书名: 穿越古代带球跑文里的渣A   作者: 公子幸川   文案:   云丞淮意外穿越到一本古代ABO小说里的渣渣女配,女主的垫脚石。   身为南秦九皇女,前皇后第二女,被赐婚娶一个商户女,哪怕这个商户女是十八矿矿主的女儿。   她对皇位有野心,娶了商户女就代表着,她被排除在了皇位继承人之外。   前身把这些事算在了女主沈流年的身上,折磨打骂是常事,大冬天的让女主被前身罚跪在院子里。   恰巧这时,女主发现自己怀孕了,哪怕她怀孕了,前身的折磨也没有停止,女主只好联合北齐太女逃离南秦,导致十八矿矿主无条件偏向北齐。   前身因此被圈禁十年,多年后重见天日,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身穿甲胄的沈流年,沈流年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吩咐不许给她喝水吃饭,没几天前身就饿死在王府里。   云丞淮穿来时,正是太医查出女主怀孕的关键时期,三天后女主就会逃离南秦。   “恭喜楚湘王殿下,王妃有喜了。”   听到这句话,云丞淮的求生欲瞬间上线,大手一挥,补品流水般的往沈流年院里送,每天定省晨昏,跪在床边嘘寒问暖。   “王妃想吃什么?本王马上去买。”   “王妃看谁不顺眼?本王去教训他。”   “什么?看本王不顺眼。”乖巧跪下。   沈流年:“...???”   云丞淮:“夫人别走,夫人怕怕,夫人贴贴。”   ***   沈家富可敌国,沈流年从小到大无忧无虑,极尽奢侈,本可以安度一生,却因为一道圣旨被迫嫁入皇家,还嫁给了一个嚣张跋扈的无脑皇女,受尽折磨。   可就在她怀孕后,云丞淮变了,王府产业双手奉上,她说东绝不往西,她脸上的笑一收敛,云丞淮马上认错,俨然一个妻管严。   在她以为云丞淮想到了新的折磨她的办法时,云丞淮双手合十,“求求,以后南秦国灭,放我自由。”   自由?沈流年垂眸掩下眸中情绪,云丞淮这辈子都得待在她的身边,哪也不能去。   注:1,乾元=alpha,坤泽=omega,和元=beta,无挂件   2,本文历史架空背景,大量私设   3,1v1 he,甜文保证   4,世界为女性abo世界,除了信息素不一样,外表就是女性,可以理解为女儿国   弃文不必告知,祝大家阅读愉快   内容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甜文 穿书 ABO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丞淮,沈流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不小心登基成为女帝   立意:真诚待人,一分努力一分收获 第1章   南秦神龙十一年,上都城被初雪覆盖,多少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留下了自己的作品,有人一战成名,亦有人身败名裂。   而在南秦高层的圈子里,讨论最多的还是九皇女楚湘王,跟其王妃沈流年。   皇室的八卦,永远是热点中的热点,夺嫡更是所有朝廷官员,无法忽视的事情。   而楚湘王云丞淮,身为先皇后的嫡次女,有着最尊贵,最正统的嫡系血脉,却被提前踢出了局。   就是因为她娶了沈流年,一个商户女,想要继承大统,除非是有意外发生,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南秦默认的规矩,大王的王妃可以是小户人家,甚至是平民百姓,但绝不能是商户女。   哪怕这个商户女是十八矿矿主的女儿,可商人就是商人,哪怕富可敌国,也改不了其商人的事实。   所以云丞淮娶了商户女,注定与皇位无缘了。   曾经争夺皇位的热门人选,如今彻底出局,怎么能不令人唏嘘。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的云丞淮,已经被一个来自现代的法学系大学生替代了。   悠悠醒来的云丞淮,睁着眼睛盯着床上的帷幔,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   她居然穿越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流感高烧,一觉醒来,穿到了一本古代abo小说里面,这个世界的设定是只有女性,但是分abo。   在小说里面,alpha=乾元,omega=坤泽,beta=和元。   乾元可以跟坤泽,和元结合,都能生出孩子,而和元跟和元结合,生孩子则需要圣水。   她穿越成了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一个人身上,南秦九皇女楚湘王,文中的恶毒女配,必死结局的一个炮灰,女主的垫脚石。   前身是南秦的嫡皇女,身份尊贵是够尊贵了,可扛不住前身够作啊。   当朝太女身患重症,随时都有可能去世,这样的情况下,皇女们都起了夺取皇位的心思,前身作为皇嫡女,自然是热门人选。   而且前身自认为,太女如果去世了,自己会是唯一有资格成为新太女的人,谁知道皇帝给自己赐婚了一个商户女。   这就代表着,前身被排除在了皇位继承人之外。   一个有野心的皇女,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这对前身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前身不敢对皇帝发泄自己的不满,就把着些事情算在了女主沈流年的身上,两人成亲不到半年,折磨打骂是常事,大冬天的让女主罚跪在院子里面。   哪怕女主怀孕,得到的只有前身变本加厉的虐待。   女主只好联合北齐太女逃离南秦,导致十八矿矿主,也就是女主的母亲,彻底偏向了北齐。   前身因此被圈禁十年,多年后重见天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身穿甲胄的沈流年。   沈流年根本没有搭理前身,只是吩咐不许给前身吃饭喝水,没几天,前身就饿死在了王府里。   想到前身的结局,云丞淮不由得抱住了瘦弱的自己。   现在她穿书而来,代替了小说中的恶毒女配,前身做的那些事情,自然而然的算在了她的身上。   那么,前身的结局,就会是她的结局。   结合了前身的记忆,云丞淮很快就捋出了头绪。   如果她不想失去自由,不想饿死在王府,就必须改变女主对前身的印象,乃至所有人对前身的印象。   前身仗着自己的血脉高贵,目中无人,一向不敬继后,不敬朝臣,自以为是且心胸狭隘。   对待女主,更是把自身的缺点,发挥到了极致,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对方。   对了,她回想起了前身的记忆,这会儿女主沈流年,正在外面跪着呢。   这么冷的天,前身的房间燃了炭火,还隐隐有些凉意,外面冰天雪地,可没有房间这么暖和,在外面跪着是会死人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女主就是因为这次罚跪,查出了身孕,也因此身体留下了暗疾。   想到这些,云丞淮不由得唾弃前身,什么废物点心,居然把自己的蠢,埋怨到女主身上。   可一想到自己变成了这个恶毒废物,就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她来不及多想,女主还在外面跪着呢。   先不说别的,一个怀孕的女人跪在冰天雪地里,她就看不过去。   当时看小说看到这点时,她就很心疼女主的遭遇。   云丞淮顾不得捋顺自己现在的处境,捞起旁边的厚重披风往身上一裹就走了出去。   “殿下?”   听到动静,一直在外间的婢女忙询问了一声,但云丞淮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值守的侍卫不明原因,立即跟在了后面。   推开门,一阵寒风袭来,钻进披风里,使得云丞淮打了个寒颤。   比起房间里面的暖,外面简直是冰窖。   王府中的小厮刚扫去了积雪,青石板的地面上湿漉漉的,散发着阵阵寒气。   这会儿是丑时,夜里最冷的时间段,隔几步就有的灯笼,照亮了王府,却温暖不了人心。   这样寒冷的天气,她刚出门就有些受不了了,何况是一直跪在外面的女主。   每走一步,云丞淮的心就沉一分,不由得加快脚步。   她晚去一分钟,沈流年就多冻一分钟。   王府太大了,所幸沈流年跪的地方不算远,三分钟不到,她就看到了跪在雪地里面的那道人影。   少女一身单薄的白袍,跪在亭子中,消瘦的身体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进,看清了少女模样。   这就是小说中的女主吗?果然如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清冷高贵,超凡脱俗的仙女气质,肤白如雪,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清纯美丽的侧脸,惊艳众生。   可是沈流年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淡淡的忧郁,让人心痛。   云丞淮被沈流年绝美的颜值惊艳到,正要上前,就见对方抬眸看向她,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她眼睛里的心疼,让沈流年疑惑了一瞬。   下一秒,沈流年晕倒在地,就像是清冷高贵的寒潭莲花,被人折了下来,陨落在了潭中。   云丞淮快步走到沈流年的边上,随即解开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对方的身上,马上把人公主抱起,往自己房间走去。   在前身的记忆里,沈流年这个王妃,居住的房间还不如王府里的下人,更别提炭火了。   她决定把人抱回自己的房间,至少里面很暖和。   而沈流年的身体冰凉,像是雪人一般,让人抱着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   云丞淮的披风给了沈流年,自己身上穿的只有一层单衣,温暖的身体暴露在寒风下,令人痛苦的寒意入侵,她强忍住寒冷,大步的向前走着。   她走的很快,步伐却很稳,只想快点儿回房间暖一下。   “殿下,沈流年?”   她刚回到房间,婢女就迎了上来,在看到沈流年,特别是她还抱着对方时,脸上露出见鬼了一样的表情。   婢女的嘴里,居然直呼沈流年的名字。   要是在现代很正常,可是在古代,就是以下犯上。   可见,就算在下人的心里,也从未把沈流年真正的当成王妃。   云丞淮知道,下人只是看前身的脸色行事,但凡前身重视女主,女主都不会遭受这样的对待。   小说里,女主在未出嫁前,在家中也是被娇宠长大的。   要不然,在这个所有人都早婚的时代,沈流年不会一直拖到了二十岁,才嫁给了前身。   毕竟二十岁在古代,已经是老姑娘了。   这样一个娇宠长大的人,在南秦却遭受了恶毒的对待,对方怎能不恨?   云丞淮小心翼翼的把沈流年放在床上,伸手把被子盖在对方的身上,这才低眸看着床上这个令人惊艳的姑娘。   沈流年的脸色很是苍白,眉头紧锁,躺在床上的瞬间,不由得蜷缩成一团,汲取着被窝中的温暖。   “你,让人煮点儿驱寒的汤药来,然后请府医过来。”   云丞淮一时间没能想到婢女的名字,只是吩咐了一声。   她身为王府的主子,在王府中有绝对的话语权,没人敢质疑她的话,这样也让她省的解释什么了。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小说里面,正是这次的受罚,查出了女主怀有身孕。   一个怀孕了的女人,在什么时候都是要慎重对待的,何况女主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还是要医者看过,她才能安心。   王府里有自己的府医,是太医院分发到各个王府的,医术是当代医者里面的佼佼者。   楚湘王府的府医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进到房间里,忙朝云丞淮行礼,“殿下。”   “不必多礼,你先给王妃检查。”   前身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给她留下了这些记忆,让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不会太过慌乱。   府医跪坐在床边,接过旁边婢女递过来的绣帕,放在了沈流年的腕上,半响起身行礼道:“恭喜殿下,王妃有喜了。”   这一声恭喜,府医说的格外忐忑,王府上下没人不知道,楚湘王殿下厌恶王妃,说不得会连累到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自己道一声恭喜,是很有可能惹怒殿下的,当然,有子嗣是一件好事,不恭喜也有可能惹的殿下生气。   府医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   云丞淮才不管府医想什么呢,满心只有一句话,沈流年真的怀孕了。   而小说中,沈流年是在查出怀孕的三天后,从王府逃离,辗转了很久才到了北齐。   也就是说,如果三天内,她不能阻止女主离开王府,那她依然会失去自由,面临着被圈禁十年的风险。   日后落的个,活活饿死的下场。 第2章   圈禁十年后,她就会被活活饿死,这样的结局,云丞淮当然不能接受。   不行,她不能被圈禁,更不能死,获得二次生命的机会难得,她可不想被困十年,迎来自己人生的结束。   她一定要改变前身的命运,作为一个皇女,受封两地的王,她就算吃喝玩乐,一直摆烂,也有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她疯了才要被圈禁。   圈禁十年,在这个没有手机网络的时代,没有任何的娱乐手段,人是会疯的。   她之前流感在家半个多月,有手机有网络还觉得无聊呢,何况是十年。   看过小说的她知道,想要改变前身的结局,关键点在女主沈流年身上。   前身折磨了女主半年之久,她如何能在三天内,改变女主的看法?   当务之急,就是留下女主,只要对方不离开,她就还有机会,让女主对自己的感官发生变化。   毕竟女主沈流年一离开,再见就是带兵杀入南秦上都,那个时候可就晚了。   沈流年是通过北齐太女离开南秦的,她记得在小说里,北齐太女早就跟女主搭上线了,要不是女主担心连累家人,恐怕不会在王府待上半年之久。   这次下定决心,是为了保全自己,也是因为北齐太女给了女主承诺,以北齐之力庇护沈家,并送上三城给沈家。   这样沈家不仅有矿区,还有城池,能招募大量私兵,有了自保的能力。   最后女主就是用这些私兵,联合北齐,一举灭了南秦,占了南秦的大半城池,成为史上第一个坤泽皇帝。   当然了,十年来,沈流年经历了家破人亡,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家人朋友,几乎是吃尽了苦头,才逐渐成长一个“合格”的帝王。   那个时候,也是前身死亡的时候。   云丞淮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最后悲惨的结局,心里有些发麻。   还是现代好啊,哪跟古代一样,不拿人命当回事。   她可不知道自己死后能不能穿回现代,更何况,她前世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如果非要说一样,那就是现代科技带来的生活便利,跟各种电子娱乐吧。   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靠着父母的赔偿金生活,她用尽全部的力气跟时间,考上了名校法律系,以为自己日后会成为一个坚持内心理想的正义律师。   结果一朝穿书,还成了个恶毒女配。   云丞淮自认为不是一个坏人,做不来前身做的那些事情。   前身身上流淌着这个时代,最尊贵,最正统的嫡系血脉,她的母后是先皇后,放在古代,如今的继后在先皇后的牌位前面,也是要行礼的。   继妻的子女,可不如第一任正妻的子女尊贵。   也正因如此,前生总是以未来太女的姿态,对待姐妹与朝臣,有的时候会更过分。   想到前身的那些行为,云丞淮不由得头痛。   总感觉,就算没有女主的报复,前身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怪谁?只能怪前身自己。   现在她成为了这个角色,为了自己,她必须要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   既然她穿到了女主离开王府前,那就还有机会。   她可不想跟前身一样,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   府医帮沈流年检查完身体后就带着婢女去开药房了。   房间里面就剩下了云丞淮跟沈流年两个人。   云丞淮倚在床边,仔细观察着躺在床上的沈流年。   记忆中,前身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的肤色是身健康的状态,哪像现在,弱不禁风,脸色苍白,唇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俨然一个病美人。   这种破碎感,激起了她内心的保护欲。   前身是怎么忍心,这么对待这样一个破碎美人的。   沈流年身上的出尘气质,再加上如今的破碎感,惹的云丞淮生怜爱。   只是她一想到,黑化后的女主有多狠,她马上清醒了过来。   怎么能被美色迷惑,当下还是得先捋顺自己的处境才行。   云丞淮轻咳一声,目光从沈流年的脸上收回。   她这才认真打量着自己的房间,第一次感叹古代人会享受。   房间里的床,如同一个房中房一般,踏上床的木板,要过三道小门,才能到真正的床前面。   床本身挺大的,目测长宽都过了两米,足以容纳两人。   尽管云丞淮不想被沈流年踹下床,但木板就是木板,大冬天的,肯定还是睡床舒服,她可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   所以她决定睡到床上去,寒冷的天气,又是深夜,谁能抵挡的住被窝的诱惑。   而沈流年睡在外侧,她只得从床尾往里面爬,然后躺在了最里面。   由于床够大,两人的距离就远了些,中间还能躺下两个人。   婢女进来,看见两人躺在一起,忙拉上了床帘,然后退了出去。   云丞淮听到动静,闭上眼睛没有理会。   距离女主离开王府还剩下三天,这些天,她决定跟沈流年同吃同住,   为了防止女主离开王府,她在心里下定决心做一个无赖。   吃饭睡觉都陪着女主,反正她这段时间被禁足了,那就赖在沈流年身边,睡也要睡在一起,绝不能让人从王府离开。   她可不想自己一个疏忽,就让女主离开了,然后自己步前身后尘,被南秦皇帝下令圈禁。   她不仅要黏着沈流年,还要改变对方对自己的看法,这件事任重而道远啊。   除了女主,她要面对的还有夺嫡的危险。   还好她离开了风暴中心,毕竟娶了女主,不出意外的话,她是与皇位无缘了,这能一定程度的保护她。   前些日子,前身口出狂言,皇帝禁足她一个月,这一个月,她能获得暂时的安稳。   毕竟她跟当今太女是同胞姐妹,虽然太女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去世,但是她的身份,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了,之前她又得罪了不少人,想必那些人不会放过她。   正是因为太女身体不好,夺嫡越发的激烈,皇帝十几个皇女,有一大半都参与了进去。   成王败寇,失败者必定不得善终。   云丞淮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可她有一个身为太女的亲姐姐,就注定她不会远离风暴。   禁足的这一个月,刚好能给她喘息的机会,也能让她好好的跟女主相处一番。   希望她可以阻止女主离开,能改变自己恶毒女配的命运吧。   可能是夜深了,房间里足够的暖,加上从穿越过来,她的精神就紧绷着,没多久,云丞淮就进入了梦乡。   她甚至没去想,万一沈流年半夜醒来,不止是把她踹下床,而是很有可能杀了她的。   要知道,沈流年恨惨了云丞淮,面对长时间折磨自己的人,是很难保持理智的。   熟睡的云丞淮,可想不到这些。   她是现代人,哪见过杀人这些东西,平时在宿舍也是几个女生共住一个房间的,心里目前还没有abo的概念。   在她的心里,她跟沈流年睡在一起,和在宿舍里面,和舍友们一起睡没什么区别。   因此,她睡的恨安心,跟平时一样,一觉到天亮的那种。   ......   清晨,人已经从熟睡状态脱离,云丞淮也到了浅睡状态。   正睡着,她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看。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就见旁边有一个绝美的女人正用厌恶的眼神,盯着她看。   女?女鬼?   云丞淮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   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环境,她穿越了,睡在她旁边的人,是小说中的女主沈流年,不是女鬼。   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起心来,刚刚沈流年的眼神好吓人,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你......早。”   云丞淮张了张嘴巴,艰难的说出了这一个字。   沈流年惊讶的看着她,似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还以为她又想到了什么折磨自己的方法。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沈流年说话的态度不算好。   两个刚成亲那会儿,沈流年的态度尽管不冷不热的,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针锋相对,语气里面满满的厌恶。   云丞淮的脑袋里出现两人成亲半年间,前身是怎么对待沈流年的,只觉得,要是她的话,恐怕会直接选择跟前身同归于尽。   既然不让她好过,那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可前身这个恶毒女配,当真是恶毒到了极点,居然用沈流年的家人,还有陪嫁过来的人威胁,以至于对方忍耐到了现在。   沈流年的忍耐不是逆来顺受,只是没有把事情闹出王府。   毕竟闹出王府,以沈家的地位,皇帝总要表态的。   沈家是商人,但人家有矿,还是十八座大矿,富可敌国,家里别的没有,就是不缺钱。   富可敌国,还不属于任何国家,一旦争取过来,南秦还能缺钱吗?   也就是说,南秦惦记沈家的钱,又看不起沈家商人的地位,可把双标玩明白了。   前身娶了沈流年,就等于娶了几座矿,沈家给对方的陪嫁,是沈家一座玉矿,一座银矿,还有一座铜矿,三座矿百年的开采权。   等于说,百年内,这三座矿百年的收益,全都归沈流年。   前身这个王上,尽管受封两地,税收也不是都给她的,比起沈流年,那就是百万富翁跟亿万富翁的区别,啥也不是。   而且前身花钱大手大脚的,又养了一堆门客,两人成亲短短半年,不知道动用了沈流年多少嫁妆。   要知道,在古代,用妻子的嫁妆是要遭人唾弃的。   所以前身凭什么啊?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金主。   想着前身跟沈流年之前发生的事情,云丞淮竟然开始走神了。   沈流年一眼看出面前的人在走神,她的手缓缓的移动到自己的小腿,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从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云丞淮这个狗东西在身边躺着,到现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摸匕首的次数不下十次。   可见沈流年有多想弄死云丞淮了。 第3章   沈流年醒来时,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温暖,脑袋里有些疑惑,她不是在亭子中罚跪吗?初雪降临,寒意入侵,怎么可能会暖。   可她现在身上暖暖的,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香味,跟云丞淮那个狗东西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悠悠记得,自己在晕倒前,看见了云狗的脸。   那个狗东西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可能冒着寒冷的天气去看她。   她该不会冻死了吧?死前出现的幻觉?   直到感觉到膝盖上的疼痛,沈流年才回归现实。   死人是感觉不到疼的。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云丞淮,这个狗东西怎么在她的床上躺着?   随即她感觉到了不对,她不喜熏香,房间不会有这么浓的香味,更不会暖到身上隐隐有些汗意。   她房间里面,可没有这么旺的炭火。   沈流年忙从床上坐起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当初大婚之夜,她还是到过云丞淮的房间的,里面的布置除了撤下了红绸跟喜字,没有太大的改动。   所以她是在云丞淮的房间?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云丞淮这个狗东西对她做了什么?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就拔出了小腿上藏着的匕首。   在匕首到云丞淮脖子上的瞬间,她控制住了自己。   接下来的一刻钟,沈流年的脑袋里,想法每变一次,她的手就摸向匕首一次,其中拔出来了不下三次。   云丞淮可不知道,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她差点儿要死上十几次。   回过神来的云丞淮,见沈流年阴沉到快要滴出水的表情,回想起昨晚前身惩罚对方的原因,心里再次唾弃前身。   前身禁足期间得到消息,皇帝要让她离都就藩。   在前身的心里,只要一日没有离开上都,就还有争夺皇位的机会。   毕竟当今太女是她的亲姐姐,一旦太女去世,太女的班底都会为她所用,到那时,未必没有一线机会。   可皇帝竟然要她就藩,这代表着,就算太女去世,她也不可能借此机会翻身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前身闯进了沈流年的院落,不管拿起什么,都往对方的身上扔去。   要不是几个忠仆拼死护着,沈流年不死,也要重伤,何况对方怀孕了。   记忆到这里,云丞淮想到三天后,沈流年下定决心离开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陪嫁的那些人,为了不成为她的拖累,集体在上都城制造混乱,有的拿起兵器在王府作乱,最后全部撞在王府侍卫的兵刃上。   正是所有人以这种壮烈的方式牺牲,沈流年才带着滔天的恨意从南秦离开的。   沈流年之所以选择妥协不反抗,就是因为前身经常用她陪嫁的人的性命威胁。   前身让她去后花园跪下,不想连累身边人的她,乖乖的去了。   她不傻,可不会选择跪在露天的地方,自觉的走到了亭中。   迎接王府来来往往的仆人,目光的审视,与无尽的嘲笑时,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次之后,为了自家主子的命,为了让自家主子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沈家的仆人们,一同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云丞淮对前身以势压人,以人命威胁人的手段,感觉到气愤。   上都城的混乱,加上沈家彻底偏向北齐,导致了前身被圈禁,再到死亡。   前身是自食恶果,云丞淮自然不会,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但突然的改变,一定会引起怀疑的,万一被人发现这副躯体换了一个灵魂,搞不好她会让人当妖怪给烧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眼神温柔的盯着沈流年,轻声道:“王妃,你怀孕了。”   因为对方怀孕而改变态度,这个理由很充分吧?   沈流年:“......”   她的脸黑了又黑,被自己怀孕的消息震的说不出话来,完全没有注意云丞淮语气上的不同。   在云丞淮的记忆里,她们只圆过一次房,正是沈流年上次发情期。   皇帝听说她们一直没有圆房,给前身下了死命令,于是前身趁人之危,在对方发情期,失去理智的时候,标记了沈流年。   前身的思想比较垃圾,哪怕她不喜欢沈流年,可身为王上,标记自己的王妃怎么了?   所以前身是永久标记了沈流年。   小说中,沈流年离开南秦后,为了解除身上的标记,上了异人谷,失了半条命才解除了标记。   自此,沈流年就开始变的体弱多病起来。   云丞淮鄙弃前身的做法,如今却只能弥补前身犯下的过错,是为了拯救自己,也可能是,不忍女主继续受苦吧。   看小说时,她就心疼女主,现在见了沈流年的真实处境,那种心疼几乎是成倍成倍的增长着。   “你说什么?”沈流年无法相信自己怀孕的事情,以为云丞淮又想了新的方法折磨自己。   云狗被皇帝禁足一个月,说不定对方在拿她寻乐子。   云丞淮深知沈流年对前身的偏见,当然,现在是对她的偏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心道:“王妃,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算不上多真诚,就是笑眯眯的。   云丞淮在沈流年的面前,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好的态度。   沈流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下床,结果腿一软,差点儿摔到。   云丞淮正要去扶,却被甩开了手。   沈流年强忍着膝盖上的疼,扒开了床帘往外走去。   跟云狗在同一张床上,实在是令人恶心。   每多待一秒,她就多一分恶心。   云丞淮忙跟着下床,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沈流年不会相信的,就拉响了床边的铃。   六个婢女一同推门进来,莺莺燕燕的,她只觉得头疼。   像高门大户的夫人出门,丫鬟小厮的得有几十个,她身为王上,单独伺候她的人,前前后后上百个,可算的上是奴仆成群。   这才进来了六个婢女,外面等着的还有十多个。   前身这个狗东西可真会享受,怪不得没钱。   婢女进到房间低着头,在外间一字排开,一个年纪稍大的婢女走过来屈膝道:“殿下。”   婢女兰屏,是前身奶嬷嬷的女儿,后一直在前身府中,当一等女使,就算在一等女使中也很有地位。   小说里,兰屏对沈流年经常冷嘲热讽,动不动克扣对方院子里的东西,欺压打骂沈家仆人,后来沈家奴仆作乱,让人乱刀砍死了。   兰屏是前身身边,主要欺负沈流年的人之一,小说中就用了些笔墨写兰屏的死。   云丞淮艰难的对见到的每个人,跟记忆里的名字对号入座。   尽管她接收了前身的记忆,但暂时还不能熟练的使用那些记忆。   “兰屏,去请府医,还有昨晚府医开的药,先热着,等王妃用完早膳,给王妃端上来。”   云丞淮事无巨细的叮嘱着,旁边伺候的人垂下的脸上,满是惊讶。   兰屏愣了一瞬,忙道:“是,殿下。”   兰屏欺负沈流年包括沈家人,那是顺承王上的意思,在王上的默许下作威作福。   整个楚湘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看云丞淮的脸色行事。   她的态度,就代表着,以后王府上下对待沈流年的态度。   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话,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一言可以决定所有人的生死的。   哪怕所有人都很惊讶,她对王妃事无巨细,在抬头时,脸上的惊讶的表情也早已隐去。   一旁的沈流年眉头紧锁,深深的看了眼云丞淮,她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怀孕了。   不过,一切还是要等府医来了再说,   显然,云丞淮请府医,是想告诉沈流年,她没有撒谎,更没有要作弄对方的意思。   其实,像兰屏这样的一等女使,在夜里府医来过后,就已经知道了沈流年怀孕的消息。   原本以为王上会厌屋及屋的,没想到沈流年居然有凭借着怀孕要翻身的意思。   古代讲究母凭子贵,,一时间得知王妃怀孕的王府中人,都在考虑着,以后对王妃的态度。   但这些人肯定是以云丞淮的态度为准的。   云丞淮能有什么态度?生杀大权都在沈流年手里,她肯定是要对人家好啊。   她抬眸看向沈流年的神色,对方的脸色很不好。   也是,她们圆房是前身设计的,如今又怀孕了,怀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孩子,谁能高兴的起来。   希望她能尽管解去,悬在自己头上的这把刀。   没多久,值班的府医快步走到房间,先向她行礼,然后再她的示意下,去帮沈流年把脉。   云丞淮在边上,几个婢女在帮她洗漱穿衣。   不是她想入乡随俗,而是古人的衣服太过繁琐,她不会穿。   南秦的衣服跟明朝的服饰差不多,王上的衣服的材质是最好的,绣工精美。   她被禁足在家,穿的就是常服,可前身的那些常服依然华美,一身大红,领边镶着银丝花纹,身上到处是金丝绣的朱雀。   这一身价值不菲,可是也太华丽嚣张了,怪不得朝臣都看前身不爽。   前身的记忆里,大部分人的常服,就是寻常的衣服,颜色以暗系为主,不会绣上太多的花纹,就算绣,也不会是金线银线的。   南秦富裕,朝臣却朴素,那是因为当今圣上崇尚节俭。   正如前身这个王上,府中上下以她的举动为风向标,那么当今圣上的举动,则会是举国上下的风向标。   皇帝节俭,就算在家里再奢侈,朝臣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啊。   有点儿眼力见的大臣,多少会准备几套,看起来不那么华丽的衣服。   哪像前身,平时在家花里胡哨就算了,出门也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一样。   云丞淮很好奇,前身凭什么觉得,没有沈流年,自己就能继承皇位了?   她觉得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准备几套不那么张扬的衣服。   云丞淮一边嫌弃一边穿好了衣服,在婢女帮她束发时,用余光看向沈流年,发现对方在府医那里确定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后,眼神越过府医,看向她。   她忙扬起笑脸,柔声道:“王妃可要好好休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府上下都听你差遣。”   说着,她觉得自己这样说,容易让人怀疑,就补充了一句,“咱们的孩子,配的上最好的。”   而沈流年在听了她的话后,以为她在恶心自己,本就冰冷的眸子,又冷上几分,像是要把她冻死一般。   她毫不怀疑,要不是房间里面这么多人,沈流年很有可能冲上来咬死她。   确实是这样,沈流年的手微微下垂,目标正是自己小腿上的匕首。   得亏人多,不然怕是要见红了。 第4章   云丞淮是早早的感受到人情冷暖的,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成年,需要监护人。   家里的亲戚,没有人想要她这个麻烦。   当时她十五岁,刚读高中的年纪,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大,对没人愿意做自己监护人这件事,并没有多伤心。   父母的去世,她已经伤心够了,没有人管这件事情,她并不在乎。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对方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未成年必须要有监护人,还是必须执行的那种。   她被迫住进了,跟她血缘关系最近的姑姑家,天知道,她的姑姑只有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年纪,还要带她一个拖油瓶,一个月工资完全不够用。   姑姑对她不冷不热的,但从不缺她什么,不亲近,也不苛待。   提供一处住所,给足她一天的伙食费,平时话都不多说一句,她们的关系也就这这样了。   还好,她十八岁之后,父母的赔偿金打到了她的账户中,她把姑姑的钱,翻倍还了回去。   大学后她就搬进了宿舍,放假出去打工,听说姑姑买房搬家了,她发了一句恭喜,对方没有回复,更没有跟她说新地址。   她当时就知道,姑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新地址,恐怕是觉得,她们至此两清了。   得亏了两人没什么感情,不然她穿书后,恐怕要难过很久了。   正是因为没什么可留恋的,她才能很快的进入恶毒女配这个角色里面。   尽管,她要的是改变形象,不再做这个恶毒女配。   来到小说中世界的第一天,云丞淮依然是女主眼中的恶女。   她目前的处境,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首先就是沈流年眼中的她。   而性格大变,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何况夺嫡之中,前身的那些阿姊阿娣都盯着呢,有一点点不对,就会让人抓住攻击。   正好,沈流年怀孕了,她完全可以用老婆怀孕,来解释自己的变化。   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她所在的现代,一直认为,一个人可以在有了孩子后成熟。   这样的人是有,可一个是否幼稚,真不是因为孩子,但她可以用这个借口。   云丞淮不自在的穿衣打扮完,发现沈流年不善的眼神,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把沈流年气的够呛。   谁想有她的孩子啊,怀孕这件事,沈流年本来就是被算计,才跟前身圆房的。   沈流年只觉得恶心,恨不得一碗落胎药,马上打掉这个孩子。   哪怕因此,身体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云丞淮见惯了人情冷暖,再加上小说的内容,自然能明白沈流年眼睛里面,对她有多么痛恨。   小说中,沈流年怀着孕逃到了北齐,路上颠簸太过,没能保住孩子。   沈流年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后来去异人谷解除标记,更是体弱多病。   哪怕数年后得了南秦的大半江山,当了史上第一位坤泽皇帝,最终由于身体太差,落的歌短命的下场,为别人做了嫁衣。   前身害沈流年受了那么多苦,恨她是应该的,谁叫她继承了这副身体呢。   云丞淮看见沈流年对自己的态度,暗自叹气,她才过来第一天,又能如何。   三天肯定不能改变沈流年对她的看法的,她要做的是,留沈流年在王府里面,等打消了对方杀自己的心思,再说日后的事。   她故作看不懂沈流年的眼神,担忧的吩咐道:“王妃的膝上有伤,叫她的贴身婢女来服侍。”   “还有,王妃以后就搬到正院来住,叫她的那些丫鬟婆子都过来,好好照顾王妃。”   正院本就是王妃的院子,前身把人赶去了别的院子,自己霸占着正院。   古代主君,是没有自己的卧室的,要是不去正院,或是别的妾室的院子里,基本就是在书房歇下了。   前身热衷于争夺皇位,每天脑子想的就是炫耀自己,和怎么能在太女死后,自己当这个太女,身边没什么侧室通房的,勉强算的上洁身自好。   也是南秦规矩严谨,没有正妻之前,哪怕身边有那么两个通房,也绝对不能有妾室。   通房也不能超过三个,超过三个,外面就要考虑,是否把自己家的女儿嫁过来了。   清流世家培养出来的乾元嫡女,向来是四十无后才纳妾的。   勋贵家族稍宽松些,当然了,要是未婚先纳妾,也是没人敢嫁的,最后只能跟低门户的结亲。   南秦重礼,哪怕是皇族也要守礼,前身想有一个能帮自己的岳家,身边干净是必须的。   云丞淮难得认可前身的一个点,就是身边没有什么小妾通房,省的自己还要打发那些人。   只是,前身院子里的婢女也太多了,莺莺燕燕的,看着就头疼。   毕竟前身只是一个恶毒女配,身边只描写了重要人物,就是跟着前身一起刁难过女主的人,别的什么,完全要靠前身的记忆。   而前身的记忆,对自己身边的人,根本不能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基本上,云丞淮只能靠前身的记忆认人,多余的,靠的还是自己。   有空她可以梳理一下前身的记忆,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不过她是王上,身为王上,一句话吩咐下去,就算身边的人背后有别的主子,表面上是不敢违抗的。   她的叮嘱吩咐下去,沈流年的嬷嬷跟贴身婢女都来了。   这些人本就在正院外侯着,只要里面沈流年喊一声,她们闯也要闯进来。   沈流年有一个嬷嬷,三个贴身婢女。   得亏了房间够大,十几个人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云丞淮让自己的婢女出去,自己坐在美人塌,看着沈流年的婢女帮对方梳洗。   院子外面几十号人,各司其职,一点儿声响不敢发出。   没一会儿,兰屏端了茶水过来,她倚在美人踏上喝着茶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沈流年的嬷嬷在一旁站着,余光时不时的看向她,目光里面有恐惧,还有疑惑。   应该是听了她之前的吩咐,开始怀疑她的用意,也担心自家姑娘的处境。   她们刚刚得知沈流年怀孕的消息,完全被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云丞淮收回视线,往美人塌上靠了靠,她的头发全部束起,跟丸子头一样,又用发冠跟簪子固定,一手撑着身体,一手端着茶水,高贵清爽中,又显潇洒不羁。   她在想,除了粘着沈流年,还要做些什么。   “殿下,该用饭了。”   她正想着,兰屏提醒道。   云丞淮看向沈流年,对方还没收拾好,“等王妃一起。”   “多准备些王妃爱吃的,府中厨子不清楚,就问王妃身边的。”   兰屏沉默了一瞬,还是道:“是。”   云丞淮不管兰屏怎么想,对着另外的婢女吩咐着,“让人跟魏嬷嬷一起,把王妃的东西全搬到正院来,这里以后就是王妃的院子。”   魏嬷嬷是沈流年身边的,很是忠心护主。   她又道:“把本王的库房打开,从里面挑些好的东西出来,送到王妃这里来。”   她一句接一句的吩咐,把沈流年身边的几个吓的够呛。   王上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该不会又要折磨自家姑娘吧?   谁让前身的恶毒,已经深入人心了呢。   沈流年洗漱完,精神已经清醒了,日后能以坤泽之身登上皇位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庸人。   只是云丞淮的变化太突然,让她震惊了一下,等震惊过后,恢复了平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不管云丞淮究竟要做什么,一个失了势的皇女,怕是只能在自家的王府耍耍威风了。   等她给身边的人谋得了生路,云丞淮在她的面前,就是纸老虎。   她倒要看看云丞淮要唱的是哪出戏,戏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第5章   云丞淮正在禁足中,只能在王府里面逛逛,并不能出去。   婢女布置好早餐,请她们去吃时,时间应该是七点多的样子,古代就是辰时。   没个手表手机什么的,看个时间都挺难的。   餐桌上,云丞淮歪头看向沈流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两人从未坐在一起吃过饭,她上辈子经常在食堂跟人家拼桌,倒也没有不习惯。   至于沈流年,身边有贴身婢女布菜,知道她的口味,她垂眸吃着就行了。   感受到身边的目光,居然有种单纯无害的感觉。   云狗怎么可能会单纯无害,那是蠢与恶毒。   云丞淮可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就叫沈流年在心里把她给骂了一顿。   她也不想粘着沈流年,两人刚认识,以她内敛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她现在好像除了粘在沈流年身边,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三天后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沈流年是关键性人物。   她给自己定下的计划就是,讨好沈流年,改变沈流年对自己的看法,消除沈流年对自己的恨意。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沈流年顺心。   既然沈流年看起来挺烦她在旁边的,要不然,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她其实想去前身的书房看看,尽管她有了前身的记忆,但她对这些记忆并不算熟悉,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调出来。   一个人的办公区域,能看出来不少关键信息。   她还想,在纸上捋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就是身边有可能影响到她的那些人。   想到前身的那些皇姐皇妹,再加上各种亲戚关系,实在是头痛。   她以前可没有这么多亲戚,更别说了,这些皇姐皇妹是想要她性命的。   她们的母亲是当今圣上,在前身的记忆里面,母后在的时候,母皇是带着笑脸的。   自从母后去世,母皇便再也没有了笑。   皇姐六岁,母皇继位,第一件事就是立了皇姐为太女。   后来有了前身,皇帝刚开始宠着前身的。   就像是,别的妃子皇女,都是普通的皇女,只有她跟姐姐,才是母皇的孩子。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前身行事张狂,在皇帝面前,端不清自己是臣子还是孩子。   伴君如伴虎,皇女更加难做,主要是要分清楚,什么时候自己是孩子,什么时候自己是臣子。   这是每个皇女,从小就要学习的事情。   前身这个拎不清的,身在皇家,却以为自己在普通人家里,整天一副未来皇帝的姿态,皇帝能喜欢她才怪。   历代有几个皇帝,能容忍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孩子就惦记自己的皇位了?   哪怕面上不说,内心早已厌恶。   前身落的个圈禁的下场,沈流年的离开,恐怕只是个由头。   可既然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就得步步为营,连个由头都不能给。   前身过于嚣张跋扈,且不知皇家骨子里的冷血,或许是她对别人冷血,却不相信母皇会对自己冷血。   前身的盲目自负,导致了自己的结果。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前身的外祖,也就是八大国公之首的镇国公在前两年去世,前身的姨母们,只有大姨母跟小姨母得用。   大姨母为人刚正,颇有文人风骨,若做文官多半是官运亨通。   可惜大姨母当年在兵营蹉跎岁月,考不得科举,哪个进士不是小时候开始寒窗苦读,兵营里面待的太久,读的那些书,不够科举用的。   现下继承了爵位,身为勋爵,武将世家,不会打仗,又刚正不够圆滑,顶多就这样了。   而小姨母在用兵上颇有才能,可其未继承爵位,只得靠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如今镇守边关,只是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实际只是一城守将,统兵一万,还是在楚湘地界,那里是云丞淮的封地。   楚湘在南秦与北齐的交界,两国签订了十年的停战条约,没有战功,不出意外的话,小姨很难升官了。   剩下的那几个姨母,纨绔子弟,斗鸡走狗的不务正业。   老镇国公在的时候,统领南秦数十万兵马,皇帝对前身一直容忍,现在的镇国公府,镇国公不统兵,闲散下来了,皇帝想处理一个皇女,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沈流年完全是无妄之灾,遇到了前身这么一个蠢货。   云丞淮吃着饭,脑袋在飞快的运转。   留下沈流年,除了粘着人家之外,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沈流年能从王府离开,足以说明楚湘王府,没有那么的严。   她瞄了一眼沈流年,对方刚放下筷子,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不耐。   沈流年自然不想跟云丞淮住在一个房间,吃早饭期间,等着她发作,就没有提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结果吃饭的时候,云丞淮什么都没说,乖乖的吃着饭。   这让沈流年有些疑惑,云狗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早饭吃完了,云丞淮迟迟不发作,她可没心情耽误太久。   怀孕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影响着后续的计划,必须要尽快的拿出章程。   北齐太女李昭贤,最多还在南秦上都待上三天。   而今天是李昭贤要派人来找她的日子,不管云丞淮要做什么,她还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比较方便。   沈流年看向云丞淮,两人视线交织,云丞淮还冲她笑......   早上开始,她就觉得云丞淮不对劲,可人还是那个人,她说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正在这时,一道尖锐跋扈的声音响起,“老身听闻,沈娘子要搬到正院?”   云丞淮听到声音抬眸,见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把进房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前身的奶嬷嬷,兰屏的娘亲薛嬷嬷。   她还未回答,薛嬷嬷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手上的帕子一甩,破为嚣张,“殿下,沈娘子一个商户女,哪能入住正院?”   “您的王妃,应当是名门望族,勋贵世家出来的,沈娘子鸠占鹊巢,也当守本分,莫要失了自觉,真当自己的配的上王妃之位了。”   “入王府半年,不知尊卑,不敬殿下,如何能住的了王府正院。”   薛嬷自恃是前身的奶嬷嬷,不满沈流年当了王妃,平时不是喊名字就是喊沈娘子,说话也毫不客气,满口的羞辱与挑剔。   前身不喜沈流年是商户女,默认王府上下不喊对方王妃。   云丞淮听的脑袋一突一突的,她想尽办法想要改善自己跟沈流年的关系,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二个的,全都刁难沈流年,最后账自然要算在她的身上。   而且薛嬷嬷平时住在王府外面,由自己的乾元女儿供养,宅子是前身给置办的,能这么快到王府,想来是兰屏把王府的事情说出去的。   整座楚湘王府,让前身管理的跟个筛子一样,身边各种各样的眼线,谁能谁清楚,王府里到底有多少别的势力的人。   沈流年不由得蹙眉,她连云狗都不忍着,大不了受罚,何至于忍一个恶嬷嬷。   云狗被皇帝禁足一个月,回到王府就拿她出气,短短几日,不知道找茬多少次。   要不是云丞淮用她身边的人威胁,她是没那么容易妥协的。   一个嬷嬷敢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真当她是泥捏的吗?   沈流年忍了忍,没有发作,她想到要回自己院子的事情,正好借薛嬷嬷的话回去,下一秒,面上就恢复了平静。   “薛嬷嬷说的是,我这就回自己的院子去。”   说完,她立即站起,膝盖上的伤扯了一下,她没站稳,正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眸就看到了云丞淮关切的目光。   云丞淮本就不满薛嬷嬷在此破坏自己的计划,正紧张自己一早上的努力会不会白费了,视线一直放在沈流年的身上。   见对方要摔倒,她忙起身去扶,结果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第6章   云丞淮被两人的亲密接触给惊了一下,先是担心沈流年会不会生气,然后又想抱都抱了,就这样吧。   她本就没有什么乾元,坤泽的自觉,干脆把人公主抱了起来。   不得不说,沈流年真的好软,香香软软的,抱在怀里真舒服。   可马上,她就不胡思乱想了。   她这样的动作,惹的沈流年抓紧了她的胳膊,把她的胳膊抓的生痛,眼泪差点儿出来,哪有心思再想什么香软老婆。   云丞淮突如起来的动作,惊到了所有人,沈流年没有惊呼,反倒是旁边的婢女惊呼出声。   她没有搭理,大步走到罗汉床边,然后把沈流年放在上面。   沈流年闻到云丞淮身上浓重的柑橘沉香气息,把自己整个人给包裹起来,她立即绷直了身体,语气不可思议中带着愤怒,“云丞淮?你做什么?”   云丞淮只觉得沈流年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叫她的名字时,由于嗓音沙哑不能用力,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柔。   要不是后面的质问的话,当真是有点儿动人的。   她被自己的感受笑到了,沈流年怎么可能对她温柔。   但她可以温柔,她先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沈流年的边上,柔声道:“夫人先歇息,这件事我来处理。”   她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在手上把玩了一下,随即把杯子“砰”的一声摔到薛嬷嬷的面前。   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把房间里的婢女吓的都跪在了地上。   薛嬷嬷头铁的站的笔直,认为云丞淮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她冷声道:“薛嬷嬷,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吗?”   云丞淮心里轻哼一声,她绝对不会让人阻挡自己的求生计划的。   先不说前身得罪了太多人的,其中还包括自己的母皇,就目前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沈流年。   沈流年的离开是她被囚禁的理由,十年后,沈流年还会饿死她。   生杀大权都在沈流年的手里,别人欺负沈流年,就是在欺负她。   她会让别人欺负自己吗?当然不会。   刚好趁此机会,整顿一下楚湘王府上下。   “殿下,老奴不敢。”薛嬷嬷作威作福惯了,没弄清楚自己的地位。   云丞淮一发火,薛嬷嬷就怕了。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奶娘而已,皇家的女儿,不缺奶娘,出生起身边的奶娘就有三个,她只是不一样在,自己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王上敬的从来都不是她,是看在先皇后的份上,给了她几分薄面,长此以往,叫她以为自己是王府的主子了。   实际上,她不过就是一个下人。   若是云丞淮不发火,薛嬷嬷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还没能找清楚自己的位置呢。   云丞淮自然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缓缓的坐到罗汉床上,倚在上面,眼神幽幽的从那些跪下的婢女脸上掠过。   沉默了半响,眼看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僵,她不冷不淡道:“薛嬷嬷不敬王妃,以下犯上,即日起禁止进入王府,其女兰屏,送回家中。”   薛嬷嬷忙磕头求情道:“这是老奴的错,与屏儿无关啊。”   兰屏原本是跪着的,听到她的话,忙把头磕在地上哭诉,“殿下,求您不要赶屏儿走。”   “安远。”云丞淮没有要跟她们多言的意思,直接叫人进来。   安远是她的侍卫长,镇国公府那边安排过来的人,能完全的信任。   安远一袭黑色飞鱼服,快步走进来,“诺。”   无论在任何时候,安远跟她的距离,永远不会超过她的声音范围。   “赶走。”   云丞淮毫不留情,要想整治王府,就要先从她的身边开始。   她身边的婢女太多了,背后的主人更不会少。   至于侍卫不一样,那是她的亲卫队,一共三十六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当年老镇国公为前身挑选的,说是死士也不为过。   其实这是云丞淮现代人的思想,在所有人看来,她已经手下留情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奴仆的生死,仅是上位者的一句话,大多数人处理奴仆,一般是打板子流放,留一条命扔到庄子上。   她只是把人赶回家,一点儿皮肉伤都没有让对方受,放在古代就是宽和待人。   因此,安远一过来,薛嬷嬷跟兰屏没敢多待。   安远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要是让她丢出王府,她们的脸也就没了,兰屏可还没嫁人呢。   想到此处,她们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云丞淮轻咳嗽一声,“以后正院的一切事物由王妃说的算,你们要听王妃的话,懂了吗?”   “是,殿下。”剩余的婢女赶紧应了。   薛嬷嬷跟兰屏都被赶出去了,她们可没有一个做奶娘的娘亲,敢出言顶撞,恐怕要打板子了。   云丞淮不清楚下面人的脑补,反正只要王府上下老老实实的,把沈流年当成真正的王妃敬着,对她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沈流年舒心了,她就舒心了。   一旁的沈流年蹙眉,欺负她的人,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若她离开,满王府欺辱过她或是她沈家人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而薛嬷嬷跟兰屏,前者针对她,后者针对她陪嫁过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想的是自己处理掉这些人,没想到云丞淮突然转了性子,把自己最信任的嬷嬷跟婢女赶出了王府。   可惜只是赶出去,便宜她们了。   对于云丞淮的做法,沈流年总觉得她可能在盘算什么事情。   云丞淮哪能盘算什么啊,保命而已,并且有点儿担心沈流年的腿。   昨晚跪了那么久,又怀孕了,多亏沈流年身子骨好,否则一番折腾下来,早就受不住了。   沈流年没风寒没怎么样的,估计跟习武有关。   想到这里,云丞淮觉得,自己要早点儿捡起前身的武术底子,古代的医疗环境太差,一个不好是会死人的,有一个好的身体比什么都强。   不过,虽然沈流年没有得风寒,但跪了那么久,膝盖肯定很严重。   起床时,她有听到沈流年的婢女吸冷气的声音,想来是看到对方膝盖上的伤,才有此反应。   刚起那会儿,婢女还没给沈流年上药,她们想的是回到自己的院子上药,没想到被留了下来。   想着应该是上药要把下身的衣服脱掉,有她在不方便。   云丞淮善解人意道:“南灵,照顾好王妃,记得给王妃上药,你们伺候好王妃,叫府医早晚来给王妃请平安脉。”   南灵是沈流年的贴身婢女,比另外两个更得用。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本王去前院了,午膳来陪王妃。”   说了一句,她又温声,专门对沈流年道:“夫人,我先去了。”   沈流年:“......”   云丞淮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前往边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沈流年不满的表情,知道对方不想让自己陪。   能怎么办呢?她的求生欲,可不允许她不陪着。   没有什么比陪“老婆”更重要了,哦,古代该叫妻子或者夫人吧?   云丞淮迈步往院外走去,没注意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盯着她走了许久。   “你们说,云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屋子里只剩下沈流年主仆时,她倚在罗汉床上,懒洋洋的抬眸。   南灵将信将疑道:“或许是,因为子嗣?如今陛下乾元女儿众多,而乾元孙女只有一个,还是......”   还是皇帝最不喜欢的八皇女生的,八皇女的母妃,曾经风光一时,后来母妃用巫蛊谋害帝王,结局赐死。   至此八皇女被厌弃,如今二十二了,也没有封王。   很多人说,娘亲因为有了乾元孩子而贵,事实上,娘亲受到主君的宠爱,孩子才有地位。   除非是娘亲本身地位不高,又不得主君宠爱,才有了娘亲凭乾元而贵的说法。   八皇女的处境,跟娘亲息息相关。   不仅是皇家,勋贵世家,乃至普通人家也是这样。   沈流年不认为,自己怀孕了,就能改变云丞淮对自己的态度。   两人成亲半年,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以她对云丞淮的了解,这人绝不可能对皇位死心。   有了孩子,说不定会让当今圣上改变主意,让云狗重获继承皇位的机会。   或许云丞淮就是这样想的,就格外重视她腹中的孩子。   不光她这么认为,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是这样觉得的。   “恐怕,楚湘王就指望着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翻身了。”徐嬷嬷上前一步,沉声说着。   徐嬷嬷是跟着沈流年陪嫁过来的,从她身边的人,还一直叫她姑娘,就能听出来,沈家来的人看到自家姑娘在王府里面受苦,心中是有气的。   沈流年冷笑一声,“翻身?她凭什么?”   云狗多么尊贵的身份,但凡她有点儿脑子,都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这只是开始,沈流年看的很清楚,一旦云丞淮犯错,何止禁足一月那么简单,搞不好会一直圈禁在王府,再也出不去了。   偏偏云狗看不清楚,以为是娶了自己,才远离皇位的。   未婚皇女不止云丞淮一个,怎么就是她来娶自己呢?不过是皇帝早就厌弃了她罢了。   徐嬷嬷有些担忧,“可是姑娘你现在怀有身孕,要是楚湘王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我怕......”   “不用担心,再怎么样,结果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短短半年,沈流年从家里娇养的坤泽女儿,变成寄人篱下,饱受欺辱且有名无实的王妃。   她早就习惯了,在适应了之后,她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不管云丞淮的反常是因为什么,只要不伤及她跟自己身边的人就行。   但沈流年不是坐等结果的人,“李昭贤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姑娘,真的要见北齐太女的人吗?”南灵有点儿担心。   “嗯。”   沈流年没有解释,她明白身边人的担心,在南秦见北齐太女的人,一旦被发现是死罪。   可若别人不让她活,那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要是她活不了,她一定会把匕首,先一步插进云丞淮的心脏的。 第7章   云丞淮在前院书房中,并不清楚,有一把匕首,随时都有可能扎入自己的心脏。   就算知道,她这不是正在努力的改变沈流年的想法嘛。   至少在能保证自己不被圈禁前,要阻止沈流年离开王府。   毕竟沈流年的离开,是皇帝圈禁她的理由。   云丞淮坐在书案前,随意拿起旁边的一本书翻了翻。   她进入书房,没有胡乱查看,安远在她的身边,要是她表现的太好奇,怕是会露陷。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一个安全私密的环境。   “安远。”   “殿下。”   只要她出声,安远总是能第一时间回应她,真是太靠谱了。   “去挑些适合孕妇吃的补品,给王妃送过去。”   怀孕嘛,那就要吃一些,补而不长肉的东西,不然到时候孩子大了,对孕妇不好。   安远刚要出去,她又叮嘱道:“记得拿给府医看,孕妇能不能吃。”   “是。”安远高冷点头,转身离开的毫不犹豫。   云丞淮目送安远离开,门外还有两个侍卫,外面的奴婢有不少,但是她不吩咐,她们是不会进来的。   没有了打扰,她放下书,在书房里面转了一圈。   书房挺大的,那些书什么的,摆了满满一屋子,她在前身的记忆里面得知,书房里面还有个暗室。   暗室不大,里面放着一些重要的东西。   有母后留下的,也有老镇国公留下的,有空她要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书房里面的东西不少,由于前身没能担任什么重要职位,跟个闲散王上差不多,没什么价值。   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她脑袋里前身的记忆,更加清晰了些。   云丞淮重新坐到书案前,在笔筒里面挑选了一支看起来不错的毛笔。   多亏她小时候练过书法,长大了偶尔写写,对毛笔不陌生,再加上前身的记忆,包括肌肉记忆,写出来的字,跟前身有八九分的相似。   写了几个字,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多练练应该就十分像了。   性格什么可以慢慢变,像字迹还有一些小习惯,则处处需要注意。   好在,她要在王府禁足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熟悉前身的记忆了。   禁足对别人不是好事,对初来乍到的她,勉强算是给了她一个适应的时间吧。   云丞淮为了方便写字,把宽大的袖子缠了几圈,找了条绳子绑起。   书房里面有襻膊的,可惜她不会用,又不想叫人进来,想想就将就一下吧。   她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后,正要做正事,忽然想到,写完的纸张处理不好,可能会暴露许多。   想了想,她可以一半拼音一半汉字的写,偶尔还可以用上英语,这样总没人看的懂了。   她先写下了自己名字拼音的首字母,名字简写,省的让人发现了,还以为她在谋划什么。   楚湘王府里面,各方的眼线可不少。   云丞淮围绕着自己展开,梳理着自己的处境。   南秦皇帝继位二十六年,中间改年号为神龙,今年是神龙十一年。   当今圣上算好的了,她祖母是改年号狂魔,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改一次年号,一生年号几十个,和平时期,礼部是六部中最忙的了。   而她的母皇,现任皇帝不爱改年号,倒是很喜欢生孩子。   二十一个皇女,十七个公主,郡主更多,最大的太女三十二岁岁,最小的不到一岁,七八十个孩子啊,是真的能生。   当皇帝二十六年,年年都有孩子出生。   嫡长女就是当今太女殿下,云丞淮的亲姐姐——云承继。   意为承继祖业的意思,从名字就能看出来皇帝对太女的期望。   可能是皇帝生的多了,到了第三代,已成婚的皇女,除了一个八皇女,都没能生下乾元,坤泽只有那么三两个,和元倒是生了不少。   太女自幼与皇储妃相识,两人感情很好,东宫只有皇储妃一人,自今只有一坤泽。   皇帝曾让太女娶侧室,可是太女与皇储妃感情好,二人之间容不下她人,后来又自认为身体不好,还是不耽误好人家的姑娘了。   云丞淮剩下的那几个皇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府上娶的人不少,孩子就是少。   二皇女今年三十一岁,有两个和元孩子,剩下的那些皇女跟她差不多。   皇家有娶妻三年不准纳妾的规矩,不然前身婚后打算娶一堆妾室生娃了,还好有这个坤泽,否者云丞淮看着王府里面的女人争奇斗艳,她不得头疼死。   皇家三代清净,二代们却斗的你死我活的,二十一个皇女,除去年纪小的,每个人都对皇位有兴趣。   目前太女还在,众人斗的不算明显。   主要分为三波,支持太女的,支持四皇女的,还有支持现任皇后之女七皇女的。   大家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圈子,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表面上还是很支持自个圈子里的老大的。   偏前身跟个傻子一样,单打独斗不说,还从不与太女亲近。   她们的娘亲都是先皇后,天生就该亲近,要是太女有个万一,作为亲妹妹,太女的人脉资源不都是她的......   唉~云丞淮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结果依然如此,她要做的,就是不重蹈覆辙。   皇室中的孩子,乾元封皇女,坤泽封公主,和元封郡主,以此辨别她们的不同。   皇女,公主,郡主,皇帝的妃子,加上皇女们的外家,朝堂上谁站位了,谁又是纯臣。   云丞淮理了一上午,才理了个差不多,那么多人,要一个一个的记得,真是不容易。   “来人。”她喊了一声。   安远马上进来道:“殿下。”   “院里燃上一个火盆,本王马上过去。”   “是。”   有些东西得烧了,哪怕她确信纸上的内容,别人就算看了也看不懂。   可万一有人拿这些东西做文章,她也得费力解释不是。   院子里火盆燃好,云丞淮拿起纸张走出去,随后把纸张丢进火盆里面,用手里的棍子挑动着纸张,等到所有纸都烧干净了,她才转身回书房。   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安排。   她示意安远跟她进到书房,“交给你一件事。”   安远没有应声,等着她继续说。   “如今王妃怀孕,那些皇姐们子嗣艰难,保不准会出什么幺蛾子,王府上下,你负责给打扫干净喽,不管是什么人,你看着处理吧。”   安远眼神一动,知道殿下是觉得王府不干净,什么消息都能传递出去,想要下定决心清理一番了。   她早就提过这些,可是殿下太自信了些,让她做好本分,不要胡乱中伤。   殿下认为那些门客是自己的心腹,她这个镇国公府出来的人,只是代替老国公监视自己,不让自己给太女添麻烦。   安远越是劝说,云丞淮就越叛逆,乱七八糟的门客都住在王府里,不知道混进来多少心怀不轨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有负老国公所托。   安远生怕云丞淮反悔似的,忙单膝跪下道:“是,殿下。”   “记住,不管是谁。”云丞淮担心安远有所顾忌,又加了一句。   “王妃那边呢?”   沈流年那边陪嫁的人众多,里面的那些人肯定是以沈流年为主的。   “王妃的人就不用管了,监视好就行。”   她要是管了沈流年的人,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呢。   而且小说中,沈流年三天后离开王府,那么这几天一定会跟北齐太女李昭贤的人见面。   有安远看着沈家的奴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能第一时间得知,不会太被动。   “对了,还有一件事,王妃的人进出王府必须要看清楚了。”   “是。”   这样的亲卫就是好啊,只会遵守命令,不会去问为什么,她也不用给解释。   云丞淮满意的笑笑,随手解开袖子上的绳子,“走吧,去找王妃用午膳。”   安远:“......”   刚刚她送补品过去,王妃听到是殿下送的,表情很不满呢。   正院,沈流年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一样的补品,不知道云丞淮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姑娘,楚湘王变的太快了。”让人害怕。   徐嬷嬷上前一步,帮沈流年的腿上盖上毛毯,有些忧心云丞淮的变化。   一个王上,想要整死在南秦毫无根基的她们,只要做的干净,不让外面出现什么口舌,就能毫无罪过的弄死她们。   偏云丞淮前面还恶狠狠的,一副要弄死她们的模样,今天忽然变了,无缘无故的必有所图。   沈流年端起旁边的茶水,小抿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扩散。   “跟徐大说,铺子跟钱都不重要,保证人能随时离开就行。”   徐大是徐嬷嬷的女儿,是一个和元,跟另一个管事的,帮她处理外面的事情。   她早就有了逃离的想法,一个人走容易,随着她陪嫁来南秦的数百个人,就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所以她在把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安排出去,一下子走的太多,容易引起怀疑。   但她高估了云狗,走了一百多个人了,也没有引起云狗的留意。   可今天云丞淮的所作所为,变化太大,绝没有那么简单。   要是云丞淮发现了她要离开南秦,会怎样对她跟陪嫁的数百人?要先下手为强吗? 第8章   云丞淮从前院离开时,没注意到一个影子,在她离开时,身形快速进入书房。   那道身影离开前院后,一直往皇宫去。   云丞淮快步往正院去,时间不早了,她得去陪沈流年用午膳。   虽然对方不愿意见她,但是她必须得粘着沈流年才行。   想必一个上午过去,沈流年该吩咐的,都吩咐的差不多了吧?   三天的时间本就不够用,云丞淮担心,粘的太紧,有可能会出现反效果,过犹不及。   因此,她给沈流年处理私事的时间,剩余的时间,她继续粘着。   刚刚来正院的路上,她听安远说,沈流年身边另一个婢女北竹出王府了。   安远派人跟着北竹,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云丞淮裹紧了披风,不知道是什么毛的披风暖暖的,走在外面也感觉不到冷。   院中路上的雪都打扫干净了,落在花花草草上的雪还在,给王府独添了些许意境。   正院现在全是沈流年的人,前身之前的那些婢女,放在外面洒扫了。   一个上午,从王上的贴身婢女,到院子里面的洒扫婢女,地位一落千丈。   这不,看到云丞淮踏足正院,大胆的立即冲到她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下哭泣着。   “殿下,求求您让我们跟着您吧,去前院干什么都行。”   去前院?云丞淮低头看着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眼睛里没有什么怜悯。   这几个婢女,大多都让人收买了,留在身边也是祸害。   沈流年把她们赶到院子里面,要她说太近了,就该放出去才是。   一般坤泽是不会为奴为婢的,要么是家中获罪才会成为奴婢,多在教坊司,很难流出。   这个世界乾元跟坤泽跟和元的比例,大概是3:1:6。   乾元还好,坤泽的数量是非常少,大部分集中在世家勋贵,很少出现在民间。   乾元都会想娶坤泽,除非是家道中落,实在是吃不起饭,性命攸关的程度,才会考虑和元。   和元与和元的结合,是需要到官府认证,由官府发放圣水生孩子,有非常小的机会,生出乾元或是坤泽,大多还是和元。   总得来说,对于勋贵世家,女媳是乾元,那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生了坤泽也是百家求亲的那种。   要是普通人家,乾元或许还好,坤泽的话,那就是怀璧其罪了,会叫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盯上,   因此,很少有坤泽成为奴婢,多是成了富贵人家的妻妾。   像前身的几个婢女,都是和元,当然了,是长相貌美,各有才艺的和元。   毕竟是皇女,跟普通勋贵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婢女,也比普通小官家的千金养的好。   几个婢女,有一个出头的,剩下几个跪成一排,跪在了云丞淮的面前。   她注意到,屋子里面有个身影,在观察着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看身形应该是南灵。   她抬手把落在胸前的碎发夹起放在耳后,“安远。”   “殿下。”   “你带她们下去,愿意回家的,就送她们回家,不愿回家的,给她们找个好亲事,或是在外面给她们找个活计。”   王府除了她的亲卫队,还有私兵,一千二百人的私兵守卫着王府,门客管事的那么多,相亲找对象是够了的。   这几个婢女的背后有人,要不然配个队正够了。   但她们的背后有人,只能找一些与王府无关,或是没实权的管事家里了。   “殿下,我不愿嫁。”   “不愿嫁就回家。”   云丞淮给了她们选择的。   有人认命,觉得这样的结果不错,至少不为妾室,有的觉得宁做贵族妾,不做平民妻。   何况王上的婢女,平时出去一趟,官员都要好声好气的递银子。   安远挥手,让人把婢女们带了下去,难得多说了一句,“殿下,是不是太仁慈了些。”   她们的背后,是那几个皇女,可殿下不喜欢她,说她整天丧着脸,跟死了人一样,她要不是老国公派来的,怕是早就让殿下赶走了。   今天殿下终于下定决心,把这几个婢女处理了,还是借着王妃的名头。   王妃把人赶到院子里洒扫,婢女们不满,找殿下做主,殿下顺势把人赶走,就是殿下还是太仁慈了,这几个婢女背叛殿下,就该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云丞淮一愣,她仁慈吗?也是,她还是现代人思维,不会一言定人生死。   “她们也身不由己。”要是可以,谁愿意为人奴婢。   她这样的处理,南灵看在眼里,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了沈流年。   “王上说了,让她们想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家的,让侍卫长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或是在外面找个活做。”   南灵的话,让屋子里面的人沉默了一瞬,没想到云丞淮这么有人情味。   沈流年顿了一下,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不要说了。   云丞淮不是什么仁慈的人,今日真是处处反常。   云丞淮毫不知情的进屋,见里面几个婢女头低着,气氛有些沉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   她轻咳一声,“夫人身体如何?”   冰天雪地里跪了那么久,孕妇用药又谨慎,想来身子没那么容易好。   南灵屈膝回道:“回殿下,王妃身体虚弱,府医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养。”   另一层意思是说,王上你没事就别来打扰我家主子了。   云丞淮也不尴尬,她以后是要做律师的人,各种辩论赛参加的多了,那种非正规的,辩急眼了是指着鼻子骂的,一点儿内涵什么的,她毫不在意。   前身做了那么多欺辱沈流年的事情,人家内涵两句而已,又少不了一块肉。   她笑了笑,故作听不懂的样子,“叫伊春过来候着。”   伊春是府医中医术最好的,出身太医世家,擅长小儿孕妇,有她跟在沈流年的身边,要是出现个什么意外,也能及时诊治。   沈流年抬眸,早上她被云丞淮强留在了正院,并让她管理正院的一切事物,她就把对方的那几个贴身婢女放到了院子里,还在从正院门到屋子里的必经之路上。   所以云丞淮一过来,那几个婢女就看到了,并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切,都是沈流年安排试探她的,而她的处理方发,出乎了沈流年的意料。   半年来,以沈流年对云丞淮的了解,这个人对待奴婢向来不当回事,奴婢的命不是命,打杀只是一念之间。   刚刚云丞淮的处理,足以当的上一句仁善了。   沈流年不信她是这样的人,那么她一定是在演戏,演戏代表着另有目的。   云丞淮,到底有什么目的?针对的是谁。   沈流年倚在罗汉床上微微屈膝,小腿靠近了手臂,或许她不知道云丞淮到底想做什么,但她跟她的人,绝不能是死棋。 第9章   “用膳吧。”   云丞淮吩咐了一声,午膳陆陆续续的端上来。   沈流年倚在罗汉床上,一副懒散的样子。   连云丞淮进来,她都一动不动的,那种蔑视的劲,看的人莫名心虚。   云丞淮眯了眯眼睛,往罗汉床边上走了两步,“夫人,我抱你?”   她就是看沈流年那副漠视的模样,一时间想要上去逗逗对方。   沈流年:“???”   “南灵,来扶我。”   早上是意外,沈流年当然不想云丞淮碰自己,忙让南灵扶着自己到餐桌前面。   正房是很大的,到处是竹帘,隔开了私密的地方,如卧室,衣柜,还有梳妆台,放置美人塌的地方。   南秦的卧室比较小,只有十个平方左右,据说是风水上讲究,基本会把睡觉的地方,用屏风或者是帘子隔的小小的,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有安全感。   以前身的性格,院子里布置的很是素雅,确实不符合前身的性格。   因为前身有那么一点点小才,经常以读书人自居,门客多是有诗才的秀才举人。   举人尚且能做官,去一些偏远的地方做个小官,秀才当真是没什么用了。   门客中也有一些没什么实权的京官,有几个勋贵家不成器的姊娣。   身为一个王上,还是有野心争夺皇位的,身边竟是些只知风花雪月,没什么真本事的酒囊饭袋。   可能这些门客能写出几首不错的事,那些纨绔子弟可以获得家中祖母娘亲的疼爱,可这对争夺皇位是远远不够的。   哪像太女身边文臣武将,随便跺两脚,都能引起朝堂震动的。   太女之后,实力最强的两个皇女,是四皇子跟七皇子,前者的岳家是当朝宰相之一,后者的外祖家是八大国公之一。   前者门生遍天下,后者领兵十万。   比起来,前身的条件好的多,有八大国公之首的外祖,有身为太女的姐姐。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只要等着太女姐姐撑不住了,理所当然的继承姐姐留下的人脉资源就够了。   不争就是争,到后面,只要前身想,振臂一呼的事。   偏前身作死,惹的皇帝厌恶,娶了商户女,彻底断了前身的夺嫡路,后来再到找个由头,把她圈禁十年。   当然了,所谓商户女是这个时代的偏见,云丞淮倒是觉得,像沈流年这样的白富美,本身就是事业批女强人,日后成为历代第一个坤泽女帝的存在,八百个前身,都配不上一个沈流年,那还是因为有一张好看的脸。   云丞淮背了那么多的案例法条,就说那些案例吧,要不是当下科技进步,单靠人力的话,是一点儿查不出来的。   豪门争夺财产,比电视剧都好看。   她呢,背法条累的时候,就会找一些电视剧或是小说看,偏爱历史权谋,正经的历史书,她看了不少。   她一直有一个,自己创作一本以古代为背景的悬疑探案小说,可惜还没实现,自己就穿越到古代了。   云丞淮学习了那么多年,又早早的独立了,不管是逻辑上,还是个人性格,都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   太早经历人情冷暖的人,总能更快的适应新环境。   早上梳理过后,她更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明白自己不仅是内忧,还有外患。   还好有老国公给的亲卫队,有她们在,她才不至于寸步难行。   前身那个蠢货,好坏不分,自认为的那些心腹,都是些什么人啊。   给前身支招,谋夺沈流年嫁妆的办法,就是那些门客出的。   那些门客让前身,不断迫害沈流年,或是沈流年身边的人,让对方为了保住自己跟身边的人,自愿的拿钱出来。   前身就是又想要钱,又想要脸。   也不想想,这跟直接抢有什么区别,脸早就丢完了。   怪不得沈流年这么恨她,都是前身自找的。   沈流年对云丞淮的态度不屑,毫不掩饰厌恶的表情。   沈流年是娇宠长大的,来到南秦后,一直在受欺负,不止是欺负,甚至是虐待欺辱。   所以对于沈流年的态度,她没有什么表示,反而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包点心。   “老李家的枣泥山药糕。”   她不能出门,不代表着王府里面的人不能出门。   红枣补气血,山药补虚,她问过府医了,孕妇是可以吃的。   她梳理前身的记忆时发现,前身每次去沈流年的院子里的时候,桌子上放的都有枣泥山药糕。   前身那个不要脸的,还捏起一块吃了。   早上到前院,云丞淮就问了,哪里的枣泥山药糕好吃,让人去买了。   由于要排队,她要到正院时,侍卫拿着糕点刚到,她就顺手带着糕点来了。   刚刚差点儿让那几个婢女弄到,吓了她一跳,点心碎掉可就没食欲了。   沈流年看着她,微愣了一下,“我不爱吃甜的。”   然后拿起旁边的一块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等着云丞淮发脾气。   一个人本身的性格是掩盖不住的,能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她倒要看看,云丞淮能装多久。   云丞淮情绪稳定,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跟她想做律师的原因一样,黑是黑,白是白,律法会给每一个人公正。   就算沈流年就是不吃她买的东西,那又能怎么样了呢?   “不爱吃甜的啊?那我们吃饭。”云丞淮压低了声音,让她原本稍有磁性的声音,显得软软糯糯的。   话里面带着讨好的意味,再次刷新了旁边人的认知。   怀孕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可是怀孕的是她们家姑娘啊,在场的奴婢心里满是疑惑。   沈流年刚查出有孕,云丞淮就变了一个模样似的,确实令人不敢相信。   云丞淮内心挺急的,三天内如果不能让沈流年改变主意,那她的结局已经注定。   她甚至想过,三天后不能成功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要怎么做。   是自爆自己是穿越来的,根本不是前身,还是跟着沈流年一起跑。   她没注意到,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被沈流年看在眼里。   沈流年内心冷暗骂一句“狗东西”,觉得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10章   午膳过后,沈流年起身往门外走去,外面许多奴仆,正在把她的东西往正院搬。   王府中,云丞淮最大,她的一句吩咐,全府上下都动了起来。   以后正院是沈流年的院子,她再来,就是客人了。   沈流年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奴仆,缓缓启唇道:“我要休息了。”   午睡的习惯是从古自今保留下来的,若是无事,大多数人会选择午睡。   放在这会儿,就不一样了,云丞淮明白,对方是要赶自己走。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该换战术了。   原本她想着,这三天对沈流年好就行了,一上午过去了,进展缓慢。   沈流年对她的态度充满了防备,冷漠充满杀意的眼神,看的她心慌。   三天的时间,算起来只有三十六个时辰,现在是午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她剩的时间不多了,是不是该逼自己一把?   云丞淮一咬牙,上前一步正要去拉住沈流年的手。   沈流年看到她过来拉自己,猛地侧身,她只拉住了的衣袖。   几个婢女忙走上来,以为她要做什么,想要护住沈流年。   没想到她拉着对方的衣袖,露出小狗一样的眼神,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刚吃完饭不要躺,会身体不适的,我陪夫人玩会儿再睡吧?”   沈流年:“......”   众奴婢:“......”   就这?她们都准备好忠心护主了,就给她们看这个?   不过,云丞淮没有暴起,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沈流年可是怀孕了的,一点点磕磕碰碰的都受不得,何况昨日还受了寒,膝盖上的伤严重着呢。   “不必。”   往日的事情历历在目,沈流年是不会心软的。   尽管云丞淮的眼睛里,有着足够清澈的愚蠢。   沈流年觉得,要不云丞淮是装的,要不就是这副身体里面换了一个人。   云狗在她的心里,恶贯满盈,改是不会改的。   一个人有可能遭逢巨变而变化,云狗最近发生的大事,一是禁足,二是她怀孕。   要是禁足,这么多天过去了,不至于突发巨变。   而且她不认为,云狗会因为自己怀孕改变,以她对云狗的了解,只会更厌恶她才对,连带着厌恶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只能是想利用她,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一个时辰前,沈流年得到一个消息,北竹让人跟踪了,对方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联想着今日云丞淮的变化,她自然怀疑到了这人的身上。   沈流年冷哼一声,甩开袖子上的手,干脆开门见山道:“云丞淮,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丞淮发现,哪怕自己梳理的再清楚,前身把人缘败坏的太彻底了,短短三天,她很难做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脑袋飞速转动,她是看了不少权谋文,背了很多法条案例,可实操一次也没有过啊。   她试探的问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上夫人你了,你信吗?”   沈流年:“......呵呵,你信吗?”   云丞淮乖乖摇头,“不信。”   沈流年给了她一个,“那你还说”的眼神。   不得不说,沈流年长的真好看,斜眸的样子颇显风情,看的她呆了一瞬。   她在网络上,学校里没少见到美人,像沈流年这样美的大美人,她现实里真是第一次见。   云丞淮的眼神炽热大胆,看的沈流年心中一颤。   她居然开始觉得,这样干净的眸子不会说谎才对。   随即她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云狗就是云狗,白瞎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云丞淮叫了一声安远,对方捧着印章钥匙进来。   “这是王妃私印,还有王府的管家钥匙与腰牌,本应该在大婚次日就把这些东西给你的,结果耽误了。”   王府上下人太多了,里面各种眼线,安远送上来的已知名单里面,有上百人不断的跟外面接触。   另外的人,还需要慢慢排查。   王府外院的亲兵,安远还有办法,府内的婢女,作为侍卫长不太方便。   王府上千奴婢,一千二的私兵,居然有上百人让外人收买了,这还是明显的,那种潜伏深的呢?   最后调查出来,估计要有数百人。   王府一下子赶出去几百人,动静太大会引起外人查看,也容易打草惊蛇,让那些一直盯着王府的人借机发难。   外院的人,安远可以处理,内院的人还是一家主母来。   云丞淮可不会管家,她平时只管自己吃喝,管一大家子,她怕是连古代的账本都看不懂。   欺主的人太多,就算不敢在她面前嚣张,欺上瞒下的事想必不会少做。   王府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正院,一个是前院书房。   前院书房有安远在,正院自然要交给王妃。   后来云丞淮想想,当家主母是掌管全家的,既然她不会管家,那就把王府全都交给沈流年。   过了好一会儿,沈流年让人扶着自己往里面走去。   “你想让我管理王府?”   沈流年走到屋子深入,在美人踏上半躺着,随后抬眸深深的看向云丞淮。   她在王府处处受到牵制,要是她掌控王府,其中的方便不用多说,可云狗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云丞淮跟上去,在距离差不多三五米的位置停下,转身坐到了另外一边,然后坚定道:“当然,夫人你是王府的王妃,一家主母,府中自该是主母管理。”   往日里面,王府是管家管着,别的事情多是管事的各司其职,其中摩擦不断,管家尽管比管事的大点,但大家都是奴仆,并无发卖打死的权力。   管家年纪大了,也管不了太多事情,因此王府里面甚是混乱。   前身又是个不管事的,更不懂管家,以前有太女照看着,没出什么大乱子,若是太女出了什么事情,楚湘王府怕是要乱了。   沈流年是家里精心教养出来的,后来经过磨炼能管一国,何至于管不了一个王府?   云丞淮简直想跪求沈流年管理王府,这样一个勉强运转,几乎要瘫痪的王府,她一个现代来的大学生,实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只能跪求沈流年这个未来女帝,在管理一国之前,先帮她管理一下王府吧。   更重要的一点,王府的权,是她留住沈流年的第一步。 第11章   沈流年的眼神幽幽,似在确定云丞淮有几分真心。   有王府的管家权,她的人能占据王府所有的重要位置,到那时,她要走就走,根本不会有人拦她。   她不信云丞淮会变,但她相信权力。   拥有王妃真正当权力,王妃是有上奏权的,再加上她多的是钱,能很容易的在这上都城,经营出自己的势力。   那她就不用冒险跟北齐太女合作了,她一初的想法只有保住自己,还有保住身边的人。   她知道,只要自己离开南秦,南秦与沈家交恶,那时的沈家将会面临一个国家的怒火。   钱财矿山,是挡不住一个国家的铁蹄的。   北齐太女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想必是要到晚上了,等与北齐太女的人见了面,再说后面的事吧。   既然云丞淮愿意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她,她何必推辞。   “王府上下,我一人独断?”   “自然。”   云丞淮想过,她的变化需要一点一点的变,处置王府上下,还是由沈流年来更合适。   要是她突然把王府里面的眼线都处理了,保不齐会让人怀疑。   但若她是个妻管严就没问题了,一切都是听老婆的话。   沈流年的目光放在云丞淮的脸上好一会儿,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讨好,不明原因。   但她权衡利弊过后,还是道:“好。”   “南灵。”沈流年应了之后,马上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全都聚到正院来。”   “是,姑......王妃。”   南灵看了云丞淮一眼,终是改了称呼。   以后偌大的王府是自家姑娘管了,王府的主母只能是王妃,她必须要改称呼,不然就显得自家姑娘名不正言不顺的。   沈家众人来了之后,沈流年把正院原本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有了之前那几个婢女的前车之鉴,没人敢出声说些什么。   王府正院的人,全部换成了沈流年的人。   从始至终,云丞淮一句话没有讲。   她把王府交给了沈流年,当然不会多说一句话。   沈流年眸子微闪,她倒要看看,云丞淮的底线在哪里。   “把王府中大大小小的管事,大丫鬟也都叫来。”   弄好了正院,就到整个王府了。   沈流年陪嫁的奴婢里面,管事什么的不少,就算不能把王府里面的人全换了,重要的位置也能全换成自己的人。   至于王府的那些人,能用的用,不能用的赶出去,慢慢挑就是了。   要是不够用了,那就出去买,有钱还能买不到奴婢嘛。   没一会儿,王府的大小管事都来了,十个一排,居然有百来个人,什么妈妈婆子管事,还真不少。   沈流年早就让人把桌椅搬到了院中,自己裹上了披风,坐在廊下,眯眼慵懒的眯着眼睛,似在看院子里站着的人,又似谁也没看。   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院子中的管事更不知道,一时间人心惶惶。   她们听说了,王上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了王妃,对于她们这些丫鬟婆子来说,县官不如现管,主君忙的是外面的事情,主母管的就是她们。   沈流年有孕的消息,王府有点儿门道的都知道了,王府外面估计也知道了。   王妃有孕,王上对王妃态度大变,让人搬到了正院,且事事依顺,还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了王妃。   面对沈流年时,众人把头埋的低低的,皇族处理奴婢,一言不合打杀的多的是,她们是奴婢,不是王府的属官,生死只是王上王妃一句话的事情。   以往王妃不受宠,连正院都住不了,可现在不一样,楚湘王府要变天了。   沈流年坐在廊下,腿上盖着毯子,旁边燃着火炉,炉上的隔板上放着茶水,用来保温保暖。   云丞淮坐在一边,看起来是给沈流年撑腰的,实际上正跟烤橘子较劲呢。   橘子有点儿烫,她的手过于白嫩,几乎拿不住。   她把橘子剥开,放在手里凉了一会儿,然后递到沈流年的面前,“夫人,吃橘子。”   沈流年刚酝酿好词,一下子就被打断了,看向云丞淮的眼神,有点儿生气。   云丞淮无辜的眨巴了下眼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想讨好一下沈流年,什么也没干啊。   梳理了自己的处境后,她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日后怎么样,当下要做的,就是讨好沈流年。   讨好自家老婆,不丢人,哪怕这个老婆只是名义上的老婆。   她尴尬的收回橘子,安静的吃着,委屈的小模样,看着居然有点儿可怜。   沈流年只觉得有点儿荒谬,自己定是有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觉得云狗可怜的。   沈流年端起茶水小抿了一口,随后道:“限你们半个时辰内,把王府近三年的账目交上来,我......本王妃会派人跟着你们一起去取。”   沈家的管事,快速走到对应的人旁边,她们也是将要接替这些人的管事。   院子里面的众人不知,见有人盯着,只得回去取账目。   云丞淮算是看明白了,沈流年把管事婆子,还有大丫鬟叫来,没有率先发难,而是让她们在寒冷的天气里面站上半个时辰。   再加上王上王妃的压迫,逐渐击破众人的心里防御,再谈后面的事情,这些人就听话多了。   恐怕不止听话,为了将功折罪,可能还会攀咬几个出来,接下来应该是一场大戏。   不亏是未来的女帝,手段当真不错。   这时,沈流年伸出手,示意南灵过来扶自己,“走吧,她们若回来,就让她们在院子里等着,本王妃午憩过后再来。”   南灵正要去扶住自家主子,没想到一个身影直接挡在了她的前面,并狗腿的说:“夫人小心,要不我抱夫人回房吧?”   沈流年:“......”   她真的很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并附上一个“滚”字。   “多谢殿下,我自己会走。”沈流年咬紧牙关,听起来不是很开心。   云丞淮笑着,依然扶着沈流年的胳膊,她扶住的可不是手,是她的自由,她的小命,能一样吗。   不小心对上沈流年冷冷的目光,她也只是嘿嘿一笑,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粘人就要有个粘人的样子,她一边走,嘴上还在说:“夫人,要不我陪你午憩吧?”   跟在两人后面的南灵,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堂堂王上怎会如此,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们家姑娘了吧。   至于沈流年,则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冷声道:“不想被丢出去,你尽管爬上我的床。”   云丞淮连忙闭上了嘴巴,夫人好凶。   其实在前身的记忆力,沈流年向来是这么凶的,前身只会无能狂怒,用沈家奴婢威胁对方。 第12章   沈流年原本是准备午睡一会儿的,结果因为云丞淮的骚操作,一刻钟过去了,她还没有睡。   云丞淮确实没有爬床,她让人把床下床拉了出来,又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安稳的睡在了上面。   她对古代的衣服还不熟悉,弄了半天才脱掉。   正院里面的婢女都是沈流年的,她不主动叫,自然不会有人来主动服侍她。   她干脆的自己脱了衣服,钻到被窝裹起来。   屋内的炭火烧的旺,暖和的很,可一旦外衣脱下,还是很冷的。   她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就像是猫咪一样乖巧可爱。   “夫人不睡吗?”云丞淮见沈流年站在一边,良久没有脱下繁重的外衣午睡。   南灵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帮自家主子去除衣物。   沈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她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已经搬空了,目前只能睡在正院。   看云丞淮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要跟她睡在一个房间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南灵。”   沈流年伸直胳膊,南灵熟练的帮她脱去衣服,伺候她上床休息。   云丞淮躺在床下床的上面,沈流年想上床,必须要从她的身上跨过去。   “......”沈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的踩在了云丞淮胳膊上,再用力的扭了一下脚腕,才上了床。   云丞淮吃痛,“嘶~夫人,好痛。”   她直接痛呼出声,实际上被子厚,沈流年又轻,踩在上面没什么感觉。   她只是为了满足一下沈流年要报复她的心,毕竟前身欺负了对方那么多次,多让对方欺负几次,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爽,她的计划也好进行些。   果然,在把她踩痛后,沈流年的脸色好了许多,没那么阴沉了。   云丞淮平躺在被窝里,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床上已经没有了动静。   她撑起胳膊看了一眼,见沈流年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她郁闷的躺下,闭上眼睛思索着,莫名奇妙的穿到了小说里面,又成了女主称帝路上的早期炮灰,但凡她脑子不好,说不定比前身还惨。   尽管她知道小说内容,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事情,不是小说那样,只围绕着女主写。   她闭上眼睛胡思乱想,许是吃饱了,困意就上来了,很快就进入了熟睡。   与此同时,东宫,韩王府,魏王府,还有别的一些势力都在汇报楚湘王府发生的事情。   不同的是,有人知道的多,有人知道的少。   东宫,太女云承继,听着影卫的汇报,沉闷虚弱的声音响起,“你是说,阿淮让沈流年掌管了王府?”   “是的,殿下,昨晚楚湘王殿下不顾夜寒,亲自把王妃抱回了房,随后查出王妃有孕,今日便让王妃搬入了正院,并让王妃管家。”   “后来楚湘王殿下还一个在书房,不知道写了什么,由她亲自烧了。”   暗处的一道身影,声音冷的像是机器,冷静的复述着楚湘王府发生的事情。   云承继倚在罗汉床上,房中的药味很重,大家早已习惯了房间的味道。   七年前开始,太女身体一日比一日不好,太医束手无策,只得一天一天的拖下去。   太女的身体,则是众多皇女异动的原因,若是太女身体好,以太女的功绩,是没人敢起夺嫡的心的。   “阿淮怕是以为自己有了孩子,陛下就会给她一线机会,可她不知自己的这个母皇有多绝情。”   皇族是没有感情的,弑母杀子,弑姐杀妹,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其中的凶险。   一旁身穿内官服饰人心疼的说道:“殿下,楚湘王殿下一直跟您作对,要不就让她吃吃亏,长长记性吧?”   “不然,她会给您带来更多的麻烦的。”   “掌嘴。”云承继冷漠的声音响起。   静谧的房间里,巴掌声不断的响起,等到有个二三十下后,云丞继才叫停。   “阿淮与本宫都是母后的孩子,她不是麻烦,我不希望东宫的人有此想法,明白吗?”云承继警告了一句,本该严厉的声音,因为病弱显得轻声细语的。   可谁也不敢拿她的话当儿戏,她在圣上登基次年封太女,身居太女之位二十多年,哪怕是病重,身居高位的霸道气息,也足以震慑所有人。   内官打自己打的当真是狠,丝毫不敢手软,听了云承继的话慌忙跪下,说话都不清楚了,“是,殿下。”   云承继的声音缓和一些,“此事不可再提,下去上药吧。”   “是,奴婢告退。”   内官退下后,云承继出声继续道:“影首,阿淮那边,多派几个影卫保护。”   她随意落下一棋,呢喃道:“风,要起了。”   暗处应了一声,没有要回第二句话的意思。   云承继似自言自语,“若把阿淮关起来,她会不会乖?”   ......   云丞淮正睡着,忽地感觉到胳膊上一阵痛,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了刚好路过的沈流年。   对方一副未察觉的样子,就让南灵扶着自己出去了。   沈流年肯定是故意的,两个胳膊,睡前来一下,睡醒来一下,她真的是太难了。   她好一会儿没有反应,惹的沈流年回头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在想,她被踩了一脚,为什么没有发难。   云丞淮刚睡醒,还在懵着呢,混沌中想到自己要抱紧沈流年的大腿,她哪敢朝大腿发难,只得一边揉着胳膊,一边从被窝里爬出来。   南灵见自家姑娘踩了王上一脚,惊出了一身冷汗,所幸王上没有生气,还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瞧着自家姑娘。   沈流年的嘴角弯了弯,她从不信一个人突然的变化,清醒的时候会装,绝不可能连睡梦中也在装。   刚睡醒的时候,一个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云丞淮刚刚的反应,明显是迷茫与无奈,知道是她,又宠着她的感觉。   有那么一点儿可爱,还有着让人莫名心动的眼神。   她不信云丞淮这个把自己弄成这种境地的人,一夜之间就变了性子。   那么云丞淮以往是装的?还是云丞淮已不是云丞淮?   随即她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云狗不是云狗,还能是谁? 第13章   院子里,那些管事婆子们已经回来了,一排一排的站着,冷风中冻的直发抖。   她们来了有大半个时辰了,沈流年故意慢悠悠,让人点上了一炷香,南灵服侍好她梳妆,她又喝了一盏茶,等香燃完,她才走出去。   云丞淮则自己艰难的弄好头发,说是弄好,她就是简单的弄了个马尾,把发冠卡上去,再用簪子固定。   前身跟她一样大,二十岁放在南秦刚及冠,及冠后乾元的头发会全部束起。   她会绑丸子头,可头发太多了,再加上没有工具,她哪能束起来,只能随意的绑了一下。   这样的她不像是王上,更像是一个侠客。   到穿衣服时,她彻底乱了,想要求助沈流年的,但对方肯定不会管她。   主子不管,婢女自然也不会管。   还好,安远出声解救了她,“殿下,小北回来了。”   “叫她进来。”   王妃的屋子,安远一个乾元护卫自然是在外面的,小北不一样。   记忆里面,小北本是出身江湖世家的乾元,没想到遭仇家灭门,小北因此伤了腺体,机缘巧合下入宫为内官。   自从前身搬到皇子所后,小北一直跟着前身,两人算是一起长大的,是最了解前身的人。   不管是皇族还是勋贵世家,都有主子犯错,仆人代为受过的规矩。   前身犯错禁足,板子却是小北代挨的,还好前身塞了银子,板子算不上太重,休养了十几天就回来了。   原本云丞淮是担心自己在前身的贴身内官面前露馅的,可这会儿她急需小北的解救。   小北进到屋子,见到屋内的情况先是一愣,然后沉稳的下跪拜见,“殿下,奴婢回来了。”   “拜见王妃。”   云丞淮眉头轻挑,从她穿过来到现在,小北是唯一一个称呼沈流年为王妃的,并且诚心拜见。   果然,能在皇宫生存下来,没有几个庸人。   小说里面只写了前身多渣,对女主多坏,关于前身的具体情况,没有过多的描写。   云丞淮仅仅是从前身的记忆里面得知自己的处境,梳理以前身为中心的人物关系线。   她就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完了前身的记忆,看到了前身看不到的事情,对那些人多少有一个了解。   小北在记忆中是忠心为主的,事事以前身为先,也没有仗着前身的势力欺负人。   云丞淮见到小北,觉得对方可能是她身边除了亲卫队以外,唯一可用之人。   前身混的还真差,要不是镇国公府帮忙,身边连可用的人都找不到。   如今她接手了前身的烂摊子,为了不重蹈覆辙,还得细细谋划。   尽管在这上都城,个个都是精明的跟长了十个脑袋一样,她的谋划未必能胜过别人的谋划。   现代出来的,又没有经过社会的打磨,多看了几本书,就算知道小说的剧情,也是步步艰难。   罢了,想的再多也无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北,帮本王穿衣。”   平日里面,除却那些贴身婢女,小北服侍前身最多。   听到云丞淮的声音,小北忙上前帮忙,看见她的高马尾,稍愣了一下笑道:“殿下今日倒有小时模样。”   云丞淮笑了笑,她哪知道前身小时候什么模样,记忆中可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沈流年闻言,看了两人一眼,冷哼了一声,“不然我搬回清林院,把此地让给你们主仆?”   小北忙屈膝行礼,专心帮着云丞淮穿衣。   云丞淮笑了笑,“夫人说笑了,要让,也是该小北让我们才是。”   沈流年:“......”阴阳不成反被调戏。   沈流年冷着脸,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冷气。   “走吧。”   云丞淮迈步跟上去,小北跟在两人的身后,抬眸看了一眼南灵,结果迎来了几个白眼。   沈流年主仆,向来看她们主仆不顺眼,小北不以为意。   走廊下炉火烧的正旺,沈流年身上裹着毛绒绒的披风,小而精致的脸遮住了大半,若不是她足够高,怕是整个人都要让披风裹起来。   这样的沈流年显得娇俏可爱,若不是那一双冷漠的眸子,多少有点儿甜御的意思了。   云丞淮跟在沈流年的边上,坐在了炉子的另一边。   王府正院各种贵重奇花不少,似知道院子的主人心情不好,都耷拉着脑袋。   皇族就是皇族,冬日里能欣赏的花朵亦不少。   云丞淮的视线在花上停留了一瞬,耳边传来翻看账本的声音。   她抬眸看过去,就见沈流年正随意翻着放置在桌面上的账本。   管事婆子们回去拿了东西,全部交了上来。   也不知沈流年有没有仔细看,很快就放下了账本,美眸定格在了云丞淮的身上,微微蹙眉的给了她一个冷飕飕的眼刀。   “账本会有专门的人查看对账,我沈家的账房你们应该有所耳闻,自己承认的,念往日之功轻罚,执迷不悟的......”   沈流年的眸子轻眯,嘴巴里吐出一个冷冷的字,“杀。”   说出“杀”字时,沈流年的身上满满的杀气,绝不像普通闺阁出来的坤泽。   云丞淮记得,小说里面有说过,沈流年武艺不错,经常弯弓射雕降烈马的,偶尔还会带着手底下的人去狩猎,杀过多匹狼的。   西北那边多部落,总是有些部落想要打劫沈家,沈家坐拥十八矿山,经常面对部落骑兵骚扰。   沈流年未成年就带着沈家私兵,与那些骑兵交战,因她喜戴银面,西北草原上一直流传着沈银面的传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个乾元,从未把她当成坤泽。   沈流年是沈银面的事情,要小说后期才揭露。   沈家在多年前亦是部落之一,拥有十八矿,钱财无数,部落中人从不缺衣少食,可怀璧其罪,引的南北两国,西北部落争夺。   于是,沈家决定做生意,脱离西北部落,在南秦北齐的夹缝下生存,借助两国发展自身。   坐拥十八座矿山,发展自身势力,若沈家还是部落,当为西北部落之首。   可惜没有城池保护,后来沈流年有了城池,加上沈家十万私兵,统一了西北部落,以西北为起点,逐渐蚕食南秦。   云丞淮刚刚看到对方的那个眼神,忽然想到小说里面,鲜衣怒马,挥剑杀敌的少时沈流年。   她只是想到身穿铠甲的沈将军,心里就怦怦跳,谁不爱弯弓射雕的帅气沈将军,可惜没能亲眼一见。   她是小粉丝心态,看小说时,一直喜欢女主,对女主的滤镜深厚,看到沈流年这副模样,星星眼都要出来了。   沈流年的余光本就在看她,发现她的视线,心中莫名一梗,暗骂:有病。 第14章   沈流年一个“杀”字,院中的人跪下了一大半。   有胆大的管事上前一步问道:“王妃此言可有证据?虽然我等是王府奴婢,但若王妃没有证据,恐我等不服,而且我们当中可有内务府的内官婢,岂是随意打杀的。”   “殿下!”一个胖胖的婆子朝云丞淮跪下,“殿下建府之初,奴婢们就在王府服侍,王妃喊打喊杀的,对奴婢如此苛待,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外人说殿下您暴戾无常?”   “放肆。”小北率先出声,“殿下对待王府奴婢向来优厚,才惯的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质问殿下了。”   “小北。”   云丞淮抬手阻止,先是看向沈流年,见对方不欲说话,想来是要看她的态度。   “内务府出身?不能随意大杀?”她重复了两句管事的话,随即冷笑一声,“本王杀了你们,又能如何?还是本王请内务府总管来告诉你们,谁是主,谁是仆?”   她是没有什么主仆概念,可前身嚣张跋扈惯了,她也就学了个一分像。   云丞淮转念一想,语气中带着微嘲道:“王妃乃王府主人,她初接管王府,查账本是分内之事,至于你们的账目有没有出错,要查了才知道。”   “王妃不过是给你们一个机会,省的查出来后严惩你们,又要说她不近人情了,可王妃提前给了你们机会,你们居然不领情,那就直接查吧。”   她伸出手,手指只向刚刚说话的两人,“从她俩开始。”   “对了,刚刚她们顶撞王妃,还意图往本王身上泼脏水,该当何罪?”   小北立马接话道:“死罪。”   她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沈流年,顺便杀鸡儆猴,没有跪的人也都陆续跪下。   “殿下饶命啊。”胆大那个管事,瘦瘦高高的,慌忙跪在地上求饶。   胖婆子也跪趴在地,身上的肉颤抖着,害怕极了。   云丞淮只是为沈流年撑腰,并不是真的要把人杀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掌嘴还是打板子?她有些拿不准。   “安远,你来处理。”   她没注意到旁边的小北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安远让人把瘦管事跟胖婆子拉了下去。   两人的求饶声刚响了两句,就让侍卫堵住了嘴巴,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云丞淮还没想到,她们的结果会是什么,她对着下面的管事婆子冷声道:“王妃乃王府的主子,她的话就是本王的话,你们都记住了,若被我知道谁对王妃不敬,王妃心善,本王可不是好惹的。”   她的心里暗道:我好惹,女主不好惹,第一次说这种话,怪刺激的,还好没结巴。   她又扬起一抹笑容,“夫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沈流年的眼神中带着异色,云狗真的能装到如此地步吗?   “开始抽签。”   抽签排序先查哪个的账目,等到这个人的账目查完,要是真的有问题,这个人又没有提前承认,那么惩罚加倍。   沈流年真的很会搞心态,心里有鬼的人,见排号马上就到自己了,岂不是要慌死。   不是没有硬抗到底的人,可结果会告诉她们,顽抗到底是没有用的。   沈家的有能力的账房很多,查一个人的账很快,那么多的账目,在沈家几个账房的努力下,查看一个人的账本,只用半炷香的时间。   冬日寒冷,居然开始落雪了,众人站在露天的院子里,肩上头上都落了雪花,冻的瑟瑟发抖。   沈流年喝着热茶,腿上盖厚重的兽毛,暖和和的欣赏着落雪,与院中那些着急的人,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云丞淮乖乖的剥了几粒糖炒栗子,放到了靠近沈流年的位置,有炉火热着,栗子不会变冷。   “夫人,吃栗子。”   沈流年的目光从落雪上收回,被困在这皇城中,看落雪竟然也生出了些许趣味。   她随手捏起了一粒剥好的栗子,突然发现,栗子好像是云丞淮剥的,拿都拿起了,要是扔回去,云狗得炸了吧?   她掌控王府,最需要的是云狗的态度,若她当中拂了云狗的面子,王府上下恐不会那么容易屈服。   要是惹的云狗装不下去,那她白费了这么一番功夫。   沈流年觉得,既然云丞淮要装,那她就趁此机会,好好发展自己在上都的势力。   命运往往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或许不能在上都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至少不会任人宰割。   跟随她嫁人而来的,那些明面上的人,掌控整座王府还是少了些,要想将整座王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该装的还是得装。   沈流年不动声色的把栗子放到嘴巴里,云丞淮看到眼睛一亮,剥栗子剥的更起劲了。   没一会儿,第一个管事的账目出来,徐二上前一步禀报道:“王妃,钱管事的账目出来了。”   徐二是沈流年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同样是陪嫁管事中领头的。   云丞淮记得还有一个徐大,徐大日后是沈流年身边得力的将军,徐二算的上是半个钱袋子了。   哪怕这时沈流年年纪不大,历练还算不上深,用人之准已初显。   多年后跟在沈流年身边的那些人,多是被其魅力折服。   “钱管事?”沈流年的视线落在一个胖胖的乾元身上,对方大冬天的满头虚汗,想来是做贼心虚。   听到自己的名字,钱管事慌忙上前,“王上,王妃。”   钱管事表现的害怕,可还是□□着,想着会不会有一线生机。   沈流年挥手,示意徐二来说。   “禀王妃,钱管事掌管府内迎来送往,账上少了许多东西对不上,其中最贵重的,当属陛下赐下的龙凤佩,先皇后赐下的金镶的羊脂白玉冠,内务府送来的,还有各方送来的,已列出名单,请王妃查看。”   “不必了。”沈流年冷笑一声,“别说是陛下跟母后赐下的东西,就算是内务府送来的,全是官造,官造的东西出去一件就是死罪,要是陛下跟母后赐的东西......”   她的声音冷了冷,“诛九族。”   沈流年的话音刚落,钱管事立即跪地求饶,“冤枉啊,王上,奴婢忠心耿耿,岂敢贪墨。”   “是吗?”云丞淮本一副妻唱我随的样子,听到钱管事的话平静道:“安远。”   很快,几个侍卫上前,抬着十多个箱子进来。   安远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道:“殿下,这些都是在钱管事的家里找到的。”   沈流年午睡前,让安远带人到那些管事婆子家中了,别的不说,御赐与官造都是有自己的独特的标记的。   安远带人,不用找太多东西出来,只要找到带有官造标记的东西就行了。   到时候账本与东西一对,贪墨的管事婆子,在铁证前面,容不得她们辩解。   铁证如山,钱管事瘫软在地上,余下那些人人心惶惶,心中开始动摇。   云丞淮乖巧的看向沈流年,“夫人,该如何处理?”   她整一个什么都听沈流年的样子,看到的人心思各异。   特别是那些管事婆子,见王上如此信重王妃,心里的那一点儿侥幸,也随之消失了。   沈流年的视线放在云丞淮的脸上,见她满脸乖巧,眼睛里面的真诚快要溢出一般,一副坚定的维护自己的模样。   沈流年眸光微闪,居然有点儿相信,她是真的变了。   可一个人变化怎会如此之大,除非是有所图谋。   当然,她也有所图,若云狗的图谋挡了她的路,那便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云丞淮忽然感觉到有些冷,忍不住往炉边靠了靠取暖。 第15章   皇女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从来只是说说而已。   皇女什么时候要为杀人付出过什么代价,何况杀的是自家婢女。   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勋贵世家,签下死契的奴婢生死,无非是惹些口舌罢了,哪能算的上是什么大事。   安远带人去搜查了管事婆子的家里与住处,没人觉得不对,这就是皇家威严。   钱管事证据确凿,沈流年忽略云丞淮赤诚的眼神,转而问道:“殿下觉得,该怎么处置为好?”   是诛九族,还是只处置一个,不搞连坐。   这同样是沈流年的试探,惩治奴婢的事情很小,对皇族来说,根本不算事。   可这一次,王府的上下数千人,能经得起查的有多少,就算不严惩,可奴婢数量太多了,一定会引起外人注意。   云丞淮近日禁足王府,以低调为主,高调大量的处置奴仆,必定引人关注。   若真因为惩治家中奴仆,惹来那些皇女们,乃至皇帝的视线,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全得看她的选择了,沈流年有此询问,就是再试探她的态度。   她既把王府的权力彻底交到了沈流年的手上,无论对方怎么决定,她都会支持。   要是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她绝不会让沈流年挡在前面的。   “夫人做主便是,王府上下全由夫人调遣,我自当配合。”   云丞淮在杯中蓄满了水,讨好的递到沈流年的面前,“夫人,喝茶。”   沈流年轻哼一声,“若我的处置,可能会让你禁足之期更长呢?”   那巴不得呢,云丞淮眼睛一亮。   短暂的禁足,能让她做更多的准备,反正她目前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并不凄惨。   毕竟她禁足结束后,出去后还是南秦亲王,太女殿下的亲妹妹,谁敢怠慢她。   前身圈禁十年过的凄惨,是因为十年之期太长,太女去世,新皇登基,前身怎么都不会好过。   她算了算,禁足之期即将过半,等出去后,她就要直接面对夺嫡风险了。   要是真能让她再多禁足几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云丞淮笑了笑,“夫人随意处置,我既说了,王府上下仅听夫人一人之言,不管夫人如何处置,我都支持。”   “禁足又如何?我不就在禁足期间嘛。”   沈流年打量了她一会儿,不知有没有信她的话,转而对院中的管事婆子道:“王上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钱管事贪墨陛下,先皇后的御赐之物,叫刑部与大理寺的人来。”   刑部?大理寺?众人都慌了,牵扯到刑部跟大理寺,定罪可不轻,奴仆偷盗仗责至死,偷盗的是官造,那是要夷三族的大罪,钱管事不仅偷官造,还偷了御赐之物,绝对会判诛九族的。   身为王上,处理自家奴仆,何须到刑部跟大理寺,自家事物闹到外面,恐会成为笑柄。   勋贵世家谁听到,不要笑话几句。   前身向来爱面子,肯定不会同意移交刑部,大理寺的。   可云丞淮不是前身,她们这一代跟老一辈也不一样,在她看来,里子远比面子重要。   而且,她的脑袋瓜立即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神秘兮兮的凑到沈流年的耳边,毫不在意对方嫌弃的眼神。   沈流年没有躲开,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夫人,你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件事交给刑部或大理寺,虽然少不得被人说几句,但是我们也不会有苛待下人的风言风语传出去,外面的人就更抓不到我们的把柄了?”   云丞淮一口一个我们,沈流年不自在的偏了偏头,耳边痒痒的,心口处同样痒痒的。   不过,云狗什么时候这么聪明的,聪明的不像她。   刑部跟大理寺一来,皇帝最多怪她治家不严,说实在的,她刚成婚,搬进王府不到一年。   以前楚湘王府是典卫管着,别的皇女有自家母妃照看,经常派嬷嬷到王府查看,前身可没有,接手王府时就是一团糟。   前身本就不通庶务,王府就由管家跟典卫一起管,管家年迈,典卫贪墨,王府没能瘫痪,多亏了这是一座王府。   若王府运转瘫痪,除王上外,王府上下数千人,怕是要团灭了。   云丞淮高声道:“安远,让人去请大理寺的人来。”   沈流年耳朵让她震了一下,不由得往边上靠了靠。   “你们自己承认,一会儿刑部跟大理寺的人来了,王上与本王妃可以为你们求情,如若不然,你们就到牢狱中待着吧。”   沈流年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随即挥手道:“继续查账。”   此言一出,本还在犹豫的管事婆子中,立即出现一人自首。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半数以上的人认了自己的罪行。   剩下的那些没认的,正在权衡利弊,有人觉得自己背后的主子不会保自己,立马就认罪了,有的人觉得自己手里有自己主子需要的消息,赌主子会保自己。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来时,大半的人都招供了。   亲卫队配合着沈家奴婢一起,把所有人的罪证做了个记录,至于那些不愿意承认的人,机会已经给过,她们的结果如何,那都是自找的,云丞淮并不会圣母。   “刑部侍郎宋安,拜见楚湘王殿下,王妃。”   “大理寺少卿许拓,拜年楚湘王殿下,王妃。”   刑部与大理寺的副长官都来了,足以表明两家对她这个楚湘王的看重。   云丞淮的目光只放在了大理寺少卿许拓的身上,自不是因为宋安年纪大了,许拓年轻脸嫩气质好。   而是她想到了小说中,许拓这位重要女配的信息。   大理寺少卿许拓,出身钱塘世家,十七岁中一甲探花,六年过去,仅二十三岁,任大理寺从四品少卿。   她的同科如今能到从四品的,都是外放且无实权,哪跟她一样,依然留在上都,还是大理寺的二把手。   其中有许拓家世的缘故,更与她本身的能里分不开。   大理寺卿年迈,不出意外的话,许拓会接任。   不到而立之年的三品官,放在整个朝堂上都少见。   事关王府,大理寺自然不会随便派一个人来,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足够了。   何况楚湘王再怎么不得陛下喜欢,那也是当今太女之妹,大理寺岂敢不重视。   许拓一身绯色官袍,立身行礼,笔直儒雅,一眼便知何为清正君子。   世家公子,如玉如松,身上熏着好闻的香,特别是许拓长的又好看,好一个贵气的女公子。   云丞淮一时间叫这样的一张脸吸引了心神,但很快清醒过来。   贵公子又如何,情敌罢了! 第16章   许拓是沈流年最忠实的追随者,满腹深情难以言说。   小说中,许拓认定沈流年是自己的主君,便追随一生,后来让敌方抓去,扒去了外衣,在烈日下暴晒脱水而亡。   堂堂世家公子,一生清誉,何曾受过如此之苦,一生中最苦的,怕就是每日早起上朝了。   脱去外衣就等于活扒了自身的骄傲,对一个一生重礼的人,是心理身体的双重折磨。   云丞淮抬眸看过去,“宋侍郎,许少卿。”   “臣在。”   宋安跟许拓一同应道,不同的是,许拓的声音如清风拂面,柔和了许多。   “此事便交给宋侍郎与你了。”   “诺,臣等必当尽心竭力。”   许拓又道:“禀楚湘王殿下,大理寺并无审讯之责,需宋大人先审讯过后,大理寺再接收。”   “不必。”沈流年既让大理寺来了,心中自然有数,“审讯已经结束,宋侍郎带人查问,许少卿只管复审勘问。”   其实刑部,大理寺的权力很难细分,也经常出现相互推诿的事情。   今日王府发生的事情,叫刑部可以,叫大理寺也行,说简单点就是,刑部查案执行,大理寺审判。   又有品级细分,普通人以及七品以下的官员归刑部,七品以上的官员归大理寺,皇亲贵族则需要加上督察院三司会审。   那王府的奴仆是算普通人的事情,还是算皇亲国戚的事情呢?   乱七八糟的,前身都弄不太清楚,更别说云丞淮这个现代人了。   不同朝代的刑部跟大理寺都有不同,南秦属于她不知道的朝代,律法与她读过的史书不同点更多。   她现在反正是沈流年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日后再学习南秦律法就是。   “安远,把众人画押签字的文书,还有人证物证都交给宋侍郎跟许少卿吧。”云丞淮示意小北摆座,“几位大人请坐。”   “谢殿下赐座。”刑部与大理寺众人行礼道谢。   侍卫们把证据呈上,众人开始忙碌。   云丞淮让人上了茶水点心,还叫人熬了滋补的汤。   她端起茶水递到沈流年面前,“夫人,用茶。”   沈流年:“......”   一众官员核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端茶送水剥坚果的,明明婢女能做的事情,她全给做了,当真是一个好妻主。   她这副样子,惹的众官员频繁侧目,不是说楚湘王不喜王妃嘛?传言与现实不符啊。   许拓倒是专心查案,一眼都没有往这边看。   对方身形坐的笔直,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证据,良久才把账册放下。   “殿下,王妃,王府中人贪墨证据确凿,按照我朝律法,奴婢偷盗主家财物,仗责八十,若不死可发卖,可流放。”   “王府不同平常府邸,多是御赐与官造,偷盗官造者夷三族,偷盗御赐之物诛九族。”   宋安也放下了手中众人签字画押的证据,眸中含笑道:“许少卿说的对。”   宋安磨蹭了那么久不开口,许拓刚说话就附和,想开是不想与此事扯上什么干系。   云丞淮一点儿也不在意众官员的想法,她在想许拓说的话。   正如之前沈流年说的那样,律法严苛。   官造物品全是由内务府统一发放,全部登记造册,多一样少一样都有记录。   为了区分官造与民造,律法上的严苛直接体现出了两者的不同。   听到大理寺确认了她们的罪名,犯事了的管事婆子慌忙跪下祈求原谅。   沈流年看向云丞淮,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云丞淮轻咳一声道:“主动认罪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内官宫婢官送回内务府,王府购入奴婢,便......”   送入大牢?她只是顿了一下,沈流年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主动接话道:“叫牙行的人来,把她们带走吧。”   “是,听王妃的。”云丞淮继续道:“至于那些死不认罪的,就按律法处置吧。”   在那些管事婆子求饶,吵的人头疼,院中乱糟糟的,安远就叫府兵把这些人带出去了。   宋安与许拓弯腰行礼,“诺。”   众官员没有多留,楚湘王府的府兵押送着那些奴仆离开,剩下的事情她们就不用操心了。   王府中一下子少了大半人,剩下的一小半并不是没有问题,只是潜伏比较深,还需要慢慢拔除。   王府内清净了下来,多处职位空缺,运转上也出了问题,多亏了沈家人顶上,王府运转才不至于瘫痪。   天色渐深,今日处理了这么多事情,早该休息了。   “夫人累不累。”云丞淮关心的问道。   沈流年怀孕刚一个月,正是要养身体的时候,就要为王府的事情劳累,她是真的关心对方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她眼中的关心真切,不似作假。   沈流年忽然觉得,云丞淮是真的变了。   这个世界上,当真有人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吗?她倒是有听说过,妻子有孕,妻主改变的故事。   但是她记得昨晚,自己昏倒前的一幕,云丞淮眼睛里面的心疼。   难道那时,云丞淮就知道她怀孕了?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罚她?   沈流年百思不得其解,云丞淮变的太突然了,也太真实,一个人可以装,却装不到这种程度,何况是云狗。   云丞淮见沈流年不回答自己,眼睛一直盯着院外看,该不会是在想许拓吧?   她想到小说中,沈流年对许拓的欣赏。   两人刚刚一句话也没说啊,应该不至于这么快看对眼吧   她倒是不介意沈流年喜欢别人,只是她现在处境堪忧,对方还是留在王府中的好,等到她的处境好了,她会跟对方和离的。   她不阻碍沈流年的事业与幸福,和离时她可以净身出户,希望楚湘王府的财产,多少可以帮对方些。   可她还是好奇的问,“夫人是在想许拓吗?”   沈流年:“???”狗东西又在胡说什么?   云丞淮没有注意到沈流年奇怪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也是,许拓,许子玉,君子如玉,世家公子,温润儒雅......”   “你想说什么?”沈流年直接打断了她。   云丞淮愣了愣,傻了吧唧道:“我是说许拓人不错啊。”   “与我何关?”   沈流年对她说话向来不留余地,说罢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天晚温度渐凉,她穿着披风还是感觉到了些许冷意。   见沈流年回屋,她忙跟上,内心恨不得给自己的嘴巴来一下,处理了王府的那么多人,眼线什么的去除了大半,要紧的地方全是自己人,她正高兴呢,一时间失了谨慎。   “夫人有孕在身,莫要生气。”云丞淮笑着讨好。   沈流年深吸一口气,视线放到别处,偏不给她一个眼神。   云狗变化太大,还需观察,沈流年态度不会好,她倒要看看云狗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变了。   无论真假,全看云狗怎么做了。 第17章   楚湘王府漏的跟塞子一样,哪怕处理了那么多人,剩余的人中依然有外面的眼线。   只是刑部跟大理寺一到楚湘王府,不需要眼线汇报,王府里面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今日上都城热门——楚湘王府的笑话。   对于勋贵世家来说,府中管理成这样,自然是笑话。   多的还是笑沈流年,一个商户女做了王妃又怎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家都治不好。   主君主外,如何能被家中杂事烦扰,大娘子掌管中馈,家中事物大小,自是由王妃掌管。   王府中出现了奴婢偷盗背主的事情,还要王上请了刑部,大理寺来处理,如何不是王妃无能?   事实上,楚湘王与王妃成婚只有半年,又传两人不和,王妃一直不得入主正院,上哪掌管王府去。   有些人啊,惯会把乾元的错,怪罪在坤泽身上,或是怪在和元身上。   无论是坤泽还是和元,都是乾元的妻,对世人来说,乾元的错总是情有可原的。   云丞淮初来乍到,对古代之事不算了解,但沈流年很清楚,上都城会出现什么样的谣言。   “姑娘,京城风言风语已起。”北竹回来后,一直在沈流年旁边伺候。   等到云丞淮去洗漱,才有机会汇报外面的事。   沈流年早已洗漱好,倚靠在美人塌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兽毛毯。   听到北竹的汇报,她的声音里面带着些嘲讽,“云狗本就是全京城的笑柄了,如今再加一个不学无术的王妃,又能如何。”   楚湘王娶商户女,楚湘王禁足,半年来,上都城的饭后余谈多是云丞淮提供的,多一个废物王妃有什么要紧的。   “可......姑娘,以您之才,万不该如此。”北竹说起这个就忿忿不平。   以自家姑娘在西北的表现,日后大有作为,现在只能困在上都城,不管是谁都嘲笑,身边还有一个狗王上欺负。   沈流年看了自家婢女一眼,“你可见到李昭贤?”   “未曾。”北竹摇头,“我去时,客栈只留下了一个女娘在,她让我转告姑娘,今夜风起,让姑娘不要睡的太死了。”   “今夜?”沈流年蹙眉,她从今日开始睡在正院,云丞淮是要留宿的。   哪怕她们不睡在一起,她若有什么动静,云丞淮又不是聋子。   “是,据说太女发现了昭贤女公子的踪迹。”   南秦太女云承继,公认的南秦最优秀的皇女,英明果敢,睿智贤德,论能力,论品德,若能继位绝对是一代明君。   可惜身体不好,时不时的就要养病,才造成了南秦朝堂夺嫡之争,党争更是激烈。   党争是皇帝平衡朝堂的手段,所谓帝王心术,可当朝堂需要党争平衡,何谈政通人和。   要是太女云承继的身体好,南秦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景象。   云承继发现了北齐太女李昭贤的踪迹,必定不会三罢干休。   那李昭贤的人来见她,岂不是把她拖下水?   与虎谋皮果然不智,如果云承继发现了她与北齐太女有联系,在这上都城,无论她有什么谋划都将成空。   沈流年的思绪远去,眉头微微蹙起。   云丞淮进到房里,就发现了沈流年的状态,她上前几步问道:“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她洗漱完出来时,没有人发现她,关于沈流年主仆的谈话,多少听到了些。   姐姐云承继发现了北齐太女的踪迹?小说里面没有写这段啊?   那么北齐太女还能跟沈流年见面吗?真实世界与小说不一样,世界瞬息万变,不能全凭小说剧情。   小说剧情只能指引大致方向,而且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毕竟从她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开始改变了。   沈流年的思绪被她打断,声音冷淡道:“无事。”   云丞淮并不指望沈流年对她说些什么,一天的相处,当然比不过之前半年的恶毒对待。   她不在意的笑笑,“夫人是在担心,王府无人可用吗?”   沈流年端起旁边的小碗,小口喝着里面的汤,好一会儿才道:“我沈家奴仆已接手王府各职,等明日牙行会带人来,要不了几日王府就会恢复正常。”   赶在内务府派人来之前,让牙行送来奴婢,那些奴婢的卖身契都在手中,可比内务府的奴婢好管,到时楚湘王府勉强算的上稳如铁桶了。   沈流年自会把卖身契握在手中,那时的王府后院,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前院的人是王府属官与侍卫府兵,后院之人很难染指,但收买是可以的。   现在云承继发现了李昭贤的踪迹,她怕是很难离开南秦了,而且她与北齐太女的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到时西北不站队也得站队了。   如今局势大变,她还要按原计划进行吗?   今夜李昭贤的人来找她,一旦让人发现,她有口难辨。   沈流年的视线放在云丞淮的身上,原本是要赶云狗走的,为了不给李昭贤的人机会,怕是要把云狗留下了。   云狗本人,哦,不,云丞淮见沈流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心里有点儿想法,但不多。   “王府的事情,辛苦夫人了。”云丞淮装的彬彬有礼的模样。   她这个人在外人设全靠自己给,开心了礼貌文化人,不开心了大家一起发疯。   想装的时候能装会装,不想装的时候主打一个耿直,没有固定的人设,全看自己开心。   云丞淮只是太早的成熟起来,早早的失去了庇护,又寄人篱下,自身不立起来,又能如何。   因此,在知道自己穿越后,捋顺了自身的处境,迅速做出了应对。   今天开局顺利,她的心情不错,清楚最大的功臣是沈流年,自己这个大腿得抱住了,可不能让对方把自己甩掉。   于是她显得有点儿狗腿的半蹲在沈流年的面前,“我帮夫人按摩吧?”   她眨巴眨巴眼睛,单纯无辜的小模样,让沈流年愣了愣神。   乾元与坤泽对相互来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随着着她的靠近,扑面而来的柑橘沉香气息,清新甜美中带着些许厚重。   沈流年不自在的往后收了收腿,她的身上还带有云狗的标记呢,仅是靠近就惹的她心中微颤,后脖颈开始发热了。 第18章   沈流年抬脚就往云丞淮的身上踹去,奴婢不敢冒犯,那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她不一样,从前她毫不顾忌云狗的脸面,现在依然不会顾忌。   若是前身怕是因为这一脚生气,云丞淮则直接抱住了对方的脚,笑的乖巧,“夫人别闹。”   沈流年:“......”她是往死里踹的,不是在闹。   让云狗说的,好像她们在调情一样,她忙把腿收回去,扯到了伤口,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云丞淮忽略胸口的疼痛,刚扯起的嘴角,发现沈流年蹙眉,忙关切问道:“夫人上药了吗?”   沈流年的身上盖着厚重的毛毯,脚上穿着薄袜,侧卧在美人塌上。   她的心里浮现出一句话,美人侧卧美人塌。   沈流年的样貌是绝美的,特别是通身的气质,简直是摄人心魄。   她一个至今还未谈过恋爱的人,多看一眼都要沦陷了。   “南灵会帮我上药的。”沈流年懒得搭理她。   “我来帮夫人上药吧。”   云丞淮示意南灵把药给自己,干净的眸子直视沈流年。   没有得到吩咐,南灵怎么可能把药给她,双方僵持着。   约莫十息过去,沈流年平静出声,“把药给她。”   南灵顿了顿,把早就拿来的药放到了云丞淮的手中。   云丞淮并不觉得尴尬,她蹲在沈流年的边上,温柔的帮对方卷起裤腿,露出膝盖上的伤。   “这么严重!”她的心纠在一起。   身为脆皮大学生,尽管她还算自律,每日早起健身,经常约着同学一起打球,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平时磕磕碰碰的很正常,身上总是带点儿乌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碰的。   沈流年的膝盖乌青一片,一看就有淤血,再加上皮肤本就白嫩,这样一看很是吓人。   云丞淮不忍的抿了抿唇,前身还真是个王八蛋,这么美的一个美人,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怜惜。   她不知是心疼沈流年,还是心疼这样如雪的肌肤伤,添了这样的一份伤。   为了抹药方便,她蹲着不舒服,干脆单膝跪地。   她的动作惊到了旁边的所有人,沈流年讶异的看着她。   乾元只跪天地君亲师,平日里面见到上官也只是弯腰行礼,云丞淮就这样跪下了吗?   虽然只是单膝跪地,但是她是王上,是妻主,如何能跪自己的妻。   就算是普通乾元,也绝不会跪自己的妻的。   云丞淮哪有这个自觉,她的心里还没有乾元坤泽之分,她只知这样上药更方便。   她轻轻的用玉签挑起一点儿药膏,小心翼翼的抹在沈流年的膝盖上,随即紧张的问,“疼吗?”   “当然疼,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疼。”   她不等沈流年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沈流年眼中眸光流转,抬手让南灵跟北竹出去。   她的视线放在云丞淮的头顶,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丝毫不在意尊卑的单膝跪地,抹药的手法轻柔,哪里像养尊处优的王上。   原本她想着,顺着云丞淮一次,让对方帮她上药,然后再把人留下来。   有云丞淮在,李昭贤的人怕是不敢再来找她。   然而,云丞淮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云丞淮。”   “嗯?”   沈流年叫的突然,云丞淮回答的自然。   她懵懵的抬头,眼睛里的清澈的不像是皇族的人,“夫人,可是冷了?”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里面很暖,她只穿了单薄的寝衣,也没觉得冷。   但沈流年不一样,刚受了伤,又怀有身孕,身体怕是不如往常。   她帮沈流年抹匀了药,起身发现房里就剩下两人。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沈流年终于是问出口了。   她不信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如果是装的话,能装到这种程度,若云狗有这么深的城府,就不会从那么好的开局,到如此境地了。   今日云丞淮的表现,还有一些细节,完全不同往日。   沈流年不信鬼神,更不信云丞淮城府深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云丞淮的背后有什么人指点?可无论背后的人多厉害,本人不行,那也没有用。   云狗本身的表现,绝没有那么简单。   沈流年思来想去,脑子越来越乱,想着她与云丞淮的关系僵硬,不如直接问出来。   反正关系都那么僵硬了,再僵硬些也无所谓。   云丞淮把药膏放到一边,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她能说自己不是前身吗?那会不会把她当成异类烧了?   她是要相信沈流年,还是继续单打独斗下去。   说真的,她没有绝对的信心改变自己的处境,她面对的是从小就斗来斗去的皇女,还有很多心机深沉的人。   她年仅二十岁,是比同龄人早熟些,却未必能早熟过古人。   不管是因为电视剧,还是因为前身的记忆,从小在皇宫内生存的人,能有几个善类。   何况当今皇帝的后宫并不清净,能安然到最后,且活到成年的皇女,能有几个蠢货。   哦,前身小时候被保护的太好,又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蠢货之一。   她思考了良久,沈流年把毛毯重新盖在腿上,品着茶也不催她。   云丞淮试探了一句,“要是我说,以往的我才是装的呢?”   “装成一个废物?”沈流年说话过于直白,噎的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装成一个纨绔王上,不参与夺嫡,我还信你,你真想装,何必参与夺嫡?”   别的皇女夺嫡之心暗藏心底,暗地里做的再多,表面还是为人臣,为人女的模样,偏云丞淮这个楚湘王殿下的心思,几乎是人尽皆知。   想要置身事外,做一个纨绔最为直接,何必还要夺嫡,当她是傻子糊弄吗?   云丞淮无语,前身那个蠢货做的太绝,让她连个伪装的理由都没有。   她今日的破绽太多,没办法,毕竟是一个全新的人,再说前身的举动太不符合常理,一个正常人哪能做的到。   眼看连沈流年都满不住,日后出了王府的门,入宫或是见到自己那个太女姐姐,那么多有可能熟悉她的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必须要给自己的变化找一个理由,就跟原本想的那样,由于马上做母亲了,为人成熟了。   云丞淮轻咳一声,坐到了沈流年对面的小塌上,故作一本正经道:“母皇自今没有皇孙,我大秦皇位必是乾元继承,皇孙中有县主无数,郡主只有几个,皇孙更是一个没有。”   众皇女所生,乾元为皇孙,嫡长可请封郡王,嫡长坤泽为郡主,余下的则按照嫡出庶出降级封爵,没有能力的,只能做个闲散宗室了。   “八皇女浔阳王可是有一乾元的。”沈流年没好气的出声提醒道。   “那又怎样?老八出身低微,她的阿娘犯了诛九族的死罪,母皇没有连带着怪罪她就好,她家的乾元,不如没有。”   云丞淮学着前身的语气道 :“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出身尊贵,是嫡皇女,若有乾元,那就是我朝嫡长孙。”   话已至此,她怎么想的就很清楚了。   沈流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果真如她猜的那样,云狗是想凭借孩子翻身。   可她还没决定生与不生呢,云狗想的太早了些。   云丞淮偷瞄了沈流年一眼,不知对方信没信,她反正是信了,这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理由。   与其说她变好了,不如说她是为了利益不得不变。   “夫人,你我一体,如今你立下大功,我当然要对你好。”云丞淮说的真诚,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沈流年目光幽幽,不知对她的话是信还是不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嘲讽道:“你怎知,我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愿意与你一体?”   云丞淮:“......”好!果然翻车了。 第19章   前身的记忆中,沈流年对她的态度向来不好,肯坐下来跟她谈,很是给面子了。   看来她的理由,沈流年不接受。   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沈流年,我们谈个合作吧。”   “合作?”沈流年这才感兴趣的抬眸。   刚刚洗漱时,云丞淮在浴池里想了很多,以沈流年的性格,恐是不会信她。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沈流年根本不管用,一个上过战场的人,从不信敌人的嘴里能有什么情理。   示弱伪装都不能让沈流年放下心防,那她就剩下了一条路,寻求合作。   沈流年是她改变命运最重要的一环,对方的离开是她被圈禁的理由,再次相见就是她的死期。   为了不让皇帝抓到圈禁自己的借口,她肯定是要留下对方的。   只是她该怎么留下沈流年?用皇权威胁 ?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沈流年也不吃这套。   强硬的把人留下,或是欺骗的把人留下,她都做不到,又不想把自己的来历说出来。   经过了一天的接触,她明白沈流年同样向往自由,是不能强求的。   既然沈流年能跟李昭贤合作,那就能与她合作。   浴池里面,云丞淮在顺自己的优势,就像是打官司一样,一条一条的在心里列出来,决定跟沈流年摊开来说。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她自认为自己不如古代人那么会玩弄心机,狂妄的愚弄别人,到头来可能是被别人愚弄。   沈流年是个可怜人,用十年的不幸造就了最后坤泽帝王路,她对身为女主的沈流年本身就带有滤镜。   她了解沈流年的为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定要选一个合作对象的话,她肯定会选择对方。   至于沈流年为什么会选择她,不是选择李昭贤,她想,自己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听话好掌控了。   “是啊,合作。”   云丞淮的手靠近暖炉边上,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炭火炉子的种类就有好多种。   外间通风的地方放置普通的火炉,室内放密封的火炉,就跟大号汤婆子一样。   室内放置几个,马上就暖了起来,又不担心中毒。   但这样的东西,只有王公贵族能用的起,稍微没那么有钱的勋贵世家,怕也用不起这样的东西。   云丞淮随手提起一个手炉,上面裹着厚厚的皮毛,她放在手里摸了摸,感觉不烫手,就起身放到了沈流年的怀里。   “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看出来我现在的处境,可能只是一个理由,我就会像现在一样被禁足,情况好的话是一个月,情况不好的话可能是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若是当今太女登基,我还有出去的可能,可她身体不好,谁能肯定她可以熬到登基的那天。”   要云承继真的登基了,又没有乾元,只能选皇太妹,前身又一条登基路,可是前身那个蠢货,把自己的路全走死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为了我的自由,我想去就藩。”   到了自己的封地上,天高皇帝远的,她何必待在上都城,夺嫡的漩涡里面,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   沈流年的手放在手炉上,感受着上面的暖意,冷淡道:“既是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李昭贤要与她谈合作,没想到云狗也要跟她谈合作。   两者的区别是有的,与前者合作是与虎谋皮,与后者的合作嘛,似乎容易的多?   云狗最多是狗,距离虎狼远着呢,她更容易占得上风,前提是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等到了封地后,我就放你归家,日后找个借口和离就是。”   她们算的上互相成就吧,都想要自由,她到了封地是自由,然后放沈流年自由。   听到和离两个字,沈流年才真正的提起兴趣。   乾元休妻的多,和离是要让人嘲笑的,除非坤泽有家人撑腰,家世不比乾元家里差。   云狗愿意与她和离?沈流年怎么会轻易相信,“你做梦都想得到皇位,甘心就藩?”   “夫人以为,我还能夺得皇位吗?太女在世,是众望所归的东宫之主,四皇女邕王,岳家乃当朝宰相,七皇女兴王,当今皇后所出,外祖乃八大国公之一,拥兵十万,同样呼声最高。”   “而我有什么?陛下不喜,朝中毫无势力,我能指望的只有你腹中的孩子,可谁能肯定孩子就是乾元了?与其在京中受人陷害,不如去到封地,天高任鸟飞,身陷迷局,总得多给自己准备几条退路。”   云丞淮冷静的分析着,留在夺嫡的漩涡中,一不小心就凉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有着皇女中最大的封地,整整一个湘州都是她的封地,产粮虽不如江淮等地,却也占的中上了。   到了封地不仅饿不死,还能发展自己的势力,要是她动动脑子做点儿生意,怎么也比在上都城过着舒服。   沈流年定定的看着她,“你要是早这么聪明,皇位未必不能一夺。”   随即,沈流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要不是我不信鬼神,当真会怀疑 你还是不是云丞淮了。”   呃......她是云丞淮,但不是以前的云丞淮了。   她眼神闪烁了下,沈流年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不自在。   还好云丞淮反应快,立即道:“经历大变,我要不变,在夺嫡的漩涡前,只有死路一条,生死面前,容不得我不变。”   “与夫人合作,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却是最好的选择。”   沈流年似有些困,眼睛微眯着,疑惑道:“为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夫人是我的王妃,我未来孩子的娘亲,而且夫人有能力助我就藩。”   日后能以坤泽之身成为帝王的,怎么可能没有能力。   她说的只是场面话,更重要的是,沈流年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按照小说里面的内容,所有与对方作对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怎知我有能力?”沈流年每次的发问都很简短,却每句都带有试探。   云丞淮明白,除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点,必须跟沈流年交心,不然对方不会信她。   “沈银面的大名,我远在京城也是听到过的。”她脸上带笑,好像说的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沈流年猛地睁开了眼睛,沈银面之所以叫沈银面,那是出去永远戴着银面具,只有身边的人知道她的身份,云狗是怎么知道的?   沈流年的眼中有了杀意,云丞淮往后退了几步,忙道:“夫人,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沈流年的气势压人。   “意外得知。”   “意外?”   沈流年哪能相信意外这种话,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们只要讲清楚合作的利益就行了。   只不过,她是沈银面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不是现在不能杀了云丞淮,这会儿她的匕首已经在对方的心脏上插着了。   “和离确实吸引我,但不够。”沈流年掩饰住自己的杀意,冷漠道。   云丞淮愣了愣,把自己想好的条件都说了出来,“我可以净身出户。”   沈流年:“?”什么意思?   “你要做内监?”   啊?乾元净身就是毁坏腺体,云狗皇女当够了,要去当内官了?   云丞淮:“???”离谱。 第20章   云丞淮万万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净身出户,会叫沈流年以为她要做内官。   “不是。”她立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到时家中财产全部归你。”   “包括封地吗?”   沈家最缺的不是钱,是能保护自身的城池,沈家的矿区在最西北的地方,矿区很难建城,最多是寨子城墙用来防御。   西北有很多小国与部族,部族是随时迁移的,小国则有城池。   沈家几百年前是一个部族,经常迁移的,后来沈家先祖占据了矿区,建立了城寨。   这样的寨子能囤兵数千已是极限,最多是能守一下,而且开采矿区是技术活,从哪开,怎么开,如何保证矿区安全死人最少,那是沈家几代人研究出来的成果,自然是绝密。   对西北部族来说,人命远比钱更重要,没有足够的军队守护,拥有钱财就是一种罪,与其占领矿区,远不如抢来的快。   沈家十八矿,每个矿区都囤兵数千,周边的部族与小国,单个来是很难撕下沈家的肉的。   可她们经常联合起来,组成上万人的军队,到矿区抢东西。   每当这个时候,沈家就会下令撤退,躲入矿洞或是别的地方,让联合军随便搬,等人走了再入驻。   毕竟矿区开采出来的东西,大多运到西海了,矿区剩下的那些东西不多,等到沈家集结起军队,联军是守不住矿区的。   部族联军的开采手段原始,长久下去只会内讧,只能拿着现有的资源离开,不能直接占领矿区。   不是没有人想截杀沈家的运送队伍,可队伍的路线跟人远名单是绝密,护送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路线的情况下,想要集结军队去抢,简直是痴人说梦。   至于西海,不单独属于一个势力,其中南秦与北齐各占一处,属于两国的屯田驻兵地,再靠西则是各个部族,其中最大的部族曾经是沈家。   沈家几代建城都被摧毁,如今沈家嫡系在的地方只是一座破城,又小又破,平时抵挡一下小部族的铁骑就算了,可南秦与北齐的强大军队要来,是绝对抵挡不了的。   还好南秦与北齐相互制衡,谁想出兵占领矿区乃至整个西北,也要看看对方同不同意,所以沈家破城得以在夹缝中求生。   小部族打不过,大国顾虑多,沈家才能存活到现在。   可不管是南秦还是北齐,连带着那些小部族,都不会让沈家建城的。   原本她们还能从沈家身上撕下来一块肉,当沈家有了城池,恐怕只能喝点儿汤了,等沈家壮大,甚至连汤都喝不了。   沈家从部族到建城,日后未必不会自立为国。   那时的沈家,再想制裁就晚了。   不仅是沈家,是整个西北,南秦跟北齐绝不会坐看西北统一。   沈流年从小就想给沈家找一个庇护之所,既然自己简建城池不行,那就夺,谁不让她们建,那就夺谁的。   云丞淮的封地在湘州,倒是个好地方。   若她有了湘州,便可一统西北,所以她试探的开口了。   面对沈流年的询问,云丞淮先是一愣,她还没有身为王上的自觉,她没有想过封地可以送人。   南秦藩王拥有兵权,并且对封地的军队有调遣和指挥的权力,可以自由任命封地官员,同时有经济权力,比如自自己铸币跟收税。   每年五成的税收交到京城,铸币有数量限制,再加上要养官员兵将,每年几乎没有什么余钱。   这些东西前身是知道的,可前身知道就知道了,根本不会算后面的东西,她也是盘了许久,才略知一二。   但有一点,湘州距离西海太远,过江是北齐,左右是南秦,得了也守不猪住。   云丞淮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沈家有湘州,怕也守不住吧。”   沈流年挑眉,没想到她能想到这里,但何止这么简单。   沈流年敷衍道:“有理。”   其实就算她不问,而是直接答应,沈流年也不信她。   “所以我要的是,湘州军的控制权。”   控制一支军队两条便够了,军中将领是自己人,还有就是让士兵们知道,她们是被谁养着的。   无论是将领还是钱,沈家都是不缺的。   有些话,沈流年是不会跟云丞淮讲的,她们之间可以合作,却也是敌对关系。   云丞淮果断点头,“只要你与我合作,日后不管是楚湘王府,还是湘州,全凭你一人做主。”   沈流年向来不相信承诺,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增加合作的可信。   让云狗信任她,觉得她不是敷衍。   反正等她找好了退路,今日承诺便全不作数,恐怕云狗跟她的想法一样。   不管如何,暂时的合作是可以的,算是稳住云狗的方法,让对方不给她捣乱。   “是吗?”沈流年垂眸轻笑,“那你说说,你的打算。”   打算吗?云丞淮原本的打算就是跟沈流年合作,合作成功后该怎么办,她还没有来得及想。   她可没想到,沈流年觉得她是一个没有诚信的人。   “我都听夫人的。”她真诚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愚蠢。   云狗是个蠢货,那种自作聪明的蠢,眼睛里是慢慢的算计,什么都露在表面。   现在的云狗,眼睛是单纯的愚蠢,就像是一只大狗?   沈流年准备从美人塌上下去,膝盖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云丞淮立马上前一步,凭着一股蛮力把人抱起。   沈流年:“?”   “你做什么?”沈流年抬手就要打她,手没用上力,不小心打偏了,打到了她的耳朵。   “你不是要睡觉吗?我抱你上床。”   云丞淮感受到耳朵上的热,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她是好心来着。   沈流年握住了拳,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拳头,云丞淮已是第二次抱她了。   看着两人即将要达成合作的份上,这次便算了。   云狗向来脾气不好,她的目的还未达成呢。   云丞淮疑惑的低头,见沈流年垂眸没有看她,知道对方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就赶紧往床边走去,然后把人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赶紧丢到床上去。   当然,她顾及沈流年有孕,尽管是用丢的,动作依然轻柔。   她跪在床下的塌上,随便的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被褥,直接钻了进去。   被窝里面凉凉的,她裹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暖意。   她睡在床下面,没有注意到床上面沈流年的表情。   沈流年让她温柔的动作与粗暴的气息惊了一些,反应了一会儿才往床下看去。   云丞淮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只露了个头出来,居然有些可爱。   感觉到沈流年的目光,她把视线缓缓上移,发现对方在看自己,“怎么了?”   “我有答应你合作吗?”沈流年冷声问道。   云丞淮回想了一下,好象没有,沈流年问了她几个问题,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乖乖问道:“那夫人要与我合作吗?”   “合作可以,先把你的府兵交给我。”沈流年把脚伸进被窝,觉得被窝太暖,就把里面的汤婆子拿出来,示意她放到一边。   云丞淮:“?为什么我没有?”她的被窝那么凉,原来是因为没有汤婆子。   南灵铺的床,在沈流年的被子里面放了汤婆子,却没给她放。   要不是沈流年不让小北进屋,她才不会被区别对待呢。   沈流年无语了一瞬,是汤婆子重要,还是接下来聊的事情重要。   云丞淮思维发散了一下,马上收回来道:“好,我明天把统领府兵的令牌给你。”   “不仅如此,明日我有一人,你把她安排在府兵里面,从百户做起。”   百户为六品官,云丞淮没有实权,在外面安排一个六品官很难,可在自己府兵中安排一个百户很容易。   沈流年的意思很明白,想要合作可以,诚意先拿出来。   云丞淮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   楚湘王府的府兵早就让人渗透了,她正愁怎么把里面的内奸给剔除呢,既然沈流年安排人,她配合就好。   安远调查出来的名单,她可以抄一份给沈流年。   她有侍卫队,不是谋反什么的,府兵就是守卫府邸的,没有侍卫用处大,沈流年要就拿去好了。   她答应的太快了些,根本没有考虑,俨然一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沈流年沉默了,犹疑云丞淮的态度。   她对云丞淮从未改观,云狗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够她置人于死地了。   如今不过是虚与委蛇,一步一步的把王府的权握在手中,等达到了目的,她是不会放过云丞淮的。   云丞淮在沈流年的眼里就是一个死人,只要不突破底线,她可以暂时留云狗一条性命。 第21章   狗命随时有可能没有的云丞淮,不清楚沈流年心中所想,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昨天她还是跟书本较劲的大学生,今日便睁眼就是算计。   为了自己的命运,她今日想了好多事情,只觉得脑袋在发胀。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明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能做出的应对也有限。   得亏云丞淮心智成熟,又有几分聪明,在穿越后快速有了打算。   虽然她的办法没那么完美,但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只要沈流年答应合作,那她的简陋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三天后,沈流年没有离开王府,没有逃离南秦,她的初步计划才彻底成功。   所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流年,里面满是期冀。   云丞淮真的很紧张,手心里隐隐出现了汗意。   沈流年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既是如此,那便合作吧。”   她眼睛一亮,连忙道:“合作愉快。”   沈流年莫名的瞧了她一眼,愉快?谈和愉快。   不过,既然合作了,为了自己的日后能过的舒服,沈流年不会敷衍。   她们的目标都是离开上都城,为了共同的目标,总要想到一个能让她们离开的办法。   沈流年躺在床上,身体崩的笔直,可能是因为云丞淮在床下,这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第一天搬到正院,东西是搬过来了,摆设什么的还是不一样。   云丞淮原本是半撑着身体的,见沈流年躺下,她也躺回了被窝里面。   可能是听到,北竹没能跟李昭贤见面,对方的人说今夜来找,可她躺在沈流年的床下,对方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云承继发现了李昭贤在上都城,南秦太女在自家都城发现了北齐太女,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种种迹象表明,沈流年还未与北齐太女谈成合作。   而她先一步跟沈流年达成了合作,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沈流年短时间应该不会离开南秦的。   第一步迈出的很好,云丞淮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尽管后续麻烦的事情还有很多,合作又是暂时的,局势发展瞬息万变,总归现在心是安定的。   心中的担忧少了些后,困意就涌了上来,云丞淮闭着眼睛,随时会进入睡梦中。   这时,沈流年的声音忽然想起,“你有想过,如何去就藩吗?”   南秦去往封地的藩王,基本都是不受宠,且翻了不大不小的错的。   留在京都的王上,要么没有成年,要么有机会争夺一下那至尊高位,至于前身是个意外。   前身无宠,血统尊贵,原配皇后所处,当今太女一母同胞,有一个握兵数十万的国公外祖,留她在京,是皇帝的平衡之道。   云丞淮困倦的睁开眼睛,“我本想犯下些小错,惹的陛下不喜,自然而然的放我去封地,可你看到了,陛下禁足我在府中,却没有放我去封地的意思。”   前身得到的皇帝要她就藩的消息是假的,是老七通过内奸传递来的假消息,这是她通过安远给的名单看出来的问题。   她禁足期间要是再错什么事情,结果可想而知。   她的那些皇姐皇妹,巴不得她越错越多,偏前身蠢货,看不出来。   她还挺奇怪这点的,皇帝看前身不顺眼,又把前身留在京城,何必呢?   老镇国公已死,太女云承继身体病弱,皇帝应该不会是忌惮于她吧?   她忽然想起电视剧中的一句话,“帝心难测”是什么意思了。   沈流年平静的声音传来,“镇国公楚家,乃开国功臣,南秦一半江山都是初任镇国公打下来的,但国公与高祖情同姐妹,高祖本要封她为封异姓王,但她甘居国公位。”   “到你大姨母这代,历经五代,除去这任镇国公,到你外祖那任,每一任统领南秦兵马十七万,那便是赫赫有名的玄甲军,又称楚家军。”   “南秦有兵百万,能动用的不多,镇国公就手握十七万重兵,高祖,太宗,高宗,仁宗,四位先帝对镇国公府的信任,那是掌兵之人的幸运。”   有些话沈流年没有明说,云丞淮也明白了过来。   历史上功高震主的人,皇帝都会视为眼中钉,想方设法的要除掉。   哪怕镇国公府规矩礼仪做的足够全,皇帝只觉得,侧卧之塌,岂容他人酣睡,所有可能对皇位造成威胁的人都得死。   南秦历任皇帝或是信任,或是忌惮,镇国公府传承至今,信奉忠义护国四个字,没有任何错处,皇帝就算想加罪,恐怕难堵悠悠众口。   南秦崇文抑武,楚家是唯一一个,文官士大夫都崇敬的武将世家,又有民望,皇帝岂敢乱动。   沈流年一提醒,云丞淮的脑海里自然出现了相关情况,再结合自己的理解,大致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她不确定的问道:“当今陛下忌惮镇国公府?”   “你说呢?”沈流年的声音越发的冷淡,皇室之人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表面上看来镇国公不领兵,在京都做一个闲散国公,实际上楚家几代人埋葬在军中,不管是你的大姨母,还是你的小姨,凡楚家血脉,在军中振臂一呼,必有人响应。”   “当今陛下忌惮,每一个有楚家血脉的人,其中包括你。”   云丞淮有皇室血脉,且为嫡是正统,同样有楚家血脉。   皇帝忌惮她什么就很明显了,镇国公府自觉交出兵符,却没有消除皇帝的猜疑。   沈流年能看清楚的事情,当然还有别人能看清。   而前身空有高贵的身份,脑子像是遗落了。   “忽然变成了香饽饽,怪不习惯的。”云丞淮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事。”   云丞淮露出被窝里的脑袋摇了摇,“夫人的意思是,陛下不会让我离京的,是吗?”   沈流年“嗯”了一声,“因此,你想要去封地,最重要的是太女。”   “太女?为何?”   前身的记忆中对太女云承继了解不多,两人年龄相差十二岁,前身刚出生时,云承继早就搬到了东宫,两人难得见上一面。   前身到太学读书时,太女云承继已入朝监国,再加上后来先皇后的去世,两人见面就更少了。   一直到前身入朝,姐妹俩见面才多了些。   由此看来,她们虽是亲姐妹,但不够亲近,太女能管她的事?   黑暗中,沈流年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不再答话,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   云狗正在禁足中,府外的事情,可以不那么着急。   沈流年不再说话,却没那么容易睡着,来到南秦后,她无时无刻不处在水深火热中,难得随心而为。   她对云狗的态度不好,那是她清楚的知道,云狗对沈家并无影响。   只要她不走出王府,无论她在府中做什么,那仅算家事,算不到沈家的身上。   来到南秦,她本该在王府规规矩矩的,可她从来不是什么委曲求全的人,沈家的妥协,她的妥协,并未改变沈家的处境。   与其处处忍让,不如争上一争。   在楚湘王府,沈流年未曾给过云丞淮好脸色,特别是遭遇算计后,更是恨不得对方去死。   今日能跟云狗好好说话,坐下来一谈,那是云丞淮的变化太大,还有她的计划,想要过程顺利,必须要稳住云丞淮。   沈流年没有想到,云丞淮会与自己谈合作。   看云狗的态度,合作的主导方还是她,对方一副听话的样子,一切全凭她做主。   她跟李昭贤还没有达成合作,前期的接触中,对方的态度很是强势。   见面时间地点,与商讨的内容,都是由对方做主的,她没什么话语权。   李昭贤能十年如一日的稳坐太女位,本就不是个好想与的,她与之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李昭贤跟云丞淮,沈流年在心里盘算着跟两人合作的利弊,一条一条的盘出来。   人嘛,总不能把一条路堵死了。   盘算到最后,跟云丞淮的合作的安全性,稳定性,还有成功的可能性,都稳压李昭贤一头。   既然如此,倘若云狗配合,她在计划成功那日,大可让云狗死的痛快些。 第22章   清晨,云丞淮站在屋檐下,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冬日里的雨,远比平时更阴冷些,何况昨日刚下过雪。   雨水滴落在雪地里,快速融化的雪,让寒冷重了几分。   早上她是听到沈流年的动静醒来的,对方可不管她醒没醒,自己醒了就叫人进来,动静声响起,她本就没有赖床的习惯,就跟着一同起了。   有小北在,她洗漱穿衣快了很多,小北帮她把头用金冠束,再插上一根金簪,比她自己弄的清爽的多。   一身淡系蓝袍,是前身衣橱里最为低调的一件,说是低调,那也是上好的锦缎制成的,腰间束带以她的眼力,看不出来是什么皮。   小北还选了一块玉佩要悬挂在她的腰间,她给拒绝了,禁足在家穿的舒服就好,不需要太麻烦。   她穿好衣服后,流年也要换衣,她就走了出来,盯着屋檐挂着的雨滴走起了神。   她没有想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发散思维。   小北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的吩咐。   云丞淮回过神来,扭头正要问话,小北明明低着头,跟头顶长了眼睛一样,忙弯腰上前一步等着。   她愣了愣,笑道:“王傅几时来。”   与后院的杂乱不同,王府属官是建府时就选好的班底,多是太女与老镇国公安排的。   太傅是从二品,王傅是从三品,前者是太女的老师,后者是王上的老师。   而且王傅是没有实权的,自家王上要是不争气,那就连狐假虎威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了,前身的王傅崔献是老镇国公选的,那叫一个耿直偏执,认定的事情可流血不可拐弯,一切以法办事,为官清廉,言行一致刚正不阿。   这样的一个人,对百姓而言是个好官,对同僚而言那就是硬头钉,官场上混的很差。   崔献出身崔氏,近四十岁做到从三品,与家族脱不开关系,要不是因为性格原因,何至于在一个没实权的位置混日子。   老镇国公跟太女商量过后,让崔献做了前身的王傅,自是用来管控前身的。   崔献做王傅是很敬业的,整天如唐僧念紧箍咒一样,在前身耳边念叨,所以前身提起崔献就咬牙切齿的。   云丞淮提起崔献是想到了一件事,前身禁足后,王府属官全部受罚,禁足期间,她们是不能到王府的。   王傅不一样,对王上有教导之责任,崔献的品级与家族,都的顶尖的,何至屈尊一个王傅。   何况这次受罚,皇帝罚崔献抄一遍四书交到御前,并放言说:“让崔献好好读书,让她明白该怎么教导王上。”   这样的惩罚与言论,简直是在打崔献甚至整个崔家的脸。   堂堂崔家乾元,又是三品大员,让皇帝罚抄四书学习,明摆着说崔献学识不够。   四书五经是儒生必读,儒生很小就要接触的书籍。   崔氏为天下读书人所景仰,天下人可以说崔家女性情过于严苛,却没人会说崔家女学识不好。   皇帝简直是在崔献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还要对方谢恩的那种。   并且命令崔献抄完书后,马上到王府教导楚湘王,话里话外都是学生不好老师之过的意思。   皇帝此人,心胸当真是小。   云丞淮心里吐槽了一句皇帝,然后算了算时间,前身禁足到现在已有半月,崔献应该快抄完书来王府了。   如今的她需要崔献,崔献没有实权,但其人有名,其一言顶的上万语,她之变通过崔献的嘴说出去是最可信的。   小北摇头,“奴婢去问安侍卫长,或是派人去崔王傅府中询问。”   小北的职责是伺候云丞淮,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有限。   安远要整治府兵,这些日子会很忙,她的身边能用的人就没几个。   看来这几天,除了讨好沈流年,就是要筛选出可用之人了。   “不急。”想来也没几天了。   这时南灵端着水走了出来,看来沈流年已经洗漱完了。   “摆饭吧。”曾经寄人篱下的孩子,适应能力还不错。   穿越过来两夜一天的时间,差不多开始熟悉每日的流程了。   云丞淮走进屋子里面,实际上沈流年在内间换衣服,她在外间是看不到的,中间隔了好几个区域。   她想着出去透透气再进屋,一时间走神的时间有些久了。   她进到屋里时,沈流年一身紫色交领长裙,外搭同色系的皮毛外衣,像披风又像坎肩,低调中不失贵气。   成婚后坤泽的发型以高髻为主,额前不留碎发,以显得雍容华贵。   沈流年梳起同款发型,多了些自然清新之感,没有特意的稳重,简单的发饰加以搭配,端庄奢华中带着少许的温柔。   一家主母,定要彰显自身成熟气质,这样才压的住满府的奴仆。   沈流年又是王妃,不仅要贵气,还要显出霸气来。   沈流年是征战过沙场的人,何止是霸气,若不是她收敛了起来,身上还有隐隐的杀气。   云丞淮昨日感受到了好几次,沈流年杀她之心不死啊。   “夫人用早膳吧。”她巴巴的走过去,像是早起刚看到主人的小狗。   沈流年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罗汉床边坐下。   南秦有分食的习惯,一般晚上或是宴席,才会坐在一起吃饭。   但每个家庭的规矩不一样,楚湘王府后院没什么人,更没有孩子,都是一个人吃饭的。   云丞淮跟沈流年的关系不好,更不会坐在一起吃饭。   昨日应该是她们第一次同桌吃饭,还算的上和谐。   今天不知道谁吩咐了,两人的餐是分开的。   吃的东西倒是一样,就是感觉跟在食堂吃饭似的。   云丞淮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清粥小菜,还有馄饨包子。   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皮薄馅多,里面的馅有菜有肉,菜不知是什么菜,肉应该是鱼肉。   小北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包子,忙道:“冬日新鲜的蔬菜不多,这是皇庄自制的干菜,加了少许的笋干进去。”   怪不得她有吃到笋,古人的手艺真不错,中华大地的美食,何止用“美味”能形容的了的。   “王妃家里有人来都城做生意,送来了不少的虫草牛羊,牛羊赶到了王府的庄子上,今早杀了一只,先做了些包子让主子们尝尝鲜。”   每个人的餐盘里面有几个包子,有几种馅,其中有两个是羊肉馅的。   “什么时候的事?”云丞淮拿起羊肉包吃了一口,味道真不错,没有羊独有膻味,吃起来也不油腻。   沈流年抬眸,眸子中带着疑惑,似不知道这回事。   小北愣了愣,“昨日府中太乱,又只是些药草吃食,罗管家就做主收了,奴婢现在去找罗管家要礼单。”   “去吧。”云丞淮应了一声,小北忙去找罗管家去。   罗管家就是王府那个老管家,年纪大了不爱管事,把大多事情都交给了手底下的人。   昨日整治王府,处置了那么多的管事婆子,罗管家也没出现,原来是去收沈家的礼了吗?   前身不知物价,云丞淮一个普通人,哪怕不清楚古代物价,按照现代物价应该差不了哪去。   一只羊放在现代要几千块吧,一头牛差不多过万了,何况是西海那边的牛羊,还有虫草,虫草卖那是按根卖的,前前后后加起来,沈家送来的东西价值数百万。   算得了价格,云丞淮的表情有些“精彩”,“夫人,你家这么有钱吗?”   沈流年奇怪的看着她,沈家富可敌国,区区虫草牛羊,不值得大惊小怪。   云丞淮上辈子算是个小富婆,父母留下的存款加上赔偿,有个大几百万。   后来给了姑姑一部分,剩下的钱分成各五十万存在了一张卡里,每年的利息足够她读书生活了。   而沈家商队到了上都城,就送了王府几百万的东西,每年沈家商队来来往往多少趟,次次数百万,一年下来数千万的礼。   云丞淮不由得感叹,前身这是娶了个金疙瘩啊,竟不知道珍惜。   沈流年却不这么想,沈家有商队来,她不可能不知,那这个商队来的太蹊跷。   她盯着自己餐盘中的羊肉包子,又看了云丞淮一眼,直接拿起包子掰开,里面掉出一团油纸。   云丞淮:“?”她连忙捂住了嘴巴,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表情,谁会想到,包子里面还加了别的料。 第23章   南灵捡起桌子上的油纸打开,里面抱着干净的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沈流年没有去拿,只是看着上面的字,脸色有些阴沉。   云丞淮好奇的看过去,求知欲很明显。   沈流年既然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包子,就没有要隐藏的意思,示意南灵把纸条递给她。   云丞淮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让她蹙起了眉头——王妃可忘记了与本殿下的约定?   落款盖着北齐特有的私印,要是让人发现,是会觉得沈流年通敌的。   虽然南秦与北齐的十年合约未到,但不管哪国的国力能完全碾压对国,十年停战和约,不过是一纸空谈。   两国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有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一张纸或许证明不了什么,可人言可畏,肯定免不了一番调查,放在沈流年身上,身为中立的沈家人,则会加倍怀疑。   对方没有想置沈流年于死地,只想给沈流年找麻烦。   如果云丞淮还是前身,看到这样的纸条,恐怕会马上发作,沈流年包括其身边的人,都免不了一场灾难。   沈流年还好,最多是禁足罚跪,而南灵北竹这些婢女,不死也要脱成皮。   沈家奴婢们,以前身的性格,定是要死上几个才行。   说不定小说中,前身就是看到了类似的东西,对沈流年变本加厉,惹的沈流年不得不跟李昭贤合作。   “夫人,此人意图脏你。”云丞淮认真道。   脏她?尽管云丞淮用词奇奇怪怪,沈流年大概明白这个字的意思。   让她意外的是,云丞淮居然信她。   “你信我?”   云丞淮“嗯”了一声,重重的点头,“自然。”   “此人应该是北齐太女李昭贤吧,早就知道她来上都了,没想到居然这么胆大妄为,胆敢上门挑衅了。”   她轻哼道:“李昭贤该不会以为,我会因此对你心生怀疑吧?”   “不得不说此人心机之深,想要通过我的手逼迫你,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沈流年本就有离开南秦的想法,只不过顾虑太多,没办法说走就走。   小说中对方沈流年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一是因为前身的苛待,二是因为李昭贤的给出的承诺。   双方都在算计沈流年,不断的逼迫她做选择。   没有人比云丞淮更知道前身阴暗的想法了,前身每天想着,用什么方法,可以让沈流年死的悄无声息。   到那时,沈流年的亿万嫁妆,还有王妃之位的空缺,可谓是一举两得。   前身想拿了沈流年的嫁妆,再续娶一个家世好的王妃。   只是她们刚成亲,短时间内出事情,要是查出来什么,那她就完蛋了,所以前身在府中磋磨沈流年,对沈流年身边的人,动则打骂,板子都打了不少。   在上都城,前身是皇女,在南秦拥有顶级的话语权,岂是远道而来的沈流年能阻挡的。   前身为人嚣张跋扈,又欺软怕硬,还足够的歹毒,经常用沈家奴婢的性命威胁沈流年。   李昭贤的挑拨算不上高明,但给前身找一个惩处沈流年的理由足够了。   “她不是让你怀疑我,她是给你一个怪罪我的理由。”沈流年平静的解答云丞淮的问题。   李昭贤的阴谋是摆在明面上的,由头递给你了,单看你自己用不用。   前身肯定是会用的,云丞淮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何况她还要抱沈流年大腿。   她干笑一声,“怎么会,我不是这种人。”   你不是,谁是?   不过沈流年没有打算在这上面过多纠缠,她简单吃了几口粥,随后放下了勺子。   “你好像并不惊讶李昭贤在上都,更不惊讶我与她认识。”   云丞淮还是嫩了点儿,表现的处处是破绽。   有些事情就是说多错多,不说话远比说话好,解释只会越解释越乱。   她难道能告诉沈流年,她看过小说,再来一波剧透吗?   她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昨晚,我听到你跟北竹说的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并没有因此要找事的意思。   沈流年挑眉,对此没有发表看法,北竹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云丞淮主动解惑,“我刚洗漱完出来,就听到你们在大声密谋。”   她洗漱完回房,一路畅通无阻,刚进门就听到了她们的在说这件事。   沈流年:“......”   云丞淮忙摆手,她只是开了个小玩笑,“就是意外听到的,夫人不要多想。”   “意外?”沈流年嗤笑一声,“你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云丞淮脸上的笑容一僵,顾不得继续吃,讪讪求饶道:“夫人,我真的是意外听见的。”   其实她就是故作求饶,她明白就目前为止,沈流年不会杀她,她对自己的重量有数。   沈流年不管是要留还是要走,暂时都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这样的话,沈流年也只是吓唬她,也有可能是为了试探,她就配合一下又有何妨。   沈流年一眼就看出她是装的,冷笑了一声。   就跟刚刚她没有把包子里面的纸条藏出来一样,她不怕云丞淮知道。   对沈流年来讲,跟李昭贤合作是与虎谋皮,与云丞淮的合作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说,她现在的选择太少,想要改变自身处境,要做的事情太多。   在南秦上都城,她的势力有限,选择一方合作,对当下形势有好处。   但这毕竟是南秦都城,李昭贤的手段再历害,也会束手束脚的。   “此事,你怎么看?”沈流年谁都不信,对她来说,跟谁合作最为稳妥,那就是她的选择。   云丞淮愣了一瞬,脑袋快速运转。   沈流年把纸条给她看,虽然她不知沈流年为何没有避开她,但有一点儿她清楚,对方是不会跟李昭贤合作了。   两方选择其一,首尾两端必定出事。   李昭贤可不是个好相处的,绝不会给人留退路。   所以沈流年在心里已经选定了她吗?要么就是先答应跟她的合作,用来稳住她。   昨晚跟沈流年达成合作,尽管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可还是心有顾虑,现在的结果表明,两人合作的开端很好。   “太女知道了李昭贤在上都,必不会轻易放过,不管上都城谁与李昭贤联系,怕是都要被太女盯上......”   云丞淮分析到这里,忽然明悟了,沈流年怕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选定了她吧。   太女云承继可不会看着沈流年离开上都城,小说里面对太女云承继没什么笔墨,基本是一笔代过,但能稳坐太女之位二十多年的人,定不是一般人。   她如今是在现实的世界,局势无时无刻不再变化。   云丞淮想到此处,问道:“要是太女知道你跟李昭贤联系,会怎么样?”   沈流年眸子微眯,云狗当真是变聪明了。   聪明点儿好,与聪明人合作,总比跟个蠢货合作安全的多,省得坏她的事情。   若不与云丞淮合作,她短时间内就要离开南秦。   既然与云丞淮达成了合作,布局上是得变上一变了。   “所以我把纸条给你看了。”沈流年的话已经算的上直白了。   云丞淮是太女的亲妹妹,她们提前通过气,就算太女调查到沈流年的身上,这件事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实沈流年在赌,在她看来,云丞淮与她合作,为的是她的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至少有一点,在孩子出生前,她们的合作,应当是稳定的。   云丞淮明白了沈流年的意思,心情有点儿沉重。   前身在沈流年的心中,是没有什么信誉的,她们的合作,一定是她想要得到些什么。   谁能知道,她要是只是能自由的活下去,不是囚禁一生。   她想信,以古人的智慧,是不缺娱乐手段的,但那是囚禁,不是禁足那么简单的,她现在还只是禁足期间,要是歌舞升平的,皇帝那边必定有更重的惩罚给他。   王府虽大,一辈子困在其中,直到死亡,哪个正常人能忍受的了,正常人到最后怕也是不正常的了。   云丞淮的目的很简单,不要落的跟前身同样的下场。   沈流年不相信她是正常的,或许跟她合作,也是形势所迫,太女发现了李昭贤在上都城,很快就会查到她们在接触的事情,跟她合作能有效避免怀疑。   小说中前身只想拿着没什么可信度的“证据”,当作对付沈流年的理由。   沈流年没有选择,是让前身害死,还是等着太女来兴师问罪,只得逃离南秦。   随着知道的越多,云丞淮越能体会到沈流年的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奈。   一个娇宠着长大的姑娘,婚后受尽屈辱,逃离后落胎,挖去腺体失去了半条命,再加上家人的陆续去世,失去了太多对她重要的人,其中的一件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几乎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而沈流年全都受了,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身体心理的双重打击。   这一切都是从前身开始的,云丞淮在想,若她是沈流年,怕也会恨不得杀了前身方能解心头之恨吧。 第24章   “你可以信我。”云丞淮认真道。   她眸子中的真诚,看的沈流年一愣,心中居然升起一丝信任来。   笑话,云狗只装模做样了一天罢了,谈何信任。   云丞淮知道,单凭说是没有用的,她捞起小北挂在一旁的披风就往外跑去。   沈流年看到她奔跑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身。   少年的意气风发,快乐肆意,仿佛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背影上,在寂寥的冬日,给人眼前一亮,带来丝丝的暖意。   沈流年看着这样的云丞淮,心间出现了一丝莫名的向往。   随即沈流年冷下了眼神,云狗不可原谅,南秦与北齐联合起来求娶沈家坤泽,为的就是这一代沈家家主只有两个坤泽。   沈流年的阿姊在北齐为太女侧妃,她嫁给了楚湘王为王妃。   两国一同求娶,若不嫁,那迎来的就是两国铁骑。   若嫁,沈家的两个女娘,一个远赴北齐,一个来到南秦,沈家家主后继无人。   沈家养女众多,终不是亲生,两国皇室这么做,图谋的是十八矿。   要是十八矿那么好拿到,沈家就不会存在至今了。   南秦北齐皇室,觊觎沈家之心不死,沈流年不知道阿姊在北齐如何,可她在南秦的日子,是自己亲身体验的。   南秦上都城的皇室贵族把她归为商户,以此来抬高自身的地位,用嘲笑打压她来体现自身的优越感。   云狗反抗不了皇帝,就拿她出气。   不管是南秦皇室,还是云丞淮,沈流年都是打心底里面厌恶的。   特别是云狗,原本她们都是强权下,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人,但云狗没有对上反抗,反倒是通过欺辱娘家远在他乡的王妃,发泄自己的不满。   沈流年眼中的云丞淮,是极度的自私和狭隘,空有野心没有头脑。   刚刚在雨中奔跑的云丞淮,是她从未见过的鲜活,无拘无束像是十几岁的少年。   还好雨下的小了,云丞淮冒雨跑到前院书房,她打开了一处暗格,把里面的盒子抱出来,然后又冒雨往后院跑去。   一路上奴仆看着她不顾体统的跑来跑去,碍于她平日的威严不敢上前。   前身做人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过了一遍前身的记忆后,云丞淮觉得前身就是一个无法正确认知自己的人,前身的结果,本就是因其过度自负导致的结局。   前身经常通过压迫弱者,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感,特别是奴仆,生死在王上一念之间,前身向来跋扈,对待奴婢苛刻,奴婢怕她是正常的。   因此,云丞淮在雨中奔跑,没人敢上前送伞。   她也不在意,抱着盒子跑回了正院。   小北已经拿了礼单回来,见她淋雨跑来,忙拿伞迎了过去。   “殿下怎么淋雨出去,也叫个婢女小厮撑伞。”   小北帮她把披风脱掉,屋内够热,她的身上又穿着皮毛做的长大衣,里面还夹了棉,再加上前身有点儿身体底子,倒是没觉得冷。   云丞淮摆摆手,坐到了沈流年的对面,上面的餐盘早就收了下去,她把献宝似的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   “这个是王府府兵的令牌,有了这个,府中左右两卫,皆由夫人调遣。”   府中两卫各六百人,设从五品副千户两人,分管两卫。   南秦与北齐一样,兵制划分简单,到了四品,才算是进入将军之列。   两卫制衡,前身对府兵不算重视,对其中情况不太了解。   云丞淮继续道:“这些是王府中的产业,庄子铺子都在里面,以后都是夫人你来管。”   王府的府兵,产业,还有管家权,她全部交给了沈流年。   现在整个楚湘王府的权力由沈流年掌控,除了云丞淮,没人敢惹沈流年。   身为主君,管家权跟家中产业收回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唯独兵权不好收。   兵权一旦交出,再想收回就难了。   历代帝王不会轻易把兵符交出的原因正是如此,生怕国之军队,变成某家私军了。   一府府兵只有一千多,量算不上大,却掌管着府内的安全。   云丞淮可以算是把自己的半条命交给了沈流年,等到对方彻底掌控了府兵,府中上下还不是全凭对方一句话。   只要沈流年把府兵的副千户,百户,全部换成自己的人,再加上沈家的钱,府兵就可以不认她这个王上。   王府的安全都交给沈流年了,那她自然也是交给沈流年了。   这时,云丞淮额间发丝上滴下了一滴水,正好滴在手中的纸上,上面干了许久的墨,微微化开了些。   她忙用袖子把上面的水渍擦干,“没事,马上就干了。”   她的动作跟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皇室的讲究。   皇家礼仪严苛,皇室中人从小就要接受礼仪教导。   无论是刚刚雨中奔跑,还是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带墨的水渍,都不是多年接受礼仪教导的人能做出来的。   往日云狗最爱端着王上的架子,平常眼高于顶,从不礼贤下士,对朝中大臣,更不会做姿态。   这样一个处处彰显自己尊贵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旁边的小北却偷笑了一下,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殿下好久没有这么孩子气了。”   云丞淮愣了愣,忽地想起,先皇后在世时,前身还很小,人前是礼仪满满的小团子,回到先皇后身边,就是一个爱闹的小屁孩。   先皇后去世后,以她的身份,后宫嫔妃没有人敢管她,后来新后上位,皇宫中传出了各种恶意满满的话。   什么册封新后,太女殿下怕是要换人了,楚湘王殿下恐不能活着长大。   皇宫里面的内官婢女,闲来无事爱传谣言,再加上有心之人故意挑唆。   一个刚失去娘亲的孩子,当时前身只有八岁,在很短的时间内性情大变。   当然了,不管前身小时候再怎么优秀,后来性情大变,坏事做了不少,那都是事实。   不能因为一个人曾经是个不错的人,所以原谅她现在做下的错事。   云丞淮对前身并没有同情,人不该把自己的不幸,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小北,把礼单给我。”   礼单是李昭贤送的,不是沈家,里面搞不好隐藏了什么,能诬蔑她们的证据。   “礼单给王妃看过了,殿下您还是先换件衣服吧。”   多亏了外面的雨不大,云丞淮还用披风挡了一下,淋的并没有那么湿。   见小北担忧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   沈流年拿起手边的礼单道:“礼单没问题,但这些东西不是沈家的,不适合留在王府。”   “是,夫人决定就好。”   既然沈流年看过礼单了,云丞淮就没打算看。   她起身让小北帮她把外衣换下,擦了下发丝道:“对了,小北。”   “殿下。”   “你去让安远回来,以后府兵归王妃管了。”   有了沈流年,就不需要安远去整治府兵了。   安远是她的亲卫,全由老镇国公选拔,认人不认令,就算给沈流年也没用。   沈流年抬眸,她并不知道云丞淮派安远去前院兵营了。   云丞淮自己整理了下衣服,自己倒上了茶水道:“李昭贤的礼不能留在王府,更不能随便处理了,要不,我们送出去如何?”   “送?”沈流年眉头微动,李昭贤的东西送给谁都是雷。   “皇宫,东宫,各个王府,已开府公主府,郡主府,全部送上两只羊,剩下的均分送过去。”   “吃人嘴软,我们把这次得的礼全分了,足以证明我们心中没鬼,各家各户都分了,进了你家的门,再说我家的东西有问题,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说的清楚吗?”   云丞淮认真的说着,到时候羊肉都进到嘴里了,再说她们的东西有问题,   冬日里西北的羊在上都很受欢迎,西北到上都路途遥远,只有贵族人家能在大冬天的吃上一顿西北羊肉锅子。   礼单都进到肚子里了,她看李昭贤还能作什么妖。   说起来,云丞淮的眼睛亮亮的,稍显的有点儿兴奋。   沈流年被她孩子般的兴奋逗的嘴角弯了弯,但马上就收敛了起来。   “王妃,东宫来人了。”南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又进来,屈膝行礼道。   听到东宫,沈流年眉头蹙起,“让她们进来。”   东宫知道了李昭贤来了上都,该不会还知道了她跟李昭贤接触的事情吧?   太女云承继,可不是云丞淮那样好对付。   云丞淮也好奇的坐直了身子,等着东宫的人进来。   没一会儿,一行人手里捧着东西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东宫女官。   宫中失了腺体的乾元是内官,坤泽与和元统称女官。   通过发型可以分辨乾元跟坤泽,而和元不受拘束,单看个人喜好,宫中则坤泽跟和元一个发型。   “楚湘王殿下,奴婢奉太女殿下的旨意,带上薄礼,恭祝王妃有孕。”女官恭敬的说完,让人把东宫礼物呈上。   前身不是没有接过东宫的礼,云丞淮在女官提到太女时就站了起来。   不仅如此,她还往边上一步,扶起沈流年。   她微微弯腰行礼道:“多谢太女殿下赏赐。”   东宫说薄礼是客气,哪怕是亲姐妹,也得说是赏赐。   女官挥手让身后的人出去,然后换上了笑脸,“殿下,太女殿下有几句私话转达。”   “姑姑请讲。”对年长位高的女官称一声姑姑,是宫中常有的事情。   皇帝对身边亲近的女官,还要称呼姑姑呢。   女官的眼皮沉了沉,“太女殿下说,她本不应该管你房中事,但先皇后崩逝,她身为长姐不得不管,如今王妃有孕,无法伺候殿下,于是托皇储妃选了几个好的宫婢带来送于殿下,还请王妃妥善安排。”   云丞淮:“???”什么意思,给她送侧室?   不是,她可是受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教育的,婚姻中哪能容的下别的人,还一下子送了好几个。   她无措的看向沈流年,结果沈流年根本不理她。   对方明显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她娶侧室也好,纳妾也罢,身边多少莺莺燕燕都无所谓。   她求助失败,大脑快速转动。   她刚打发身边的贴身婢女,再来几个小妾,那她得多麻烦啊,大好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人还是太女送来的,根本不好轻易打发了,放在府中就是累赘。   云丞淮着急之下,一把揽住沈流年的肩道:“有劳太女殿下与皇嫂费心了,本王与王妃感情很好,此生唯有王妃一人,至于宫婢,姑姑还是带回去吧。”   “殿下......”女官试图反对。   她干脆利落的侧身歪头,亲在了沈流年的鼻尖。   嗯......她怕亲嘴,等女官走了,自己会被打死。 第25章   女官的瞳孔一缩, 太女与皇储妃亲热的时候,最多是一同写写字,吟诗作对,格外的羡慕人。   哪像楚湘王与王妃, 当着众人的面就......就......   女官想都不好意思想, 怎就如此唐突, 她忙道:“是, 若殿下不收, 奴婢便把人带回去就是。”   尽管女官不清楚太女让她走这一遭是为何,太女殿下又吩咐,要是楚湘王殿下执意不收宫婢, 那就带回东宫。   太女殿下的态度,女官拿不准, 见云丞淮不收, 便没有多言。   女官带着宫婢走后,云丞淮感受到了身边的低气压。   若不是女官还没有走远, 她恐怕会被打死,她偷看沈流年的脸色, 对方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她干笑一声忙道:“夫人, 我真不想要什么侧室通房。”   那些人放在王府只会生事, 她自己那么多事情没解决呢, 分不出精神管那么多的侧室。   她是没有谈过恋爱, 对爱情的态度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绝不相信真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恋爱这种事情, 对她来讲是可有可无的,万一遇到了对的人, 她所求的是唯一,不是家里一个主母管着里里外外的事,身边放一堆通房小妾。   她不是古代人,不觉得乾元妻妾成群是正常的,她坚定的认为,自己的身边有了沈流年,就算她们之间没有真爱,是利益合作的捆绑,但名义上对方就是她的妻,有夫人期间,保证自己的忠诚,是她做人的原则。   自身的处境,加上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云丞淮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往府中弄什么小妾通房的。   沈流年黑着脸,鼻尖上湿润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她万万没想到,云狗会忽然亲她一下。   碍于女官在,她没能当即发作,事后发作,又少了刚刚要爆发的感觉。   沈流年阴沉着脸往内室走去,云丞淮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忙跟了上去。   “夫人,给各府送礼的事情,劳烦夫人了。”她刚得罪了沈流年,得找理由哄好才行。   “嗯。”沈流年冷冷的应了一声。   若不是护着肚子,云丞淮怕是要挨一脚了。   沈流年怀孕已有一个月,月份还小看不出来,但府医说了,三个月前最要紧,要仔细养着才行。   云丞淮昨日就让人打开库房,把滋补养人,又不会把孩子养的太大的补品都拿了出来,那种过补的东西对孕妇不好。   眼看沈流年生气,到内室的罗汉床上坐下,南灵忙端着一早熬的汤过来。   “王妃,海运司刚送过来的活鱼,厨房炖了汤,您尝尝。”   海运艰难,哪怕上都城近海,快马加鞭,日夜不休也得要一天,冬日里面运活鱼进京,更是艰难。   身为太女亲妹,再怎么不受陛下宠爱,海运司每次送海货进京,都要分到楚湘王府的。   活的海鲜,用冰块冰着的海鲜,不仅是海运司,什么商队镖局也在做,只是价格颇高,一斤鱼价值千两,重点是冬日里不好运回,王府就分了两条,那不受宠的皇女,怕是只能分些冰冻的海鲜了。   云丞淮乖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沈流年喝汤。   她不敢打扰,等着对方放下勺子才问:“好喝吗?”   沈流年:“......”   南灵忙道:“殿下何不自己尝尝?”   “啊?”云丞淮眨了眨眼睛,为什么非要她尝。   她疑惑的点了点头,“好啊。”   南灵应了一声,“奴婢去给殿下拿。”   “不用。”云丞淮直接端起沈流年剩下的汤喝了一口,随即脸皱成了包子,“什么啊,好难喝。”   鲜是够鲜了,可也太腥了吧。   沈流年抿唇不语,眼睛中多了笑意,要不然她怎么只将就的喝两口呢。   但想到刚刚云丞淮的唐突,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不是自己吃亏的人,于是冷漠道:“喝完。”   云丞淮:“......”她弱弱的端起鱼汤,不敢不喝,要是不喝的话,沈流年心底的那口气恐怕一直消不了。   她只能端起鱼汤,愁眉苦脸的一口闷。   一旁的徐嬷嬷解释道:“炖鱼汤本该放些酒去腥,但王妃有孕,不易吃酒。”   酒水去腥,现代用料酒,古代多用花雕,黄酒。   云丞淮很早就独立起来,外面吃的腻了,也会自己动手弄点儿吃,对做菜还有点儿心得。   后来住宿舍,每天吃食堂,难得自己动手了。   云丞淮想了想道:“可以放糖去腥。”   南方烧饭喜用糖调味,去腥效果不如料酒好用,也是不错的。   徐嬷嬷笑笑没有反驳,南灵性子急高声道:“明明是厨房不满王妃管家,故意做了这样的鱼汤来。”   要不然她怎么会把鱼汤端上来,还要云丞淮尝尝。   她们沈家不缺钱,什么东西没吃过,光鱼汤的做法,她们做婢女的都知道好几个了,从没有说不放料酒就难吃的道理。   徐嬷嬷找了个借口,是想着府中处理了那么多的管事婆子,那些小厮婢女,在没有买到合适的前,还得暂用着,哪知南灵直接挑破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云丞淮一点儿不介意汤是沈流年喝过的,端起来就喝。   沈流年满心的无语,想怒打她一顿,又碍于自己的身子,只得忍住。   见她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云丞淮的手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一下,手震的微麻,她冷哼道:“简直是放肆,欺负人居然欺负到我夫人头上了,把厨房那几个,赶出去吧。”   徐嬷嬷无语,她是发现了,云丞淮也就会罚她们沈家的奴仆,对王府的奴仆,竟只是赶出去。   “殿下,厨房有人胆敢这么怠慢王妃,老奴让人去叫牙行的人过来了,牙行会带人上门的。”   昨日送了许多人去内务府,那边选了人,准备让王府挑。   沈流年想着先从牙行买,里面的人规矩不如牙行,身家却干净的多。   奴仆的规矩可以教,要是再混进来一些眼线,那王府不如不整治。   等内务府带人来,她象征的选几个就行。   正好趁此机会,把那几个企图欺辱自家主子的给弄走。   云丞淮点头,“还是嬷嬷想的周到。”   她听着外面的雨停了,靠在罗汉床上眼睛眯着。   冬天怪冷的,内室暖暖的惹人困倦。   “夫人想吃些什么?我让小北出去买。”   孕期吃东西讲究,云丞淮叫小北进来问,“上都城可有什么新鲜吃食,你去买了回来,让夫人尝尝。”   “或是上都那些时兴的吃食,全部买来,看夫人喜欢吃什么,以后可以经常给夫人买来。”   嗯......她也想知道上都城流行什么,也尝尝味道。   沈流年不想搭理她,由着她去做。   她乖巧的很,一副贴心好妻主的模样。   “殿下,赵长史回来了。”小北吩咐了人去买吃的,随后就有人来禀报,赵长史来了。   王府中设有左右两个长史,一个是掌王府政令,管府中属官幕僚,一个是帮王上写折子,为王奏上,匡正王上过失。   前者是王上自己人,后者是上面派来监视的,最不好做,基本是两面不讨好。   赵长史是太女选来管王府属官幕僚的,手里有实权,另外一个李长史,在前身受罚,代王受过,打了二十个板子还在家休息呢。   赵长史因着去湘州主事,躲过了这次的风波,怎得突然回来了。   “赵长史去湘州刚回,想来是有许多事要跟你说,你快去吧。”   从昨晚到现在,云狗一直在正房待着,沈流年看的头疼,只想把人赶走。   云丞淮听话的起身,“那好吧,夫人,我去去就来。”   “嗯。”沈流年应了一声,不太想理会。   云丞淮尴尬的笑笑,迈步往外面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徐嬷嬷出声道:“楚湘王,变化太大了。”   旁边的南灵附和的点头,这两人她们都在边上,感受是最大的。   往日楚湘王在她们院子里面耍威风,动不动拿她们的命威胁主子。   也从未对她们和颜悦色过,对待她们家姑娘,基本也是冷着脸,想着法的折磨。   “她与我达成了合作。”沈流年轻声道,她身边的人,都是她的亲信。   未出阁的时候,她们还会一起上战场,其忠诚不是寻常奴仆可比。   北竹疑惑道:“合作在人前,人后为何还要装。”   “王妃,我看楚湘王不像是装的,而是本性如此。”徐嬷嬷年纪大,看人老辣些。   一般跟在出嫁女身边的嬷嬷,那都是精心培养过的,腹中成算堪比上战场数十年的老将军。   身边奴婢的话,沈流年听在耳朵里,唇抿起薄线,好一会儿没有言语。   云丞淮的本性如何,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中,她们是短暂的达成了合作,一旦对方出现了什么问题,她会随时结束合作。   沈流年只想在不拖累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沈家陪嫁奴仆那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跟着她从西北远来上都的,她如何能把她们的命丢在这里。   沈家陪嫁明面上何止十里红妆,暗地里的铺子田产,还有一大盒子的银票,陪嫁而来明面上数百个奴仆,再加上没有公开的奴仆足足有上千人。   沈流年对着一旁的北竹道,“北竹,叫成露过来一趟,拿着令牌去前院兵营。”   “是,王妃。”   经过一日的改称呼,沈流年身边的人私下也没有称呼姑娘了。   其实是徐嬷嬷昨晚叮嘱的,眼看云丞淮粘着沈流年,两人长时间在一起,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她们身为沈家奴仆万不能给主子添麻烦,礼仪上须得用心了。   ......   巳时,各大牙行带着人来了,沈流年忙于选人,云丞淮则见到了赵长史。   赵长史赵哲,乃二甲进士出身,又考了庶吉士,后入东宫为正五品大学士,前途本该一片大好,后为家族所害,差点儿被发配,是太女云承继做主,把人安排到了楚湘王府,做了王府的从四品长史。   看品级是升官了,实际上王府长史,哪能跟东宫大学士比。   直接从前途无量,变成了前途黯淡了。   有出息的王府长史,以后去到封地,那在封地几乎算的上高官了。   可惜跟着前身这个作死的,前身禁足十年,王府属官又能好到哪里去。   云丞淮的目光放在赵哲的身上,对方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不像是官员,更像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家。   “殿下。”赵哲看见她,忙弯腰行礼。   “赵长史不必多礼。”云丞淮眼眸带笑,示意赵哲坐下。   一旁的小北亲自动手煮茶,自从她赶走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又跟沈流年一起整治了王府,前院就没有了婢女,除了府兵就是护卫小厮,她们哪懂煮茶。   等沈流年选好了新人,再培训两天,新的婢女上岗后,就不用事事麻烦小北了。   赵哲惊疑,王上什么时候这么温和了,面带笑意不说,对她格外的亲切。   楚湘王府的属官,多是东宫安排的,武将则是老镇国公安排的,这些人王上向来不喜,反倒是喜欢那些自己招来的门客,一群无用的书生,只会吟诗作对,每日消耗王府无数钱财。   赵哲在云丞淮大婚三日后就离开了上都,去湘州处理王府事物,对期间发生的事情只知大概,不清楚内情。   “殿下,湘州事物暂了,臣得了殿下禁足的消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不知其中可有内情?”   以往这些事情,赵哲是直接去问别人的,因为她问了,王上也不会告诉她。   她见王上今日不一样,就试探的问了一句。   云丞淮回想了一下原因,让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赵哲犹豫了一下,正要换个话题,云丞淮道:“我那日吃多了酒,传出了些是非,叫有心人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前身平日里就用下巴看人,酒后胡言是常有的事情,经常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之前都是小惩,这次禁足一个月,算的上比较重的惩戒了。   “殿下,陛下不似当年,望殿下谨言慎行才是。”   满朝大臣看的真切,特别是那些老臣,从陛下登基就在朝上的,大多看的明白。   赵氏一家当年在上都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一门五翰林,若不是行差踏错,门第何等显赫。   赵哲家世好,又是神龙元年入朝的,翰林院起步,是天子近臣,对当今陛下是熟悉的。   云丞淮不是前身,她自然明白赵哲的意思,伴君如伴虎,陛下是君不仅是母亲。   “多谢赵长史提点,本王明白。”   有些话赵哲不好深说,见她应了,觉得该不会是敷衍吧?   也好,以前王上是敷衍都不愿意敷衍的,成婚了之后,终于成熟了。   云丞淮看赵哲的脸色,就知对方不信,她笑道:“我家王妃有孕,不为别的,单为孩子,本王也不能像往日那样肆意妄为了。”   “何况,之前本王不喜王妃为商户女,细细想来,她与本王一样都身不由己,往日是本王想岔了,如今她有了本王的孩子,不管是看着我俩同病相怜的,还是孩子的份上,本王都不该连累了她。”   她一番推心置腹,惹的赵哲坐立难安。   云丞淮起身弯腰行礼,换了个称呼道:“先生,本王知你才华,也知你是太女殿下的人,但太女是本王亲姐姐,本王是不喜欢她处处干涉,可也是信她的,你既入了王府,与本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因此,本王才敢与你推心置腹。”   赵哲蹭一下站起来,眼框含泪躲开了她的礼,然后自己行了个大礼道:“殿下,臣誓死效忠殿下。”   “先生快起。”云丞淮一边扶起赵哲,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赵哲的才华她肯定是认可的,能中进士的人,那可比高考难多了,那是考公,考的还是国考,能考上庶吉士,是国考通过了,再选两拨,通过率何止是万里挑一。   这样的人才华肯定没得说,再加上太女看重,又能把湘州事物处理的好好的,不仅有才华,能力也够强。   云丞淮昨日坐在书房,把王府属官都列了出来,挨个的盘了她们平时的表现与背景。   楚湘王府的属官,不说多优秀,但都能各司其职,能各司其职做好本职工作,已经是不易了,若让她们做些别的,想必是能做好的。   而其中心有成算的,当数赵哲,本来她想等见了王傅再见赵长史,今日倒是先见了。   她对赵哲的一番话,也是她想对王府属官说的。   以后双方要经常相见,她的改变要先让王府属官知道。   还有一点,属官中有皇帝跟东宫人,有些话该通过他们的嘴,传到皇帝跟东宫的耳朵里才行。   这两日王府里面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的也传了出去,不仅是皇帝跟东宫,那些皇女们肯定也得到了消息,她的变化正通过各种渠道传出去。   也就这几天了,等到沈流年控制住整座王府,王府便会如铁桶一般,她们想让消息被外人知道,外人才会知道。   后院跟府兵交给沈流年了,府中属官是文官,认的是她这个王上。   长史赵哲是属官中的重中之重,她必须先得安抚好了。   云丞淮是觉得,自己入乡随俗太快了些,为着以后的日子,她要做太多事,难免要走一步看三步,甚至是看十步。   赵哲起身重新坐下,红着眼框,犹豫了一会儿道:“殿下,太女殿下并不是要干涉王府事物,而是算计王府的人太多,太女殿下想要护着你。”   护着她?云丞淮一愣,前身的记忆里面,对这个太女殿下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对方掌控欲太强,把她的王府里面安排的全是自己的人,她一言一行,都要派人来规劝,前身可太烦太女了。   两人又不能经常见面,靠的多是宫人传话,传来传去的,又总派人教训,一来二去的,前身对自家太女姐姐都要从烦到恨了。   云丞淮轻笑出声,“本王当初年幼,把太女殿下的苦心,当作束缚,实则是辜负了太女殿下的爱护。”   前身是叛逆期,入住王府后,心里想的是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面对太女处处的安排,可不是觉得束缚。   赵哲含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若殿下能与太女殿下解开心结,自是好的。”   今日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讲的深了,估计就要说到夺嫡了。   赵哲本想说云丞淮跟太女解开心结的好处,想了想还是觉着太着急,就把一番话憋在了肚子里。   “其实本王有一件事情,想让先生去做。”云丞淮现在是内忧外患,刚稳住了沈流年,双方达成了不算可靠的合作,外面的事情,她除了安远,就没有人用了。   这件事不适合安远去做,她就想到了赵哲。   赵哲又起身行礼,“殿下尽管吩咐,臣必将竭尽全力。”   古人礼仪太多,说上几句,便要行一次礼,云丞淮无奈,只能回礼。   “王妃有孕,外面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要你在外面散布一些流言。”   ......   云丞淮在书房与赵哲长谈,正院沈流年听着婢女的汇报。   “王上对长史说,她与王妃都身不由己,以往她对王府苛刻,是她想差了,还说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连累到了王妃。”一个身穿小厮衣服的人汇报道。   楚湘王府上下,所有重要的位置都让沈流年的人占了,整治完之后,沈家几百个人填进去保证王府的人运转,人是少了,但王府并没有瘫痪,比以前还有序些。   新买的婢女做不得什么细致活,那些杂活容易上手,选完人就分配过去了。   伺候在王上王妃身边的细致活,或是能出来待客的婢女,那都是精挑细选的,新买的人暂不得用,估计得等个十天半月学习。   王府前院的管事小厮是沈家人,后院的婆子奴婢是沈家人,王府发生什么,沈流年哪能会不知道。   云丞淮跟赵长史的对话,就是在门外等着伺候的小厮听到的。   小厮把云丞淮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听的房中之人面上惊疑不定。   徐嬷嬷上前一步问道:“王上当真这么说?”   “奴才丝毫不敢胡说,王上说了,她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对王妃好些。”小厮听到质疑忙解释道。   小厮是沈家奴仆,她们当然相信小厮不会胡说。   这样看来,云丞淮的变化果真是因为孩子,徐嬷嬷叹气道:“自古坤泽不易,嫁人全凭运气,姑娘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对徐嬷嬷来说,逃离南秦几乎是九死一生,与其冒险,若云丞淮为了孩子善待自家姑娘,不如在王府好好经营,未必不能搏出一番天地。   沈流年对云丞淮要不要对她好不感兴趣,她脑袋里想的是赵哲这个人。   “赵哲不是在湘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厮回想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道:“赵大人说,她得知王上被陛下禁足,才赶回来的。”   “仅是如此?”湘州事物何等重要,赵哲怎么为了区区小事回来,沈流年眯着眸子,心中若有所思。   小厮重重的点头,“是,赵大人是这样说的。”   “还有一件事。”小厮继续道:“王上要赵大人做一件事,安远侍卫长刚好过来,奴婢不敢再听,就赶紧来汇报了。”   “嗯。”   沈流年应了一声,想着云丞淮到底要让赵哲做什么事情。   ......   而书房这边,赵哲听到云丞淮的吩咐,好一会儿没有缓过神来。   “殿下,您这样做,是想让陛下下旨,让你就藩?”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这件事所带来的其它后果。   云丞淮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说了那么多话,嗓子都干了。   她放下茶杯认真道:“就是要去封地。”   她让赵哲去传一则流言,流言的内容是——若太女有个万一,陛下欲立楚湘王为太女,所以才迟迟不让楚湘王殿下就藩的。   这样的流言传出去,只要皇帝不想让云丞淮当太女,必定会处置。   可只要皇帝不想立云丞淮,必定会让她就藩。   当然,结果不是一定的,可事在人为,要是太女运城云承继不在了,她肯定不敢这样做,可只要太女还在,过了太女那关,结果自然如她所愿。   赵哲是太女派来的人,她的今日说的话,太女很快就会知道,如果太女对她真的有姐妹之情,定是会放她走的。   就算没有姐妹之情,为了不让她威胁到自己,恐怕也会放人,而且她还有别的打算。   目的是这个目的,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单看过程要怎么做了。   赵哲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殿下要去封地?”   王上想要入主东宫的念头人尽皆知,也从不收敛,怎会突然转了性,竟然主动要去封地了。   “嗯,一路夺嫡,最后只有一个胜者,而失败的那些人,不仅是自取灭亡,还会连累家人,王妃有孕,本王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健康安稳的长大,本王想了很久,或许只有封地是安全的。”   云丞淮内心叹气,封地对她是安全的,做一个拥有兵权的藩王,只要她不主动上京让人给扣留了,拥有湘州之地,那就是土皇帝,真皇帝又能奈何她?   虽然去到封地后,一切将由沈流年做主,兵权也要交给沈流年,但是她是楚湘王,湘州是她的封地,哪怕她没有实权,只做一个傀儡,也不会怎么样的,何况若对方真有杀她之心,她何必老实听话。   沈流年为人善良,内心有自己对善恶的评判标准,不会圣母,也不会因一错否认对方所有。   沈流年的善恶分明,让云丞淮并不担心去到封地后,自己的处境。   何况她才是封地的主人,要是没有她的支持,沈流年是很难控制住整个湘州的。   她会把湘州交给沈流年,等到合适的时机,她们就和离,沈流年起兵后,她找个地方隐姓埋名。   嗯......还得赚很多钱才行。   云丞淮只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好好的活下去,舒服的活着。   对外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赵哲把她要做的事情传到太女的耳朵里,试探对自己这个妹妹是一个什么想法。   如果太女云承继对她是纵容的,哪怕是为了她好,也会让她离开上都的,如果对她是忌惮的,必定不会让她离开。   她是原配嫡出,背靠镇国公府,尽管镇国公府不如以前,可毕竟几代人都埋葬在军中了,凡楚家血脉在军中是不一样的,而且湘州税收一直在南秦各州排名前三,是富庶之地,湘州一州之地驻兵十八万。   整个南秦囤兵可才百万,十八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种种原因表明,云丞淮一旦回封地,再想制裁就不容易了。   不同的是,云承继已是太女,所以不想放虎归山,对于其她皇女来说,暂时把人赶到封地去,对她们夺嫡有好处,至于别的,等上位之后再说。   谁能保证必定是自己上位?自然是夺嫡的人越少越好,先把人赶到封地去,对剩下的皇女都有好处。   因此,只要太女云承继不阻拦她,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赵哲回来的刚好,她还在想要不要通过崔献,向太女传达自己的想法呢。   但崔献清正君子,过于刚正,恐不能达到她的目的,赵哲不一样,年少时是天子骄子没错,一门五翰林是何等荣耀,突逢家中巨变,其中又有隐情,怎么能不长大。   赵哲不再是曾经那个只有书生意气的少年,更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条。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但凡前身听话,都不至于落得圈禁十年的下场。   云丞淮目送赵哲离开,闭目思考了一会儿,第一步已经迈出,后面安远行动顺利的话,她就可以坐等结果。   没错,她不指望赵哲散布消息,她觉得没有太女的授意,赵哲不会行动。   可她不会坐等太女那边的指示,安远是她最得用的人,自从老镇国公去世后,就只听命她一人了,有着绝对的忠诚。   并且这样的事情,给安远做,比赵哲这个朝廷官员做方便的多。   而赵哲从楚湘王府离开的路途中,大脑有些凌乱,思考着刚刚云丞淮跟她说的那些事。   她要不要跟太女讲?一仆不事二主,她刚立下誓言,扭头就跟东宫说,就算她们是亲姐妹,皇权中亲姐妹又算的了什么。   赵哲心里想着,面上显得严肃。   旁边的书童看她这样,忙问道:“大人,发生何事了?”   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心腹,赵哲想了想简略了内容道:“我是太女殿下派到王府的人,按理说该一心一意只为楚湘王殿下,可是这件事不禀报太女殿下,怕是会出事。”   书童听了,转念一下,“大人这是多虑了,殿下的意思,就是想通过大人,把这些事情传到太女的耳朵里呢?”   赵哲怎会不知,她本就是太女派来的人,王上早就知道,正是因为这样,王上一直不信任她,今天突然跟她讲这么多,就是想让她转告太女殿下这件事。   王上想要回封地,太女的阻力比陛下大的多。   可楚湘王殿下处境不好,再回封地,太女殿下身体如此虚弱,到时人走茶凉,不在京城如何夺得皇位,除非是率军攻入京城。   赵哲眸光一闪,出现一个胆大的想法,随即慌忙隐去,当真是大逆不道啊。   赵哲的嘴角扬起疯狂的笑容,但收敛的很快,旁边的书童都没注意到。   “去东宫。”赵哲吩咐了一声,一点儿时间都不想耽误。   她本想,就算是王上想让她说,万一她真的说了,以后怕也会不得信任,但考虑到后面的事情,她不得不做。   赵哲刚进东宫没多久,安远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殿下,赵长史去东宫了。”   云丞淮扬起一抹微笑,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怕赵哲去东宫,就怕赵哲不去。   “好啊,我们去王妃哪里。”她还惦记着小北让人买回来的吃食呢。   上都城的美食,她定是要品尝一番的。   云丞淮起身往正院去,步伐比起昨日轻松了许多。   短短两日,跟沈流年达成合作,又通过赵哲完成了自己对外计划的第一步,怎么着也算的上可喜可贺了。   她穿过来的这两日,睡觉做梦都在想,该怎么改变自己的处境,今日算是开始加载进度条了。   ......   正院,南灵刚带着奴婢摆好饭菜,请沈流年吃饭,云丞淮就迈着愉悦的步伐来了。   最好笑的是,她一点儿也不收敛,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心情不错。   身居高位,最忌喜形于色,看到她这个样子,沈流年不由得蹙眉。   “来的正巧,刚好吃饭。”云丞淮走进屋里,坐在沈流年的边上,笑的讨好。   沈流年眉头轻挑,“我不饿。”   说罢,人已往内室走去。   云丞淮准备去拿筷子的手立即收回,忙起身追过去。   “夫人哪里不舒服吗?来人,去喊府医。”她紧张跟在沈流年身边。   她一个现代人,看过那么多科普,不说懂吧,但了解的东西不少。   女人刚怀孕的时候,身体很是娇贵,胎没有坐稳之前,最好是多休息,吃的也很讲究。   今日她让人买了那么多吃的,不一定哪个就有对孕妇不好的,必须让医生看看才行。   “不必。”沈流年抬手阻止。   南灵上前一步道:“府医早上请过脉了,王妃身体虚弱,府医的意思是受了寒。”   云丞淮干笑了一声,清楚对方的意思是在指责她,那都是前身做的,她就一背锅的,谁让她现在成了前身呢。   “府医开了药吗?不管是什么药材,只要王府有的都能用,王府没有的,就吩咐人去买。”   王府具体有多少钱她还真不知道,账本跟库房钥匙都交给沈流年了,她甚至没有留点儿私房钱。   沈流年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还要抱大腿呢,态度放的很端正。   “夫人,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王府是沈流年管家没错,但在古代,管家权是主君一句话的事,云丞淮一句吩咐,整座王府都要紧张起来。   听到她的话,南灵主动解释道:“早上殿下让人买的上都城特产,王妃吃的多了些,现在应该不饿。”   或许是听了小厮汇报的原因,南灵的态度好了很多,也不近是南灵,徐嬷嬷看到她脸上都躲了些笑。   特产?云丞淮眼睛一亮,不好意思道:“还有吗?”   “啊?”南灵愣住了。   “我想吃。”   南灵:“......有。”   南灵把上都城流行的吃的拿出来时,云丞淮都震惊了,“这么多。”   东西堆在桌子上跟小山似的,怪不得沈流年吃不下午饭。   她在里面选了几样看起俩不错的,挨个尝了尝,没错,她还要吃午饭呢,刚她看了,桌子上的菜也很不错。   得知沈流年身体没事,她也不客气,挨个的吃起来。   沈流年本在写东西,目光不自觉的被她吸引,哪个皇室贵族会这么吃饭,一样一样的吃个没完。   小北想劝阻吧,可一个菜多吃几口需要规劝,云丞淮不是,她是每样都吃个两口,都要尝尝味道。   反正喜欢哪个,以后再做就好了,现在是尝鲜。   古人的烹饪调料没有酱油什么的,却有各种药材调味,古代煲汤炒菜什么的,都会用上中药,做出的食物味道更好。   她本来就是南方人,菜里面不会放太多的调料,以清淡清甜为主,注重食材本身的味道,王府厨子做的菜,她吃的很好。   主食一个胃,汤一个胃,甜品又是一个胃,吃完还能喝点儿饮料,吃点儿小零食。   她以前在学校,早上先吃一个鸡蛋跟牛奶,十点钟有空就吃零食,到了中午干饭积极,遇到好吃的能吃不少,下午得喝奶茶吃甜品,由于她不喜欢吃特别甜的,甜品稍微吃的少些,晚上五六点钟就要吃晚饭,夜宵一般是有聚餐才会吃。   她吃的多,本身的消耗也大,晨起跑步,还要打太极,那可是作业,尽管打的毫无感情,可也是运动的一种,晚上没事还会跟朋友约着打球。   因此她吃的是多了些,身材却一直保持的很好。   云丞淮挨个吃了一遍后,满足的走到沈流年的旁边,对方好像是在写账本。   古代的记账方法她看不懂,前身当年学习的六艺底子不错,懂点儿算学,但记账有自己独门的方法,外人看不懂。   她就看了一眼,跪坐在沈流年的旁边,就像是个小媳妇。   “夫人,我看太女送来的礼单中有上好的燕窝,让人熬一碗给你吃?”云丞淮关心道。   沈流年执笔的手顿了顿,想问一句,怕不是你想吃吧。   这样的话显得有些亲近了,她可不会说。   “不必。”   嗯......云丞淮只觉得头秃,不管她说什么,沈流年都回她一句不必,这样下去两人什么时候能和好。   她迫切的想跟沈流年和好,不仅是利益上短暂的合作,而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利益的合作不会长久,万一以后沈流年登基了,一刀把她给杀了,她找谁说理去。   什么合作都不如两人成为朋友的好,沈流年怎么会杀朋友呢。   她想的挺好,可沈流年真的太冷了,比冬日里用脸贴银光闪闪的铠甲还要冰人,她的讨好对方完全不理。   当然了,她能理解沈流年,要是她遭前身那么对待,必是会拉着前身一起死的。   她今天又把人给亲了,从沈流年身上,她感受到了明显的杀气。   她亲的不是香软美人,明明是冰碴子,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冻死的那种。   就是不知为何,她去了一趟前院,沈流年似变的温和了许多,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了。   否则她是不敢靠近的,正是因为对方收去了身上的寒气,她的心里才能略微安定下来。   虽然沈流年对她还是爱答不理的,但是只要身上不散发着冷气,总是阴沉沉的就说明她的讨好是有成效的。   云丞淮眼巴巴的看着沈流年,“夫人,外面雨停了,我陪夫人出去走走可好。”   沈流年看着她的目光,想到了自己曾养在身边的一只狗狗,没有牧羊犬管用,却讨人喜欢。   可惜这副干净讨喜的顶级美貌,长在了云狗的身上,真想让人给毁了去。 第26章   东宫, 赵哲跪坐在下方等着,浓重的药味闻的她有些头晕脑胀的,额头有着隐隐的汗意。   上方明黄色的罗汉床代表着东宫尊贵,一张长方形的小桌放在塌上, 桌上放着布满棋子的棋盘。   南秦最最尊贵的人之一, 太女殿下坐在上方, 手中抱着一个暖炉, 她每吩咐一句, 旁边的内官就会按照她的吩咐,走动棋盘上的棋子。   自从赵哲来了,云承继就在自己与自己下棋, 婢女在香炉里都添了一回香了。   赵哲跪坐的太久,腿麻的没有了知觉, 她偷偷瞄了一眼太女殿下, 对方一身明黄色的衮龙袍,这是太女与亲王的常服, 明黄色只有太女能穿,王上多穿红色。   她跪坐在下面, 旁边的婢女一直给她蓄水,她若不喝, 太女殿下就会问她, “怎么?我东宫茶不好喝?”   赵哲无奈, 只得一杯一杯的喝, 现在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去方便。   就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候, 太女殿下终于开口了,“赵大人。”   赵哲忙坐直了身体, 因为腿上发麻,差点儿摔倒。   “太女殿下,臣在。”   云承继看着赵哲行礼,嘴角带着笑意,“赵大人,久等了。”   “殿下折煞臣了。”赵哲满头虚汗,太女殿下的压迫感太强。   云承继的声音不算大,还有些小,但其病弱的声音听在赵哲的耳朵里,如同惊雷一般。   “赵大人是楚湘王府的属官,为何来东宫了?”云承继这个话听着平平无奇,实则是质问。   质问赵哲不好好的当楚湘王府的属官,来到东宫,怕不是要叛主吧。   赵哲忙起身,放置在她屁股下的小凳子,也被她一不小心弄到了一边。   下一秒,赵哲跪下,她的手按在地上,额头触碰手背,惶恐道:“殿下,臣是有要事禀报。”   “你确定楚湘王跟你说的事情,你要跟本宫说吗?”云承继虚弱的声音里满含冷意。   一旦赵哲的回答不合她心意,那此人便不用再活在世上了。   赵哲难看的笑了笑,强制镇定道:“殿下,臣不是来泄密的,臣是奉命向殿下禀报的。”   “奉命禀告?”云承继把玩着手中的玉制茶杯,声音悠闲,似没有把对方说的话当回事。   成为楚湘王府的属官,保住了赵哲的官途,事实上,太女殿下从未让她把楚湘王府的事情告知。   楚湘王殿下则认为,只要是东宫跟镇国公府安排的人,都是眼线,都是来掣肘她的人。   “太女殿下,楚湘王殿下想要就藩。”只此一句就够了,赵哲不能多说,更不敢多说。   东宫气氛就像是今日灰蒙蒙的天空,蒙上一层沉闷之气。   赵哲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东宫的,她笔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太女殿下看死人一般的眼神,深冬似的死寂。   ......   云丞淮不知道赵哲的心情如何,她的心情倒是挺忐忑的。   沈流年真的答应她一起出去散步了,楚湘王府占地面积,是所有王府中最大的。   楚湘王府布局工整,每一处都很精致,有园林湖水,戏楼花园应有尽有。   她们要散步,去的地方自然是花园,苏式园林,景色是极好的。   云丞淮看着满园子的名贵花树,再看从正院到花园的路程,她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富婆,这么大一个王府,逛一圈估计得一两个小时,放在现代得买门票才能进了吧,现在是她的了,可惜不能买卖。   这么大的园子就她跟沈流年两个主子,住着浪费,不如卖了换钱呢。   往日里面,沈流年住的院子在下人住处的旁边,前身见沈流年一面得走好久,要不是前身故意折磨,两人住在同一王府,只要其中一人不乱跑,她们是有可能一年都见不上面的。   所以说前身太坏,走那么远的路也要惩治沈流年。   两人逛院子,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都是伺候她们的,这算少的了。   记忆中,前身每次出门,婢女小厮加上护卫什么的,前呼后拥的得好几十个,浩浩荡荡的不像是出门,更像是找谁的麻烦。   而沈流年则是跟前身完全相反。   云丞淮歪头打量着沈流年,对方似很喜欢素雅的东西,颜色艳丽的,过于繁重的衣服首饰,她都没有见对方穿戴过。   要是晚间洗漱完,沈流年就用一根木簪固定头发,打扮上的简单素雅,并不能掩她本身的美貌。   越是简单的打扮,越显得沈流年好看,那是一种高级的美,披上麻袋,恐怕都有人觉得麻袋是名贵衣物了。   云丞淮只看了一眼,就沦陷在了沈流年的美貌里,除了令人惊艳的颜值,还有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难免让人沉沦。   对方的美,是一种没有办法超越的美,她想了许久,只想到了独一无二,空前绝后两个词。   置身在园林当中,沈流年一身白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   云丞淮忍不住道:“夫人,你好美。”   沈流年听到她忽如其来的夸赞冷笑了一声,要是别人的夸赞,那或许没什么,可是云狗的话......   沈流年不由得想,云狗该不会对自己起了什么坏心思吧?   不对,她现在怀孕了,正要紧的时候,云狗应当不会那么大胆。   怀孕居然还有一桩好处,可以防备云狗的算计。   沈流年冷冷的弯起了唇角,只要想起那日,她就恨不得杀了云狗。   云丞淮忽然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意,似冰雹中带着利刃,飞速的朝她刺来。   “有刺客!!!”   不是冰雹,是真的有刺客手持利刃往她冲来,前身有点儿武术底子,身体素质还算不错。   云丞淮反应很快,快速往后退了两步。   跟电影里面不一样,大白天的刺杀,刺客穿的是普通的灰布麻衣,就是脸上戴着面具,跑不出去后,把面具往路边一扔,隐入人群中,谁又能发现此人是刺客。   粗布麻衣是百姓常穿的,走在路上大家穿的都一样,如果是夜间行刺,没点儿实力的,怕是还没有接近目标,就被巡防营给抓住了。   上都城的宵禁是很严格的,官员得有紧急公务,后面解释一下就是,百姓则是婚嫁丧葬,需提前报备获取文牒。   选择白天刺杀,就是为了好脱身。   云丞淮思维一发散,刺客已冲到了她们身前,她退了之后才发现,沈流年居然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忙走到沈流年的旁边,语气紧张道:“别发呆了。”   她凭借着乾元优越的身高把沈流年揽在怀里,护着怀里的人往后退。   沈流年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惊到了,但还是配合着往后退。   南灵跟小北挡在她们前面,花园的府兵快速赶来。   多亏了安远在,短暂的挡住了刺客,可十几个刺客,哪是那么容易挡住的。   安远一个人可以单挑好几个人,却很难连她们一起保护了。   很快就有刺客绕了过来,沈流年冷喝一声,“南灵。”   “是。”   南灵一脚踹飞了刺客,顺手夺过了刺客的刀。   “刀给我。”沈流年吩咐了一声,她是武能带领骑兵驱逐敌人,岂能是躲在别人沈后的。   她正要伸手接刀,下一秒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沈流年不耐的回头,发现是云丞淮,正要发怒。   云丞淮忙道:“夫人,你现在有孕在身,动作不能太剧烈。”   “失了孩子事小,伤了身体事大啊。”   小说中沈流年逃跑途中没能保住孩子,身体出现了亏空,要不然后来挖掉腺体时,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差点儿丢了性命。   云丞淮可紧张沈流年了,生怕对方不小心伤到了。   她想要做律师,就是有一颗正义的心,沈流年现在有孕,在她心里是弱小,她当然要保护弱小了。   她把沈流年环在怀里,转身往前院走去。   她脑子里有王府的平面图,前院距离最近,而且府兵最多,与其在这里妨碍安远等人,不如先离去再说。   云丞淮再一次下定决心,必须要捡起武艺了,在这个书生持剑的年代,没点儿武艺还真不行。   她护着沈流年还没走几步,一个手持横刀的刺客堵住了她们。   沈流年怀孕了,不能剧烈动作,小北是内管,看起来就很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看来能指望的就她一个了。   云丞淮鼓足了勇气,正准备上前,没想到小北一个箭步,手掌挥出了残影,三两下就把人打倒。   对了,小北出身江湖世家,会武正常,只是一直在皇宫大内,没有机会用上罢了。   不仅是她忽略了,前身的记忆中居然也没这回事。   她身旁的沈流年显然有些惊讶一个内官的武力值,把这一幕记在了心里。   这时,墙头上又蹦进来十几个刺客冲她们而来。   小北迎战,现下就剩下了云丞淮跟沈流年两个人。   云丞淮赶紧往沈流年的身前挡了半步,“夫人别怕,我在呢。”   她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却也不会让怀孕的妻子挡在自己的前面,就算对方仅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沈流年沉默了一瞬,瞅着她瘦弱的身板,能挡个什么。   十几个刺客,小北一个人只能应付一半,另一部分人朝着她们而来。   刺客举起了屠刀,势必要杀她们,府兵过了这么久还未到。   云丞淮踉跄了一下,踢到了一把横刀,她慌忙捡起刀,双手紧握举在胸前,颤抖的手暴露出了她的害怕。   “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她的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但身影依然坚定。   沈流年定定的看着自己身前的人,好一会儿才抬起胳膊,袖中箭正对着对方的后背。 第27章   前身骑射学过几年, 太学毕业后,课业就落下了。   武艺骑射,都让前身扔在了太学中,走时只带走了人, 忘带了脑子。   云丞淮不会武, 但她反应够快, 再加上肌肉记忆, 居然挡住了刺客砍过来的刀。   可惜这具身体太久没有锻炼, 刀背几乎要落在她的肩上。   沈流年冷漠的声音传来,“她们冲我而来,你若走, 她们不敢杀你。”   南秦京都死了一个王上,皇帝必定不会轻易饶过, 明争暗斗也好, 恶意中伤也罢,一王上身死, 那南秦也就翻了天了。   沈流年能看到,刺客频繁望向她的肚子, 明摆着冲她来的。   云丞淮的力气不支,刀背压在了她的肩上, 也就是刺客没想着对她怎么样, 不然对方的刀一横, 马上就能斩断她的脖子。   她用仅剩的力气, 没有好气的说道:“既是如此,你还不快跑。”   刺客不敢杀她, 不代表不敢伤她,听到此话刀锋一转, 正要划伤她的手臂。   沈流年微微抬手,袖箭发出,箭正中刺客眉心。   刺客帅倒在云丞淮的肩上,正好压在她的刀上,血溅了她一身。   死人......鲜血......   有血液溅在了她的眼睛上,她的眼前一片鲜红。   她一个大学生,又不是医学生,平时见到的鸡鸭鱼肉那都是熟的,罕见能见到生的,那也是清洗过后的,什么时候见过血。   不仅是血,还有死人。   她前后两辈子第一次看见死人,对方还倒在了她的肩上,她刚刚没看清楚,以为是自己的刀杀的人。   “我......我杀人了?”她念叨了一句,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刀。   云丞淮很害怕,眼前有着血色的模糊,可她记得自己在保护沈流年,沈流年是怀孕了的。   她不是圣人,但也绝不会看着沈流年在她的眼前出事,不然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可能是害怕,可能是被血刺激到了,她疯了一样挥动着手里的刀,没有章法,足以致命。   沈流年淡定的继续发射袖箭,冲过来的刺客都被射杀。   到这个时候,府兵才姗姗来迟,冲散了刺客。   小北跟南灵顺势到了云丞淮跟沈流年的旁边,安远清理着余下的刺客。   有了府兵在,安远她们轻松了许多,很快就斩杀了全部刺客,一个也没有逃掉。   安远有心留下一个活口,对方却服毒死了,明显是精心培养过的死士。   见刺客全都倒下,脱力的云丞淮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刀从她的手中脱落,两条手臂都在颤抖,她微躬着身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或许是满地的尸体,让她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她对夺嫡的危险早有准备,史书上写了太多夺嫡的风险,当夺嫡真正发生在自己面前时,她才真正的开始正视夺嫡两个字。   夺嫡......是要死人的。   “殿下,您没事吧?”小北看着她满身血,心疼的上前帮她清理。   云丞淮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嗓子一堵,忙走到一边吐了起来。   遍地的死人,尸体上砍翻起来的血肉,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殿下,殿下没事吧?快,快叫府医。”小北焦急的吩咐着。   云丞淮摆了摆手,“先沐浴。”   她身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浓重的味道让人不适。   “来人,殿下要沐浴,快去准备。”   王府中有一天到晚烧的很暖的暖阁,里面有人为弄成的温泉池,冬日里洗澡一点儿也不会冷。   云丞淮忍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就要闷头往暖阁走。   下一秒她又返回到沈流年的身边,她怕自己熏到对方,还刻意保留了两步的距离。   “夫人,你没事吧?”   “我无事。”   云丞淮的目光在沈流年的身上扫了一圈,见其身上干干净净的,连滴血都没溅上。   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夫人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沐浴。”   云丞淮的声音颤的不像话,说话做事一时间分不清先后,一看就知道是害怕极了。   她不等沈流年回答,转身跟着小北离开。   恐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心中只默念着沐浴,再也想不到其他。   沈流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南灵,她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沈流年的声音低沉,想的都是对方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幕,尽管没什么用,可背影坚定,没有后退一步。   南灵几人对付刺客的时候,余光是一直放在她们身上的,自然看到了云丞淮护住沈流年的一幕。   “或许王上真的很在乎孩子。”   南灵觉得云丞淮是为了护住沈流年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拼命的对付刺客。   沈流年“嗯”了一声,不管云丞淮是为了什么,可勇气与担当是装不出来的。   一个没有勇气担当的人,是不会因为别人就忽然有了担当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而且她打听过云狗,前些年骑射不错,近几年皇帝年迈,就没有了秋围狩猎,就没人再见过云丞淮骑射。   再怎么样,云丞淮底子是不错的,刚刚她对刺客的攻击全无章法,单凭着一股子力气,还有反应能力,像是练过,又像是没练过。   应当是那种学了武艺没几天的混子,可不像是从小练武到大的。   君子六艺,勋贵世家出身的,可不是死读书的,也就寒门出身,能读书就不错了,哪来的钱财学习骑射。   上都城有点儿家底的,孩子们从小学习六艺。   云丞淮是皇女,学习的东西只会是更多。   刚刚云丞淮的表现,沈流年全都看在眼里,身体的敏捷是有的,脑袋聪明反应快,却不像是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女。   她得到的消息里,云丞淮在太学中是比较优秀的几个皇女之一。   太学是皇女读书的地方,不是年龄到了就能毕业的,到了开府的年龄,太学的先生们出题,六艺是必考的,要都过关了才行,不然就算开府了,也是要继续学习的。   二十多岁的人跟几岁小孩一同学习,怕是脸都丢没了,皇女们不敢不努力。   因此,只要不是天生缺陷,总是能毕业的。   前身本就聪慧,认真学习起来倒也不难,就像是学习方面能处处压人一头,在人情世故,阴谋算计面前,总是缺了一根筋一样。   大概这就是人们说的,智商是有了,可情商不够。   沈流年若有所思的盯着云丞淮走远,地上的尸体已经让人拉走,血还没有清洗干净。   她站在里面,就像是淤泥池子里面盛开的莲花,高贵圣洁。   “王妃,您也去洗漱一下吧。”南灵厌恶的看着地上的血液。   她们是见惯了尸体的,表现的就很镇定。   不像是云丞淮,从花园到暖阁,走一路吐一路,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无法集中精神。   进入暖阁后,云丞淮脱去了衣服走到了池子中,不知道小北熏了什么香,闻着有一股果香,鼻腔里不再是血腥味,堵在心口的感觉终于消失,喉咙里也没有了恶心。   她泡在温泉池里好一会儿,心神才缓缓回笼,智商才回归。   她想到一个一个倒在她面前的刺客,她们的脑袋上都有一根短箭,箭是从她后面射出的,应该是沈流年。   看来,就算她不挡在沈流年的前面,对方也不会有事。   随即,云丞淮的眉头蹙起,嘴里轻声念叨着:“刺客会是谁派来呢?”   镇定下来之后,她强制自己忘记恐惧,开始复盘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想起来了,沈流年说刺客不是冲着她的,反观刺客的主要目标,确实是沈流年。   不对,她想到一个细微的地方,需要求证后才知道。   “小北,穿衣。”   正在给她梳理头发的小北愣了下,“殿下别着急,头发还没干呢。”   云丞淮能自己洗澡,就的头发太长了,需要小北帮忙。   “擦个半干就好,用东西裹起来。”   小北歪了歪头,盯着她好一会儿,在看到她肩上小拇指大小的月牙印记时,又松了一口气。   殿下最是精致,哪会头发不干就走出暖阁。   小北笑道:“殿下要做母亲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不过,几日不见,殿下行事变了许多。”   云丞淮眨了眨眼睛,本来她还想学着前身的样子装一下的,但在亲近的人身边是装不下去的。   小北明明没说什么,她竟然听出了试探的意思。   “本王是想到一处关键,需要验证才行。”她解释了一句又道:“本王犯错,害得你跟王傅她们替本王受过,本王还禁足一个月。”   “众多皇女谁像本王这样禁足一个月,本王算是明白了,母皇不重视本王,太女姐姐又与本王不亲近。”   “既然得知母皇不重视本王,本王自是不能再像以前行事,否则母皇能禁足本王一个月,也能禁足本王十年。”   “如今本王有了孩子,皇室孙辈血脉稀薄,母皇必定高看本王一眼,就算不能争一争那至尊之位,哪怕就藩也比当一直笼中雀的好。”   云丞淮的话是事实,九真一假的话令人信服。   小北一下自就红了眼眶,“殿下,要是皇后娘娘还在,必不会让殿下受到如此责备。”   “若皇后娘娘知道殿下所想,不知是该心疼还是欣慰了。”   心疼殿下如果有母后的护佑,就不会被迫成长,欣慰殿下终于不似以往那么任性妄为了。   云丞淮心中松了一口气,暂时是搪塞过去了,她的性格与前身相差太大,总有人会发现她们的不同。   装是装不下去的,得让人知道她变了,因何改变才是。   沈流年跟孩子是她变化的契机,只要不是一下子变得跟换了个人似的,众人顶多觉得她是个恋爱脑罢了。   云丞淮伸手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浴巾裹在身上,慢慢的从汤池里走了出来。   穿好衣服,她把披风的帽子戴在头上,身上又裹着厚重的皮毛,就算头发是半干的状态,出去倒也感觉不到冷。   “刺客的刀放在哪里了?”刚走出去,云丞淮就遇到了一队府兵,于是出声问道。   “禀王上,安侍卫长做主送到了练武场。”   练武场位于西三所,在书房的西面,云丞淮迈步就往兵营走去。   她到时,沈流年也在,面色很是不悦,南灵正与人争执。   “王妃,此乃前院,不是王妃能来的地方,我们都是粗人,唐突到了王妃,还有王妃身边的小娘子就不好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似笑非笑的说着,听起来很嚣张。   南灵气的面红耳赤的就要动手,一个身穿百户锦衣,身形修长的人立刻挡在了沈流年跟南灵的身前。   “放肆,吴权你胆敢这样对王妃说话。”   说话的正是府兵百户之一的吴权,此人看起来肥头大耳的,从高处跃下怕是能压死几个人。   “成露,你一个新来的,有你说话的份吗?你这个百户是怎么得来的,本百户还没有找王上求证呢。”   吴权当着沈流年的面,依然嚣张跋扈,完全不把沈流年这个王妃放在眼里的样子。   云丞淮明白,这是前身遗留的问题,但凡前身重视沈流年,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正要上前一步训斥,就见沈流年上前一步拔出了成露腰间的横刀,手上轻松一挥,吴权头顶的官帽被削去了顶,露出了里面的头发。   吴权只觉得头上一凉,抬手摸了一手的碎发,要不是沈流年手下留情,削掉的就不止是帽顶了。   云丞淮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沈流年好飒,不愧是她喜欢上的女主。 第28章   沈流年把刀放在了吴权的肩上, “吴百户?我是主,你是仆,我要进练兵场,你是让, 还是不让。”   沈流年的声音淡漠, 要不是手上的刀距离人家的脖子不到一寸的距离, 根本听不出她是在威胁人。   “王......王妃, 我可是朝廷命官, 别说杀了我,就算是伤了我,您......您也没法交代不是。”   毕竟刀在脖子上架着, 吴权说话没那么利索,双腿还在抖动, 可话里话外却是不惧沈流年的威胁。   吴权笃定沈流年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上都城的百户多了去的,何况她只是王府中的一个百户, 手中除了那百来号人,没有什么权力, 可他要是死了,就是给了外面的人, 一个攻击楚湘王府的借口, 王上必不会放过沈流年。   只是吴权不知道, 攻击楚湘王府, 跟沈流年有什么关系?   楚湘王府如日中天时,她在王府的一角过了半年, 现在王府因为王上禁足,一下子跌入冰窖, 与她又有何关系。   她跟云丞淮的合作,只是要就藩,过程如何,单看运气了。   沈流年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一刀削掉了吴权的耳朵。   “啊!”吴权痛呼出声,立马用手捂住耳朵,鲜血从她的指缝不住的往外流。   “你敢,你居然敢伤我。”   吴权强忍住疼痛,朝着沈流年怒吼着。   “紫烟是你杀的吧?”沈流年的话音刚落,又削掉了吴权的另一只耳朵。   吴权痛的在地上打滚,两只手捂住耳朵,血流的到处都是。   周围的府兵早就让这一幕吓的不敢动弹。   不仅是府兵,就连皇城禁军都久不经战事,没见过血的兵,如何能挡的住沈流年的步步紧逼。   听到紫烟这个名字,吴权居然顾不得疼痛,瞳孔猛地一缩,“你......你怎么知道?”   沈流年讽刺的笑笑:“你以为,今天你让我进去了,你就能活?”   “我乃王府百户,就算有罪,那也该是王上来判,而不是你。”吴权大吼大叫道。   再加上他的身上到处是血,跟个疯子差不多。   南灵高声愤恨道:“紫烟乃我沈家陪嫁,她是良家,你强辱她致死,此事就算你告到陛下面前,也难逃一死。”   失了两个耳朵,又被抓住了痛处,吴权不管不顾冲向沈流年。   但成露挡在前面,一脚就把吴权给踹飞了,沈流年冷眼旁观,一步也未后退。   “王妃,您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区区一婢女,死了就死了,吴权乃王府百户,尊卑有别。”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副千户李漫终于开口了。   云丞淮在看到吴权冲向沈流年时,人已经现身了,只不过她在侧面,注意到她的人不多。   她立即走出去道:“哦?本王的王妃哪里过分了?”   “尊卑?自然是王妃为尊,你为卑,你此话是为吴权遮掩,还是在冒犯王妃?”   云丞淮冷哼一声,在走到沈流年的身边时,换上了关切的模样,“夫人,你没事吧?刚刚吓死我了。”   吴权冲上来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吓的几乎慢了半拍,还好成露挡住了。   沈流年挑眉,目光落在她帽子外面的发丝上,还没有干透,“你怎么来了?”   “我要看刺客的武器。”云丞淮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   沈流年心中一动正要开口,李漫跪地道:“王上,前院乃王府重地,府兵众多不说,还有王府属官走动,王妃一坤泽在此,怕是不便吧。”   “不仅如此,王妃还削去了吴权两只耳朵,吴权可是朝廷命官。”   “还请王上治王妃擅闯军营重地,伤害朝廷命官之罪。”   众府兵:“请王上治罪王妃。”   李漫是府兵两个副千户之一,手下有六百府兵,她一开口,军营的大半府兵跪下,高声重复李漫的话。   一时间分不清楚,王府是谁做主了。   沈流年的唇角露出一丝的冷笑,她敢削掉吴权的耳朵,就不会害怕,只要南秦想拿到沈家的钱,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云丞淮上前一步挡在了沈流年的身前,“本王有几件事不解,还需李副千户解惑。”   李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为什么不接着刚刚的话题讲,但王上发话了,还是道:“属下不敢。”   云丞淮高声道:“王府乃本王与王妃的府邸,军营既在府中,王妃为何来不得?”   “府中兵营距离花园,就算是用走的,顶多半刻的时间,而李副千户一刻钟过去了,还没有赶到花园,是李副千户不够恪尽职守,还是本王的命在李副千户看来,是无关紧要的?”   她们抵挡了那么久,李漫带着府兵姗姗来迟,一旦追究起来,怕是没人能逃脱。   李漫的表情僵在脸上,她开始恐慌了,立马跪趴在地上,“王上赎罪,属下......属下是在......”   李漫找不到好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去迟了是事实。   而且......她用余光看了一眼成露。   果然,成露走出来道:“王上,有人来报王上遇刺,刚开始找不到李副千户的人,找到人后,李副千户又问东问西的,迟迟不愿去救王上,要不是属下把刀架在了李副千户的脖子上,她还不愿带人去呢。”   成露也没想到自己刚到府兵处报道,就碰到了王上遇刺,她往沈流年那里看了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又道:“王妃来兵营只是想检查刺客尸体与兵器,没想到吴百户不仅不让路,还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辱骂王妃,还请王上为王妃做主。”   怪不得那么短的路程,府兵迟迟不到。   吴权在冲向沈流年的那一刻,成露就出手把这人给打晕了,说明成露武艺不弱。   没想到她还能挟持李漫,不知是王府的人太弱,还是沈流年的人太多。   几人说话时,有府兵很有眼力见的把吴权往边上拉了拉,帮她把伤口撒上军中常用药止血,再用布裹上,至少不会失血过多致死。   云丞淮看着吴权当作物品一样被拉走,她冷声道:“李副千户,成百户的话,你如何解释?”   “王上!”李漫硬是挤出了两行眼泪,“明明是成露阻止属下救援,要不是她挟持属下,属下早就去救殿下了。”   “成露此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初来就任百户,还阻拦属下救援,王上,属下怀疑成露是奸细,若王上不信,可以问在场的府兵,是她拦住我等的。”   王府府兵跟皇宫禁军是一样的,按照轮班制,三日一轮休,休息当天可以回家,平时都是住在兵营的。   今日值守的副千户正是李漫,值守的府兵自然也是她的人,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不知道是不是前身太好糊弄,李漫才什么鬼话都能说出来。   云丞淮冷笑了一声,“今日难不成,又要叫大理寺来了?”   前身在这些属下面前还真是一点儿威严都没有,当着面就开始忽悠了。   成露是沈流年的人,就算不想救她,为了沈流年也不会耽误的。   既然李漫不承认,那就叫大理寺的人来调查好了。   不行,要是大理寺的人来,肯定又是许拓,她跟沈流年还没建立良好的关系之前,情敌什么的还是少见的好。   李漫跪着趴下磕头,高呼道:“属下对王上的忠心天地可鉴,王上万不可相信谗言。”   云丞淮正要说话,小北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殿下,安侍卫长回来了。”   安远回来了?她暂停了与李漫说话,扭头看过去。   今日亲卫队派出去了,只留了两三个侍卫在身边,不然也不需要府兵。   但不需要不知道,一需要就知道,府兵不如没有。   这会儿亲卫队差不多回来了,安远刚刚应该是去问情况了。   安远看着遍地的血迹,就知道发生了大事,忙走到云丞淮身边,“殿下。”   “都回来了?”云丞淮问了一句。   “是,办妥了。”   上午与赵哲谈过,侍卫们就派遣了出去,亲卫队只有三十六人,除去跟在她身边的,还有轮休的,剩下的全部派出去散播流言了。   云丞淮能信的只有自己的亲卫,在安远的安排下,亲卫们扮作各行各业的人,在京中买通了很多人,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特别是乞丐,就算有心人想查,也查不到源头。   她还想写一个段子,到时卖给说书人内涵,想必京中的流言很快就要起了。   到那时,只管等着东宫的回话就好。   云丞淮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才道:“安远,李副千户与吴百户的事,你可听说了?”   “属下已经听说了。”安远抱拳回话。   “你如何看?”   安远一愣,没想到云丞淮会问自己,想到这两日殿下对沈流年的态度,她高声道:“李副千户守卫不力,以至于刺客进入王府,又救援不及时,此罪当免职入狱,后有对王妃不敬,该仗八十。”   “吴百户对王妃不敬,言语多有冒犯,且辱良家女娘,数罪并罚,该杀。”   安远似生性不爱笑,整日里就是前身安排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以往前身哪里做的不妥,她还会提醒。   后来前身过于荒唐,安远就开始选择性做事了,表面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实则很聪明,不然老镇国公也不会让她当前身的侍卫长。   有勇有谋,且不盲目听从上官的话,又有绝对的忠心,这是老镇国公选人的标准。   可惜前身不懂老镇国公的一片苦心,把亲卫们当作管教她的眼线,向来不算亲近。   云丞淮会问安远,就是知道,对方的回答不会让自己失望。   “既是如此,那便把李漫仗八十,免去其副千户的职位,押送大理寺吧,至于吴权,杀了吧。”云丞淮经历过刚刚的刺杀,见过了遍地的尸体,她彻底清醒过来,她此刻不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而是在夺嫡漩涡里的皇女。   夺嫡是要死人的,就算她是皇女也一样,身边的奸细太多,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权此人的名字,正是在安远递上来的名单中。   何况,云丞淮冷声道:“吴权之罪,不敬王妃,凌辱和元致死,她是官也好,乾元也罢,该用命偿还死者。”   南灵的话她听到了,小说中紫烟的死,是沈流年决定快速脱离南秦的契机。   前身的不重视跟欺辱,导致王府中人有样学样,沈家陪嫁之人众多,沈流年不可能全部照看着,总有出意外的时候。   随着沈家人一个有一个的出事,紫烟是最惨的那个。   沈流年本想用稳妥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南秦,紫烟的是让她发觉,她有时间等,沈家数百人没法等。   云丞淮最恶心吴权这种用强的人,实在是该杀,就算不是为了给沈流年一个交代,她也不会放过吴权的。   但她的话说完,府兵中没人敢动。   李漫在府兵种威望颇深,说白了就是够狠,狠到王上下令了,也没有府兵上前。   看来前身还真是没用,堂堂亲王,一句话还没有个从五品的小官管用。   她正要发怒,成露已上前一步斩下了吴权的头颅,要不是刚刚吐过了,这血腥现场,云丞淮还是要吐。   至于李漫,她的亲卫已经上前把人押了下去。   皇室侍卫分五等,皇帝身边的侍卫首领是正一品,一等侍卫正三品,二等侍卫正四品,三等侍卫正五品,金甲侍卫正六品。   王上身边的亲卫队长乃正三品,属一等侍卫,剩下的都是三等侍卫为正五品,地位堪比千户。   李漫这个副千户只是从五品,上官动手,反抗就不是仗八十,而是直接斩杀了。   云丞淮又道:“成露拿本王令牌行事,居然还有人阻拦,要不是成露坚持,府兵什么时候能来救本王?成露有功升从五品副千户,统府兵六百。”   “诺,属下必不负王上信任。”成露单膝跪地高声领命。   处理完府兵的事,云丞淮收起冷脸,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随后走到沈流年的身边道:“夫人,你看我这样处置可好?”   杀吴权,处置李漫,给成露升职,最重要的还是让沈流年满意。   当然了,吴权做的那些事情,杀一百遍都不够,她们知道的是只有紫烟一个,不知道的呢?   沈流年应该很痛心吧,她都那么气愤了,沈流年只会更气愤,还有伤心。   旁边的人看见她请示沈流年,全都低着头不说话,以往没见过妻管严,现在见到真人了。 第29章   沈流年无语了一瞬, “我要去看刺客的尸体跟武器。”   她来兵营的目的,就是为了刺客的尸体跟武器来的。   在换了衣物后,她第一时间就到了这里,结果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云丞淮点头道:“我也想看刺客的武器, 他们用的刀不太一样。”   听到她的话, 沈流年不由得侧目, “你发现什么了?”   “要看了刀才能知道。”云丞淮也说不好, 她只是注意到了刀, 要来验证一下。   沈流年“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安远立即道:“属下带王上,王妃过去。”   全部刺客消灭后, 安远要听刚回到王府对方侍卫汇报,就让府兵把刺客的尸体跟武器拉到了兵营。   在此之前, 她有检查过刺客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他们的身上只有随身携带的武器,别的什么都没有。   一般这种死士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她又派了两个侍卫在尸体处守着,确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才离开。   这会儿云丞淮跟沈流年都来看, 安远才发觉不对。   一行人来到放置刺客的地方,这些刺客已经被扒去了衣物, 全部用白布盖住。   守着的侍卫看到几人, 忙上前道:“王上, 王妃。”   “如何?”云丞淮问。   其中一个侍卫道:“禀王上, 刺客的尸体已检查,身上没有藏信物, 衣物都是普通的粗布麻衣,牙齿内含毒, 确定是死士,身体并无特殊标记,唯一不同的是,有一部分人体格相差较大。”   云丞淮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南方人跟北方人的差距嘛。   若只有几个就罢了,刺客分出来后,一半人明显比另一半人高一些,而且骨架大。   “他们的刀呢?”云丞淮没有忘记要看刺客的刀。   她话音刚落,就有府兵把刺客的兵刃抬了出来。   “摆开。”   随着府兵按照她的要求,把刀全都摆好,云丞淮很快发现了刀之间的区别。   “夫人你看。”云丞淮拿起两把刀展示出来,“刀身的弧度厚度与宽度不同,最大的不同当属刀尖,一把稍平些。”   她就是注意到了刀尖才怀疑,刺客可能两拨人,她的专业可是律师,发现细微的线索,抓住一个线头,就要追查到底。   足够的细心,才能让律师在几乎没办法翻案的案件中找到突破点。   云丞淮看过太多案件,往往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哪怕她发疯一样的挥刀,也注意到了许多细节。   沈流年接过刀比对了一下,跟云丞淮说的一样,但是这种细节,不是什么特别老道的人,根本注意不到。   不在大理寺内磨练个几年,是不会像云丞淮能注意这么多的。   何况两把刀除了刀尖处,别的地方只有细微的差别,这都能观察到,云丞淮不简单。   “安远,你能看出来这两把刀出自哪里吗?”前身的记忆中可没有相关的事情,云丞淮更不知道了,只能问安远。   安远早已自己捡起了观看,“两把刀看起来都是南秦横刀,事实上,第一把的工艺更加精致,像是官设民造,只是没有官造的标志,也没有为了美观在刀柄上进行雕刻,材质厚度弯度甚至宽度都与军械处造的一样。”   说着,她拔出了自己的横刀对比,除去上面精致的雕刻,确实没什么差别,说明出自同一个刀模。   紧接着她指着第二把刀道:“这把刀的炼制同样完美,只是材质稍差。”   她举起两把刀在空中对砍,第一把刀没有什么问题,第二把刀出现了一点点的缺口。   “殿下,第二把是民制,还比较新,普通百姓开的铁匠铺是不允许私制兵器的,但每年官府会给出名额,制铁铺可以通过竞争来获取制作兵器权力,但有数量限制,我们可以通过制铁铺来查这批刀。”   云丞淮点头,“好,此事交给你了。”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旁边的人太多了,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回到正院再说。   正院里面都是沈流年的人,在里面说话不会有人传出去。   “夫人,我们回去吧。”云丞淮伸出手,示意沈流年扶住她。   没曾想沈流年直接把手放了上去,两人居然手牵手了。   云丞淮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意思是让对方扶住自己的手腕,没想到两人居然牵上手了。   她的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敢看她们,脸上的红稍退了些,可耳朵的热意让人不太适应。   特别是耳后,实在是烫的很,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身体不受自己所控的感觉。   难道是她的灵魂还没有跟这具身体融合?好像不是,她觉得是融合的太好了,居然能感觉到来自灵魂的颤栗。   云丞淮凌乱的回到正院,直到沈流年甩开她的手才惊醒。   沈流年扬起下巴,“你比我想的更加聪明。”   她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靠的自然不止是努力,小智慧肯定是有的。   云丞淮被这么一夸,脸上露出了笑容,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夫人过奖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真的是云丞淮吗?”沈流年问了一句。   她脸上的笑僵住,然后干笑一声装傻道:“啊?”   沈流年幽声道:“云丞淮南秦皇帝嫡次女,太女的亲妹妹,外祖家乃八大国公府之首的镇国公府,本人八岁前六艺为同龄皇女中的佼佼者,哪怕年长的皇女都比不过。”   “先皇后去世一年后,其人浑浑噩噩的,学业先是一落千丈,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重新拾起学业,除骑射外全为优秀,学业上的变化不大,但性格却与小时候相差甚远,小时候的你,满朝文武都称你一声贤王,八岁之后性情大变,一直到现在。”   “我很好奇,你是装了整整十二年吗?”   云丞淮的眸光微闪,顺着沈流年的话道:“我乃当今圣上唯二的嫡女,本不该用此方法保护自己,可新后册立,我的处境就变的很危险。”   当今皇后只是贤妃的时候生下的七皇女,严格算起来,七皇女可不算嫡出。   她深吸了一口气,顺着沈流年的话故作悲痛道:“太女姐姐位居东宫,不与后宫接触,可我不一样,我身居后宫,一个优秀贤王的威胁,不是一个没脑子的王上能比的。”   她拥有前身的记忆知道,前身的脑子确实不算差,小时候又有先皇后管束教导,才有了贤王之命。   先皇后去世后,前身一边面临着捧杀,一边听着内监宫婢的恐吓,无时无刻不再恐惧着,精神在这样的拉扯中,心理多少会出现问题。   前身在这样的环境中,终于长成了一个蠢货。   身在皇室,人在朝堂,情商远比学习东西快有用的多。   沈流年似在认真的听着,等她说完好一会儿,忽然嗤笑一声,“云丞淮,你要是有此算计,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了。”   “不能置身事外,反倒深陷其中,你是在告我,你是一个聪明人吗?”   沈流年从未停止过自己的怀疑。   云丞淮:“......”好吧,这样的理由根本解释不了前身脑残的行为。   要不是怕让人烧死,她真的想摆烂了,其实如果她只跟沈流年一个人说的话,只要沈流年不说出去,两人配合下,她会更安全呢?   云丞淮的脑袋里出现了要信任沈流年的念头,虽然沈流年确实值得信任,但两人现在的关系实在是不好,有些话实属交浅言深了。   “禁足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她没有看沈流年,而是喝了一口茶沉声道。   “我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落的这样的田地,人在困境中,总会想到不一样的事情,可以在不同的角度回望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轻咳了一声,大脑在飞速的运转,“我的处境太差,想要改变很难,而且我清楚,我与那个位置基本是彻底无缘了,与其在其中挣扎,离开是我唯一的选择。”   “就藩或许还有生机,留下说不定会浑身碎骨,陛下能禁足我一个月,就能禁足我更长的时间,还有一点,既然我与皇位无缘,留下来就是任由新帝宰割。”   “我就不信,只要我有了孩子,有了嫡皇孙后,我的那些姐姐妹妹们还坐的住,把我赶到封地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而且,万一陛下因为有了嫡皇孙高兴,又给了我机会呢?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个都是好的。”   “不是我要改变,是局势逼着我不得不变,不变者死,变通者活。”   云丞淮想要告诉沈流年,由于被禁足,再加上孩子的到来,让她幡然醒悟,才不得不做出改变的。   事实上这样的言论,她是第二次说了,上一次说的有漏洞,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使用,她觉得这个版本,比上一个版本更好,算是补充了。   但其实,不管她如何花言巧语,内容真与不真,对沈流年来说都不重要。   可惜就算云丞淮明白,也不敢直接承认自己来自别的世界,像这种事情,不逼一把,是很难主动说出来的。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笑道:“昨晚你说,我没有相信,这一次你的表现,我不得不信,不过我对你的变化不感兴趣,只要你记住,自己答应过我的话就好。”   沈流年的声音冷冷的,里面带着威胁,“答应过的事情最好做到,闹的太僵的话,也会死人的。”   云丞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她今天的表现让沈流年有了危机感。   一个不善谋的楚湘王,合作起来会些,可掌控起来更容易,而一个善谋的楚湘王,不易掌控不说,合作起来还很危险的。   沈流年想要一个善谋又不危险的楚湘王,就只能时时敲打。   与虎谋皮者,必定不得善终,单看谁能吞了谁了。   “夫人说笑了,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云丞淮可没有打算背叛女主。   按照她多年小说的经验,背叛女主的结局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就算这个世界的运转是瞬息变化的,可女主毕竟是女主,就算不是气运化身,那也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她疯了才会得罪女主。   跟沈流年合作,对她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沈流年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道:“无妨,你既看重我腹中的孩子,必是希望她是乾元的,若她是乾元,嫡出尊贵,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楚湘王世子,有了她,有没有你都不重要。”   去她留女?云丞淮睁大了眼睛,身上一寒急忙道:“夫人为何这样说,小孩子哪有我听话。”   说着,她做出小狗一样忠诚的眼神,眼框微微湿润的盯着沈流年,一副可怜模样。 第30章   沈流年并非说笑, 她不想要云狗的孩子,给她一个一定要的理由就是,孩子能继承云狗的一切。   细算了下,南秦十一州, 云狗拥有一州之地, 还是南秦比较富庶的地方。   当年老镇国公在此驻兵十万, 以一州之地养兵, 要是单靠朝廷的军粮, 如何能养十万大军。   十万楚家军,驻扎在湘州边境,再加上本地驻军十八万, 共有大军二十八万。   楚家军如今换了统领,是以前老镇国公的副将, 对云丞淮总有香火情在, 具体还要试探过才能知道。   至于湘州驻军,听的是王上的话, 封地军政都有王上做主,只要把税收交给朝廷就行。   朝廷税收重, 给封地留下的钱,各地封王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用, 除非你想造反, 不交税了。   可朝廷收税非常勤快, 一年收两次, 上半年的跟下半年的,王府钱还没捂热, 就让朝廷拿走了,谁家造反不得准备多年, 没钱谁跟你造反啊,单看你画饼吗?   王府要是没有足够的钱,很难笼络人心,一旦朝廷施恩,大多兵将跟的还是正统。   这种情况也不是唯一的,总之朝廷把各个封地的收入看的很紧,各大封地的情况就是,能养家糊口就行了,还想吃肉?美的你。   但沈家不缺钱,只要有足够的条件,以沈家的财力百万军队都能养活。   沈流年昨晚就想了,要是她掌湘州之地,再以西海夹击围攻,以此地入蜀州,宁州,再统一西北,未必不能跟南秦北齐三分天下。   所以说,云狗太蠢,明明可以真龙入海任君遨游,偏偏居于浅滩动弹不得。   可此事距离她们现在的处境还远,她昨日刚查出有孕的消息,今日就遭遇了刺杀,那些皇女们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得。   沈流年的目光在云丞淮的脸上流转,云狗的眼睛,越来越像她曾养过的那只大狗狗了。   “今日刺杀,你怎么看?”   云丞淮既然看出了刺客是两拨人,想必对此也有一定的见解。   云丞淮点头,她上学时看过了那么的案例分析,心中自有定论,“刺客有两拨人,从体格上来看,一波是南方人,一波是北方人。”   “若按此推测,南方人持的刀是官设民造,除雕刻花纹外,全按军刀所制,北方人持的刀,那便是彻彻底底的民造。”   “南秦不禁兵器,不仅是江湖中人,就算是书生行走,身上也带着一把剑,北人手中的刀是统一制式,定是出自同一个铁铺,刀的数量有多,哪个铁铺卖的这批刀,很容易就能查出,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沈流年眼中的欣赏一闪而过,“为何?”   “我若买刀刺杀,必定几经转手,绝不让人查到我身上。”   云丞淮想到自己让侍卫去传播消息,她们都伪装过,买通了无数中间人传播消息,确保一夜之间满城风雨,就算知道是她,也不会有证据证明是她。   沈流年微微挑眉,“没错,那你觉得会是谁?”   还能有谁,按照她的猜测,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云丞淮抬眸看向端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捧着热茶的沈流年,对方身上的衣服早已更换,一身淡青色紧身武服飒气十足,头发简单挽起。   这样素雅的装扮放在沈流年的身上,居然让她入了迷。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道:“一波自然是我那写姐姐妹妹的人,一波呢,恐是北齐的人。”   “刺客来袭时你跟我说,她们是冲你来的,你怀孕的消息刚出,刺客便来了,看来我的姐妹们,一点儿也不想让我有孩子。”   “北齐太女在上都城,另一波应该是她的人,至于为了什么,我想不外乎是报复,或是在走之前让上都城乱上一阵子。”   报复沈流年没有合作,并且拒绝见北齐的人,跟着南秦别的皇女刺杀她,成不成功总能浑水摸鱼,万一成功了,上都城何止是大乱。   有可能还是为了报复云承继,李昭贤被发现,一定不敢在上都城逗留,临走前如何不给发现自己的南秦太女殿下留下点儿礼物,什么比对手死了亲妹妹更让人开心呢。   小说中对李昭贤的描写不算少,对方可是小说中的大反派,表面永远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实际上是睚眦必报,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不管是敌人还是毫无关联的人,只要有可妨碍到自己,那便全杀了。   李昭贤在小说中还做出屠城之举,女主大半的亲人都死在对方的手里,包括亲生母亲与亲阿姊。   小说中,沈流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李昭贤达成了合作。   这些话,云丞淮自然不能说出来,未卜先知这种事情,没有人会相信的,只会把你当成疯子。   她望向沈流年,还是提醒了一句,“李昭贤此人不是善茬,你与她......”   她还没说完,沈流年接过话道:“李昭贤为人狡诈,必不会善罢甘休,她若不死,必须得赶她离开南秦才对。”   云丞淮蹙眉道:“太女姐姐已经发现她的踪迹,她如何敢在城内逗留?除非......”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除非她别有目的。”   沈流年回忆着自己跟李昭贤有接触到现在,一次都没有见到李昭贤的人。   北齐党争严重,李昭贤是储君,按理说不敢离开北齐神都城的,而此人不远千里的来到南秦,目的绝不简单,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跟沈流年接触。   “我只是她随手下的一步散棋,她借用阿姊的名义找到我,得知我的处境后,一直在劝说我离开南秦。”   云丞淮结合小说内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夫人,你说李昭贤是不是跟朝堂上的某位有勾结?”   女主在南秦的剧情不多,小说中自然没有描写,只是在沈流年起兵后,在商讨期间说过南秦的情况。   无关女主的剧情,她向来是一目十行的,只记得南秦夺嫡激烈,太女云承继跟皇帝都没几年好活了,具体怎么死的,小说中是没有的,最后登基的新帝好像是一个小孩。   因为沈流年称之为幼帝,能用的上幼字的,所以不会是成年皇女,甚至没有超过十岁。   皇帝二十来个皇女,她排行第九,能算的上幼的就没几个了,日后有机会再观察。   她这会儿想到的是南秦朝堂上,跟李昭贤合谋的人,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名字。   小说里面的人太多,她能记得的不多,但有能力跟李昭贤合作的人,无非是那么几个,总有一个范围。   沈流年眸光微闪,随即不动声色的掩下眸子里的异常,“无妨,李昭贤在南秦上都城,就如龙游浅水,她的处境不比我好哪里去,若她不依不饶,那便试试看吧。”   沈流年声音清冷,这样霸气的宣言,云丞淮不由得崇拜的看着她。   “夫人说的对,再说还有我呢,我......我给你助威。”说到最后一句,她多少有点儿心虚。   沈流年嫌弃的看着她,“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呃......云丞淮犹豫道:“今日刺杀的幕后之人不会留有证据,就算有证据送到御前,陛下也不会站在我这边。”   “我对陛下来说,不过是个狼子野心的皇女,巴不得她早死呢,她不会管我,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慢慢调查。”   说到这里,她恨恨道:“幕后之人必须查出,敢刺杀夫人你,必定要还回去。”   “还有李昭贤的人,如果能杀我,那些人必不会放过,还能顺势推到别人身上,此人简直坏透了。”   沈流年就看着云狗气呼呼的想着些什么,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狗在呲牙,毫无震慑力。   沈流年压下唇边的笑意道:“你说的没错,我虽来你们南秦不久,但有一件事看的明白,在上都城想要安稳的活着,还想高官厚禄,那就得学会忍耐,学会闭嘴。”   “真相是什么,往往要看上官想看到什么,否者你只能是一把刀,还是一把随时可弃的废刀,永远不能成为持刀人。”   正是如此,南秦朝堂风气一直不好,比起实干家,大家更喜欢的还是顺溜拍马之人。   上位者如何,下面的人就当如何,南秦的这位皇帝,可不是什么明君。   云丞淮歪了歪头又道:“今日刺杀必定得宣扬出去,人尽皆知才好。”   刚好配合着她让侍卫放出的流言一起生效。   反正以王府目前的情况,什么消息都传出去了,根本捂不住。   “你想怎么做?”   今日云狗的表现确实出色,沈流年也不再像昨天一样把她的话不当回事了。   云丞淮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全盘托出,然后道:“流言刚起,我被刺杀的消息再传出去,就越能说明流言的真实性,你说到时候陛下是放我就藩,还是任由谣言坐实?”   舆论的重要性她早就见过,只要皇帝还要面子,不想让史书上写自己是个昏君,就不得不重视民众的意见。   沈流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陛下不让你就藩,满朝文武就会认为陛下真的有此意,很多人就会投到你的门下,你的那些皇姐皇妹必会助你一臂之力,那陛下就不得不考虑让你就藩了。”   云丞淮笑道:“陛下会给出一个理由,太女稳坐东宫,此流言简直是在诅咒太女殿下,于是多放几个不受宠的皇女就藩。”   话到此处,两人相视不语,云丞淮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沈流年的嘴角刚刚勾起,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眼神变得冰冷,云丞淮在她这里早已上了必死的名单,她们能坐在一起议事,支撑她的是沈家在王府内的数百条性命,而隐藏在南秦暗处的沈家人,又何止数百。 第31章   今日天气正好, 雨雪过后,天空中挂上了大太阳。   冬日的太阳不算暖,但比起昨日的阴沉,今天还是挺舒服的。   云丞淮如昨日一样, 自觉的出来等着沈流年换衣服出来。   她站在院中没有闲着, 打着太极回想着昨晚跟沈流年谈话的细节。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昨晚聊着聊着沈流年就不开心了。   又好像不是不开心, 以沈流年的性格, 要是不开心了,恐怕会把她一脚踹出房间。   既不是生气,为何聊到一半, 忽然就冷脸了呢?   其实她觉得沈流年那像是恼羞正怒,但她什么都不敢问。   云丞淮打着太极, 脑袋快要被沈流年三个字撑爆了, 女人真的好难懂。   她没注意到,就在她心思重重的打着太极时, 沈流年来到廊下嫌弃的看着她。   南灵疑惑道:“王上是在干嘛?跳舞?”   北竹:“不像,像是巫师驱邪。”   南灵:“驱邪哪有这么美观, 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却又缓慢而流畅。”   北竹:“难道是什么武功?”   小北在一旁听着这两位讨论, 忍不住打量着一旁的沈流年。   沈流年跟往常一样, 装扮简单素雅, 别说是王妃了, 连普通勋贵家的大娘子身上的首饰都比她多。   沈流年一身灰色武服,头发是用一根丝带绑起来的, 看起来不像是当家大娘子,像是要去跟人打架。   “殿下说这叫太极, 是一高人演练出来强身健体的,虽不能杀人,但是能强身养气。”小北早上听云丞淮说过,这会儿就主动解释来听。   听到高人两个字,沈流年来了兴趣,“此乃高人所创?”   小北见沈流年问,忙道:“是,殿下说,她练的叫太极拳。”   具体的云丞淮没说,要是说起真正的太极拳,那能说的太多了。   能杀人的太极拳不是没有,只是她不会而已。   云丞淮本想着练习前身小时候学的东西的,可身体太久没动,还是得闲舒展身体才行。   她先打几天拳,等身体彻底舒展开了,再练前身学的武艺。   先练着吧,艺多不压身,总不能像昨日一样,遇到刺客乱砍的好。   多亏这副身体底子好,打了几遍拳,身上就出了点儿汗,没感觉到累。   她穿着一身红色武服,行动方便自由,比平日里那种宽袍大袖衣服方便的多。   就是前身的衣服都很花里胡哨,她身上这套是最简单的,可颜色很艳丽。   她倒是挺喜欢红色的,穿着也喜欢,可前身别的衣服真是令人头疼。   有机会,她一定要把衣橱里面的衣服换了。   不对,现在王府是沈流年做主,她哪里来的钱换新衣服,早知道偷偷留点儿私房钱了。   云丞淮刚停下打拳,小北就送上了毛巾。   她拿着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小北就把披风帮她披上了。   这就是贵族的生活,自己不用开口,就有人帮你想到下一步了。   “辛苦了,小北,去休息吧。”   这两天,只要她睡醒,小北就在边上,她睡前小北还在,这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睡觉一样的伺候她。   只过了一天她就不忍心了,催着小北去休息。   小北含笑摇头,“殿下习惯了奴婢的照顾,才十几日,殿下就瘦了许多。”   不仅瘦了,还会自己做很多事情,不像之前全是奴婢去做。   云丞淮只有不会的才会让小北帮忙,她会的事情还是不习惯让人伺候。   小北不去休息,她也没法强迫,看这情况,只能再找一个贴心的跟着,小北才能放心休息。   而且小北太了解前身了,她不可能做到完全模仿前身,双方相处的时间还是越少越好。   云丞淮内心无奈,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要回屋子里,刚转身就看到了沈流年的背影。   她快走几步过去道:“夫人怎么出来了?”   沈流年自顾自的往前,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云丞淮也不介意,上前笑道:“今日天气好,我们一会儿去逛花园吧。”   楚湘王府是最大的王府,单花园都能逛上半个小时,她还没逛完呢,就遇到刺客了。   沈流年慢条斯理的坐到餐桌边上,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怕遇到刺客了?”   云丞淮:“......侍卫都在府中,应该没事吧?”   昨日侍卫都出去了,今日都在,就算有刺客也不怕。   沈流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很闲吗?”   “啊?”云丞淮愣了愣,“好像是。”   王府在沈流年管着,她又在禁足当中,王府属官暂时还不会到王府,她还真没什么事做。   沈流年无声的叹了口气道:“王府属官因你受过,可曾安抚?”   “呃,送礼?”   云丞淮理解的安抚就是给属官们送点儿礼物,以此来表明自己作为上位者的关怀。   沈流年听她说的直白,无语蹙眉,示意南灵给自己布菜。   早晨阳光正好,王府外面每个奴仆都在认真的干活,同时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两人安静的吃着早餐,有点儿真伴侣那味了。   云丞淮知道沈流年不想搭理她,因此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吃着饭,余光却一直放在对方的身上。   沈流年坐的笔直,喝了一碗燕窝粥就放下了勺子不再吃。   云丞淮知道她胃口不好,原本沈流年只是一个纸片人,如今坐在她的面前,人物形象更加的立体。   小说是围绕着沈流年写出来的,那是她的一生,看过她一生的人,自然足够了解她。   最让云丞淮担忧的是,今日是自己穿书第三日,按照小说剧情,今夜沈流年就会离开王府。   明明两人达成了合作,昨晚一起分析还好好的,但从睡觉前到现在,沈流年就不对劲,对她爱答不理的,令人心里发憷。   她能做的都做了,讨好沈流年,把王府的权力全部交了出去,要是再不行,难道只有自爆了吗?   “想什么?”   云丞淮吃饭吃的心不在焉的,在场的都看出来了。   沈流年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   “夫人。”云丞淮放下筷子叫道。   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得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夫人能给我置办几件衣服吗?”   前身向来奢华,身上的衣服除了朝服,就只穿一次。   衣橱里面的新衣服是很多,可前身的品味实在是奇怪,花里胡哨的打扮,跟一只花孔雀一样,实在是不好看。   云丞淮想要置办一些比较适合日常穿的衣服,稍微简单些,就像是沈流年那样,素雅又好看,做事还方便。   沈流年:“......”所以你愁眉苦脸的,就是想要换新衣服?   皇室贵族每当要换季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来量体型,里里外外的,分好几个种类准备衣服,日常的非日常的,骑马的打猎的写字的,要准备几百件,云丞淮怎么会缺衣服?   不过,也不是不能换,云狗的那些衣服丑的她眼睛疼,为了自己的眼睛,也得换一些好看的衣服。   “嗯,徐嬷嬷去准备吧。”   徐嬷嬷深知她的爱好,准备的衣服必是她喜欢的。   云丞淮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多谢夫人。”   终于不用再穿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了,整天跟一只成精的山鸡一样怪异。   皇室制衣坊的衣服样式是很精美的,奢华不失典雅,咱们这位楚湘王殿下的衣服是独一份,不够花哨是要被骂的。   于是这几年就习惯了,楚湘王殿下的衣服可以不够精致,却一定要足够艳丽。   云丞淮想起自己前身的衣服,内心只有三个字——显眼包。   沈流年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讶异,堂堂楚湘王殿下,不至于为了换新衣开心吧。   但想来也好笑,堂堂王上要新衣服,还要经过王妃的同意,当真是独一份了。   旁边的南灵几人想笑不敢笑,憋的很是艰难。   小北都忘记伺候了,一脸的惊讶,随后好笑的退下,这说不定是殿下与王妃的情趣呢。   先皇后在时就说,希望可以给殿下找一个能管住她的王妃。   特别是后来先皇后病重,很是担忧殿下的性情,先皇后认为殿下是在娇惯宠爱中长大的,高贵的血脉是好事,同样是负担,若没人照看,再加上有心之人挑拨,很容易性情大变。   事实如先皇后预想一样,没有了娘亲的殿下变成了一个人憎狗嫌的皇女。   如今殿下听王妃的话,倒也是件好事,家里的这位王妃出身是低了些,但人有能力,又不是什么坏人,可惜以前殿下把人给得罪很了,要是能和好,日后楚湘王府总归有个能撑着的人了。   云丞淮不介意被人说是妻管严,为了活命嘛,不丢人。   再说了,要是她真的有老婆,自家老婆自己不宠着,难道还要别人宠嘛,听老婆的话有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她朝沈流年笑了笑,“夫人今日可有喜欢吃的?我让人去买?”   她觉得昨日的酥饼不错,要是里面夹上火腿肠煎蛋,或是直接做成肉夹馍,那必定是极好的。   说着她竟然感觉到了些许的馋意,她这副馋猫的样子落入沈流年的眼中,只收到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二十岁的小姑娘,放在现代是小孩子,放在古代得成家立业了。   可云丞淮是个普通大学生,还没有出社会呢,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有人给她做衣服,能不开心嘛。   沈流年无视云丞淮的笑脸,起身往外走去,天气确实舒服,这么好的天,当然不能浪费了。   她看了北竹一眼,北竹微微点头快速离去。   沈流年自是不可能毫无准备的来南秦,沈家在南秦建立的暗网都在她的手中,尽管暗网的力量有些薄弱,只要用对了地方,就会成为一把尖刀。   而且,比起跟云丞淮虚与委蛇,还是发展自己的势力更为重要。   不过这一次,她让北竹出去是为了找李昭贤的,无论如何,对方敢派人刺杀她,她是必须要报复回去的,她向来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的。   只是她现在困在楚湘王府,很多事情只得手下人去做。   云丞淮注意到北竹的离去,她知道北竹是沈流年身边的得力属下,对方出去必有要事。   该不会是去见李昭贤的人吧?李昭贤是否离去还是个谜,要是沈流年真的去找她了,目的可想而知。   若沈流年铁了心的离开楚湘王府,离开南秦的话,两人之间怕是无法好好相处了。   云丞淮是看过小说的人,对身为女主的沈流年何止是了解那么简单,对方要离开,肯定是不会带上她的,她铁了心的跟上去,对方只会杀了她。   沈流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何况前身还做了那样的事情。   她是楚湘王时,还有着利用价值,当她什么也不是时,便会比小说中死的更早。 第32章   云丞淮心中猜疑沈流年是否要离开, 不是她多疑,是小说中写的,今晚沈流年会离开南秦。   从穿过来到现在,她一直在为让沈流年对自己改观而努力, 三天不到经历的事情, 比她三年经历的都多。   一场刺杀, 遍地的尸体, 让她从幻想中醒来, 抱有侥幸的那点儿天真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就算沈流年答应了与她的合作,那不过是口头答应,现在她们之间的利益牵扯还不深, 人家要离开不需要顾及这些,除非强硬的把人留下。   哪怕王府后院都是沈流年的人, 那些多是一些没有武艺的奴仆, 干活是一把好手,真的要打起来, 云丞淮的亲卫队足矣。   前院兵营的府兵,看似她将令牌给了沈流年, 从昨日就能看出来,令牌远不如她的一张脸有用。   王上是王府的权威, 在沈流年没有把府兵中的军官换成自己人之前, 府兵真正的主人还是她。   要是沈流年非要离开楚湘王府, 为了自己的命跟自由, 云丞淮的眸光微微闪动,这也是她今日把侍卫队全都收拢, 放在正院进出要处的理由。   她不否认自己对沈流年有滤镜,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 作为女主控,这是很正常的。   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这些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当然不会伤害沈流年,却也不会坐以待毙。   云丞淮走在沈流年的身边,歪头看向对方精致的侧脸,“夫人要去哪里?”   她一直跟在沈流年的身后,原本以为对方要去花园,但这部是去花园的路。   “库房。”沈流年的心情似乎不错,难得对她解释。   库房怎么了?云丞淮疑惑,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停。   她对库房也好奇,前身奢侈无比,据管家禀报,府中存银不多,前两日整治奴仆,那些让奴仆偷去的东西都回来了,王府的家底应当会厚上那么一点。   王府中的东西都是御赐之物与官造,御赐的东西都有记录,不能换成金银,按理说官造也不能换钱的,但有部分东西,抹去印记在黑市上偷偷变卖,只要不捅出去,也无伤大雅。   那些奴仆偷的东西卖出去了一部分,毕竟是王府的东西,这些人再这么胆大,一年出个两三件都是顶天了,出的太多被人察觉,那便是命也没有了,所以拿回来的那些东西还算不少。   云丞淮对王府库房里面有什么不太了解,前身又不是去库房的人,全靠管家禀报,她正好看看手里还有点儿啥,以后做什么可都离不开钱的支持。   只是沈流年去库房做什么?以对方之富有,库房的那点儿东西怎么可能入眼。   来到库房,王府库房比云丞淮想象的小,她以为的王府库房就跟个宫殿一样,里面放着各种奇珍异宝,实际上也就一排小房间,按照分类上着锁。   进入库房大门,外面堆着一些大个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东西,然后就是一到九号房。   “打开。”沈流年把钥匙递给南灵,让南灵把库房的门都打开。   九道门全打开后,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沈流年吩咐,“把太女前日赏赐的东西拿出来。”   库房这边属于重兵把守,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都保护的很好,每一笔都有记录。   云丞淮疑惑了一瞬,太女送来的东西怎么了?   她当时扫了一眼,就是一些玉石把件,珠串瓷器之类的,唯一值得注意的,应该是一幅画,多孩多福图,古代催生必备。   南灵带人把东西都拿了出来,那幅多孩多福图也打开了。   沈流年站在话画前看了一会儿,眉头紧蹙着。   “夫人,怎么了吗?”云丞淮也在看那幅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有可能是她不懂画。   沈流年沉吟了一下,摇头道:“这副画不像是道青先生的手笔。”   道青是谁?听起来是一个丹青大家。   “为何?”   沈流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两人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对视着,云丞淮的心理出现一丝丝的怪异感。   “夫人?为什么这么看我?”难道这件事跟她有关?   云丞淮把视线重新放回了画上,太女殿下不至于给她送一副假画吧?还是在暗示什么吗?   云承继多智,送上一副假画必有用意,该不会是再警告什么吧?   只是想想,她就觉得遍体生寒,前身对云承继不了解,往往未知的才更令人恐惧。   她们是姐妹,本该更亲近,但前身实在不愿跟云承继来往,导致两人一年见不了几次。   她看向沈流年,对方接收到她的眼神只是道:“回去说。”   沈流年率先走了出去,人多眼杂的不合适,她昨日看画觉得画不对,只是怀疑真假,没曾想会发现这样的事情。   云丞淮心中忐忑,干脆把画拿在手里跟沈流年一起离开。   两人回到正院,房里都是自己人,沈流年才道:“你与东宫的真实关系怎么样?”   “嗯......”她斟酌了一下,“不熟。”   确实是不熟,头胎跟二胎年纪相差太大,又没有什么见面的场合,云承继身为太女殿下又忙,双方没有什么培养感情的机会。   沈流年听到她用“不熟”两个字来形容,她与自己亲姐姐的关系,稍愣了一下。   “你把画打开。”   云丞淮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画,跟小北一起把画摊开。   沈流年的手指在画的周围,声音很轻,说出来的画却令人生寒,“这是一幅多孩多福画,本意是为了祝福,可你看那些孩子的周围。”   云丞淮听话的看过去,发现那些孩子们的周围有着高高的墙。   就像是那些孩子被困在了这高墙中,不仅是孩子,还有一个大人,看发髻应该是前院,高墙大院里面一个乾元跟一堆孩子,再联想到送的那些宫婢。   沈流年打量着她道:“东宫的意思可能是想让你,少出门多生孩子。”   沈流年觉得,如果她是云丞淮的长姐,怕也会这么想,好好的做一个富贵王上就行了,天天作什么妖。   云狗就是那种没什么本事,还偏作天作地的蠢货。   太学时的读书好只能证明这个人不是个傻子,又有几分天赋,及冠后进入朝堂,才能看出来此人是否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云丞淮这个楚湘王,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但这几分小聪明与其野心不匹配,徒惹人笑话罢了。   太女云承继送这幅画,极有可能是为了敲打云狗。   不过,这两人此人的表现,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云丞淮:“......”   什么就少出门多生孩子了,她要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而且她想到的不止是敲打,是在预告些什么。   前身在这个时间段被禁足十年,难道仅仅是因为沈流年的离开吗?   如果是,那这副画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或许,她是在警告你吧。”沈流年注意到她表情,轻声道:“你知道些什么?”   云丞淮摇头,不管前身的禁足是因为皇帝不喜,还是太女云承继的推波助澜,只要她不给她们理由,暂时是无妨的。   而圈禁她的理由,便是沈流年的离开。   从昨晚到现在,沈流年的态度不明,明明两人分析刺杀的时候还挺默契,她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态度有改善。   谁知没多久,态度忽然大变,对她冷冰冰的,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都不肯跟她说。   云丞淮想了许久,也没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她当时就是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而已,沈流年当时的表情是认同她说的啊。   她细想了沈流年的那时的表情,像是隐忍,又像是克制,是在两人之间竖起一座冰山,试图靠近的人,必须要爬过冰山才行。   路途遥远,是知难而退,还是半途而废?她都不会选,若她开始攀登冰山,必会越过冰山到另一边,拥抱自己想见到的人。   可她跟沈流年的关系有些尴尬,名义上的伴侣,她本人对沈流年是很有好感的,对方因为前身的缘故,对她是厌恶,谈的上恨之入骨了。   沈流年态度的转变,恐怕是突然发现跟她聊的投机,又想到了两人之间跨越不过去的仇恨,态度才巨变的。   以沈流年别扭的性格,云丞淮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至少证明对方有在发现她的优点。   可惜时间太短了,只有三天的时间,她们无法继续好好相处。   若沈流年今晚不走,她们就还有时间。   云丞淮的要求是自由的活着,沈流年是其中的关键。   她心里有了猜测后,干脆不想晚上怎么样了,反正她已做好了应对。   “夫人,我觉得太女姐姐她看不惯我之前的行事,经过这次的禁足,发现还是把我关起来比较听话,所以想把我圈禁起来。”   这是她的猜测,毕竟她是太女的亲妹,一言一行都与太女脱不了干系,前身不知道给太女添了多少麻烦,对方不想让她出来捣乱,倒也正常。   沈流年听了她的话,眸子中染了些笑意,这人还有点儿自知之明,谁有云狗这种妹妹都得头疼。   “可能吧。”沈流年对她们两姐妹的事情不感兴趣,她今晚有意见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跟云丞淮同房了两日,今晚必须要分开。   要是可以,趁早分开最好,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云狗没事就在她的房里待着,让她很多事情都无法处理。   她正想着怎么甩开云丞淮,没想到这人已经凑她的身边。   云丞淮靠近沈流年,手撑住下巴,乖巧认真道:“夫人是不开心吗?”   她要打直球确定沈流年态度变化的原因,能改则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她们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她有想过自爆身份,自爆的前提是沈流年会相信她,否则恐怕会陷入另一个僵局。   还有身在东宫的云承继,送给了她这么一幅画,似乎在预告着她的结局。   她怎么甘心沦落到被圈禁的地步,特别是像画中的那个人,想想都恐怖。   可惜时间紧迫,要不然她倒是可以慢慢引导沈流年发现自己的身份,否则两人很难相处下去。   三天,三天时间一过,局势就会稍稍明朗一些,然后她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在此之前,她必须要稳住沈流年,同样不能惹的沈流年不开心,没办法,她要抱住大佬的大腿,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这个世界最大的大佬自然是沈流年了,何况对方还是名义上她的妻子,哄老婆天经地义嘛。 第33章   沈流年叫她问的一愣, 不开心吗?自然是谈不上的。   “为什么这样问?”   云丞淮认真道:“昨晚到今天,夫人你似有点儿不想见到我。”   不搭理她就算了,今晚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她须得问清楚。   沈流年整理了一下裙摆, 手指在桌面山敲了敲, 南灵忙上前帮她换了一杯茶。   云丞淮安静的等着, 她没有催对方回答, 反而欣赏起了对方如艺术一样的动作。   沈流年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的优雅, 在外是马上将军,回归到王妃的身份,她的礼仪比上都城的很多千金做的都好。   哪怕是这样优秀的人, 来到上都城还要让人嘲讽呢。   她不是不知道,上都城乃至整个南秦, 对沈流年都是一种束缚。   但她不是永远的把沈流年留在身边, 她只是想,能自己做主自己的自由后, 双方再和离。   而且她会履行自己合作时答应的所有条件,整个湘州她都可以双手奉上。   虽然这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她成功就藩,但是她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并且她已经在努力争取了。   沈流年当然知道自己态度变化的原因, 她是不可能跟云丞淮说的, 两人之间仅是达成了初步合作, 还不到什么都说的时候。   何况她打心底厌恶云丞淮,要不是面前这人, 这两日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宁愿与虎谋皮, 都不会跟这人合作的。   “你与我之间是什么情况,你不知吗?”   沈流年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云丞淮的嘴。   沈流年恨她,恨不得她去死,前身做出那样的事情,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可她很委屈,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她却要为前身背锅,让自己喜欢的女主那么恨自己。   回想起这两日的努力与讨好,无限放低的姿态,更重要是来到陌生世界,看不到前途,笼罩在自身周围的黑暗,令人心中的恐惧放大。   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去,无论她做什么,结果都不会是完美的,甚至错一步,都会要了自身的性命。   在这一刻,云丞淮忽然开始难过,她就算成为一个普通人,都不会面临沈流年如此厌恨恶心的目光。   她的眼框中快速的集起了泪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哭,她之前都是积极面对的,今日可能是有点儿绷不住了。   这三天她对沈流年是有求必应,对方没有提的,她也会想着法的送到对方面前,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比较低的位置讨好。   她知道沈流年没有错,错的人是前身,前身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但凡她不是这个身份,跟沈流年接触起来也不必这样有负罪感。   可她不是一个抱怨的人,要抱怨的话,十几岁的时候失去父母,又寄人篱下,一两百的教材费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开口找姑姑要。   她不怪姑姑,她也知道姑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平时工资自己都不够用,她要用钱,那对姑姑来说就是多余的支出,每多支出一笔,用在自己身上的钱就少一部分。   哪怕后来她继承父母的钱后,分给了姑姑一大笔钱,但那笔钱弥补不了那几年的拮据。   云丞淮一开始确实抱怨过,抱怨父母的离开,抱怨无法直接拿到遗产,抱怨姑姑不把她当成亲侄女,双方的相处比陌生人好不到哪里去。   随着情绪安定下来,她明白姑姑的不易,也明白姑姑的不喜,所以她尽量降低自己在姑姑家的存在感,获得遗产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姑姑的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读大学后就一直住在宿舍,也没回去过。   而姑姑显然也不想再跟她联系,买房结婚,她还是从同学那里听说的,根本不知道时间地址。   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里的眼泪也收了回去,既然已经到此处,占据了这个身体,她就要承担这个身体所有的因果。   坚强面对是她唯一的选择,没有别的办法。   “抱歉,我失态了。”她说了声抱歉,转身走出正院。   云丞淮站在院子外面犹豫了会儿,迈步往书房走去。   她正在禁足中,王府虽大,她能去的地方不多,书房是个不错的去处了。   沈流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没有动,云狗好像哭了?   沈流年把她眼中含泪,又坚强的收回眼泪的样子全都看在眼里,流泪的乾元还真是少见。   云丞淮为什么会哭?两人的聊天没有任何问题,何至于哭泣。   南灵惊疑道:“王上她生气了?”   云丞淮是面对着沈流年的,刚刚南灵的位置看不到她眼眶中含有泪水。   在南灵的视角,她是气冲冲的走的。   沈流年摇头,“你说,一个人可能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吗?”   南灵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王妃是说王上吗?她的变化确实是大。”   “一般突逢变故,性情才会巨变,自从王妃有孕后,王上变的温和了许多,对王妃你几乎是言听计从,还带着些讨好,王上重视的应该是王妃腹中的孩子。”   这两人云丞淮从早到晚都在她们院子里面待着,南灵她们都习惯了叫王上王妃。   这是规矩,她们都不想给自家主子惹麻烦。   不过,近日云丞淮的变化确实是大,她们说过一次同样的话题,一同认为是她是为了孩子,却不知为何自家主子又提问了一遍。   沈流年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似自言自语道:“把一个王上调换的可能性有多大?”   “啊?”南灵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赶紧压低声音,“王妃,你是觉得?”   觉得现在的云丞淮是假的?南岭简直不敢想。   “不,她是真的。”沈流年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想要调换人,就必须得培养一个天衣无缝的人才对,云丞淮的表现简直是破绽百出,越是这样,越能排除这个人是调换的。   世界虽大,但想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培养,再把人调换,想想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小北是内监,像这种贴身近侍,可以说主子身上的所有胎记,小北都是知道的。   小北伺候的依然尽心,说明了云丞淮的真实性。   除非小北是知情的,那这个难度又增加了许多,收买一个人,远比直接杀了更多。   据她所知,云丞淮身边能在休息洗漱时近身伺候的就只有小北一个,把这个最贴心的内侍杀了就好,何必费心收买。   沈流年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云丞淮被调换了。   何况她实在想不到,以云丞淮现在的处境,调换此人能有什么好处。   那么对方的变化就很难说过去,她不信一个向来自私自利的人,会为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改变。   特别是云丞淮刚刚表现出的坚强,那种不得不坚强起来的样子,实在是不符合她对此人的了解。   最重要的一点,云丞淮的表现不像是装的,倒像是她本人就是这样的真诚坚强,偶尔还有一点点的可爱。   若其本性如此,那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人是装的?   为何要装成那样的人?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处境。   说不通,实在是说不通。   沈流年满心的疑惑,她又不可能去找云丞淮问,只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盘算。   直到一道暗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妃,你失约了。”一个身穿婢女衣服的人走进来,抬眸看向沈流年。   此人眼角有一颗黑痣,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来是假的,用来伪装的东西。   沈流年抬眸,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声音微微压低,“是你失约。”   “阁下说来王府找本王妃,本王妃可没有等到阁下。”   对方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放在袖中,“楚湘王留宿王妃房中,我该如何现身?”   沈流年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南灵收到示意出声道:“笑话,王上是否留宿,此事你该问王上。”   “可我听说,王妃并不受宠,以往都是住在别院的,怕是突然才搬回正院的吧?不知让楚湘王留下,王妃废了多大的力?”   来人语气嘲讽,面上也带着嘲笑,在说沈流年耍了什么手段,才把云丞淮留到房中的。   “放肆。”南灵的袖中掉落出一把匕首,刀光一闪,迅速冲向对方。   双方打在一起,徐嬷嬷害怕的挡在沈流年的前面。   沈流年拍了拍徐嬷嬷的肩膀,让她退到一边,徐嬷嬷可不会武,挡在她前面反倒遮住了视线。   徐嬷嬷无奈退开,沈流年才看到交手的两人。   南灵跟北竹都是沈家从小精心培养的,放在沈流年的身边表面是婢女,实则是护卫。   南灵脾气暴躁性格直爽,基本是伺候在她身边的,而北竹成熟聪慧,负责外面的事情多一点。   两人打着架,沈流年在一旁冷笑道:“你以为你为何能这么容易来到我面前?”   现在的王府不是之前的王府,剔除了毒瘤后,新鲜的血液注入,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在此人靠近后院的那一刻,她已经得到了消息。   “我乃北齐太女特使,你岂敢如此对我。”特使喘着粗气道。   要不是顾及着这是南秦,她怕是要喊出来。   沈流年嗤笑一声,“北齐特使?这里是南秦,而且南秦朝堂并未接到北齐出使的国书。”   话音刚落,下一秒她换成了冰冷的语气道:“杀了吧。”   闻言,南灵直接加快了攻势,对方的武艺也不弱,短时间拿不下来。   沈流年缓缓抬起胳膊,一道利箭从袖中射出,正中敌人眉心,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犹豫。   南灵见此一脚把人踹到了院子里,生怕弄屋里一地血。   “王妃,我们是不是还没问她来做什么?”南灵后知后觉的问。   沈流年的美眸白了她一眼,“你才发现?”   “此人乃北齐驻南秦上都城的隐龙卫,其身份是隐龙卫负责刺杀的蛟龙卫,她来还能为了什么?”   所以问与不问没什么差别,没有人谈事是派刺客来的,什么北齐太女特使的身份,完全是编造出来,降低她们防备的。   南灵惊讶道:“李昭贤要杀您?”   “不,她在警告我。”沈流年冷笑了一声,“警告我没有选择跟她合作。”   南灵恍然大悟道:“所以此人就是一个死士,根本没有想过要回去?怪不得打起架来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徐嬷嬷心有余悸道:“王妃,北齐太女恐怕不会就此罢手。”   “无妨,李昭贤先是意图诬陷,又派刺客前来,本就不能善了。”   但是沈流年派出北竹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要跟李昭贤善了。   她向来是以怨报怨的,李昭贤让她不爽,她自然也得给李昭贤找点儿麻烦。   何况李昭贤利益至上,一旦有利可图,现在闹的再僵,以后还是能合作的。   沈流年摆了摆手,南灵带人去把尸体抬走,她靠在罗汉床上思绪万千。   徐嬷嬷上前一步道:“王妃,您不去看看殿下吗?殿下刚刚离开时,好像不对劲。”   尽管没人看到云丞淮哭,但对方刻意克制的情绪,众人还是能看见的。   徐嬷嬷又道:“特别是隐龙卫的人死在了院中。”   她小声道:“今日老奴看到,各个出口都放了殿下的亲卫,此人进到前院,想必殿下已经知道了。”   云丞淮当然知道了,她没有控制住自己情绪离开了正院,无处可去的她,只能到书房去,她找到了南秦律法,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区一样,快速的汲取知识。   南秦律法苛刻,对待坤泽和元则是苛刻加倍。   她越看越心烦,律法公正,怎么还分什么乾元坤泽和元,当真是过分。   云丞淮本就因为自己没控制住情绪懊悔,她觉得自己刚刚那个样子,沈流年怕是要不开心了。   她只是一下子没能控制住委屈,事实上现实就是这样,不是你做的越多,就得到的越多的,有可能你什么都做了,努力到了极致也毫无收获。   但只要该做的都做了,哪怕结果不尽人意,至少不会后悔自己什么都没做。   反思好了之后,再加上对南秦律法的无语,云丞淮准备回正院子找沈流年来着。   这时,安远走进来道:“殿下,有一条小泥鳅溜进了正院。”   “小泥鳅?”   安远解释道:“北齐隐龙卫,其中有三龙,蛟龙负责刺杀,黑龙负责情报,金龙则是首领,混进来的是一条蛟龙。”   云丞淮立马站起来,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安远以为她着急沈流年的安全,赶紧道:“殿下放心,一个蛟龙卫而已,有南灵在,近不了王妃的身的。”   云丞淮艰难的扯了下嘴角,小说中沈流年就是在李昭贤的帮助下逃离南秦的,隐龙卫的人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第34章   云丞淮坐回了位置上, 她不知道要不要去正院,万一遇到了沈流年正在跟那什么蛟龙谈事情,她的到来岂不是很尴尬,还得让人躲来躲去的。   要是她一不小心发现了人家躲藏的位置, 该不会要开启一场大战吧。   她坐回位置上, 手无意识的摆弄着桌子上的律法书。   安远疑惑道:“殿下不去看看吗?”   “你觉得隐龙卫的人为何去见王妃?”云丞淮随手把书籍往边上一推, 然后往后面靠了靠。   小说中沈流年逃离南秦, 其中隐龙卫功不可没。   双方秘密见面, 她怎么能不多想。   安远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隐龙卫内北齐密卫, 里面多是刺客间客,对方要么是为了刺杀, 要么是为了探听什么。   对方刚进入王府没多久, 她就探明了其人的身份,王妃不可能不知道。   若王妃知道对方的身份, 还要与之见面。   安远忽然想到,今日一早, 殿下就让自己把侍卫队的人安排在正院进出的地方。   “殿下,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或许是知道, 或许是不知道。   云丞淮觉得, 她们双方见面的原因, 就是为了让沈流年逃离南秦, 难道还是别的原因吗?   可沈流年的离开,不仅是她禁足的开始, 也是沈流年悲惨的开始。   她的十年圈禁,最后唯有一死, 沈流年十年的磨难,最后虽然以坤泽之身登上了至尊之位,亲情友情却一无所有,很难说是赢了。   身为女主最后事业成就了女帝,一路上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   今日沈流年的离去,便是这一切的开端。   她自然不会放任沈流年离开的,就算要离开,那也得堂堂正正的离开,而不是逃走。   她们和离后,沈流年再离开,平和安顺的好聚好散,前面的许多苦难都不用遭受。   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沈流年,当然了,她最大的缘由还是为了自己能自由的活着。   云丞淮顾不得回答,猛地起身快步往后院走去。   她必须要阻止沈流年的离开,她们之间的合作刚开始,对方要是离开,她很难把独角戏唱下去。   云丞淮走的很快,拳头紧握着,能明显看出她的紧张。   安远忙跟在她的身后,边走边道:“殿下,隐龙卫狡诈无比,也有可能是为了让殿下您误会呢?”   自从王妃嫁入王府,王上对王妃的态度是众所周知的,平时就喜欢在王妃头上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如今隐龙卫真的进了王妃的院子里,安远担心王上会说王妃与北齐勾结,以对方背叛南秦的罪名给杀了,到时候闹到陛下哪里,恐怕王上也难逃惩罚。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殿下以后的路算是完了。   殿下要真的这么做了,只能是得不偿失。   何况王妃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寻常人近不得身,殿下要杀王妃的话,必定是一场对峙,甚至会爆发恶战。   如今王府后院中的人都是沈家的,前院除了府兵也都是沈家的,其中隐藏了多少高手还不知道呢。   王府的府兵又不指望,单靠亲卫队很难把王妃拿下。   安远紧紧的跟在云丞淮的身后,脑袋里飞快想着该怎么劝说殿下,直到云丞淮气喘吁吁道:“本王明白。”   沈流年是否真的跟北齐勾结还不知道,绝不能让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就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其实就是安远多虑了,再给云丞淮一个胆,她都不敢拿对沈流年怎么样。   她慌忙去正院只是为了挽留,没有安远想的那么严重。   可安远不知道啊,依旧不放心的劝阻道:“殿下,您可要听王妃好好解释。”   云丞淮:“......”   她很想沈流年听她解释,比起别的,留下沈流年最为重要。   “殿下,安侍卫长,你们这是要去哪?”   刚刚云丞淮让小北去准备东西,她晚上要睡在书房。   小北就去隔间收拾去了,结果一出来人都不见了,于是赶紧追了上来,就看到云丞淮沉着脸快速走着,安远在说些什么。   云丞淮快步走进正院,没有理会小北。   院子里面奴仆看到她,面上有些惊慌,院中的尸体可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呢。   云丞淮走的飞快,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还好小北反应快立即扶住了她。   “殿下,是尸体。”她还没来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小北率先喊了出来。   正院为何会有尸体?与隐龙卫有什么关系?   云丞淮来不及多想,直接路过尸体高声道:“安远,守着屋子,任何人不得靠近。”   “诺。”   安远伸手把小北拦在外面,“小北内官,殿下的令你听到了。”   “可......”   小北还没说完,安远就打断道:“殿下说的是任何人。”   “来人,让侍卫队的人全部过来,无关紧要的人,靠近者先绑起来,等候殿下发落。”   王上都吩咐了不能靠近,还非要靠近者,就是不尊王命,绑起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侍卫队很快就进入正院,站在所有要处,哪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大白天的房顶上也不能藏人。   这就是老镇国公选出来的侍卫队,云丞淮只需要一句话,她们就能快速的安排好自己的位置。   而云丞淮走到了房里,眼睛定定的看着沈流年。   徐嬷嬷被她突然闯进来惊到了,“殿下?”   “还请嬷嬷出去。”云丞淮压低了声音,能听出来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徐嬷嬷自是不肯走,“不知殿下有何要事?”   她知道,前身做了太多的事情,她这样的阵仗,沈流年身边的人难免会以为她要做些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平缓道:“嬷嬷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而且你还不信她的武艺吗?”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称夫人,用她代称。   沈流年则格外的淡定,并不介意她是闯进来还是走进来的。   “嬷嬷。”沈流年挥了挥手示意徐嬷嬷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了,她斜躺在罗汉床上,不咸不淡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莫名的,沈流年觉得云丞淮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有事情要跟她讲。   “你没受伤吧?”外面有一具尸体,一定发生了打斗,沈流年还怀有身孕呢。   一鼓作气闯到这里,再加上刚刚的耽误,云丞淮其实已经有点儿泄气了,质问变成了关心。   沈流年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根本没有要聊天的意思,“有事直说。”   云丞淮犹豫了一下,想要坐到沈流年的身边,最后只蹲坐在了对方的脚边上,“我......”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隐龙卫的人在哪?”   沈流年挑眉,她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怎么?”   “什么怎么?你是不是要跟隐龙卫的人合谋,然后离开王府,离开南秦?”   “还有外面的那具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丞淮心里本就着急,刚平复下来的心情,一下子被击的粉碎,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已经是下午,马上就要到申时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要是再耽误下去,沈流年直接离开王府,她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呢。   最后只能等着圈禁的圣旨下来,在王府中待到死。   与其做坐以待毙,云丞淮当然要再努力一把。   沈流年怔了怔,似没想到云丞淮会这么质问她,可她又凭什么跟云狗解释,“是又如何。”   “你不能走。”云丞淮是真的急了。   她本就蹲在沈流年的腿边,于是直接抱住了对方的大腿,“我......我不允许。”   沈流年的离开不仅是她悲惨圈禁的原因,还是沈流年自己不幸的开始。   或许不幸早就开始了,在嫁到楚湘王府开始。   沈流年抬脚把她踢开,见她吃痛皱眉,然后嗤笑一声,“你不允许?你凭什么不允许?”   沈流年很好奇,云丞淮为什么笃定她要与隐龙卫合作,还以为她要离开南秦。   她确实有要离开南秦的念头,随着云狗的变本加厉,她甚至想过马上离开,但在云狗改变后,她自然不会那么着急。   不够成熟的计划是要死人的,但对方刚刚的问题,明显是知道她要离开。   这人是因为知道她想离开南秦,所以才改变的吗?意图通过改变留下她?   这样的理由,她觉得有哪里不对,有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毕竟她是南秦费心娶过来的,万一离开,云狗一定会受到惩罚。   如果这就是云丞淮改变的原因,不得不说,这几年的吃亏,让她多少有点儿长进。   沈流年蹙起眉头,却不在意云丞淮是否知道,知道又能如何。   这人莽撞的闯进来,以两人的距离,她完全可以动手杀了云狗,再加上对方在禁足中,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王府发生了大事。   就是外面的安远跟小北麻烦了些,两人要是打起来,外面的人必定会进来,到时免不了一场恶战。   何况,她本就不打算现在离开,要是这人实在是发疯,总有办法把人控制住的。   云丞淮可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面,沈流年已经把她的心思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她听到沈流年这样说,可能是因为身上摔痛了,也可能是因为委屈,她的眼框一下子红了,她能凭什么,她就是不想死。   “沈流年,你能不走吗?”她忽然想到了当初父母火化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喊着不让父母走的。   因为她知道,一旦火化,她见到的就只有骨灰了。   这一次不一样,要是沈流年走了,她可能就要看到自己的骨灰了。   而且她能意识到,自己对沈流年有一种依赖。   毕竟她看完了沈流年的一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方是她最熟悉的人。   沈流年的性情,与其骨子里面的善良,她是了解的,所以她会下意识的信任对方。   在她的心里,没有人比沈流年更值得信任了。   她对沈流年本就有着深厚的滤镜,对方算是她安全感的来源,要是对方走了,她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沈流年的淡然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诧异,她想过云丞淮的反应,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就跟上午一样,委屈中带点儿幽怨,好像她做了什么负心薄幸的事情。   她不由得蹙起眉头,云丞淮疯了?   不,不对,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细节,抓住了这个细节,她一定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云丞淮见沈流年不说话,心中更委屈了,她上辈子父母去世后,姑姑成了她的监护人,尽管经历了自尊心的折磨,但生活还算顺遂。   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各方面还算优秀,又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日后成为律师,本该平凡又刺激的过完这一生,没想到一朝穿越,变的身不由己。   “沈流年,我不想与你分开,更不想与你为敌。”   云丞淮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穿越过来,云丞淮自认为,以她的身份想要强留沈流年,未必没有办法。   只是那时恐怕要两败俱伤,沈流年是女主,哪怕这是个完整的世界,那也必然是气运加身的,就算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未必能赢,所以她觉得要是自己真的做什么,两人会两败俱伤。   她从未想过与沈流年为敌,也从不想强留沈流年,但这些都是有前提的。   云丞淮红着眼框紧紧的盯住沈流年,她的语气又很平静,满含威胁的一句话,竟没有一点儿威胁感。   沈流年看着她,缓缓坐直了身体,“威胁我?”   云丞淮立刻摇头,“没有。”   “没有?”沈流年冷笑一声,明显不信。   然后她就看到沈流年的手摸向小腿,快速的撩开裙摆拿出了一把匕首。   沈流年起身拔出匕首,锋利的匕首尖指向她的喉咙,“云丞淮,当你算计我的那一刻,你我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   “原以为可以与你虚与委蛇一段时间,既你主动挑破,那便不用装了。”   沈流年的眸子冷了冷,匕首轻轻划过,云丞淮胸前的碎发掉落。   她被吓了一跳,但也被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她往前走了一步,让刀尖正好碰到自己的胸口。   她认真道:“我没有装,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相处的。”   听到沈流年的那句不死不休她就明白,对方对前身恨到了骨子里,不是区区示好,什么合作就能打消的。   沈流年同意与她合作,恐怕只是为了身边人的性命。   沈流年与前身之间必须死一个,她们之间的仇怨无解,可她只是一个背锅的,她不该为此付出生命。   为今只计,她似乎必须得跟沈流年坦白了。   沈流年已经在跟北齐的人接触,时间紧迫,她没有时间慢慢来了,就算是她故意让沈流年发现她不是前身,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于是云丞淮准备的说出自己不是前身,她在赌,赌沈流年就算不信,也不会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就算会面临一些身份质疑,这不就是她让安远守住院子,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原因嘛。   她很害怕被人当作异类烧了,可是沈流年的离开是她不幸的开端,至于会不会被烧,那就要看今日赌局的胜负了。   这个身体确实是楚湘王云丞淮,只是里面换了个灵魂罢了,说到底,她拥有前身的记忆,只要她坚决否认,应该不会有人不问缘由的就把她给怎么样吧?   毕竟她大小还是个王上呢,但她与沈流年之间的恩怨,是不解决不行了。   她胡思乱想着,可这种万一的事情谁说的准,命只有一条,经不住万一。   但沈流年呢?谁都不想经历这种事情,如果她是对方,同样会恨不得杀了前身。   她看过许多案件,没有一个受害者,会原谅一个加害者。   她的情绪在自爆与保命中拉扯,她相信沈流年的人品,对方相信她的话,必定不会把前身做的事情强加在她的身上,要是沈流年不信呢?   云丞淮忐忑道“沈流年,我......”   她想说些什么,由于脑子太混乱,一下子无法组织语言。   “闭嘴。”沈流年低声冷硬的打断她道:“你让我恶心。”   “你我之间的合作,是基于什么条件下的,你心中没数吗?好好相处?那便只有你死了才行。”   沈流年的话在云丞淮的耳边炸开,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若我不是云丞淮呢?”   砰!!!   一声巨响,下一秒兵器相撞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外面打起来了。   云丞淮反应慢了半拍,沈流年已经走了出去。   是南灵跟安远正在交手,见她们打开门,两人不约而同的过了两招分开。   “殿下。”   “姑娘。”   她们一同上前,安远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无能,惊扰了殿下。”   南灵快步走到沈流年的身边,“姑娘,您没事吧?”   南灵去外院叫几个信任的沈家奴婢来院中处理尸体,没想到刚回来就碰到了侍卫队把后院围住了。   想到那日之事,她本就为自己没能保护主子悔恨,见此便想硬闯,安远拦她,就直接动了手。   “楚湘王殿下,这是为何?”沈流年冷着声音率先发问。   云丞淮握紧了拳头,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坦白了。   忽如其来的打断,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本就没有想好要不要坦白自己的身份,毕竟事关自己生命,哪怕道理都懂,真正做起来还是很难的。   她刚刚是被激到了难处,有些话直接说出来了。   其实她能理解沈流年对她的态度,准确的应该说是对前身的态度。   她或许不能跟沈流年感同身受,但她能明白受害者对加害者的厌恨与憎恶。   她自以为已经站在沈流年的角度思考问题了,可就算她代入对方,也无法真正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今日闹成这样,沈流年恐怕不会再听她解释了。   “安远,你带人先出去。”   安远犹豫了一瞬,行礼道:“诺。”   院子中的侍卫离开,院子中别的人也都退去,只剩下了她们几个人,还有地上的一具尸体。   南灵出声质问道:“王上为何要围住院子?”   本躬身站在一边的小北立即道:“大胆,且不说你以下犯上,单说院中的尸体,你该如何解释?”   小北对沈流年向来是恭敬的,从未用过这样的态度,在对方的面前说话。   对小北来讲,自己唯一的主子是云丞淮,沈流年是王妃,那便是半个主子,半个主子当然排在主子的后面。   南灵语塞,地上躺的可是北齐人,要是被人知道,那她们家姑娘岂不是要判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想到此处,她难堪的抬头,都怪她动作太慢了,还把尸体就那么的放在院子中间。   南灵还没想好借口,沈流年已经抬手指向院外的道:“你不是要找隐龙卫的人吗?就在那。”   事已至此,她们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沈流年让人把尸体放到院子里,本就不在意被云丞淮发现。   王府虽大,藏人容易,藏尸体难,人躲随便躲在哪里,饿不死就行,但尸体会发烂发臭,味道臭不可闻。   王府外面有禁军把守,运送一个尸体出去很难。   那日刺客能进入王府,谁知是不是与禁军勾结了。   放入府中的泔水桶里面运出去,不是不行,可蛟龙进入的这么顺利,难保与外面没有联系,要是等的就是她这样把尸体运出去呢?本来还没什么,偷偷摸摸的把尸体运出去,摆明了就是有什么了。   既然藏不住,那就没有藏的必要。   王府中的刺客还没运走呢,随便塞一具尸体进去,谁又能说不是呢?   这件事的前提是云丞淮知道,看管尸体的是侍卫,不是府兵。   云丞淮愣了愣,尸体是隐龙卫的蛟龙?   沈流年把北齐的人杀了,也就是说,双方是不可能合作的了。   “你......”她顿了一下,果断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尸体是隐龙卫,也是她关心则乱了,正院里面都是沈流年的人,忽然出现一具尸体,还能是谁。   她当时下意识的以为,北齐的人动手了,所以还问了一句沈流年有没有受伤。   要是她先问尸体,没有那么着急的冲进来就好了。   云丞淮有点儿懊悔,毕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沈流年得知自己怀孕了的三天后逃离了南秦,没剩下几个时辰了。   这个节骨眼上北齐人的出现,简直是在预告着沈流年即将要离去。   她着急的差点儿要自爆身份了,其实得知沈流年的态度,她是有自爆的冲动的,事实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是前身的一天,两人就是不死不休,哪怕合作也是防备着的。   但她要怎么做,才会让沈流年相信她的话呢?   如果你突然跟人家说,自己体内灵魂更换,她不是本人,你不骂神经病已经算是克制的了吧。   云丞淮无奈,她并不排斥跟沈流年坦白,甚至觉得跟对方坦白是唯一的办法了。   否则只要沈流年认定她是前身,那她们之间就是无解。   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沈流年相信她说的话,不然就算说出来,人家不信也是白搭。   她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止住了脑袋中的想法,面前还有一堆事呢。   见沈流年不搭理她,转身就往屋中去,她忙跟上去道:“是我太莽撞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让人围住了院子。”   她让人围住院子,是怕过程中说出了什么话,让人知道了不好解释,没有想过要对沈流年怎么样。   不过,该道歉就道歉,这事本就是她没弄清楚,一不小心弄到这么僵的。   沈流年背对着云丞淮,眸子中若有所思。   她不是没有听到云丞淮的那句,“若我不是云丞淮呢?”,她本就在怀疑,对方不知是说漏嘴了,还是单纯说给她听的一句话,就像是在证实她的猜测。   沈流年转身看向云丞淮,“莽撞?”   “你难道不是来质问我的吗?”   沈流年跟她说话向来是不带神谬感情,不是冷冰冰的,就是毫无语气,她越听心中越是忐忑。   “夫人,我就是......就是......”云丞淮尴尬的扬起一抹笑,讨好道:“是我误会夫人了,夫人莫要生气。”   这时,徐嬷嬷走进来,端了两盏茶进来拯救了她。   “王上,王妃,先喝些茶水,小厨房那边问,晚上王上与殿下想吃些什么?”   徐嬷嬷听着自家主子的话头不对,想着两人好不容易有和好的迹象,再出什么事情,自己该怎么向老夫人交待,忙拿了茶水走进来。   云丞淮忙道:“王妃有孕,多做些王妃爱吃的菜。”   “是,老奴马上吩咐下去。”   她又道:“小北,湘州那边送来的特产,挑些好的拿过来,晚上吃湘州特产。”   “诺。”小北躬身出去,低着头看不出情绪来。   小北离开后,南灵难得识趣的退到了门口,但没有关门,生怕两人在里面发生什么。   云丞淮闷头喝着茶水,略微有点儿不安。   她担心经过这件事,两人之间的合作就完了。   而沈流年则想着,云丞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否认掉的东西,似乎成了真。   可正如她否认掉的原因那样,基本没有可能,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嫩能够表明。   云丞淮抬眸时,正好看到沈流年冷着脸沉思。   她轻咳一声,默默上前扯了扯沈流年的袖子,手被甩开也不在意,“今日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   沈流年端茶的小拇指微微翘起,眉头动了动,“你没有错,你与我的合作本就不稳固,如果我是你,听说我与北齐人见面,反应只会更大。”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匕首继续道:“我会拿起剑直接落在我的脖子上,逼我说实话。”   “你为何没有?明明语气很笃定我跟北齐合作,要逃离南秦,你为何没有拿剑指向我?”   在她看来,云丞淮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控制住沈家奴婢,提剑杀上门,用沈家奴婢的性命威胁她,让她看着,沈家奴婢将会遭受什么样的酷刑。   云丞淮的表现完全不像以前,居然只是把正院围起来,连质问都问的毫无威胁。   云丞淮整个人愣住,她要剑指沈流年吗?肯定不可能啊。   她慌忙摇头道:“我不会这样做的。”   “你为什么不会?你会。”沈流年的声音越发冷了,“你就是这样的人,云丞淮,我与你的合作是怎么开始的,我们俩之间又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大可不必装成这样一副模样。”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已领教,还想继续合作,就收起你的嘴脸。”   沈流年已经把话说绝了的,她暂时还不能明确,自己这样的逼问,能话从云丞淮的嘴里逼问出来什么。   而云丞淮则连连摇头,她怎么会剑指沈流年,或许两人的关系不睦,绝还没有到拔剑的地步。   或许至少她单方面的不想把剑对准沈流年,“沈流年,我不是......”   她想说自己不是这样的,可此时她的解释太过无力。   沈流年冷了冷眸子,她要听的不是否认。   “滚出去。”   好凶啊,云丞淮的眼睛里面出现了些许委屈,但她清楚,两人建立起合作不容易,出去容易,再想进来就难了。   她心一横,大着胆子去拉沈流年的衣袖,眸中含泪委屈道:“我不滚。” 第35章   沈流年看着云丞淮这副模样, 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软,但她很快冷硬道:“堂堂王上,竟这么无礼吗?”   云丞淮忙松开了手,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目光盯着沈流年道:“别赶我走。”   “那你说, 你笃定我要跟北齐合作的依据是什么?”   沈流年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也仅仅是捕捉到了。   有些事情需要逐步证实, 没有经过多次查验的消息, 完全有可能是敌方放出来迷惑自己的假消息。   可云丞淮的勇气与冲动, 在刚刚消散,何况房中门大开着,外面站着那么多人, 要是被别人听到,她绝无翻身之地。   她不介意跟沈流年坦白自己的身份, 不代表她还想要别人一起听到。   再说了, 万一沈流年根本不信,反倒是觉得她在把自己当成傻子忽悠, 对方手中的匕首,只会更快一步的进入她的胸膛。   穿越这种事情, 没有经历过后世穿越剧跟各种小说的入侵,有几个人能轻易接受这种事情。   要是她说什么, 沈流年都会信就好了。   云丞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猜测, 李昭贤在上都城, 你阿姊是她的侧妃, 隐龙卫蛟龙的出现。”   本来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就算不是开上帝视角, 也有着熟知剧情的先天优势,现在看来, 人心之复杂,就算知道剧情,也未必就能事事顺心了。   沈流年对她的信任几乎为零,她今日确实是莽撞了些,但她什么都没做,对方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开始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她。   这样让她怎么讲,如何保证对方会信任自己的话。   人一旦恢复了理智,就会顾虑太多,失去了坦白的勇气。   而且她不确定沈流年这样逼问,到底是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   沈流年垂眸不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房中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云丞淮受不了这样零度的气氛,艰难开口道:“抱歉。”   沈流年“啪嗒”一声把茶杯放下,还是没有说话,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云丞淮跟犯了错的小朋友一样,乖巧的站着,连坐都不敢,她抬眸偷看了沈流年一眼,见对方的脸还是冷着的,尽管这张脸经常冷着,但对方身上的低气压,她还是能明显感受到的。   她眼神有些无辜,难道她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她没有回答沈流年是否要刀剑相向的问题,对方生气了?   她一时间没弄明白沈流年的心思,只得放软了语调道:“夫人,我怎会用剑指向你呢?”   借给她两个胆子,她都不敢。   沈流年无语。   这人一会儿气汹汹的来质问,一会儿委屈,这会儿又开始装无辜了吗?   正巧这时,小北拿了特产回来道:“殿下,赵长史要见您。”   赵哲来了?昨日两人聊过之后,她就一直在等消息,一日过去了,还以为东宫那边不会理会了,没想到这个时间过来了,刚好解救了她。   她转身正要离开,忽地又回来道:“夫人,等我回来一起用饭,我去去就来。”   她是有事离开,不是被赶走的,所以还能回来,总算不用僵持了。   云丞淮说完快步走出了正院,而沈流年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南灵走进来看她这样问道:“王妃,您那样对王上说话,是在怀疑她吗?”   “你不疑心她吗?”   沈流年反问了一句,云丞淮这几日对她的态度,过于顺从了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浪子回头,还是别有所图,总是需要时间求证的。   “说不上来,王上以前性情不好,自从您有了身孕,她对您就开始无有不从了,今天又让侍卫队把院子围了,还是南秦皇室的人都这样阴晴不定吗?”   南灵摇了摇头,今天云丞淮突然闯进院子里,把她吓了一跳。   特别是紧闭的房间门,让她心里发慌,立刻跟安远打了起来。   打开门里面一切安好,楚湘王好像还在讨好自家主子,这样的场面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本以为云丞淮是明面上装装,没想到私下对自家主子还是这样,那之前算什么?   难道皇室之人就如此看重孩子?嗯......普通家庭好像也挺看重孩子的。   沈流年闭着眼睛,似在感受着什么,好一会儿才问:“你有没有闻到果香味?像是柑橘的清甜。”   沈流年之前不是没有注意到柑橘的味道,但柑橘的果香味很清淡,淡到很容易让人忽略掉。   也有可能是房间里面的沉香味道太浓重,让人注意不到柑橘的清香。   也就是这两天,沈流年住进正屋后,房间里的沉香换成了她喜欢的香,只是正院点了太久的沉香,一时半会儿很难散去。   乾元身上的情丝是隐藏起来的,除非是自己释放,或者是特殊期,要不然只有自己标记的坤泽,才会对乾元的情丝味道比较敏锐。   沈流年不记得云丞淮身上的情丝到底是沉香味道,还是沉香柑橘味了,只知道那天醒来,满屋子的沉香味,里面有没有柑橘,完全没有印象,她好像只有那夜云丞淮把她从雪地抱起的记忆,鼻尖满是沉香柑橘的味道,所以后面她才觉得沉香柑橘味熟悉。   她想知道,柑橘果香的清甜味道,究竟是云丞淮身上的,还是屋子里还没有散去的香。   南灵仔细闻了闻道:“嗯?没有啊。”   沈流年看向桌案上的香炉,“香炉中换香了?”   “没有,香炉还是您最爱的雪中春信。”炉中的香是南灵亲自熏的,自是以沈流年的喜好为主。   回答完,南灵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上前一步打开炉子上的盖子道:“这个上面热的有柑橘,您想吃吗?我剥给您吃。”   南灵这么一说,沈流年恍然,怪不得她一直闻到沉香柑橘的味道,沉香是房间里熏了太多的沉香,柑橘果香的味道,应该是炉子上散发出来的。   所以云丞淮身上的味道,究竟是本身的味道,还是这两样东西熏染上的呢?   莫名的,沈流年开始细想一些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的细节,一件一件的拎出来,试图从中发现什么。   至于怀疑对象云丞淮,人已经来到了正院,她并不知道沈流年在琢磨自己。   事实上,她有点儿慌,实在是沈流年的问题,她觉得根本不像是字面上的意思。   只是她也不能明白的得知,沈流年话中的第二层意思是什么,这不听说赵哲来了,也不管什么,直接从正院离开。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也要给沈流年一个空间,她们都要复盘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不过,她还挺好奇,去过东宫的赵哲,会给她带来什么消息。   赵哲在书房里面等着,远远的看到她,忙起来迎着。   “殿下。”随着她的走进,赵哲躬身行礼。   “坐。”云丞淮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殿下。”   赵哲坐定后拱手禀报道:“殿下,您想让臣传达的,臣传达了。”   云丞淮没有故作高深的问一句,她让人家传达什么了,有些东西心中明白就好。   “哦?太女殿下怎么说?”   赵哲见她略微期待的模样,沉默了片刻道:“太女殿下说,来年再说。”   云丞淮:“......”   来年?现在是十二月初,要不了多久就过年了,时间也不算长。   想到那副多孩多福画,她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   “先生,你与太女是如何说的?”云丞淮好奇她们谈话的细节。   赵哲想起在东宫等待太女下棋的那段时间,后背就有些发毛。   “殿下,臣都说了,一句不落。”   “嗯?”   说起来赵哲有些脸红,太女殿下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而且她觉得那些事情无关紧要,说起来还能缓和太女与殿下的姐妹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她就把殿下算是悔悟的话语,又修饰了一下说给了太女殿下听。   云丞淮想起当时与赵哲说的那些话,她并不在意,那些话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云承继听到的,现在如她所愿。   “殿下,臣有一事不解。”赵哲坐直了身体行礼道。   “先生请讲。”   先生是更亲近的称呼,代表着她把赵哲当成了老师,也是最亲近的幕僚。   云丞淮也是看过电视剧的,先生比起官职的称呼更亲近。   赵哲拱手一拜,背压的更低了些:“殿下怎就确定臣会跟太女殿下讲,若臣没去呢?”   “可先生不还是去了吗?”云丞淮端起茶,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哲眼前一亮,心下有种猜测,面上还是道:“请殿下解惑。”   君主考验臣下,臣下同样要确定,这个君主值不值得自己辅佐。   云丞淮明白这个道理,轻声道:“先生去与不去,不重要,本王自会有别的办法让东宫知道,只是王府的庙小了些。”   王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云丞淮的话很明白,身为王府长史,幕僚之首,其心智能力绝不会弱,要是还不明白她的用意,这个王府长史就不用做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相视一笑,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其实她们心里都有数,这一场谈话,只是在确定相互的身份。   赵哲的路很窄,家族出事后,至少在这一朝不会再有机会了。   当朝皇帝的心胸狭隘,她想再在朝堂上有一席之位,必定要等太女殿下登基。   可太女殿下身体不好,皇帝身体康健,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继位的时候。   她深受太女殿下恩惠,又入楚湘王府,身上烙着东宫与楚湘王府的印迹,若她们其中一个不能上位,她便只能蹉跎一生了。   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绝不允许自己的才华就这样埋没了。   原本以为楚湘王不值得辅佐,所以她成了楚湘王的长史后,基本待在湘州,不愿回上都城。   要不是听说王上出事,她不会着急回来。   赵哲放下茶杯,恭声道:“殿下当真是想就藩?”   “自然。”   “臣今日从吏部回来,听闻一个故事,不知殿下有兴趣否。”   云丞淮挑眉,故事?古人还挺八卦,“先生请讲。”   赵哲直了直身子,放缓了语气道:“古有一小国,国王有五乾元,老大嫡出正统,却没了娘亲,身体病弱,老二岳家显赫,老三娘亲乃新任王后,老四跟老二亲厚,两人一派,唯有老五,虽与老大是一个娘生的,但德行不够。”   “然国王喜爱老五,迟迟不放老五就藩,就是为了若老大有个万一,她就是王国的下一任继承人。”   说完,赵哲又道:“殿下,这只是其中一则小故事,我让人去收集了几个故事版本,所指向的,都想让老五就藩。”   舆论起效了,云丞淮笑了笑,“以先生之能,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为了让舆论的效果更好,她编了一些小故事,通过八卦的方式传播。   不管是什么时代,吃瓜群众永远是不缺的。   什么争夺家业,什么母亲偏心,还有家族内斗,这些故事大家最喜欢了,而且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皇族的八卦,变着法子的议论皇室罢了,还没有证据的那种。   赵哲含笑点头,“殿下此举确有用处,百姓之言虽重,但重不过帝心难测,殿下还需加一把火。”   “先生有何良策?”云丞淮行礼请教。   赵哲忙起身道:“臣有一友人,在兴王府,若兴王为了赶殿下走,在舆情上加一把火,再让陛下知道,陛下会怎么想?”   皇帝会觉得,这些流言都是兴王或者邕王散播的,为了夺嫡不惜把姐妹赶到封地,会觉得自己最宠爱的两个乾元,自私自利且不顾大局。   皇帝留下的不是一个皇女,而是带有楚家血脉的皇女,朝中能看出来的恐怕不多。   赵哲此计,与云丞淮的计策不谋而合,只不过更真实些,毕竟真的有兴王府的人参与。   “多谢先生筹谋。”云丞淮秉承着礼多人不怪的理念,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赵哲忙道:“殿下折煞臣了。”   赵哲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终是闭上了嘴巴。   云丞淮捕捉到里面的信息,立即道:“先生有话请讲。”   “殿下,臣听闻外面说王妃是商户女,勋贵世家对王妃颇有微词,传言殿下也对王妃不满。”   说着赵哲跪下俯身,头叩在地上高声道:“殿下,臣不该议论主上之后宅,可王妃家中并非寻常商户,望殿下善待王妃。”   云丞淮:“?”   “先生何出此言,本王上次不是跟先生讲过,这都是本王想差了,如今已经悔改。”   赵哲闷声道:“可外面传言,前几日雪夜罚跪王妃,差点儿把王妃冻......”后面一个字,她没敢说出口。   云丞淮蹙眉:“外面有此传言?”   “是。”   楚湘王府刚整治,那是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   会是谁说的?嫌疑人太多了,居然不能明确指认哪个。   赵哲见她不说话,又道:“殿下,沈家严格算来,是西北部族之首,占据十八座矿山,钱与人都是不缺的,一旦拥有落脚之地,便能以此为据点向外扩张,甚至能完成整个西北的统一。”   这也是南秦北齐两国,一直在打压沈家的原因。   “殿下不同,殿下有湘州之地,若有沈家相助,殿下何愁大事不成。”   “沈家家主唯有两坤泽,大姑娘在北齐只是侧妃,膝下没有孩子,王妃为殿下正妃,等有了孩子,沈家自会做出对自己正确的选择。”   赵哲的话跟沈流年的意思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为她,一个是为己。   云丞淮先是笑了笑,随后郑重道:“先生,本王自会对王妃好,但望先生日后不要再说这些。”   她对沈流年好,一是对女主天然的滤镜,二是为了活命,绝不会跟利益相关。   可听在赵哲的耳中就变了样,“是,殿下高见,此事臣会烂在肚子里。”   赵哲:像这种谋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看来殿下心中有数。   云丞淮:“......”   这样的道理很多人都懂,那皇帝会不懂?可皇帝为何还是让她娶了沈流年?真的厌恶她,怎么会给她这么一个助力?当真跟大多数人想的那样,不屑沈家,单是让她娶一个商户女,绝了她的夺嫡路?   有人看不清,但不是所有人都看不清。   绝了她的夺嫡路是真,彻底绝了她的路,却是未必。   不行,今晚必须厚着脸皮,非要跟沈流年睡一起才行,以沈流年的聪明,必定知道为什么。   嗯.......她绝不是想跟沈流年一起睡,才找了这样的借口的。   她们两人最近还是经常的待在一起才好,否则不知道要被猜疑到什么时候了。   ......   赵哲离开后,小北把人送出府回来。   云丞淮正疲倦的揉着太阳穴,穿过来三天,比她高考前三天冲刺还要累。   “殿下,要不奴婢叫府医来?”看着这样的云丞淮,小北很是心疼。   殿下以往跋扈了些,却过的肆意,现在操劳的事情太多了。   “不必。”   冬日里面的天暗的特别早,云丞淮朝外面看了一眼,这会儿应该是五点多,换算成时辰应该是酉时。   一般王府酉时初开饭,她现在去后院,还能赶上晚饭。   这一天来来回回的好几趟,别说沈流年了,她都嫌自己烦。   王府又大,走起来路来还是挺远的。   但比起别的院子,正院距离书房是最近的。   “走吧,去王妃那。”云丞淮往着昏暗的天空,眼神有些忧愁。   “殿下近日辛苦,奴婢让人炖些滋补的汤吧?”小北的年龄稍大,一直跟个大姐姐一样照顾云丞淮。   小北看着她疲惫的神色,难免有些心疼。   云丞淮摇摇头,她没什么胃口,只是想找个借口去找沈流年。   她先一步走了出去,身边只有小北跟着。   短短两天,她居然开始习惯小北在身边了,对方就好像无所不能,时刻注意着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在她还没有开口前,总能把她需要的递到她的面前。   从书房到正院,以她们目前的速度需要十分钟左右。   太阳早已落下,月光还不明显,闲来无事,云丞淮也想舒缓一下心情,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北道:“小北,你今年多大了?”   小北一愣道:“奴婢是圣元三年生人,今年二十七。”   圣元乃先帝的最后一个年号,也是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年,小北比她大了六岁。   前身去皇女所的时候是八岁,她乃嫡出,嫔妃没有资格养,新皇后是嫔妃晋升,地位差了一大截,最后才决定养在皇女所的。   何况皇女到了九岁,都要去皇女所,前身只是提前了一年去而已。   如此算来,小北是前身五岁那年先皇后安排在身边的,那时小北才十一岁,到现在差不多十五年,过完年就十六年了。   前身的身边人来人往的,陪伴到最后的只有小北。   联想到这里,她的身边连个小北都没有,好像每个人只能陪她走一个阶段,亲人朋友同学,好像跟谁都聊的来,人缘好性格也不错,事实上没有能长久陪伴,孤独才是常态。   “只有你一直陪伴在本王身边。”云丞淮貌似感叹道。   因为陪伴的久,所以小北是最了解前身的那个,只要小北不怀疑她,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身份。   她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个话题,她觉得,沈流年都发现了她的变化,小北是最了解前身的,比起别人的疑问,小北表现的并无异常。   小北为何没有异常?难道小北不觉得她变了吗?   小北微微弯腰道:“是,当初若不是先皇后去安国寺祈福,正好遇到了奴婢,见奴婢可怜,把奴婢带进宫学习礼仪,奴婢恐怕早就冻死饿死了。”   “能陪在殿下的身边,是奴婢的荣幸。”   十一岁在古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要不自愿卖身,否则出去做工都是没人要的,普通百姓只能勉强养活一家人,哪能会主动养一张嘴。   小北那个时候要是没有失去腺体,是个正常的乾元,说不定会有人带回家里,多少算个劳动力。   可乾元失去腺体就不一样了,体能各方面都不如当初,而且小北失去腺体又不得救治,几乎是快死的模样,怎会有人理会。   小北觉得,要不是先皇后善良,她的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因此,对云丞淮,小北属于是爱屋及乌了,对她的滤镜非常深厚。   同样,前身也是因为先皇后的原因,对小北的话,多少会听一些。   “阿娘她......”云丞淮想要从前身的记忆里找到这位阿娘的脸,忽然发现,除了黑白灵堂,别的内容居然一点儿也没有。   她同时发现,自己对于妈妈记忆也淡了,一个人离开的太久,脑海中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   她有一点点难过道:“我好像,记不清阿娘的样子了。”   “明明前两日,我还梦到过阿娘。”   她没有说假话,初来这个世界,她实在是太缺乏安全感,久不入梦的妈妈,在那晚进入了梦乡。   小北听到她这么说,更心疼了些,“定是娘娘知道殿下想她,特意来入梦看殿下了。”   云丞淮勉强的笑了笑,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房子,与后世完全不同的人与景,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情绪。   她要时刻记得,今时不同往日,她所处的环境,迫使着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立刻改回了自称道:“是啊,若不是阿娘告诉本王,王妃有孕,本王恐怕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随即,她又问道:“小北,你说,阿娘是不是对本王很失望?”   小北听到她的话,立即道:“殿下小时候就是一个温润有礼的贤王,才思敏捷,受尽了师傅们的夸赞。”   “后来要不是娘娘崩逝,殿下忧思过度,又受到了惊吓,必定是皇女中最优秀的那个,娘娘她怎会对殿下失望。”   后面前身是努力学习了,几科课业超过一半的评分是优秀,可还是比起小时候还差的远呢。   小北跟前身说话,向来会在客观上稍微美化一点儿,不会像别人全是恭维的话,听起来也就更加真实点儿。   云丞淮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话到此为止就够了,人都是有联想能力的,说的太多反而不好。   她加快了去往正院的脚步,小北连忙跟上。   在云丞淮进入正院后,特意落后一步的小北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然后喃喃自语道:“原来是因为梦吗?”   云丞淮当然注意到小北没有跟上来,她没有理会,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解释她那天大半夜起来去把沈流年抱回来的原因嘛,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屋子里面里面,沈流年刚放下筷子,正要起身就看到了她。   云丞淮眨了眨眼睛,她猜到沈流年不会等自己吃晚饭,也不觉得有什么。   见她过来,还是徐嬷嬷主动道:“殿下用饭了吗?”   “没有。”   徐嬷嬷忙道:“把桌子上的菜撤了,再给王上重新上一份。”   “不用。”云丞淮坐到桌边,直接拿起了布菜的筷子吃了起来。   徐嬷嬷见此,忙拿了新的碗筷给她。   沈流年在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全程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无妨,讨好女人嘛,就要脸皮厚点儿。   云丞淮用自己几乎为0的经验,讨好着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女人。   她刚吃了口,就见北竹走了进来,不知为何,她觉得北竹的身上似散发着强烈的杀意。   对方见她在,脚步顿了一下,然后退到了一边。   她的视线跟随,紧接着被对方脚上的鞋子吸引。   她注意到北竹的鞋面上有一个红点,是血迹!!!   云丞淮放下筷子,浅浅的皱了一下眉头,提醒道:“北竹姑娘,你的鞋子脏了。”   今天消失了一天的北竹,再次出现,身上有着浓烈的杀气,鞋面上还有血迹,绝不简单。   她的提醒让北竹冰冷的脸上稍微出现了一点儿破绽,这么细节的地方,一般是很难发现的。   云丞淮只是提醒了一句,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有些东西,提醒一句就够了,想必今日北竹出门,没有做什么简单的事情。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流年,忽然道:“你是来监视我的吗?”   云丞淮的表情僵住,随即忙露出一个笑容道:“夫人说笑了,我怎么会是来监视夫人的。”   她确实是害怕沈流年今夜突然离开了,所以才粘着对方的,确实算变相监视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换来的只是沈流年的冷脸。   沈流年挥了挥,徐嬷嬷立即带人把桌子收拾干净离开。   徐嬷嬷只是照顾她生活的,一些别的事情,嬷嬷年纪大了,听了反而担心。   一般沈流年要商量什么事情,徐嬷嬷会自觉的离开,她只管照顾自家姑娘,不管姑娘在谋划什么。   徐嬷嬷一走,南灵干脆的拉着小北一起,也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沈流年冷声道:“说吧。”   云丞淮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正好问说什么,一旁的北竹道:“主......王妃。”   小北想到云丞淮在旁边,又改了称呼,“今日属下带人去了兰庆坊,曲春楼已经盘了出去,是刚来上都没多久的外地商户。”   李昭贤这么快就把隐龙卫的撤走,还把曲春楼盘了出去,看来是早有准备。   云丞淮听到此处,便明白了她们在谈什么,所以北竹脚面上的血是在这时滴上的?   不对,北齐的人撤离了曲春楼,那么她们就没有遇上,那北竹脚上的血迹。   难道她们是在别的地方遇上了?   很快,北竹又道:“然后属下按照您的指示,去到了水江道,果然在那里发现了北齐的人,可惜被人发现了,经过一番激战,属下才拿到您要的消息。”   说着,北竹看向云丞淮,等她自觉提离开。   “继续。”沈流年盯着桌子上的茶杯,像是在观察上面的花纹,语气依然平稳。   北竹这才道:“北齐太女李昭贤,人在千岁府。”   魏淑,当朝皇帝身边的内监大总管,手握南秦最为阴暗狠辣的有司衙门,跟北齐隐龙卫差不多的组织——四方司,人称魏千岁。   魏淑是皇帝最忠诚的狗腿子,是皇帝手中最听话的刀,那么北齐太女李昭贤在千岁府,究竟是魏淑的个人行为,还是另有深意呢?   小说是围绕着沈流年写的,南秦的这些势力高官,云丞淮只能靠前身的记忆。   北齐太女跟四方司的总司长,大内总管魏淑走到了一起,沈流年想要让李昭贤吃亏的计划,未必能成。   然而沈流年突然看向云丞淮,用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道:“你可敢跟我走一趟?”   云丞淮:“?”   “去哪?”   沈流年没有回答,就那么看着她。   她猜测道:“千岁府?可我还在禁足呢。”   禁足期间走出王府,岂不是给人家抓住把柄。   沈流年可不管她的犹豫,起身就往内间走去,看起来不是不走,而是要换衣服。   外面有禁军,戍时正就要宵禁,街上会有巡防营的人巡逻,她们除非是能飞檐走壁,否则很难躲过去。   察觉到她的心绪不宁,沈流年背对着她道:“怎么,你不怕我一去不回?”   怕,当然怕,她很担心沈流年会离开南秦,开启她的圈禁之路。   可沈流年是铁了心的要出去,她做不到就这么放任对方离开。 第36章   云丞淮犹豫着要不要跟沈流年一起去, 她现在的处境是如履薄冰,不敢让人抓住一点儿错处。   禁足期间擅自离开王府,本身就是错处。   可相比擅自离府的错,沈流年更为要紧。   云丞淮想了想问道:“你要去千岁府?”   沈流年沉默, 她对不认可的人, 向来是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问题, 甚至是理都不理。   呃......云丞淮明白对方是铁了心了, 只能妥协, “我可以带上安远跟小北吗?”   以两人的武艺,应当没什么问题,大晚上的去的人太多, 目标太大了。   沈流年转身看向云丞淮,轻飘飘道:“可以。”   “我还有一个条件。”云丞淮乖乖举手道。   “有什么条件, 说完。”沈流年不耐道。   一会儿一个问题, 当真烦人。   云丞淮:“......”   看出沈流年的不耐烦,她还是道:“我想说, 你现在有孕,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她的话音落下, 迎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沈流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   一刻钟后, 云丞淮半自愿换上了一身黑衣,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衣服, 既不华贵, 又不是刺客专用衣。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想道:“安远, 你拿几块侍卫队的令牌来。”   “她们的官服也弄来几套。”   穿这身衣服在外行走可以,想要出去恐有些难度。   楚湘王府外面驻守着一队禁军, 堵住了王府中的大门小门。   沈流年换好衣服出来,听到她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坐在一旁等着。   没一会儿,安远带着侍卫的衣服跟令牌回来。   云丞淮从里面拿出一套跟自己身形相仿的衣服,让小北帮忙套在了衣服外面,还戴上了侍卫的帽子。   帽子压低的情况下,又是黑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她的身份。   自己弄好后,她又拿了一套衣服走到沈流年的面前,“穿上?”   沈流年身上穿的黑衣跟她的一样,就这样出府怕是得翻墙,王府那么高的墙,初怀孕的人可是很脆皮的,稍微磕着碰着就不得了。   大半夜的翻墙,还要去千岁府,很难不出事。   当然,云丞淮同样心存疑惑,沈流年为什么非要今夜出去,真的去千岁府,还是另有目的。   “嗯。”沈流年没有拒绝。   南灵看着手中府中奴仆的衣服,转身又放了回去,给自己挑了一套侍卫服,顺便拿了一套给北竹。   一行人换好衣服,以安远这个侍卫长为首,又带了两个侍卫打掩护。   入夜没多久,她们就往府外走去,现在距离宵禁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用比较普遍的线香,现代时间约十五分钟。   云丞淮走在沈流年的边上,两人的左右是南灵跟小北,北竹走在她们的后面。   然后侍卫队的两个人,一行七人走的王府小门。   不管是王府还是官员的大门,一般很少打开,府中的奴婢走的都是角门。   像安远这些有官身的侍卫,多是走侧门,王府里面什么大门,中门,侧门,角门,还有别的什么门,算起来有不少。   她们伪装的是侍卫,自然要走侧门。   而且比起王府别的门,侧门的守卫是最少的,平日里王府的侍卫属官都走这里。   一行人刚走出去,立即有人迎上来对安远道:“安大人怎么这个时间出去。”   来人是守门的府兵,这人一问,不远处的禁军马上看了过来,   安远在外人面前,向来威严冷淡,“嗯。”   云丞淮禁足,府中别的人还是出入自由的,禁军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要多问的意思。   毕竟安远是高等侍卫,那可是三品官,而且能当上高等侍卫的,出身都不会低。   就在几人要离去时,马蹄声忽地响起,距离她们越来越近,马在门口停下,一道生硬的声音响起,“等等。”   果然,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云丞淮深知小说套路,每每这个时候,绝不可能太顺利。   她们都没有按照小说剧情走,结果还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左中郎将。”安远率先道。   相比起来,禁军统领大将军衔是正三品,跟安远是同级,中郎将只是正四品,两人还差了一个级别。   如今王府的外面禁军,全是这位左中郎将顾以柳的人,实职权力,不是王府侍卫能比的。   何况安远的出身,是高等侍卫里面最差的,应该说,楚湘王府里面的侍卫都是老镇国公从军中提拔的,全员苦命人。   顾家是武将世家,家里还有一个侯爵的爵位,母亲乃实权侯爵,阿娘出身世家,文臣班子里面有人,是勋贵世家中的佼佼者,否则也只是空有爵位罢了。   顾以柳乃顾家唯一的孩子,理应继承顾家所有,这也是她小小年纪,没上过战场立过功,却任禁军中郎将的原因。   顾以柳拥有极好的家世,为人并不高傲,她立即下马,扬起了一个亲切的笑容,浪荡子一样的走路歪歪扭扭的,与方才面无表情的模样相差太远。   “安大人客气了,您可王府侍卫长,这么晚了出王府,还有要事?”   安远摇头,“无事,明日我休沐,带了些姐妹去我那喝酒,中郎将可有空闲一起?”   “喝酒?”顾以柳先是眼见一亮,很快脑袋又耷拉起来了,她今日值班,否则不会这么晚了还来巡视。   “今日轮到我值夜,安大人快去吧,马上就要宵禁,我来时看到巡防营的人已经准备出来巡街了。”   安远应了一声:“好,改日有空,再请中郎将喝酒。”   “安大人请。”   安远点头与顾以柳擦肩而过,随即眉头蹙起,她身后的人能安稳过去才最重要。   云丞淮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顾以柳的脚面上。   顾以柳,日后会带领整个禁军投到沈流年的帐下,是沈流年的爱慕者之一。   比起许拓克制的爱意,顾以流的爱则是张扬,为此不惜断送顾家世代积累出来的忠诚名声。   路过顾以柳后,云丞淮歪头看向沈流年,对方是极有魅力的一个人,对其动心再正常不过了,唯有前身那个傻子,近水楼台了,不仅得不到月亮,还把月亮往外推。   一行人顺利路过禁军后,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陪同的这些人,基本都是身经百战,这样的情况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她不一样,她除了初中逃课还被老师抓住,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不过,她的心理素质还不错,可能当初社死的多了,内心成熟了。   作为一个大学生,完成作业是随时随地的,克服社恐在人流量多的地方做作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习惯了之后,内心紧张归紧张,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   之前的那些社死行为,居然有效的锻炼了她的心态。   云丞淮无奈失笑,她对现代怀念的东西不多,无非是网络手机,还有自己未完成的学业,算起来她才大三,法学生一般都是要读研的,这样的话她还有好几年的读书生涯呢。   如今穿越成了一个皇女,处境是差了点儿,那绝对是吃喝不愁,摆脱了现在的处境后,她就是什么不做,前程也不会差的。   只是那天看了南秦的律法后,她的心里很憋屈,这个世界对普通百姓严苛,乾元坤泽和元的待遇天差地别,生而为人凭什么有此差距。   这是一个所有资源都集中在京城的地方,而京城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都集中在皇亲贵族手里。   前身跟顾以柳就是这些资源的受益者,想到顾以柳,云丞淮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她没想到顾以柳也在看她们,还好此时距离王府有点儿距离了,天又黑,双方才没有对视。   安远见她回头看顾以柳,开口道:“顾以柳的母亲顾侯,曾是老镇国公麾下的将领,现在南中领兵,为南秦抵御西凉诸国,颇受军中将士敬重。”   “顾将军在老镇国公麾下时,属下是顾将军的参将。”   怪不得以安远的性格,刚刚会主动跟顾以柳打招呼。   “顾将军在南中辛苦。”   云丞淮貌似感叹,实则不屑,不屑的是南秦皇帝,顾以柳二十岁出头就坐到禁军中郎将,堂堂四品武将,看起来是高官厚禄了,实际母女分离。   南秦所有掌兵权的将军,只能带妾室前往驻地,大娘子与其孩子必须在京城,哪怕是在驻地生下的孩子,在满一岁后也得送回京城,美名其曰京城富贵,其实就是人质。   京城国子监,就是为这些勋贵乾元准备的地方。   哦,还有宗学,皇室宗亲在这里面读书学习。   太学,宗学,国子监,三个地方的学生,以前都是集中在太学读书的,为了不让三方结交,皇女,宗亲,勋贵便分开了。   皇帝不仅防臣子,防备自己的那些亲戚,还防备自己的孩子。   皇帝多疑至此,顾以柳选择投在沈流年的麾下,恐不仅是为了爱情吧。   “想什么?”   云丞淮的思绪正在乱飞,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把她的心神拉回。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对上沈流年的视线。   她愣了愣道:“我在想,南秦驻边将军有三位,却再也没有了主帅。”   她们都是老镇国公一手带出来,为国守边的人。   老镇国公的名号无人不知,那是连帝国人都钦佩的存在。   北齐先帝曾说:若楚国公愿往北齐,北齐愿以异姓王待之,世袭罔替。   正是因为此言,南秦先帝有言:能娶到镇国公家坤泽的皇女为本朝太女。   下一任皇帝可以是任何人,皇后必须是楚家坤泽。   可想而知,老镇国公的重要性,而现在的镇国公府,终究是没落了。   云丞淮看过太多的电视剧跟小说,再加上学习了那么多的案件,不得不以最阴暗的想法来猜忌当朝皇帝。   沈流年对皇帝乃至整个南秦皇室都没有好感,对南秦武将没有太大的意见,闻言只是转过头去。   走了约数十步的样子,沈流年才道:“君臣不可疑,疑则乱,乱则血流成河。”   无论是君疑臣,还是臣疑君,都是乱的开始。   云丞淮认同的点头,低声自言自语了几句令人生寒的话,“姨母是真的想要科举从文吗?”   “楚家军是真的无人可继吗?”   “小姨母十年不入京城,是真的不想家吗?”   她的几句低声呢喃,惹的沈流年侧目,两人站的近,别的人一句没有听见,倒是让沈流年尽收耳中。   云丞淮居然有此见识吗?是一直都知道,还是初悟?   云丞淮不是没有察觉到沈流年的目光,她只是垂眸不语。   既然已经说漏了嘴,与其自己主动说,还惹来沈流年的猜疑,不如慢慢引导,自己发现的东西,远比听和看更具有真实性。   听来的可能是假消息,看到的也可能是用来迷惑自己的,只有自己探查发现,且一次次求证过的,才是最令人深信不疑的。   云丞淮不知道怎么引导沈流年发现自己的身份,所以决定,在对方面前做真实的自己。   ......   一行人快步路过一条条的街道,进到一处院子里面。   院子很小,但在上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靠近平康坊的小院,已是价值不菲了。   她们刚进去,一个身穿对襟袄的坤泽走了出来。   来到这个世界几天,云丞淮也算弄清楚了怎么分辨乾元坤泽跟和元。   大家外型虽然一样,但是发髻服饰跟身高都能看出来,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气息,气息这种东西是比较隐私的,肯定不能直接去闻,多还是从外型打扮来分辨。   有些和元跟坤泽的的打扮差不多,细节处一般还是能看出来的。   对方看到她们这么多人先是怔住,最后在看到安远时,眉眼中出现笑意,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见她们身上都是侍卫服,她忙道:“官人带同僚回家,怎不叫人回来吩咐一声,我也让人多准备些酒菜。”   安远马上道:“不用多,多上些好酒,弄些清淡小菜,送到我的武室去,夫人你就早些休息吧,不用人伺候。”   说完她又叮嘱了一句,“让府中奴仆都休息吧,不要靠近武室。”   对方似知道安远有要事跟同僚商议,忙点头去了。   她们到了安远家的武室,就是摆放兵器的地方,还有就是舆图,沙盘,算是武将标配了。   “殿下,王妃,寒舍简陋,委屈了。”安远抱歉道。   “房屋虽小,却也温馨,家中还有美娇娘等候,当真是羡煞旁人了。”   安远年纪大,早就娶妻了,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没要孩子,但这是人家私事不好多问。   这时,沈流年道:“待到人定出发,诸位吃喝声可大些。”   让外面听着,她们到底在做什么,才有不在场证明。   云丞淮明白沈流年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夫人当心身体,要不找地方先休息?”   “不必。”沈流年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此时才戍正,距离亥时还有些时间,夜间有大事发生,酒水定是不能喝的。   酒菜上齐后,安远的夫人还有外面的奴仆都离开了,武室中就剩下了她们。   看着桌子上的酒菜,没有人敢先动筷。   云丞淮抬了抬手,“你们吃。”   她来到角落里沈流年的身边坐下,目光触及对方的肚子满是担忧。   “一会儿到底去哪,我都与你出来了,也不能说吗?”   她何尝不是在赌,赌沈流年是真心与她合作,不会离开南秦。   以她与沈流年的关系,拒绝对方今晚的行动,必定是让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劣,放任对方自己行动,她肯定是不放心的。   她的身边有安远还有小北,又是宵禁期间,巡防营的人到处都是,沈流年定不会乱来。   难道对方真的要夜闯千岁府?要是真想报复,把李昭贤在千岁府的消息放出去,一定有人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何必自己冒险。   云丞淮实在是想不通,沈流年究竟要做什么。   “说与不说你都出来了,现在才怕,不觉得晚了吗?”沈流年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在冬日的夜,听的人更冷了些。   云丞淮无声的叹了口气,“罢了,你要做什么,我陪你便是。”   事到如今,问不问清楚,也没那么重要了。   沈流年抬眼看了看她,“哪怕是夜闯千岁府吗?”   “嗯。”云丞淮已经摆烂了,只要对方不离开南秦,让她做什么都好。   当然了,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因为她不觉得沈流年会真的夜闯千岁府。   就她们几个人,沈流年还有孕在身,怀孕初期什么剧烈的动作都不能做。   就算安远几人的武艺都不错,带上她们也是累赘,此行必定不会太激烈,她毅然的跟出来,还能让沈流年感受到她的决心。   不是分析出了这些,她怎么会盲目出府。   当初多看案件还是有好处的,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流年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怕吗?”   “怕什么?”云丞淮疑问。   “你现在禁足中,一旦私自出府的消息让皇帝知道,你有想过后果吗?”   沈流年对她似乎多了那么一点儿想要沟通的意思,不再像之前那么少言寡语了。   以云丞淮对其的了解,对方绝对不是对她改观了,定是话中有话,无非是试探。   她认真的盯着沈流年,或许就是长了一双含情眼,看人更显真诚,“是圈禁,还是杀了我?”   问了两句,她轻笑出声道:“夫人赴险,为妻主者,怎能独自享受太平。”   沈流年怎么会听不出她话中的调戏,给了一个冷冷的眼刀,不再搭理。   云丞淮的脸上扬起一抹笑,随后笑容放大,这是她跟沈流年的几次谈话中,唯一次略占上风。 第37章   亥时正, 一行人脱去了侍卫的衣服,都穿着一身黑衣,隐匿在黑夜中很难被发现。   云丞淮的腰间固定着一把短刃,这是她在安远武室内找到的, 用来防身。   就她那半吊子的功夫, 对付三四个普通人还行, 像安远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 估计过不了几招。   一把短刃在手, 给不了她多少安全感。   她想着要不再找点儿什么武器,不然深夜行走还是怪吓人的。   下一秒,沈流年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她愣了愣接过来, 看到沈流年的手里还有一个,正在往自己手腕上绑。   是袖箭, 今日她们穿的衣服是把袖子束起来的, 袖箭只能绑在外面。   云丞淮研究了一下,袖箭一次性能发射一支箭, 她见识过袖箭的威力,沈流年每次都是正中敌人眉心的。   袖箭发射后, 重新装新的箭支速度比较快,熟悉了之后只需三秒足够。   沈流年给了她一个箭包, 跟她小时候用的文具包一样, 里面放了有十几支箭, 准头够好, 速度够快的话,敌人很难近身。   她打游戏也是打过射手的, 对袖箭的用处心里有数,就是准头没那么好。   她对沈流年道了声谢, 心里更谨慎了,对方那严阵以待的样子,看来后面的行动不简单啊。   云丞淮快速绑好袖箭,为了缓解紧张她问道:“夫人,这样的袖箭能发射多少支箭?”   “百支。”   发射一百支箭后,袖箭就损坏了?   不管是袖箭还是弓弩,在古代的制作都很严苛,弓弩消耗大,顺坏也大,配备弓弩的都是精英队伍,如禁军。   袖箭的制作更为苛刻,现在人手一把袖箭,定是造价不菲。   没错,只要参与晚上行动的人,每个人的袖上都绑着袖箭,沈流年没有只给她一个人。   云丞淮也不在意,一视同仁,总比单不给她要好。   随安远一起出来的那两个侍卫,则是在武室里面作秀,让外面的人误以为她们一直在。   南秦的宵禁时间是戍时到卯时,现在是亥时,她们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行动。   几人从安远家偷溜出去,一路上躲避着巡防营的人走。   巡防营巡逻基本只走大路,她们在巷子里面穿梭,只要注意些不遇到人就行。   约走了两刻钟,她们终于停下了脚步。   北竹先一步走进去,示意她们等着。   云丞淮观察着周围,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前身的记忆里也不蹭来过这里。   以她们的脚速,两刻钟差不多能走三公里,以安远家为中线,他们的方向是朝南。   云丞淮的脑袋里面出现了上都城的平面图,回想着她们拐了几个路口,然后确定了他们的位置。   前身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可她是看过上都城的地图的。   她们再的位置应该是延义坊,上都城最鱼龙混杂的几个地方之一,平日里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跟游历四方的江湖人,还有就是一些小吏。   这个地方说穷不穷,说富又不算富裕,商贩的生意不大,赚的是辛苦钱,江湖人多是想见识一下帝都繁华,小吏单纯住不起好房子罢了。   魏淑只是一个内官,居住的地方虽不错,但比之勋贵世家差的远了。   可再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在延义坊这个地方的,若她没有记错,千岁府在宜善坊,距离皇宫大内很近。   从刚离开安远家,她就开始怀疑沈流年的真实目的地了,她确定不是千岁府,更没有想到会是这里。   没多久北竹就出来了,她冲沈流年点了下头,几人就跟了上去。   云丞淮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旁边的小北忙问道:“主君,怎么了?”   她们在外面,是不允许按照以前的称呼来的,又不能称姐道妹的,小北只能换了称呼。   “无妨。”   云丞淮摇摇头,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在门外停留。   她们再次进入一个院子,这个院子比安远家里小的多,一排房屋一个院子,居住的人肯定不什么有钱人。   她们进去时,北竹正与那人说些什么,那人频频看向沈流年。   然后快步走到沈流年的面前跪下,“少主。”   “人呢?”沈流年沉声问道。   “禀少主,人在里面,此次接到少主的吩咐,暗网损失了三个渔民才把人抓住。”   说起这个,此人有些心疼,三个渔民培养起来不容易。   沈流年迈步路过她,又停下脚步道:“家里的规矩你知道的。”   对方眼睛一亮,露出了开心的笑,“是,属下马上就向家里汇报,不不不,明天汇报。”   少主来此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配合,暂时还不能忙别的事情。   家里的规矩,为家战死的渔民,亲人可以复明,也就是从暗处转到明处,沈家会帮忙养着她们的亲人,双亲可以吃饱穿暖,孩子能入私塾读书。   因此,沈家的人,都是不惜为沈家卖命的。   云丞淮扭头看了这人一眼,对方的脸平平无奇的,走在路上不会有人关注,也许这样的人会更适合做这样的工作。   她收回视线,跟在沈流年的身后走进屋子。   屋子里面有三个人,两个在收拾东西,还有一个是绑起来的,嘴里还塞着东西。   看到她们进来,立即呜呜呜的在说些什么,但她们一句没听懂。   沈流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云丞淮下意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最后把目光放在被困着的人身上。   那人的打扮非富即贵,眼神中的恐惧明显,一双手白嫩细腻,细微处却有茧子,又像是富贵人家出身,又不像,富贵人家的女公子可不会做活。   可此人与千岁府跟李昭贤有什么关系?   这时,沈流年清冷的声音响起,“北齐的内监,为何会出现在南秦都城,阁下不该给个说法吗?”   她的话音未落,旁边的人把那人嘴巴里的布拿出来。   北齐内监?云丞淮更仔细的看向那人,还真有一点儿像。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了我,不然我家女公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嘴巴里的布一拿掉,那人就捏着嗓子喊,就像是明明很粗犷的声音,非要夹着嗓音说话,令人不适。   “闭嘴。”北竹上去就踹了一脚那人,把人吓的直哭,不敢再叫嚣。   云丞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北竹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经常当一个隐形人,居然这么暴力。   那一脚,对方的胳膊都要废了吧。   沈流年无视身边人的暴力,继续道:“美莹,表面为北齐东宫的内监,实则为太女李昭贤的宠妾......”   等等,云丞淮被沈流年的这句话给弄晕了,内监是废掉的乾元,乾元与乾元之间?   北齐皇室玩这么花吗?宠一个内监?   她倒也不震惊乾元与乾元的结合,在她的心里内监就是太监,这样的结合,属实令人大开眼界。   美莹震惊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沈流年没有回答美莹的问题,她自顾自的说道:“你说,李昭贤会来救你吗?”   她的这句话像是对美莹说,又像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讲。   云丞淮忽地明白过来,沈流年来此的目的了,引蛇入洞加上瓮中捉鳖,至于效果如何,单看这位叫美莹的内官在李昭贤心中的地位了。   “殿下她,殿下她一定会来救我的。”美莹表现的并不自信,语气里面的心虚,大家都能听出来,   沈流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准备好了吗?”   听到她的问题,北竹忙道:“都布置好了。”   “那便等吧。”沈流年抬手让人把美莹的嘴堵上,自己闭目养神。   美莹挣扎了几下,用眼神向她们表示不满。   云丞淮看了一眼美莹,又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沈流年,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   她在思考,就她们几个人,一旦李昭贤的人前来,她们很难跑掉。   哪怕她们在的位置可进可退,可在绝对的人数前面,她们毫无胜算。   除非,真正的位置不在这里。   云丞淮扭头看了一圈,发现刚刚还在的北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不愧是隐形人,消失的无声无息的。   只有安远盯着北竹消失的地方,良久才道:“王妃此举,不怕李昭贤不来吗?”   “她们会来的。”沈流年看向云丞淮,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云丞淮:“???!!!”沈流年怎么会对她笑,其中必定有诈。   她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震惊了一瞬后,无奈道:“诱饵其实是我?”   怪不得以沈流年对她的态度,却非要她跟着一起来,原来如此。   南灵显然没有提前得知消息,她疑问道:“诱饵不是美莹吗?”   云丞淮冷哼一声,“要是美莹能引来李昭贤,我为何在此,你家主子为何又在此。”   区区一个美莹能让李昭贤在上都城主动现身,她们何必还要跑这一趟。   她不太开心,若是沈流年跟她说清楚,她未必不回来,这人偏什么都不告诉她,反倒是是靠她自己来猜。   安远挡在了她的前面,语气不善道:“王妃怎置殿下于险地。”   原以为事情不算大,自己能处理的了,安远没想到王妃会不顾王上的安危,把王上当作诱饵。   本以为王上王妃一体,她才不问缘由的跟上来,现在看来,是她大意了。   沈流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很累,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云丞淮握了握拳,然后双手放在膝盖上,此时离开已经晚了,她只能默默的等待事情的发生。   至于沈流年,是她对女主的滤镜太厚了,抛去这一点,就能明白,她对沈流年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第38章   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 告知人们时间来到了子时。   沈流年猛地睁开眼睛,让一直观察她的云丞淮吓了一跳,人来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屋子的门被打开, 北竹冒着冷风进来。   能明显的看到, 北竹身上的血已经冷了, 几乎要成了冰。   说明刚刚北竹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现场比较激烈。   该不会是李昭贤来了吧?可她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云丞淮满心的疑问, 想要得到答案,她心知,这个时候问沈流年, 对方是不会回答她的,与其招惹对方的冷脸, 不如先听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竹进来后单膝跪地道:“主上, 抓到了,但人是假的。”   “假的?”沈流年抬眼看向美莹, 发现对方眼睛里的得意。   等了一会儿道:“把她嘴里的布拿掉。”   能说话后,美莹立即大喊道:“你们没想到吧, 殿下她是假的,假的!!!”   美莹的情绪有些失常, 不知是被她们的哪句话刺激到了。   云丞淮看明白了, 也听明白了, 真正的笼子设在别处, 不在她们这里,那她们到此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点, 她们引进洞的蛇是假的。   沈流年走到美莹的旁边,南灵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然后把人按在了椅子上。   “我一开始就知道李昭贤是假的,应该说,潜入南秦的李昭贤一直都是替身。”   沈流年的声音幽幽,说出来的话却让美莹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侧妃说的?”美莹兴奋道:“对了,一定是你向她求证,她是你的亲阿姊,对吧,楚湘王妃。”   “你知道你这次的动作,会让侧妃遭受什么吗?太女殿下可从来都不喜侧妃的。”   美莹的话让沈流年的脸色阴沉下来,对方的威胁,她听进耳朵里了。   沈流年:“她乃我沈家嫡长,李昭贤只要还想要我沈家助力必定不敢怎么样她,至于你,我可以让你现在就知道,你是什么结局。”   “北竹。”   “是。”   北竹拉起美莹就往外面走,大冬天的,在外面冻上一夜,就算再好的身体,也撑不到明天早上。   想到这里,沈流年的目光移向了云丞淮。   那一晚,要不是此人良心发现,她就算不死,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难保,最少去半条命。   云狗有良心吗?对方巴不得她死,自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沈流年的眸光冷了冷,云丞淮有注意到,但她移开了视线不去看。   今晚沈流年当真是过分,一言不发的就把她带到险地,还什么都不跟她讲。   云丞淮心里有气,就不愿再讨好着沈流年了。   她见美莹挣扎着被拖出去,心里把她们沟通的每一句话都顺了一遍,大概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可心中的疑问却是更多了。   沈流年为什么知道来到南秦的人是李昭贤的替身?   今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云丞淮只能猜到个大概,更详细的还得沈流年解惑。   就在她要进一步的盘下去的时候,北竹又带着美莹回来了。   “主上,她招了。”   沈流年没有说话,北竹早已习惯主仆之间的汇报方式,于是继续道:“她是李昭贤派来监视赝品的,所以她早知道对方不会来救自己。”   讲了两句,北竹猛地把美莹往前推了一步,“自己说。”   沈流年的两个婢女,表面上一个冷一个热,实际上脾气都特别暴。   北竹说了两句就不耐烦了,让美莹自己说。   美莹敢怒不敢言,想到刚刚穿着一身单薄衣服在寒夜里面瑟瑟发抖的自己,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太女殿下派来监视闫笠的。”   “南秦几乎没有人见过太女殿下,只要稳妥行事,殿下再在东宫称病不出一段时间,等到事情办妥再出来就好。”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堂堂一国太女,不声不响的来到别国,万一身份暴露,无论是被杀还是囚禁,那是连说法都讨不回来的。”   “闫笠乃隐龙卫中的金龙,只是此人向来不服殿下。”   趁此机会,排除异己。   云丞淮的脑袋里出现了这几个字,无论是北齐还是南秦,朝中争斗严重,致人于死地的事情可太多了。   所以沈流年一开始就确定,“李昭贤”不会来救美莹,对方是冲着她这个偷溜出府的王上来的。   那么沈流年费劲心机抓住美莹就是做一个局。   先让李昭贤......不,应该是闫笠认为,抓走美莹的人是楚湘王府的人,身为楚湘王的她,为了提审美莹,不惜在禁足期间偷溜出王府。   那么不管是抓住楚湘王,还是杀了楚湘王,给上都城制造混乱,等其回去都是大功一件。   闫笠自然为,自己是太女殿下的眼中钉,无论如何,这次一定得活着回去才行。   云丞淮算是理清楚了这件事的先后顺序,她这是被沈流年算计了一道啊。   不过,沈流年计划中的细节她还没弄清楚,至少她连闫笠的面还没有见到。   美莹已经招供,招一件跟招十件没有太大的差别,一个内官,平日里在东宫也算养尊处优,何曾受过什么苦,这样的人最好审。   不等北竹问,她就主动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说了。   这样的人也敢派出来,李昭贤是真的没人用了吧。   紧接着,美莹开始说她们初来南秦的事情。   闫笠以李昭贤的身份来到南秦后,就与魏淑搭上了线,应当说隐龙卫与南秦朝堂上的很多官员都有联系,其中魏淑是最位高权重那个罢了。   但美莹只是来监视闫笠的,对其中的细节知道的不多。   后来闫笠想要给李昭贤找麻烦,才联系上了沈流年。   比如助沈流年逃离南秦,让南秦沦为笑柄,因她用的是李昭贤的名义,那么南秦必定会找李昭贤的麻烦。   就算不能拐走沈流年,也能借此,往李昭贤身上泼脏水,像什么借助妻娣私联南秦朝堂。   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帝王多疑。   云丞淮心想:那沈流年最后还是跟李昭贤合作上了啊?小说里面说过这件事吗?   她再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全文背诵。   “够了。”沈流年在美莹要讲起她在北齐做侧妃的阿姊时打断了对方。   云丞淮听的正津津有味呢,“为何打断她?”   她莫名的想要跟沈流年针锋相对一次。   而且她对沈流年的阿姊挺好奇的,对方也算一个奇女子吧。   沈流年的阿姊沈星月用自己的钱,在北齐各地建立了免费的启蒙书院,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家长也没什么活能安排的上,不如扔到书院里认几个字,日后帮人写信也是一个伙计。   因此,星月书院爆火,近年来出了不少好苗子,沈星月在北齐民间破有赞誉。   沈流年后期有一次不管不顾的发疯,就是因为其阿姊的死。   要是可以,她倒是想阻止对方过早的香消玉殒。   能用自己的钱搞教育的人,那都是好人,她可不是看在沈流年的面子上,才想救沈星月的。   听到云丞淮的话,沈流年冷眼望向她,“已是丑时,有什么事情回王府再说。”   “本王倒是觉得时间还早,反正现在回去也进不去王府,何不多听一些?”   沈流年越是不想让她听,她就越是想听。   让人给当成诱饵置于险地,她还不能有点儿脾气了吗?   她不愿对别人发脾气,但也不想什么都按照沈流年安排的路线走了。   云丞淮轻笑了一声,又道:“该不会是接下来的事情,是王妃的家事,就不合适让我们听了吧?”   她不开心的样子太明显,得知自己被当作诱饵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因正事要紧的想法,所以她没有质问,只是安静的做自己诱饵。   可事情已经结束,总不能还一言不发吧?   沈流年冷漠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转身指着美莹道:“把她说的话记录成册,明日送给王上看。”   “还有闫笠的口供,全部一起送到王府。”   说完,沈流年的语气更冷了,“现在回去。”   云丞淮:“......”   她真是一头雾水的来,又一头雾水的走。   尽管她的猜测可能与真相大差不离,但往往细节决定成败,许多事不是只知道个大概就行了的。   ......   回去的路上她发现,她们没有去安远家,而是中转到了东市,她们在那里兜兜转转了许久才进入了平康坊。   神奇的是,一路上她们没遇到一个人,就顺利的来到了王府附近。   云丞淮在心里记着路线,她发现绝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只能说沈流年早就踩好了点。   来的时候,她们就算不走安远家,想必也会顺利出到延义坊的。   也是,她不想以身犯险,沈流年肯定也不想。   抛开小说剧情来看,现在的沈流年没有了威胁,还把王府掌控到了手里,至少是一半的楚湘王府,这样的情况下,何必再冒险离开。   要是她能成功就藩,沈流年甚至能掌握湘州一州之地。   单按照利益来说,跟她合作能得到的更多。   对啊,两人无亲无故的,还有点儿仇,不是选择少,不是利益相关,人家干嘛选择她。   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沈流年带有女主滤镜罢了。   既然是利益合作,那她就该好好的提升自身的价值才行。   她是楚湘王,有太女姐姐,有湘州之地,这是她的价值,但是不够,她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楚湘王。   在上都城无实权,跟太女姐姐的关系一般,湘州之地还不在她的掌控中。   她已成功留下沈流年,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价值。   这就跟在现代一样,有价值的人才能获得高薪,她跟她的同学们在大三就开始学习各种案件,还有购买学姐们的考研资料等,就是在无限的增长自己的价值,可能是有些卷,可她们这个专业,不进步就是落后。   她的价值,代表着沈流年能跟她合作多久。   云丞淮抬眸注视着沈流年的背影,忽然笑了笑。   回来的路上,她跟安远她们一起走在后面,不愿意再跟沈流年并肩。   她笑是在笑自己耍小孩子脾气,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日后她会做好一个合作伙伴该做的事情的。   云丞淮正看着呢,沈流年忽然停下了脚步,对南灵说了几句什么。   南灵一个人飞身向前,快速的靠近王府的墙,然后把墙角的石头抠出来了几块,里面立马出现几个人把墙给拆出了一个正好容纳一人进入的洞。   云丞淮无语了一瞬,看对面的拆迁速度,应该是早就把洞给开了,又弄了一面空心墙,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墙给拆了。   不得不说,沈流年考虑的很周到。   几人从墙洞进入,等在墙后的两个人很快把洞给补上了,明天随便找一个修缮的理由就能糊弄过去。   她以为的飞檐走壁,翻越高墙都没有,就是看似平平无奇,又具有暴力美学的推墙,是她狭隘了。   回到正院,安远率先退去,她给顾以柳的理由是休假,白日里面要是在王府出现,明显是破绽。   云丞淮目送安远离去,起身道:“小北,我们走。”   反正她是不想跟沈流年一起睡了,不对,准确的说是不在一个房间睡了,必须分房。   哪怕只是合作伙伴,就能把人带入险境不告知了吗?   云丞淮气愤的就要离开,一路上没有说话的沈流年突然道:“你若走了,日后就不必再来了。” 第39章   今天是腊日, 也就是后世说的腊八。   一大早云丞淮就从被窝里抓出来接旨,安国寺的腊八粥,卯时就有内官带人来赐粥。   因皇帝的这次赐粥,楚湘王府再次进入众人的视线。   赐粥的先后跟数量, 都能证明此人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楚湘王府受到赐粥的时间还有数量, 都是排在前面的, 很多不受宠的皇女, 等粥凉了都还没送到。   云丞淮喝着碗里热腾腾的粥, 心里不明白皇帝的用意。   按理说,她本该受到皇帝的厌弃才对,怎么会这么早的给她送粥来。   不过, 这也证明了,她改变了自己的结局。   原本今天早上, 她接到的是被圈禁的圣旨, 而不是热腾腾的腊八粥的。   她坐在餐桌边上,让人把门都打开通风, 碳烧了一整夜,保护措施再好, 屋子里总不通风也不好,何况还有一个怀孕了的沈流年在。   没错, 她昨晚没出息的留在了沈流年的房里面, 但又很倔强的睡在了外间的罗汉床上。   ......   面对沈流年的威胁, 云丞淮还是没敢离开。   以她对沈流年的了解, 对方是说到做到的,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能破冰, 只是放了个桌面小太阳在厚约十米的冰墙边上烤,什么时候把墙烤化了, 才是两人能坦诚相见的时候。   在此之前,稍微一场大雪,一次冷空气,都会让冰墙变的更厚更结实。   云丞淮果断让小北出去,自己转身走进房间内。   她没有跟沈流年说话,人直接走到内间,自己默默的把被子抱到靠内间的罗汉床上,还费力的把上面的桌案搬到地上,气呼呼的自己铺床。   这个时候内间的门帘还没拉上,沈流年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人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吗?沈流年可不相信皇家有什么小孩子,真正五六岁的小孩算计起人来,那也是要死人的。   云丞淮都二十岁了,马上就要二十一了,能活到这个年龄的皇女,能天真到哪里去。   调查中的云丞淮,加上这半年来接触到的云丞淮,沈流年印象中的楚湘王,有着自以为是的愚蠢,但绝不是天真的孩子。   云丞淮有注意到身后的视线,她才不管呢,反正她再也不睡在沈流年的床下了。   日后邀请她上床,她都不去。   呃......她们这辈子都不会睡在一起的。   云丞淮气呼呼的想着,几年的寄人篱下让她学会了伪装自己的情绪,除了沉默了一些,她自以为自己的情绪没有外露了。   实际上,她的小动作有着明显的生气。   轻轻放下桌案后,嫌弃自己放的太轻,还故意用腿顶一下桌案弄出声响。   沈流年看着她奇奇怪怪的行为,视线一时间没有移开。   云丞淮扭头看到对方在看自己,视线在空中相遇,她下意识的笑笑,随即想到自己还在生气,笑容僵在脸上。   她不尴不尬的收回笑容,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去暖阁洗澡,可她不确定沈流年现在要不要去洗。   这会儿都寅时了,凌晨三四点的样子,不管是她还是沈流年都挺累的,正院的暖房只有一个,而且是直通内间的。   她要是去洗,沈流年就没得洗了。   可是她心中有气,别扭的不肯跟沈流年讲话。   自己跟自己僵持了一会儿,她只得开口道:“我要去洗漱。”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我先。”   云丞淮:“......”   就知道,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听了沈流年的话,南灵先一步到了暖房去准备。   而沈流年慢悠悠的起身往暖房走去,留给云丞淮一个背影。   沈流年转身时,唇角带着些得逞的笑意。   不能杀了云丞淮,多整几次,至少能让心里舒服一些。   云丞淮无奈的坐在床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这是她的屋檐,怎么就得向沈流年低头了呢。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其实她跟沈流年都是受害者。   不同的是,沈流年不知道她是受害者,所以有这个态度。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不满就消失了。   只是希望沈流年早点儿发现她的不对,然后能以对待普通人的态度来对待她。   正如她看沈流年有女主滤镜,对方看自己有着仇恨的眼光是一样的。   云丞淮靠在床上胡乱的想着,迷迷糊糊的就闭上了眼睛。   也是房间里面挺暖的,她这不是外间的罗汉床,是靠内间很近的地方,炭火烧出来的暖气很足,很容易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她是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给冷醒的。   哦,不对,是南灵把她喊醒的,“殿下,该洗漱了。”   云丞淮迷茫的睁开眼睛,“几时了?”   “寅时正了。”   她晕乎着,不知道南灵叫自己起床干嘛,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她还没洗漱呢。   于是,云丞淮迈着凌乱迷茫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着暖阁去。   小北早就等在了里面,还准备好了热水。   “我自己来吧。”   她让小北出去,自己走到浴池里面坐下,状态慢慢回归。   今日一整天都忙忙碌碌的,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好不容易放松一下,云丞淮觉得骨头都酥软了。   就跟那天触碰到沈流年鼻尖的感觉一样。   嗯???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种事情可不能胡思乱想。   云丞淮把脸埋在水里憋气好一会儿,才短暂的忘记心里的那丝异样。   她没有泡太久,三十分钟左右就从浴池里面走出。   这三天她学会了怎么穿南秦的服饰,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样式,她已经能自己穿了。   她身上穿着舒服柔软的寝衣,脚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踏踏鞋,又软又暖的感觉。   古代贵族用的东西都是顶尖的,何况是皇室。   再次回到内间,卧室的门帘已经合上了,云丞淮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知道沈流年有没有睡觉。   正院是王府最大的院子,院子里面的屋子比较方正,房间有好几个,什么客厅,餐厅,书房,私库等等。   一般前院有的,正院都会有,称呼起来会在前面加个小字,小厨房,小书房什么的。   待客地方也稍有不同,像她睡的这个地方,就是用来招待小姐妹,亲近的娘家人的地方,属于内间了,距离卧室很近。   云丞淮盯着隔绝了卧室跟她的帘子,仿佛要透过帘子看到沈流年,随后收回了视线。   她钻到了被窝里面,伸直脚的时候居然碰到了一个暖炉。   她暖和的眯起眼睛,想着有小北真好,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   唉?沈流年为什么会让小北进到内间,还给她的被窝里放暖炉,那她们没有睡在一起的事情,小北岂不是知道了?   云丞淮想着,努力的睁了一下眼睛,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差不多有二十个小时没合眼,不困才怪了呢。   只是,她进入睡眠没多久,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王府下人还是挺有规矩的,特别是沈流年的人,不管是什么时间,做活都不会发出声响的。   她头痛的蹙起眉头,这一觉睡的也太难了,简直是折磨。   她想着,起码睡到日上三竿才行,怎么感觉刚睡就被吵醒了。   外面好像是在说什么接旨,接什么旨?该不会是圈禁的旨意吧。   云丞淮猛地坐起来,沈流年不是没走吗?为何还会有旨意来。   她慌忙起身,扭头就看见沈流年正在梳妆打扮。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寝衣,正想着穿什么呢。   小北在外面喊道:“殿下,王妃,你们起了吗?”   云丞淮慌忙把被子抱起来,快步走到沈流年的床边扔上去,然后喊道:“进来吧。”   小北闻言走进屋子,就看到自家主子穿着寝衣站在王妃边上,而王妃早已穿戴整齐,还差最后一步就能出去接旨了。   她忙走到云丞淮面前,“殿下,陛下赐粥,您要穿蟒袍跪接。”   小北一边说着,一边把蟒袍套在了云丞淮的身上。   云丞淮没有乱动,只是伸直了胳膊,这种时候越帮忙就越乱,不如伸直了胳膊让人弄。   下一秒她就看到沈流年嫌弃从她身边路过。   “?”干嘛嫌弃她,蟒袍就是很繁琐啊,她第一次穿,不会很正常啊。   云丞淮的心里轻哼了一声,在小北最后帮自己整理好之后,她突然起了坏心眼,快步走到沈流年的身旁,两人并肩而行。   她宽大的衣袍显得旁边的沈流年有点儿娇小,事实上对方今天也应该穿朝服的。   她故意落后沈流年半步,把宽大的袖袍放在对方的身后,虚揽着对方的肩。   从正面看起来,沈流年就跟在她怀里一样。   这时俩人刚好走到门口,传旨的内官看到她们,脸上立刻堆出了笑容。   卯时就获得赐粥的宗室官员,都是皇帝最爱重的,内监可不敢得罪。   何况这位是太女的妹妹,在深宫中才会知道,太女殿下的威严。   “楚湘王殿下,王妃,今天是腊日,奴婢特奉陛下之命,把安国寺的腊八粥快快送来,能让殿下吃个热乎。”   内监的服饰是正二品的殿前内官,要知道魏淑这个魏千岁,才是正一品的总管内官,整个皇宫仅此一位。   云丞淮看着内监的脸,猛地想起对方的身份,“有劳董内官了。”   “殿下客气了。”董内官正了正衣襟道:“圣旨在身,还望殿下恕奴婢不能行礼之罪。”   “无妨,内官请。”   董内官打开了圣旨高声宣读:“奉,天子诏,皇九女淮.......”   一大堆夸赞的话,云丞淮听了都感觉到虚伪,也不知道是翰林院哪个写的。   说到最后就是赐下了几碗粥,放在朝臣身上那是莫大的荣幸,云丞淮暂时还没有体会到皇权的至高无上。   外面粥不少,就算分成了两拨人送,跑遍重要朝臣的家,估计也要半天过去了。   送走了董内官,沈流年忽然问道:“董内官全名叫什么?”   小北怔了一下道:“她原名董玉,因魏总管说她一个内监,配不上一个玉字,后改名为董奋。”   “一初是粪土的粪,后来董内官成了魏总管面前的红人后,大家就默认为是奋发的奋了。”   云丞淮再一次的知道了魏淑的嚣张跋扈,私下的魏千岁,明面上的魏大总管,当真是威风啊。   她刚想到这里,沈流年忽然转身,两人本就靠的近,这下更近了些。   只见沈流年盯着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里隐隐有些杀意,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对方才离开此处。   云丞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的手没有放在沈流年的肩上,否则......   她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第40章   禁足期间, 云丞淮平日里就是拿着南秦的律法书看,空闲时还会跟北齐的律书做对比。   她跟沈流年的关系呢,好似进入了一个停滞期,她像之前一样, 一日三餐陪着, 夜里固定睡在了罗汉床上。   很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赌气是赢了还是输了, 从床下面, 换成了另外一个房间里。   两人就像是冷战的伴侣,谁也不肯跟谁认输,开始分房睡觉。   其实这只是她闲来无事, 自己胡思乱想的。   她们就是单纯的合作伙伴,不亲近, 还很冷淡, 却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沈流年依然看她不顺眼,目光中带着探究, 带着杀意。   她呢,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安心的在对方面前做自己。   但她能感觉到,沈流年对她的杀意正在逐渐减少。   两人就这就别扭的相处着, 直到禁足结束。   巧的是, 云丞淮禁足结束第二天正好是小年夜, 她们一早就要到皇宫去。   早上去皇帝面前, 皇帝定是要考一考自己的皇女们,中午皇女们会去到各自母妃宫中用饭, 晚上则是皇室的聚餐。   除了皇帝跟其后宫,那么多皇女外, 还有上下三代内的宗室成员,并只有嫡出才有资格参加。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大型的家族聚餐,得有好几百个人。   云丞淮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就很紧张,南秦的剧情从她留下沈流年那一刻起基本就结束了,再次出现在小说里,是在十年后,南秦幼帝登基,中间有没有历经别的皇帝她都不知。   更别提南秦朝堂上的那么多人了,她知道的就那么几个。   这次小年夜的皇室聚餐,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明着走出楚湘王府。   楚湘王禁足结束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想而知有多少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云丞淮很担心露陷,可转念一想,有什么了不得的,她装不了高冷有才,一个嚣张跋扈的皇女,她还装不好嘛。   毕竟她有前身的记忆,不是一无所知。   ......   一早,云丞淮跟沈流年都换上了朝服装,天才蒙蒙亮,两人就上了车架。   天子驾六,诸侯则是五匹马。   身为亲王的云丞淮,用的自是五匹马的车。   其实大多数人出行,用的都是普通马车,只有喜炫耀,彰显自己身份的人,才一定要这么奢华。   恰好前身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用她吩咐,管家已经把她的车架准备好了。   这也是云丞淮第一次见到管家的人,对方并没有那么年迈,头发也只是黑丝白丝参半。   记忆中对这位管家的印象不深,只知道王府初建,管家就在了的。   管家姓包,跟前身一年见不了几面。   第一次遇见府中主人跟管家不见面的,按理说,管家是王上身边很重要的人才对。   也是有什么事情,管家都以年迈无力推辞,因其是建府初就在了,前身想着不是东宫的人,就是镇国公府的人,就这么养着了,双方并不亲近。   云丞淮算是无语了,前身还真的不识好人心,真正应该亲近的人全都远离,那些门客什么的,只知道支取王府的银子,一点用派不上。   听说自从沈流年管家后,那些门客来过王府几次,原本是为了支取银子,沈流年自然不会给她们。   这些人就提出要见她,沈流年没有拦着。   不是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帮忙解决。   沈流年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是云丞淮的闲事。   得知有门客要见自己,云丞淮是不想见的,她对那些门客没什么好感。   但是又觉得,那些门客早晚都要解决,沈流年除了管理王府,只要不找自己要钱,给她管理王府添麻烦,是绝不会多管一点儿事的。   云丞淮刚好在书房,就让人进来了。   三五分钟的样子,一个油头粉面,白白胖胖的乾元走了进来,这人的白不是正常的白,是那种虚白,看起来就身体亏空的样子。   这人一来就大喊大叫道:“殿下,王府如今怎么是那个商户做主了,我今日要与太女詹事家的女公子吃酒,想向她询问东宫诸事,奈何囊中羞涩,想向王府支取些银子,可那个商户居然直接拒绝了我。”   说着,此人躬身一拜,“还请殿下为吾做主。”   云丞淮:“......”这人好大的脸啊。   她已经搜索到了此人的信息,诚意伯家的嫡次乾元张诀,家里最后一任爵位,若家中孩子不争气,日后就要搬出伯爵府了。   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商户,很看不起沈流年的样子,还高傲的仰着头,认为她好忽悠,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云丞淮强忍着怒气沉声道:“如今王府中馈交给了王妃,本王用钱也要知会王妃,她若不给,本王也没有别的法子。”   “还反了她了。”张诀跟个无赖一样,指着门外破口大骂,“沈家不过区区一商户,让她成为楚湘王妃,已是祖上烧了高香了,竟然敢接下王府中馈,当真是不知所谓。”   云丞淮眯了眯眼睛,此人当真无礼。   据她了解,诚意伯爵府后继无人,张诀的嫡姐,如今外任一小官,振兴伯爵府无望,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诋毁沈流年。   她干脆的抄起手边的茶杯砸在了张诀的身上,胸口湿了一片,滚烫的茶水顺着对方衣服往下流。   “放肆,王妃乃本王大开中门,三书六礼迎进来的,乃王府大娘子,岂是你能诋毁的。”   云丞淮高声道:“安远,把此人拉出去,杖责二十。”   安远立即带人进入把张诀拉了出去。   张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觉得自己王上该为自己出气,而不是为了那个商户出气才对。   更令人窒息的,对方还要打她。   她养尊处优的,哪能经受的住二十棍。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求饶,“殿下恕罪,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丞淮气不过,也跟了上去,听到她这么说,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然后凑到对方旁边小声道:“本王知道你不是,可王府亏空,本王总不能让人拿着欠条上诸位府中去要吧?”   “王妃万贯家财,要她掌家,必定会为了这管家权把王府亏空补上。”   “你说呢?”   张诀一听,立马打了一个寒颤,诚意伯府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要是楚湘王让人拿着欠条上门,她会被母亲打死的。   她只得做最后的挣扎道:“殿......殿下,能不能不打?”   “不能。”云丞淮拒绝的很干脆,“如今满府都是王妃的人,你刚刚大骂的话,想必已经传到了王妃的耳朵里,本王若不做出惩戒,王妃丢了这管家权该如何?”   她拍了拍张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张诀,你曾说过愿为本王抛头颅,洒热血的,区区二十棍,应当不在话下吧?”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张诀看,一副你要是敢不应,就说明以前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那时的情况只会比现在的更糟糕。   张诀只好咬牙道:“那您让她们打的轻些。”   “那不成,王妃看着呢。”云丞淮的话让张诀绝望。   云丞淮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动手,还故意大声道:“敢对王妃不敬,给本王重重的打。”   “诺。”侍卫齐声应道。   张诀一下子哭了出来,还没打呢就哭,等下岂不是鬼哭狼嚎的。   她挥挥手,示意拉远点儿打。   云丞淮回到书房,很快就听到了外院哭喊的声音,距离这么远,还叫的这样大声,看来安远是下了死手了。   想着,她对一旁的小北道:“一会儿你去取张诀的欠条来,让人送去诚意伯府,就说张诀得罪了王妃,王妃让送的。”   小北先是一愣,随后眉开眼笑道:“是,殿下。”   她早就看文和馆的那些门客不顺眼了,那些人除了会花银子,一件正事不干。   常常几千两,上万两的从王府账上支银子。   还好管家用账上少了钱没法交差的话,让这些人写下了欠条还有用处,并按了手印,否则真的只能是白养了一群废物了。   近日殿下禁足,无一人上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是为了拿银子,为此还辱骂王妃,当真是在打她们家殿下的脸。   小北已经想到,把欠条送到诚意伯府,诚意伯的那张老脸该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色了,还有张诀,何止区区二十棍挨。   云丞淮用意远不止如此,她还要让风声传出去,那些欠了王府银子的,最好是主动送上门,要是让家里知道,她们要面临的,可不仅是家里的惩治,还有外面的风言风语,闹的过了还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时再惩戒,可不是这么简单了。   至于外面会怎么说楚湘王府,重要吗?钱到手了就行,何况被欠钱的是楚湘王府,她们才是受害人。   她的手中拿着律法书,仔细听了听,哭喊声停了,人可能是晕了。   张诀这个人经常仗着是楚湘王府的门客出去作恶,抢人良田,强抢民女,跟个恶霸一样在上都城作威作福,有人告到前身面前,前身也只是觉得,对方为自己做事,此等小事算得了什么。   云丞淮冷笑一声,暗骂道:“都不是什么好人。”   与此同时,南灵正在跟沈流年汇报此事。   “王妃,殿下该不会是在为您出气吧?”想着张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南灵心中的那口气都顺了。   否则,她非半夜套了张诀的麻袋,把人痛打一顿才行。   为此,南灵对云丞淮感官都有所改变了。   而沈流年听这些,只是弯唇笑笑,似对南灵说话,又似自言自语:“除非她不是云丞淮......”   不然这些事情并不能打动她,对方在自己这里,仍在死亡名单上。 第41章   马车上, 云丞淮穿着厚重的衣服,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弄乱了哪里。   她穿的还好了,头上戴着金镶的羊脂白玉冠, 身上是蟒袍冬装, 厚是厚了点儿, 比起沈流年身上的, 她好太多了。   她的视线移向沈流年头上的发冠, 跟她束发用的不一样,对方的发冠,准确的说是镶满各种宝石的帽子。   她随便一眼看过去, 入目的就是珍珠,还有很多别的珠宝, 但她认识的不多, 里面有玉,红宝石, 绿松,翡翠什么的。   这些宝石晶体都很干净, 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用的金子更是不少, 她看着就觉得很重。   “夫人, 你累吗?”她不是欠, 她是真的很想问。   沈流年僵直着脖子, 给了她一个“滚”的眼神。   云丞淮现在不仅能从沈流年的眼神里面读懂大概意思,具体是在说什么, 她偶尔都能理解一下。   她讪笑一声:“我就问问,感觉很重的样子。”   也很贵, 要是跑路,带上几个发冠,估计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但这些东西都有着皇家标志,外面的人可不敢收。   不过可以把宝石抠下来,把黄金融了,重新制作,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云丞淮的眼睛里面很亮,明显在打什么主意。   沈流年轻咳一声,吸引了她的心神。   “怎么了?不舒服吗?”云丞淮连忙问道。   沈流年摇头不语,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云丞淮的目光移向对方的肚子,然后问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嗓子干?”   冬天又冷又干,嗓子不舒服很正常。   她还在学校时,缩在被窝里不出来还好,一旦早八,那是真的受不了,特别是她当时流感,再加上干冷的天气,差点儿没把她给咳成傻子,震的肋骨都痛。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转为担心,“要不,我们等下到了皇宫,先请医官看看?”   小年进宫第一件事先请医官,想也知道会被人攻击的。   皇帝皇后表面不说,内心肯定不悦,让皇帝不开心了,你就不止是不开心,最少也得失去点儿什么才行。   何况沈流年只是不想跟云丞淮说话,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   “无妨。”沈流年本就清冷的声音,在如此寒冷的冬天,显得更加的冰冷了。   云丞淮抱紧了怀中的汤婆子,汲取着上面的温暖。   “当真吗?”她以为沈流年是不想看医官招眼,毕竟在皇宫事情多,会引人注目,就道:“那我们回府,请了府医来看。”   “嗯。”   沈流年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就随便应了一声。   云丞淮见她不说话了,自然的开始算起了还要多久才能到皇宫。   而且,想到要见那么多人,她社恐症都要犯了。   这种家族聚餐,跟她小时候的聚餐可不一样,她小时候的家族聚餐顶多是吃个饭,妈妈从不强迫她表现什么,更不会要求她在亲戚面前表演。   所以她小时候不排斥家族聚餐,反正就是去吃席。   皇族聚餐不一样,前身的记忆中,十次聚餐有九次都考核,皇帝会挨个的点名成年皇女。   她想着跟沈流年聊聊天,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奈何对方根本不想理她。   云丞淮把手里的暖炉往沈流年的手里一塞,然后侧身把车窗挑开一丝的缝隙,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街道。   尽管她们出发的很早,街道两边的小贩也已经摆好摊了,陆陆续续的也有人上街买东西了,只不过人不多。   那些人冻的原地跳,偶尔来一两个询问的人,还是扬起笑脸做生意。   她想到自己看到过的一幅画,一幅记录着古代京城全貌的画,现在就是画中景色呈现在眼前了。   每个时代都有为生活奔波的人,云丞淮此时心理并没有多余的想法,直到听见几句打骂的嘈杂声。   是一个老婆婆,用担子挑着新鲜的蔬菜,身上穿的单薄,脚上穿的好像是一双草鞋,对方正陪着笑脸对着一个身穿官衣的小吏说着什么。   “大人,您看,我就在这个角落里,不会耽误人家做生意,更不会占用摊位的。”   小吏一脸为难,“大娘,不是我不让您在这,再过一个时辰,上官要来巡市,您要在这,我不好交差啊,我一家老小,还要靠我吃饭呢。”   当真是各有各的难处,云丞淮收回视线,看向沈流年,忐忑道:“夫人,要不我们把她的菜买了,她就能赶紧回家了。”   闭目养神的沈流年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的讶异还没有完全退去。   “你知道整个南秦,乃至北齐有多少这样的人吗?她能生活在上都城,不会在冬天冻死饿死,已经很幸运了。”沈流年说出来的话,有种见惯了悲惨的冷漠。   她上过战场,经常见到战场上的惨状,也能看见因为打仗遭殃的村子,比起能有一口热饭吃的上都人,那些人才是真的可怜。   但云丞淮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她生活的时代,尽管有着贫富差距,除了极少数的地区,不至于有着吃不饱的现象,她也只是听说没有见过。   而南秦就算是上都城,吃不饱的人也大有人在。   沈流年帮过,帮过一个两个人,也帮过一城的人,但她能帮的,只是短时间内的一碗粥,一个馒头,管不了这些人的一生,更管不了一国。   云丞淮摇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人,但发生在我面前的,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这个世界上的弱小太多,我能做的有限,但有限就不去做了吗?”   她最后一句是在反问自己,这也是她遇到刺客时,毅然挡在沈流年前面的原因之一。   她帮助的人,是值得帮助的人,而不是凭借自己弱,就伸手去要的人,双方有着本质的区别。   王府采买本就会买上很多萝卜白菜,她们身为主子吃的精致,王府中数千人也是要吃饭的,萝卜白菜做大锅饭很合适嘛。   她又不是买来一堆的菜浪费掉,冬日里喝上一口热乎的菜汤,至少对那些做粗活的奴婢,是一口不错的饭菜了。   沈流年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看了很久,此人与当初的那个楚湘王太不一样了。   她不否认一个人善心,却不认为楚湘王会发这个善心。   云丞淮见沈流年沉思,忙道:“从我的月钱里扣。”   她那天在沈流年的案桌上看到了王府采买的账单,南秦向来富裕,一斗米也就在二十钱左右,比之北齐要便宜些,一头猪需要四百五十钱,刚刚那个老婆婆卖的萝卜白菜一斤也就三五钱,是冬日最便宜的菜,全买下来可能也就半贯钱。   南秦的亲王,一年俸禄为两千两白银,一千二百石米粮,职田,补给等,再加上个人在各地的田产铺子等产业,封地收益就不说了,封地税收封地花,很难有余粮,朝廷对此把控的很严格,除非是王上进一步的剥削。   不过,身为亲王,自不会靠这点儿收入生活,可王府的支出多啊,一年支出几乎要几十万两。   因此,云丞淮的收入多,支出也多,很多还是无用的支出。   以她的身价,买下来两筐萝卜白菜而已,亲王喝的一口茶都不止半贯钱。   只不过,现在王府的钱在沈流年管着,她的身上除了那些华贵的东西,没有一点儿钱。   那天她还看到了王府奴仆的月钱,低等奴婢只有几百钱,地位稍高的,则有一贯钱。   她堂堂亲王,手里当真是一点儿钱都没有。   沈流年斜了她一眼:“你的月钱?你的月钱在哪呢?”   呃......云丞淮:“预支我半贯钱就好。”   前身的月俸以往都是户部送上门的,一个月百两的银子,前身可看不上。   那点儿银子,早就不知道被前身扔哪里去了,她只能找沈流年预支工资。   沈流年:“......”这人为了那点儿银子,堂堂王上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楚湘王可是出了名字好脸面,曾为平康坊的花魁娘子一掷千金。   要不然怎么别的王上王府在兴义坊,只有这人的王府在平康坊与兴义坊之间。   眼看着马车路过,云丞淮咬牙道:“拜托,我领了俸禄十倍还你。”   像沈流年身边的南灵北竹,一个月是十两银子,比南秦七品小官的年薪都高。   当然了,进士出身的官员不仅是工资,还能分到田产,各种福利待遇,就算是举人出身的官员,也能免税,有额外收入,可一个月十两,对一个正常领俸禄的小官也是极多的了。   由此可以看出,沈家不仅是富裕,对待手下奴婢也是极好的。   楚湘王府的产业,如今都交给了沈流年,奴婢都有月钱,她堂堂王上怎么能没有呢。   于是在她的据理力争下,沈流年答应她,一月给她八两银子,剩余的那些就一分不要想了。   还十倍的钱,月钱直接少了一半。   这时,云丞淮不由得痛骂前身败家,把楚湘王府经营的表面光,里面虚。   所以现在的沈流年,不仅是她的合作伙伴,还是她的金主。   找金主预支工资,心情总是忐忑的,特别是在对方冷脸不说话时。   近日的相处,她知沈流年是嘴硬心软,就扯住对方落在座椅上的衣摆摇了几下。   “夫人,就半贯钱。”她压低了声音,似在撒娇。   沈流年的身体僵住,耳根肉眼可见的蔓延上了一层粉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南灵。”   沈流年叫了一声,南灵立马掀开车帘探头问道:“王妃?”   “去把刚刚那个菜农的菜买下来。”沈流年吩咐了一句。   南灵愣了愣,想起是哪个菜农后应道:“诺。”   车帘盖上,云丞淮透过车窗看到南灵朝着菜农走过去,她放下窗帘,眯眼冲着沈流年笑。   “多谢夫人。”   沈流年不自在的扭过头去,不愿跟她说话。   她习惯了沈流年时有时无的别扭,反倒是调侃道:“经此一遭,我内心的紧张倒是消了不少。”   她的这话引起了沈流年的注意,“紧张?你在紧张什么?”   云丞淮眼神慌乱的看向一边,“没什么。”   她越是这样,沈流年就越怀疑,“你从小到大参加了那么多次皇室宴席,为何会紧张?”   云丞淮勉强笑了笑,找了一个一听就没什么可信度的理由道:“这不是禁足一个月,突然出府,不适应了嘛。”   沈流年打量着她,随即冷哼一声闭上了眸子。   云丞淮眨了眨眼睛,为自己点了个赞,不错,毫无表演痕迹。 第42章   闭上眼眸的沈流年, 心里掀起了巨浪。   她的大脑快速的运转着,不对,很不对劲。   楚湘王皇九女,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不知人间疾苦, 经常的一掷千金, 豪横的不行。   唯一一点儿值得说道的, 就是这人只欺负皇亲国戚, 循规世家,对于普通的官员,百姓看不起, 也不会欺负。   可能是放不下身段,觉得欺负平民, 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总之, 大家所了解的楚湘王,自信到自负, 高傲到惹人厌,骨子里面有着皇族的冷血自私。   这样一个人, 会胡乱发善心吗?   沈流年不信,也无法相信。   云丞淮歪了歪头, 盯着沈流年紧蹙的眉头若有所思。   此时的沈流年应该在怀疑她吧, 她肯定想要对方自己发现她的问题, 否则两人之间的关系将永远破不了冰。   ......   一盏茶的功夫, 马车从皇城西边的白虎门,进入了皇城内。   通往皇城的门有很多, 主要有四个,以四守护为名, 亲王走白虎门,官员上朝走旁边的建福门。   再就是只有重大事件,皇帝能走的青龙门,平日里帝后太女走的朱雀门,还有是靠近后宫的玄武门。   皇宫规矩森严,什么样的人,走哪道门都有规矩,出了错误是要死人的,还是诛九族的那种。   云丞淮好奇想要亲眼见识南秦皇城的样子,可皇宫眼睛多,她要是偷看被人发现,一定引人怀疑,干脆忍住不看。   马车行驶过白虎门,到达二门外,就算是亲王也得下马车步行。   而且她跟沈流年得分开,她要去御书房见皇帝,沈流年要去后宫见皇后,她们要分开行动。   马车到二门外稳稳的停了下来,云丞淮就知道,她们该下车了。   沈流年率先起身,正要下车的时候,云丞淮立即抓住她的衣袖叮嘱道:“御书房的考核估计要到中午,你在慈元殿遇到什么事情,马上让小北来报我,我会去找你。”   沈流年本想甩掉她的手,听到她说的话,终是没有动作。   “让小北跟着你吧。”沈流年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云丞淮忙摇头道:“除却大婚次日,你就没来过皇宫,小北在宫中长大,熟悉皇宫与后妃性情,有她在,你不会吃亏。”   “再说,还有我呢,我怎会让自己的夫人吃亏。”   她没什么优点,就是及其的护短,她跟沈流年再怎么有名无实,可名份上,对方是她的妻,她定要保护自己的妻。   沈流年的身体顿了一下,“嗯。”   云丞淮还是有些担心,她还有前身的记忆支撑,沈流年才真的是一无所知。   她想着,又不放心道:“关键时刻,就算反抗也无妨,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她有前身的记忆,禁足期间,她复盘了前身遇见的那些重要人物,其中皇帝是重中之重。   皇帝此人,对皇女说纵容也纵容,说苛刻也苛刻,只要不是冒犯她的威严,一般都是小惩大诫,一旦冒犯了她的威严,处罚就重了。   云丞淮是根据前身的记忆复盘的,这些都有迹可寻,她也听过赵哲对当今陛下的评价,差不多正如她所想。   总结就是,身为皇帝嫡出,只要不得罪皇帝,得罪皇后也无妨。   毕竟前身以前就把现任皇后得罪的不请,言语上经常挑衅,如同大部分的继女与后妈的关系。   就她跟皇后的关系,自己媳妇过去请安,估计少不了一番刁难。   云丞淮上辈子宫斗剧可是没少刷,大概能猜到后宫是一个怎样的勾心斗角。   何况前身虽然在皇女所长大,但皇女所也是属于后宫的,早知道后宫的情况。   现如今皇后居正宫,是头一个不能惹的,再就是娘家为镇西大将军的贵妃,盛宠在身的贤妃。   皇后膝下有七皇女,贵妃膝下有四皇女,贤妃膝下无乾元。   这三位在皇宫里的争斗激烈,再加上其她莺莺燕燕的,皇帝几十个孩子,妃嫔更是不少。   还好,沈流年是正一品王妃,身份与贵妃齐平,对方就占了一个长辈的名分。   但正经的长辈就皇后一个,后娘也是娘嘛,规矩上没办法。   云丞淮担心的看着沈流年,“要不你别去后宫了,去有凤宫等我,她们可不敢到那里请人。”   有凤宫是她阿娘的宫殿,阿娘去世后,新皇后没能搬进去,宫殿就保留了下来,能进去的人只有皇帝,太女还有她。   她带沈流年到阿娘牌位底下等着,谁敢去请。   沈流年看着她担忧的模样,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既来之,何必要躲,你有你的战场,我也有我的战场,那便看看,是你在战场上游刃有余,还是我在战场上得胜而归了。”   沈流年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话说的霸气。   她不是退缩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云丞淮的眼睛亮亮的,果然是她喜欢的女主,这性格,她太爱了。   似她的目光太热烈,表达的意思太明显,沈流年不自在的移开脸。   “走吧。”   沈流年迈步就要走,云丞淮心中一动,忽然抓住了对方的手。   “夫人,我来扶你。”这个时代,妻主的态度,证明着妻子的地位。   云丞淮是亲王,皇宫能压住她的只有皇帝跟太女,若她不喜沈流年,那些人就会肆无忌惮的针对沈流年。   她此举不能打消那些大鱼的念头,可那些小虾米,轻易不敢再招惹沈流年。   她感受到沈流年的手一僵,很快就柔软了下来,两人一起走进二门。   进入二门,就是真正走进了皇宫大内,她们该分开了。   云丞淮松开手,帮沈流年整理了一下披风,“手好冷,抱个汤婆子吧。”   她发现了,沈流年不爱抱汤婆子,可能是觉得麻烦。   “嗯。”沈流年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小北,带路。”   她还是接受了云丞淮的好意,同时捏紧了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两人靠近时,她才发现,云丞淮的身上本身就带着柑橘的味道。   正房经过这么多天的熏香,沉香味已经消散了,云丞淮的身上还是有着淡淡的沉香味,比沉香味更淡的,就是那丝丝入鼻的柑橘。   “小北。”她叫了一声。   小北忙跟上去,特意落后了半步道:“王妃。”   “殿下的情丝,是什么味道?”沈流年直接问了出来。   每个皇女分化后,身上的情丝是会被记录的,而生下来就是乾元的,还会把情丝刻在皇家玉蝶上。   最了解云丞淮的人是小北,对方一定知道。   若是能引的小北怀疑,她反倒是可以通过小北求证云丞淮的身份。   听到这个问题,小北怔了怔,“王妃,殿下的情丝是沉香味的,同时遗传了娘娘的柑橘香。”   沈流年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这样说,云丞淮还是云丞淮?   有一件事,小北欲言又的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说话。   沈流年敏锐的感受到了小北这一眼的信息,“直说。”   小北犹豫了一会儿道:“自从娘娘去世后,殿下身上的柑橘清香就消失了。”   “当真?”   “嗯。”   沈流年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着,她好像发现了什么,“自今不曾恢复?”   “这......”小北尴尬的笑笑。   乾元身上的情丝,只有自己标记的坤泽才能闻到,或者是特殊期,身上的情丝味会加重。   这样的话,她要怎么跟王妃说,多不好意思啊。   沈流年也反应过来,随即不再多问。   小北想了想才道:“上一次的特殊期,殿下的情丝还是只有沉香。”   沈流年的心理一咯噔,她刚确定的事情,又不能确定了。   小北垂眸,不知道王妃问这些的意思。   想着也没什么,人家伴侣两个,都没有正经圆房,问也正常,她担忧的是,没有自己在身边,殿下身边就跟着安远那个大老粗,怕是没人照顾殿下了。   云丞淮早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再说她去御书房而已,没什么需要照顾的。   除了紧张的心情外,她还好奇,此行能不能见到自己的亲姐姐,太女殿下。   这样一个以病体震慑整个朝堂的太女殿下,她如何会不好奇。   她复盘前身的记忆有感,朝堂官员对云承继,比对皇帝还要敬重。   云丞淮若有所思的走着,直到一旁的安远提醒她,“殿下,是浔阳王。”   八皇女浔阳王云如晔?两人虽都是二字王,但她是亲王,对方只是一个郡王,双方的封地,地位天差地别。   而皇室有两个字辈,嫡出一份,庶出一份,以示区别。   由于她们这一代的字辈是继承的承字,此字只有嫡长太女有资格用,所以她的名字就用了同音字丞。   庶出皇女这一辈的字为“如”,便是老七这个当今皇后所出,用的字辈也只是“如”。   前身向来把老四老七当作对手,对老八只是看不起,也从未刁难过,是皇女中前身难得没有得罪的。   听闻是老八,云丞淮的脑子力快速出现对方的资料,等她看过去时,对方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楚湘王妹。”   云如晔先打了招呼,她忙道:“浔阳王姐。”   皇女之间,亲近的叫排行加姐,或是小九,小十的叫,生疏的就跟她们一样,互称封号。   两人的封号就能看出差距,楚湘是封疆大吏,浔阳只是一城。   云如晔看着才貌俱佳,当是一副好形象。   “许久未见九妹,近日可好?”正经打过招呼,对方就开始唤排行以示亲近了。   九妹???云丞淮艰难的回答:“挺好。”   她差点儿没有唱出声来。   云如晔看着她嫌弃的表情并无意外,以往这位楚湘王就嫌弃她的出身,只是没有今天这么直白罢了。   云丞淮要是知道对方的想法,只得大呼冤枉,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排行叫起来怪好笑的。   由于这样的误会,云如晔不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的尴尬。   “那个......八姐?可否麻烦你一件事?”   以两人的关系,冒然拜托实属唐突了,但她实在是不放心。   云如晔一愣,这位楚湘王妹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过话,“你我姐妹,谈何麻烦,九妹请讲。”   云丞淮:“......可否拜托八嫂,在慈元殿照顾一下我家王妃,她第一次参加家宴,还需有人在旁照看。”   小北毕竟是奴婢,主子说话是不能插嘴的。   “啊?”老八还以为是什么呢,听到这个拜托直接怔住,传言不是说,楚湘王及其王妃关系不好吗?这又是闹哪出。   心里这样想,云如晔表面不显,“照顾妹媳是你八嫂分内之事。”   说着就对身边的内侍道:“去跟王妃说一声,让她务必照顾好九妹媳。”   “诺。”   见内侍离去,云丞淮立即道:“多谢八姐。”   云如晔觉得云丞淮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王妃,居然会为了对方道谢了。   她印象中的楚湘王,向来眼高于顶的。   “九妹这是哪里的话,你我手足,不必言谢。”   两人聊着,距离御书房越来越近,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身后还有人。   “四姐,老八跟老九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一个看起来比云丞淮稍大,瘦瘦高高的乾元,这人的瘦是干瘦,身上没有二两肉。   老四笑了笑,也不当回事,“两人年龄相仿,一起在皇女所长大,又一同入的太学,关系亲近点儿正常。”   “哼,以前可没见她们关系这么好。”   “老六!皇宫大内,慎言。”   ......   先行的云丞淮可不知道有人在议论她们,她在担心自己跟沈流年呢,谁知道两人一会儿要面对怎样的情况。 第43章   御书房内, 十几个高大的人头,再加十几个小萝卜头。   要不是御书房够大,都站不下这么多人,这些还都是乾元, 皇帝是真的能生, 身体也是真好。   云丞淮站在人群中心想, 她人缘不好, 成年皇女不想搭理她, 未成年的皇女害怕她,所以打完招呼后,就没有人再跟她说话, 她也乐的清净。   表面上大家都很安静,一团和气, 因为她们心里清楚, 谁知道皇帝有没有在隔间里面看她们?   就算没有,御书房里面内监那么多, 这些人都是皇帝的眼线,她们定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汇报给皇帝的。   没有人敢在御书房里面找别人麻烦, 除非是下套。   没人搭理最好,云丞淮也不想跟人交流。   她笔直的站在原地, 眼睛闭上一副不愿意跟人交流的样子, 面上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其实她就是在担心, 沈流年那边的情况。   “兴王殿下到。”   内监的一声高喊, 打断了她的深思。   云丞淮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很多皇女都扬着笑脸迎接老七了。   有个做皇后的阿娘, 八大国公之一的外祖,上位机会是高了很多, 那些没能力抢皇位的皇女,讨好站队是她们的必修课。   不动如山的只有她跟老四一拨人,老四的野心人尽皆知,身边自然也聚集了支持者。   有几个皇女,保持中立,不管谁来都会笑着打招呼,比如老八。   云丞淮扭头看了一眼,转头回来的时候正巧与老四的视线碰撞。   对方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她没来得及反应,在对方看来,她应该是直接冷着脸移开视线的。   还真有点儿前身目中无人的意思了。   这时,老七跟一众人寒暄过后,突然走到云丞淮的面前道:“九妹,本王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是禁足久了,连礼仪都忘了吗?”   找茬的,云丞淮立马确定了来人的意思。   友好交流可以,来找茬的,她可不会惯着。   “有那么多的姐妹簇拥着七皇姐,本王就想待会儿再跟七皇姐打招呼,没想到七皇姐倒是先来了。”   云丞淮这会儿的语气还算温和,下一秒似笑非笑的问:“被皇姐皇妹们簇拥的感觉很好吧?母皇怕是都没有这待遇。”   听着前面的话,老七先是自得的笑笑,听到后面久发现不对劲了,听出来她明显是在给自己挖坑呢。   老七惊疑的看着她,老九怎么学聪明了,以往她最受不得激,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来。   难不成禁足一回学乖了?那可不行,受到母皇喜欢的皇女,能少一个是一个,再多一个,那不是从她们手里抢肉吃嘛。   “九皇妹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众位姐姐妹妹抬举,本王一小小萤虫,怎敢与日月争辉,母皇才是天上唯一的太阳。”   马屁拍的好,她都没话说了。   于是云丞淮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方法阴阳怪气道:“呵呵,你说的对。”   老七:“???”老九为何不跟她争辩。   她说什么了?就说的对了?不行,咽不下这口气,老七又道:“本王甚至远不如九皇妹才智过人,令本王佩服。”   云丞淮再次道:“呵呵,你说的对。”反正是夸她的话,认领下来又何妨。   老七:“......”这人到底是在认同她,还是嘲讽她。   “九皇妹禁足这么久,别的不说,脾气倒是变好了些。”   老七故意提起她禁足的事情,就是想看她破防发火。   在御书房发脾气,被母皇知道,刚禁足出来的老九,还得被禁足。   众皇女公主的,被禁足一月的,云丞淮还是头一个。   云丞淮无语的看向老七,脸上冰冷冷的。   老七以为她要生气,眼睛里面带着隐隐的兴奋。   “呵呵,你说的对。”   魔音一般的一句话,再次在老七的耳边响起,她的唇颤抖了几下,强忍住那莫名的怒气。   明明就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还是赞同她的话,可越听越不是滋味,让人心里凭空升起了怒火。   云丞淮冲老七挑衅的笑笑,我一法学生,辩论赛参加过无数,还治不了你了。   何况这跟辩论赛不一样,纯阴阳人,不需要准备资料。   老七还想惹她发怒,她倒要看看,谁先发怒。   “陛下到~”   就在两人对峙时,内监的高呼声,让杂乱的书房内陷入了安静。   此时此刻,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响声。   一众皇女按照排行站好,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云丞淮低着头,余光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走到上方坐下。   一众皇女一起跪下,齐声道:“陛下万安。”   云丞淮慢了半拍,但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并不显眼。   “起来吧。”皇帝冷硬的声音响起。   没有小说中所说的扑面而来的王霸之气,但确实会威严一点点。   只是,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悦,众皇女更是跟个鹌鹑一样缩起来,不敢主动言语。   云丞淮依旧垂着眸,她排行第九,位置在第二排,可惜不能站在最后面。   好一会儿皇帝才问道:“太女呢?”   旁边的内官慌忙道:“太女殿下身体不适,晚上家宴再来。”   “哼,身体不适,怕是又去有凤宫了吧,逢年过节回回先去有凤宫跟一个牌位请安,对朕这个活着的母皇倒是不管不问。”   皇帝的声音充满怒气,云丞淮还看着自己前面的老七笑的抖了一下。   她心里冷哼一声,暗道不妙,太女姐姐来不来无妨,她人在这呢,搞不好皇帝就把账算在她身上了。   果然,在一片噤声中,皇帝冷声道:“老九。”   怕什么来什么,云丞淮走出队伍,躬身道:“母皇。”   她的礼仪全无差错,复盘了前身的记忆后,她担心出错,还偷偷练了几次,所以并无可以挑剔的地方。   南秦北齐的礼仪,不需要动不动就跪,见面时跪了,后面回话躬身行礼就好。   正常下官见上官都是不用跪的,这点儿让她心里舒畅不少。   她感觉到皇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严厉的打量着她。   “朕让你闭门思过一个月,心中可有怨气?”   云丞淮心里咯噔一声,这个问题,她敢回答有吗?   她躬身道:“回母皇,臣明白母皇的一番苦心,不曾有怨气。”   皇帝轻哼一声:“但愿如此。”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皇帝说了一句话后,又道:“何解?”   这句话明显是在问她的,她字都知道,连在一起有点儿懵。   还好,当初考试,她背了不少东西,能勉强试着理解一下。   云丞淮的脑子快速转动道:“回母皇,此言是说,已经做过的事情不必再提,也不要再劝阻,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再追问的必要。”   这种问题她也不多余发挥了,纯翻译吧。   皇帝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定格,淡漠道:“你之事,朕就既往不咎了,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不再做出格的事。”   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一个亲王,亲王的脸面算是丢尽了,要是其她皇女,恐怕要面红耳赤的听训了。   云丞淮无所谓,她小时候因为调皮,天天被老师训,脸皮都练出来了。   被训几句算什么,反正不会被圈禁了。   当然了,她也不敢啊,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地方,还是低调点儿好。   “诺,多谢母皇。”云丞淮乖巧道。   在外人设是自己给的,说乖巧就乖巧,说发疯就发疯。   皇帝看她听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挥手让她回到队伍里面去。   过关了,云丞淮暗自松了口气,在来之前,她一直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还很紧张,真正面对时,也就那样。   其实她明白,这一关这么好过,皇帝是看在东宫的份上。   她觉得自家太女姐姐,简直是史上最强太女,皇帝碍于对方,都不敢对她怎么样。   那她为什么会落的个圈禁的下场?联想到东宫送的那幅画,要圈禁她的究竟是谁?   她还没想到各所以然,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近日京城有一个流言,是从邕王府跟兴王府传出的,你二人可知?”   被点名的人后背肉眼看见的僵直住了。   老四刚走出了半步,老七抢先一步道:“母皇,臣不知母皇说的是什么传言?”   “诸王就藩,留京城者,便有机会坐到朕的椅子上。”   皇帝冷冰冰的话一出,一众皇女赶紧跪下,“臣等不敢。”   云丞淮反应快,跟着一起跪,没有显得突兀。   趁机她偷瞄了一眼皇帝,对方的头发白了差不多有一半,比现代六十岁的老人要老的多。   对方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是谁在看自己,点名道:“老四,老七,你们两个说说......”   老四跟老七自然不会承认,慌忙的撇清关系。   云丞淮听着她们的对话,唇角微勾。   用代号的好处就是,皇帝明明知道故事里的主人公是她,却无法直接把她拎出来。   老四跟老七自然是否认,可是消息确实跟她们有关,否认不了的。   流言初起时,两人都想加一把火,在赵哲的安排下,两家王府的属官一建议,就火上加油,让这么舆论起的更猛烈些。   这些日子,要是上都城谁不知道这些故事,闲聊都跟人聊不到一起去。   下至乞丐平民,上至皇帝,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两人的否认,皇帝根本不信,反倒是敲打了两人几句。   云丞淮头低着,眸中带着笑意,她的计划成功一半了。   她们的否认,皇帝尽管不信,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高声道:“藩王就藩,是祖宗规矩,朕自然不会更改,但你们都是朕的孩子,朕自是想你们承欢膝下,能多陪朕几年,就陪朕几年。”   “如今上都城流言四起,朕允你们就藩。”   皇帝用的是你们,老四老七这些不想就藩的,还有那些封地在偏远之地的,这些人都慌了。   她们只想云丞淮去就藩,何曾想过自己去就藩。   老七最沉不住气,她立即道:“母皇,臣敬爱母皇,自然想在母皇身边多待几年。”   离开了京城,她们想再回来就难了。   那些未成年的皇女,日日陪伴在陛下身边,岂不是比她们更有机会。   当真是糊涂,本想整治云丞淮,结果把自己也套了进去。   云丞淮先是一愣,这样的话,那些有实力的皇女必定不肯,会发动各方势力操作,以达到留在京城的目的。   不过,流言已起,她们自己不走,当真甘心留下她吗?   她没有着急出声,老六上前道:“母皇,臣等不愿离开母皇,还有阿娘们,但为臣者需为君上分忧,臣愿意就藩。”   老六是铁杆老四党,她这样说完,看了一眼云丞淮道:“只是四皇姐,小七她们在朝中担任重职,同样是为君分忧,不如让我等闲散皇女前去就藩。”   “而且臣听说,湘州边境,北齐蠢蠢欲动,需有皇女坐镇才行。”   果然,她们不就藩可以,云丞淮必须去,湘州可是她的封地。   反正不点她名,她就不说话,吵着吧。   ......   与此同时,慈元殿中,沈流年遭遇的事情更加直接些。   几个人一边看着她,嘴里说着什么,时不时的发出暗笑,明显是在说她的闲话。   还有的呢,故意阴阳。   “没想到有一天,商户都能跟我们坐在一起了。”   “本以为小官出身,身份已经够低了,可人家娘家也是正经中举的,商户怎么比的上。”   “还是正头大娘子,当真是辱没了皇家。”   那些妃嫔一句接一句的,差点儿指名道姓了。   沈流年脾气好,只是把杯子碰一下扔在说话那人的脚下,杯子四分五裂,吓的众人不敢说话。   随即她莞尔一笑:“抱歉,没拿住。”   众人:“......”   哄鬼呢,没拿住能摔那么远?   但现场的要不跟沈流年平级,要不比她品级低,内涵几句罢了,要是敢指名道姓的说,那就是以下犯上。   被沈流年这么一吓,这些人收敛了姿态,不敢再如同菜市场笼中鸭一样吐口水。   沈流年笑了笑,她可是圣旨赐婚,明媒正娶拜了皇家祖庙的,平日里的八卦闲聊也敢拿到这种场合说,她发火,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敢说就是不服陛下圣谕,她自是有恃无恐。   众人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氛围,直到老八媳妇主动跟沈流年搭话,“九妹媳与楚湘王感情真好。”   “?”沈流年眨了眨眼睛,此事又从何说起?   但她的脑子里还是出现了老八媳妇的资料,御史大夫卢敏次女,从三品的官,在南秦的品级不算低,何况对方姓卢,哪怕是次女。   老八成亲早了云丞淮三年,老八媳妇就早做了几年皇家女媳。   对方见沈流年有点儿疑惑,调笑道:“妹媳自己来慈元殿,你家殿下还托我家殿下,让我多照顾你些。”   “果然刚成亲的小伴侣,羡煞旁人呢。”   沈流年:“......”   她勉强的笑笑,在老八媳妇看来是不好意思了。   对方捂嘴轻笑,调侃的眼神非常明显。   沈流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哪怕她做好了准备,面对各种腥风血雨,现在这种情形,她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该死的云丞淮,装什么深情啊。   “呵呵。”她只得干笑一声。   老八媳妇轻笑出声:“感情好是好事。”   沈流年只得点头应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是帮自己的,总不能反驳什么吧。   她再心里又骂了一句:可恶的云丞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主要是老八媳妇比较健谈,沈流年多是附和。   直到有奴婢喊道:“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到~”   这两位可是后宫里面的核心人物,这两人来了,重头戏才开场呢。   沈流年跟众人一同起身迎接,她垂着眸子,麻烦来了。   不出她所料,刘贵妃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站在她的面前。   “你就是老九的媳妇?长的倒是好看,可惜脾气差些。”   刘贵妃伸手要去勾沈流年的下巴,她直接往后退了一步躲开。   “呵,好大的胆子。”刘贵妃冷笑一声,“不敬长辈,该当何罪?”   “来人啊。”   随着刘贵妃的吩咐,她身边的两个奴婢上前一步。   一旁的众人皆惊,老八媳妇犹豫着是不是要得罪贵妃。   而小北立即挡在沈流年的面前,“贵妃娘娘说笑了,我家王妃最是温柔贤良,怎会对贵妃娘娘不敬?”   沈流年惊讶的想要拉回小北,却没有拉住,对方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坚定的挡在了她面前。   殿下说把王妃交给她,她自会把王妃完好无损的交到殿下手中。   “你一内官,敢拦本宫?”刘贵妃很厉道:“先把这个内官拖出去掌嘴。”   贤妃本不想出声,见此嗤笑道:“长辈?楚湘王乃嫡出,要说是长辈,也只有陛下跟皇后娘娘才对吧。”   “而且本宫没记错的话,北内官乃内监首领,能惩治的也只有陛下跟皇后娘娘吧。”   这样的话大家都明白,但没人敢说。   一时间,慈元殿中人心惶惶,生怕殃及池鱼。   后宫果真如云丞淮预想的那样,一言不合就要喊打喊杀的。   沈流年正在孕期,要是生出了嫡长孙,对想要夺嫡的皇女们则会是一个打击,也会给云丞淮增加底牌。   云丞淮不得不把人心往更恶处想,万一对方豁出去了,非要惩治沈流年呢?就算被皇帝惩罚,也要让她失了这个孩子。 第44章   云丞淮从御书房出来, 看着天空中的大太阳,她的心情舒畅。   真好啊,又过了一关。   心里轻松了些许,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她想快点儿见到沈流年。   后宫的那群妃嫔折腾人的花样, 明的暗的都有, 稍微一点儿不防备, 就会被拖进坑里。   沈流年那暴脾气, 万一惹恼了哪个,后宫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孤立无援的情况下, 说不得要吃亏。   这会儿皇女各自去自己母妃的宫里拜见,往年前身都是在有凤宫喝茶的, 装作在祭拜阿娘的样子。   今年换成了她, 而她还有了王妃,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云丞淮快步走着, 要赶到慈元殿接沈流年。   她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老六拦住了, “九皇妹这么急做什么?你难道要拜见皇后娘娘不成?”   没有人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要去有凤宫, 老六说的皇后, 明显是继后, 对方是来挑衅的。   但是她赶时间, 没空跟老六攀扯。   她路过老六就要离开,老六偏扯住她的衣袖不让走, “九皇妹急什么?皇姐说话,你太无礼了。”   云丞淮快速道:“是, 皇姐说的对,本王该拜见一下皇后,皇姐可要与本王同去?”   她本就要去慈元殿,老六非要这么说也没错。   “就算你着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为何要对皇姐无礼?”老六还是缠着她不让她走。   云丞淮的脚步一顿,认真的看着老六,“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慈元殿一定发生大事了,否则对方为何要拦她。   老六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嘴硬道:“本王乃你皇姐,你这是什么态度?”   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冷声道:“无礼?本王是嫡出,嫡庶有别,本王是嫡,你是庶,礼也该是你对本王有礼。”   她冷冷的声音听在老六的耳朵里,震的老六的耳朵嗡嗡的。   嫡庶有别,放在勋贵世家,只有嫡出有资格继承家业,而皇家更是嫡长为尊。   云丞淮尽管是嫡非长,出生就能封亲王,领一州之地,她们庶出皇女,只有一城的封地,除了阿娘的娘家势大的老七跟岳家势大的老四,剩下的庶出皇女都是郡王。   哪怕亲王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身为嫡出的云丞淮,王冠上可以镶九珠,而老四跟老七只能镶一颗珠子。   长幼抵不过嫡庶,只是以前前身虽知道自己的身份尊贵,却用错了方法,让那些人反倒是不惧怕她的身份了。   云丞淮见老六愣住,不再阻拦,抬脚就要离开,老四快步走过来道:“九皇妹,老六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   老六拦完她,老四拦?   她的眸子微微眯起,看来是贵妃了。   老六跟老四向来穿一条裤子,老四的母妃是刘贵妃,她们奋力拦住她,沈流年一定出事了。   “让开。”云丞淮猛地挣脱老四的手,大步往慈元殿去。   老四还要再拉,云丞淮骤然回头道:“若她有事,本王便让你的美梦直接破碎。”   是她留下了沈流年,不然对方已经逃离南秦了,哪怕是拖着半残的身子。   要是留在南秦还要遭受折磨,那就是她把人留下的错了。   前身的态度向来嚣张,没人觉得她这个态度有什么问题。   老四想到今日的计划,还是要上前去拦。   云丞淮经过近一个月的锻炼,身体素质不知道好了多少,岂是养尊处优的老四能拉住的。   老四今年该三十岁了,年纪不小,肚子初显,长时间不锻炼的情况下,身体反应多少有点儿笨重了。   不管是皇女还是普通勋贵世家,一旦成年做了官,除了真的喜欢武艺的,很少有人再练武,到了老四这个年纪,当年所学恐也忘的差不多了。   云丞淮走的快,远处安远跑过来故作不小心的挡在老四前面,“哎呀,邕王殿下恕罪,臣不是有意的。”   “无妨。”老四摆摆手。   安远是三品侍卫,放在军中怎么也能领一支强军,对方本就出自军中,军中有许多同僚部下,那些人如今都已经身在统将位置。   若安远回军中,必定一呼百应,老四表面只能温和有礼。   安远先行礼,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邕王殿下是要叫我家殿下?王上稍等,臣这便去追我家殿下转述。”   安远又行了一礼,转身快步去追云丞淮,老四只能看着她们远离。   “殿下,何事这么着急。”安远追上后忙问道。   “沈流年那边可能出事了。”   云丞淮的脚步不停,老四越是拦她,她的心里越是觉得慈元殿那边出事了。   安远一愣,王妃出事了?   她犹豫着跟上去道:“殿下,属下是外臣,不得入后宫。”   待走到入后宫的门时,安远就不能再向前了。   “你找个地方等本王,待本王带王妃离开慈元殿,让人去找你。”   云丞淮也想到,外臣不能入后宫,就自己走了进去。   她抬手示意安远不要担心,脚下的速度加快。   ......   此时,慈元殿中的人已经散去,众妃嫔不小人都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还有的人脸上带有后怕,仿佛遇到什么恐惧的事情。   云丞淮到慈元殿门口时,看到那些人离去的背影,没有发现沈流年。   一品王妃身穿正红或是深紫色诰命服,后宫嫔妃哪怕是四妃都没有资格穿这两种颜色,发冠也有不同。   今日小年,嫔妃穿的都是品级官服,与正妃服饰差别很大。   云丞淮一眼扫过去,能发现里面没有王妃。   沈流年肯定还在慈元殿,她刚要往里面走,一个内官马上走出来拦住她道:“奴婢拜见楚湘王殿下。”   “免礼,本王来接王妃。”她跟继后的关系人尽皆知,不需要装什么来拜见。   内官忙道:“请安的妃嫔已经散去,王妃怕是已经离开慈元殿了吧。”   “离开了?”云丞淮沉了沉声音,“本王在此等候多时,生等着后宫妃嫔离开才现身,可没看见本王的王妃。”   若不是她明显起伏的胸口,还真以为她来很久了呢。   可无论是朝堂上,还是皇宫大内,说什么做什么很有讲究。   她这样说,看这内官还有何拦她的理由,要是后面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话已至此又该如何泼?   皇女冲撞后宫妃嫔可大可小,以皇帝对她的态度,必然是小事也要按照大罪处理,她不能落人口实。   她这样一说,内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殿下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皇后。”   “你让本王在慈元殿外等候?”云丞淮心里急的要死,面上还是要稳住,声音故作威严的恐吓对方。   见内官踌躇不语,她干脆的路过内官往殿内走去,正好遇到了走出的王妃们。   双方脚步一顿,云丞淮则快速扫了一眼一众王妃,在一群人的后面看到了沈流年,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对,小北呢?   她按捺住性子,等着她们走出来。   云丞淮还没来来得及说话,老八媳妇率先开口道:“哎呦!这不是九皇妹嘛,怎么,这才一上午,就想媳妇了?”   几个王妃惊讶老八媳妇敢这么调笑老九,这个老九可是各混不吝,发起疯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嫂子。   云丞淮看到了沈流年,安下心来,立即行礼道:“见过诸位王嫂。”   她发现,自己看向沈流年时,对方在回避她的眼神。   老八媳妇笑道:“行了行了,不耽误你们新婚小伴侣亲热了。”   几个王妃凑到一起,要不是顾及名门风范,怕是要赶紧八卦了。   等几个王妃走远,云丞淮忙上前走到沈流年面前,“夫人。”   沈流年拉住了她的手,“殿下怎么来了。”   云丞淮一愣,对方绝不可能对她如此亲近,对方是不让她在慈元殿门口讲话?   她忍住询问的念头,“夫人,我来接你去有凤宫。”   “走吧。”   两人携手往有凤宫的方向走去,距离慈元殿远了,云丞淮才问:“可是发生了什么?小北呢?”   沈流年的手冰冷,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小北她被刘贵妃带走了。”   “什么?”云丞淮握紧拳头,“我去要人。”   “不行,私闯贵妃宫中,那是大罪。”   成年皇女不得在后宫乱走,只能去往自己母妃宫中,一旦被人发现,禀报皇帝,就算是皇女也逃不过定罪。   刘贵妃此举,本就是一计不成,又使一计,等的就是云丞淮不知轻重,胡乱闯宫。   云丞淮蹙眉,“小北被刘贵妃带走,我不能不管。”   对别人来说,一个奴婢的命算什么,但小北对她仁至义尽,她也绝不会放弃小北。   沈流年摇头:“皇宫大内,就算南灵北竹二人把人强抢回来,皇帝也要定罪。”   皇宫里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云丞淮急的原地转了两圈,她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忙从怀里拿出来,“夫人,你看这个行吗?”   “这是?”   一块金镶玉牌,一面是飞天凤凰,一面写的是凤令。   这块令牌,是云丞淮翻书房密室里面的东西翻出来的,那里东西不少,她只知道这块令牌是阿娘的,既然写着凤令两个字,定然是令牌之类的,想着是皇后令牌,今日刚好来皇宫,她就带上了。   “我阿娘的令牌。”   毕竟是先皇后了,谁知道此令还有没有用。   云丞淮想着,正好来了一队搬运花的内监婢女,就走到她们面前。   为首的人一看到她,立刻行礼道:“参加楚湘王殿下。”   “免礼。”她没有着急拿出令牌,而是道:“你去找刘贵妃带各话,让她赶紧给本王把小北放出来。”   “这......”内监慌忙跪下:“殿下饶命。”   这人这么怕刘贵妃吗?也是,她一个开府皇女,可不是说来后宫就来后宫的,何况她的阿娘已经去世,后宫没有势力。   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   云丞淮这才道:“要是本王拿着这个呢?”   内监抬眼看了看,立马趴的更低了些:“凤令在上,奴婢这就去。”   有用!!!   “等等。”云丞淮的目光先放到南灵身上,不行,还是选北竹吧。   “北竹,你拿着凤令跟她一起去。”   北竹得到了沈流年允许,接过凤令带着内监一起离开。   云丞淮觉得不太保险,又道:“夫人,我送你去有凤宫,要是太女姐姐不在那的话,你在那等我,我就去东宫找。”   说着,她坚定了目光,“如若不行,我便闯宫。”   此时此刻,她能想到救小北的办法,就是去东宫找太女姐姐,否则,她就算是闯宫,也要把小北救出来。 第45章   慈元殿主位上坐着一个年龄挺大的坤泽, 对方身传暗黄色的朝服。   这样的服饰,只有太后或是皇后能穿,本朝已没有太后,此人正是南秦继后。   老七刚过来, 看到自家阿娘, 立刻问道:“如何?”   皇后哼了一声, “刘贵妃那个没用的, 还想着害老九家的, 结果惹了一身骚。”   “什么?那阿娘您呢?我不是说,要您找机会弄掉沈流年的孩子吗?”老七着急道。   众皇女没有人想要云丞淮有一个嫡长孙。   皇后“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你今日在御书房的表现, 本宫已经听说了,焦躁, 自大, 无脑。”   “你以为本宫不想让沈流年失去孩子吗?原本以为刘贵妃会动手,她确实动手了, 可实在是不聪明,竟然明目张胆的来。”   “没有达到目的, 反倒是把小北给弄了过去,先皇后走的太久了, 太多人忘记了小北曾经的风光了。”   老七急躁道:“曾经在风光, 她也只是一个内监, 阿娘是皇后, 为何怕她?”   皇后怒其不争的看了老七一眼,“蠢货。”   “你以为小北稳坐十多年的内监首领, 是个傻的吗?何况东宫那位可还没死呢,你当真以为, 她不管自己的亲妹妹了吗?”   老七想到东宫的那位太女殿下,不由得身体发寒,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自家阿娘讨好对方,还有看到太女姐姐持剑跟母皇对峙。   那可是母皇啊,没有人不惧怕的皇帝。   经此之后,老七对云承继就有了阴影。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云丞淮生下嫡长孙吧?”   皇后冷笑道:“放心,今日她既来了我慈元殿,本宫就不会什么也不做。”   慈元殿的对话,别的宫内也在进行着,对话内容不同,目的却是相同。   但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刘贵妃所在的万福殿,她们想知道,刘贵妃要怎么处置小北,或者说,根本无法处置小北。   ......   云丞淮带着沈流年往有凤宫,一路上也了解到了慈元殿发生的事情。   刘贵妃就是故意找茬,想要惩治沈流年,是小北拦在了前面,怒火才集中在了小北身上。   在场的老人还记得有凤宫的风光,先皇后当真是那皎皎明月,她们都是远处的星星,哪敢跟月亮争辉。   太阳的光照在月亮身上,让她们身上的光,更不起眼了。   小北半大的时候入宫,没两年就升任了内监首领。   整个皇宫的内监首领有十二位,与殿前内官品级一样,都由皇帝跟皇后任命。   因此这些内监,几乎能做主品级不高的妃嫔的生死。   只是小北在先皇后去世后,一直跟在云丞淮的身边。   按理说,皇女身边的内监最高三品,二品的首领内监,不该跟着皇女。   继后为显仁德,并没有撤掉小北首领内监的身份。   更何况对方已经出宫,王府属官品级不能超过三品,侍卫内监也是一样的。   贤妃提醒了众人,小北现在还是首领内监。   刘贵妃明悟,立刻嗤笑一声,“她算哪门子的首领内监,王府中有首领内监,那是僭越,楚湘王好大的胆子。”   贤妃垂眸一笑,还算刘贵妃不算蠢。   这个时候,小北只得推去自己首领内监的身份:“奴婢自跟随楚湘王殿下那日,先皇后已撤去奴婢的首领内监之职。”   “既已不是首领内监,主子说话,你一奴婢随便插嘴,就该杖毙。”   刘贵妃疑惑的看了贤妃一眼,然后高声给小北定罪。   “奴婢认......”   小北正要认罪,沈流年冷声打断道:“小北内监是我楚湘王府的人,该怎么处置,就不劳贵妃费心了。”   “大胆!”刘贵妃怒声道:“本宫有协理后宫之权,如何不能惩治一个小小的内监?”   “楚湘王妃的话有理,小北内官是楚湘王府的人,贵妃娘娘你,还是省省心吧。”贤妃继续输出。   这一来一往的,众人已经弄不清楚贤妃的态度了,两边都帮,还是无差别攻击?   沈流年根本不理会贤妃的话,她的态度很是冷硬,丝毫不肯退让。   刘贵妃气愤道:“贤妃妹妹,本宫是贵妃,处置一个内监怎么了?”   贤妃笑着回答道:“贤妃娘娘为何要跟一小辈置气,据本宫所知,楚湘王妃有了身孕,咱们陛下马上就要嫡长孙了,诸位该恭喜才对。”   说着,贤妃从手上取下一个玉镯,不顾沈流年拒绝,硬是把镯子套在了她的手上。   刘贵妃不知想到了什么,转换了笑脸道:“本宫今日没戴好东西出门,绿珠,你带小北内监前往万福宫,把前日老四送给本宫的琉璃珠拿给小北内监。”   沈流年直接道:“多谢贵妃好意,晚辈心领了,就不用小北前往了。”   “怎么?你看不起本宫?”刘贵妃还要发怒。   小北立即道:“奴婢跟绿珠姑娘去。”   “小北!!!”   最终沈流年没有拦住小北,她知道,小北是怕她跟刘贵妃杠起来。   毕竟刘贵妃勉强算是半个长辈,真的闹起来,吃亏的还是沈流年。   皇宫是刘贵妃的地盘,何况沈流年还怀着孕,推推攘攘的出了问题,小北觉得自己没办法给云丞淮交代。   ......   到这里是小北被带走的全过程,怪不得以沈流年的性格,会放任别人带走小北。   沈流年冷声抱歉道:“对不起。”   “王妃,不怪您,都是我的错。”南灵把错揽在了自己身上,“有人拦住我不让我出慈元殿。”   沈流年吩咐南灵出了慈元殿,跟着小北一起走,最好伺机而动。   大不了把绿珠打晕,拖时间到最后,再把人弄醒就行了。   慈元殿可是皇后的地盘,是谁拦的,不用多说。   “皇后也参与其中了。”云丞淮声音低沉道。   看来前身的敌人不少,刚进宫就有无数的麻烦找上门。   其实意图夺嫡的皇女,互相之间都是敌人,只是前身太高调,手里的牌太多,这样的人想不被针对都难。   沈流年腹中的孩子何其重要,没有人愿意看着她生下孩子。   现在的楚湘王府上下如一块铁板,外面的手根本伸不进去,刺杀也失败了,好不容易在小年迎来机会,她们怎么肯放过。   沈流年的路线是慈元殿到有凤宫,有凤宫外人不可进,而对方知道南灵北竹的存在,强行冲撞也不可能,她们的机会就只剩下了慈元殿。   刘贵妃想要在皇后的地盘做些什么,不要太难了,反正她们与云丞淮之间早就撕破了脸。   嗯......主要是前身单方面撕破脸,人家想表面虚伪,前身根本不给机会。   老七今日针对她那么明显,老四老六明目张胆的拦她,看似礼仪不错,实则是做给御书房里的那位看的,可不是对她的礼。   今日之事,参与进来的人还真不少。   “皇后藏的深,刘贵妃在慈元殿别无她法。”   硬找茬是唯一的办法,沈流年想着今日的事情,眼神冷的很。   南秦皇宫中,没一个好人。   云丞淮心中担心小北,只望着那块凤令有用。   她得赶紧把沈流年送到有凤宫,才能腾出手去救小北。   这时,南灵远远的看到宫殿牌匾上的有凤宫三个字,赶忙道:“殿下,王妃,有凤宫到了。”   云丞淮想要走快,又考虑到沈流年的身体,只得配合着对方的脚步。   就是不知太女云承继在不在里面,要是在里面,省得她再去一趟东宫了。   她能想到可以救小北的人,只有太女跟皇帝,她能求助的便只有太女。   距离越近的时候,云丞淮跟沈流年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刚走到有凤宫门口,里面就出来了一个内监。   “殿下,王妃。”   对方行了一礼,随后道:“殿下,太女殿下等您许久了。”   “太女姐姐在里面?”   “是。”   云丞淮眼睛一亮,对着一旁的沈流年道:“夫人,你先去休息等我。”   沈流年点头,没有说什么。   云丞淮敏锐的注意到沈流年的脸色比刚刚苍白了些,“夫人?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你快去。”小北还等着救命呢,她无妨。   “南灵,照顾好王妃。”   云丞淮跟着内监往里面走,从进入有凤宫开始,她就觉得处处熟悉,也是,前身在这里长大,每年都要来几次,她复盘了前身记忆,自然觉得熟悉。   有凤宫很大,后宫最大的两处,一是太极宫,二是有凤宫,前者为皇帝住处,后者为皇后住处。   刚走了一段路,她就知道,内监领她去的是阿娘牌位摆放的地方。   她越靠近那里,心中就越忐忑,想着马上要见到太女云承继,内心紧张又起。   内监送她到门口,自觉停住脚步,“殿下请进,奴婢在外等候。”   云丞淮点头,快步走到殿内。   殿内香味撩人,是浓浓的沉香味,比之寺庙中的香味也不弱。   她刚进去,就看到面对着牌位的一袭白衣背影。   其人不像太女,更像是一书生,但在这里的,不会有别人。   云丞淮立即行礼道:“臣参见太女殿下。”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久久没动,半晌才转身,“你回来了。”   她先是一愣,没有多想,直接道:“阿姐,求你救小北。”   “不急,先拜见阿娘。”白色身影退到一旁,示意她上前。   云丞淮犹豫了下,跪到蒲团上跪拜上香。   刚拜完,她就着急道:“阿姐,小北让刘贵妃带走了。”   “若孤不救,你该如何?”   云承继转身直视着她,她也是第一次看清对方的面孔。   云承继的面上带着病弱的苍白,体型单薄,穿着一身白衣,更显身体纤细,看起来能迎风而倒。   云丞淮迎着对方的视线坚定道:“闯宫。”   “闯宫者死,皇女不死,也要贬为庶人,还闯吗?”云承继的声音温和,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闯。”   她很坚定。   云承继:“你闯宫也救不出小北,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没有了皇族的身份,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她若直接是平民,还能苟命,可她先是皇族再贬为庶人,哪怕活过本朝,下一朝的皇帝也不会让她活着。   云丞淮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没有别的办法。   “我知道,但小北与我亦亲亦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云承继看着她的目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孤若是你,会选择相信小北。”   “嗯?”她有些疑惑,何出此言。   “你要相信,能在皇宫里面待上十多年,还能护你长大的内官,她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云承继又倒了一杯水,举起来递给她道:“喝茶。”   “是。”可能是被对方的平和的气度感染,云丞淮内心放松了些。   “而且,你不是让人拿着凤令去救了吗?”   凤令,当真有用?   云丞淮连忙追问:“阿姐,凤令到底是什么?”   “宗室令。”云承继解释道。   皇族不仅有皇帝,还有宗室长统领宗室,一般宗室令由皇帝掌管,另外再任宗室官。   然而先帝没有把宗室令给皇帝,却给了当时的太女妃,也就是她们的阿娘。   阿娘封为皇后之后,掌管宗室,手中权力巨大,楚家如日中天。   后来阿娘去世,宗室令未能及时传下,就没有了宗室长,只由皇帝封了几个宗室官。   凤令出,就连皇帝也要考虑凤令之分量,何况是找刘贵妃要一个人。   云承继看着自家妹妹紧绷的表情,无奈笑道:“而且孤早就让人跟上去了,不必担忧。”   云丞淮的心情终于放松,原来皇宫中的事情,太女姐姐都知道。   “多谢太女殿下。”   “怎么不叫阿姐了?”   她抬眸偷偷看了一眼云承继的笑脸,忙道:“阿姐。”   “咳咳~”云承继咳了几声,随即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阿姐,没事吧?”她忙上前去抚着对方的后背,“我让人请医官?”   云承继被她的动作惊到,很快放松下来,“无妨,旧疾,孤今日出来的太久了。”   云丞淮行了一礼多,“是我麻烦阿姐了。”   对她本人来说,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居然格外的亲近。   只是她有一事不解,“阿姐,我有一疑问,为何刘贵妃要小北去万福殿?她为何觉得我,会为了小北闯宫。”   按照常理,应该没有人会相信,皇女会为了一个奴婢闯宫,犯下大罪。   云承继看她的眼神中,终于带了一丝欣赏,“小北当年是阿娘最信任的内侍,任内监首领多年,后又让她护着你,是阿娘最信任的人之一。”   “阿娘去世前,只会把凤令给孤,或是给你,你太小,东西只能交给小北保管。”   “凤令消失十年,难道不会有人惦记?所以她为的不仅是你。”还有凤令。   就算不能拿到凤令命令宗族,用凤令找皇帝换取点儿什么都可以。   所有人认为,比起东宫,还是小北跟云丞淮这里更好突破。   一个失了阿娘的皇女,一个失去了靠山的内监首领。   那些人的小动作不断,大的动作却没有,也是为了试探东宫跟皇帝的态度。   结果还没试探出来皇帝的态度,就在小北跟东宫那里碰了壁。   她们能安然的在后宫存活,自不是因为区区血脉。   “凤令这么重要,阿姐,我拿着合适吗?”云丞淮没想到自己在密室找到的一块令牌,后面居然牵扯着这么多事情。   云承继幽幽的看着她,不知她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这么想,“阿娘给你,就是你的,有孤在,没人敢夺。”   云丞淮点头,心中还是有点儿担忧:“今日凤令重出,日后麻烦岂不是接踵而来。”   她没有傻到问为什么自己跟小北在皇女所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有人动手。   一是皇女所里面都是未成年的皇女,皇帝看的紧,二是肯定有东宫的人照看着。   最重要的一点是,小北在皇宫经营那么多年,又有时不时的仗着东宫的势,靠着自身的谨慎,才躲过一劫又一劫的。   而这次,小北是为了保护沈流年才答应去万福殿的。   云承继轻笑一声,又咳嗽起来,然后突然捏住了她的脸颊摇了摇道:“阿淮,你与孤,从不会缺少麻烦。”   可能是因为对方太过亲切,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道:“阿姐,你前些日子为什么送我那样一幅画?”   云承继的手顿了顿,把手收回到宽大的袖中,她的眉眼中含着笑意,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才停下脚步,继续用温和安抚的声音道:“阿淮,外面很乱,只有孤的身边最安全。”   说完云承继没有犹豫的走了,今天这一面,似乎就是为了给她解惑儿来。   对方的态度很温和亲切,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以往可能是前身躲着,两人好不容易见一面,前身行完礼就跑。   来有凤宫,每次也是等着云承继走了再过来。   前身这种有靠山不知道用的人,结果把自己整到这样的境地,还真是人才。   云丞淮盯着云承继的背影,直到对方转弯看不到了,她回过神,对着先皇后的牌位鞠了一躬。   “前身记不得您的样子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您的样子,不过,多番了解下,您应该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好的娘亲。”   “其实我也不太记得我妈的样子了,也不知道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能不能遇到。”   随即,云丞淮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她现在是在书中世界,还是在古代,可不是现代,怎么可能会遇到,再说她们都去世了。   想到此处,她的眼前虚了一片,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收回。   她没有耽误太久,刚刚沈流年表现的有点儿不舒服,还有小北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正如云丞淮所料,她刚走出去,北竹跟小北就一起进来了。   她忙走上去问道:“小北,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殿下不用挂念。”小北笑了笑,毕竟她是跟绿珠一起去万福殿。   对方不是刘贵妃,只是一个一等宫婢,小北想要耍一个宫婢,还是很容易的。   云丞淮是不了解情况,关心则乱了。   “没事就好。”   也是,正如云承继说的那样,小北在皇宫十多年,面对那么多的阴谋诡计,都安然无恙的挺过来了,还比她们更熟悉皇宫的情况,认识的人也更多,对付一个婢女,又不是刘贵妃本人,没有那么麻烦。   小北想到刚刚碰到太女殿下,太女殿下对她说,殿下甚至想闯宫救她,心中不由得感动,眼框都湿润了。   “殿下,今日的事有贤妃的推波助澜,她没有孩子,与我们并没有结仇,不知为何,她总是三言两语的提到关键,提醒刘贵妃。”   小北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却想不通,无冤无仇,更无利益,贤妃今日看似谁都不放过,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对方是借着跟刘贵妃斗嘴,顺便提醒。   沈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只听她道:“八皇女。”   “贤妃与八皇女?”   沈流年点头,“在慈元殿中,贤妃对八嫂很有敌意,是那种争风吃醋,对待情敌的态度。”   “什么?”小北惊讶。   比起小北,云丞淮看过各种文学,她的接受度高多了。   这个老八隐藏的还真深,今天完全看不出来,这些事情里面还有她的一份呢。   云丞淮想到老八,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一旁的沈流年忽然歪了歪身体。   她连忙上前,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夫人?”   小北赶紧道:“在慈元殿时,皇后熏的香里有麝香。”   “麝香?”云丞淮就算不懂药材,也知道麝香是什么。   宫斗剧里面必不可少的东西,皇后居然这么毒。   刘贵妃明火执仗的来,贤妃暗戳戳的挑事,皇后玩阴的,她们的身后是老四,老八,老七。   关于皇位的争夺,她们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云丞淮弯腰把沈流年公主抱起,往厅内走去,那里是她小时候的房间,每次来有凤宫,都会到那里小憩。   沈流年只是身体不舒服,意识还是清醒的,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立即伸手推她。   “别动,你要是掉下去,我可抱不住。”   她抱着沈流年边走边道:“快去请医官。”   “不行。”沈流年反对。   “你闻了太久的麝香,必须请。”云丞淮的态度也很坚定。   这时,小北忽然道:“高位乾元的情丝霸道,可以缓解王妃的情况。”   “嗯?”   小北低头底气不足道:“需殿下与王妃的情丝交融。”   情丝交融?云丞淮的脸刷一下的红了个彻底。 第46章   有凤宫的内殿里, 只有云丞淮跟沈流年两人。   内殿中迷漫着云丞淮的情丝味,沉香柑橘的味道不知比往日中了多少。   沉香甜凉与柑橘清爽,惹的沈流年的脸红红的,体温逐渐上升, 跟发热了一样。   云丞淮只是尝试着释放情丝, 究竟该怎么做还在摸索中。   她没想到, 自己情丝释放的越多, 沈流年额头上, 脖颈上的汗就越多,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坤泽对乾元的情丝敏感,被乾元标记后, 就只会被标记自己的乾元情丝所影响。   就算有孕期前期,坤泽没有特殊期, 但当被乾元的情丝包裹住时, 还是很难控制住自己。   沈流年无力的推了云丞淮一把,“走开。”   “你有孕在身, 麝香会破坏你的身体的,必须尽快得到缓解才行。”   云丞淮握住对方的手真诚道:“沈流年, 信我好不好?”   “我......我不信你。”今日之情景,与那日太过相像, 溺水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沈流年反抗的太激烈, 这样下去, 对身体的伤害只会越来越大。   云丞淮很是着急, 她只能回忆起大婚前嬷嬷的教导,还有对方给她的那一本画册, 里面把乾元跟坤泽之间那些事情,画的特别详细, 旁边还有文字备注,这是她每次复盘,都刻意回避的情景。   所谓的乾元标记坤泽,那与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就像是蛇在注入自己的毒素一样,两人穿戴的整齐,乾元只需要咬破坤泽的脖颈,注入自己的情丝,就能完成标记,这样的标记乾元会快乐,坤泽的痛苦则大于快乐。   前身只翻看了两页就扔到一边了,记忆中只有这些内容。   那么厚的一本画册,怎么可能就记录了这些,她回去定要往后看看,对比一下古代跟后世画本的区别。   以古代的保守程度,还有画册前两页的内容,她觉得肯定没有后世的小电影刺激。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要用自己的情丝压制沈流年内体的麝香。   所以要咬脖子是吗?她张了张嘴,不理解这么做有什么用。   abo世界的许多设定,都是脱离了现实的,可在书中的世界,她原来那个世界才是虚幻。   云丞淮察觉到自己的思绪远离,忙拉扯了回来。   她大概明白了,怎么用情丝帮沈流年缓解麝香带来的伤害,可对方不愿意她的靠近。   她知道,那是前身带来的伤害。   为了沈流年的身体,她只能凑近对方的耳边柔声道:“沈流年,我不是楚湘王,我有一个小名叫香香,我叫香香。”   “香香......”沈流年呢喃了一句。   “对,我是香香。”   云丞淮柔声哄着,“因为我的身上自然散发着柑橘的香味,所以我妈妈给我起了一个小名叫香香。”   “你以后唤我香香好不好?”   她知道沈流年现在,不太能听清她的话,清醒过来可能也不会记得她的话,她就大胆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柔声哄着对方。   沈流年一头的冷汗,脸上苍白着,看起来很是痛苦,强忍着痛苦下,几乎无法思考。   她的眉头皱的很深,表情带着痛苦,麝香入体后,腹部的绞痛越发明显。   她只能迷迷糊糊的听到,云丞淮在跟她说话,声音很温柔,似在安抚她。   云丞淮用额头去碰沈流年的额头,测试着对方的温度,好像开始发热了。   不能再耽误了,她只能释放更多的情丝。   此时的沈流年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情丝在她的勾动下,不断的释放着。   一开始,房间里沈流年的情丝还少,持续释放下,清冷的香甜味,在清新自然的沉香柑橘味中弥漫开来,两者交融下,让人感觉舒适安逸。   两人碰了碰额头,云丞淮不明显的喉结不由得上下动了动,对方的情丝,很像她当年爬到雪山山顶时,雪融化后诞生的甘甜冷水,又像是屹立在山顶的雪莲香,还有点儿青松上寒冰的意思。   深吸一口这样的味道,身上的燥热都被缓解了。   她感受到自己的脸逐渐变的滚烫,呼吸也略微急促起来。   云丞淮没谈过恋爱,但在宿舍那些涩女的影响下,她还是知道不少的东西的,比如现在的情况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沈流年,你忍一下。”   她强忍住这种异样,生疏的咬向沈流年的脖子。   这个世界有清心丹,用来抑制特殊期,但她们不是特殊期,她这样只是为了帮对方缓解麝香带来的痛苦,压制麝香的毒素。   咬的过程中,她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对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她生涩的在沈流年体内注入情丝,情丝交融,跟她看过的百合电影不一样,这是一个全新的方式。   她的情丝很有效的压制了沈流年体内的麝香,减少了对方的痛苦。   不仅如此,云丞淮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消散,她想要沉浸陷入在沈流年的情丝里面。   可她在为沈流年缓解痛苦,绝不能深陷其中,必须要保持冷静。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心,鲜血染红了被单。   而沈流年只是在强忍身体的痛苦,并不是全无意识,她能感觉到有人在咬她。   是云丞淮?还是什么香香,或者她们是同一个人?   但是高位乾元的情丝当真是霸道,很快沈流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疼了。   沉香的味道分为好几种,以前云丞淮又特别喜欢熏香,身上总是散发着浓重的沉香味。   不管是什么香,味道浓重了之后,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知是柑橘的中和,还是云丞淮最近很少熏香的原因,身上的味道变的自然清香,再加上柑橘的清甜,很是好闻。   沈流年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意识逐渐发散,身体的疼痛消失后,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云丞淮感觉到沈流年的身体松软下来,歪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眉头已经舒展开。   她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嘴巴,她发现沈流年脖颈上的伤口,就是很小的两个牙洞,在她松开嘴巴后,很快就神奇的愈合了。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回想刚刚如同醉酒似的晕乎感,脸又羞红了起来。   只是她的做法,与她了解的内容比起来,嗯......太素了些。   云丞淮不雅的坐在床边,喘着粗气,身上出了许多的汗。   房间里弥漫着两人的情丝味道,她闻的时间久了,内心好像是憋着什么东西,想要释放出来。   她赶忙起身,去把房间的门打开。   在门打开的瞬间,南灵冲过来问道:“怎么样?”   小北还有北竹紧随其后,殷切的望着她。   今日在慈元殿中,沈流年不顾身份的护住小北,小北本就觉得她人不错,再加上对方相护,心中自然感动。   云丞淮有点儿脱力,虚弱的笑了笑道:“没事了。”   “那就好。”南灵跟北竹进去看自家主子。   小北立即扶住她的手臂道:“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情丝交融其实还好,只是她笨拙的用力过猛,才导致脱力,等熟练了就好。   呸,什么熟练了,仅此一次,都不知道沈流年会不会杀了她呢,还想熟能生巧,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小北忙道:“暖阁中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快去沐浴吧。”   “好,你在这等着,王妃醒了你再来跟我说。”   虽然没有人敢闯有凤宫,但是万一有什么事情,还是得有小北在。   她们之中没有人比小北更熟悉皇宫了,酉时还有家宴,时辰不早了。   小北点头,“奴婢去让小厨房做点儿吃的,殿下跟王妃还未用午膳呢。”   “好。”   因为太女经常会来有凤宫,所以有凤宫的小厨房一直没有解散,万一太女要用饭,或者是不满先皇后的祭品,又要有很多人要被送回内务府了。   小厨房里面的厨子,都善于做先皇后喜欢的菜系。   可以说,有凤宫除了遣散了大部分的内监宫婢,该有的设施都没有少。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哪怕人已经不在了,有凤宫也不会被别人占去,里面还能正常运转。   太女云承继护住了自己阿娘的寝宫,也护住了自己的亲妹妹。   云丞淮沐浴时,一直在想着太女云承继。   她不知道为什么朝堂上的官员都那么怕东宫,明明对方很温和啊。   前身巴不得跟太女姐姐离的越远越好,根本不会主动去了解。   有时间,她得全方位打听一下自己的这位太女姐姐才行。   不得不说,她对自家太女姐姐的第一印象很好,就是身体差了些。   泡着泡着,她就忘记了时间,直到小北出现在外面叫道:“殿下......王妃醒了。”   云丞淮猛地惊醒了过来,她不得不承认,刚刚跟沈流年亲密过后,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在暖阁里面待的久了些。   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她可不是吃干抹净,就不负责的人。   不对,没有吃干抹净,顶多算是饭前小菜。   不管是什么,她都要面对。   云丞淮快速穿上衣服走出暖阁,冬日的寒风一吹,她心口的那丝憋闷直接消失,准确的说是冻没了。   她迈着忐忑的脚步往内殿走去,想着一会人要面对沈流年怎样的怒气。   “小北。”她不安的叫了一声,“王妃醒来时,有没有......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小北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仔细想了想,“没有,王妃很平静。”   完了,完了,一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云丞淮感觉到自己的腿都软了一下。 第47章   进入内殿前, 云丞淮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要是沈流年要杀她, 那她就......跑?   云丞淮怂怂的想着, 脚步艰难的迈进内殿。   她刚进去, 就跟沈流年撞上了视线, 随即两人一同移开视线, 都挺尴尬的。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看她的眼神,没有什么怒气。   是不生气, 还是在皇宫不好生气?   云丞淮扬起一抹尬笑问道:“夫人感觉如何?”   “没事了。”   高位乾元的情丝香,能压制很多的毒香, 特别是麝香这些东西。   沈流年醒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牙洞已经消失, 火辣辣的痛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香香?”她刚念叨一句, 南灵就听到了动静。   “王妃,您醒了。”   看见沈流年睁眼, 南灵立即跪下请罪道:“姑娘, 请杀了奴婢。”   北竹一同跪下, 态度跟南灵是一样的。   沈流年知道她们为何请罪, “不怪你们。”   上一次是她们的护卫不力,这一次却眼睁睁的看着, 但她知道,她们是为了她的身体。   麝香最是伤害身体, 特别是怀孕的时候,不仅是失去孩子,还会身体亏空,万一伤到腺体,此生就是一个废人了。   原本请医官是最好的方法,可浓重的麝香闻的久了,医官一时间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的,哪怕是再烈的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去除她体内的麝香,何况孕中用药需舒缓,舒缓也就代表着见效慢。   最重要的一点,她们在皇宫,谁都不知道医官的背后是谁,还会惊动皇帝。   要是皇帝公平,倒是无妨,可皇帝厌恶楚湘王府,肯定不会公平,那时的后果就无法掌控了。   南灵跟北竹是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不会看着她出事,她能理解。   而且......云丞淮说她的名字叫香香?   刚想到这里,云丞淮就走了进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不约而同的尴尬起来。   云丞淮率先询问,两人一问一答,再次陷入尴尬。   她看着南灵跟北竹在跪着,心中就暗道不妙。   沈流年看到她没有喊打喊杀,她觉得对方一定会秋后算账,憋的越久,后果越严重。   也或许是,皇宫人多口杂,有凤宫是太女殿下的地方,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对方都会第一个知道,难道是顾忌太女殿下?   云丞淮胡思乱想着,越想越忐忑,沈流年表现的太平静,平静到她的心里开始不平静。   最终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刚刚的事情,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不是当作没有发生,就不存在的。   ......   用完午膳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沈流年去往暖阁洗漱。   云丞淮在内殿里,据说是前身长大的地方,她在里面逛了一圈,没有什么印象。   也是,小孩一般要五六岁之后记忆才深刻,不过前身忘的这么彻底,还真是少见。   或许是阿娘的去世,让前身受了打击吧。   她专心观察的样子,让小北以为她是怀念,“殿下在有凤宫出生,刚满月就封王,乃天子骄子,娘娘让人在您的寝殿里,雕刻了许多的孩童玩具,宫中的,民间的,只要是能收罗到的,娘娘都给您摆放在殿里了。”   “还有太女殿下,她最喜欢您,她每日来有凤宫请安,第一件事就是来抱抱您,把所有的新鲜玩意都捧到您面前,还觉得不够。”   “奴婢记得,殿下会的第一个字,就是太女殿下教的。”   云丞淮脑袋里出现一个大姐姐教一个小不点学习的场景,还挺温馨的。   但这是她想象的,前身根本不记得这些。   她无语的摇摇头,前身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对她好。   “阿姐她很好。”   小北欣慰的点点头,这些年,她最难过的就是,殿下不让人提起太女殿下,亲姐妹之间不怎么来往,作为跟了殿下那么多年的奴婢,她最是难受。   以殿下的性子,有太女殿下护着,才能走的长远。   “殿下,太女殿下,可跟您说了凤令?”小北很震惊,在北竹的手里看到了凤令。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把凤令藏起,又看到了带路的内监。   原本她要以绝后患的,北竹跟她讲,殿下拿出凤令时,有很多人看到,已经瞒不住了。   云丞淮点头,“说了一些。”   “殿下可知,陛下为什么那么想要凤令吗?”既然太女殿下已经说过了,她就不必隐瞒了。   还有一些太女殿下都不知道事情,如今是该殿下知道了。   云丞淮疑惑道:“宗室令,为宗室之长拥有。”   皇帝不能是云氏之长,自然惦记宗室令。   小北回想起皇后娘娘跟她说过的话,她叹了一口气道:“若凤令不现世,这些事情娘娘不让奴婢告诉您的,既然凤令已现世,有些事情再耽误就晚了。”   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中还有内情。   “宗室令之所以是凤令,是由南秦第一任皇后,也是南秦唯一的天后所制,高祖曾言,与天后共享天下,共治天下......”   天后接手宗室后,让人雕刻打造了一块宗室令,一面雕刻的凤凰,又是天后的令牌,所以叫做凤令。   凤令表面是宗室长的象征,事实上凤令代表着一股力量。   “新护凤军。”   “军队?”   小北摇头:“是也不是,护凤军是天后一手建立起来的,后为了高祖对南秦的统治,主动解散打乱了护凤军,只挑选了一些人,组成了新的护凤军,也叫绣衣使。”   “宫城,朝堂,江湖,商贾,平民市井,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绣衣使,情报,暗杀,策反,没有绣衣使办不到的事情。”   云丞淮立即明白了绣衣使是做什么的,就像是什么皇城司,锦衣卫,放在这个世界,北齐隐龙卫,南秦四方司,都是做这行的。   小北继续道:“以前绣衣使在的时候,是没有四方司的,直到娘娘去世,凤令隐,陛下才创建了四方司。”   “凤令消失了,绣衣使还在,她们隐藏在各个地方,只待主上启用。”   今日凤令暴露,皇帝必然不会放过,绣衣使这么大的能量,为了得到凤令,安知皇帝会用什么样的方法。   云丞淮蹙眉道:“小北,你觉得母皇会任由我掌凤令吗?”   小北:“......”当然不会。   接下来重点来了,“正是因为如此,娘娘给绣衣使下达了冰冻的命令,解冻需要两样东西。”   “是什么?”   “殿下跟一个图案。”   云丞淮:“???我跟图案?”   “?绣衣使不是认令不认人吗?”   小北摇头,“这是谣传,绣衣使认人不认令,娘娘把绣衣使传给您的命令早已传达,所谓认令不认人,只是第一任凤令的拥有者,天后陛下故意传出去的。”   云丞淮不得不感叹,古代人心眼子真多。   “那是什么图案?”   “派。”   “派?什么派?”蛋黄派吗?   云丞淮满头的疑问:“你画出来。”   “抱歉殿下,奴婢只知道图案的名字叫派,娘娘说,说给您听,您自然知道,要是您不记得,绣衣使就不必解冻了。”   云丞淮有一种,从一个谜题掉入另一个谜题的感觉。   好消息是,凤令不是启动绣衣使的东西,最多能命令宗室,就算让皇帝拿到也无妨,坏消息是,有一支强大的力量放在她的面前,她无法启用。   但是还好,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   等沈流年出来,她便问问,凤令该如何处置。   人就是经不起念叨,她心中刚想到沈流年的名字,对方已经走进内殿。   小北看了一眼沙漏,“马上要酉时了。”   酉时将到,她们要赶紧去太极宫赴宴,不能再耽搁了。   ......   去太极宫的路上,沈流年沉默着,身上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云丞淮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凤令的事情,还是等回家再说吧。   路上人多眼杂的,不太方便说这些事情。   她偷偷瞄了一眼沈流年,发现对方苍白的脸色,比刚刚出有凤宫时,更白了些。   除非是御赐,能在皇宫内用轿的只有四妃之上的妃嫔,就算是王上王妃,在皇宫大内,也得步行。   云丞淮立即拉住沈流年的衣袖道:“夫人,休息会儿吧。”   沈流年不自在的扯开袖子,“没事。”   每次都说没事,今天沈流年说了太多次没事了,实际上差点儿出大事。   她气愤道:“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沈流年脸色虚弱,她看着就心疼,偏对方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我既说了没事,就没事。”沈流年的声音冷了冷。   “我抱你。”   云丞淮本身就担心沈流年会找自己算账,心里忐忑很久了。   她还想着讨好一下对方,没想到沈流年的脸色会这么差,很明显的能看出来身体不舒服,结果对方还不听话。   她只得强硬道:“休息跟我抱你,选一个。”   沈流年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扭头就走。   云丞淮心一横,快步追上去,弯腰就把人公主抱在怀里,“我抱你走。”   “放下!”沈流年用力推了她,对方刚恢复点儿力气,这点儿力气在她看来毫无威胁。   “你挣扎的越历害,围观的人越多,我是不介意让人看笑话,大不了被说妻管严,王妃可能要免不了面对一些口舌了。”   沈流年很轻,轻到跟个纸片人一样。   “云丞淮,我杀了你。”沈流年停止挣扎,低声威胁。   云丞淮无所谓道:“你每天都想杀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还是把身体养好吧,等下走出问题,可就没力气杀我了。”   说的她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人一样,但凡她能弄来一台轿子,就不会抱着沈流年在皇宫里面走。   又不是搞偶像剧,还不是担心沈流年的身体。   小说的这个时候,是沈流年失去孩子的时间,赶路着急,劳累之下,又未满三个月,身体脆弱的时候怎么保住孩子。   跟小说中的同一时间,沈流年的身体再次出现了问题。   不管怎样,她留下了沈流年,就必须保证沈流年不出事。   沈流年握紧了拳头,“你不怕死?”   “怕啊,我也怕你死。”   沈流年:“......”   “香香是谁?”   沈流年突然的问题,让云丞淮的背僵直住,她没有回答。   察觉到她对这个问题有反应,沈流年扳回一城似的笑了笑,“是你的乳名,还是你叫云香香?”   云丞淮:“???”这什么破名字。 第48章   太极宫。   云丞淮跟沈流年已经入座, 两人表面没什么笑脸,一众人大多都知道今日发生了何事,明白她们为何是这个脸色。   两人坐下后,云丞淮假装拿案桌上的水果, 偷瞄了一眼沈流年。   对方的脸, 比寒冬腊月的寒冰块还要冷。   进入太极宫前, 她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把人放下, 沈流年在她的脚上狠狠的踩了一下才罢休。   她这会儿脚还疼着呢, 上面有着明显的鞋印。   “夫人,我的脚好疼。”她可怜兮兮的卖萌。   尽量让沈流年对她消消气,回去之后不真的对她怎么样。   以两人的合作关系, 沈流年忍到至今没有杀了她,目的没有达成之前, 想必也不会杀了她。   不过, 不会杀了她,未必不能让她断胳膊断腿的。   云丞淮想到今天自己多次放肆, 心里有些发憷。   沈流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夫人, 吃橘子。”她在盘子里挑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橘子,剥开后放到沈流年面前的餐盘里。   看到这一幕, 立马有人调笑道:“楚湘王殿下, 还真是疼爱王妃呢。”   云丞淮扭头看了一眼, 是老八媳妇。   想到老八跟贤妃之间的关系, 她对老八就更加防备了。   比起老四跟老七明着的针对,要不是沈流年看出了贤妃跟老八之间的内情, 老八藏的还深着呢。   就是老八媳妇被蒙在鼓里怪可怜的,堂堂卢氏出身, 却被主君这样对待。   要知道,前朝世族曾经说出过一句话,“宁娶平民妻,不娶贵公主,宁嫁穷举子,不做皇室媳。”   就算是本朝,在高祖举起的屠刀下,朝堂上的大半文臣也都是出身世家。   娶了世家王妃,就算是不能得到世家的支持,也会获得文官天然的好感。   老八真是不知足,还与自己母皇的妃子勾搭不清。   云丞淮冲着老八媳妇,不,卢书意,这是老八媳妇的名字,她冲着对方笑了笑。   “八嫂说笑了。”   卢书意抿嘴轻笑,“九皇妹,自古坤泽艰难,作为主君,自该疼爱坤泽。”   “是。”   云丞淮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沈流年,其实沈流年这样的人做媳妇挺好的,长的好看,性格容易爆炸了点儿吧,实属是面冷内热。   似感受到的目光,沈流年冷冷的看向她,她忙收回视线。   算了吧,本来她就挺怕沈流年的,要是真成她媳妇了,那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妻管严。   不对,她们俩在外人眼里就是伴侣,她呢,就是妻管严。   云丞淮冲着沈流年笑了笑:“夫人,为了你的身体,家宴结束后,我抱你出皇宫。”   怕归怕,她还是欠欠的招惹了一句。   对方都叫她云香香了,她本人就是这样一个性格,时而乖巧听话,时而喜欢撩拨自己认为亲近的人。   沈流年给了她一个冷眼,没有搭理她的话。   这时,有人高声道:“北齐近日动作频繁,身为云氏后裔,自该前往边境抗敌。”   “如若连自己的封地都护不住,便不配做我云氏后裔。”   皇女封地靠边境的人不少,北齐与南秦的战场,集中在湘州与江州交界,还有九江与安庆的交界。   北齐若进攻南秦,则会从湘州岳城,九江信城开始。   湘州是云丞淮的封地,信城暂时还没有分封出去。   此人的话在说谁,已经很明显了。   云丞淮的视线移过去,立马认出了这人,福王世女,一个闲散王上的世女。   当今陛下继位后,把自己那几个姐妹的封地变成了虚封。   虚封的意思是,只给封号不给封地,相当于吉祥物。   像她的那些姐姐妹妹,有实封的,大到一州之地,小到一城一县,多少是有点儿地的。   只是,当朝皇女得成年才能获得封号封地,除非是御赐,也就是皇帝的规矩就是规矩,像云丞淮这样出生就封王的,仅此一个。   不过,自己亲生的皇女,皇帝多多少少都会给点儿封地的。   有的皇女获得的封地,仅有一县之地,像老八这样的郡王,获得的封地都是县封。   特别是本朝皇女多,要是真的按照祖制分封下去,一国之地都不够分的。   除了本朝皇女,宗室成员都是虚封,多是在朝堂任职,更多的宗室成员还是靠朝廷养着的,也就是所谓的闲散宗室。   脑袋里出现了一众宗室成员的情况,云丞淮歪头朝沈流年问道:“她不会是在说我吧?”   沈流年无语的看着她,不是说你说谁?   福王二代众多,皇帝这一代都喜欢生孩子,她们这一辈人丁兴旺,也不知道是这一辈的人生的太多了,第三代少的可怜。   福王世女是第一个生了皇室第三代乾元的人,经常以功臣自居,觉得自己生了三代之首,若是先帝还在,她家乾元,就是重长孙。   什么有的没的,这位福王世女还真是个人才,不知道说这种话容易死的快嘛。   如果前身是皇室中嚣张跋扈且自负的第一人,那么福王世女就是第二人。   “夫人,此人还真是蠢。”云丞淮才不管沈流年理不理自己呢,反正能听她吐槽的,就对方一个。   沈流年当真是不想理她,可她频频跟自己说话,要是再不理,恐要惹人疑虑了。   听她这样说,沈流年淡漠道:“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云丞淮不满道:“什么话。”   她承认前身不比福王世女好到哪里去,却也不必如此直白吧。   沈流年盯着她,忽然笑了,然后不明不白道:“现在的你,可称的上聪慧。”   这才差不多,云丞淮满意的坐直了身体。   她一点儿都不在意沈流年的怀疑试探,当然了,这个时候她承认反倒是不好。   因为沈流年也是在猜测,只有让对方认定她不是前身,才能承认。   现如今的沈流年,还只是疑虑罢了。   “云香香?”沈流年莫名的就想这么叫。   云丞淮:“......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比如?”   “云丞淮,姓云的,都可以,云香香太难听了吧?”   云丞淮刚提出异议,还没得到回答呢,就有人故意走到她面前道:“楚湘王以为如何?”   什么?她刚刚跟沈流年讲话,什么都没有听啊。   沈流年见状提醒,“福王世女之言。”   一心二用?云丞淮心里给沈流年点了个赞,她高声道:“本王以为......”   众人以为她要发表一番言论时,她话锋一转,“与你何干?”   “?”   福王世女高声道:“我等乃宗室成员,与楚湘王殿下一样,都姓云,事关我云氏江山,为何与我等无关?”   她此话一出,老福王被一口酒呛到,咳个不停。   云丞淮冷笑:“你要让陛下与你共享江山?”   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可不是那个味。   为君上者经常说,以民为先,民为天下,天下属于百姓的,这样的话听听就够了,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那都是青史留名的明君。   当今陛下可不是什么明君,否则朝堂不会水浑至此。   福王世女一愣,脸色僵住,“我无此意。”   自称由本世女改成了我,但是已经晚了。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在场的人那么多,这边刚说完,那边就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云丞淮垂眸笑了笑,发现沈流年在看自己,就笑着眨了眨眼睛。   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旁边,“哼,世女说的对,皇女不知国仇家恨,配做皇女,受百姓供养吗?”   “老九,你该不会是与商户待的久了,满脑子的利益铜臭味吧?配做秦人吗?””   聊天就聊天,怎么还人身攻击呢,还攻击她家王妃。   云丞淮起身故作怒容,“七皇姐什么意思?商人行商并非不交税,而且商人,就不是我秦国之人了吗?”   老七辩解道:“本王何时说商人不是我国人了,士农工商自古如此,商户就是最低等的。”   “本王记得,兴王府经营着不少产业,既然皇姐认为商人低下,为何还要行商?”   “这如何能一样?”   “为何不一样?”云丞淮最讨厌这种有色眼睛看人的人了,嘴上说着商人重利,自己经营着那么多产业,就不是重利了?这不是双标嘛。   她高声道:“文官治理国家,将军士兵抵御抗敌,浴血奋战,百姓纳粮,商人重税,就连乞丐,若我国征兵,也是义无反顾的,凡我秦人,不管从事哪个行业,都各司其职,为我国土奉献,七皇姐之言论,恕本王无法认同。”   “本王认为,为国为民者都是英雄,为一己私利者,就算做了官,也是贪官,误国误民。”   “且说本国首富,以一己之力为我国建一新城,陛下亲封荣安伯,本王记得,那座城就是皇姐之封地吧?皇姐如此看不起的话,不若把封地还回来吧。”   老七要是个有脑子的,今日在御书房中就不会那样挑衅,家宴上又来,实属又菜又爱玩。   她就是要抓住一个字眼使劲攻击,甭管老七是不是那个意思。   云丞淮的生气是装的,老七却是真的暴跳如雷。   “老九,你娶了商户是事实,商户就是低等人,乃我秦国最最低等之人,你娶了商户,以为自己会好到哪里去了吗?如此言论,不过挽尊。”   老七这人,当真是没脑子。   云丞淮拿起一个橘子就扔到了老七的身上,“本王是当朝亲王,妻以主君位尊而尊,本王为嫡,你为庶,你见本王该行礼,且本王乃陛下嫡出,你辱本王,把陛下放在何处。”   “胡说,本王是当朝皇后之女,自是嫡。”   老七气都自动忽视了她后面的言论,自顾自的争起了嫡庶,要她是皇后,有此包子,得气死了吧。   “那你为何排字为如,你之阿娘,在我阿娘生前行的是妾礼,在我阿娘牌位前,也要行跪拜之礼,你阿娘是妾,你自是庶女。”   前身说话向来如此,云丞淮的目的就是为了气死老七。   能看出来,她的每一句话都极具攻击性,眼睛却清明。   沈流年若无其事的给她倒了一杯茶,像是担忧王上嗓子的好王妃。   她俩在这秀恩爱,老七快要气死了。   老七怒的扑过来,“云丞淮,本王跟你拼了。”   “住手!!!”一道霸道的声音让大殿安静了下来。   众人一同跪下,“吾皇万岁。”   云丞淮一边下跪,一边轻哼道:“敢骂我夫人,我气死你。”   沈流年用余光看着她,心中莫名温暖。   而且,云丞淮看似如以往一样发疯,实则有理有据,又把来老七气的不行。   宗室中不乏有见识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深感楚湘王聪慧,传言楚湘王小时候才华横溢,品德高尚,日后必是一代贤王,可惜先皇后去世后,其人便不如小时候了。   如今看来,楚湘王不是不如小时候,而是浮躁,成亲了,马上又要要有孩子,长大了,为人就稳重了。   现场众人怎么想不重要,云丞淮正想着,皇帝是否会过问她与老七的冲突骂呢。   “起来吧。”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稀稀拉拉的起身。   皇帝环视了一圈众人,“何事吵闹?”   看来还是得废些口舌,云丞淮心想。   “禀母皇,老九用橘子砸臣。”老七恶人先告状。   云丞淮冷笑了一下,没有着急辩解,她不信皇帝不知道大殿发生的事情。   皇帝的声音冷了冷,“老九,老七说的可是是事实?”   “是。”她直接承认,不等对方呵斥,立刻道:“七皇姐说商人为最低等,建城的荣安伯低等,臣的王妃低等,连带着本王低等,如此说,臣是陛下的孩子,那陛下在七皇姐眼里岂不是也是低等,连陛下都低等,那陛下之臣属,满朝文武难道也低等?”   “她说臣,臣不生气,但是七皇姐说母皇,臣气不过。”   云丞淮低头盯着案桌上的热茶,可惜不是绿茶,不然她必得好好品尝一口。   沈流年这才发现,原来这家伙在外人面前这么损呢,不仅损,还一本正经的装。   “好了!今日家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帝一锤定音,明显是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说到底,还是偏心老七。   一众人坐下后,云丞淮凑到沈流年的耳边求表扬道:“你家妻主表现如何?”   “滚。”   “好嘞!”   云丞淮笑的开心,自从沈流年还记得她叫香香后,她就知道,早晚装不下去,不如放的更开。 第49章   皇帝在上, 与宗室长辈寒暄,后又是同辈。   她们这些小辈在下面听着就行,相熟的人互相举杯联络感情,宴会不就为了这些嘛。   这时, 离去有一会儿的小北过来道:“殿下, 后宫有一小主小产了。”   “什么?”   “那位小主是今年选秀的新人, 有孕未足月, 就没有发现, 今日从慈元殿回去就开始不舒服,请了医官,医官诊出有孕, 用药无效,孩子还是没了。”   “陛下知道后, 让皇后去处理了。”   皇后处理?慈元殿熏的香, 这下更没有证据了。   那位选秀新人,算是被殃及的池鱼。   云丞淮点头, 然后靠沈流年近了些,把此事说了。   沈流年点头, 她知道请医官没用,还会牵扯很多事情, 那个选秀新人一定很伤心。   后宫争斗, 向来都死的悄无声息, 查无可查, 这样的处理方式,皇帝显然没有把人放在心上, 就算知道是皇后做的,又让皇后去查, 明摆着是维护。   “你们皇室之人,真是令人厌恶。”沈流年冷哼一声。   云丞淮耸肩,“夫人是我妻,也是皇室之人。”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又不理她了。   上位,皇帝忽然问道:“朕听说,福王世女要与朕共享天下?”   “陛下,犬女无状,回去臣必定加以惩治。”老福王忙跪下道。   “王姐说的什么话,世女说的对啊,南秦是云氏的南秦,易是南秦人的南秦,非朕一人之天下。”   冠冕堂皇,皇帝要是不在意,就不会点出来说,福王回去要是不罚世女,日后皇帝必会借机整治回去。   家宴毕竟是家宴,朝中重臣不在,也不能聊什么政事,到了戍时,家宴就散去了。   皇帝走后,众人没有多待,陆续离去。   刚走到太极宫外,云丞淮歪头对沈流年道:“夫人,我抱你?”   沈流年:“不必。”   “殿下,太女殿下赐了步辇。”小北忙道。   “也好,替我谢过阿姐。”   步辇是东宫的,华丽程度比之皇帝专用的龙辇差不了太多。   云丞淮扶着沈流年上了步辇,她跟在旁边。   送来步辇的内监走到她边上道:“殿下,太女殿下有一句话要奴婢转达。”   “你说。”   “凤令出,陛下不会放过,有事必要知会东宫。”   这是太女姐姐在给她提醒,她自然知道,皇帝不会放过。   不仅是皇帝,还有那些想要得到凤令的人。   “多谢阿姐提醒。”她现在对太女姐姐的印象很好,若太女姐姐身体好,继位后必定是一代明君。   只是她有些疑惑,皇帝那边肯定已经知道凤令出现的时候了,久久没有动静是为何?   忌惮?忌惮东宫,还是忌惮她拿凤令做出什么事情。   无论如何,有忌惮就是好事,毕竟皇帝不喜欢她,要是再不忌惮,那她的处境就糟糕了。   东宫的人,一直把她们送到二门外才离开。   小北提醒道:“殿下,奴婢觉得,太女殿下是在护送您出宫。”   小北一提醒,她就反应过来为何了。   太女姐姐还是不放心她啊,皇帝此时必定想尽了方法,想要从她的手里拿到凤令。   既然绣衣使不是认令不认人,凤令给皇帝也无妨,也算甩出去一个烫手山芋。   云丞淮点了点头道:“回府。”   天色已晚,还是早回王府才行。   沈流年已经先一步上了马车,她上去时,对方正闭目养神。   “夫人,身体可能坚持?”   中了麝香,又坚持到现在,身体不一定能受得了。   沈流年睁开眸子看向她,“有话直说。”   “有关凤令。”   云丞淮把凤令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绣衣使的事情。   沈流年听了蹙眉,“也就是说,凤令只能命令宗室,与绣衣使并不相关?”   “是。”   “既是如此,那凤令趁早扔出去。”   “有理。”   她也是这样想的,办法还有待斟酌。   沈流年把腿上的毛毯摊平,手握紧了汤婆子,“不能白给,要交换。”   寥寥几个字,道明了如何交出凤令。   要是她什么都不要,就把凤令交了出去,皇帝恐是不信她,后患无穷。   必须得换点儿什么回来,等皇帝找她,就藩之机便到来了。   “夫人高见。”云丞淮嘿嘿一笑:“夫人于我,如同军师。”   “少花言巧语。”沈流年冷哼,今日强行抱她的账,还没算呢。   “怎么是花言巧语,明明是真心。”   云丞淮笑道:“夫人可知,怎么唤醒绣衣使。”   “你与一个图案。”   “正是,那个图案,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南秦有叫“派”的图案吗?或是去北齐找?   沈流年摇头,“有机会去有凤宫中找。”   “小北之前找过,并无线索。”   当年前身与小北在皇女所中生存艰难,屡遭暗算,小北便想找到绣衣使,改变她们的处境。   可找遍有凤宫,都没有找到有关图案。   云丞淮叹气,“能调动绣衣使的图案,必定不简单。”   “嗯。”沈流年应了一声,没什么精神。   一路回到王府之中,沈流年也没有再对她说一句话。   下车时,云丞淮伸手去扶,沈流年故意躲开了她的手。   她无奈的笑笑,知道对方之意。   她也不介意,弯腰就把人抱起来了,“夫人莫要挣扎,掉下去可不怪我。”   “你在车上都无力成那样了,再走两步,我怕你晕倒。”   沈流年坐车时说话有气无力,下车时步伐虚弱,走两步必定摔倒。   有孕之人摔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能是抱习惯了,也可能是没有了力气,沈流年推了她两下就放弃了。   云丞淮满意的笑道:“夫人真乖。”   “闭嘴。”沈流年虚弱的骂了一声。   “好,我闭嘴。”她听话的闭上嘴巴,大步往正院走去。   来到内间,她刚要把沈流年放到床上,对方就捏住了她的胳膊,“沐浴。”   “你在有凤宫不是沐浴过了吗?躺下休息吧。”   “不行。”   沈流年蹙眉,宴会饮酒,两人虽然喝的是茶,但是身上还是沾染了酒的味道。   云丞淮无奈,只得道:“好,我抱你去沐浴。”   “我自己去。”   “真的不用?”她也只是说说。   像王府门口到正院的路程抱抱还行,去暖阁的这几步路,沈流年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用。”   沈流年艰难的站起,她只觉得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南灵慌忙来扶,北竹紧随其后。   沈流年由两人扶着前往暖阁,云丞淮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还是小北进来问道:“殿下可要沐浴。”   “嗯。”   前些日子她与沈流年争了暖阁后,就令人又备了一个小暖阁。   小暖阁在大暖阁的旁边,借用大暖阁的炭火,小暖阁里面也很暖。   云丞淮这叫,烧一样的炭,暖两个房间。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洗漱完回到内间,沈流年一身宽大垂直的寝衣,半干的头发散在肩上,仙气十足,病弱的脸色,无力的身体,就像是神女战斗过后,力竭受伤养病之时,美的不像话。   她看了那么多电视剧,里面的战陨妆,她以为那都是绝美了,结果沈流年这样,更是绝色。   云丞淮的眼睛都看直了,惹的沈流年蹬了她一眼。   “看什么。”   “夫人真美。”她毫不吝啬自己夸赞。   沈流年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南秦风俗不算保守,坤泽再嫁常有,往往寡妇更热门。   民风稍稍开放些,却不至于如此直白,简直是不像话。   云丞淮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帮夫人把头发烤干吧。”   古代没有吹风机,勋贵富有之家,会用毛皮包裹住大号的汤婆子,把头发放上去烤,不会伤发,但得有人随时在边上摆弄,不然就会只烤一边。   “不用。”   不管云丞淮说什么,沈流年向来都是拒绝的,她早就习惯了。   但她知道,沈流年是嘴上说的狠,心里还是善良的,看小说的时候知道,相处了之后才有实感。   今日两人那么亲密,回来后,对方没有找她算账,那这一关算是过了。   所谓蹬鼻子上脸,本来还打算破罐子破摔,放飞一下的,现在一步一步的试探了沈流年的底线,更不会再收敛了。   云丞淮笑了笑,毕竟烤发亲近,沈流年不同意,她也不会非要帮忙。   她把自己的被子抱到罗汉床上,还没有开始铺床。   沈流年忽然开口道:“过来睡。”   “啊?”两人一起睡吗?   云丞淮愣住了,“不好吧?”   沈流年无语,“让你睡在床下。”   云丞淮“......哦。”   真是的,还以为能睡床呢,但是内间的床下床,也比罗汉床暖和。   这是沈流年别扭求和的一种方式,她不该拒绝。   然后她抱着被子乐呵呵的去了,自己铺好了床铺,快速钻到被窝里。   “夫人有话对我说?”云丞淮裹的紧紧的,露出一个脑袋,乖巧的望着沈流年。   沈流年看她这样,眸光软了软,随后自己躺下,“四,七,八,夺嫡越发激烈,你在上都,必不能脱身,可有对策。”   凡是封王成年皇女,在这场夺嫡战中,要不为己,要不站队,绝无避开的可能。   皇帝迟迟不肯表态,让她就藩,这趟浑水她是不想趟也不行了。   “那就争。”   “何解?”   云丞淮解释道:“此时,我争的越历害,她们便越想把我赶往封地,几个皇女一同操作,皇帝必然头疼。”   加上她有凤令,又有东宫,身具楚氏血脉,皇帝无法奈何她,早晚会生出把她赶走的心思。   太女姐姐活着,皇帝就不敢动她,那便要考虑,是削藩难,还是她们姐妹俩和好更难对付了。   “从何开始争。”沈流年的脑子里快速略过南秦已经发生,还有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云丞淮毕竟看过小说,多少知道些剧情,“明年春闱。”   “春闱?”   “春闱由礼部操持,礼部尚书乃当朝右相门生。”也就是老四岳家。   “何处入手。”   “泄题。”   “泄题!!!”沈流年立即坐起来,“不管是秋闱,还是春闱,历年考题都是绝密,一旦泄题,凡是相关人员,轻者斩首,重者诛九族,你生怕皇帝跟你那些姐妹,抓不到你的错处吗?”   “何况,科考艰难,举子艰难,此事对考生不公。”   云丞淮摇了摇头,侧身用胳膊撑着侧脸道:“不是我泄题,是礼部尚书泄题。”   “春闱之事,你为何知道?”   当然知道,许拓一战成名,由大理寺少卿升任大理寺卿,成为南秦朝堂上最年轻的三品官,掌一府衙门。   想来,许拓可是沈流年的追求者之一,云丞淮轻哼一声,“你猜。”   沈流年:“?” 第50章   马上要过年, 各种大宴小宴不断。   沈流年是王妃,勋贵世家哪怕再不喜她商户出身,也要递上名帖。   特别是皇室小年家宴上,楚湘王跟其王妃的表现都传开了。   楚湘王怒怼老七跟福王世女, 听说福王世女回家就被打了个半死, 老福王扬言要上奏废世女, 反正福王世女过年都要在床上躺着。   还有楚湘王大殿之上朝兴王扔橘子, 王妃在慈元殿中朝众妃摔茶碗。   这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脾气都不好。   要是为了一张帖子,惹的楚湘王跟王妃不悦,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还好沈流年根本不出门, 谁的帖子都没用。   云丞淮也是,她的那些姐妹们, 没少来请, 她都给拒了。   理由是,“虽然陛下宽仁, 但本王还是要多反思,出去饮酒作乐, 就是不思悔改。”   这样的言论一出,那些皇女们喝酒都没滋味, 还显得她们不思教诲了。   云丞淮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她此时还是越低调越好, 最好是能在朝堂上谋得一职。   不过不着急, 等过完年再说。   沈流年说,春闱泄题案, 涉及礼部尚书,甚至涉及右相, 她们的背后是四皇女。   这样的案子,绝不是大理寺能拿下来的,何况是大理寺少卿,必须要有皇女坐镇。   云丞淮正好趁机主导此案,还天下读书人一个清明公道的科举,此举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不言而喻。   只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春闱泄题案是真的。   春闱在二月,题还没出呢,就确定泄题,当真有些魔幻了。   云丞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沉默不语。   平日里,只要没事,也就练练字,学学武,研究南秦北齐的律法,并动手写一部新律。   直到腊月二十八,一道消息传来。   云丞淮一日三餐,固定跟沈流年一起吃,俩人刚用完早餐。   北竹快步走进来道:“王妃,北齐使臣进都城了。”   两国停战多年,年底互相送礼正常,使臣来也正常。   北竹特意来报是因为,今年来南秦的使臣,是北齐权臣家的女公子,嫡出排二。   “长孙仪来了?”长孙仪此人,年纪轻居高位,正三品中书令,这个官职可以直接帮皇帝处理政务,官员密奏也得通过她,可见其权力。   长孙一家,全部身居要职,朝堂官员都流传着一句话——得罪了皇女还好说,得罪了姓长孙的,让你皇女做不下去。   “是。”北竹应了一声继续道:“北齐暗网传来消息,北齐太女受罚,至今闭门东宫不出。”   北齐暗网是沈流年姐姐在管着,双方经常会通消息。   沈流年嗤笑了一声:“李昭贤倒是能忍。”   何止是李昭贤能忍,碰到那样一个皇帝,碰到一个总揽北齐全部权力的权臣,北齐皇室不忍也得忍。   北齐皇帝比南秦皇帝小了几岁,当初上位是其姨母一力捧上位的。   其姨母长孙惠,北齐丞相,太女太傅,爵位国公,又任辅国大将军。   太女太傅从一品,国公从一品,辅国大将正二品,丞相从二品。   一人四个官位,掌北齐军政。   后北齐太女入朝,手中开始掌权,对比其姨祖母,还差的远呢。   北竹道:“近日北齐皇帝不上朝,太女幽闭宫中,北齐朝堂已是长孙家的一言堂。”   近日北齐朝堂出现了一件趣事,北齐皇帝在朝堂上发怒。   “朕这个皇位,是姨母你非要朕当的,朕根本不想当皇帝,你偏要朕当。”   “如今朕当了这个皇帝,三十年来,朝堂上朕可曾做过主?朕感念姨母恩情,次次退让,步步退让,如今姨母居然让朕废太女,朕与太女母女情深,绝不会有此念想。”   “既姨母有此决断,朕今日起便不上朝了,姨母弑君也好,让朕退位也罢,知会朕一声,朕必配合姨母。”   北齐朝堂一直由权臣长孙惠把持,太女殿下手里的权力,只是她指缝里面露出来的。   不知太女李昭贤如何得罪她了,竟然想要废太女,忍了快一辈子的北齐皇帝,终是在朝堂上发怒。   且北齐朝堂上的事情,已传遍天下。   沈流年听闻,扭头看向云丞淮,“你有何看法?”   “把长孙家,架在火上烤。”日后肯定挺香的。   云丞淮读过南秦与北齐的史书,北齐存在二百年,比南秦还要多上几十年。   北齐李家,掌控北齐两百年,根深蒂固,朝堂乡野认定的正统。   历朝历代,建立国家靠的武力,直接登基的,那叫谋朝篡位,何况是姨母夺外甥的皇位。   长孙一族,谋身不正,看似如日冬天,实则火上烤,一不小心粉身碎骨。   沈流年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北齐皇帝此举聪明,也是最后一搏。”   单看北齐天下是否还是她李氏的了,朝堂乡野还有无血性之人。   想来是有的,不然北齐皇帝憋屈了一辈子,临了还要反抗一把,手中定有底牌。   云丞淮点头,她同意沈流年的看法,而且李昭贤能承诺对方给城池,又能掌控隐龙卫,手段不是个弱的。   小说中,北齐跟沈流年的合作持续了很久,说明最后升的人肯定是李昭贤。   “夫人,你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李昭贤?”她猜测了很多理由,之前也没有想过要问,今天忽然想要问一问为什么。   沈流年擦干净了手往内间的罗汉床走去,她立即跟在后面。   “北齐有权臣,李昭贤想要与我合作,为的是沈家的钱,与一个还没有利齿爪牙的太女合作,沈家再家大业大,也会被吸干了血。”   相比于云丞淮,李昭贤有名无实,想要有实权,要付出的东西太多。   可以说,李昭贤承诺的那些,全都是虚的,就如同,如若我获得了什么,日后分给你什么。   云丞淮明白了,“画大饼呗。”   尽管李昭贤在小说里面确实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可沈流年也付出了很多,其中就有其阿姊沈星月的死。   “何意?”沈流年半躺在罗汉床上,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雪。   临近过年,又下雪了,雪下的还特别大,再这么下去,今年又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沈流年自中毒之后,医官帮她看了,最好是卧床休息,能不起就不起来。   但沈流年如何躺的住,所以还是会自己起身在房中走走。   其实,医官说了,要想好的快,两人多情丝交融就好了。   云丞淮倒是乐意,她觉得挺舒服的,是一种别样的舒服,可惜沈流年不同意,还让她少打主意。   她很委屈,自己打什么主意了?她只是想治病而已。   “没有,我只是觉得,北齐皇帝这样做,与李昭贤脱不了干系,那你的阿姊一定会受到牵连。”   沈星月什么时候死的,她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好像是沈流年回西海没多久,她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是明年的事情了。   沈流年蹙眉,她也担心这个。   阿姊与她不一样,阿姊过于善良了,成了北齐的太女侧妃后,听暗网回报,阿姊总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却没有得到回报。   养孤儿,开书院,明明是阿姊做的,最后功劳全算在了李昭贤的头上,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不公。   云丞淮居然也想到了阿姊,沈流年疑惑的看着她,“你认识我阿姊?”   “不认识。”   沈流年看着她,有些话没有问出口,她也猜道了。   她大方道:“你的阿姊,自然也是我的阿姊,我当然担心。”   “说人话。”沈流年冷声道。   好凶啊,云丞淮缩了缩脖子,“若李昭贤拿你阿姊威胁,你可会妥协?”   来到这个世界短短时日,她算是见到了,为了争权夺利,这些人的不折手段。   李昭贤拿自己的妻威胁妻妹这种事情,未必就做不出来。   沈流年怔了怔,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   “要看她想要得到什么。”是钱财,还是别的什么。   沈家不缺钱,可也不是任人威胁的,要是威胁她把沈家双手奉上,她也奉上吗?   那不止是她一人之命,那是沈家十万人之命。   云丞淮也不知道李昭贤要得到什么,但看沈流年日后身边的人所剩无几,就知道,与虎谋皮,终被虎吞。   “所以,还是尽快救出阿姊为好。”   沈星月早早的香消玉殒,再拖下去,恐难安全。   沈流年何尝不知,嘴上还是道:“阿姊在北齐为侧妃,我在南秦为王妃,如此才能平衡两国,若阿姊离开了北齐,岂不是代表沈家倒向了南秦?”   “楚湘王好打算。”   说完,沈流年还给了她一个“你当我傻的眼神?”。   云丞淮摆手道:“我不是此意,我是说,北齐皇帝太女,要与权臣长孙惠斗,必将殃及池鱼,李昭贤本就要与你合作,你觉得,她会放过沈家这块肥肉吗”   “你会吗?”沈流年反问。   “我若是她,我不会,可我是我,所以我会。”   她不是不折手段的人,但李昭贤是,为了夺回北齐政权,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换了一个话题道:“小年家宴上,你说的那些话,已在南秦传开,众人轻商,你为何不?”   抑制商户,是历朝历代都在做的事情,商人逐利,且与民争利,富了的商人,更会欺辱百姓,若与地方官勾结,地方百姓当真是遭罪。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原因,不然受罪的会是百姓。   云丞淮那日虽有帮沈流年说话的意思,本身也有一些看法,“兴商亦能富国,百姓辛辛苦苦种地出的那些粮,还要交出大半给官府,自己只能挨饿受冻,国库丰盈了吗?百姓却苦不堪言,相比于粮税,我更支持商税,给商人更大的方便,也给更完善的律法约束,直到可以免去辛苦种地百姓们的粮税。”   “商贾之道,既然能富国,能养家,还能减轻百姓压力,为何要轻慢商人?”   这正是她的想法,不把一国经济全压在粮税上面,否则不仅要看天,辛苦的还是百姓。   “痴人说梦。”沈流年反驳道:“建立商法何其艰难,再说,给商户方便,若人人从商,何人种粮?”   “没有了粮食,国人吃什么?”   云丞淮笑了笑,没有争辩什么,她知道自己所想,都是理想情况,有些可为,有些不可为。   她笑着打哈哈道:“做生意需要本钱,没钱的人老老实实种地,发现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自然安心也回去种地。”   “哼,人性不可赌。”沈流年斜了她一眼道:“你要是皇帝,天下大乱。”   云丞淮一听,立马不服气了,“为何?”   “商税难收。”   “账目清晰就好。”   “我做的账,没有人能看出是真假。”沈流年非常自信。   云丞淮则道:“鼓励经商,不代表彻底放手,严格的经营时间,地点限制,”   “反正我不是要重商抑农,我要的是,重农却不抑商。”她是学律法的,不是学经济的。   她只能做一部商法,用来约束商人。   沈流年笑了,还挺开心的,“你是哪里学的这些?居然有一番道理,太学还教这些?”   沈流年眸子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欣赏。   “不教。”太学怎么会教这些,君子六艺已经够她们学的了。   “那你怎么会?”   云丞淮的见识,比她想象的多的多,沈流年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云丞淮颇为硬气道:“别管。”   “别管?”沈流年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呃......有点儿飘了。   云丞淮忙道:“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自学,看的多了,自然就懂了。”   “那你还挺聪慧。”   听着沈流年的夸奖,她不好意思的笑着,这些不是她的想法,确实是她看的多了,所以能说出个一二三,要是真让她实施,那就是惹人生笑。   沈流年盯着她的笑脸,突然道:“我问了,小北说,你没有乳名。”   “啊?”云丞淮愣住了,这她该如何回答。   “我......”   她还没有想要怎么解释,沈流年又道:“云香香?香香殿下的名字,还真是让人不知真假呢。”   云丞淮装作没有挺多的样子,转身回到餐桌边上,端起徐嬷嬷刚送进来的汤,美美的喝了一口,假装不明白沈流年的意思。   不是她装傻,有些事情,对方试探归试探,自己承认反倒不可信,慢火熬出来的汤,可比大火烹出来的更有味道。   沈流年见她自顾自的喝汤,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也没有再追问。   多亏了北竹汇报完就出去了,应当还有要事,不然又要多几个人知道她叫香香了。   她随便喝了几口汤,又走到沈流年旁边,扯开话题道:“夫人,过两日就过年了,你可给岳家准备年礼。”   沈流年莫名看了她一眼,“早就送去了,等你想起,要明年的年礼了吧?”   今日都腊月二十八了,快马加鞭赶到西海,也赶不上过年了。   云丞淮尴尬的笑笑,“夫人想家吗?”   她倒是不想家,主要是家里没人,想也没用。   沈流年没有回答,她自顾自的道:“夫人一定想阿娘了吧,就跟我一样,总是会想起阿娘。”   她有的时候很自责,是妈妈给了她生命,第一次,第二次,可她却记不住妈妈的样子了,甚至不敢看妈妈的照片。   所以她能理解,远离故土的沈流年,内心该是怎么的煎熬。   沈流年莫名的看着她,“怎么?你想与我一起去西海看我阿娘吗?”   “有何不可?”   云丞淮对沈流年成长的地方还是挺好奇的,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一代坤泽帝王。   这回论到沈流年愣住了,“你要跟我去西海?”   “去不得?”   云丞淮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道:“大婚三日后可以回娘家,南秦距离西海远,所以未曾回去,等过完年,要是能就藩,我带你回西海。”   沈流年轻哼了一声,不信她的话。   “你乃南秦王上,如何能去的了西海,不怕我在西海把你杀了?”   “怕啊。”云丞淮调皮道:“那就不去了。”   “你......”沈流年正要发怒,小北的突然闯入打断了两人。   “殿下,陛下召您入宫。”   “我?就我一人吗?”距离小年过了好几天,还以为皇帝年前不会下手了,没想到对方还是召见了。   皇帝确实是惦记凤令啊,居然都不能等到过完年了。   “是,传旨的内官还在外面等候。”   云丞淮“嗯”了一声,她望向沈流年,“夫人,我去去就回。”   沈流年看着她,“按计划行事。”   “放心。”   两人已经商讨好了应对之法,细节上也有商定,具体实施,还得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云丞淮迈步走出,沈流年看着她的背影很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南灵,问道:“王妃,刚刚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批的禁军,好像是去驿馆。”   “禁军只管皇城,上都城发生的事情得找巡防营,为何是禁军过去?”   沈流年蹙眉,想到云丞淮被皇帝叫走,该不会与此事有关吧。   “你让人盯住驿馆,发生事情随时来报。”   “还有,你跟安远说一声,让她跟上云丞淮。”   不知为何,沈流年总觉得驿馆的事情不简单,在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谨慎为上。   不管她与云丞淮之间有什么仇恨,短时间内,云丞淮必须活着。   沈流年还是有点儿担心,可小腹隐隐作痛,让她几乎不能集中精神思考。   另一边的云丞淮,跟着皇宫的内监往皇宫去。   她的身边跟着小北还有追上来安远,尽管这两人虽然都是她的亲信,有些话还是不能说。   能让她敞开心扉商量的人,只有沈流年一个。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的大脑只能飞快的运转,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应对皇帝。   这时,小北拿着一包金子走到传旨内官面前,这是临走时,王妃让南灵塞给她的。   “内官大人,不知陛下找我家殿下,有何要事?”说着,她就把钱袋子往内官手里塞。   她的动作很隐秘,没有人发现。   内官却把她的手推到一遍,婉拒道:“小北大人客气了,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找殿下何事,等殿下去到便知。”   小北干笑了一声,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她这才钻带马车内。   “殿下,传旨内官不肯收钱。”   那事情就大条了,一般对方收了钱,事情就还好说,对方连钱都不敢收,只能说明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了,也可能是云丞淮在皇帝面前印象太差,人家不敢收她的钱。   云丞淮点头,“无妨,东宫可传来消息?”   “今日东宫来报,太女殿下发病,请了医官去,还没有醒来。”   太女姐姐昏迷不醒,皇帝请她入宫,是碰巧,还是有意为之。   “我知晓了。”云丞淮不由得叹气,她可不想让太女姐姐死,要是对方能继承皇位,对她而言,并非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可惜对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三天两头的就要昏迷一次,随时都有可能去世。   对了,沈流年好像认识一医家高人,她失去孩子,挖去腺体,还能保住半条命,就是此人帮忙,叫什么来着,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一直到了皇宫大内,云丞淮都没想到那个人的名字。   与此同时,沈流年也知道了驿馆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齐使者遭遇行刺,刺客的身上搜出了楚湘王府的信物。   “此事,必须快点儿让云丞淮知道。”   “可殿下要是已经到了御前,如何传递消息?”   云丞淮还没有到皇帝面前,消息还能送到她面前,已经到了皇帝面前,可就难了。   沈流年的脑袋快速转动着,忽然想起了一人,“顾以柳。”   “她为何会帮我们?”南灵不解,她们在上都可不认识什么人。   “你忘记了,三年前我们在西凉遇到的那个黑炭?”   “王妃,你说她就是顾中郎将?”南灵很是惊讶,当初那个黑乎乎,黑夜里不笑都看不到人的黑炭,居然是顾以柳,侯府世女。   沈流年原本也没发现,还是看到了顾以柳手背上的烫伤,那是那时留下的一个特殊印记。   “可顾世女会帮我们吗?”帮这样的事情,几乎与站队差不多了吧。   沈流年拿出一块玉佩,“你拿着这个你找她,让她务必提醒云丞淮,她会答应的。”   她与顾以柳有救命之恩。   南灵接过玉佩,“是。”   等南灵走后,沈流年捂住疼痛的腹部,脑袋出着虚汗,不知为何,喝了几天的药,腹中疼痛并没有减轻。   医官也说了,云丞淮的情丝比药物管用,但她们之间,不该如此亲密。 第51章   御书房中, 云丞淮垂手等着。   内监把她带进来后就离开了,她一个人在这,也没有人搭理她,更没有人要给她奉茶的意思。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过来, 就是为了晾着她?   她抬眸环视了一眼, 忽然在屏风后面看到一道人影, 其宽大的服饰, 不会是内监,能在御书房中的,只有皇帝的衣袍有这么宽大。   她还以为皇帝在议事, 结果在屏风后面观察她,一国之君如此做派, 当真是令人不适。   她眸光微闪, 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在原地转来转去, 还唉声叹气的,生怕里面听不到。   前身最怕皇帝的看法, 每次都慌的不行。   上一次也是听说皇帝要让她就藩,才破防惹事, 然后被禁足的, 现在向来, 其中内情不明, 太过蹊跷,前身肯定是让人算计了。   她故作焦急的样子, 就是想看看,一会儿皇帝出来, 会用什么态度来跟她说话。   果然,她一表现的焦急,皇帝马上出现了。   内官高声呼喊一声,皇帝迈着霸道的步伐走了进来。   云丞淮忙行礼道:“陛下万安。”   上面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她也就一直行着礼,没有起身。   半晌,皇帝才道:“起来吧。”   “谢陛下。”   云丞淮起身,手放在宽大的袖袍里面,就那么垂着,头低着看不清楚表情。   皇帝品了一口茶,“啪”一声把杯子放到案桌上。   “北齐使臣在驿馆遇刺,死了两人,而抓住的刺客身上,有楚湘王府的信物。”   皇帝看到了云丞淮的坐立不安,选择了更为直接的方法。   云丞淮垂着眸子,眼睫毛显得更长了些,稚嫩的脸庞,颇像其母亲。   皇帝看了,眼中的厌恶更甚,“是什么,让你不惜在驿馆杀害北齐使臣,该不会是她们的手里握有你的罪证?所以你不惜杀人灭口吧?”   云丞淮什么都还没说,皇帝已经帮她把犯罪理由都编好了,明显是自顾自的往她身上安罪名。   “陛下觉得,臣若派死士,还要她们带上楚湘王府的信物再去吗?”   她抬起了头,与皇帝对视了一眼,没有错过对方眼里的厌恶,心中不屑又惊疑。   据说皇帝很爱她的阿娘,就算不喜她,也不该如此厌恶吧?   她继续道:“灭口,还要留下证据,那臣不如直接去大理寺投案算了。”   “陛下为何不觉得,是有人在陷害臣?”   皇帝的心偏到了骨子里的,听到她这么说,立即道:“好端端的,别人为何要陷害你?”   一整个受害者有罪论,令人作呕。   云丞淮彻底无语了,也熄了对皇帝继续讲道理的心。   她的声音提高了些,“陛下的意思是,非要把驿站刺杀的使臣的事情,安在臣的身上了?”   “放肆!”皇帝一拍桌子,“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跟朕说话?”   云丞淮坚定道:“若陛下非要往臣的头上泼脏水,那臣还要任由泼之吗?”   “没有一个人受了冤枉,会甘心认下,不去辩解的。”   “呵!”皇帝冷笑一声,“不愧是楚无虞生的,性子跟她一模一样。”   楚无虞就是前皇后,她的阿娘,听名字就知道,家人对其的爱护。   听着皇帝的语气,她再一次确定了,皇帝不爱她的阿娘。   云丞淮眸子冷了冷,再抬眸,眼睛中已恢复了清澈平和,“陛下,臣之性情,整个上都城都知道,是臣做的,臣向来不否认,可不是臣做的,那谁也别想污蔑臣。”   像这样直接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事,她绝不会接下。   “是污蔑你吗?”皇帝怒吼一声,把杯子砸在她的脚下。   “你手持凤令闯宫,难道就不会用凤令杀人?”   正题来了,果然是为了凤令,以为这样威胁她一番,她就会交出凤令自证清白了吗?   皇帝还真是有意思,什么都不想给,只想空手套白狼。   云丞淮故作生气道:“陛下,欲加之罪,凤令如何能杀人?”   “你不知?”似她太强硬,皇帝的语气温和了些。   “陛下想让臣知什么?”她一幅失望又难过的语气道:“凤令是阿娘留给臣的东西,小北也是阿娘留给臣的人,贵妃娘娘横行霸道,直接抓走小北,臣别无它法,只能试一试阿娘留下的令牌,希望阿娘的令有用。”   “臣何曾闯宫?臣只是想要用阿娘的令牌,要回阿娘留给臣的人。”   她说着就委屈了起来,里面几分真几分假,怕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她早就跟沈流年商量好了对策,随着皇帝的态度而变化。   皇帝硬,她就硬刚,反正对方不能真很把她怎么样了,要是皇帝的态度软了些,她也不必咄咄逼人。   她感受到皇帝的目光盯在她的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   这时,内监禀报道:“陛下,顾世女求见。”   “顾以柳?”皇帝看向云丞淮,想了想道:“让她进来。”   云丞淮站在一旁,不知这个时候,皇帝让顾以柳进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件事,还有顾以柳的手笔?   她退到一旁站立,她倒要看看,今日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顾以柳进入御书房,看到她在也不惊讶,径直朝皇帝跪下道:“陛下万安。”   “起来吧。”皇帝的语气听起来就不太开心,“如何?”   顾以柳禀报道:“陛下,臣查过,北齐使团里面死的那两个,只是两个随从,并不是官员。”   “还有行刺被斩杀的几个人,她们身上的信物与楚湘王府的令牌有出入。”   “出入?”皇帝很是惊讶,怎么可能。   顾以柳道:“没错,臣去了楚湘王府,本要询问王上及王妃,王府信物之事,却得知,王府奴仆身上没有令牌信物,她们要想出去,要先去王妃那里拿了手牌办事。”   “而楚湘王府的信物令牌上,每一块都镶了银,甚至是金,驿馆发现的信物里面并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暗卫死士,所以配备的信物不同......”   顾以柳话说到这里故意不继续,皇帝冷哼一声,“没有人傻到会在死士身上放自家的信物,就算是放信物,也绝不会跟家里常用的手牌信物一样。”   原来你知道啊?云丞淮心中冷哼,果然是想诈她承认。   还有顾以柳,这人什么时候去的王府,她跟沈流年那么早就认识了吗?   先是一个许拓,后是一个顾以柳,她家夫人的追求者可真不少。   云丞淮没有着急辩解,反而是若有所思。   顾以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是,陛下明鉴。”   明鉴什么明鉴,要不是刚刚她态度坚硬,狗皇帝必定把脏水泼到她的身上。   她甚至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策划的,为的就是她身上的凤令。   可惜皇帝以为她还是以前的那个云丞淮,以为自己胡乱吓吓就会六神无主,任由人污蔑。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前身听了皇帝让自己就藩的事情,所以大闹一场,被禁足在王府,此事该不会正如她想的那样,也是皇帝算计的吧?   云丞淮心中怀疑,面上不显。   皇帝一锤定音道:“既是与楚湘王无关,顾以柳,朕命你彻查到底,还楚湘王一个清白。”   “诺!”   “朕乏了,你们去吧。”   说罢,皇帝起身离开。   就这?还以为要面临什么样的暴风雨呢,就这样结束了?   云丞淮不解,皇帝用这样的计谋想让她自动交出凤令,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也是,前身那个德行,脑门上就写着三个大字——没脑子。   皇帝不知是着急了,还是看不起她,居然做了一个看起来就很蠢的计划。   这一次逃过,下一次必定会迎来更周密,严峻的针对。   云丞淮深吸一口气,原本前身蠢货之名在外,还能扮猪吃老虎,现如今,怕是没有人再小瞧她了。   “楚湘王殿下为何叹气?”   两人一起走出御书房,顾以柳忽然问道。   云丞淮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顾中郎将停顿的恰到好处啊。”   直白的说出来,远没有皇帝自己联想更管用。   “就算是没有臣,殿下也能从容脱身。”顾以柳毫不否认自己在帮她。   为何?不得不说,顾以柳的出现,让她少了很多口舌,不然皇帝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为何帮本王?”   云丞淮不理解,她跟顾以柳毫无关系,两人也不认识,对方怎么会帮她。   顾以柳直接道:“臣是禁军中郎将,陛下既命令臣查案,就是知道臣不会弄虚作假,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我可以去王府求证,也可以不去,直接汇报。”那将会是两个结果。   她又道:“何况王妃与臣有救命之恩,臣自当涌泉相报。”   “要不是王妃已嫁给殿下,以她对臣的恩情,用话本里面的桥段来说,臣当以身相许。”   顾以柳的意思很明显了,她会来帮忙看的是沈流年的面子上。   后面的话,明显是在直白的挑衅,毫不掩饰自己对沈流年的觊觎。   顾家有武安侯的爵位,手里握着实打实的兵权,身为武安侯世女,禁军中郎将,皇帝眼前的红人,顾以柳有自己嚣张的本钱。   这样一个人物,不受宠的皇女哪敢得罪,就算是受宠的皇女,也得捧着,往自己阵营里面吸纳。   可云丞淮本就不想争皇位。   她眯起了眼睛,里面闪过危险的光芒,“顾世女的意思是,觊觎本王的王妃?”   顾以柳忙行了一礼,不紧不慢道:“殿下哪里的话,臣说的只是话本里的东西,王妃贵为王妃,臣只是臣子。”   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谁会相信。   “呵!还望顾世女记住自己的话。”云丞淮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顾以柳还是那个态度,“殿下慢走。”   云丞淮心中冷哼,小说中的顾以柳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投靠沈流年的阵营后,为沈流年打下了许多的城池。   在沈流年的面前,就算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也一直以臣下自居,何曾这么嚣张。   没有经历过骤变的顾以柳,太不可一世了,嚣张的令人不喜,完全不似那晚跟安远对话时的有礼。   她一边气呼呼的,一边往东宫走去。   太女姐姐昏迷不醒,于情于理,她都得去探望。   ......   云丞淮到东宫时,一众内监宫婢低着头,气氛沉重。   东宫那么大,空气中却弥漫着药味,只能说太女生病已久,非是一两日。   太女殿下的病,太久了,医官诊不出来其病症,只能一日又一日的拖着。   “楚湘王殿下。”   “楚湘王殿下安。”   云丞淮一进入东宫,一路上都有人给她请安,但没有人拦她。   见她犹豫,还为她指路。   就像是,东宫是她的东宫,东宫奴仆都是她的奴仆。   想来,这都是太女姐姐提前吩咐的。   她快到内殿时候,一内监迎上来道:“楚湘王殿下安。”   “太女姐姐醒了吗?”她听闻太女姐姐昏迷了很久。   内监忙道:“殿下已醒。”   “你去通传,本王来了。”她想着,没有通传的话,贸然进去怕是不妥。   内监立即道:“太女殿下吩咐,楚湘王殿下可自由出入东宫,不必报上。”   云丞淮挑眉,她心中早有猜测,没想到真如她心中所想。   而且不是临时吩咐的,从她进到东宫开始,没有一个人拦她就能看出来,这早有吩咐。   她走进内殿,正好遇到了刚诊治出来的医官,她立刻把人拦住,“太女如何?”   “禀楚湘王殿下,太女殿下无碍,旧疾。”   旧疾?看来医官早已习惯了太女殿下时不时昏倒的事情,从开始的惶恐,到现在的淡定。   皇帝可是说了,太女病重至此,乃国之不幸,医官尽力便好,治好有功,治不好无罪。   要是在现代,家属这样的言论正常。   可这是一国之储君,其身体乃国事,这样不经鞭打,在皇宫大内中,就算查出点儿什么,反正不用获罪,还是不说的好,否则,后宫之中因言获罪的也不是没有。   云丞淮“嗯”了一声,迈步走进内间。   此时云承继正靠在床上喝药,见到她来,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阿淮来了。”   喂药的人是太女妃,她赶忙行礼道:“阿姐,嫂嫂。”   云承继对一旁的太女妃道:“念曦,你去书房帮孤把东西拿来。”   “好。”   太女妃冲她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云承继盯着太女妃的背影,直到对方离的很远了,才收回视线,“陛下召你了?”   “是。”   太女姐姐人在东宫,还是昏迷状态下,知道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少。   “哼。”云承继冷哼一声:“孤刚晕,她就召你,身为一国之君,毫无忍耐之力,只想以势压人。”   云丞淮听着云承继骂皇帝,这样的话她不好接,但又很好奇,“阿姐对陛下似乎,很是不喜?”   云承继愣了愣,用手帕挡住嘴巴,轻咳了几声,嘴角稍微出了些血,她随意的擦掉并不在意。   “阿姐?”云丞淮看到,忙上前一步想要做些什么,却被云承继制止。   她只得退后一步,盯着嘴角还带着血迹的太女姐姐。   云承继习惯了吐血,并不觉得怎么样,但见她关心自己,眼神还是柔和了起来,然后道:“阿淮,有些事情,孤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为何?”她不是很理解,交深言浅易生误会。   她可不想跟太女姐姐之间生出误会,对方可是她在上都城最大的靠山。   “要等你有自保之力。”云承继幽声道,随后顿了一下继续道:“今日御书房的事情,孤已经知道,她向来自负,小看天下人,以为自己的谋算无人能看破,以为自己吓唬两句,别人会立马跪地求饶。”   “殊不知,别人跪的是权力,非是敬重她,害怕她。”   能听的出来,太女姐姐是真的很反感皇帝了,当然了,这样的皇帝她也很讨厌。   只是云丞淮有一点儿不解,明明传说皇帝很爱阿娘,可今日皇帝的语气,并不爱阿娘,前身全然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导致她也不知道皇帝为何那么厌恶前身,前身也是皇帝的孩子阿。   她疑惑道:“阿姐,陛下她为何如此厌恶我?”   “无妨,有阿姐在,她喜不喜的,又有什么重要的。”云承继用虚弱的声音,说着最霸气的话。   云丞淮挑了下眉,心中有万千疑问,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像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满朝文武为何那么尊敬太女,那不是单纯的怕,而是又敬又怕。   算了,反正她是要离开上都城的,有些事情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   没一会儿,太女妃拿着一个盒子进了房间。   云承继接过盒子艰难的坐起,然后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些银票,孤私人的田产铺子,有些是阿娘给我的,有的是后来孤自己的,加起来有五百万两,足以填补你王府的亏空了。”   啊?云丞淮看着盒子里面的那些产业银票,心里涌上一丝温暖。   前身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的一个姐姐,偏想着要远离。   “阿姐,我不能要。”尽管盒子里的东西,比王府产业还要多,也是王府需要的东西,但是她不能要。   沈流年统计过王府的账,历年的账目都是入不敷出,到今年,王府的账上连几万两银子都没有了。   偌大的一个王府,拿不出几万两银子,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事实如此,再加上近日为了赶走那些门客,又故意传出王府账上没钱,准备拿着借条出去要钱的事情,效果颇为管用。   云承继把盒子往她身边推了推,“阿淮,你是我的亲妹妹,我的,以后自然都是你的。”   “不行,我不能要,你可以给阿悦。”   阿姐有一个坤泽,不比她小多少,今年应该是十四五岁,即将要议亲了,堂堂郡主,必须得十里红妆才能配的上。   云丞继蹙眉道:“阿淮,孤给阿悦留的有,这些是你的。”   “母亲,姑母不要,你都给我好了,反正我不嫌钱多。”一个身穿红衣的明朗少女走进来,给沉闷充满药物气息的内殿,带来几分鲜活的气息。   云和悦就是东宫唯一的子嗣,身份高贵的郡主殿下。   在云丞淮的眼中,就是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女,对方眼睛中满是对她的厌恶。   前身那样的人,自然是亲者恨,仇者快了,云和悦厌恶她是很正常的。   她也不介意,只是笑笑。   云丞继声音微怒道:“放肆,孤与你姑母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为何没有,我是你唯一的孩子,你的不就是我的?”云和悦毫不客气道。   说的很有道理,云丞淮的眸中染上了一层笑意。   “你。”云承继还是没舍得惩罚自己唯一的孩子,只得道:“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你祖母留下的,与你无关。”   这个时候她才觉得,阿姐是活着的。   阿姐虽然温柔体贴,声音永远温和,但没有什么鲜活气息,而云和悦出现后,阿姐多少有点儿活着的样子了。   ......   最后,云丞淮还是稀里糊涂的抱着盒子走了,她都没有空隙问一嘴,太女姐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其实她发现了,对方是根本不想让她问。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是如对方说的那样,很多事情还不能给现在的她知道。   大雪又开始落下,云丞淮的肩上覆盖上了白色,她走在大雪中,背影莫名有些悲伤。   “你在伤心?”云和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她歪头看了眼对方,没有说话。   “你看着我母亲那样,所以伤心吗?我还以为你没有心呢。”云和悦的嘴里面满是嘲讽。   云丞淮笑了笑,明明她跟太女姐姐只见过两次,短短时间内,她的心确实是在为对方的病情伤心。   云和悦冷哼一声,“母亲让我告诉你,顾以柳的出现,与你家王妃有关。”   她已经知道了,顾以柳自己说的。   “你不着急?”   “为何着急?”   “你不怕姑婶被人抢走了?”云和悦看着她,突然“啧”了一声,“也是,我听说你对姑婶不好,姑婶要选择别人也正常。”   云丞淮:“......”   听到此处,她立即停下脚步,看着自家这个小侄女道:“我与我家王妃,情投意合,和如琴瑟,非外人所知。”   “是吗?”云和悦不信道:“正好,我要去拜见姑婶,我与你一起回府。”   “你......”云丞淮指了指她,又无奈的放下,干脆大步往前走去。   不信算了,她跟沈流年本就是名义伴侣,表面和谐,事实上天天让她睡在床下面。 第52章   回到王府, 云丞淮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皇帝就是一个疯子,要是一个有能力的帝王,则会认真考虑利益,不会仅凭喜好做事, 而一个昏君, 做事全凭喜好, 谁知道这人会做出什么疯事来。   昏君只想达到目的, 不会权衡利弊, 这样一个人,很难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   她一直很忧心,皇帝要做出一些, 令人震惊的事情。   还好,在看到沈流年的那一刻, 她焦躁的心安抚了下来。   “夫人。”她立马走上去, 握住了沈流年的手。   沈流年眉头微微蹙起,就要推开她, 就看到了紧随其后的云和悦。   “郡主?”沈流年的记忆很好,仅一眼, 就能记住一个人,过目不忘是女主标配了。   云丞淮只能表示羡慕, 要是她能过目不忘, 每到期末就不用要死要活的背了。   “阿悦见过姑婶。”云和悦的态度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身上既有王公贵族的傲气, 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礼仪。   沈流年回了一礼问:“郡主来王府有何要事?”   郡主品级在王妃之下,何况又是晚辈, 但其母乃东宫太女,非是一般郡主。   长辈回了个半礼, 云和悦还是侧开身子让开了。   “一是听说姑婶有孕,我前来探望,二是在东宫久了,想要出宫散心,还望姑婶收留。”   怎么还要住下?想到云和悦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云丞淮总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   沈流年倒是欣然应允:“郡主客气了,王府,郡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千万不要住太久,不然她被沈流年一个人怼就算了,这还多了个小的。   云和悦背着沈流年的目光,给了云丞淮一个挑衅的眼神,“如此,谢过姑婶了。”   沈流年装作看不到她们的互动,轻声道:“嬷嬷,去把朝晖院收拾出来,领郡主过去。”   “诺。”   “多谢姑婶,我晚点儿再来拜见。”云和悦行礼跟随徐嬷嬷离开。   她走后,沈流年垂眸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冷声道:“放手。”   “哦。”她赶紧把手放开,生怕沈流年给她一拳。   真的是,两人都那么熟悉了,牵个手怎么了。   沈流年无视她的委屈,转身回屋,见她不动,高声道:“进来。”   “好。”云丞淮忙跟了上去。   “说吧。”   “说什么?”   云丞淮愣了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沈流年的目光逐渐变的危险,她忙把今天在御书房跟东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把装了五百万两的盒子放到沈流年的面前,又道:“顾以柳跟夫人早就认识?”   她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的酸。   “嗯。”   “什么时候认识的?”   哼,还以为是后来沈流年起事之后,她们才认识,没想到认识的这么早。   沈流年的视线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还是道:“三年前,西凉,她被人掳走做驸马,逃出的路上被我所救。”   还有这出呢?云丞淮眼睛亮了亮,八卦道:“然后呢?她们成婚了吗?是西凉哪个国家的公主?”   三年前,顾以柳还不到二十吧?太刺激了。   沈流年:“......闭嘴。”   “哦。”她委屈的收回自己的好奇心。   不说就不说,好凶哦。   沈流年斜了她一眼道:“太女殿下给你的银子,你就给我了?”   云丞淮甚至没有把里面的银票抽出去两张。   “你是我的夫人,如今王府中馈由你掌控,这些东西自然该给你。”她理所当然道。   她既把王府交给了沈流年,那王府的每一笔收入,都要经过对方的同意才行。   不过,她犹豫道:“这笔钱,我不该收。”   哪怕阿姐说,这些东西,大多是阿娘的,算是阿娘留给她们的遗产。   “自是不该。”在沈流年看来,非自己所赚取,拿别人这么多银子,当然不好。   “那怎么办?”   云丞淮本来就不想要这笔钱,沈流年这样说了,她想着,要不找机会还回去?   沈流年却道:“你不觉得,太女殿下此举,像是在托付后事吗?”   后事?她震惊道:“阿姐的病,当真是无药可医了吗?”   “不知。”沈流年初来上都城,暗网的势力还不足以查到东宫的事情。   云丞淮想到沈流年身边的那个医者问:“夫人,沈家常居西北,不知可否认识什么名医?”   “西北民风彪悍,识字的都少,何谈名医。”   名士名医多在南秦,这是公认的,要是南秦都治不好,几乎没有哪个地方能治好了。   沈流年想了一下,西北各地,医者医术远不如南秦,何况南秦皇宫医官都看不出来的病,全天下可能也没什么医者可以治了。   而且,太女殿下为国之根基,必定求医问药过。   太女殿下病重十年,都没有治好,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症。   云丞淮叹了一口气,看来沈流年还不认识那个医者,不然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保住沈流年的一条命,其医术必定深不可测。   沈流年把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在眼里,忽而问道:“你想治好太女?”   “想。”与太女见了两面,对方几乎处处为她着想。   她能看的明白,自己要想在古代过的好,太女殿下长命百岁,最好是继位为帝,这才是最好的。   她对太女姐姐的观感本就很好,这样一个温和的人,不该这么早的就没了,于情于理,她都想让太女姐姐好好活着。   沈流年打量了她一会儿,似想看透她的真实想法。   “如此,留意着就是。”好的医者不好求,沈流年也知道,此时此刻,太女活着,对楚湘王府有利,对她的计划有利,自然愿意帮这个忙。   “徐二各地经商,若遇名医,我会让她重金带往上都的,只是,为了免除麻烦,需太女殿下每次的诊治记录,还有每日用的药房。”   沈流年跟太女并不认识,对其的认知,也仅对方是南秦太女,云丞淮的亲姐姐了。   她不是没有调查过太女,而南秦,皇帝都能调查出来不少东西,关于这位太女殿下的信息,却是少之又少。   “多谢。”云丞淮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她现在越来越像吃软饭的了,什么事情都要经过沈流年。   沈流年抬眸看着她这个样子,嘴角弯起,“驿馆里面,北齐使团死了两个随从,刺客的身上发现了楚湘王府的信物,你怎么看?”   元芳,你怎么看?   云丞淮的脑子里面突然想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声。   沈流年:“......”她的话很好笑吗?   云丞淮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她轻咳一声道:“此事与我楚湘王府无关,定是有人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你觉得是谁?”   “皇帝。”   今日在御书房中,皇帝的态度很明显了,明显是想通过这件事,让她把凤令双手奉上。   只是,她没想到皇帝会这样直接,直接在她身上安装一个罪名威胁她。   要是前身,恐怕会马上交出凤令,可她不是前身。   “陛下为君,昏而不庸,她是一个聪明人,却做出如此之事,令人匪夷所思。”   云丞淮还是觉得,直接泼脏水这件事,做的太不聪明了。   沈流年却道:“再聪明的人,所求过烈,欲望膨胀,对事情之利害,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凤令的存在,威胁到了皇帝的政权,四方司本朝初建,还不能深入在南秦的每个角落,朝中反对声音众多。   一个清明的朝堂,为什么要有一个监督衙门在,隐藏在官员府邸,官员的一言一行都在监视,多少官员因言获罪。   这样的衙门,历朝历代都会有,但没有四方司这么大的权力,要不然人家能叫四方司的总司长叫魏千岁呢。   云丞淮点了点头,“可刺客身上出现了楚湘王府的信物,必然会惹来麻烦。”   “夫人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皇帝能把脏水泼她们身上,多的是人恨不得立即让她们坐稳这个罪名。   沈流年想了一会儿才道:“应对之事暂且不急,按照计划行事就好,而我们抓了闫笠,美莹,北齐那边未必毫无动作。”   “她们的证词,你也看过,联系今日之事,你有何见解。”   证词她是看过,跟她所猜相差无几,闫笠假扮北齐太女在上都城行事,还要通过跟沈流年的合作,往李昭贤身上泼脏水。   她唯一不解的是,明明是闫笠假扮的李昭贤,为何最后跟沈流年合作的还是李昭贤。   到底是她忘记了小说的内容,还是剧情发生了改变。   “我有一个问题,你何时知道李昭贤是闫笠假扮的?”   一个案件中,时间线是很重要的。   沈流年的眸子不经意的扫过她,略显勾人,她的心中微微一动,就听对方道:“一初就知道。”   “那你还要跟她合作?”云丞淮这些时日,见多了夺嫡中的阴谋诡计,人与人的互相算计。   既然沈流年都知道,还要跟闫笠合作,或许还有隐情?   沈流年的眼睛弯弯,“你怎知,与我合作的不是李昭贤?”   云丞淮立即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沈流年笑而不语,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过,云丞淮得到了解答,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想到闫笠跟美莹的证词,她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你说,陛下会与北齐勾结吗?”   堂堂南秦皇帝跟北齐要是有勾结,说出去还真是一个笑话。   两个国家虽然停战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两国必有一战,一山不容二虎,单看有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为何不会?”显然,沈流年早有猜测。   “也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云丞淮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到了一件事,“美莹名义上是李昭贤的内侍,实际上两人有着那样的关系,以两人的亲密,李昭贤放她来监视闫笠,究竟是想让谁死?”   沈流年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道:“为何不能是都死?”   对啊,云丞淮猜到了原因,“如此,李昭贤能彻底掌控隐龙卫,还能抹去自己的一个把柄。”   堂堂太女跟内侍之间不清不楚的,尽管高官贵族里面很多人都有点儿独特的爱好,可没有人弄的人尽皆知,况且太女之德,比大臣之德更重要。   沈流年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自己只是简单的提醒,对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当李昭贤得知我拒绝跟她的合作后,并没有做什么,刺客的事情也是闫笠派来的,我们又抓住了闫笠,北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那跟今天的行刺有什么关系?”   使团死了两个人,刺客的身上还搜出了楚湘王府的信物,紧接着皇帝就把她传入了皇宫。   不对,皇帝是在顾以柳汇报前,就知道了刺客身上有楚湘王府的信物。   得知使团遭遇刺杀,皇帝派顾以柳去查,为何会提前知道,这说不通,所以她才觉得,今天的事情都是皇帝策划的,那么跟皇帝合作的究竟是北齐的哪位,成了当下的谜团。   沈流年比她更了解北齐南秦的势力分布,很快就猜到了,“你别忘了,统领使团的人是谁。”   “闫笠是长孙家的人?”   云丞淮的心里捋出来了一条完整的线,一切都说的通了。   闫笠是长孙家的人,美莹是太女的人,两人在南秦相争,全都被抓,李昭贤本就想两人都死,并不在意她们的死活,而长孙家必定想从两人的嘴里知道些什么。   沈流年点头,“闫笠此行是为了李昭贤的罪证,再加上北齐朝堂最近发生的事情,长孙家要废太女。”   她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但长孙家跟李昭贤没想到,棋子也能翻身做棋手。   恐怕这就是,李昭贤改变注意,跟沈流年这颗棋子合作的原因了。   “夫人,你真的太历害了。”云丞淮一脸钦佩的看着沈流年,怪不得能做历史上唯一一个坤泽皇帝,单这份聪明,就不是谁都有的。   沈流年从小受尽了夸奖,早就免疫了,对此只是抬了抬眸道:“只要你按照计划来就好。”   “当然了,放心吧夫人,我是很听话的。”   嗯......比你肚子里面的崽听话,可别在去母留崽了。   云丞淮还记得沈流年的话呢,她胆子小,经不起这样吓。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今天早起身子就不适,强忍了许久,刚刚说了太多的话,小腹里隐隐作痛的感觉又出现了。   沈流年一蹙眉,云丞淮就察觉出了不对。   相处了这么些天,沈流年的蹙眉深度,还有一个眼神,她大概就明白对方是生气还是生病。   “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立刻高声喊南灵进来,“去叫府医来。”   从小年夜那天回来,两人谈事的时候,南灵跟北竹习惯的出去了。   这体现着沈流年在一点一点的对她放下心防,对方开始信任她了。   沈流年本想说些什么,结果南灵看她这个样子,马上跑出去了,她根本来不及叫。   “怎么了?夫人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云丞淮蹲在沈流年的脚边,还握住了对方的手,满脸的担忧。   “水。”   她忙把沈流年的杯子蓄满了水,“怎么是茶?还是喝白水好。”   不管什么毛病,多喝热水就对了。   沈流年小抿了一口,没有多说话。   这个样子,一看就是难受的不想讲话。   她喊人过来拿了热水过来,手则抚上了沈流年的额头,有一点点烫,该不会发烧了吧。   一般发烧脖子会烫,她又要用手去量,结果直接被沈流年打到了一边。   云丞淮也不介意,“是哪里不舒服?”   沈流年闭上了眼睛,不愿意说话,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就很难受。   还好府医来的快,诊治了之后道:“殿下,王妃体内麝香毒素微消,药物见效慢,还是得殿下与王妃情丝交融才好。”   当着王上王妃的面说这样的话,府医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本着医者仁心,还是说了。   一旁的南灵才是真正的面红耳赤。   云丞淮忙道:“本王知道了。”   “你们出去。”她把人都赶了去出去,弯腰就要去抱沈流年。   沈流年再次把她的手打开,固执道:“不准碰我。”   这样的沈流年就跟小猫咪发怒一样,奶凶奶凶的,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只得柔声哄着,“你这样下去,身体承受不住的。”   “与你无关。”沈流年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了一边。   云丞淮一听,有点儿生气,“怎么与我无关?”   沈流年:“......”   见沈流年不想理她,她自顾自的说道:“你是我的合作伙伴,你要是出了问题,我要跟谁合作?”   “再说,我既把你留下,就不会对你的伤不管不问。”   说着,她又道:“上次,不是试过了吗?这次不会再弄疼你的。”   什么虎狼之词,她察觉自己用词不当,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了。   沈流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讲话,想到上次迷迷糊糊的听到云丞淮在她耳边说的话。   香香......云丞淮跟香香到底有什么关系。   沈流年艰难的睁开眼睛,虚弱道:“那你说......你......究竟是谁。”   身上越来越痛了,这几天她一直在熬,孕期很多药不能喝,府医给她用的药,都是在不伤害腹中孩子的前提上,这样的见效慢,所以每次腹中疼痛,她都是一次一次的忍着的。   今天思虑过度,想的说的太多了,一发作起来,居然比前几日疼的多。   云丞淮听到她的问题,稍稍一愣,“我是谁,要看你觉得我是谁。”   她弯腰把沈流年抱起来往内间走,抱了好几次了,她能准确的找到让沈流年最舒服的位置。   她快步走到床边,轻柔的把沈流年放在床上。   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们在的环境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不会太过紧张。   熟悉的房间,做已经做过一次的事情,云丞淮熟练了许多。   沈流年的披风太厚重,遮住了脖颈,她伸手解开对方披风上的带子。   她注意到自己的手都在抖,毕竟上次可没有解衣服这个环节,尽管只是一件披风。   她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暗骂:太不争气了。   沈流年几乎失去了意识,只觉得云丞淮在缓缓靠近自己。   她的心里早就察觉到了什么,甚至有一些确定,所以她的反抗并不激烈。   也或许是上次有过一次,让她一厢情愿的认为,云丞淮不再是云丞淮。   “夫人,我会很轻的。”她听到对方在她的耳边低吟。   云丞淮颤抖着手解开了沈流年的披风,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释放自己的情丝香。   在她的勾动下,对方身上的情丝香也在沸腾着。   很快,房间里面两人情丝交融的香味越发的浓郁,她感觉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的。   但云丞淮清楚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强迫自己清醒着,不要陷入欲望当中去。   可能太痛苦了,沈流年的身体蜷缩在一起,身体微微的颤动。   云丞淮心疼之下,也躺在了床上,她把沈流年抱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她发现,沈流年的身体跟脖子滚烫,手脚却是冰凉的。   她从后背抱住沈流年的,干脆把手从对方的脖颈下伸过去,两只手一起握住了对方的手,又伸直了腿,让对方的脚放在自己的脚背上。   她想用这样的方法,把沈流年的手脚暖热。   但是很快,随着两人情丝香的释放,两人的体温逐渐升高,沈流年的手脚也不凉了。   只是,云丞淮感觉到了心里的燥热,不,不止是心里,是浑身都在热。   她想要索取些什么,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沈流年此刻最要紧的是缓解身上的疼痛,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躁动,咬向了沈流年的脖颈。   下一秒,沈流年的呼吸变的炙热起来,听着这样的呼吸,她不自觉的抓紧了对方的手。   大白天的,房间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南灵走的时候,还特意关上了门。   院子里面的人都知道她们在房间里面干什么,想到这里,云丞淮的心中有点儿羞涩。   还好床帘拉上了,让两人身处的狭小空间变的昏暗,也就大胆起来。   可听着沈流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云丞淮有种莫名的难受。   她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可她清晰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正是因为这样,胡思乱想的就越多,也就越容易失控。 第53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云丞淮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胳膊还在沈流年压着。   房间里面弥漫着两人的情丝香,沈流年的脸通红,脖颈处也蔓延上了一层粉红, 凌乱的衣服, 表示着刚刚两人之间的不平静。   其实她很乖巧了, 全程也只抓住了沈流年的手, 脑袋里面那么多知识, 一样都不能拿出来用,别提有多憋闷了。   当然了,那是正常的反应, 理智与道德,让她不会过火。   对方身上雪山寒莲的香味, 勾着她的心神, 让她不自觉的沉迷。   要不是她有着原则,还有畏惧沈流年的刀, 此时此刻,她都说不好自己会做些什么。   鼻尖萦绕着两人的情丝香味, 惹的她的心脏再次不平静起来。   直到被沈流年一脚踹在她的腿上,得亏了对方没什么力气, 没把她踹下床去。   “夫人怎么刚醒就踹我, 是不是吃干抹净了不认人?”云丞淮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嘴巴一套一套的。   她只是有点儿社恐, 熟悉了之后,多少能发挥出自己专业上的优势。   沈流年冷冷的看着她, 随即把头微微抬起,她顺从的把胳膊拿出来。   “真疼。”她甩了甩胳膊, 都麻了。   “夫人枕着我的胳膊睡的那么香甜,居然还凶我,太渣了。”   云丞淮熟悉了沈流年面冷内热的脾气后,说起话来偶尔就口无遮拦起来。   她这样的话一出,惹的沈流年又踹了她一脚,这一脚绝对用了十层力。   “嘶~”她痛呼出声,“夫人好狠的心。”   她加难的从床上爬起,闻着两人的情丝香,喉咙莫名的一动,干涩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忙道:“夫人身上的香太好闻了,真令人着迷。”   她的话大胆直白,随即完全不给沈流年反应,转身就跑去拉开帘子。   沈流年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觉得耳根脸上又发烫了。   身上的燥热刚刚缓解,因对方的三言两语再次异样,这种不被自己支配的感觉,令人莫名不爽。   “云丞淮,下次再靠近我,我杀了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沈流年张嘴说话,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有多沙哑,像是被灼烧过一样。   云丞淮一点儿都不在意,一回生二回熟,都两次了她还好好的,沈流年才不会杀她呢。   “是是是,知道了夫人。”   她装作乖巧的样子应着,忽然回头盯着沈流年的眼睛道:“府医说,你这种情况,最好是每日一次,连续七天,才能彻底根除。”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道:“我是你的药哦。”   “不,我比药都管用。”   咦~她都嫌弃自己说出这样恶心人的话,她就是故意的,谁让沈流年吃干抹净了,就不认人了。   沈流年:“......你休要学平康坊里的那些小郎。”这样说话令人腻的很。   云丞淮不解,“何为小郎?”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沈流年才不会拿来形容她。   沈流年勾了勾唇,调笑的意思明显,“做达官贵人生意的乾元。”   “?”呱?不是,呱什么呱,分不清是鸭子还是青蛙。   云丞淮无奈的看着沈流年,“夫人要是养我,这个软饭,我倒是可以吃。”   有富婆包养还不好啊,况且这个富婆又是个美人,白富美,还是她喜欢的类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沈流年见她兴奋的样子,疑惑的歪了歪头,“什么是软饭?”   沈流年的这样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云丞淮的眸子里面充满了喜欢,“就是依靠妻子的小白脸。”   “你......无耻。”沈流年抬手指着她,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堂堂王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丝毫不顾及体面了。   别说是王上了,就是普通人家的乾元,也绝说不出这种话。   云丞淮可不介意,口嗨嘛,她的专业注定让她有一张利嘴,“夫人怎能这样说我,我辛辛苦苦的治疗你,你看,我都出了一身的汗。”   她仰着头,让沈流年看她脖子上的汗意,白皙的皮肤惹的人移不开眼。   沈流年别扭的看了两眼,目光闪烁着,忽然也来了脾气,“好啊,你就做我的小白脸。”   不是想做小白脸嘛,那自己就成全她。   云丞淮眼睛一亮,“夫人打算用多少银子养我?”   沈流年冷冷的瞅了她一眼,“没有银子。”   “为什么?免费服务?”沈扒皮本皮?居然想白吃,简直太过分了。   云丞淮摇摇头,没想到沈流年是这样的沈流年。   沈流年才不管她的眼神,眼神带着凌厉,“管你一日三餐,还给你睡觉的地方,月钱八两,比之七品官都不遑多让了。”   不是讨价还价嘛,她是商人,从商作战数载,可不是面前这个眼睛里泛着单纯的笨蛋能比的。   “可我是王上。”云丞淮哼哼了一声,当她好忽悠呢。   王上这个名头说出去,那就价值万金了,怎能一样。   沈流年见她一脸傲娇,干脆道:“那你自己管家。”   云丞淮:“......”   她无语了一瞬,忙道:“夫人说笑了,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管家这种事情,她是真的玩不转,这可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楚湘王府上下几千人,都是靠她,想想都头痛。   沈流年嗤笑道:“不要银子了?”   “不要了。”云丞淮果断摇头。   “银子是夫人的,王府是夫人的,我也是夫人的,夫人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她本是认怂的话,听在沈流年的耳朵里,莫名有些羞人。   什么叫她也是自己的,谁要啊。   沈流年冷哼一声,心里舒服了不少。   云丞淮能理解,沈流年一时间无法接受两人的亲密。   心里就像是有一条线在拉扯,还不知道谁胜谁负。   这是在沈流年几乎认定了她不是前身的情况下,几乎认定,不代表另一个想法不会反败为胜。   有些事情,必须得其中一个人说出口才行。   以沈流年的谨慎,此人必须得是对方。   云丞淮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哪怕有些东西已经摆在了桌面上,只要沈流年不主动,她就不会提。   沈流年盯着她好一会儿,等着她说些什么,但她喝着茶,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你要是做生意,说不定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料子。”当真会拉扯。   云丞淮装作没有听懂,“夫人要教我做生意吗?”   “呵!”沈流年冷笑,忽地直白道:“乖乖的做你的云香香,不然你就做一个死了的楚湘王。”   话说的如此直白,两人自然心知肚明。   但从这句话,云丞淮也明白,沈流年还是不肯相信,她不是前身,而是把她分成了两个人。   不对,准确的说是两个人格。   一个楚湘王,一个云香香。   与沈流年有着深仇大恨的是楚湘王,能让沈流年网开一面的是云香香。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准确,能明白的是,沈流年对她多了许多的信任,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喊打喊杀了。   只是,云丞淮强调道:“要不,夫人你叫我老婆吧,别叫云香香。”   是真难听啊,要不是那日想要沈流年放松心情,她绝不会说自己叫云香香的,如今跟“香香”二字是过不去了。   “老婆何意?”沈流年的神色莫名,最近总从她的嘴里听到令人不解之语。   这些言语,闻所未闻,也绝不是上都城之言。   云丞淮解释道:“就是妻主的意思。”也可以是妻子,媳妇的意思。   当然了,在这里,妻子是坤泽,妻主是乾元。   “滚。”   “又叫我滚,做妻子的主人有什么好的,伴侣之间得同心同德,无位之尊贵,无位之卑贱,妻就是妻,护妻爱妻才是伴侣之责。”   云丞淮说着自己的理解,她还收敛着说了,生怕自己的大胆言论吓到沈流年。   可沈流年岂是一般人,以坤泽之身当皇帝人,年少时心中理念便与常人不同。   对于她的话,沈流年只是注视了她一会儿,沉声道:“本该如此,乾元自封尊贵,坤泽被当作物品随意交易,和元之命贱,这世道真是令人不喜。”   云丞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身处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见识,不愧是女主。   “夫人言之有理。”她支持沈流年的言论。   毕竟她所处的时代,让她深有感触。   沈流年有些惊讶,“你也这样想?”   “当然。”   沈流年不太明白,“你乃南秦王上,享尽了荣华富贵,百姓供养,怎会有此想法。”   在她看来,上位者很难与下位者共情,云丞淮这样想,安知不是顺她之意惺惺作态。   云丞淮一眼就看出沈流年的想法,笑道:“夫人,你生在富可敌国的沈家,比之我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沈流年微怔,轻哼一声不再搭理,叫了南灵进来。   沈流年虽然在哼她,但是她能感觉到,对方对她态度的改善。   这一次两人不是正经的谈些什么,却也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观点,不得不说,她的这一番言论还是很加分的。   ......   一场大汗结束,自然要洗漱,等她们洗漱完,时间已经不早了。   沈流年让人在正厅摆了饭,邀请云和悦来用饭。   那边云和悦也不客气,说来就来了。   人来了之后,看向云丞淮的目光一直带着打量,里面有不屑,还有鄙视,看的她心中有些窝火。   趁着沈流年不注意,云丞淮蹙眉道:“干嘛这么看我。”   “我看你了吗?”云和悦故意装傻。   遇到装傻的人,还真是惹火。   “你。”云丞淮哼了一声扭头不理。   云和悦人前乖巧道:“给姑婶添麻烦了。”   孩子的把戏沈流年怎么会看不明白,她只是不点破罢了。   “郡主客气了。”   云丞淮撇了撇嘴,由此可见,尽管不知道云和悦来王府做什么,就单说对方这样一个态度,一定没什么好事。   吃完晚饭,到了云和悦该告辞的时间,她却没有离开,而是道:“姑母,姑婶,两位应该已经知道驿馆发生的事情了吧。”   云丞淮懒得搭理,沈流年应声道:“是,可是太女殿下那里有什么指示?”   云和悦年纪还小,这样的话想必不是自己的意思。   只是,云丞淮刚从东宫回来,太女为什么没说?   其实还有一件事,她没来得及说,沈流年的病症就严重了。   她着急给沈流年缓解疼痛,一下子就抛掷脑后了。   现在云和悦在,她更不能讲了,只能等着人离开再说。   “不,是我自己想知道。”云和悦道:“我听说驿馆使团死了两个人,与楚湘王府有关,顾以柳认为是诬陷,明日早朝必定热闹。”   有人支持顾以柳的看法,有人会非要把脏水往楚湘王府泼。   前者多是太女的人,后者则是恨不得坐实楚湘王府的罪名的人。   云丞淮的身上没有官职,算是一个闲散王上,没有官职自然上不了朝。   “热闹也与楚湘王府无关,清者自清。”今日跟皇帝说了那么多,对方还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的话,那皇帝也太让人失望了。   堂堂帝王,难道只有这点儿手段?   云和悦摇头道:“姑母,你可知,为何刺客的身上有楚湘王府的信物。”   “自然是为了栽赃陷害。”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此为其一。”云和悦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其二是看明日早朝上,谁着急把你往死里整。”   皇帝身体还算硬朗,底下的孩子们就斗了个死去活来的,她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惦记她的位置。   “何必呢,身为皇女,有几个不想要坐上那至尊之位的。”   皇帝简直没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孩子们什么德性,还用试探吗。   云丞淮说的直白,就从她小年那天遭到的算计来看,也能看出来到底谁想整她了。   云和悦见她那么直白,先是一愣,随后问道:“那姑母呢?”   “试探吗?”云丞淮的眼神变了。   她对沈流年温和能忍,可不代表着她还要忍别人。   要不是云和悦的母亲是太女姐姐,今日对方连番怼她,她早就回怼了。   云和悦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母亲的身体人尽皆知,要是她能熬到坐上皇位的那天,以她对你的宠爱,必定立你为皇太妹。”   太妹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云丞淮盯着云和悦的脸看了一会儿,这才道:“做王不好吗?”   “做王受制于人,只有成为皇帝,才能为所欲为。”云和悦毫不示弱的盯回去。   “谁说做皇帝就能为所欲为了?只能在皇宫的一亩三分地转悠,那叫为所欲为吗?”   皇帝有皇帝的好,王上有王上的好,不同的是要看皇帝跟王上的关系了。   若皇帝跟王上关系不好,那这个王可就要当心了。   所以云和悦坚持道:“皇帝一言九鼎,凡陛下之令,哪怕是自由的王,也得受死。”   话说到这里,已经大逆不道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呢。   沈流年打断了两人道:“驿馆之事,相信大理寺跟顾中郎将会查清楚的。”   大理寺跟禁军一同查案,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云丞淮眉头轻挑,大理寺也参与进来了?   也是,使团出了任命,大理寺参与进来正常。   那岂不是顾以柳要跟许拓碰面了?好刺激,好想去看。   云丞淮的视线放在沈流年身上,对方感觉到她的视线,给了她一个白眼,没有理会。   她忙对云和悦道:“明日我还要去王傅家拜访,你早些回去睡吧。”   “那姑婶晚上可要好好休息,别误了正事。”云和悦话里有话道。   今天正院大门关着,所有的奴仆在外面守着,然后两人又沐浴,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是云和悦没有中途来过正院子,怎会知道这些?   云丞淮正要问,人已经告退走出去了。   看着云和悦的背影,她疑惑道:“她为什么要住楚湘王府?”   据她所知,前身跟云和悦很陌生,只能说认识。   前身对东宫刻意保持着距离,不熟悉正常,而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住进楚湘王府,就不太正常了。   “十几岁的孩子,行事天马行空,住下来也无妨。”沈流年一点儿不担心云和悦住进来。   反正人在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乱子。   “好吧。”既然沈流年说可以,那她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你说你明天要去崔献家?”沈流年问道。   “是啊。”云丞淮点点头,“崔献本该早就到王府的,但对方一直没来,今日我才从阿姐那里得知,崔献递上了辞呈,只是皇帝没批,也没拒绝,所以她一直没来。”   这就是朝中有人的好处,能很快的知道一些事情。   不然她们还在猜,为何过了这么久崔献还没来。   云丞淮让人送上门的礼,也都让对方全数退了回来。   今天太女姐姐讲了,她才知道是为什么。   “所以太女让你去见崔献?”沈流年想到那些被崔献退回来的礼物,心里觉得有意思。   崔献不是第一次退回楚湘王府的礼物,是有好几次。   第一次沈流年见崔献不收,以为对方嫌少,开始一点一点的加码送过去,但崔氏出身的人与寻常官员不一样。   要是普通的官员,在沈流年用银子使劲的砸之下,坚持不了多久的。   然而楚湘王府的人,连崔献的府邸都没入,足以表明崔献想跟王府划清关系的决心。   禁足期间,云丞淮没有机会去找崔献,禁足结束后的这些日子又太忙了,要不是太女姐姐的提醒,她恐怕要把崔献给忘记了。   “是,阿姐让我,务必把崔献请回王府。”   云丞淮能明白一个崔家子出身的含金量,这样的人做她的王傅,天下读书人都必定高看楚湘王府一眼。   对一个有野心的皇女来说,勋贵世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况且是崔家这样的出身。   沈流年“嗯”了一声:“明日我让人准备礼物。”   “不用准备。”反正带礼物也进不了门,自己去可能还好进门些。   “也好。”   等崔献重新做回王傅,送礼的机会还能不多嘛。   话虽如此,但云丞淮还是有点儿忐忑,“夫人,你说,我去了,万一被赶出来了,那真是一点儿脸都不给我了。”   前身在崔献的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是要去,就拿足了诚意,别人的态度是别人的态度,你做好自己的态度就行了。”   沈流年瞪了她一眼,让她老老实实的,别最后把王傅丢了。   崔氏出身的崔献不愿意教的人,天下有志气的官员,都不会再愿意做她的王傅。   这样的话,不仅是在上都城,就连整个湘州都会受到影响。   云丞淮立即乖巧点头,“好的夫人,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嗯。”   沈流年应了一声,转身回到内间。   看到熟悉的床,两人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下午两人进行了一次情丝交融,回到内间,下午的场景就浮现在了眼前。   云丞淮的脸微微红着,她看过大婚前日,宫中嬷嬷给的画册了。   她找了很久才找到,只能说前身太没用了,这样的好东西不知道学习,才翻了两页就扔一边了。   画册中的内容很是详细,不仅是情丝交融那么简单的。   情丝交融的时候,云丞淮还是很清醒的,可脑袋里面一联想,想到曾经看过的一些画面,还有画册中的图,她才有些失控的。   这会儿想起来,她的脸还是爆红。   看见内间的那张床,两人都不自觉的想到了下午的那一幕。   相比在有凤宫的那一次,沈流年配合了许多,反抗的没有那么激烈了。   这时,沈流年的余光扫到云丞淮红彤彤的侧脸,心中马上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沈流年拿起床上的枕头往云丞淮的身上一扔,“想什么呢?”   “你。”她没有撒谎,她确实在想沈流年呢,尽管想的不什么正经的事情。   沈流年的脸一红,很快连耳根子也红了起来,“闭嘴。”   云丞淮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想你,为什么不可以?”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有多刺激呢,说出来小命都没了的那种。   她的话说的正经,红着的脸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   沈流年再也忍不住,拿到什么,就往云丞淮的身上砸着。   云丞淮一边躲一边道:“夫人,好凶。”   “好凶”两个字听到沈流年的耳朵里都是调侃,手上扔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云丞淮接不住,就喊了一句,“你再扔,我就把你压床上了啊”   沈流年:“......” 第54章   一早, 云丞淮出现在崔献府邸的门口,身后的侍卫手里还是提着礼品。   原本她是不想拿的,但是沈流年还是让她拿上了。   所谓礼多人不怪,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只是一些特产。   沈流年这样的话, 再次让她感觉到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西北的特产可没有便宜的。   但是夫人吩咐, 她自然是要带上了。   云丞淮站在崔献府门外, 做足了礼仪。   身为王上可以不用下车,等着崔献出来迎接就好。   可对方是王傅,就是她的老师, 天地君亲师,哪怕是王上也得礼待自己的老师。   云丞淮对老师有着天然的尊敬, 又没有王上的傲气, 并不觉得下车等着有什么不对的。   得知她亲来,崔献还是没有出来, 出来的是家里的女公子崔深。   “不知王上驾到,臣有失远迎, 还望王上海涵。”   崔深跟许拓是同科,同样家世显赫, 她还是状元, 如今官职礼部员外郎, 从五品。   状元本该是那一科最耀眼的一个, 翰林院出身,几年后还是从五品。   显赫的出身, 给了崔深最好的教育,却也让她在官场上步步艰难。   看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崔深, 云丞淮不免在心中感叹了几句,这才问:“崔深,王傅呢?”   崔献本该早就去王府任职了,但她遭皇帝那样侮辱,一个有气性的人也不会妥协。   崔献称病,云丞淮禁足都结束了,都没有到王府上课。   众人皆知,崔献生病是假,为此抗议皇帝羞辱是真。   皇帝敢羞辱崔献,还敢杀了崔家人吗?   像皇帝这样,权衡利弊者,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云丞淮身为楚湘王亲自来拜见,是给崔献一个台阶,也是给皇帝一个台阶。   太女姐姐的用意,她已经猜出来了,因此一大早就过来了。   她来了,崔献没有出来迎接,而是崔深出来,看来心中怒气不小。   她也不介意,在她的认知里面,没有老师要出府迎接自己的学生的,哪怕她现在的身份是王上。   崔深忙道:“殿下,家母病重,卧床不起,恐不能接待殿下了。”   “这样啊。”云丞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挥手让小北把东西送上,“这是王妃从西北带来的特产,算是补药,拿来给王傅补补身体。”   崔深忙让身边小厮接下,“殿下客气了,如此,臣就替家母收下了。”   她应了一声,“嗯,那本王先走了,过两日再来探望王傅。”   想来崔家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   但崔深还是道:“殿下不入内喝杯茶吗?”   邀请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云丞淮也不点破,知趣道:“就不打扰王傅了。”   崔深立即道:“殿下慢走。”   看吧,还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她转身回到车上,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崔深已经往家里走去,都没有遥遥一送,装都装不了一点儿。   “殿下,回府吗?”小北问了一句。   “去春安楼,打包些吃的再回去。”   春安楼里面有几道西北菜,是沈流年喜欢吃的,三五天的就要让人去买一回,她想着,既然出来了,就带些回去。   小北眯眼笑了笑,“诺。”   “改道,去春安楼。”   云丞淮听着小北的吩咐,没有多说什么,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   冬日里寒冷,还好车里暖和,她没有太感觉到。   她看着街市上的人,满眼的笑意,过两日就要过年了,上都城已经有了年味。   小孩子们大多都穿上了新衣,在街道上玩耍,大人冻的直跺脚,她们倒是一点儿都不畏寒。   看了一会儿,云丞淮就收回了视线,只有在沈流年身边,她才有在这个世界的感觉,一旦离了沈流年,她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置身事外的感觉不太好,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混沌。   云丞淮闭上眼睛,脑袋里面开始复盘穿越过来,这一月发生的事情。   她总觉得沈流年在做些什么,对方却不告诉她。   沈流年对她的态度,大概就是,她自己发现的可以说,或者是需要她配合的可以说,剩余的,别想再知道什么。   这只能说明,沈流年没有信任她,只把她当成了暂时的合作伙伴。   云丞淮摇摇头,任重而道远啊。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由于停的太快,她整个人往前倾了一下。   “殿下,您没事吧?”小北担忧的声音传来。   她应道:“本王无事,发生何事了?”   “差点儿与人撞上了,殿下稍安。”   云丞淮撩开帘子看过去,只见是发丧的队伍。   “小北,婚丧嫁娶,我们该让。”   “诺。”   婚丧嫁娶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她可没有那么没眼力见。   而她有眼力见了,人家却不放过她,“楚湘王云丞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派刺客杀我使团中人,目无王法,是要与我北齐开战吗?”   好大的帽子啊,云丞淮看到很多人都停下来围观,指指点点的什么声音都有。   “真的?楚湘王真的杀了北齐使者?”   “人家都找上门了,还能有假?”   “如此,万一北齐与我们开战,都怪楚湘王了。”   “就是,百姓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被这个王上给搅了。”   “嘘,不要命了?”   “不过,我听我人说,大理寺跟禁军一同查出,此乃有人陷害楚湘王。”   “你是说夺……”   “不可说出口。”   外面百姓议论纷纷,想来是要把她推到风波的中心去。   她能用舆论施压,别人也能用舆论对付她。   只要不是什么疯癫皇帝,总要考虑舆论的历害的。   百姓不会追根究底,只会看事情的表面,别人想让她们听到什么,她们传播的就是什么。   大多百姓都比较淳朴,相比于夺嫡,传播的范围有限,多在一些有点儿家底,或者是书生只间口口相传。   大部分百姓就是,谁做皇帝与她们无关,谁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才是好皇帝。   而两国开战,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百姓。   和平日子过了没几年,又要开战的话,勋贵世家该吃吃该喝喝,百姓受到的苦难,则不是人能想象的。   马车外,小北上前问道:“你等是北齐使团的人?”   “是,楚湘王派出刺客杀我使团中人,必得给我北齐一个说法。”为首之人叫嚣道。   小北嗤笑一声:“笑话,是大理寺定案了?还是禁军查出来了?陛下让禁军协助大理寺办案,足以说我南秦对此案的重视,就凭刺客身上区区两块信物,你们就像栽赃到我家殿下身上?未免也太好笑了吧,安知不是你们北齐自己排的一出戏?”   使团中人怒目看向小北,其中有人高声喝道:“放肆!区区一内监有何脸面说话。”   “你国太女殿下,能养内监为妾,我的内监为何不能说话?”云丞淮撩开车上的门帘走出。   一身黑色镶金边的武服,这都是沈流年帮她准备的,外面穿一身毛茸茸的长大衣,头发利落的全部束起,唇红齿白,眸子亮如星辰,让人知晓何为面如冠玉的俊俏小郎君。   众人一看便知,这是楚湘王。   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内里没有二两墨。   然而她的话,却让众人感兴趣了,北齐太女殿下还有这癖好?   使团一众人,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使团为首之人冷笑道:“楚湘王殿下好大的架子,你的奴婢不懂事,我等还不能教训一句吗?”   “我的奴婢,何须别人教训。”她一把抽出旁边安远的刀,直接甩向使团马车上的北齐的旗子,一刀掷出斩断了旗杆。   使团中人吓了一跳,指着云丞淮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使团遭遇刺杀,此事不是本王做的,不管是谁,也别想往本王身上泼脏水,你等当我楚湘王府好欺负吗?   “还有,本王很好奇一件事,若真有刺客,杀的不是长孙仪,不是你,不是你们这些官员,反而杀了两个随从,什么刺客这么没用,一个官员没杀到,只杀了两个随从?据说刺客十几人,你们使团护卫都在驿馆外院,恐没有那么快能赶到吧?”   “刺客没杀到重要的人,反倒是留下了我楚湘王府的证物,她们不像是刺杀的,反倒是送我楚湘王府的证据去的,况且,顾以柳顾世女已经查证,对方是仿制我王府令牌,仿制我王府令牌不用金银,也不知是哪家的刺客,也太穷了些。”   她家王妃腰缠万贯,有资格说任何人穷。   说着,云丞淮的声音冷了起来,“你们明知道查案进度,还要到此拦截于本王,难道欺我秦国无人?”   云丞淮一番话有理有据,百姓们纷纷调转了矛头。   “是,你们北齐人也别欺人太甚了。”   “不是我们做的事情,还要赖在我们身上,当真是可恶。”   “案件已经查明,东西不是楚湘王府的东西,你们非要追着不放,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自己演的戏太假,被看了出来,开始耍无赖了不成。”   “哈哈哈哈哈,没错,北齐人最爱耍无赖。”   南秦北齐停战还不到十年,国仇家恨百姓们可还没忘呢,嘲讽的话毫不留情。   北齐使团中人脸色一阵变化,异常的不好看。   “就算不是你楚湘王府,也是你们南秦人,你们南秦必须给我们北齐一个说法,否则别怪我北齐大军压境了。”她们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来啊,怕你们北齐不成。”   “说不定就是你们北齐演的一出戏,为了开战,脸都不要了啊。”   云丞淮抬起手,示意众人噤声。   她的嗓音微沉,“所以,不管我秦国最后查出来什么,北齐都要与我们开战喽?”   她的眸子冷冷的,算是看出了北齐的意图。   北齐使团没有说话,似在想怎么回答。   她高声道:“若北齐大军压境,本王必定率兵到湘州,也就是本王的封地,与北齐死战,绝不让北齐人踏入我国土一步,除非从本王的身体上踏过。”   “战!!!”   “战!战!战!”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百姓们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百姓其实是很可爱的一群人,她们为生活奔波不喜战争,可当有别国挑事,也绝不会退缩。   云丞淮的一番话,激起了南秦百姓的战意,堂堂王上要是真的能上战场,她们有什么不可以的。   北齐使臣被吓的不知如何是好。   准备好的说词,全部没用上,她们没想到云丞淮反应这么快,还调动了民心。   在别人的国土上耍横,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够不够格。   云丞淮可不管她们想没想好,趁她们没有反应过来,高声吩咐道:“安远,开道,冲过去。”   她回到了车里,外面的安远开始下令。   “侍卫队,拔刀,防御。”   “诺。”   十几个侍卫拔出刀围住马车,安远又道:“府兵持长矛,排成一排,前进。”   “诺。”   数十个府兵持着长矛对准前方。   “前进。”   随着安远的一声令下,府兵踏出一步,然后一步一步的往使团逼近。   说是使团,其中正使长孙仪,还有副使都不见人,想来为了日后推脱不知情。   但是不重要,面对这种情况就看谁够狠了。   使团的人原本还笃定云丞淮不敢对她们怎么样,可看着长矛距离她们越来越近,要是她们不让开,长矛是真的会刺进她们的身体里。   无奈,她们只能退开。   她们一退,府兵立即把挡道的车马弄到一边,回到原本的位置,楚湘王府的车顺利通过。   见此,云丞淮松了一口气。   怪不得早上走的时候,沈流年让她多带些人,她还嫌麻烦,原来防止这出呢。   还好这些人没有必死的决心,否则此事不能善了。   “殿下,还要去春安楼吗?”   “去。”   云丞淮吩咐了一句,半靠在马车上。   她与北齐没什么过节,要非说什么,就是她跟沈流年一起抓了闫笠还有美莹,这两个人,前者应该是背靠长孙家,所以李昭贤想要把此人给除掉。   北齐使团要是为此而来,应当也不会这么算计她吧?   今日之事要是处理不好,她恐怕要被南秦百姓骂死了,弄到朝堂之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好不容易摆脱了圈禁,出了王府遇到的桩桩件件都不艰难。   这就跟玩游戏一样,闯了一关又一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   街道上的事情发生后,立马传遍了上都城里每个的人耳朵里。   百姓对她宁折不弯的态度欣赏,两国之战持续了一百多年,有胜有负,都没能从对方的身上占到便宜,两国百姓都不服对方。   云丞淮的一番话,让南秦百姓以为北齐要故意找事,为的就是再次开战。   不想打仗归不想打仗,敌人真的来了,也不带怕的,所以百姓们都赞她一声硬气。   而有的人就不这么看了,特别是有利益冲突,或者是从另外角度看待事情的人。   皇宫慈元殿内。   老七刚给皇后请完安,就听说了这件事,气的破口大骂。   “这个老九,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皇后冷哼一声,“她一向牙尖嘴利。”只是以前不成章法,总是说一些话惹人厌恶,皇帝被她气到多少次。   现在不一样,一字一句的,毫不留情不说,还让人拿不住错处,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想到这里,皇后看了一眼老七,嫌弃的撇开眼睛,“哪像你,嘴巴说不过别人,就不要招惹,低调行事,你母皇身体健康,你那么着急出头干嘛?”   “要不是本宫与你外祖撑着,你真以为会有那么多大臣支持你吗?”   在当朝皇帝的带领下,朝中风气不好,臣子不择明君,而是看谁当上皇帝对自己有利,谁当上皇帝的机会大,赶紧站队,为了日后的从龙之功。   皇帝一手操纵党争,对党争视而不见,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这也造成了如今的朝堂是一滩浑水。   老七想要反驳,碍于皇后威严,只得道:“难道就任由云丞淮又逃过一劫吗?”   皇后猛地把茶杯放下,发出“砰”的一声,“蠢货,你要记住了,你的对手不是云丞淮,也不是那个随时都要死的太女,而是老四,还有那些隐藏极深的皇女。”   “云丞淮可是嫡女,为何不防?”老七不解。   皇后故作优雅的摆摆手,嘴角勾起:“因为她的阿娘是楚无虞。”   “那我们以前为什么要对付她。”   “陛下不喜她是陛下的事情,可她背靠着镇国公府。”   对自己的这个乾元,皇后也是操碎了心,恨不得把其中的道道都掰开了揉碎了,教给老七。   老七终于明白过来,兴奋的手舞足蹈,“如今老镇国公死了,云承继兵重,那云丞淮就不足为虑。”   只是她还有一事不解,“可您还是对沈流年下了手啊。”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朝中的那些老顽固,对嫡庶看的紧,一个嫡孙的出世,就算她们是中立,也必将支持嫡出。”   然后又狠声道:“你记住了,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狠,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做的,也要斩草除根,只有都死了,你的罪才能不是罪。”   老七不太明白,但不想听皇后继续唠叨,只好故作乖巧道:“是,阿娘。”   ......   与此同时,东宫那边也得到了汇报。   太女半倚在床上,慵懒的听着下人汇报完,含笑道:“阿淮的嘴,还是这样厉害。”   “是啊,九皇妹一向这样。”太女妃配合着点头。   云承继摇摇头,然后动了动手指示意奴婢们都出去,天生的贵气,让她就算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也很令人信服。   等着所有人都出去,她幽幽道:“有些东西该交给她了。”   “可......殿下......”   “不必多言。”云承继制止了太女妃,“念曦,你知道的,孤熬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东宫发生的事情,云丞淮并不知道,她回到王府,手里还拎着在春安楼打包的菜。   她快步来到正院,见沈流年刚摆上午膳,忙道:“快腾出位置,看本王带回来了什么。”   闻言,徐嬷嬷忙把桌子上的菜重新摆放,又接过她手里的餐盒,把里面的菜拿出来。   “哎呦,西北菜,都是王妃爱吃的。”徐嬷嬷眉开眼笑道。   在徐嬷嬷看来,两个人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云丞淮净完手,坐到了一旁,小北为她盛了一碗饭。   沈流年全程都没有发言,直到她拿起筷子要吃饭时才道:“怎么,没进崔献家的门。”   “没有,人也没见到。”云丞淮毫不在意道,刘备还三顾茅庐呢,她多跑几趟也无妨。   “你不生气?”   她疑问的歪头,“为什么生气?”   沈流年挑眉,没有多问什么,“吃饭吧。”   “好。”云丞淮还挺喜欢南秦的美食的,在上都城内,只要你有钱,什么都能吃到。   可惜她刚拿到的月钱,吃不起两顿这样的饭。   还好有沈流年在,让她每天都能吃到各种菜系的美食,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金主的大腿,必须得抱紧了。   沈流年抬眸,发现她黏糊的眼神,微微一怔,嫌弃的垂下了眸子,不知道这人又在想什么好事。   吃过饭,沈流年让奴婢都出去,随后视线移到云丞淮的身上。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啊?”云丞淮疑惑的坐到沈流年对面,立即想到刚刚街上发生的事情,“夫人,你都知道了?”   “没想到啊,你胆子不小。”   沈流年当然知道了,让她意外的是,云丞淮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怎么?”云丞淮眨巴了一下眼睛,意图卖萌。   沈流年打量找她,“你有没有想过,要真是挑起两国战争,别看今日百姓声援你,要是败了,将会有更多的人唾弃你,辱骂你。”   她当然知道,“可今日北齐使臣,明显是来找麻烦的,我想,她们本来就想找借口开战。”   沈流年认同她的话,而且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没错,北齐调了重兵在边境,意图进犯南秦。”   “当真?”   “嗯。”   云丞淮连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北齐有把握吗?就敢开战。”   她对于战争的理解并不深刻,也只在报道里面看到过,可是她知道,战争的开始,将会血流成河。   “北齐权臣长孙惠一直是主战派,李昭贤也想趁此机会重振皇权。”   沈流年说着北齐想要开战的原因,又道:“若是她们把开战的理由推到你的身上,你不怕吗?”   “怕啊。”云丞淮果断道:“可是怕,她们就不针对我了吗?”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夫人,你说陛下知道北齐要跟南秦开战吗?要是知道,她还会跟北齐使团合作吗?”   沈流年笑了,似在笑她天真,“一国军队大动,邻国如何不知?”   听到对方几乎算是肯定的回答,云丞淮无语的冷笑一声,离谱道:“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懂,把一国要务交给这么一个人决定,举国上下还必须听之,这样的事情,当真是荒唐。”   简直是太荒唐了,云丞淮明白,很多朝代都不是皇帝的一言堂,可南秦不一样,高祖的新法,让国之权力集中在帝王一身,大大的提高了皇权的威慑力,要是不出昏君也罢,一旦出了昏君,那国也就完了。   沈流年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想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些什么。   可她的眼睛里除了气愤,就没有别的了,是当真在为百姓打抱不平,单纯的像还未出茅庐的孩童。   原本沈流年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纠结,如今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55章   楚湘王怒退北齐使臣的事情, 正在上都城发酵。   昨天晚上,云丞淮就接到了旨意,让她参加今日的朝会。   她身上没有官职,是不用参加朝会的, 皇帝突然下达旨意, 定然是为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清晨, 云丞淮吃完早饭, 由小北帮她穿上朝服。   一身宽大的红色蟒袍, 头戴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金冠,行动起来略微有些不便,但看起来高贵威严。   要不是云丞淮的表情太过不满, 走出去还真能唬人。   “夫人,为何不能由夫人代我上朝?”对此她很不满, 上朝就得跟人打嘴皮子。   虽然她嘴皮子利索, 但是也不想天天跟人吵架啊。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天下只有乾元能做官, 可没有坤泽能做官。”   “谁说没有。”云丞淮可看了不少历代史书,“康盛之前坤泽做官虽然罕见, 却并不是没有,前朝的战神, 高祖在时的关内侯, 都是坤泽。”   “前朝的战神, 出身武将世家, 以自己阿姐的身份参战,后被识破, 只是手领重病,皇帝才封其为战神, 一个虚名把她换下,最后惨死。”   沈流年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关内侯,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就生活在边关,以坤泽之身屡次出入北境,可惜皇帝决策出错,害的东南防线被击溃,其母其阿娘,姐妹姊娣,全都战死,只留下了她一个独苗,她不得已召集旧部,夺回东南防线,还灭了蒙阳国,因满门忠烈,守土之责,灭国之功,她才被封为关内侯。”   “没过几年,关内侯被立为新帝皇后,又没过几年,就在后宫消逝了,对外宣称,其征战多年,旧伤众多,终是离国而去。”   说到这里,沈流年抬眸,游离的目光回归集中在云丞淮的身上,“这个说辞,你信吗?”   云丞淮语塞,皇家的事情是真是假谁能说的清呢,她才来这个世界短短一个月,就深刻的体会到了皇家虚伪,勋贵世家的虚伪。   这些人,只要保持着表面的风光,还有面子上过的去就好了,至于内里的事情,只要捂的紧紧的,外面又如何知道,一旦走漏了风声,那可就是满上都城的笑话了。   她道:“历代有才华的坤泽不少,若能做官,不比满朝的官员差。”   沈流年歪头望着她,“你当真这么想?”   “当然,在我看来,德才兼备之人,不分乾元坤泽。”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沈流年垂眸,低声一笑,似在含羞轻笑,惹的云丞淮心中一动,随即移开眼睛不敢再看。   她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道:“夫人,我去上朝了,等我回来再给夫人治疗。”   不知为何,昨晚沈流年忽然答应,让她帮忙治疗了。   沈流年体内的麝香还未根除,按照府医的意思,需要连续七天,两人情丝交融才行,后面再用药膳滋补,等到三个月后胎坐稳了,也就没事了。   之前拖了很多天,就是沈流年不同意这个治疗方法。   昨晚对方突然提起,她还吓了一跳。   不过,她挺喜欢那个感觉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美好,令人上瘾。   她的话惹的沈流年脸上一红,拿起旁边的靠枕就砸在了她的身上,“滚。”   “夫人一大早就这么大的怒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晚怎么你了一样。”云丞淮见沈流年害羞,嘴上更是口无遮拦。   她就爱看沈流年害羞气恼的模样,实在是上头。   沈流年咬了咬牙,手上又抄起了一个枕头,还要再扔,她连忙往外间走去。   “夫人再睡会儿,等我回来给夫人汇报朝会上的事。”   她大步走出屋内,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这么早的朝会,真是辛苦。   还好,南秦的制度比较完善,三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平日里自行去衙门就好了,特殊情况,皇帝会下旨召集,一般都是小朝会的成员,商量的差不多了,再拿到大朝会上面说。   小朝是皇帝跟丞相还有各个近臣开会,如丞相,六部尚书等,一般时间不会太早,基本再巳时,大朝不一样,卯时正就要开始,卯时初就要出发了,以前去的更早,后来可能是皇帝也起不来,就改了时间。   那些离的远的小官,只能起的更早,生怕错过朝会获罪。   云丞淮走的太快,没有注意到身后沈流年看她的目光,嘴里还念叨着:“有才华的坤泽也能做官吗?”   她自是认为可以的,只是时代限制,才华跟能力,并不代表着可以做官。   满朝文武皆是乾元,和元只能为吏,军中打拼出来的军功,也不是能一直升官的,相比乾元,一眼能望到头。   况且,在人们看来,乾元——坤泽——和元,这样一个排列方式,几乎是深入人心。   云丞淮的时不时的说出一些惊人言论,还真令人刮目相看。   一个出身皇室,享受万民供养的皇族,占尽了各种利益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哪怕是世人推崇的先生,在面对乾元,坤泽,和元的问题上,还是很迂腐。   那也不是迂腐,那是千百年来,刻在人骨子里的认知,想要改变太难。   云丞淮时不时透露出来的东西,那过于理想了,且不切实际。   可沈流年偏偏觉得,就该是云丞淮说的那样,不管是乾元,坤泽还是和元,人品能力决定位置。   可惜她无力改变,她能做的,目前还只是改变沈家一家而已。   在沈家,跟南灵北竹一样,武艺历害,或是总有一面突出的坤泽,和元有很多,她们并没有埋没,在沈家居于各个重要的位置上。   可纵观北齐跟南秦的朝堂,全是乾元,足以说明,这个世道很难改变。   ......   云丞淮坐在车上小憩,起来的太早,眼睛都睁不开。   也就是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应该是说,没什么她能参与的娱乐活动,晚上就睡的早了些,这会儿困归困,还能撑住。   得亏楚湘王府距离皇宫不算远,马车又平稳,让她在车上好好的眯了一会儿。   待她下车,天已经蒙蒙亮了,宫城外面有很多大臣等着。   她们跟她不一样,她可以进入二门,进到房间里烤火,有内监专门奉上茶水茶点。   这是王上高官才有的待遇,品级低的小官,只能在外面等着,直到宫门大开。   由于她的出现,原本死气沉沉的宫门口,掀起了些许的波澜。   宫城门外,到处都是耳朵,她们哪敢多说,大多都是跟相熟之人对视一眼。   下车后,内监引着她往屋内去,她在里面见到不少高官,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随便跺跺脚,都能引得南秦震动。   众人看到她来,忙起身道:“参见楚湘王殿下。”   她没有前身那么无礼,也不会过于热情,只是道:“诸位免礼。”   她看向稳坐在高位的几位皇女,分别是老二,老四到老七。   老三在南中跟随顾以柳的母亲武安侯的身边历练,老三是个狂人,自小就喊打喊杀的,放在边境也算是不错的地方,早早的离开了夺嫡的漩涡,如今手里握有两万军队,也算是自在。   剩下的皇女,成年的也不少,只是能入朝堂任职的,就老七之上的那几个,连老八还是个没什么事情的闲散王上。   几个皇女定坐在位置上等待着她行礼,妹妹给姐姐行礼正常,可在嫡庶有别的古代,只有庶出给嫡出行礼的份。   这几个人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她自然也不能非要贴上去说些什么不是。   于是,云丞淮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坐,手放在汤婆子上暖着。   距离朝会没几分钟的时间了,她们没有踩点到,也是知道当今陛下小心眼,宁愿提前一些时间,也绝不摆架子。   云丞淮自己坐在一边,也不跟众人说话,因为有她在,这些人也不好说什么,屋内陷入了沉默。   老二脾气比较炸,本身就对她印象不好,见她连个招呼都不打,自顾自的坐下,猛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云丞淮才懒得理,除了知道甩脸色摔杯子,还能干什么。   别的不说,至少目前已经表露夺嫡心思的皇女,她还没看出,哪个能当皇帝的。   要是这些皇女继位,对百姓来说,还真是一种苦难。   随着内监的通报,说时辰到了,众人起身往屋外走去。   老二路过她,还冷哼一声。   离谱,前身还真是不受人待见,两位丞相,六部尚书,还有一些人,除了一开始行礼,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   这就是一个屋子,别的屋子里面还有武将什么的。   那些人不爱跟文官坐一起,两边坐一起总是要阴阳怪气的内涵几句,多的时候还要吵起来。   南秦开国到现在,逐渐开始重文轻武,皇女们都愿意跟文官结交,所以内监自觉把她领到这个屋子了。   她目不斜视的跟在众皇女身后,脑子里面却在盘算着,看似低调,谁的目光又都没能略过她。   正走着,一个人突然撞了她一下,她疑惑的看过去,就看到一张憨厚的肉脸,官服都掩盖不住这人浑身的肌肉。   对方冲她憨笑一声,“抱歉,楚湘王殿下,臣走神了,没看到。”   “勇毅侯。”她微笑叫了一声。   满朝堂的公侯官员,得亏了前身认识的不少,否则她还真叫不出人来。   这个勇毅侯,曾经在老镇国公手下。   这么看起来,满朝的武将,一大半都是老镇国公带出来的,怪不得皇帝慌了。   云丞淮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宽大的袖袍下,手里紧握着一个纸团。   这是刚刚勇毅侯方安宜递给她的纸条,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   她单手把纸条弄开,装作咳嗽的样子,快速扫了一眼手中的纸条。   ——四联合众官员,要赶殿下去封地。   这样的一行字,让云丞淮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老四人不错。   她左右看了看,把纸条塞进了披风的夹层里面。   然后对小北小声说了句,把纸条销毁,在进入大殿前,把披风脱给了小北。   她随着一行人走到殿中,与众皇女站在一起。   她第一次上朝,不知道怎么做,跟着众人一起就好了。   满朝文武刚站定没多久,内监高声道:“陛下到。”   一众官员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叫起,满朝文武谢恩,朝会才正式开始。   云丞淮的耳边震的嗡嗡的,不得不说,古代仪式感很强,这也是体现皇权的一种方式。   随着官员一个一个的奏上,她几乎要听困了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点了她的名。   “陛下,昨日楚湘王在街市上怒斩北齐军旗,还让府中用长矛指着使团诸人,昨日使团副使找到臣,让臣给北齐一个说法。”   说话的人是礼部右侍郎,负责这次接待使团。   皇帝一听,高声道:“楚湘王呢。”   云丞淮低头撇了撇嘴,装的跟真的一样。   她走出去弯腰行礼道:“陛下。”   “对此,你可有话说?”   “禀陛下,北齐当街拦住王驾,且扬言,我大秦要不给她们一个交代,将大军压境,用此来逼迫我们。”   云丞淮直起了身子,“使团之案,陛下已经交给大理寺跟禁军审理,大理寺还没给出答案,北齐使团就迫不及待地要泼脏水,焉知她们不是要找借口开战。”   “陛下,诸位臣工,吾有一事想问,若北齐已经铁了心的要与我们开战,在此之前,还要把开战的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再让我们用自己的手杀自己的人,而我们,也要甘愿做北齐人手里的刀吗?”   她的话一出,立即有武将出来表态道:“陛下,北齐要战,那便战,战前还要倒打一耙,臣不能忍。”   “对,陛下,北齐那些人狼子野心,迟早要与我们开战,那群兔崽子开战前,还想要师出有名,当我们好欺负啊。”   武将向来主战,有人是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替她说一句话,有的则是明白,军功得在战场上获得。   武将的快速晋升通道,只有在战场。   武将这边话还没说完,就有文官站出来道:“陛下,战争劳民伤财,能不战,还是不战的好。”   “是啊,陛下,绝不能因包庇一人,让两国开战。”这句内涵的不要太明显。   “就算要战,也必须弄清楚为何战。”   “此事皆由楚湘王殿下而起,还请陛下圣裁。”   “若陛下不惩治楚湘王殿下,还请陛下让楚湘王殿下去封地,万一北齐来犯,湘州必须要有主事之人。”   听到有人要让云丞淮去就藩,皇帝终于开口了,“好了,都闭嘴吧,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见皇帝发怒,众人不敢再说。   皇帝转而问道:“小九,你说说,该当如何。”   云丞淮装出不知道该怎么办样子,能明显看到,她的袖子都快被她自己揪烂了。   只见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道:“陛下,臣在集市上对百姓承诺了,北齐要战,臣一定守住边境,不让北齐踏进我国土一步。”   “言既出,臣誓死不退。”   云丞淮当然不希望开战,她想就藩,也不会选择这种办法。   可其实她也没有太多的路可以选,留在上都城每日被针对,各种阴谋争斗不休,每个人都在算计她。   小年那天,让她看到了夺嫡的狠辣,先不说贵妃,贤妃,单说皇后,以后宫所有坤泽的身体为赌,在熏香里放了大量的麝香,不惜伤害无辜,也要让沈流年失了孩子。   这样的阴谋诡计,争斗不止,不是她想要的。   要是北齐真的要战,她就算去守城,也比在这里要好。   她的挣扎皇帝看在眼里,以为她是不得已选择了就藩。   看来老九还是不如太女聪明,或许让其就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皇帝心想,面上却不显得。   满朝文武也各有想法,老镇国公带出来的武将,看她的眼神满是惊喜与欣慰,还有人不屑,也有人欣赏,至于文臣,多数是高兴。   她要是能就藩,她们的主子少了一人竞争。   不是武将不站队,而是有兵权的武将,再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轻易站队,况且满朝的武将,大半是老镇国公带出来的,早已跟东宫牵扯不清,这也算是站队吧。   皇帝忌惮东宫,这恐怕就是其一。   可惜直到散朝,皇帝也没有拿定主意,但是无妨,经过今日这么一闹,再加上之前的推波助澜,想来离她们的目标不远了。   云丞淮着急回去告诉沈流年这个好消息,下朝路上一路往回奔,没有要跟谁寒暄的意思。   其实她也是为了避嫌,今日朝会上,太多武将帮她说话了,虽然是暗戳戳的帮,但是她要是留下来感谢寒暄,必定被皇帝怀疑。   皇帝本来就不爽武将跟镇国公府的联系,那就是她跟太女最天然的支持者,她还是不要给别人找麻烦的好。   她日后是要就藩的,跟她们走的太近,日后皇帝算账,首先要被整治的就是她们。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老镇国公为南秦朝堂培养出这么多优秀的将领,皇帝也该知足了。   知足到吃不下睡不着才行。   云丞淮站在宫门口,用冷漠的眼神回首望了一眼,今日朝会,要不是牵扯到就藩,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的。   她心中冷哼,皇帝不想让她就藩,还想让她领罪,真当她是前身那个蠢货不成。   她上了马车,没注意到很多人在望着她的背影。   这些都不重要,让人多看两眼,少不了一块肉。   她只想快些回到王府去,她第一次尝试到了归家心切的感觉。   ......   回到王府,云丞淮没有停留,大步往正院去。   她到时,沈流年在徐嬷嬷的搀扶下,出神的看着外面的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续几天了,雪没有停过,还好是小雪,没有要成灾的意思。   云丞淮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柔声问道:“夫人早饭吃了吗?”   徐嬷嬷忙道:“吃过了,只是吃的不多。”   “那再端一碗粥来吧。”   沈流年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而是问:“如何。”   “跟你说的一样,朝堂上有人提让我就藩的事情,陛下就出声打断了。”   要是那些人单纯给她论罪,皇帝必然不会打断,可一牵扯就藩,皇帝自然忍不住了。   “皇帝不会轻易放你就藩的。”沈流年的声音微沉。   云丞淮点头,“所以我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要镇守湘州。”   北齐异动连连,湘州肯定要有人坐镇,以往抗击北齐,都是镇国公府出面。   如今老镇国公去世,新任镇国公不懂战事,最合适的人,还是云丞淮这个皇女。   湘州本就是她的封地,再派两个通晓战事的将军,守城即可。   这个过程,云丞淮必须要装,装的不想去,一副被迫的样子,才不会让皇帝怀疑。   沈流年“嗯”了一声,这也是她提前跟云丞淮商量好的。   两人既是合作关系,如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将会影响她们的合作,有些事情,两人都得心里有底才行。   “如此,距离皇帝下决心的时间,就不远了。”   她们当下的目标就是就藩,在封地上,她们就是土皇帝,手握重兵,又掌一州之地,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作。   就算日后新帝要削藩,湘州也绝不会是第一个。   “对了。”云丞淮想到了勇毅侯,就把对方给她传纸条的事情说了。   这时,一旁的徐嬷嬷端来了燕窝粥,沈流年接过喝了几口,然后道:“或许是看在老镇国公的份上吧。”   “希望如此。”   单是老镇国公留下的香火情,就足以让其后人受用一生。   可她同样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香火情的维持也是需要实力的。   太女跟她,便是维持这一份香火情存在的关键。   太女稳坐东宫,她又成为一方藩王,才会有更多的人支持她们。   只是......算了,现在想这些为时尚早。   云丞淮看着沈流年放下了碗,也注意到了对方脖颈上隐隐的汗意,还有那双手,像是隐忍紧握之后留下的白。   她明白怎么回事,示意徐嬷嬷出去,随即道:“夫人,该治疗了。”   沈流年脸上一热,自是知道治疗是什么意思。   但大白天的,她还想拖,“还早,一会儿郡主还要过来呢。”   “那就让她等着,你都出虚汗了。”云丞淮可没有什么怀心思,她只是想帮对方治病而已。   沈流年的身体虚弱,这几日也就在屋子里走几步,看着对方这样的不舒服,她可放心不下,还是早点儿治疗的好。 第56章   帮沈流年治疗这件事情, 云丞淮是乐意至极的。   这一次跟前两次不一样,前两次沈流年都是昏昏沉沉的,几乎没有了意识,是她抱到床上, 进行的治疗。   而这次, 沈流年是清醒的, 所以要自己走到床上去。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 云丞淮的脸一下子爆红, 天呐,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实在是令人......想要马上看到。   似她的眼神太期待了些, 惹的沈流年给她一个白眼,但还是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沈流年紧闭着眸子, 睫毛一闪一闪的, 证明着她没有表面那么淡定。   云丞淮熟练的跪坐在床前,正要开始的时候, 她忽然叫了一句:“夫人。”   沈流年猛地睁开了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盯着她。   这种时候, 为什么还要说话。   云丞淮不好意思道:“没事,我就是叫一叫你。”   沈流年:“......”   她握紧了拳头, “闭嘴, 不许叫。”   “好嘛, 不叫就不叫。”云丞淮委屈的撇撇嘴, 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知道沈流年是害羞了,就是想逗逗她。   她缓缓的靠近云丞淮, 用自己的情丝勾动沈流年身上的情丝。   云丞淮歪头,观察着沈流年逐渐潮红的脸。   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夫人, 你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沈流年的指甲在床单上抓出一道痕迹,“再不快点儿,我杀了你。”   嗯......云丞淮眼睛一亮,“这才是夫人你嘛,不然乖乖的躺在床上,我怪不习惯的。”   沈流年咬紧了牙关,恨不得趴她身上咬一口。   “好好好,这就来。”云丞淮忙道。   她担心再耽误下去,沈流年会真的忍不住打她一顿。   这次,她专心的勾动着两人的情丝,没一会儿,她们身上隐隐出现了汗意。   特别是沈流年,紧皱着眉头,满头大汗,内里的衣服已经湿透。   云丞淮的手抓住床单,抓的紧紧的,强忍着身上的异样。   上一次担心沈流年的伤势,她强忍着异样,这一次见对方乖乖的躺在床上,她控制的就更辛苦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充满了两人的情丝香。   沉香柑橘的味道,清甜舒缓,寒潭莲花的冰冷寒气,两者中和下,味道非常的好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人沉溺在里面,久久不能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沈流年推了推云丞淮的脑袋,她才反应过来。   云丞淮忙坐了起来,不自觉的伸出手,用指腹刮了一下沈流年的后脖颈,也就是她刚刚咬的地方。   她刚触碰到,沈流年就往后躲了躲,然后迷茫的睁开了眼睛,发现她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立即伸手拍了过来。   “啪”的一声,她的手上出现了一片红。   云丞淮捂住手往后退了退,“夫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再不老实,把你的手剁掉,也是一样能治疗的。”沈流年哑着声音道。   每每治疗完,沈流年的嗓音都有点儿哑,可过程中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啊。   云丞淮疑惑的盯着沈流年的嘴巴看了一会儿,忽然让对方软嫩像果冻般的唇吸引了。   她别扭的移开视线,内心不由得暗骂自己,她最近总是不自觉的让沈流年给吸引。   “夫人哪里的话,我只是好奇,这里明明咬破了,为什么能恢复的这么快。”   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刚刚咬破的地方,等到情丝收敛,就能马上愈合。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坤泽天生如此。”   云丞淮半躺在床下的床上,撑着下巴看着沈流年整理,问道:“夫人不讨厌我了吗?”   居然主动的让她靠近,实在是难以置信。   “你说呢?”沈流年没有正面回答。   云丞淮想到了,她知道沈流年定是发现她不是前身了,所以才允许她靠近的。   只是对方不拆穿,她自是不会主动说些什么。   她故作潇洒的调笑道:“夫人是发现我的魅力了吧。”   回答她的不是沈流年的话,而是沈流年用力踩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不由得痛呼出声,“好痛啊夫人。”   “知道痛,就少做梦。”沈流年冷哼一声,虚弱的路过她。   像沈流年这样的情况,七天过后,也得好好休养一个月才行。   怀孕还真是折磨人,要是正常情况下,麝香不会对沈流年造成太大的伤害的,但现在定然是恢复的慢些了,皇后在香炉里燃的麝香一定不少。   这么大量的麝香,只要想查,肯定能查出痕迹。   问题就在于,皇帝不想查,过了这么些天,足够皇后抹去所有的痕迹了。   云丞淮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起来,走到了沈流年的身边。   “夫人对我也太凶了吧,枉我对夫人的一片真心。”她一副委屈的模样。   沈流年一初还会被她装可怜骗到,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现在完全不会理了。   接着,沈流年叫了南灵进来,让人备水沐浴。   云丞淮好笑的看着沈流年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这人表面凶巴巴的,其实还挺可爱的。   她满眼的笑意,惹的一旁的小北轻笑。   “殿下,已经看不到王妃了。”   云丞淮轻咳一声收回视线,“自己的夫人,看看怎么了。”   “是是是,殿下想怎么看都行。”小北无奈摇头,随即问道:“殿下要沐浴吗?”   “当然。”   身上出了汗,不洗澡怪难受的。   “对了,殿下,包管家让奴婢转告殿下,她要告老还乡。”   云丞淮对这位包管家没太深的印象,只知道包管家人并不老,就是不爱管事,明明是管家,对王府上下的事情却很少过问。   现在王府交给了沈流年,这位包管家更没事情做了,递上辞呈是早晚的事情。   “交给王妃处理吧。”王府上下的事情归沈流年管,她不插手。   小北应声,半晌没有再说什么。   云丞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这几日总是出神呢。”   小北忙跪下道:“奴婢心不在焉,还请殿下治罪。”   “治什么罪,快起来。”   云丞淮无奈的把人扶起,“别动不动就跪下,你与我来讲,不是奴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朋友,记住了吗?”   “诺。”小北感动的用袖子擦去泪水。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身份的原因,让两个人之间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她有发现,这几日小北的不对劲,又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小北欲言又止的样子太明显,还是没有说出口。   云丞淮不太理解,什么样的事情,有这么难说,只得道:“那如果是本王的命令,你也不说吗?”   只见小北又跪下道:“殿下,奴婢找到了杀奴婢一家的仇人。”   她早就知道小北的出身,对此没有太多的意外。   “那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吗?”灭人满门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还触犯了法律,何况还事关小北,她怎么会坐视不理。   小北连忙摇头道:“江湖仇恨,奴婢自己去就好。”   “只是......”小北犹豫了一下才道:“若奴婢不能回来,还请殿下好好照顾自己。”   云丞淮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   在她的认知里,小北是要跟她一辈子的。   可小北确实出身江湖,是被仇家灭门,还伤了腺体才逃出的,要不是阿娘路过带走,此时此刻世上可能就没有小北这个人了。   仇恨是最能支撑人的,看来小北入宫十多年,从未有一刻放弃过报仇。   当然了,她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她比较奉行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但是有一点儿,她摇头道:“你可以去报仇,但你不能自己去。”   能做出灭门大案的势力,绝不是一般的势力,小北绝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小北坚定道:“奴婢的私事,不能影响到殿下。”   “可你既然跟本王说了,本王就不会不管。”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如何能放任小北自己去。   小北沉默了,她不想用自己的私事连累殿下,可......   “殿下,我没有证据是她们杀的我的家人,要是殿下出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会让人抓住破绽攻击,殿下您现在的处境已经很不好了。”   小北的凭证仅是自己记得仇人的脸,她不能向众人证明对方犯罪了。   没有证据,就无法走光明的路子报仇,云丞淮是王上,太多人想要抓她的尾巴了。   一旦云丞淮出手,那就不只是私仇那么简单了,小北不想连累她。   “我知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报仇。”云丞淮制止了小北继续说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楚湘王府出不出面,只要你出面,你代表的就是楚湘王府。”   她没有非要劝小北不要自己去,她说的是事实。   在所有人看来,小北出自楚湘王府,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只要小北的身份暴露,没有人会认为,这件事与楚湘王府无关。   小北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早就知道了仇人一家,却忍住了没有去报仇,更没有借用王府的势力报仇。   近日得知了,那人即将要老死,一个杀人凶手,怎么可以老死呢。   小北思虑了好几日,想着该怎么样能脱离楚湘王府的情况下报仇。   她深知,她的身后站着楚湘王府,只要她出手,那些人就不会放过这个攻击王府的机会。   最终是仇恨占了上风,小北再次跪下,哭泣道:“对不起殿下,奴婢忘不了,这些年,奴婢闭上眼睛就是家人死在奴婢面前的画面,她们都在质问奴婢,为何不给她们报仇。”   “奴婢会小心不给殿下惹麻烦的,要是惹来麻烦,奴婢以死谢罪。”   云丞淮沉默了,良久才道:“本王没有阻止你报仇的意思,但不能就这么去,而且谁让你以死谢罪了?”   “你自己一个人,能报仇吗?”   能做出灭门大案的势力,一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小北半晌没有回答,她的武艺是不错,可也不能以一抵百,可她又不想给楚湘王府添麻烦。   云丞淮把手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来,把小北扶了起来,“本王先沐浴,此事等本王跟王妃商量好了再说,你这几日便休息吧。”   “殿下,奴婢不用休息。”小北犹豫了好一会儿,只说出了这句话。   “那就随本王去暖阁,把事情说清楚。”   云丞淮摆了摆手,迈步往暖阁去。   小北出身江湖世家,家里被灭门,侥幸逃了出来,也伤了腺体,这些事情的背后,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北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仇恨,以往可能是为了前身隐忍,事到今日,再不报仇,仇人就要安然死去了。   等着仇人死,可不算是报仇。   小北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关于她的命令不敢违抗,只得随她去暖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原来,小北一家本是江湖上有名的世家,做镖局生意的,镖局那边接了一单暗镖。   暗镖就是不问东西是什么,别人给的什么样,送到还是什么样就行了,这样的镖价格高,且容易出事,所以很多镖局是禁止的。   小北家里没有想接这个暗镖的,但是小北母亲受到了威胁,还是接下了,结果就在暗镖送到当日,小北家还是惨遭灭门。   “奴婢能逃出实在侥幸,还好遇到了皇后娘娘,才能保住性命。”   小北的声音沙哑,有些记忆太多沉重,想想就开始泪流满面。   “后来奴婢一直在查这件事,可是此事太过隐秘,除了轰动一时的灭门大案,居然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小北家是江湖上有名的世家,上下数百口也是有的,一夜之间全部灭口,这样的大案,当地官府肯定不会敷衍了事。   可事实就是......   小北继续道:“此案后来不了了之,还好有皇后娘娘在,她派人帮我查了很久,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   “可惜......”皇后身死,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后来小北自己顺着痕迹往后查,终于查到了仇人是谁。   “是谁?”   “是严家,南秦现在最大的盐商之一,而当初的严家只是一个地头蛇,平日里也就包个码头,做做见不得人的生意。”   盐商一个比一个有钱,严家能从一个小小地头蛇,成为有名的盐商之一,要说其中没鬼,恐没人相信。   严家的起家正是在十多年前,也就是小北家被灭门后。   小北记得为首头目的样子,那人正是严家家主——严珂。   近日传来消息,严珂旧伤复发快死了,小北就着急了。   不能手刃仇人,谈何报仇。   云丞淮有点儿心疼小北,一个人背负仇恨那么多年,知道仇人是谁,看她们享受荣华富贵,却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心里的感受肯定不好受。   “严家能做出灭门案,那必定不止是一个灭门案,一个善茬恐怕不能短短十几年,就从掌管一个码头的地头蛇,成为富甲一方的盐商,我们可以查严家。”   等到铁证如山,把证据放在了官府的桌案上,要是再不处理,还能顺便把后面的人给揪出来。   小北摇了摇头,“没用的,奴婢查过,严家把事情做的很绝,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本王不信,一件事做了,会不留下痕迹。”   云丞淮不相信所谓的完美犯罪,何况是严家这么大一个家族,只要想查,一定会查出来蛛丝马迹的。   小北张了张嘴,她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哪怕经营了一些势力,也是集中在宫中,出了皇宫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查出来的东西确实有限。   可是她也知道楚湘王府的情况,堂堂一王府,并没有什么能用的人。   之前王府的那些门客,都是一些不学无术之人,至于王府的属官,只做分内之事,云丞淮能用的也只有侍卫队跟赵哲。   侍卫队在明面上,这些人一旦有动静,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赵哲的一举一动同样被人盯着,很难有所动作。   云丞淮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自己去做这件事,她可是有夫人的人。   ......   洗漱完,云丞淮穿戴整齐躺在罗汉床上,小北正在帮她烤干头发。   冬日里面洗头发很麻烦,要很久头发才会干。   她闭上眼睛躺着,等着头发干透。   过了好一会儿,沈流年才回来,她忙起身,然后示意小北出去。   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走到沈流年的身边,“夫人,我帮你把头发烤干。”   沈流年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然后钻进了被窝里面,头枕在床边,头发散落到下面。   南灵在她的肩颈下垫了高高的枕头,头发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大号汤婆子上。   “我来。”云丞淮让南灵到一边去,跪坐在床边,温柔的拨弄着沈流年的发丝。   沈流年的头发很长,发质也很好,上面散发着好闻的香味,让人迷醉。   “夫人感觉好点儿了吗?”她柔声问道。   沈流年轻声道:“嗯。”   每一次治疗结束,她都能感觉到身体轻松了不少。   云丞淮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音,这才道:“夫人可知道运城严家?”   “知道,南秦最大的盐商之一。”   沈家的主要产业在十八矿,别的产业同样很多,以钱生钱才是沈家发展壮大的原因。   西海可是产盐的,自然也跟盐商打过交道。   南秦以海盐为主,北齐以井盐为主,海盐生产麻烦,数量质量各方面都比不上井盐,像上都城的达官贵族,吃的都是北齐来的井盐。   但只要是盐商,就没有穷的,运城严家也算是赫赫有名的盐商了。   云丞淮没有隐瞒,把小北的事情全都说了,顺便还加上了自己的猜测。   “当年小北家的那趟镖,一定跟严家有关,严家这是杀人灭口,或者是有人让严家杀人灭口。”   “我比较倾向后者。”   当时的严家只是区区一个地头蛇,比起小北家差的十万八千里,有何能力灭门,后面必定有人支持。   沈流年忽然睁开了眼睛,就那么躺着,目光注视着她,“你是想让我帮忙查严家?”   “是。”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目前她的,没有这个实力,突然动作,还会打草惊蛇。   沈流年嗤笑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帮忙可没有白帮的。   云丞淮当下也没什么好给的,就问:“夫人想要什么?”   沈流年反问:“你还有什么?”   王府现在是沈流年管着,日后去到湘州,她也答应了把湘州交给对方管,当然了,前者是可以马上兑现的,后者有很大的变动,相当于画大饼了。   但是,她的权,她的钱都在沈流年管着,就差她这个人了。   呃......云丞淮犹豫道:“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年轻貌美还听话。”   沈流年:“......”她万没想到这人脸皮这么厚。   云丞淮一看沈流年的脸色,立即改了口风,“开玩笑啊,你看我人都在这了,夫人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讲就好,能给的,我都给。”   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这句她可不敢说。   沈流年想了一会儿道:“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再说。”   “那小北的事情?”云丞淮的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满含期待。   沈流年沉默了一会儿,“此事,我会让人去查。”   云丞淮的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绽放开,“多谢夫人。”   “夫人累不累,我帮夫人揉肩。”她笑着摸向沈流年的肩颈处。   沈流年的身体一僵,随着她的动作揉开,舒服的感觉袭来,就没有打掉她的手。   云丞淮眸子里面含着笑意,故意调侃道:“夫人可知什么是妻管严?”   “嗯?”   “就是我这样的。”她指了指自己解释道:“妻子说的话,做的事情永远是对的,我只要听夫人的话就好。”   沈流年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是没有脑子,没有人会一直对下去。”   “我知道啊,但是我甘愿听夫人的话呢。”妻管严就是无脑听妻子的话,但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双方自愿的。   云丞淮自是有自己的是非观念,她开个玩笑罢了。   而且听妻子的话没什么不好的,沈流年可不是普通人。   可她的话听在沈流年的耳朵里,就像是一丝暖流滑过全身,惹的身上酸软不已。   沈流年的耳根逐渐变成粉色,然后蔓延到脖颈脸上,在不算亮的光下,显得格外的诱人。   云丞淮的喉咙上下一动,炽热的眼神盯在沈流年的唇上,心脏的跳动速度有些异常。 第57章   除夕当日, 按理说要宗室还有勋贵大臣都到皇宫过除夕夜的。   云丞淮直接告假,说身体不适,不去参加。   她这样的任性,像是在不满之前有人给她泼脏水, 毕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大理寺跟禁军已经查出来, 使团遇刺的事情与楚湘王府无关, 真凶没有查出来, 皇帝也没有给她一个交代。   大朝会上, 她还被那么多大臣指责,现在连一个说法都没有给她。   这样一来,她除夕夜不参加晚宴, 就像是在闹脾气。   沈流年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这个时候去皇宫, 简直是在找死。   云丞淮也不管皇帝会不会生气, 直接告假不去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反正去了也没什么事情, 明争暗斗的跟人打嘴仗,她最是不喜。   自己在家过年多好, 省的去皇宫自找麻烦。   她家夫人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了。   至于云和悦一大早就回东宫了, 过年她肯定是要陪自家母亲跟阿娘的, 也没说要不要回来。   云丞淮还挺疑惑的, 云和悦来楚湘王府, 说住下就住下,什么也没有做, 就又回东宫了。   反正不来最好,她心想。   ......   云丞淮不去皇宫吃年夜饭, 不知道皇宫热闹的很啊。   很多人都在讨论她跟太女,两姐妹一直处在风口浪尖。   一个身居东宫,却不喜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太女,一个嚣张跋扈,以储君自居的楚湘王。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只有她们跌落神坛,剩下的皇女才有机会。   这就是原配嫡出,老七是在继后还是妃的时候出生的,尽管她认为自己是嫡出,可在众人看来,她就是庶出。   在这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时代,嫡庶观念深入人心。   云丞淮才不管皇宫里面如何讨论她,她在研究一个好玩的东西。   南秦的炮竹,可惜她不知道怎么研究热武器,不然还真的能从这方面下功夫。   不过,□□伤人的事情很多,可以用来埋伏,就是还不能用于正面战场。   她放了几个炮竹,也就听个响,没什么意思。   她玩了一会儿就无聊的放下了,回头发现沈流年在看她,立即扬起了一个笑脸。   “夫人,冷吗?”雪下的有点儿大了。   这连绵不断的雪,让地面上一直湿漉漉的,就算她喜欢雪,也没有喜欢到这种程度。   雪太大了,又冷出行又不方便,过了最初的新鲜感后,云丞淮看着雪有的是担心。   古代可没有太多的化雪手段,这样不间断的大雪,要是成了雪灾可就麻烦了。   沈流年随手把汤婆子递给她,“不冷。”   云丞淮接过汤婆子“嘿嘿”一笑,“多谢夫人。”   “你今年多大?”沈流年忽然问道。   “二十,过完年二十一。”她回答完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她尴尬的笑笑,“年龄与爱玩,那是两回事嘛。”   沈流年的唇微微勾起,“我看你不像二十岁,更像两岁。”   “什么话!!!”云丞淮直了直身子,据理力争道:“我最少也三岁了。”   沈流年给了她一个白眼,“无耻。”   “夫人,骂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沈流年哼了哼,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云丞淮直接把自己刚玩过雪,冰冷的手覆盖在了沈流年的脸上。   眼看着沈流年的表情变的冰冷,她连忙跑开道:“夫人勿恼,我就是摸摸你的脸热不热。”   “然后呢?”沈流年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三个字,眼神就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她忙堆起笑容道:“夫人,我错了。”   皮的时候很皮,认错的时候飞快。   沈流年冷冷的看着她,随即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脸,上面还残留着冰凉的感觉。   云丞淮在冬日里面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夫人,要堆雪人吗?”   “无聊。”   沈流年一副不想参与的模样。   云丞淮笑着上前,抓住了沈流年的手,两人一起来到雪地里面。   沈流年虽然面上不乐意,但并没有挣脱她的手。   她拿着小北给她的小铲子,蹲在一旁铲雪。   沈流年站在一旁,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她看了看沈流年,又看向对方的肚子,干脆起身又把人拉回了走廊下。   “你坐这,看我堆。”   她担心沈流年的身体没有好彻底,要是跟着她堆雪人着凉了,那可就麻烦了。   怀孕期间很多药都是禁用的,要不然沈流年早就好了,还用拖到现在。   云丞淮把厚重的毛毯盖在沈流年的身上,还试了试炉子的温度,觉得这样不冷后才往雪地里面走。   她有小铲子,堆起雪人来是很快的,就是雪人的身子有点儿奇怪,头也不圆,眼睛用的是两个核桃,然后用白萝卜做鼻子。   她满意的看着雪人,然后邀功似的高声道:“夫人,好看吗?”   沈流年看着那歪歪扭扭,四不像的雪人,无语的把目光移到一边。   “什么意思?夫人,你这是什么眼神?”云丞淮看到沈流年嫌弃的目光,内心仿佛中了一箭。   沈流年无奈的指着院中的雪人道:“你自己觉得这雪人好看吗?”   呃......云丞淮嘴硬道:“好看。”   “只有你一人觉得好看吧。”   小北忙道:“奴婢也觉得好看。”   沈流年轻哼道:“你俩倒是一对好主仆。”   云丞淮给小北竖起了大拇指,站在雪中盯着飘在空中的雪花,思绪有些走远。   雪中的她,就像不在这一空间,站的那么近,又那么远。   沈流年的眸光微闪,出声道:“你在看什么?”   云丞淮在玩炮竹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快乐天真的不像话,玩闹过后,又盯着雪出神,像是在担忧什么。   前日她在雪地里打滚的样子,比养在沈家的狗狗可还要欢乐。   沈流年还没有在云丞淮的身上,看到过这么浓重的忧郁感。   云丞淮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廊上道:“夫人,你说这么大的雪,会不会造成雪灾?”   那日看到为生活奔波的百姓,冬日里面她们保暖的方式是在被子里面,衣服里面,还有草鞋里面填充棉絮和芦花。   听说,百姓的床上铺的都是稻草之类的。   这样的保暖条件,平日里面扛一扛还好,过冷的时候,是要冻死人的。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此事有朝廷操心,你一个闲散王上,管不了那么多的。”   云丞淮当然明白,以她的能力,管不了那么多,可朝廷也无动于衷,就说不过去了。   这样的朝廷,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夫人。”云丞淮叫道。   沈流年闻声看过来,早就习惯了她叫夫人。   “面冷心热,做了好事也不会被人记得的。”   沈流年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城外有一处给孩子发放棉衣的客栈,是你的吧。”   这件事云丞淮也是看了账本才知道的,对方这两日要休息,总是让她学习看账本。   她发现沈流年采购了大量的棉衣,发给城外农家的孩子们。   能领取棉衣的孩子,几乎都是穷苦人家的。   如身上的冻伤,小小孩童在冬日里干活,手冻疮发烂是常事。   沈家人会仔细检查,以防有人来冒领棉衣。   沈流年并非像嘴上说的那样无情,都在实际行动种。   沈流年看着她,“怎么?我花自己的钱,也要跟你说了吗?”   “怎么会。”云丞淮忙道:“我是在想,夫人跟我都知道,大雪不停的下,最苦的肯定是百姓,你为孩子们购置了棉衣,可南秦朝廷在做什么?她们什么都没有做。”   她不信没有官员看出来,大雪一直的下,街道上的人一直在减少。   特别是每日进城的人,她特意让安远去看了,每日都在减少。   说明城内还好,城外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等着吧,要不了几日,就有消息传到上都了,地方是压不住的。”沈流年盯着她头上的雪看了半天,看到上面的雪融化成水才收回了视线。   云丞淮心中一动,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已经有地方出现灾害了?”   “嗯。”沈流年点头,   她的怀里抱着汤婆子,原地转了一圈。   “那该怎么办?”   雪灾已经出现,上都城内还在歌舞不断,勋贵世家沉溺在富贵窝里。   沈流年打了个呵欠,让南灵把身上的毛毯拿掉,起身往屋内走去。   走到一半停下道:“朝廷会赈灾的。”   “那就好。”云丞淮松了一口气。   沈流年笑了,笑她天真,“朝廷赈灾对很多官员来说,只是一个发财的机会罢了。”   赈灾要是那么容易,历朝历代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云丞淮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贪墨?”   是啊,历朝历代的赈灾,最要紧的就是银子真的用在了百姓身上,大多时候,赈灾百万两,用在百姓身上的能有十万两,已经是那些贪官发了善心了。   雪灾遇到贪墨,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沈流年幽声道:“还要看朝廷派谁赈灾。”   要是派一个贪官去赈灾,不知道是去赈灾,还是去雪上加霜的。   云丞淮疑问道:“受灾的地方在哪里?”   南秦如名字,是属于南方,下雪的地方居中,也就是在不南不北的地方。   上都城是一个不太下雪的地方,这些日子雪一直下个不停,再往北的地方,情况只会更严重。   “安庆卫城三县。”沈流年沉声道。   湘州,九江,安庆这些地方都是南秦比较冷的地方,相比起来,安庆更冷。   安庆三县加起来有几十万的人口,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云丞淮有些坐不住了,“这件事,怎么能让朝廷尽快知道?”   沈流年反问道:“你当朝廷不知?”   “你不是说,朝廷还没收到消息吗?”   话到这里,她不由得迷糊了起来,消息还在传递中,朝廷自然不知。   不对,沈流年都知道了,满朝文武难道没有一个知道的吗?   还有那些皇女,势力遍布整个南秦,要说她们不知道,云丞淮才不相信呢。   沈流年马上解开了她的疑惑,“只是皇帝没有收到消息,奏折没有递上罢了,朝中早有人收到了消息。”   也就是欺上瞒下,有人想把安庆三县受灾的消息压下去,如今眼看就要压不住了,那么安庆三县的情况一定很严重。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这么大的事情压下去?   云丞淮的脑袋飞快的运转,在她看来,能压下这么大的事情的人,绝对不简单。   “朝中能压下这件事的人,是皇女还是丞相?她们为什么要压下这件事?”   灾情早日上报朝廷,就能早日得到控制,不上报的话,其中定有内情。   沈流年赞赏的看向她,“没错,安庆卫城的太守,是鲁国公的女婿。”   现任鲁国公又是七皇女的姨母,这么说来,此事跟老七有关。   镇,鲁,赵,魏,燕,韩,宋,吴,八大国公,都是南秦的开国国公,历经这么多年,八大国公目前只剩下了四大国公。   镇国公府如今没有能顶事的的人,魏国公府这一代没有乾元,宋国公府早就没落,如今回到老家不问朝中事务,只吃朝中俸禄,最后就是这个鲁国公,当今皇后的娘家。   卫城太守封锁三县受灾的消息,其中要是没有鲁国公府的手脚,怎么可能隐藏的这么好。   想到这里,云丞淮又有点儿疑惑,“夫人,我怎么感觉,你早就在等我问?”   沈流年不爱说什么,总是不动声色的,就做了很多事情。   “你以为你让安远去查城门出入的事情,我会不知?”沈流年给了她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眼神。   “沈家生意遍天下,要有什么变化,我们这些商人受到的影响也不小,自然谨慎。”   沈家做生意,需要的是第一手消息,暗网的存在,就是确保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些消息,还有这些消息的准确。   云丞淮挑眉,“夫人早就知道卫城雪灾的事情?”   “比你早两日。”   “怪不得。”她恍然大悟道:“你采购了那么多棉衣,运送至北边,原来是为了此事。”   “夫人,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她忍不住夸赞道。   沈流年不冷不热道:“别人都觉得商人逐利,说不定我是趁机去卫城发财了呢。”   “怎么可能,夫人你不是这样的人。”云丞淮不觉得赚钱不对,她只是觉得,沈流年不会这样做。   或许会赚那些官员富户的钱,但不至于赚普通百姓的钱。   “你就这么相信我?”   “对啊。”她毫不犹豫道:“我当然信你。”   “为何?”   沈流年不理解,自己那么多次想要杀她,她好像并不在意,还对自己很信任。   “为何?信你不是应该的吗?”   沈流年是女主,为人本就有自己的原则,只是表面看起来凶巴巴的而已。   云丞淮在这个世界,唯一相信的人就是沈流年。   她对沈流年有天然的信任,待在对方身边,才有安全感,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她说出这句话,发觉自己的话有些奇怪,又道:“你是我的夫人,我当然信你。”   沈流年打量着她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道:“你不怕自己信错了人?”   “不怕。”   云丞淮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然后上前一步抓住沈流年的手,真诚道:“夫人,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沈流年的手动了动,最终没有抽出来,可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很历害。   要不是紧闭着唇,她都害怕自己的心会跳出来。   半晌,沈流年不自然的抽出自己的手,故作凶狠道:“少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   “不说就不说。”   好好的氛围就这么没了,云丞淮遗憾的摇摇头。   随即她想起正事,忧虑道:“卫城雪灾,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自然有。”   沈流年轻声道:“两日后,城门口会来一个从卫城灾区来的和元,她的怀里有万人血书要去敲登闻鼓。”   “而有人要阻拦她入城。”   云丞淮明白了过来,“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去接应,用王上的身份护她进来。”   “嗯。”   “有我护她去敲登闻鼓,卫城雪灾的事情必定传遍南秦。”   她拍了下手,笑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夫人的谋算。”   “害怕了?”沈流年冷声问道。   “当然不是。”云丞淮摇头道:“我在想,就算我今日不提,夫人也会让我去做对不对?”   “所以呢?”   “所以我很好奇,你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让我去做这些事情。”   一切尽在沈流年的掌控中,可后面的事情是需要她配合的,要是她没有主动说起这件事情呢?   沈流年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上面写着少主亲启。   信已经打开了,她拿出来就可以看。   云丞淮把上面的信看完,嘴巴好一会儿没有合上,“卫城跟运城相隔那么远,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盐商做的是全天下的生意,为何不能扯上关系?”沈流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她。   信上的内容是,运城有一批海盐运往卫城,当成高价的北齐精盐卖给百姓,而且是强制性买卖,否则百姓就没有盐吃。   那批海盐还是糙盐,只能是勉强能吃。   运城严家的盐,运往卫城强制卖给百姓,要说没有跟官府勾结,肯定是做不到这件事的。   “所以夫人你是在帮我查严家的事情时,正好查到了卫城,也就知道了卫城雪灾的消息?”   云丞淮弄明白了时间线,又想到了一件事,“卫城为了垄断能做出这种事情,百姓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用盐都要掌控,那别的呢?   要是只有雪灾,只要家里囤够吃的用的也能勉强度日,要是再缺衣少食,卫城的百姓恐怕很难度过这个冬天。   沈流年没有再说什么,而回到屋内,倚靠在罗汉床上,挥手让人把窗打开,她就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云丞淮看到的时候,就看到沈流年如一副美人图般,令人移不开眼睛。   她也不再打扰,自己把美人塌搬过来躺在上面。   哪怕开着窗,屋子里面也很暖和。   沈流年赏着景,她躺在美人塌看着沈流年,两人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她们就这么躺着,谁也没有跟谁说话。   ......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竹的出现,打破了两人此时的宁静。   “王妃,鲁国公府有动静。”   原来北竹一直在盯着鲁国公府的动静。   那鲁国公府此番必定是为了拦截来上都城告状的人。   云丞淮立即坐起,等着沈流年的安排。   沈流年不紧不慢道:“邕王府可有动静?”   “我按照王妃的指示把消息透露给了邕王府,此时邕王府已经派人去了。”   听着沈流年跟北竹的对话,云丞淮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老四跟老七之间的争斗可激烈的很,要是让老四知道这回事,肯定不会放过。   她虽然没有什么能动的人,但是可以借力打力。   终究是她局限了,云丞淮摇摇头,她一个大学生,上哪用的到这些阴谋诡计,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正常。   还好有沈流年在,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她只需要配合就好。   沈流年点点头,“让暗网的人盯着,关键时候,出手一护。”   “诺。”北竹再次退去。   一旁的南灵不解道:“为什么要告诉邕王府?这件事可是我们拿捏兴王府的好机会。”   不等沈流年开口,云丞淮解释道:“当然是借刀杀人,老七想杀,老四肯定不想让她杀,让她们斗去吧。”   她说着,好做了个手刀的手势。   南灵若有所思的点头,到底有没有明白,也看不出来。   云丞淮倒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沈流年,“夫人,你好厉害啊。”   她要是不知道剧情,身边没有沈流年,做起事情来,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古代建立一个暗中的势力,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钱财时间,像这些事情,明面上的人还是少动为好。   沈流年面无表情,眼神却表明,对于她的夸赞很受用。   这样的沈流年,云丞淮简直移不开眼睛,实在是太可爱了,何况对方令人惊艳的面孔,清冷高贵的气质,都深深的吸引着她的心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异样,也不知道这种异样代表着什么。   她只知道,这个时候的她,很想靠近沈流年,想要把对方拥入怀中。   沈流年察觉她炽热的眼神,莫名想到她帮自己治疗时的眼神,那种难耐又克制的感觉。   云丞淮每每帮她治疗,表情跟眼睛里,都带着隐忍。   她能看出来,云丞淮想要索取更多,却还是忍住了。   她却没有忍住问道:“你看什么?”   云丞淮强忍干涩的喉咙,艰难开口道:“夫人,该治疗了。” 第58章   一大早, 云丞淮换了一身黑袍,来到了城门处的茶楼。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身体强健了不少,早上运动一番, 一身的热气, 不用裹上披风也不觉得冷。   只要不是在外面, 她一般是不穿披风的。   今日内里一件黑色金边的长袍, 棉毛的黑色大衣穿在外面, 干净利落又不失贵气。   沈流年给她做的新衣,除了黑色多是浅色,不管是青蓝红紫, 都偏向淡系,淡雅贵气, 不像前身的衣服, 那么花里胡哨的。   这次,她没有带上安远跟小北, 身边跟着的只有两个侍卫。   侍卫队的三十六人,都是军中挑选出来有品级的, 身手都很好,随便一个都不比安远差。   镇国公府选出来的人, 对她也是忠心耿耿的。   就是都身处明面上, 很多事情没办法吩咐。   云丞淮斜靠在茶楼的窗边, 盯着城门口人来人往, 脑袋里面胡思乱想着。   沈流年说那怀里有血书的人今日会来,她就一直盯着, 生怕错过了。   对方跟她说了那人的特征,她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排除着。   不过, 她知道那人的特征,鲁国公府的人肯定也知道,城门处鲁国公府的人可不少。   云丞淮正盯着,侍卫忽然上前一步道:“殿下,有人跟踪。”   “跟着我?”   她是坐府中马车出来的,又到春安楼换了马车,这才离开的。   她今日才知道,春安楼是沈流年的,对方想要的不是春安楼的菜,而是那里每日的最新消息。   中途换车,来到茶楼,她没有跟人交谈,就来到了包厢内,怎么还被人跟踪了。   她抬眸看向说话的侍卫,名叫车赤,她身边两个侍卫是两姐妹,一个叫车赤,一个叫车橙。   今日就是两人跟着她的,原本她想选安远,但沈流年说安远另有安排,就叫了两人来。   车赤道:“从王府出来时,那人就在跟着。”   “不对,是有两个人,在春安楼其中一个离开,应该是去找幕后之人了。”   云丞淮不由得蹙眉,“车橙中途离开,就是为了此事?”   “嗯,车橙看到那人入了东宫。”   东宫的人盯着她?这是为什么?   她对太女姐姐的感官可是很好的,对方不至于要害她吧?   而之前安远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过?   “此事本王已经知道了。”云丞淮点点头,有些事情不能凭一时的发现,就胡乱揣测,但也不能不防。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等着怀里有血书的人来。   左等右等的,都快午时了,她也没看到人。   越临近中午,早上的好精神消耗的越快,她几乎要看不清楚城门处的那么多人脸了。   就在她要昏昏欲睡时,车赤忽然道:“来了。”   她一个激灵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灰布麻衣,身上脏兮兮的,算的上是蓬头垢面了。   也能看出来,这个人为了进城,做了一番整理,毕竟上都城对乞丐管理极其严格,出去容易,再想进入都城,那可就难了。   能进到上都城的乞丐,轻易是不肯离去的。   毕竟在上都城内,随便哪个酒楼,残羹剩饭足以裹腹。   此人一出现,明显与上都城的人不一样。   城内也有鱼龙混杂,穷人待的地方,可就算是穷人,身上的衣服,还有表情都是不一样的。   哪怕此人做足了准备,也大有差别,如第一次来到上都城的怯懦,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见那人刚出现,就被拦了下来。   “路引。”守将别人不查,专到那人旁边。   看完路引,守将还跟一旁鲁国公府的人对视了一眼。   守将立即道:“路引是假的,抓起来。”   那人震惊大喊道:“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我这是府衙开的路引,一路而来都可以用,绝不会是假的。”   守将却是不听,直接道:“原来骗了一路了,抓起来交给上都府。”   这样的话一出,一旁鲁国公府的人,上前去押住那个人。   表面说的好听,结果还不是畏惧鲁国公府的威严。   云丞淮在楼上,把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要不是沈流年让她在这等着,那封血书,搞不好就要被销毁了。   邕王府也太没用了些,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要是老四能直接护着这人去敲登闻鼓,也省的她出面了。   不过,邕王府能护着这个人来到上都城外,已经是不容易了。   鲁国公府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也有可能老四不想暴露,所以只能护送到城外。   路上没能杀了这个人,鲁国公府只能在城门口布下暗桩。   这样的做法是有风险的,说不定老四就等着抓住鲁国公府的尾巴呢。   抓住尾巴再威胁,可不是要把卫城受灾的消息传到朝堂上,而是做一些暗中的交易。   交易成功,这件事就会被永埋地下,或者她们已经达成了交易。   恐怕这才是老四没有出手的原因,多亏了沈流年棋高一着。   “车赤,去要人。”   “诺。”   云丞淮吩咐了一句,车赤立即下楼往城门处跑去,她紧随其后。   “住手!!!”车赤跑过去就喊道。   随手扔出了楚湘王府的侍卫令牌,“此人,楚湘王府要了。”   守将看了一眼令牌为难道:“车赤侍卫,实在不是属下不给您面子,只是守城要职在属下的身上,此人路引为假的,属下要把人押送到上都府去。”   上都府府尹,是卫城太守的老师,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   车赤冷声道:“路引给我看看。”   “这......”守将有些慌乱,路引肯定是真的,不然护送血书的人到不了这里,这只是她发作的理由。   鲁国公府的人上前一步,“一个小小侍卫也敢在城门撒野,别说你一个四品侍卫,就算你是三品侍卫长,此事也不是你该管的。”   车赤不语,猛地把刀拔出,其威胁之意谁都能看的出来。   守将高声道:“此人在城门处动刀刃,给我拿下。”   事到如今,要么让鲁国公府的人平安把人带走,否则她逃不了罪责。   几乎是瞬间,守将就做出了决定,她本身就与鲁国公府合谋,想要退出晚了,现如今只求,鲁国公能在楚湘王面前保住她了。   守将的命令一出,城门的兵将快速围了过来,想要拿下车赤。   鲁国公府的人也要冲上来,却被守将喝止,“你们还不押送犯人去上都府。”   真是一群废物,突然出声训斥,吸引了围观百姓的注意,她们的穿着打扮,都是普通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府衙的人,更不是守军,让她们押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偏这群人还不知低调,竟然还敢出兵刃。   车赤持刀上前,“你不能证明路引是假的,就要强定人罪名,而且,既要送往上都府,用的为何不是兵将,而是这些人。”   “敢问她们是何人?”   车赤的话让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原本围观百姓不敢多说的,听到这里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是啊,既然说别人路引是假,给人查看一下又何妨。”   “还有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看起来不像是官兵。”   “别管闲事,看不到为首的那人,是鲁国公府管家的乾元。”   “什么?当真?”   “嘘,不要说话,鲁国公府的闲事别管。”   一听是鲁国公府,围观的人走了大半,但还是有人躲的远远的观看。   足以看出,鲁国公府势大。   守将见车赤挑明,冷声道:“此事不是你能管的,就算你是楚湘王府的侍卫。”   这句话一出,云丞淮立即从人群中走出。   “楚湘王府的侍卫管不了,本王能管吗?”   她一走出,守将的瞳孔一缩,“楚湘王?”   守将慌忙跪下道:“拜见楚湘王殿下。”   云丞淮迈步走到守将的面前,冷声道:“路引是假,人你带走,路引是真,人本王带走。”   要是来人用的路引是假的,那就触犯了法律,须得交给上都府处理。   可来人的路引要是真的,守将此举就是以权谋私。   守将盯着云丞淮的脚面看了半晌,双手把路引奉上,“是臣下看错了,还请殿下恕罪。”   “看错?”云丞淮接过路引嗤笑一声,“日后守城,还是要看清楚的好,别次次看错,误会了平民百姓。”   东西自然是真的,还是沈流年派人给的,她能确定,因此说的很有信心。   听闻是楚湘王,鲁国公府的人再过嚣张,也不敢阻拦了。   这就是前身闯下的名声,不管是国公还是皇女,前身打骂的不少,谁不曾听说过前身跋扈的名声。   惹一个讲理的大官还好,惹了不讲理的楚湘王,少则一顿打,多则全家一起挨打。   前身的恶名,导致了现在的顺利,没人敢拦在她的面前。   云丞淮挥挥手,车橙立刻上前把人抢了回来。   她站在那人面前打量了一会儿,一身的破衣,里面的芦花都漏了,脸上布满了风霜,掌心都是粗厚老茧,手背冻伤严重。   “带走。”   她往前走了两步,车橙早就把马车牵到了一边,她直接走了上去。   “哦,把她也弄马车上。”   就对方那个样子,要是脚步跟不上走散了,那她可就白跑了这一趟。   那人被车橙扶上了车,云丞淮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草民......草民叫李三十。”   李三十不肯坐着,蜷缩在马车的一角,很是局促。   她刚刚可是听到了,别人叫面前这位穿着华贵的乾元楚湘王。   她们就算身在边远卫城,也知道楚湘王的大名。   当朝嫡出皇女,一个是太女,一个就是楚湘王,至于其她的皇女,也就知道势力大的那两个了。   “李三十?”   “是,是,草民出身农家,母亲不识字,因草民在大年三十出生,所以就取名李三十。”   李三十太紧张了,她一声疑问,便把什么都解释给她听了。   云丞淮笑了笑,“不必紧张,本王听说你来上都城是为了送血书的?”   李三十一听,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蹲在马车边上,捂住了胸膛,不肯再说话。   “呃......”   她一问血书,李三十的警惕心就起来了。   云丞淮也不再多问,“你是要直接去敲登闻鼓,还是去休养?”   敲登闻鼓者,要先挨上二十大板,才能去敲鼓。   就李三十这个身体,就算能撑过二十大板,能不能敲响登闻鼓,也要另说了。   听到这个,李三十立刻道:“我要去敲登闻鼓,她们......她们还等着我救命呢。”   迟则生变,这件事情还是越早处理月好。   “好,本王带你去敲登闻鼓。”云丞淮没有犹豫,对着马车外面吩咐道:“去登闻院。”   “诺。”   见李三十实在紧张,她也就不再多说,马车一路行驶到登闻院。   她以为途中可能会有点儿不太平静的,没想到一路上根本没有人拦车。   也是,她在城门处闹了一通,多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跟李三十的身上。   尽管很多人不知道李三十是谁,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把此人带走。   但不免有很多猜测,也等着看,云丞淮要把人安排到哪里去。   结果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她们竟然来到了登闻院门口。   看到马车的到来,立马有人过来道:“登闻院要地,休得靠近。”   “来敲登闻鼓的,也不能靠近吗?”车橙故作不懂的问道。   “这......”来人迟疑道:“来人,去请大人,说有人要敲登闻鼓。”   云丞淮把外面的话听在耳朵里,对李三十道:“要敲登闻鼓,要先受二十大板。”   “你可能忍受?”   “我能。”李三十毫不犹豫道。   云丞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高声道:“车橙。”   “诺。”   车橙从马车上拿了一个锣鼓,大声的敲了起来,“快来看啊,有人要敲登闻鼓了。”   相比于姐姐车赤的稳重高冷,车橙多少有点儿不拘小节了。   随着车橙敲锣打鼓的,很快就聚集了一拨人。   围观的人都是证人,日后有个什么也好说清楚,更能威胁院官不要乱来。   登闻院的人马上来赶,“干嘛呢,干嘛呢,登闻院外不得喧哗。”   “放肆。”车橙高声呵斥,然后打开马车,请云丞淮下车。   云丞淮这张脸太高调,没有人不认识。   毕竟谁都害怕惹了前身这位霸王,犯起浑来,可是不讲道理的。   见她下车,众人慌忙行礼,“楚湘王殿下。”   “免礼。”   院官连忙上前,“不知殿下前来,可有要事?”   “送一人来敲登闻鼓。”云丞淮微笑道。   “这......殿下,敲登闻鼓的规矩。”判院官委婉道。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按照规矩来好了,本王就是来围观的。”   说着,她拍了拍院官的肩道:“本王听说这打板子是有技巧的,有的呢,二十大板,人还是活蹦乱跳的,有的呢,二十大板足以要了人命,不知登闻远的板子,是什么样的呢?”   这样的话一出,让院官出了一头的虚汗,“殿下说笑了,登闻院有专门的行刑人,绝对不会出现,刻意杀人的事情的。”   “最好是。”云丞淮满是威胁的说了一句。   院官尴尬的笑笑,“是是是。”   她心中暗自叫苦,答应鲁国公府的时候,可没有说楚湘王会来啊。   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与此同时,鲁国公府。   鲁国公已经得知了云丞淮接走李三十,并把人带到登闻鼓的事情。   “云丞淮。”鲁国公狠狠的念叨着。   一旁一个年轻版的鲁国公道:“母亲,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云丞淮亲自把人送到登闻院,院官必定不敢使手段,现在最要紧的是,登闻鼓一敲响,陛下必定召开朝会,此事瞒不住了。”   鲁国公气的把杯子摔在递上,随后恶狠狠的道:“动不如不动,王蕾保不住了。”   “孩儿现在派人去动手?”   “嗯,隐秘些,别叫王蕾察觉。”   “那阿姊呢?”   “做一个寡妇,也比受连累死了的好。”   “是,母亲大人。”   鲁国公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沐浴更新,换朝服。”   登闻鼓一响,皇帝不管在干什么,都要上朝,很快皇帝就知道卫城的事情,她们这些小朝会的官员,是肯定会召见的。   ......   而登闻院这边,李三十挨了板子,也敲响了登闻鼓,保驾护航的事情做完,云丞淮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她对李三十道:“本王祝你所愿成真。”   “告辞。”   她转身走出登闻院,身后的李三十想到这一路上被追杀,在上都城的一路,还有登闻远的顺利,反应过来是为何,就对着她遥遥一拜,“多谢殿下相助。”   云丞淮摆摆手,留下车赤,坐上马车回王府。   今日她还没有给沈流年治疗呢,还有结果,也得给对方说一声。   马车行驶的很快,也是楚湘王府距离皇城不算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到了王府。   云丞淮快速跳下马车,迫不及待地要去跟沈流年分享,不对,应该是邀功求奖励。   她快步走进后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夫人,我回来了。”   “夫人......”   “吵死了。”沈流年从内间走出来,满脸无奈的看着她。   云丞淮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夫人,你让我做的事情,圆满完成,我走时,朝会已经召开。”   “你看到血书了吗?”沈流年问。   “没有。”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李三十的警惕性太强,我要看来着,她没有给我。”   “不看也好。”   沈流年说了一句,又道:“一会儿皇宫会来人的。”   “啊?”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是你把人护送过去的,事情一定会扯到你的身上。”   “没事,反正我只是乐于助人,什么也没做。”   云丞淮倒是无所谓,她算是弄明白了,只要东宫坐着的还是云承继,她的姐姐,皇帝就没办法真的怎么样她。   只是,她想到一件事,“今日车橙说,从我出王府开始,就有两个人跟踪我,其中一人还去了东宫。”   沈流年打量着她,没有着急说话。   她只好问道:“夫人,你说是不是东宫那边在监视我?”   东宫为什么要监视她?是不相信她吗?   “不明显吗?”沈流年反问了一句。   云丞淮看着沈流年丝毫不意外的样子,惊讶道:“你早知道?”   “知道。”   “你为何知道?”   沈流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云丞淮挑眉,也是,今日车橙跟车赤都发现了,沈流年没理由发现不了。   可为什么安远没有发现呢?她的脑袋有些乱。   她的侍卫都是老镇国公为她选的,是只忠她一人的,要是侍卫队的人都不能信,她还真没什么可用之人了。   沈流年叹息道:“有些事情,知道与不知道,没有差别。”   “有。”云丞淮反驳道:“主动告诉我的,与我自己发现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沈流年一愣,随即幽幽道:“你没有什么主动要告诉我的吗?”   “我?”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流年是什么意思,是需要她主动坦白些什么吗?   她隐瞒不说的也就一件事啊。   嗯......沈流年既然发现了,想必是想从她的嘴里确定的。   可是沈流年不问,她一旦主动说了,事情就变的不可信了。   不行,她得稳住,必须要等沈流年主动问才行。   她故作疑惑的笑笑,“夫人是说治疗的事情吗?”   “确实,府医说夫人体内的麝香都被清除了,不必再情丝交融。”   她不等沈流年说话,冲对方扬起一抹尴尬的笑道:“但是吧,府医还说,夫人的身体需要巩固,还是多做几次比较好,所以呢,我就没有跟夫人讲。”   “我想着,要不我们俩再多情丝交融几次,等着你的身体好彻底了,我们就不用做了嘛。”   她越解释越心虚,府医说要七次的,但不知是她的情丝香太霸道,还是沈流年的身体太好,她们只五次就好了。   不对,算上小年那一次,一共是六次,那还差一次,才能结束呢。   云丞淮不等沈流年说话,眨巴眨巴眼睛道:“夫人,要不......”   她羞红了脸道:“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沈流年握紧了拳头,拿起旁边的点心就往她身上砸,“滚。”   她忙道:“夫人别生气,我就是说说,要是夫人不想,我必不勉强。”   云丞淮连连解释,然后又道:“其实,夫人,有我这么貌美又温柔的人伺候你多好,完全没有拒绝的必要啊。”   沈流年无语的望向窗外,懒得理她,这人的这张嘴巴,越来越让人想堵上了,下一次,都不知道要从这人的嘴里听出什么大胆的话了。 第59章   卫城发生了雪灾, 十室九空,光卫城华县就死了一万多人。   那还是李三十离开的时候,如今半个多月过去,卫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血书呈上, 皇帝大怒。   发生雪灾, 当地官员没有报上, 反倒是百姓带着血书来了, 简直是混账。   云丞淮听说, 皇帝在朝会上了骂了很久,后来她去了,皇帝还在骂。   可她就是一个路过, 偶遇了不公,就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 并不知道雪灾的事情。   哦,她都是装的, 在朝堂上也装的懵懂无知,主打一个, 一问一个不知道,再问就是不吱声。   她这个表现, 皇帝不仅什么都不能说, 还要奖赏她。   但是她大义凛然的推辞了, 表示给她的奖赏都用于赈灾吧, 相比百姓的生命,奖赏不奖赏的, 都不重要。   接下来就是商议赈灾跟定罪了,卫城官员到受灾三县的官员, 一个都逃不掉。   赈灾跟查案都需要一个主事之人,可众人都知道,那卫城太守是鲁国公的女婿,有几个敢得罪的。   查的不好陛下怪罪,查的好了得罪了鲁国公府,怎么看都是一桩苦差事。   商议了半天,也没有商议出来个结果。   并非是朝廷无人可用,这就是所谓帝王平衡之道,搞出的党争,让朝堂上人人保身,不愿主动承担责任。   朝堂上武将一系大部分都是老镇国公带出来的,明里暗里依靠的是东宫,文官一系,除去中立自保的,东宫从不拉拢,多是老七跟老四的人。   这样一来,赈灾都找不到靠谱的人。   云丞淮在家跟沈流年说起这个事情,对方只是冷笑一声。   “所谓的纯臣早就被皇帝杀死了。”沈流年说的杀死,是带双引号的。   皇帝什么样,朝堂风气就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皇帝发火也没有办法。   云丞淮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靠在美人塌上,现在的生活还是挺舒适的,吃吃喝喝的,身边还有美人陪着,虽然美人脾气不太好吧,但是两人的理念,颇为谈的来。   听到沈流年的话,她抿了一口热茶道:“昨日没有商量出来个章程,今日朝堂上应该会有定论。”   “赈灾这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就算人还没有选出来,银子物资也得先准备好,等着随时出发啊,到如今进展是0。”   堂堂一个国家,速度居然这么慢。   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准备物资的时间,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沈流年吃着切好的水果,慵懒的靠在罗汉床上,经过几次治疗后,她的身体本就康健,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云丞淮指着自己,想了想道:“我建议夫人多囤些物质,等到朝廷采购的时候,狠狠的赚一笔银子,这样的朝廷,钱不赚白不赚。”   “呵。”   沈流年不由得笑了,“你还是南秦的王上吗?”   “是啊,那你还是我的夫人呢。”云丞淮理所当然道。   沈流年赚到钱,还会用于百姓身上,朝廷的钱大部分都进到贪官的口袋里面了。   而且就朝廷这个赈灾速度,让沈流年来,恐怕东西都到卫城了吧。   南灵在一旁笑道:“这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   “没错。”云丞淮给了南灵一个赞扬的眼神。   沈流年无奈的摇摇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就云丞淮的嘴皮子,身边的人学了不少。   “云丞淮。”   “嗯?”   “想不想去赈灾?”沈流年问道。   云丞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我?”   “不然?”   “我去赈灾?”她还真没有想过。   她一个还没有进入社会的学生,就学习成绩不错,背的东西多了点儿,赈灾这种事情,能是她能做的来的吗?   她忙摆手道:“夫人觉得,我会?”   “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沈流年接过南灵递过来的银耳粥喝了一口,然后蹙眉道:“太甜。”   沈流年不喜太甜的食物,王府上下是知道的,怎么还做这么甜的粥。   南灵无奈道:“粥是殿下熬的,放了太多的糖了。”   云丞淮心虚道:“我就是想让夫人试试我的手艺,一不小心就放多了糖。”   沈流年:“......”怪不得这人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只是,乾元下厨是要遭人笑话的,这人怎么还主动下厨。   她以为云香香不是云丞淮,可也不至于这么格格不入吧。   她垂眸收敛了眼中的异样安慰道:“一回生二回熟。”   “没错,下次一定会好吃的。”云丞淮坚信自己的手艺。   她没注意到沈流年看她的眼神,有疑惑,还有震惊,似不理解,一个乾元为什么对下厨那么热爱,觉得做出好吃的粥,比身份更重要。   就算云丞淮是云香香,不是真正的楚湘王,也不至于这么热爱厨艺吧。   要是真的热爱,倒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粥出来,更像是想一出是一出,如此的不羁,可不像当世乾元。   沈流年疑惑了一点儿,又道:“既如此,你可以去赈灾了。”   “啊?”云丞淮摇摇头,“先不说,我不知道如何赈灾,就说怎么能得到这个差事呢?”   赈灾这个差事,可不是她说拿到就能拿到的。   “自己想。”沈流年瞪了她一眼,没有要相助的意思。   云丞淮委屈的撇撇嘴,“其实,老四跟老七相争,她们都会想让自己的人去赈灾,前者是想要折断老七的臂膀,后者是想保住自己的臂膀。”   “皇帝肯定是知道的,但她还不想让老四跟老七的实力相差太多,所以迟迟不能决定谁去赈灾。”   “中立的那些人,不想沾染此事,皇帝恐怕也不想让这些人去赈灾,万一把她们推向某一个人,那便是此消彼长。”   “既然不能助长其中一人的实力,皇帝的目光就会放在自己剩下的那些皇女身上。”   已经有一个太女惹的皇帝处处忌惮了,可不能出现第二个权势皇女。   她推理到这里,脉络已经清晰,“除去跟老四老七亲近的那些皇女,又成年能去赈灾的皇女,老二,老八,还有我。”   “老二娘亲是西凉公主,西凉跟南秦决裂已久,防备都来不及,做一个闲散王上就好,皇帝不可能让她手握大权。”   “而我跟老八,皇帝肯定选择老八,我是太女的妹妹,最尊贵的皇女,一旦启动,后面再想打压就难了,老八就不一样了,阿娘早已获罪,外祖家里早就没落,妻族清流,容易捧起来,就容易再摔落。”   说到这里,云丞淮猛地起身,这样老八说不定能坐收渔翁之利,可日后的南秦皇帝是一个小孩,怎么会是老八呢?   沈流年听着她的分析赞赏道:“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见识。”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她就是浮躁了些,耐下心分析后,立刻知道了,这是她的长项。   不过,她马上明白过来,“按理说,陛下防备我,在我跟老八之间,肯定是选择老八的。”   想比大臣来说,皇女的立场更坚定,不会轻易被收买。   成年的皇女那么多,该站队的早就站队了,就剩下一个她跟老八,皇帝对她可是很厌恶的。   沈流年“嗯”了一声,“你护送李三十敲登闻鼓,已经进入了朝堂众人的视线,实在是选不出来人,她们一定会提起你,到时八皇女恰好出现了什么问题,此事必定是你去。”   “出现问题?”云丞淮有些疑问。   “这件事,你可以找太女帮忙。”沈流年故作高深道。   东宫跟踪她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呢,就找太女姐姐帮忙,不太好吧。   她犹豫的坐回美人塌上,“我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要是我去赈灾,未必能做好。”   “但至少你不会贪墨,不会欺辱百姓。”沈流年脱口而出,也不知道对她哪里来的信任。   但是沈流年说的对,她肯定不会贪墨还有欺辱百姓的,还会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她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对自己的人品还是有信心的。   “有理。”但她还是担心,那些人不会让她顺利完成赈灾的。   当然了,目前重要的还是拿到这个任务才行。   云丞淮已经心动了,她不是那种坐看百姓受苦不管的人,若她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可是她有能力的话,自然不会放任。   沈流年盯着她看,冷声道:“别高兴的太早,你可知接了赈灾任务后,你就不再是一个闲散王上了。”   “我知道。”   原本老四跟老七争的历害,她一旦入朝,她们的目光肯定会转向她,那时对她的针对就会增多。   不对,要是她成功立身在朝堂之上,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但能助她早日回到封地。   就现在的情况,老四跟老七都迫不及待地的要赶她去封地了,她若立足于朝堂之上,她们的手段只会层出不穷,最简单的就是让她去就藩。   她巴不得去就藩,那是她跟沈流年的第一目标。   怪不得沈流年想让她去赈灾,一环扣一环,不愧是未来的坤泽女帝。   云丞淮理顺了情况,马上道:“备车,用过午饭我去东宫。”   “你要问东宫的人为何跟踪你吗?”沈流年提醒道。   “嗯......”她有点儿犹豫,这种事情挑破,恐影响她跟太女姐姐的信任。   可不问的话,她的心里同样卡着一根刺。   “夫人,你说,我要不要问?”   “在你。”沈流年不对她们两姐妹的事情做任何的评价,省的干扰到她们。   正如她的事情中,与云丞淮无关的,她不喜欢对方干涉一样。   云丞淮歪了歪头,“那好吧,我去趟东宫,夫人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回来路上给你带。”   “没有。”   这段时间,她只要出门,总是会带回来一些东西,什么吃的玩的,价值不算高,但很有心。   云丞淮跟这个世界上的乾元都不同,没有根深蒂固的那种优越感。   就说她的母亲,对阿娘已经是当世最好了,只要不是公事,私事上全听阿娘的。   可这也是一种小看不是吗?乾元天生认为坤泽得处于后宅。   云丞淮则没有这个观念,在她看来,不管是乾元还是坤泽,只要是有能力,不管什么位置都可以坐的。   通过限制别人,而体现自己的人,反倒是令人不耻。   这些云丞淮说过,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也是那么做的。   沈流年就很惊讶又惊奇,什么样的出身,可以培养出这样的人,同样对云丞淮也有了改观。   ......   云丞淮对沈流年的想法并不清楚,她在对方面前向来是做自己的。   不管是对沈流年,还是对别的坤泽,她都不会用这个世道的乾元的眼光,那样去看待。   她刚到东宫,如她上次来一样,所有人都对她很恭敬,也不曾阻拦她。   可她就感觉,自己跟身处另外一个次元一样,听着东宫奴婢不断的张嘴,她几乎快要听不到声音了。   直到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云丞淮。”   她抬眸看过去,是云和悦。   她可是云和悦的姑母,对方就这么叫她?   云丞淮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在云和悦的目光中,看出来任何的尊重,语气听起来也很不屑。   不管对方是不是因为前身,所以才有了这个态度,但是现在她就是云丞淮。   “有事?”   对于云和悦的装都不装,她也没有要和善对待的意思。   她无所谓别人对自己的态度,那是别人的自由。   云和悦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你不是最不喜欢跟东宫来往的吗?最近来的频繁了。”   “你都到楚湘王府住了,本王为什么不能来?”   云丞淮没有客气的意思,上次见面,云和悦表面尊重,实际上冷嘲热讽的。   她能理解,以前身的为人来看,云和悦对她有这个态度很正常。   只不过,上一次见面,她觉得自己态度没有任何问题。   云和悦持续针对她的话,她不会有太好的耐心,持续的好脾气。   当然了,沈流年天天对她喊打喊杀的,她还是好脾气的对待,那可不一样。   沈流年是沈流年,那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她对沈流年的有着女主滤镜,后面两人相处的又很好。   况且她不觉得沈流年那样有什么问题,她了解对方的性格,嘴硬心软,表面上冷硬的很,实际上就是说说罢了。   只是这有一个前提,她不是前身。   她很清楚,沈流年对她态度的改变,不是发现了她的改变,而是发现了她不是前身。   正是因为她明白,所以对于沈流年的嘴硬,不觉得厌烦,反倒是觉得可爱。   至于沈流年之外的人,她喜欢不了一点。   云和悦看她的眼神很不开心,“云丞淮,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离东宫远点儿。”   “远点儿?”云丞淮点点头,“行,本王这就走。”   原本还想请太女姐姐帮忙的,这样看来,东宫有人不欢迎她。   “阿悦。”一道威严病弱的声音响起,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云丞淮看过去,就看到了太女云承继,她立马行礼道:“太女殿下。”   听到她的称呼变了,太女眉头轻挑,咳嗽了几下,“阿悦,你怎么跟你小姑姑说话的。”   “母亲。”云和悦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她觉得一直不跟东宫来往的云丞淮,忽然跟东宫来往,必定有所图。   她借口住进了楚湘王府,想要找出破绽,只发现了云丞淮跟其王妃的关系非常就好,到了白日......的程度。   她听说了,沈流年出身商户,但性格桀骜冰冷,跟云丞淮的关系不好。   可到底是谣传,还是短短时间内,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谁也说不准。   而云丞淮又频繁跟东宫接触,在云和悦看来,图谋不小。   她高声道:“母亲,她那么多年不跟东宫来往,忽然频繁过来,您都不怀疑她的目的吗?”   “闭嘴。”云承继冷喝一声,引起了连续的咳嗽。   “母亲。”   “阿姐。”   两人都担忧的上前一步。   云承继抬手阻止了她们,“你们别动。”   “跟孤进去说话。”   云承继先一步往内殿走去,两人一同跟在后面。   其实这个时候云丞淮已经明白过来,云和悦是担心她对东宫图谋不轨才有这样的态度的。   想来也是,以前身对东宫的态度,她这段时间又没少跟太女姐姐见面,云和悦会觉得她意图不轨恨正常。   算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她冲云和悦笑了笑,“抱歉,本王刚刚态度不好。”   云和悦见鬼了一样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没注意到前面的云承继虚弱的脚步一顿,但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内殿后,云承继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两人道:“阿淮坐。”   云丞淮自觉的去找地方坐下。   云和悦也要坐,却被云承继一个眼神盯住,不敢坐下。   过了一会儿,云承继冷声道:“阿悦,你今日的表现,孤很失望。”   “可......”   “阿淮是孤的亲妹妹,是有血脉相连的。”   云承继顿了一下,声音缓和了些许,“她跟你不一样。”   “母亲,对不起。”云和悦还是认错了。   云丞淮看着自家姐姐训孩子,忙道:“那个,阿姐,阿悦她也是为了东宫好。”   “东宫的事情自有孤做主,与她无关。”云承继毫不留情。   而云和悦似乎早就接受了这种说法,并没有反驳。   她觉得两人不像是一家人,更像是上级跟下属。   云丞淮疑惑的看着,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问。   直到云承继让云和悦出去,主动道:“你是不是很疑惑,孤对阿悦的态度。”   “嗯。”她乖乖的点头。   “咳咳咳~”云承继明显在强忍咳嗽,忍了又忍,终于剧烈咳嗽起来。   云丞淮忙帮她拍着背,“要不请医官吧?”   “不用,孤这是老毛病了,一到冬日就咳嗽难忍。”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没有说话,云承继平缓了下来,笑道:“是不是想说,让孤冬日里面少用炭火,多开门窗透气。”   云丞淮惊讶的点点头,她看内殿没什么炭火,门窗也是打开的。   电视剧误人,她还以为古人都不知道开窗透气呢。   云承继笑了,“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跟孤说的。”   “啊?”云丞淮愣住了,她小时候也这么说吗?   不对,是前身小时候也这么说吗?   可惜前身记忆里面,没什么有关小时候的记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拥有前身的记忆,却看不到前身很小的时候,难道是没有记事?   云丞淮摇摇头,“阿姐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是无药可医吗?”   “无妨,都是老毛病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孤不还是好好的嘛。”   云承继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道:“说说阿悦吧。”   “好。”   “阿悦不是孤亲生的,她是念曦跟别人的孩子。”   “什么??!!!”   云丞淮简直无法消化这句话的信息,云和悦是太女妃跟别人的孩子?   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云承继笑着摆摆手,“这么震惊做什么?孤是娶了念曦后,发现她已经有身孕的。”   “可......”有身孕了,为什么还要嫁给太女,这本身就有问题。   “是皇帝为了羞辱孤。”云承继的声音冰冷了下来。   皇帝要羞辱太女,给太女一个有孕的太女妃,当真是荒唐。   但看太女姐姐跟太女妃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差。   云承继仿佛能听到她心里的疑问,解惑道:“此事与念曦无关,她与孤一起长大,是命定的太女妃,可是我们两人的命运都不由己。”   “皇帝为了让念曦心甘情愿的嫁给孤,杀了阿悦的亲生母亲,用念曦外祖一家的性命威胁。”   “美名其曰是先帝定亲,不得更改,实则是为了羞辱孤。”   真的是太可恶了,对此云丞淮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皇帝简直是有病,什么东西啊,为了羞辱自己的孩子,用这样的方法。   太女成亲何等大事,在皇帝那里就那么儿戏吗?   按照时间线算起来,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前身才五岁,皇后还在世,老镇国公也在,怎么会让太女受到这样的侮辱。   “阿姐,你没跟阿娘说吗?”   云承继摇了摇头,“混淆皇室血脉,皇帝巴不得本宫自己说出去,让东宫成为一个笑话,让孤无颜再居于太女之位上,可孤,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随后,云承继眺望窗外,声音幽冷阴沉,“阿淮,你要知道,皇室很脏,只有鲜血才能洗干净。”   荒唐,太荒唐了,如此荒诞的事情,居然......居然是真的,云丞淮不敢相信。 第60章   云丞淮怎么都没有想到, 能从云和悦的身上引出这么多东西出来。   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人与人之间,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太女姐姐可是皇帝的亲生乾元,还是第一个孩子, 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能让皇帝做出这种事情。   让自己的亲生孩子, 娶一个有孕的妻子, 就是为了羞辱自己的孩子, 太过分了。   她的震惊,云承继都看在眼里,没有着急说什么。   而是等到她回过神来, 云承继才道:“阿淮,孤想告诉你的不是阿悦的身世, 而是告诉你, 皇室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内里肮脏不堪。”   话说到这里, 云承继的语气有些哀伤,“孤, 快要护不了阿淮了。”   这样的一句话,惹的云丞淮眼框一红。   “阿姐。”她的声音哽咽住了, “我一定会找医者治好你的。”   云承继摆摆手, “孤听说, 沈家商队在寻名医?”   “阿姐, 你知道了。”   她也有些惊讶,沈流年的动作还挺快, 果然是雷厉风行。   云承继叹气道:“不必麻烦了,孤的病, 寻常医者是治不好的。”   “为什么?阿姐你这到底是什么病?”   云丞淮不解,她拿到了太女姐姐的诊治单,也找了府医询问。   按照对方的说法,太女姐姐用的药,多是一些滋补的药,看不出来是治什么的。   而医官诊治的结果,说太女姐姐是娘胎里面带出来的病症,年纪一到就开始发作了,只能用药养着。   大概就是,平日里太女不可操劳,要好生护着,就如同护瓷娃娃一样,寻常的风寒咳嗽,放在常人身上没事,放在太女身上,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要命。   所以这么多年,太女姐姐一直在东宫养着,几乎不问政事。   医疗条件的限制,医官也说不清楚太女姐姐究竟犯的什么病。   可太女姐姐的表现也很令人无奈,她并不积极治疗,像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又像是早就放弃了。   云丞淮很不解,医者医病不医心,要是患者自己放弃不想治疗,医者也没有办法。   云承继冲她笑了笑,“不用麻烦沈流年,她初入上都城,有很多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云丞淮其实也不知道沈流年在做什么。   平日里,沈流年几乎不跟她说这些事情。   云承继柔和的看着她,很宠溺的眼神,看的她有点儿不太自在。   “你啊,今日来东宫,是沈流年让你来的?”   “不是。”她怎么会出卖沈流年,“是我有一件事想请阿姐帮忙。”   云承继盯了她一会儿,“你想去赈灾?”   “阿姐怎知?”她很惊讶,怎么太女姐姐这么了解她。   “呵呵。”云承继笑了一声,“因为孤了解你。”   “当你得知朝廷无人可用,准确的来说,没有一心为百姓的人时,你就就会抗下责任。”   “你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你又不是坐视不管的人。”   云承继嘴里的她很矛盾,确实很像她。   但云丞淮自认为,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她不介意去帮助弱小,大概就是自知之明,做自己能力以内的事情。   然而赈灾,她没有做过,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好,她所依仗的,除了身份权势,还有自己对赈灾的见解,更重要的是,她相信沈流年一定不会看着她陷入坑里出不来的。   不管她们的关系怎么样,就两人的合作关系,沈流年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阿姐,您能帮我吗?”她没有忘记自己来东宫的目的。   云承继点头,“可以,孤会让你去赈灾的。”   “老八那边?”   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老八,想来老八也想通过这次机会,出现在朝堂上,不甘心只做一个闲散王上。   而对方跟贤妃勾结,必定不只是为了进入朝堂,皇女嘛,谁没有一颗夺嫡心呢。   就算那些已经站队的皇女,她们的心里真的只甘心帮助别人继位吗?   皇女站队的原因很多,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所以选择一个皇女依靠,后来反客为主的事情不是没有。   老八看似低调,实际上发展了不少势力,在没有了阿娘的助力后,还能跟贤妃勾搭上,可见其野心。   贤妃受宠,皇帝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贤妃宫中的。   老八想要去赈灾,定会走贤妃的路子,不好对付啊。   云承继却是笑笑,“孤既然答应你了,赈灾主官必定是你。”   “会给阿姐带来麻烦吗?”她还是有点儿担心。   “区区一个赈灾主官罢了,阿淮又不是要皇位。”云承继玩笑道。   她歪了歪头,目光带着疑惑。   太女姐姐的意思好像是,要是她想要皇位,才会有点儿麻烦。   “多谢阿姐。”   云丞淮起身行礼,心中感动之余,又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太女姐姐对她太好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何况她不是前身,对方的姐妹情,对的是前身,不是她。   云承继抬了抬手,语气依然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淮想要做皇帝吗?”   “啊?”问的这么直白吗?   云丞淮摇头道:“如果可以,阿姐继承皇位,我去就藩,这样才是最好的。”   有阿姐撑腰,她在自己的封地上说一不二,想想就开心。   云承继轻笑了一声,“阿淮,阿姐护不了你太久的。”   明明是笑着的,这样的话听起来却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她觉得太女姐姐是在说自己的病情,身体的虚弱,让太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云丞淮有些悲伤,自从父母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亲情的感觉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爱护自己的姐姐,又一副随时要去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不上心。   “阿姐,我一定会找到厉害的医者,治好你的病的。”她很坚定。   特别是小说里面救了沈流年的那个医者,可以在那种情况下保住沈流年的命,医术一定很厉害,找到了这个医者,说不定太女姐姐的病就有救了。   云承继欣慰的笑了,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想问孤,为什么派人跟着你?”   云丞淮一愣,这才想起来,她还要问东宫有人跟踪她的事情。   她也没有否认,直接道:“是。”   “那是阿悦的人。”   云和悦?原来不是太女姐姐,她松了一口气。   她把太女当姐姐,可不想对方派人监视她。   但云丞继又道:“孤也派了人跟着你。”   “什么?”   她高兴的太早了,太女姐姐不是没有派人监视她,只是她没有发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监视她?   云承继微微提高了些声音,“出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走出来。   这人的脸上戴着面具,整个人裹在黑袍里面,看不清长相。   “听说过影卫吧?也可以说是死士。”   不仅是皇女,有点儿势力的勋贵,身边都会养死士,调查保护刺杀,用的都是这批人。   死士很难培养,云丞淮看过一部南秦野史,两千死士乱国的事情。   上都城的禁军还有各个勋贵的府兵里面,都有叛党养的死士,这些死士在皇帝出行时杀出,差点儿颠覆了云氏皇权。   那以后,南秦禁养死士,可这种事情是杜绝不了的。   但能养出两千死士的,整个南秦一手可数,何况还要藏身禁军,更不简单了。   所以太女姐姐监视她用的人是死士?怪不得不容易发现。   云丞淮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死士的身上。   云承继看着她的样子,只是笑道:“影首,月下影中影卫的首领,孤让她派了人跟在你的身边,你觉得是为何?”   “不知。”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监视了,可她只能虚伪的摇头。   “你啊。”云承继宠溺的笑出声,“是保护,也是监视。”   “沈流年是孤让你娶的,西北沈银面的名号,孤可是早就听说了的,她要是想动手杀了你,孤可是不会放过她的。”   云承继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云丞淮算是知道了,太女姐姐是怕沈流年伤害她啊。   可让她娶沈流年的居然是太女姐姐吗?也是,皇帝怎么会给她送来一个钱袋子呢。   沈流年的出身是商户,这都是上都城的人自己编造的,实际上,沈家经商是经商,可人家是部族出身,当年也是一小国的,后来厌倦了打打杀杀,才做了生意。   沈家在很多年前,勉强也算王族吧。   看来是皇帝不想让她安稳的跟沈流年成亲,更不想她有沈流年的助力,硬把沈家说成了商户。   人家不属于南秦,也不属于北齐,是独立的存在,沈家是商户,到底是谁定义的,为什么这么定义。   这样定义后,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能最大程度的弱化,她与沈流年的联姻好处。   前身偏信了那些人的鬼话,也觉得沈家是商户,娶了沈流年就彻底跟皇位无缘,从而打压厌恶沈流年,导致两人的关系恶劣。   别说是助力了,两人可都巴不得对方死。   要不是她的到来,按照小说剧情,前身结局就是圈禁十年后饿死。   “阿姐,沈流年不会伤害我的。”她得改变沈流年在太女姐姐眼里的看法。   她可不想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之间,出现什么问题。   云承继笑着摇了摇头,“你啊,罢了,只要她不会对你不利,孤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云丞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多谢阿姐。”   “还有一件事。”云承继指着影首道:“月下影,以后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   云丞淮很是惊讶,死士的培养很艰难,很多不能明面上做的事情,都可以让死士去做。   她马上就要去赈灾了,再加上上都城阴谋诡计不断,她确实需要暗处的力量。   可她不能要太女姐姐的影卫,那些都是太女姐姐所依仗的。   她忙拒绝道:“阿姐,我不能要。”   “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孤既然给你,那就是你的。”   云承继先是抬手阻止了她继续拒绝,又道:“月下影有两卫,月卫跟影卫,本来都是要交给你的,但月卫孤还有用......”   说到这里,云承继停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阴沉,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和。   她继续道:“你要去赈灾,手里不能无人。”   云承继抬了抬手,影首递上来一个盒子。   “打开。”   云丞淮愣了愣,听话的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影卫的名单,一卫十三所,一所三百人,她们的名字,目前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情,你都看看,也可以重新安排。”   三四千人的死士,尽管分布在大江南北,显得人数不算多了,可她们的手下还有暗线。   这些暗线都是由影卫自己掌控的,不需要知道是谁,只要她们把事情办妥帖就好了。   上都城的影卫最多,一所之人都在这里,这样一来,云丞淮的可用之人就多了。   想到这里,她就不再推辞,“是,影卫就当是借我用的,日后再还给阿姐。”   “不必还。”云承继摆摆手,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阿淮只要记得,孤的就是你的,你呢,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好的,平安的活着就好了。”   太女姐姐的话说的她热泪盈眶的,这不就是姐姐的,对妹妹最美好的祝愿吗。   云丞淮感动道:“好,阿姐也要好好的活着。”   云承继眸中含笑点头,然后打了一个呵欠,“孤累了,阿淮回去吧。”   “是。”   她起身走出内殿,影首抱着盒子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留给云承继的只有背影。   偌大的宫殿里面只剩下了云承继自己,显得很是孤寂。   她盯着云丞淮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缓缓道:“阿淮还是长大了。”   原以为她是自言自语,直到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走出。   “殿下就把影卫给楚湘王了吗?”   “怎么?你也来劝孤?”   那人笑道:“当然不是,属下只是在想,殿下究竟是想助力楚湘王呢,还是光明正大的监视着楚湘王呢?”   “月,你太大胆了。”云承继冷声道。   月大笑,“殿下,如您所说,楚湘王长大了,您安排好的路,她未必会走。”   “你觉得她不会留在孤的身边吗?”   月反问,“殿下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呵,你别忘了,孤是将死之人。”   ......   走出东宫时,影首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像是来时是她自己,走时还是她自己。   但云丞淮知道,只要她喊一声,影首就会出现。   她坐上马车,车橙立即道:“殿下,属下看到李三十入宫了。”   李三十告完御状后,就一直在养伤。   现在的李三十,可没有人敢让她死,太多的人盯着了,连皇帝都见了,再死也晚了。   可皇帝这个时候让李三十入宫做什么?   她正入神,马车外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道:“小朝会中,诸公正在商议赈灾主官,还谈及了卫城太守,陛下要定罪,还有事情要问李三十。”   雪灾那么久,卫城都没有告知朝廷,卫城乃至安庆都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的。   卫城三县的县令,卫城太守,安庆州牧,都会不同程度的付出一些代价。   南秦九州,除上都城外,分别设置州牧一名,那是封疆大吏,朝廷二品官,相当于地方上最高长官。   九州也分为上三州,中三州,还有下三州。   人口,地区,富裕程度都不一样,每个州的城池数量也不一样,平均一州十三城。   太守相当于城主,一城下面还有县,在九到十五个之间。   安庆属于中三州,卫城有十一县,算不上多富,可也算不上穷,雪灾发生,居然死了那么多人,卫城太守难逃罪责。   罪责可大可小,对方的身后有鲁国公,单看鲁国公府怎么运作了。   云丞淮去赈灾,最大的阻碍就是鲁国公府,要是李三十的存在,能让皇帝提前给卫城太守定罪,她的阻力倒是会小很多。   不对,提醒她的人可不是车赤跟车橙,与她们的声音不一样。   “影首?”她试探了叫了一声。   “属下在。”   是那个沙哑的声音,这就是暗卫的好处,她想知道什么,对方马上就能解惑,不然也能在一定的时间内查出来。   云丞淮轻咳一声,“无事。”   “诺。”   影卫这样的存在实在是酷,她以后不用总事事麻烦沈流年了。   不过,太女姐姐那边没了影卫,很多事情恐怕要耽误了,等她赈灾回来,她就把影卫还给太女姐姐。   她坐在马车上思虑着赈灾的事情,还好上都城的路平整,王上的马车又很舒服,她感觉不到太大的震动,不然楚湘王府到东宫来回近一个时辰,她的身体恐怕都要坐僵了。   还好,在她感觉到累之前,马车停了下来,她们回到了王府。   路上云丞淮特意下车去买了百年老号的核桃酥,她上次吃了,味道还不错,沈流年也多吃了两块,她就一直惦记着要买。   回到王府,云丞淮拎着桃酥快步往正院走去。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实事传播机,外面出去一趟,马上就要给沈流年分享外面发生的事情。   “夫人。”她人未到,声先至。   南灵忙出来道:“殿下,王妃睡下了。”   “还在睡吗?”   来回路程,加上在东宫议事那么久,加上路上买核桃酥用的时间,差不多用了两个多时辰,很快就到晚上了,怎么还在睡,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一想到这,云丞淮立即道:“夫人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嗜睡了些。”南灵也挺疑惑的。   徐嬷嬷在一旁道:“王妃月份到了,孕中该有的反应都会有的,如今只是嗜睡了些罢了,那些反应大的,每日里喝水都要吐。”   是孕期反应吗?云丞淮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想睡就让王妃多睡会儿吧,反正也无事可做。”   “是这个道理。”徐嬷嬷含笑道:“王妃现在才两个月,多休息是好的。”   她点了点头,“晚上做些软嫩易嚼的给王妃吃。”   “是,殿下。”   睡的久了,吃那些不好消化的东西,恐怕容易积食,她就提了一嘴。   她不知道的是,沈流年在她进来时已经醒了。   尽管下午睡的昏昏沉沉的,不想起身,但她也不是贪睡,就是很困倦,听到云丞淮的声音,就强打起了精神。   她听着云丞淮在外面担心她的情况,还要管她晚饭吃什么,事事巨细的吩咐着,还真有了好妻主的模样。   “进来吧。”沈流年哑着声音道。   云丞淮听到声音,立马走了进去。   徐嬷嬷跟南灵一人一边打开了帘子。   “如何?”沈流年可没有忘记,云丞淮干嘛去了。   “阿姐答应了。”   云丞淮眸子亮亮的,随即道:“你们都退下,有事本王叫你们。”   “诺。”   等着人全部离开,她才把影卫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是影卫,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沈流年不一样。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沈流年很惊讶,有这么一个暗中势力,云丞淮的实力不知道增强了多少,自然是瞒着她好,怎么还主动说了出来。   云丞淮真诚道:“你是我的夫人,肯定要告诉你。”   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隐瞒沈流年,对她来说,沈流年不仅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   她本身就对沈流年有女主滤镜,后面碎了一回,但好感还在,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好似又把滤镜拼回来了。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她就是相信沈流年,不管是为人还是别的什么。   沈流年扬了扬眉,“你可知,底牌不能被别人知晓。”   她跟云丞淮只是合作关系,底牌肯定是隐藏的越深越好,正如她什么都不说,对方也不该说才对。   可云丞淮很真诚,就像是她以前养的狗狗,有一块肉骨头,都要叼到她面前,要先给她吃一样。   云丞淮不清楚沈流年在想什么,她理所应当道:“可你不是别人。”   “沈流年,你可是我的夫人,不离不弃,坦诚对待,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吗?沈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云丞淮这样的话,惹的她的心跳加快,心里很奇怪,酥酥麻麻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云丞淮扬起了一个笑脸,忽然调笑道:“夫人,是不是很感动,想要以身相许?”   没错,她就是故意撩沈流年的。   她是母胎单身,但她不是傻子,丝毫不清楚自己的变化,她对沈流年,早就超越了对纸片人的感受,那是心动,很明显,最直接的心动。 第61章   初五, 应该休假的时候,因为李三十的出现,这几日大小朝会不断。   春节的假期算是没有了,众位官员上朝的时候, 脸色都不敢摆一下, 近日皇帝的心情可不好。   特别是今日朝会上, 商定赈灾主官时, 有人提议了楚湘王之后。   最后还是左相出言, “陛下,卫城临近北齐,若北齐得知卫城受灾, 万一趁机攻入,我朝防不胜防, 须有一皇女前往才行。”   “陛下九皇女楚湘王, 护送李三十敲响登闻鼓,定是天选的赈灾主官, 天灾自是由天选之人平定。”   简直儿戏,堂堂左相在朝堂上玩什么玄学, 把皇帝一张老脸都气绿了。   左相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居高位, 却喜欢神神叨叨的, 更适合去钦天监任职, 但人家确实有能力。   一甲进士出身, 一次就中一甲,可谓是凤毛麟角, 无论是外放的政绩,还是回到上都城的政绩, 全都拿的出手,还曾一人吓退十万叛军,给朝廷赢得了时间。   这样的功绩,放在文臣当中也是独一份了,就算武将都无法与之相比。   有政绩有军功的左相,如今也封了国公,当朝皇女没有一个敢在她面前摆架子的。   哦,有一个,就是前身这个蠢货,在这样的人面前摆架子,能当上皇帝也是怪了。   总之,左相一开口,比贤妃的枕头风有用,皇帝当即就定下了云丞淮做此次赈灾的主官。   想必是皇帝也觉得,耽误的太久了,对上都城来说,一天一天的并无差别,对受灾地区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云丞淮接到圣旨,立马安排人收拾,圣旨上的意思,她要带什么人去赈灾,全凭她自己做主。   估计这也是太女姐姐为她争取的,这样也好,人都由她选,出行的时间也由她来选。   其实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她从东宫回来那日,沈流年就让人准备了,对方比她还相信太女姐姐的能力。   云丞淮拿着圣旨就去找沈流年,刚看到人就毫不保留道:“夫人,圣旨上说,一切都由我做主。”   这样很好,没有人拖后腿,也不会有人横插一杠,导致事情变糟。   “出行的名单,你决定了吗?”   昨日云丞淮在书房待了一天,她本想跟沈流年商量的,但对方明说了,让她自己想。   于是,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半天,才确定好了名单。   也是有了影卫在,她只要告诉对方自己选人的标准,对方就会给她一份详细的名单。   她需要两个副手,最好是一文一武,剩下的那些人,则是六部里面,做实事又没什么背景的,多是一些小官,由于没有站队,出身不好,还有没有钱财孝敬上官,一直在一些活多官小的位置上。   如今赈灾需要一些人,要是选中,对她们以后肯定是有好处的。   她在六部里面各挑选了三个人,再加上别的府衙里面的,一行人也不少了。   沈流年接过名单,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副官,“顾以柳,许拓?”   云丞淮干笑了一声,不是她非要选两个情敌,实在是副官重要,这俩人有背景有能力,前者国之重车臣,手握重兵,后者清流世家,文臣中的中流砥柱,还都没有站队。   况且在小说剧情中,许拓跟顾以柳的能力都不差,不然以后也不会在沈流年的阵营里面,一个如军师般的存在,一个手握重兵,屡战屡胜。   她们的背景深,为人还可以,不会被人收买了去,也不会有人拼着得罪许家顾家,对她们怎么样。   “是,顾以柳的出身好,母亲手握重兵,自身是禁军中郎将,许拓呢,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就是从四品的官员,再进一步就要穿紫袍了。”   二十多岁的紫袍,还是文臣,在整个朝堂上,找不出第二个。   还有一个原因,“这两人无论哪个都可以独当一面,如今都跟我去赈灾,就算底下的官员有被收买的,这两人也不会,她们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沈流年点点头,她心里的人选确实有这两个人,没想到云丞淮都选了。   这人的心思好,但在朝堂上,不需要无用的善良,此次赈灾,两个副官很重要。   身为主官,走到哪里会被人盯到哪里,很难做事,这个时候,副官的用处就体现出来了。   她们不仅自身优秀,还有着沈厚的背景,要知道卫城太守,也才是正四品。   中郎将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是从四品,两个的品级放在上都城不显高,放在地方上,那也是高官了。   沈流年“嗯”了一声,继续看下去,剩下的那些人,官职不高,但都是没什么背景,做实事的。   她的手虽然还伸不进去朝堂,关于朝堂上的官员也有所了解。   她的人或许进不去官衙,但进一些小官家里是可以的,看吃穿用度,看处理事情的手段,就能看出来这个官员有没有能力,大致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了,也有伪装的,可不怕你装,能一直装下去,也是本事。   “你选的人,很好。”沈流年以为云丞淮性格好,有种平和的善良,结果做起正事来,一点儿都不含糊。   云丞淮要是知道沈流年这么想自己,恐怕要笑出声了,什么叫平和的善良,暴躁的善良还差不多。   她的善良只对值得的人,那种不值得的人,见到的只会是她暴躁的一面。   “人员已经选好了,我这就去户部要银子。”   户部只出十万两银子,对三县来说还是太少。   按照受灾区域跟受灾人数,沈流年算出来的钱是二十万两到五十万两之间。   具体还要看受灾情况,但十万两肯定是不够的。   说来好笑,一座王府一年要支出几十万两银子,那些勋贵世家,最少也要几万两,而赈灾居然只有十万两银子。   南秦富裕,准确的说就是不差钱,在确定云丞淮为主官后,户部就开始哭穷,只拿出十万两银子。   南秦国库一年收入高达几千万贯,十年未曾用兵,也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国库富裕,户部怎么可能没有银子。   她还没出发呢,第一个刁难就来了?   也是,据影卫汇报,户部尚书跟鲁国公走的近呢。   皇帝还真是有意思,六部都参与了党争,一个都没有跑掉。   反正,十万两赈灾肯定是不够的,最少二十万两,要是不够,她还得再要。   户部若不给,休怪她不客气。   沈流年倒是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堂堂一王上自然要强势,还能被一个尚书给为难了嘛。   对了,云丞淮想到了一件事,“夫人,你让沈家商号把东西准备好,我一路买过去。”   她不会给朝廷省银子,钱给谁赚不是赚,必须得给自家夫人赚啊。   可要是户部实在不给银子,她也不会拿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只能追求性价比了。   沈流年应声,“你去吧。”   “好,夫人不要太劳累了。”   怀孕两个月,最要紧的时候,近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是难为沈流年了。   云丞淮罕见没有让人套车,她要骑马去。   前身本来就会骑马,她这段时间骑了两回,还算熟练,冬日里面冷是冷了些,可骑马比坐车快的多,她打算早去早回。   沈流年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南灵发现她的视线,笑道:“楚湘王殿下,越来越让人顺眼了。”   以前的云丞淮,有着一副好皮囊,却怎么都让人看不顺眼,现在的云丞淮,明明还是那个人,但看起来就是很顺眼。   沈流年同样有这个感觉,而且她的体会是最深刻的。   她甚至还猜出来了原因,“南灵,你信鬼神吗?”   “啊?”南灵惊呼一声,“王妃你可别吓我,您是说殿下被鬼附体了?”   看样子是相信的,否则不会害怕成这样,只是这个猜测让人觉得无语。   沈流年给了南灵一个眼里的眼神道:“别胡说八道,我是说,今日左相在朝堂上说的话。”   南灵恍然大悟,“这......她们读书人不是都不信鬼神的吗?”   “其实信与不信的,能达成目的就好。”   自古借用鬼神害人的还少吗?   沈流年笑了笑,她居然开始相信鬼神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换个人,除非是鬼神之说。   要是云丞淮听到她们主仆的聊天,一定会告诉她们,内心是会影响面相的,一个人的内心如何,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就如何,气质大有不同。   一个人长的再好看,心眼不好,她的眼神跟气质都会有所不同,除非是那种特别能伪装的。   云丞淮可不是前身,怎么可能跟前身一模一样,看顺眼了也正常。   沈流年也是笃定了她不是本人,态度才改变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沈流年忽然想到一件事,“前院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吗?”   近日,云丞淮天天调戏她,总把她调戏的面红耳赤的,所以她才动了分房的心思。   南灵道:“已经收拾好了,可是......”   南灵犹豫道:“虽然很多家庭,主君跟大娘子都是分开就寝的,但是睡在一个屋内,代表着主君跟大娘子感情好,您要跟殿下分房......”   不担心开了个口子,殿下来的越来越少了吗?   以往云丞淮那个样子,沈家的一众奴仆,都觉得她不来最好,她们沈家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省的她来找麻烦。   如今不一样了,她对自家主子很好,堂堂王上那么讨好自己的娘子,别说王上了,平民家里都少见。   明年开春又要选秀,王府肯定要进新人,那个时候更难了。   尽管沈家奴婢都是为了沈流年着想,她们的思想同样是固定的。   徐嬷嬷天天在她们耳边念叨,王妃刚跟王上和好,要是王府进了新人,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呢。   她们已经成亲了,自然该跟寻常伴侣那样,何况是皇家。   有些思想是很难转变的,哪怕在她们看来,自己都是为了自家主子好。   徐嬷嬷不止一次说,沈流年同样听过这样的言论,“徐嬷嬷也就罢了,你从小跟着我,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的东西,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分享给别人?那她宁愿不要。   南灵忽然反应了过来,对啊,自家主子可不是居于后宅的人,“来上都城的日子太久了,脑子也被她们带偏了。”   “都怪徐嬷嬷,天天在我们耳边念叨。”   沈流年被南灵逗笑了,“你啊,娘亲那样的人,徐嬷嬷是她的人,她们自是一个想法。”   她的娘亲一辈子依附乾元而活,跟着的奴婢也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也不止是她的娘亲,这个时代的坤泽都是如此,她才是异类。   而沈流年并不要求别人接受她是个异类。   至于云丞淮,她其实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对方有了新人,她的心里当真丝毫不介意吗?   ......   云丞淮骑马来到户部,一路上风吹的人冷冷的,让她没有了好脾气。   “段茴呢?”户部尚书段茴,可是个好手段的人。   从一个落魄书生,到先帝朝太师家的赘婿,再到进士,入翰林院,一步一步的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其中有岳丈的助力,她自己也有能力。   段茴年纪不小了,岳丈早就去世,居于太庙,享皇室香火,对她来说是一个保障。   而段茴是站在老七那边的,她要去调查鲁国公的女婿,对方能不为难她嘛。   云丞淮的到来,让户部的人精神一振。   上都城里谁没有听过楚湘王的名头,那是一位只要不是皇帝,谁都能得罪的主,她们户部岂能拦的住楚湘王的脚步。   早朝时候,尚书大人只肯给楚湘王十万银子赈灾,想也知道楚湘王忍不了,这不,人直接打上门来了。   王上一来,户部主事的人必须要出来迎接。   段茴是户部尚书,她躲不掉,众所周知,楚湘王发起怒来,那还不得砸了整个户部。   可她的目的就是要楚湘王在户部作威作福,砸烂户部,那个时候,就算楚湘王背靠东宫,也是要受罚的,   东宫势大,不代表满朝文武都是支持东宫的,况且东宫一病数年,多年不问政事了,这也是皇女们胆敢夺嫡,部分臣子支持她人的原因。   云丞淮一上门,谁也不找,直接找段茴。   她倒要看看,段茴给她挖下了什么坑。   她故作怒气冲冲的闯入户部,段茴很快就走了出来,左右还有两个人,一个年纪稍大,另一个人差不多三十多岁,胖胖的,笑起来很是和善。   这两位就是户部的左右侍郎,上都城的官员那么多,并不是个个都有实权的,六部侍郎可都是有实权在手的。   “臣,拜见楚湘王殿下。”   三人异口同声的拜见。   云丞淮没有叫起,她站在三人面前,冷声道:“今日本王接到了圣旨,让本王前往卫城赈灾,户部准备给本王多少银两?”   段茴在朝堂上说了,过年户部用钱多,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了,只能凑出来十万两白银。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居然没有提出质疑。   南秦国库收入那么多,赈灾这么大的事情只给十万两,年底皇帝的赏赐都不止这些。   段茴忙道:“臣刚刚跟两位侍郎商议好,准备好了银子,等殿下来取。”   “多少银子?”云丞淮冷淡的问道。   “十万两。”段茴一副我很大方的样子。   “十万两?那是不少了。”   云丞淮的话出人意料,段茴三人错愕的看着她。   她又道:“十万两用于给卫城三县的人安家,你再给本王准备十万石的粮食,本王后日一早出发,明日一早前来收粮,要是没有粮食,可以拿钱来抵。”   “段尚书没意见吧?”   不给银子可以给粮食,省的她一路采购了。   区区十万两就想打发她,怎么可能,她的底线是二十万两银子。   南秦不缺钱,二十万两肯定能拿出来,段茴的故意刁难,不想给银子,她不会客气。   段茴立即为难道:“殿下,户部没银子,近日来各种开销不少,各个府衙都来找户部要银子,户部真的拿不多余的银子了。”   一部尚书哭穷,还是一张老脸,看着确实是难啊。   云丞淮冷了冷眸子,“是国库没银子,还是到本王这里没银子?”   段茴:“......”   “殿下说笑了,户部近日支出大,银子确实不多了,要不您等等?一个月......不,半个月,臣一定将殿下要的银子奉上。”   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段茴的意思是可以答应她的条件,但是要等。   她能等,赈灾的事情可等不了,每过一天,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死的人多了,她这个赈灾主官逃不了罪责。   南秦官员还真是离谱,为了党争,不顾百姓死活。   段茴铁了新的要把她拉下水,让皇帝治她一个赈灾不力之罪。   云丞淮先是垂眸,然后低声笑了起来,“段尚书以为本王是在与你商议吗?”   “殿下......”   她抬手打断了段茴接下来的话,“你可以不照做,本王从不强人所难,但明日本王见不到银子,段尚书便要想一下,过年的一百万两,是怎么用掉的了。”   就是这么离谱,过年庆祝不过几天,花掉了一百万两,赈灾的二十万两,却推三阻四的不肯拿出来。   云丞淮打量着段茴三人的脸色,笑道:“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有人出来扛下的,段尚书觉得会是谁?”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再给段茴说话的机会。   段茴看着她的背影,表情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大人,楚湘王要的东西,我们要准备吗?”左侍郎问道。   段茴冷哼了一声:“先准备好,等本官去了鲁国公府回来,再决定要不要给。”   “诺。”   段茴的反应在云丞淮的预料之中,不仅是过年花费,居于这个位置上,掌管着南秦的钱袋子,是最容易拿到钱地方。   那么多钱从段茴的手上进进出出,她能不动心?   她动心了,胃口越来越大,不知道贪墨了多少。   当然,银子太多了,她一个人吃不下来,背后还有鲁国公府,乃至老七。   云丞淮敢说,她就有证据证明她的话是真的。   她最后说的一句,很明显的在提醒段茴了,贪墨一旦出事,出来顶罪的不会是鲁国公,更不会是老七,只能是段茴。   她今日登上户部的大门,不是要去跟段茴吵架,更不是要砸了户部的,她知道,她们巴不得她这么做。   她可以慢慢耗,卫城的百姓等不起。   用段茴的罪证威胁,是拿到银子最快的办法。   “殿下,段茴去鲁国公府了。”   云丞淮策马回府,刚到书房,影首就来汇报了最新消息。   影卫十三所,第一所的人都在上都,由影首直接统领,后面分别是影二到影十三,以此来代替影的名字。   有了影卫后,她明显感觉到做事的方便,什么事情吩咐一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成。   得知段茴去鲁国公府的消息,她并不意外。   但她现在有点儿难以抉择,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听听沈流年的意见。   这时,小北过来道:“殿下,您跟王妃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小北问的委婉,云丞淮一脸的懵,“没有啊,本王与王妃感情还不错。”   “可王妃在前院帮殿下收拾出了房间,还让奴婢转告殿下,以后您就睡在前院。”   像什么勋贵世家,有主君住在前院的规矩,平日里不想去后院了,就自己在前院,她在前院一直有一个房间,是她之前让小北收拾出来的。   沈流年怎么又帮她收拾一个房间,难道要分房?   云丞淮猛地起身,“去正院。”   她必须得问问沈流年,好端端的干嘛要分房。   谁家新婚小伴侣分房睡啊,她们成亲还没一年呢,她来到这个世界才一个多月,怎么就分房了。   她快步往正院走,小北忙追上来道:“王妃还说,您反对也没有用。”   “她怎么知道本王要反对?”云丞淮停下脚步轻哼一声。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要分房睡,那可还行,原本有没有借口的,还能一直待在正院,她们要是真的分房了,那她没有正经理由,没事肯定不能再去正院。   不过,要是她跟沈流年的关系有进展,没有正经理由也可以去正院,她可以不正经嘛。   跟夫人有那么多不正经的事情可以做,不必局。   但她现在跟沈流年的关系,还只是表面上的伴侣罢了。   不行,她必须要争取,绝不分房睡觉。 第62章   云丞淮气呼呼的来到正院, 见沈流年在喝茶。   她轻哼一声,坐到另一边,一句话不说,就是气鼓鼓的坐着。   “怎么?”沈流年莫名的看着她。   在户部受气了?堂堂王上受一个尚书的气, 还真没用。   哪知云丞淮轻哼道:“你要跟我分房睡?”   “?”沈流年无语, 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嗯。”   “为什么?”   两人睡的好好的, 干嘛要分房睡。   云丞淮坚决反对, 伴侣之间哪有分房睡的。   沈流年则白了她一眼, “你心知肚明。”   呃......不就是调戏了几句嘛,不就是闲着撩拨了几句嘛。   她弱弱的道:“我可以反对吗?”   “无用。”   沈流年拒绝的很干脆,虽然两人睡在一个房间里, 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睡前聊天, 对方的这张嘴, 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了。   云丞淮挥手让众人出去,只剩下了两人时才道:“你我之间, 得是恩爱伴侣。”   她们小年那天参加晚宴,众人都看着呢, 来人表现的很是恩爱。   沈流年不动声色的盯着她,“恩爱伴侣也有出问题的时候。”   看来对方是铁了心了, 非要跟她分房啊。   “非得分房?”   “是。”   “没得商量?”   “嗯。”   好狠的心啊, 云丞淮委屈的撇撇嘴, “分房可以, 但是......”   她心知,以沈流年的性格, 她要是睡在正屋,对方宁愿换个院子, 也不会妥协。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商量,那她就得为自己争取点儿好处。   “但是什么?”沈流年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云丞淮给自己争取着,“我一日三餐,都要在正院吃,要是我不来正院吃,会让人来跟你讲的。”   一日三餐都要吃,那她白天就可以长时间待在正院了。   而且,这算的上是主动汇报行程了,万一她那天不汇报了,沈流年难道不会惦记她?   她的心里打着小算盘,等着对方的答应。   沈流年的眼神从凌厉变的缓和,“等你从卫城回来再说吧。”   赈灾一趟,短时间内肯定完成不了。   这......云丞淮叹气道:“要有一段日子见不到夫人了。”   沈流年有孕,还没坐稳,肯定不能跟她一起去赈灾。   而且,哪有赈灾带夫人的啊,她是觉得没什么,总有人会拿这件事进行针对。   针对她可以,可这个世道,一个坤泽遭到针对,远比她一个乾元遭到真多要艰难的多的多。   沈流年人在上都城,要是真的遭人针对,那么多名义上的长辈找起麻烦来,也很难应对。   况且在皇宫,王上跟王妃是分开的,要是沈流年出什么事情,她鞭长莫及,既然这样,还是不给人抓到把柄比较好。   云丞淮考虑到这些,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沈流年。   对她的话,沈流年没有接,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去户部如何了?”   “段茴那个老狐狸哭穷,想要激我。”   她装的脾气不好,不是真的无脑,她无缘无故的把户部给砸了,赈灾就要换人了。   不仅要换人,她也得受到惩罚。   表面的愤怒归愤怒,实际上的动作不可取。   沈流年打量着她,忽然笑了,“你以往可经不起激。”   云丞淮的表情一囧,低声道:“那可不是我。”   “什么?”沈流年的眸子猛地睁大,要承认了?   “没什么。”她摆摆手,有点儿为难道:“夫人,你觉得明天段茴会把银子给我吗?”   “她会准备好银子,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才会把钱交给你。”有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再最后关头,不会妥协的。   云丞淮点头,认同沈流年的想法。   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就是段茴这种人。   一个穷举子,做了太师家里的赘婿,借用岳丈家的势力,一步一步的爬到高位。   据她调查,段茴在功成名就后,气死了原配,赶走了原配嫡出,现在段茴的妻子,是继任,还是鲁国公家的庶女。   段茴五十多岁,鲁国公家的庶女,今年才二十多岁,两人成亲居然快十年了。   从私生活上看,段茴能是什么好人。   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真想把那些证据甩在皇帝的案桌前。”   “你当皇帝不知道她们做过什么吗?”   沈流年冷笑道:“皇帝支持党争,轻易不会削弱一方的势力,把所谓的平衡,当成帝王之术。”   皇帝的态度,决定着下面官员的德行。   皇帝不想收拾段茴,就算把证据甩在皇帝面前,她也只会把证据压下去。   除非是段茴触碰到了皇帝的根本利益,要不然云丞淮何至于威胁段茴,直接把相关证据递上去就好。   但是,皇帝不处理,不代表那些证据没用了。   有些东西闹的大了,可以逼着皇帝处理,就是她要去赈灾,急需银子,时间上不能等,要不然她肯定跟段茴耗到底。   “反正,明日我要的银子,她给最好,不然我就逼着她给。”   沈流年挑眉,“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云丞淮应声点头,忽然又叹气道:“夫人,这一趟赈灾,短则一个月,长的话,得两三个月,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我想你了怎么办。”   沈流年:“......”又来。   “你少胡说。”   “怎么能是胡说呢?我对夫人言听计从,毫不隐瞒,足以证明我对夫人的心了吧。”   自从察觉到自己对沈流年动心后,云丞淮毫不掩饰。   她不是什么自卑的人,从小到大的成绩,还有别的方面,她都算的上是优秀,父母对她是鼓励式教育,不存在打压什么的,她的性格本来就不扭捏。   追妻嘛,扭扭捏捏的怎么追的到。   不过她知道,以沈流年的性格,她告白也没有,只能慢慢的追,等到对方喜欢上她了再告白。   沈流年的耳朵快速红了起来,这个人实在是口无遮拦。   “闭嘴。”   沈流年看着很凶,云丞淮一点儿都不介意。   她越来越了解沈流年的性格了,嘴硬心软,表面凶巴巴的,实际上什么都不会对她做。   “夫人好凶。”她委屈的撇撇嘴。   “我对夫人的真心,天地可鉴,夫人怎能如此对我。”   她可怜巴巴的盯着沈流年,清澈好看眸子盯着人看,把人看的心里软软的。   沈流年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后日就走了,你不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我没什么东西要带的,夫人准备就好。”   她才不走呢,马上要分别那么长的时间,现在能待多久就待多久。   好不容易明确了自己的心,她巴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沈流年的身边。   就是想要见到沈流年,天天跟对方黏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夫人不觉得,我挺好的吗?要不要考虑跟我假戏真做?”   两人在外假装恩爱伴侣,属于表面上的,勉强可以这么说。   沈流年拿起旁边的橘子,连皮都没有剥开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尽管沈流年没说话,但是她知道,对方是恼羞成怒了。   她笑着把橘子剥开,吃了一口满足道:“冬日里还烤橘子好吃。”   “那你多吃点儿。”少说话了。   沈流年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她一点儿都不害怕。   云丞淮无力的趴在桌案上,撒娇耍赖道:“夫人,我不想分房睡。”   “此事你想与不想,不重要。”   “啊~”她哀嚎一声,“夫人你好狠的心。”   沈流年眼睛里面出现了些许的笑意,面上却不显。   “要不,等我回来再说吧,这两日还睡在一个屋里?”她试图讨价还价。   “好,那你睡我这吧。”   “啊?”   沈流年答应的太爽快,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想?”沈流年挑眉。   她的内心本来就在做挣扎,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容易就答应对方。   嘴上答应的太快,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要是云丞淮拒绝,她肯定不会挽留的。   云丞淮立马摆手,“夫人太好说话了,让我有些惊讶。”   她能感觉到,沈流年对她越来越心软了,嘴上依然硬气,实则她提出的很多事情,只要不太离谱,对方都会答应。   沈流年:“......”   “那你睡前院吧。”   “别啊。”云丞淮赶紧道:“我肯定是要跟夫人一起睡的,要是夫人能让我上床就更好了。”   沈流年刚端起水杯,听到她的话,差点儿没把茶杯扔了,“别得寸进尺。”   “哎呦,开玩笑嘛。”   云丞淮就是说说,真让她上床上,她也不敢啊。   沈流年冷哼一声,起身吩咐人摆饭。   时间不早了,云丞淮明日一大早还有去户部接收银子,顺便整合队伍,准备后日出发。   赈灾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非短时间能做到的,今日接到圣旨,后日出发,满打满算都没有两天的时间。   沈流年的心里是担心的,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   次日一早,云丞淮坐上彰显自己身份的马车,如同移动的小房子,在里面吃饭睡觉完全都够了。   明日她就会坐这辆马车前往卫城。   她来到户部时,段茴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站在一旁的,还有顾以柳跟许拓。   “殿下,十万两白银就在院中,还请殿下派人拿走。”   她昨日就派人通知了名单上的那些人,来要银子嘛,赈灾团里的人都得到位。   特别是顾以柳跟许拓,这二人,是她今日拿到钱的法宝。   一听只有十万两,两人的表情都不好了。   “段大人,卫城三县受灾,李三十来的时候,三县就死了那么多人了,到今日过去多少天了?再等赈灾队伍到,又要死多少人?足以说明灾情严重,区区十万两,你让我们怎么赈灾?”   顾以柳在上都城的人设就是快人快语,见不平之事,不管该不该管,她都不会当看不到。   她的背景深厚,上都城还真没有几个敢得罪的,在很多人心里,也是能不跟她打交道,就不跟她打交道。   一个愣头青,有点儿少年人的正义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心思深沉的好。   皇帝曾多次表示,就喜欢顾以柳少年心性,善良有正义感。   皇帝多多次夸奖了,别人还敢说些什么吗?   因此在外界看来,这次的赈灾团,聚集了上都城最难搞的三个人,嚣张跋扈的楚湘王,愣头青顾侯世女,耿直聪慧许子玉,不少人都在为安庆官员捏一把汗。   这不,段茴刚开口,云丞淮还没说话,顾以柳就开始打抱不平了。   段茴一愣,有点儿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云丞淮居然选了顾以柳跟许拓来。   愣头青加直肠子,这俩人都有着深厚的背景,前者圣眷正浓,后者有能力,她们的出身都好,日后必定是南秦朝堂上,站在最前面的那两位。   何况她们的家人,现在就站在朝堂的最前端。   段茴心里不由得感叹:太女就是太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把云丞淮的后顾之忧都给解决了,可惜太女隐居东宫多年,这么多年过去,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威风。   那日左相提议:确定赈灾主官是云丞淮后,满朝官员,四品及四品以下的官员,任由她选入赈灾队伍中。   皇帝终是没能拂了左相的面子。   而云丞淮选的这两个人,一文一武,背景深厚,就算她是户部尚书,面对这二位,也不能摆出架子来。   段茴忙道:“顾世女,非是本官不给银子,实在是户部没钱啊。”   哭穷是老招数了,昨天对她哭,今天继续哭。   许拓先是行了一礼,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殿下,段尚书。”   “段尚书说户部没有银子,可有账目?赈灾事急,若还能均出来银子,还望段尚书以百姓为重,有些事能等,灾区百姓则是要救命的,等不得。”   云丞淮垂眸掩住眼睛里面的笑意,要不然,她能请这二人来呢。   顾以柳是个愣头青,此事真假不明,可至少表面上,她有着少年心性,一腔热血,自诩正义的代表,路遇不平,自会拔刀相助。   许拓是个方正君子,能力也不差,段茴的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事关百姓,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有这两位在,一些话不用云丞淮说,她们自会出头。   段茴咬牙,干脆不跟两人说了,转而对云丞淮道:“殿下,不瞒殿下,户部确实有银子,可一笔一笔的,都有了归处,能分给殿下的,只有十万两,多的,户部拿不出来。”   云丞淮笑了,看起来还挺开心。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段大人,本王今日来,要的是银子跟粮食,昨日说的数目,一个子都不能少。”   顾以柳好奇的歪头问道:“楚湘王殿下,你要了多少?”   “十万两银子,十万石粮食。”   其实沿路十万石粮食很好买,直接从京城拉反而不方便。   但云丞淮既然要粮食,自然有自己打算。   “那也不多,赈灾最起码得一百万两吧?段尚书,据我所知,你的妹妹段鱼,在平康坊一掷万两,哦,准确的说,应该是万两黄金。”   顾以柳的声音很平淡,说出来的话,却让段茴心中惶恐。   只听顾以柳又道:“段尚书的妹妹都能拿出来这么多黄金,户部连区区百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我可要去问问陛下了,国库居然还没有段尚书家有钱。”   她的话让段茴的冷汗直流,这样的话谁敢说。   云丞淮叫了这个愣头青来,简直是想要自己的命。   云丞淮不得陛下喜欢,东宫多年不问政事,就算刁难,拖拖时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顾以柳不一样,陛下很宠这位,要是她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事情就糟糕了。   许拓蹙眉道:“中郎将此言当真。”   “当然当真了,小石头。”顾以柳上去揽住许拓的肩。   许拓无奈的后退一步,“吾字子玉。”   “玉就是石头,叫你小石头有什么不对?反正你从小到大,就跟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近人情。”顾以柳毫不犹豫的吐槽,还对云丞淮道:“殿下,您说是吧。”   云丞淮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而看向段茴,“还有这件事呢?段大人富可敌国啊?”   “殿下,此事臣不知道,回去一定严查。”段茴出了一头的虚汗,本来她是来刁难云丞淮的,现在变成了一众人刁难她。   云丞淮冷笑一声,随即道:“你的家事,本王不敢兴趣,楚湘王府的人已经来了,银子交给她们就行。”   车赤跟车橙带人前来运送银子跟粮食,要是段茴还不给,她的东西应该已经送到对方案桌前了。   段茴正要说话,远处跑来一个小厮,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段茴的脸色变的僵硬,小厮害怕的退到一边,她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殿下好手段。”   “段大人,有些东西御史台肯定比陛下感兴趣。”   御史台的职责,就是监察百官,她们拿到那些东西,必定不会无动于衷。   要说南秦有血性的文臣集中在哪里,必定是御史台了,里面是热血愣头青集中处。   南秦御史台只收新科进士,三年一轮换的那种,是当初开国天后开创的制度。   天后的意思是,人当了官,时间久了,就没有了当初的血性了,还是少年人敢说话,御史台从不因言获罪。   不是说御史台里面,就全部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了,至少没有经过官场的洗礼,初心还在,多少还有点儿理想抱负。   要是御史台弹劾,加上那些证据,段茴不死也要脱层皮。   段茴的目光先是看向顾以柳,再移向许拓,最后看向云丞淮。   最终咬牙道:“殿下明日就要去卫城赈灾,臣让人先挪用了别处的银子,给殿下凑够了十五万两银子,跟五万石粮食,还请殿下勿怪,实在是一时半会儿,无法调出太多的粮食。”   有的时候银子买不了东西,就没什么用处了,段茴还在耍花招。   云丞淮一点儿都不在意,段茴怕是忘记了,她的夫人是谁。   沈家商号遍天下,还怕买不到东西?   车赤跟车橙去交接银子跟粮食了,云丞淮跟段茴寒暄了几句,转身离开户部。   她还没走几步,顾以柳追上道:“殿下今日叫我等来?就是要银子的?”   “是啊,本王还要多谢顾世女跟许大人相助。”确实是有两人的相助,让事情变的更容易了些。   许拓忙道:“为百姓做事,乃我等官员职责。”   云丞淮扬起一抹微笑,“可笑的是,有些人连职责都做不到。”   她此言一出,顾以柳跟许拓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惊奇。   随后,顾以柳道:“殿下,上都城到卫城,都是银子我们可以换成银票,快马加鞭到卫城,时间最多要三天。”   “现在运送这么多粮食,时间可能要七八天的样子,我们为何不到安庆再购粮呢?”   “各地都有囤粮,别说五万石粮食,十万石粮也是能拿出来的,安庆并不是穷乡僻壤。”   云丞淮自然知道,可她要的就是慢慢走。   “顾世女明日就知道为何了。”   不是她要卖关子,是说的太多,就起不到效果了。   顾以柳还要再问,却被许拓拉了拉衣袖。   许拓询问道:“阿柳,段尚书之妹段鱼,当真在平康坊豪掷万金?”   “当然,本世女还能骗你不成。”   “据我所知,段鱼没有官身,目前在经商?”许拓故意在云丞淮面前说,似在提醒着什么。   顾以柳摆摆手道:“小石头,段家的钱究竟是经商得来,还是别的什么,本是女不知,劝你不要问,省的惹事上身。”   许拓惊讶道:“你不是最爱管不平事了吗?”   “管闲事跟找死,是两件事。”   云丞淮听着两人的对话,这俩人一个装傻,一个是真不知,倒也能聊的下去。   她走到马车边上道:“二位,明日一早,烦请到楚湘王府相聚,我们再出发。”   她是赈灾主官,有权决定聚集位置。   “诺。”两人异口同声道。   云丞淮笑着上车,然后打开了车窗看着两人送她,这两人一个如松柏般挺拔,一个如玉般干净,各有特色。   小说里面,她们都是女主沈流年的得力帮手,同样爱慕着沈流年。   严格说来,她们是情敌,她居然用情敌做事,当真是很荒唐了。   可是没办法,算起来,两人真的很有性价比。   不过,她把人带出了上都城,沈流年就不会跟她们认识了,这样一想,也挺不错的。   可惜沈流年面对她时不时的表明心意,表现的何止是“淡定”能形容的,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把夫人变成真妻子的道路,还长着呢,云丞淮叹气。 第63章   初七, 云丞淮带着赈灾队伍出发,早在卯时,一行人就出了上都城。   赈灾队伍除了从六部选来的官员,护送队伍是楚湘王府的五百府兵, 加上顾以柳带来的五百禁军, 还有兵部送来的五百押送队伍。   算上侍卫奴仆等, 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两千人。   这两千人表面由云丞淮管理, 实际上鱼龙混杂, 很难说清楚她们背后的主人是谁,特别是兵部的那五百人。   如此庞大的退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去剿匪呢。   云丞淮早就预料到了, 倒是全员接下。   她正坐在彰显自己王上身份的马车里,弯着唇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   这两日她还是跟沈流年睡在一个房间, 对方没有要赶走她的意思, 就经常提醒她,赈灾回来后, 两人就得分房了。   还早呢,等回来再说吧, 这是她的回答。   她想着就觉得开心的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她只说了早上出发, 没有说具体时辰, 结果这些人卯时未到就来王府了。   她以为的早上, 怎么都在七点以后了, 她们不到五点钟过来,可想而知她的起床气有多深。   云丞淮被迷迷糊糊的叫醒时, 眼神迷乱,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沈流年看着她这个样子, 被可爱到了,伸手就捏住了她的脸,“赈灾队伍已经到齐,该起来了。”   “不要~”她哼哼唧唧的,又躲在了被窝里。   大冬天的,就算高考那段时间,她都没有五点钟起床过,这个时间点,她的脑袋都是昏沉的。   沈流年眼睛弯弯,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再次捏住了她的脸颊,这一次没有捏了就松开,而是捏着晃了晃。   “人家都来了,你确定不起?”   云丞淮迷迷糊糊的,没听明白,只觉得耳朵边上嗡嗡的,伸手就把人拽到了被窝里。   沈流年一声惊呼,下一秒人就出现在了她的怀里。   云丞淮接触到热源,想都没想,就把人抱在了怀里。   又暖又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她都不想松开,把胳膊收的更紧了些。   沈流年轻轻的挣扎了几下,见她抱的太紧了,也就没动了。   稳定了下来后,沈流年勉强伸出一只手,拎起了云丞淮的耳朵。   感觉到耳朵上的痛感明显,她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疼~”   “知道疼就快起来。”沈流年冷声道。   “还早呢。”   云丞淮晕乎的往外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流年冷哼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顾以柳跟许拓,赈灾队伍的人都到了,你确定不起?”   “啊?”云丞淮大脑接收到信息,让她反应了好一会儿,猛地坐起来道:“都来了?”   “来了。”   得到确定的信息,她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遭了遭了,我得快点儿起来了。”   “急什么,你是王上,她们等等个一时片刻也无妨。”沈流年摇摇头,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云丞淮忙道:“那怎么行,太没有礼貌了。”   她只说了个早上,没有说具体时辰,人家既然来了,她可不能让人久等。   沈流年好笑道:“放心吧,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肉饼热汤,等她们用过早饭再出发,你还有时间。”   云丞淮松了一口气,上去抱住沈流年感动道:“夫人啊,还好有你。”   “放开。”一早上抱两次了。   听沈流年语气不对,她赶紧把手松开。   她忽然想到,刚刚没有清醒的时候,她好像把沈流年拉在怀里,对方还没有推开她。   这个发现,让她的嘴角不由得上扬。   “夫人,我的怀里是不是还挺暖的?”   她的这个问题,让人恨不得打她一顿,大早上的,一张嘴就开始了。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你闭嘴。”   云丞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这话,略微腻歪了些。   她穿着衣服,转而又问:“夫人,我去赈灾那么久,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沈流年立即道。   云丞淮装作一副受伤了的模样,“夫人,你这三十六度身体,是如何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流年的冷哼,也让她反应了过来,自己说了古代不会出现的词汇。   她撇撇嘴解释道:“就是说夫人你太冷漠无情了。”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想你就不无情了?”   “自然。”自家夫人肯定还是要想念自己比较好啊。   “那我不会想你的。”想你不是无情,岂不是就是有情。   后面一句话,沈流年没有说出来。   云丞淮哼了哼,快速穿好了衣服,坐在沈流年的化妆镜前,想要自己束发。   自从小北坦言后,她就没有再让小北近身服侍了。   小北现在的状态不好,该休息休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除了束发有点儿麻烦,别的事情她自己都会做,还有别的人在,也不是非要小北在身边。   严家家主病重,她特意让人打听了情况,以严家的条件,吊着一口气,再吊一年半载的没问题,只要不遭人杀害。   得知这个消息后,小北平和了许多,没有那么着急了。   她是希望小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所以这次赈灾,她不打算带上小北。   云丞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尽管铜镜不太清晰,她还是能看到自己的样貌。   多好看的一张脸啊,沈流年怎么就是不喜欢呢?   她不知道,自己半晌没有说话,沈流年还以为她生气了,频频看向她。   其实云丞淮在不专心的束发,弄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弄好。   沈流年迈步走到她的身后,“我来吧。”   “嗯?好。”夫人帮她束发,她肯定是乐意的。   沈流年的手很好看,修长暖嫩,她不止一次牵过,看着对方的手在她的发间穿过,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   直到沈流年帮她把头发束好,她才回过神。   眼看沈流年要退开,她拉住了对方的手。   就是一时的冲动,这样温柔的沈流年,让她心里的悸动越发的明显。   另她开心的是,沈流年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她,而是慢慢羞红了脸。   这一抹娇羞,值得她记一辈子。   “沈流年。”她难道喊对方的名字。   “嗯?”   沈流年觉得,可能是考虑到云丞淮要出远门了吧,所以自己才没有推开她。   “等我回来。”   此时此刻,她没有太多的话讲,只想把人拉到怀里抱住。   可是这样太唐突了,两人不是第一次牵手,或许是对方习惯了才没有甩开她,她不能得寸进尺。   沈流年抬眸,柔声道:“好。”   她比沈流年稍高些,大半个头的样子,这样的靠近,从远处看来,异常的亲密。   南灵进来时,就看到两人牵着手,似乎在话离别,双方都依依不舍的样子。   她一时间不知是退下,还是上前。   还好沈流年看到了南灵,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要是忽略她红着的耳根,还真的相信她什么都没有呢。   云丞淮笑着把手背到身后,前去洗漱。   南灵则快步走进来,准备伺候沈流年穿衣洗漱。   “这么早,夫人再睡会儿吧。”   外面还黑漆漆的,沈流年有孕,完全没有起来的必要。   她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非要对方起来送自己。   沈流年摆摆手,“醒了就睡不着了,晚点儿再休息吧。”   “也好。”   反正都起来了,用点儿热粥再睡个回笼觉刚刚好。   只是她的情绪有点儿低落,想到要那么长时间见不到沈流年,心里怪难受的。   早餐已经摆好,两人洗漱完就坐到了餐桌边上,默不作声的用着餐。   沈流年见云丞淮兴致不高的样子,夹了一个包子给她,“多吃点儿,路上不一定次次能到驿站,吃到热食的。”   云丞淮看着眼前的包子,思绪不由得发散。   沈流年远从西北而来,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那么远的距离,哪怕准备的再齐全,路上肯定也吃了不少苦,来到上都,还要遭前身那样对待。   “夫人,辛苦你了。”她的眸子中带着心疼。   沈流年:“?”这人又胡思乱想了什么。   “你有的时候真是出人意料,我都不放心让你出去了。”   此次赈灾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事情,善良心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云丞淮笑嘻嘻道:“夫人是舍不得我了吧?”   “没有。”   “我知道,夫人不好意思直说。”   云丞淮立即开心了起来,沈流年不算是挽留的一句话,稍微冲淡了她心中对即将离别的难过。   沈流年又好气又好笑,她的关心跟挽留,难道比赈灾完成,拥有实权更重要吗?   她不放心道:“许拓跟顾以柳的能力都不差,你要是有疑惑,可以多问问她们。”   一个大理寺少卿,破获不少案件,一个侯府世女,以质子的身份,获得皇帝的宠爱,在这上都城比大部分的皇女都让人不敢惹,没有一个是寻常人物。   云丞淮出行在外,有两人伴随左右,省去了一半的麻烦。   可这话听到云丞淮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俩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都是沈流年的爱慕者。   特别是顾以柳,三年前就跟沈流年认识了。   前些日子,沈流年跟顾以柳可是相认了的,只是前者是王妃,长时间在王府,难得出去一次,双方才没有机会多见面。   以她多年看小说的推测,顾以柳那家伙,定是三年前就动心了,否则沈流年能那么容易叫对方到御书房提醒她?   许拓跟沈流年之间,可能还没有机会有什么进展,但这俩人都是情敌没错。   云丞淮听到沈流年夸这两人,只觉得牙痒痒,还好她这次去赈灾把两人带走了,不给她们见面的机会。   “夫人,她俩的能力我认可,但你别夸她们了,多夸夸我吧。”   她承认顾以柳跟许拓的优秀,可她就是吃醋,夫人都不夸她的。   沈流年:“......你是小孩子吗?”还跟人争糖吃。   “我是。”   能让夫人夸夸,被说小孩子又怎么了。   沈流年不懂她是在吃飞醋,只觉得她这样的小脾气,有一点点的可爱。   毕竟云丞淮只是撒娇求夸奖,并不是无理取闹。   这时,南灵进来汇报道:“殿下,王妃,赈灾团已经用过饭了。”   那她不能耽误,要赶紧去了。   云丞淮三两口吃掉包子,端起粥就喝掉,“夫人,我要走了。”   沈流年点头,“好。”   “你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哦。”   “好。”   “外面的那些请帖,能推都推了,对外宣称,是我不让你出门。”她可不想自己走后,自家夫人让人给欺负了。   “好。”沈流年有些无奈,“那外人岂不是说你霸道,不讲道理。”   好端端的禁足一府大娘子,还是王妃,云丞淮的名声会坏掉的。   她毫不在意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名声差点儿算什么。”   沈流年无奈摇头,破天荒的伸手帮她整理刚裹上的披风。   云丞淮抓住自己身前的手道:“夫人,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好~”沈流年才知道,一个乾元可以这么啰嗦。   云丞淮一眼就看出沈流年的想法,软了软声音道:“我会想你的。”   “知道了。”   “你也要想我哦。”   “知道了......???”答应的太快,让这人给绕进去了。   云丞淮“哈哈”大笑,转身走出正院,快出门的时候,转身挥挥手,又大步的往前走去。   离别的伤感,在这一刻降到最低。   她没有回头,否则就能看到,沈流年久久不肯回房间的身影。   ......   云丞淮坐在马车上,想到沈流年的小表情,只觉得可爱,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一旁的许拓听到她发笑,疑惑的抬头。   其实许拓是会骑马的,是她找借口,让许拓上车的。   察觉对方的眼神,她收敛了笑意,说起正事道:“让你上车,有件事要交给你。”   “殿下请讲。”   “本王要你这一路上,都待在本王的车架上。”   “?”许拓睁大了眼睛,不合适吧。   “为何?”她君子六艺学的不错,骑术可能比不上身为武将的顾以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队伍里面并不缺马车。   “本王要离开队伍,带上人快马加鞭的赶往卫城。”   队伍的速度太慢,到卫城要十天,太多人的目光集中在队伍上,等她们到,谁知道卫城做了什么安排,必须出其不意才行。   许拓不傻子,立马明白了她的用意,“可是殿下千金之躯,不如由臣代替?”   “不可,你只是大理寺少卿,许家在文臣中虽有地位,但是在安庆那边可不行,谁知道安庆州牧与卫城太守有没有关联。”   卫城太守是四品,州牧可是二品官,一州实权在握,哪怕许拓的姑母乃从一品太女太傅。   毕竟太师太傅太保为虚职,名头很好用,实权没有,对州牧这种实权官员,没有什么威慑力。   “殿下怀疑安庆州牧?”许拓能屡破奇案,证明自身能力不差,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方正君子大概就是,什么都明白,却不会违背本心,去做那些非君子之事。   “嗯。”   许拓不解,“殿下为何这么信臣?”   她与楚湘王殿下不怎么相熟,赈灾这种大事,是楚湘王登上朝堂的机会,那么重要,按理说要用自己人才对。   她接到消息,就跟母亲姑母谈过了,她们认为楚湘王选的人很好,尽管没一个自己人,可这些人不仅不会拖后腿,还会让差事办的更容易。   许拓疑惑的是,她的姑母是太女太傅,因为这层关系,对方向来不喜许家,没想到竟然会愿意跟她合作。   云丞淮笑道:“那许大人觉得自己是否有能力,值得本王信任呢?”   此话的意思是,她只看能力,不为别的原因。   许拓跪坐在近马车们的地方,直起身对她行了一礼,“殿下想怎么做?”   “本王已经把银子换成了银票,其中十万两由顾世女带走,沿路购买棉衣药品。”   云丞淮早就做好了打算,银票携带方便,十五万两银子,沿路都可以换成现银,又不是一个地方把银子全换了。   车上装银子的箱子,只有上面一层是银子。   见许拓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接着说道:“本王先行,子玉你带着赈灾团慢行,但不要让人知道,本王已离开。”   顾以柳带人去采购,一定会吸引一部分注意力,她再偷偷溜走,总是容易些。   况且,她有影卫,沿路沈流年也安排了人,只要确定安庆州牧没有与鲁国公府勾结,这次赈灾就容易的多。   许拓思考了一会儿道:“殿下,臣认为,您先行的事情,还是要跟所有人说一声才好。”   “此话怎讲?”她不明白,出其不意,才有制胜效果。   “殿下,臣知晓您的意思,可殿下有没有想过,您亮明身份,她们才有所顾忌,若您还在队伍中,人却出现在了安庆,不知您身份的人,冲撞了您,或是做出了更过的事情,该如何?”   许拓的话,云丞淮听懂了。   楚湘王在队伍里,那她出现在别的地方,定然是假的,哪怕真的,也得是假的。   这个时候,有人狗急跳墙,派出刺客伏击,也未必不可能。   到时随便找一个借口,那她就白死了。   那个时候,事情会变的更加棘手。   云丞淮知道许拓说的有理,但她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快点儿去找安庆的麻烦的。   “本王不会轻易暴露身份,只是提前过去看看,就算非要暴露,也会让她们没有动手的机会。”   “当然了,只要不出意外,本王会等你跟顾世女到了,再以楚湘王的身份出现的。”   别说赈灾这种大事了,就算是小检查弄虚作假的也不少。   她要去看看别人不想让她看的东西,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调查听说,远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况更加真实。   许拓蹙眉,“还望殿下以自身安全为重。”   看对方还是不答应,云丞淮无奈道:“子玉,本王明白你在担心本王,可有些东西,非得亲眼看看才行。”   不是她倔强,不看重自己的生死,相反,她很怕死,但她的身边有影卫,只要不暴露身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说着,她走到下方坐下,跟许拓面对面,然后帮对方倒了一杯茶水,真诚道:“雪灾,民多冻死。”   饥寒交迫的百姓,等不了太久。   她去到安庆不能两眼一抹黑,任由卫城蒙蔽。   许拓见她铁了心了,只能妥协,“臣会加快步伐,尽量缩短赶到卫城的时间。”   许拓明白,自己带队伍到的越快,才更能保证她的安全。   对赈灾队伍的所有官员来讲,就算民死,楚湘王也不能出事。   许拓妥协在“民多冻死”,在她的心里,百姓重而君轻。   云丞淮点头,“那赈灾队伍,就拜托子玉了。”   “殿下放心,臣定将粮食全数带到。”   其实在李三十敲响了登闻鼓后,一定有人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到了安庆,乃至卫城,安庆跟卫城的官员只要聪明,此刻肯定已经全力救灾了,怕就怕,安庆会毁尸灭迹。   云丞淮轻笑了一声,“麻烦子玉这几日,为本王遮掩。”   “可是殿下,我们一路要经过驿站,您总得下车,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惊动任何人就离开使团,不太现实。   “是,所以本王才说,要麻烦子玉了。”   云丞淮脸上的笑容,让许拓看不明白。   她没有再解释什么,等明日,对方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她忽然打开马车的门走了出去,高声道:“本王要骑马。”   “殿下,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到驿站了,您再坚持一下。”安远忙策马过来。   云丞淮一副不满的模样,“安远,这是本王的命令。”   “诺。”   安远挥手,让人牵来她的马。   她故作不太熟练的样子,艰难的爬上马背。   明眼人能看出来,她可以骑马,只是不太熟悉,无法长时间骑马,所以刚刚安远才会劝阻。   她骑着马来到顾以柳的身旁,她早上就吩咐,赈灾期间,队伍由顾以柳负责,无事不要打扰她。   顾以柳看到她来,在马背上行了一个礼道:“殿下尊贵,怎么不在车上?”   “车上太闷了。”   两人的声音不算低,旁边的人都能听到。   “那殿下注意,非是军旅中人,大冬天的骑马吹风,容易受凉。”顾以柳听起来是好心提醒,其实里面的不屑很明显。   云丞淮哼了一声,“本王的身体没那么差。”   顾以柳孤傲道:“殿下,臣之言,是为了殿下好。”   “放肆,本王做事,岂是你能管的,顾以柳,别以为你的母亲是顾侯,你就能管本王了!”云丞淮高声训斥,惹的队伍中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们的身上。   顾以柳的脸色不好看,冷硬道:“殿下贵体,身兼赈灾重任,还望殿下不要给臣等找麻烦。”   “麻烦?你敢说本王是麻烦?”云丞淮怒声道:“既然顾世女这么历害,那本王就交给你一个任务,本王给你五百人,你沿路购买赈灾需要的东西,若是不能在本王到达卫城之前买齐,本王就治你一个赈灾不力的罪名。”   顾以柳傲然道:“殿下是要赶臣走?”   “是又如何?”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可以,但臣要臣的五百禁军。”顾以柳的声音冷的要冻死人。   云丞淮视线扫过众人的脸,然后冷笑道:“不行,本王给你二百楚湘王府的府兵,还有三百兵部的将士。”   她明摆着刁难顾以柳。   “臣只要禁军。”   “本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还是你要自己去?”   “你......”顾以柳握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隐忍道:“臣遵殿下命。”   顾以柳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有云丞淮的得意,落在众人的眼里,一行人面面相觑,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楚湘王殿下为什么要赶走顾中郎将?”   “明显是公报私仇啊,沿路购买赈灾用的东西,还要赶在队伍到之前,把所需的东西送到卫城,这一次,楚湘王殿下,明显是在针对顾中郎将。”   “赈灾这样大的事情,怎能如此儿戏。”   “嘘,不要命了。”   她们的言论,云丞淮早有预料,这不过是她跟顾以柳故意上演的一场戏罢了,昨日就商议好的了。   这时,顾以柳突然低声道:“殿下,还请转告王妃,凡她所请,柳必当从命。”   “你......”   云丞淮咬牙,顾以柳这个家伙,果然惦记她家夫人。 第64章   云丞淮赶走了顾以柳, 还把队伍交给了安远。   这么明显的排挤,还有任人唯亲,队伍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可堂堂武安侯世女,都让楚湘王排挤走了, 想要公报私仇, 她们要是做些什么, 岂不是小命都没了。   想到楚湘王曾经做出的那些荒唐事, 队伍中没人敢说什么。   直到晚上到驿站, 赶了一天的路,众人准备休息时,楚湘王居然叫了医官。   很快传出消息, 楚湘王殿下非要骑马,感染了风寒, 要静养不能见风。   队伍刚出发一天, 主官就生病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给众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但云丞淮让人传话,队伍正常行驶。   众人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闹着回上都城,否则她们这些人, 都讨不了好。   她们不觉得楚湘王会赈灾, 只要能跟她们一起到卫城, 剩下的事情由她们来做就好。   病了也好, 病了就不会指手画脚了。   就是可惜顾世女,提前被针对了, 要是楚湘王早点儿生病,顾以柳就不会遭排挤离开队伍了。   还好许拓还在, 队伍里面的那些文臣,对许家,对许拓,远比对顾以柳更加诚服。   云丞淮听着旁边的影复述着外面的传言,满心的无语,前身还真是不得待见。   前身做下的事情,现在都算在了她的身上,生病也没人关系,她们还叫好。   “影,你确定你找的人,能演好本王?”影首没有名字,她就只叫了一个字——影。   影解释道:“殿下,千面做的面具,只要不是熟悉殿下的人,是不会发现的。”   千面专门做人皮面具的,做出来的面具,能伪装成九分相似。   她又对外宣称风寒,除了到驿站,几乎不会出马车,就算出来,也会戴着披风上的帽子,只露一点点脸,没有人会怀疑那不是她。   她一直以为人皮面具只存在小说里面,现实不会有的,没想到这次让她见识了。   但人皮面具的制作,需要用材料敷在她的脸上,完整的印下来,就跟制作蜡像一样,并非是那种想变什么样子就变成什么样子的人皮面具。   然后再加上化妆技术,才能伪装成九分相似,但足够了。   “离去时,一定要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云丞淮不想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诺。”   云丞淮挥手让影出去,一个人躺在床上,思绪飞转,不由得开始想,此时此刻,沈流年在做什么。   离别不到一日,她的脑袋里就满是沈流年的身影了。   .......   楚湘王府,沈流年一身武服打扮,看的一旁的徐嬷嬷直皱眉。   “王妃,你的身子还需静养,还是不要出门了,要是你真的放心不下殿下,不如让徐二跟着殿下?”   徐嬷嬷劝阻道,自家王妃有孕才两个月,按照三个月才坐稳的说法,还差二十多天呢。   况且前几日,王妃刚中了麝香,需要静养,可不能再劳累了。   想着,徐嬷嬷有些怨念,朝廷那么多人,怎么偏派她们殿下去赈灾。   沈流年眸中含笑,她对徐嬷嬷一向敬重,知道对方都是为她好。   “嬷嬷不怕云丞淮在外面带回来个妾室,给我添堵吗?”   徐嬷嬷脸色一黑,要真是如此,王妃跟王上刚刚和好,要是来个妾室,以自家王妃的冷硬性格,那可如何是好。   徐嬷嬷的思想,如这个世上,绝大部分的坤泽一样,以乾元为天,尽管在乎沈流年,心里还是更想,自家王妃跟王上的感情好。   可是王妃的身体实在是不好,怎么能大老远的去卫城呢。   “可你的身体。”   “嬷嬷。”沈流年安抚道:“有云丞淮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   孕期有乾元梳理身体,能更好的保证孕期健康。   只是这需要乾元极强的克制能力,不要伤了坤泽。   一般忍不住,就要拉着坤泽这样那样了,可有孕初期,坤泽金贵着呢,只能慢慢梳理。   这样憋屈的事情,几乎没有乾元愿意做。   云丞淮接连那么多次,都克制住了,足以证明其心性坚韧。   徐嬷嬷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家姑娘向来有主见,就算是主君都没有办法。   “可王妃你走了,王府怎么办?”外面人盯着王府的可不少,有个什么宴请,王妃总不能老是避而不见。   “云丞淮已经传出话,说我身体不好,随时有小产的风险,禁足在院中,胎不稳就不能出门。”   同时,沈流年也让人传出去了一些言论,如楚湘王对她的好,只是看重她腹中的孩子。   她中了麝香的事情没有传出去,可胎不稳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再加上慈元殿发生的事情,上都城有能力知道消息的,心里都有了猜测。   慈元殿坐了一上午,小产的小产,本来还能好好参加小年晚宴的楚湘王妃,出现了身体不好的情况。   她们一开始只是想让老七党知道,皇后的麝香起作用了。   这样一来,就会少很多麻烦。   刚好外面都知道她身体不好,云丞淮故意下令禁她的足,加上身体问题,那些人递帖子,只是递上来,面子上过的去就好了。   她去不去无所谓,唯一要防的就只有继后了。   可她需要养胎的消息已经传出了,云丞淮是原配嫡出,继后只是继室,就算沈流年不给面子,又能如何。   继后只要还想装,就不会在她养胎的时候,召见原配嫡出的王妃。   就算她离开上都城,短时间内是没有问题的。   沈流年表现的太坚定了,徐嬷嬷没办法劝阻,只得道:“那王妃要注意身体,王府老奴会帮王妃看着的。”   徐嬷嬷就像是阿娘一样,看似不支持她,只要她决定了,也不会反对。   “嬷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流年对一旁的南灵道:“你得留在王府。”   南灵立即道:“王妃,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你在才不会引人怀疑。”   南灵跟北竹不一样,北竹经常外出,大家都习惯了,南灵是固定在她身边的,要是忽然不见了,明眼人都知道,她也不在王府了。   南灵委屈的撇撇嘴,不敢拒绝,“那好吧。”   沈流年身边的几个人,都家里精挑细选,大部分都是从小跟着她的,忠心自不必说。   见南灵这个样子,她无奈道:“你要跟徐嬷嬷一起,守好我的院子。”   “有事去找成露,或是派人去找徐二,她们都会留在上都城。”   成露就在王府中,南灵可以随时去找。   徐二在外面忙上都城的生意,同时掌握着暗网的线,只要不是皇帝非要见她,足够处理王府的很多突发事件了。   想来皇帝不会在女媳孕期不稳的时候召见,应该说,皇帝对自己的那些女婿都不熟悉,就连太女妃也是那样。   “是,王妃。”尽管南灵很想跟着沈流年,想到不能耽误正事,还是应下了。   安排好了一切,沈流年就准备离开上都城了。   南灵有一点儿比较担心,“殿下还不知道您要去安庆吧?”   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不同意。   云丞淮是很想她陪着一起去,可又很担心她的身体,绝对不会同意她赶远路的。   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跟云丞淮说,得先斩后奏才行。   沈流年靠在罗汉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她打算一早跟着出城的队伍一起走,这样不显眼。   这个时间,云丞淮应该已经离开队伍了吧。   正如沈流年想的那样,云丞淮为了好脱离队伍,安排出发的时间比较早,大家都很困,天色黑漆漆的,众人没什么精神,只看到一身黑袍的楚湘王殿下上了马车,也没看到脸。   实际上,她本人穿着一身灰色麻衣,在众人的掩饰下,已经离开了驿站。   昨日顾以柳的离开,加上她装病,队伍乱了一阵,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离开的时候。   各方人员汇集,有禁军,有府兵,有兵部的,还有沈流年派来的奴仆,众人还没有磨合,谁都不认识谁,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人注意。   而代替云丞淮的人,是早就在驿站等着的,就算有人留意,队伍里面也没有少人。   只有许拓坐在马车里面,看着假的楚湘王,满心的无奈。   她怎么就答应帮楚湘王伪装了呢,现在人已经走了,她只能确保去望卫城的这几天,不会有人发现,楚湘王是假的了。   让她比较惊奇的是,这个人长的跟楚湘王真的很像,要不仔细观看,对方脸上有那么一点的不自然,还真以为她就是楚湘王了。   许拓打量着假楚湘王,可假楚湘王根本不搭理她,往马车的床上一躺,准备睡觉的样子。   算了,她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不需要沟通聊天,只要不发生什么情况,两人可以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另一边的云丞淮,早就骑上了影准备好的马匹,带着影一起前往卫城。   她的身边只有影,对方是隐藏在暗中的人物,顶多送她一段路,就会隐藏在暗中不再出现。   当然,她不是就只有自己了,前方还有人等着她。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别说她自己不太敢,沈流年也不会同意的。   前方等着她的人是车赤车橙两姐妹,还有沈流年准备好的人,等她们聚集到一起,就会快马加鞭赶往卫城。   还有一部分人,先到了卫城,人太多,目标就更大,容易引起卫城那边的注意。   不过她的第一站不是卫城,她会先去安庆主城,她想先知道,安庆州牧对卫城受灾一事,到底有没有处理。   卫城受灾一事这么多天了,要是安庆州牧还没有处理,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最好是安庆州牧已经开始救灾了,卫城三县那么多人,死伤太多了,单靠朝廷肯定是救不了那么多人的。   十五万两银子,五万石粮食听起来很多,实际上受灾三县,那么多人,这些银子是不够的,还是要靠卫城,或是安庆打开粮仓才行。   云丞淮一路上都在想赈灾要怎么做,她没有经验,只能一步一步的摸索。   ......   云丞淮脱离队伍后,是自己骑马,就两个人,比跟队伍一起快多了,短短一日就走了一半的路,她就来到了上都城到安庆之间的山城,来到这里,是为了跟车赤还有车橙聚集。   影在她们离开队伍没多久,就隐匿在暗处了。   她打扮成游学书生的模样,一路骑马赶到山城。   她一开始还忐忑,路上会不会遇到打家劫舍的,结果一路上倒也安稳。   不是路上安稳,是她骑马太快了,还走的是官道,半路歇息也是找那种看起来人流量不少的客栈。   这就是她前世的影响了,出去玩的话,先搜人气高的,玩的人多的,住酒店什么的,人多的总比人少的更不容易踩雷。   而且她只走了一日,哪那么容易碰到打劫的,何况还有影在呢。   云丞淮来到山城,事先说好的客栈里面,里面的人挺多的,她刚刚进来之前问了一下,据说是山城最火的客栈。   她穿着一身灰白的书生服,外面穿着夹棉的长大衣,看起来虽然不是富裕人家出身,也算小有家底了。   在这个时代,能读书的,家里是不穷的,最起码家里有地。   又能支撑家中后辈游学的,家境能差到哪里去,特别是云丞淮白白净净的,皮肤也很嫩,一看就知道家里没有受过苦的。   小厮连忙迎上来道:“客官用饭还是住店?”   “我找徐大。”   她一说出徐大的名字,小厮忙把她迎了进去,到了楼上的包厢。   “女郎稍等,奴这就去喊徐管事。”   “嗯,多谢。”   云丞淮在包厢里喝茶等着,没一会儿徐大跟车家姐妹就来了。   “殿下。”   三人行礼,她虚扶了一下道:“三位辛苦了。”   车家姐妹出发的更早些,隐藏身份早早的来山城等她,徐大是走南闯北做生意的,同样大老远的从别出来等她。   云丞淮正要问问情况,就注意到徐大欲言又止,疑问道:“徐大管事有话直说。”   “王妃没有随殿下一起来吗?”徐大接到消息,沈流年要来的。   “嗯?王妃身体不适,胎未坐稳,还是留在王府比较好。”   云丞淮解释了一句,要是沈流年是健康状态的,两人当然会一起来。   徐大掩下疑惑,不应该啊,主子传来了消息,肯定回来的,难道主子没有跟楚湘王殿下讲?   还好楚湘王没有在意,不然就暴露了主子的行程了。   “是,奴常年在外,还不知道王妃有孕,恭喜殿下了。”   云丞淮笑道:“同喜同喜。”   接下来她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程,争取一天半的时间赶到安庆,在安庆待上两天,再前往卫城。   卫城微服私访三天,赈灾队伍差不多就到了。   听着她的安排,徐大忙道:“殿下,东西已经准备好,除了顾大人沿路收取的那些,剩下的都运往了安庆各个地方,调集的话,只需一天的时间。”   云丞淮找户部要粮食,只是为了放在押送队伍里面,吸引视线,给她争取调查的时间。   实际上所需要的赈灾物品,都是由沈家准备好运往了安庆各处。   所以顾以柳一路上收取的那些物资,也是沈家准备好的。   沈家富可敌国,手里太多生意了,隐藏起来的更是不计其数,区区二十万两的物资对沈家来讲,并不是很难。   云丞淮再一次感叹,自己真的是抱上了大腿。   像沈流年这样的高颜值富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但她喜欢沈流年不光是这些,她说不好自己喜欢对方什么,可能是颜值,可能是性格,可能就是单纯喜欢对方这个人。   总之,喜欢就是喜欢,她喜欢沈流年,这是可以确定的。   有了沈流年,她这一趟赈灾,只需跟朝廷的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就好,完全不用担心采购不到物资。   鲁国公府会不会出手,单看顾以柳一路上采购物资会不会遭到刁难就只知道了。   云丞淮倒要看看,老七跟鲁国公府为了掩盖真相,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而她出来赈灾,有太多人不想她有实职,不想让她站在朝堂上,除了老七党,别的皇女也会出手的。   说到底,她这次出来赈灾,最大的麻烦不是赈灾本身,而是各个党派,还有安庆官场。   还好皇帝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底线,对州牧参与夺嫡是零容忍,前面那些站队的州牧,可是都被抄家了的。   皇帝这为数不多的底线,让州牧就算是站队了,也不敢表露出来,否则这个州牧就不用做了。   这也让安庆州牧,有什么也不敢在明面上做。   没有到安庆之前,云丞淮的脑子里面,天天盘算着赈灾该从何处着手。   她想的再多,一切都要等到派出去的人,把消息传回来才能确定,这需要不短的时间。   ......   经过一天多马不停蹄的赶路,云丞淮终于到了安庆境内。   这个时候,她在安庆主城最火爆的酒楼里面,听着众人讨论卫城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卫城太守去施粥的时候,让人给砸了,结果爆发了一场冲突,死了好多人。”   “什么?几时发生的事情?”   “昨日卫城城门口,我刚从那回来。”   “卫城都乱了,你还去那里做什么?”   “手头上有点儿事情。”那人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又道:“此事已经被压下来了,万不可跟别人说。”   “放心,我你还不知道吗。”   云丞淮无语的喝了一口茶,就她们的声音那么大,她在旁边全都听到了。   车赤跟车橙还对视了一眼,然后车橙低声道:“女郎,这样下去,卫城容易发生动乱啊。”   说好的赈灾施粥,居然跟百姓起了冲突,还杀了人,这样一来,官府就无法再让百姓信任了,为了活命,百姓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云丞淮担心的也是这个,万一百姓觉得自己没有活路,然后起义动乱,那个时候安庆就有理由发兵平乱。   一旦平乱,要不变的虎头蛇尾,要不就是她赈灾不力,得看百姓动乱的时间,是在她到之前,还是她到之后了。   她当然不希望百姓动乱,拿着农具的百姓,怎么可能打的过手握精制兵器,身穿铠甲的将士呢,到时候只会死更多的人。   “车橙,你去查卫城昨日发生了什么。”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官府真的在屠戮百姓,事情就变的糟糕起来了。   “诺。”   云丞淮看着车橙离开,听到又有人在高声议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她选择坐在一楼大厅的原因,太多的信息,都在这个时候传播了出去。   舆论最容易传播的地方就是酒楼,在这里能得知很多消息。   “对了,据说朝廷派来赈灾的主官是楚湘王?”   “楚湘王?你们说的是太女殿下的亲妹妹?”   “正是。”   “她不是刚及冠吗?懂赈灾吗?”   “她懂不懂有什么重要的,身份摆在那呢。”   “赈灾可不是玩笑,一不小心引起了动乱,别说是州牧大人,就算是这位楚湘王,恐怕也要遭殃。”   云丞淮知道,她们是不相信她能赈灾。   毕竟一个年轻人,来管人命关天的赈灾,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很难相信她的能力。   何况她对自己的能力,也没有那么的信任,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虚。   不过她不是很担心,因为在她来赈灾之前,就做好了面对麻烦的准备,何况她跟沈流年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云丞淮刚想到沈流年,忽然在客栈外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沈流年?   不,不可能,沈流年怎么会出现在安庆,一定是她的错觉。   可是刚刚路过的那个人,跟沈流年太像了,何止是像,背影身材,还有熟悉的感觉,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她知道,沈流年的情况是不可能来的。   这时,车赤提醒道:“女郎,我们该回去了。”   她们住的地方,是徐大在安庆主城租下的小院子,偏僻没什么人,也就不会让人留意,今日是特意出来打探消息的。   闻言,云丞淮也不准备多待,立即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她忽然想追上那个背影,就是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沈流年,哪怕她认为不可能,也想要看一下。   可惜她站在道路中间看的时候,那个背影已经消失了,她根本来不及去追。   她不知道,在一家胭脂水粉的店中,沈流年就在里面。   她的身边跟着的是北竹,只听北竹问道:“主子,我看到殿下了。”   “嗯,我也看到了。”沈流年淡淡的应了一声,她看到了,只是她现在还不是露面的时候。   希望两人见面的时候,云丞淮不会生气她没有告知,就赶来了安庆。 第65章   来到安庆的第四日, 距离赈灾队伍的到来,不到一天的时间。   随着赈灾队伍的越来越近,安庆官场做出了很多应对方法。   安庆主城所有的乞丐灾民,都不允许出现在城中, 还有禁止城内讨论有关卫城灾情的事情。   而卫城那边已经封城, 不让人进出。   云丞淮则赶在卫城封锁之前, 从受灾三县回来进入了城中, 风尘仆仆的, 都没有了之前的白嫩。   实在是雪大难走,安庆的雪是停了,可积雪还在, 太多的人家被困,无法出来了, 仅靠着余粮很难撑到雪化。   只有雪化的差不多了, 百姓的生活才能回归正常。   令人生气的是,卫城所谓的救灾, 就是在城门口施粥,三县里面有很多百姓都出不来, 也不知道这个粥是施给谁的。   有人说了实话,还遭到官兵一顿打, 灾民反抗, 就让卫城太守以平乱的借口, 杀了个血流成河。   城门口的积雪上面, 到现在还有血迹呢。   想来赈灾队伍到的时候,血迹就会被清除, 可云丞淮已经看到了。   她到了卫城,还到了受灾的三县, 包括一些受灾严重的村子。   可惜有的村子积雪太厚,她进不去,不止她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赈灾的物资想要送进去也很难。   相比那些勉强还能进入的地方,彻底无法出入的地方,对赈灾来说才是最难的。   就算物资来了,也根本没办法送到受灾百姓手里,这成了一大难题。   不仅如此,她觉得卫城太守,像是在逼民反,到时候直接平乱,没有所谓的灾民,只有所谓的乱民。   对待乱民是可以直接杀的,在叛乱面前,什么灾情都不重要了。   卫城太守姚厘,想要官逼民反,以此来逃脱罪责,无论死多少人都在所不惜。   云丞淮察觉到姚厘的想法,就立马赶回来的,担心卫城出事。   萧瑟的街上,偶尔路过几个行人,她们蜷缩着身体,时不时的对着手哈热气,天太冷了,本就没什么人愿意出来,城池一封,谁不知道即将要发生大事了,更没什么人敢出门了。   云丞淮把人都派了出去,必须要弄清楚卫城的官兵动向。   安庆靠边境,每个城都有囤兵的,卫城军预计过万,姚厘真的要做什么,一万士兵甚至能屠城。   整个卫城也就几十万人,这一万士兵有本地招募的,也有别的军营派遣来的,本地加上外派,才能刚好的限制军营出现的各种问题。   云丞淮让人查了卫城军营的制度,尽管军营不归太守管,但作为一城最高官员,太守是有权调兵的。   而且姚厘在卫城经营那么久,跟卫城守将的关系定然不差。   她坐在二层小楼里面,看着外面时不时路过的行人,她的心里越发的阴沉。   “车橙,顾以柳准备好了吗?”   顾以柳的带的人多骑兵,就算沿路收购物资,也会比大队伍来的更快些,况且采购物资只是一个幌子。   车橙立马上前道:“殿下放心,顾中郎将已经准备好了。”   “嗯,注意卫城军的动向,一有动静立马向本王汇报。”   “诺。”   云丞淮挥手让她们退下,然后低声叫道:“影。”   “主人。”影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只要她叫,就能马上出现在她的身边。   “老七那边有什么动静?”   “七皇女倒是没有动静,每日都会去跟陛下还有皇后请安。”   卖乖啊,影的汇报,让云丞淮立刻明白老七的想法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老七最好不要出头,全权交给鲁国公府邸,到最后就算出现了问题,也可以弃车保帅。   影继续说道:“鲁国公府跟姚厘有了接触。”   “哦?”   “鲁国公府的意思是,让姚厘自救,只要不牵连国公府,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   看来鲁国公府是不愿意官姚厘了,姚厘只能靠自己。   要是姚厘不懂事,鲁国公可以提前让她死,作为女婿,定是还有大把的把柄在鲁国公的手里。   而姚厘自救的方式,就是逼迫百姓造反,到时候,一切的罪过全都盖上了一层的鲜血,对上位者来说,什么百姓为重,她们都造反了,自是死有余辜,那她的错就不会有人关注了,趁机还能销毁一切证据。   云丞淮理顺了里面东西,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控制住灾情,防止动乱,再找到姚厘的犯罪证据。   这是她来之前跟沈流年商定的三要素,还有一些次要的,那就是要查安庆官场到底有多少人陷入在里面。   她没有要帮安庆官场大扫除的意思,前提是那些人不阻碍她赈灾。   云丞淮对影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影卫的人隐藏在各个地方,总会带来很多消息,让她来到安庆,不至于是个睁眼瞎。   她扬了扬唇,又问道:“卫城守将呢?她有没有异动?”   影摇了摇头,“没有,她很奇怪,自从封城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府,卫城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副将。”   卫城守将是从四品,比姚厘低了半品,再加上对方是鲁国公府的女婿,背景深厚,算的上位高权重了。   听说姚厘很强势,不仅是地方政务,连不该她管的军务也要插手,卫城守将没有背景,只能顺从。   卫城封城,守将就闭门不出,难道卫城守将早就不满姚厘了,所以趁此机会跟姚厘决裂?   毕竟管也管不了,不如摆烂,到最后就算治罪她懒政,也比丢了命的好。   或许这个卫城守将,会是一个突破点。   “能见到她吗?”   “可以,她的府邸没有人监视,我来安排殿下进去。”影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并进行了安排。   云丞淮点头,“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去见李贞。”   卫城守将的名字叫李贞,如今能成为四品官,全靠拼杀出来的。   这样的人要不很纯粹,要不特别阴狠,不顾一切的往上爬。   她既然敢去见李贞,就不怕她是后者。   阴狠有野心的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也是很容易闭嘴的。   云丞淮前往李家,没有带上任何人,但影卫在暗处隐藏着,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一路上她没有遇到什么人,偶尔路过那么一两个,都是急冲冲的往家里跑。   封城的事情一出,百姓都知道即将要发生大事,非必要最好不要出门。   约莫一刻钟左右,云丞淮来到了李家附近。   很快就有一个跟她穿一样衣服的人走了出来,腰间有着一把刀,看起来像是护院。   那个人往她这里走来,冲着她行礼道:“女郎。”   “你去吧。”   有人出来再有人进去才不会引人怀疑,这是影早就准备好的。   不得不说,有影在,省去了她很多麻烦。   云丞淮没有着急进去,她在外面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迈步往里面走去。   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连守门的小厮都没有过问。   她有点儿疑惑,影收买了这么多人吗?   但她相信影,对方不会背叛她的,太女姐姐送来的人,她觉得可以信任。   先不说什么亲情,就目前而言,她的存在对东宫没有任何的威胁,东宫没理由对她做些什么。   她对太女姐姐自然是信任的,尽管理智告诉她,在皇家不能全身心的相信一个人。   云丞淮进到李家后,稍微打量了几眼,正好看到了在角落的影,对方的存在给了她安全感,她怎么能不信任太女姐姐呢,对方可是一直在帮她的。   她把脑袋里面杂乱想法甩出,不说别的,就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太女是一直在帮助她的,不必跟前身一样多疑。   她迈着脚步往李贞所在的位置走去,对方正在练武场。   等她走到的时候,李贞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耍的很是历害,她甚至感觉到了刀劲。   李贞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刀尖一转对准了她,脚步快速朝她冲来。   云丞淮丝毫不慌,她也是练过的。   她拔出腰间的刀,两人都用刀,对比起来她的是横刀,对方的是又大又厚的砍刀。   两刀碰撞,她往后退了几步,立刻反应过来,对方的力气很大,不能正面对抗。   她凭借着自己身体的灵活,快速躲过,双手握刀一个滑步到了李贞的身后,随即换成单手挥动横刀,刀正好砍在了对方的刀上,两刀再次相撞,震的她手都疼。   云丞淮眉头轻蹙,她可不会跟李贞硬碰硬,而是一个转身,绕着对方转了几圈,时不时的抬刀抵挡回击,没几下,李贞的刀上就出现了几个口子。   她的刀不是寻常的刀,仗着兵器之利,还有反应快,她虽然没有碰到李贞,却把对方的兵器给毁的差不多了。   只是她的体力快撑不住了,身体远不如刚开始那么灵活。   这时,李贞忽然停下了进攻,“好功夫,本将看你师出名门,可惜一招一式都太生硬,有习武的条件,却不好好对待,否则今日本将未必是你的对手。”   “不知阁下为何冒充本将护院?”   云丞淮的脸上一囧,她才练了一个多月罢了,再加上身体记忆,才勉强做到这种程度。   李贞是行伍出身,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要真想要的她的命,她抵挡不了这么久。   “李将军说的是,本王自从不去太学后,武艺放下很久了,今日能跟将军对上几招,全凭兵器之利。”她温和的笑着,完全没有暴露身份的自觉。   李贞睁大了眼睛,“本王?你......您是楚湘王殿下?”   “是本王。”她不是没有想过隐瞒身份,可姚厘掌控了卫城军,想要说服李贞,就必须有一个高贵的身份,能保住对方性命的身份。   “卫城守将李贞拜见殿下。”   “起来吧。”   云丞淮扶了一把,好奇道:“你好像没有那么惊讶?”   李贞又跪下道:“殿下恕罪,臣不知是殿下大驾,冒犯了殿下。”   “无妨。”   听着她的声音温和,李贞哑声道:“许拓许大人前两日就告诉了臣,殿下会来。”   “许拓?”   “正是。”   不可能,许拓在大队伍中,不会突然离去。   云丞淮蹙眉道:“长什么样子?”   “呃......不高,比殿下矮半个头,很白净,脸很嫩,手掌有薄薄的茧子。”李贞回忆了一下,又道:“臣听说世家乾元都学习君子六艺,薄茧应当是学习骑射时留下的,而且她有身份凭证。”   不是许拓,许拓跟她差不多高,可为何那人会有凭证。   云丞淮眯起眼睛,“她找你说什么了?”   “殿下不知?”李贞疑惑,她还以为许拓是奉命前来呢。   她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道:“本王与子玉分开有几天了。”   一开始就分开了,古代消息闭塞,想要传话还得有心腹,路程还远。   但她把赈灾队伍的事宜都交给许拓了,对方可以全权处理队伍中的事情。   李贞点了点忙道:“回殿下,许大人让臣万事顺着姚厘,最好是闭门不出,把军权都交给她,任由她作为。”   “哦?你就答应了?”   李贞好歹是从四品守将,能这么容易答应不管事?   把事情全部交给姚厘?是想躲避责任,还是有别的安排。   李贞自是不敢说自己在逃避责任,她道:“是。”   “许大人说,姚厘要作茧自缚,臣等不必陪葬。”   姚厘这次发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深陷进去,最后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可那些人其中也有身不由己的人,她们只是觉得,自己为自己,为家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罢了。   云丞淮注意到了李贞的躲闪,继续问道:“还有呢?”   这人说的有理,就算李贞不答应,姚厘恐怕会害了她也要达成目的,不如就不管,至少能保命。   只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冒充许拓?对方跟许拓相熟?否则为何会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云丞淮的心里升起几个疑问。   李贞没敢卖关子,赶紧道:“许大人说,殿下会来找臣,告诉臣下一步该怎么做。”   所以这个人提前一步,帮她收服了李贞,对方是在帮她。   会是谁呢?太女姐姐的人,还是沈流年的人?   这一趟出行她对沈家有了新的认识,富可敌国一点儿也不夸张,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不是危及生命家族的情况下,足够的钱财能做很多事情。   徐大一路上帮她扫平了很多障碍,甚至运来了许多糙盐。   精盐贵,糙盐价格还好,有限的盐能把受困的地方开出一条路来,保证救灾的进行就好。   主要还是人力清雪,盐只是用在人不好动手的地方。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盐比人力金贵,哪怕是糙盐。   安庆官场还真是不作为,至少到现在,都没有人前去救助被大雪围困的村子。   她这里还有太多麻烦事,却没想到出现了一个暗中帮助她的人。   云丞淮没有着急得知那人是谁,她找李贞是有事的,“本王要你在夜间打开城门,放一批人进来。”   沈家商队走南闯北,需要大量的护卫,卫城中已经有不少了,可担心让人察觉,大部分还在城外。   赈灾队伍里面鱼龙混杂,里面的人不可信。   她能信任的还是沈家护卫队,跟隐藏在城中的影卫。   有这些人足够了,尽管只有几百个,可没人知道她们藏在哪里。   李贞犹豫了一下,“可城门被姚厘把控,臣恐怕打不开城门。”   “李将军在卫城经营有几年了吧?手下还没有可用之人吗?”   言下之意,要是经营几年都没有心腹,她该怀疑李贞的能力了。   李贞连忙跪下道:“臣必定不辱使命。”   “还有,你能控制守城军里面多少人?”   守城军的一万人,要是都被姚厘控制了,那就太棘手了。   说到此事,李贞难堪道:“卫城守军有一半是当地人,她们的背后有士绅的支持,这些士绅又都是支持姚厘的。”   “剩下的五千人,里面也有一半被买通了,臣能调动的最多不超过三千人。”   士绅......守城军一半入驻的,一半本地的,这样尽管让双方互相牵制,可本地军是很容易投靠当地士绅的,毕竟她们的家人都在当地,很容易让人威胁利诱。   入驻的军队,未必没有贪财的,乃至贪权的,只要用心经营总能找到突破口。   姚厘可不是一般的太守,她是当朝权臣鲁国公的女婿,自己的出身也不差,这样的人就算坐在家里都有人投靠,何况她为了把卫城牢牢的掌控在手中,做了不少的事情。   “三千人啊。”云丞淮默念了一句,“足够了。”   她要做的,是阻止姚厘激起动乱,只要不动乱,她有的是时间收拾卫城的官。   三千人对比七千人,少了一半都不止,可只要她量出身份,总不是谁都铁了心造反的。   名义上的镇压叛乱,守城军于国有功,伤害反抗皇女,还是前来赈灾的主官,那就视同造反。   只要不是姚厘的心腹,想必大家都知道该怎么选。   她再次看向李贞道:“你要联系好手底下的人,让她们随时待命。”   “诺,殿下放心,臣明白怎么做。”   从姚厘下令杀百姓的那一刻起,李贞就知道,对方在破罐子破摔了,她没有想过造反,一个从四品的守将,朝廷想要捏死,比捏死一直蚂蚁还要简单。   至于姚厘想着逼迫百姓动乱以求自救,在她看来,若成功还好,要是没有成功呢?   退一万步来讲,姚厘成功了,卫城三县受灾,卫城官员处理不当,肯定是要受罚的。   她跟姚厘不一样,没有背景,还能不能保住位置先不说,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还有一点,为了区区一个姚厘,她敢跟楚湘王对着来吗?思来想去,她就只有配合楚湘王一条路,不仅能保住自己的官位,还有可能搭上东宫线,再进一步。   姚厘此举明显被鲁国公府放弃了,她再投靠也无用。   想通了这些,李贞就一直在期待楚湘王的到来,许拓告诉了她楚湘王的消息,以上的事情,也是对方给她分析的。   许拓可是许家人,连对方都这么支持楚湘王了,她还有什么犹豫的。   云丞淮总觉得这一趟太顺利了,她都没有废什么口舌,对方就答应了。   离开李家后,她就叫了影出来。   “你去查一下,是谁冒充许拓,前往的李家,再让人看好李贞,她已知道本王在卫城,需得嘴严些。”   冒充许拓的人明显是在帮她,可她想不到谁会这么帮自己。   要是沈家的人,徐大会跟她讲的。   而李贞其人,尽管对方表现的信誓旦旦,但她如何能轻易相信一个初见的人,而且她连假装许拓的那个人的身份都没弄清楚。   影先应声,又道:“殿下,影卫来报,王妃离开了上都城。”   “什么?”云丞淮坐不住了,从而想到那日看到的身影,那个人真的很像沈流年,要不是她笃定对方还在王府,就真的以为那人是沈流年了。   可沈流年既然离开了上都城,难道是来卫城了?   “影卫知道她到哪里了吗?”   影摇头,“王妃谨慎,要不是王府中的影熟悉王妃的作息,也没办法发现王妃离开了王府。”   毕竟是楚湘王府,影的注意力集中地,不然也很难发现。   就这,影也是刚得到消息,王妃具体离开的时间,她还没有弄清楚呢。   云丞淮蹙眉,忽然想到初见徐大的那日,对方似知道沈流年要来,见她不知道,就及时止住了话题。   “徐大在哪里?”沈流年要是在卫城,肯定避不开徐大。   “徐管事在春来客栈。”   沈家的客栈喜欢以四季命名,表面上看不出来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沈家的产业很多,很多都会隐藏起来,不能暴露的太彻底。   春来客栈是沈家在卫城的据点之一,很多消息都在传到那里的,徐大去那里很正常。   云丞淮不由得想,沈流年如果真的来到了卫城,会在哪里?   想到这里,她道:“查一下沈家的据点,王妃是否在里面。”   “诺。”   她必须要知道沈流年现在是否在卫城。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气,万一对方真的在卫城,她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流年身体虚弱,还有孕在身,走那么远的路来卫城,当真一点儿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云丞淮此时又急又气,不知道沈流年就住在春来客栈。   云丞淮是经常去春来客栈的,偏沈流年住在里面,一次都没有遇到。   也是沈流年故意避开的原因,云丞淮没什么心腹,身边更没有谋士之类的人在,要做些什么全靠自己想,影卫可不负责出谋划策。   云丞淮去卫城三县的这几天,她先是在安庆,后面又来了卫城,做了很多准备,争取让这次赈灾顺顺利利的。   可是姚厘太过疯狂,赈灾未必能一帆风顺了。   她就在春来客栈里面做了很多安排,不为别的,至少在事情爆发时,能保证云丞淮的安全。   沈流年此时还不知道,云丞淮已经怀疑她在卫城了。   她刚得知云丞淮去了李家的消息,听着徐大的汇报,她不紧不慢的说道:“要瞒不住了。”   云丞淮一定会查谁冒充了许拓,对方身边有影的存在,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她身上。   徐大担心道:“主子,万一殿下查到您来了卫城,会不会......”   “无妨。”沈流年先是打断了徐大的话,想了半晌还是道:“算了,你去请云丞淮来吧。”   既然瞒不住,不如主动现身。 第66章   沈流年刚吩咐下去, 就有人来报,云丞淮来了。   春来客栈的人不知道云丞淮的身份,只知道她叫沈香香。   沈流年听着这个名字沉默许久,连姓都不要了, 直接改姓沈了吗?   她是没有想到, 云丞淮的假名能叫沈香香, 还是随她姓,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只是徐大还没有去请, 人自己来了,是已经知道她住在春来客栈了吗?前来兴师问罪?   云丞淮刚到客栈,徐大就来迎接了, 还把她引进了包厢里面。   看到徐大,她直接问道:“沈流年呢?”   这样问是有技巧的, 可以让对方误以为她已经确定沈流年在卫城了, 让对方把人叫出来就行。   徐大一愣,想到刚刚跟主子的谈话, 果然如主子猜测的那样,楚湘王殿下发现了主子来卫城的事情。   据她所知, 楚湘王殿下并不知道主子离开了王府,以乾元的霸道, 发觉自己对自家大娘子没有威慑力, 对方还偷跑了出来, 作为主君必定是要发飙的。   她忙道:“殿下, 王妃近日忙前忙后的,做了许多的事情, 为了确保殿下赈灾成功,把沈家在安庆所有的势力都用上了。”   “奴还请殿下看在王妃都是为了殿下的份上, 不要生王妃的气,况且王妃还有孕在身呢。”   云丞淮:“......”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所以沈流年在卫城?”   听了徐大的话,她确定了沈流年就在卫城,对方偷偷跟来了。   还有,她能听出来,沈流年近日做了不少事情,为了她赈灾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不顾惜身体的为她忙碌着。   徐大愣住了,“嗯?殿下不知道?”   那她岂不是把主子暴露了,也是这几日的相处,她觉得楚湘王不是传说中的那种人。   主子都信任爱护,不惜动用沈家在安庆所有的势力,她自然而然的把楚湘王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一时间没有动用什么心眼子。   云丞淮面无表情道:“只是没有确定。”   “呃......”徐大深感对不起自家主子,只得道:“殿下,王妃她也是担心你,望殿下不要怪罪。”   “怪罪?怪罪我吗?”   云丞淮还没有讲话,一个人推门进来,此人正是沈流年。   沈流年走到她的面前,薄唇微启,“你要怪罪我?”   她怎么敢,原本还是挺生气的,觉得沈流年不顾自己的身体,就算要来,也不应该瞒着她的。   可她在看到沈流年之后,满脑子的气恼都不知道丢到何处了。   “你身体不好,该在家养着的。”她终是没舍得凶一点儿,语气只多了些无奈。   但沈流年还是能听出她的不开心,夫人都不叫了,想来是生气的。   不过,云丞淮生气,不会像别人那样大吵大闹,或者是做出一些激烈的事情,她就算生气,话里依然在关心。   沈流年看着她,眸中带着笑意,“怎么?不想看到我?”   当然不是,她想要看到沈流年,分开的这段时间,做事的时候还好,一旦停下来,她的脑袋里面都是对方。   胸腔里的想念,几乎要溢出来。   可她更担心沈流年的身体,中了麝香刚清除,身体虚弱,又赶了这么长的路,身体肯定很难受。   云丞淮算了一下时间,赈灾队伍行了七天还没到,沈流年赶到,还在卫城住了几天了,想到上次自己看到了对方的背影,说明对方就比她晚到一天多。   她可是骑马,快马加鞭赶来的,尽管因为骑术没那么精湛,但用时也没有那么久。   沈流年在有孕,身体没有大好的情况下,用这么快的速度赶路,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打量着沈流年的身体,“你是骑马来的?”   “不是。”沈流年摇头。   徐大在一旁立即解释道:“王妃乘坐的马车,是鲁家最新的机关术,用两匹马,能拉动十匹马的重量,速度也很快,只要不是特别难走的道路,在马车中是感觉不到震动的。”   “王妃一路上走的是官道,路还算平整,在马车里面无妨的。”   机关术?云丞淮听说过,曾经刷到过视频,用寻常的木头,不需要钉子胶水之类的固定,就能做出来很多东西,比如那些不需要电力的玩具,全靠木头运行就能动,还有人还原了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到底是不是还原,没有在那个时代见识过的人,谁也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东西就是很厉害。   她看到的都是小东西,没有特别大的东西。   也就是在电影中,见识过机关术,那多是用特效做出来的,真实的古代机关术,她没有见识过,也听说过机关术的神奇。   听闻沈流年的马车这么神奇,她是感兴趣的,可想到自己马车的情况,又有点儿不太相信。   作为王上,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马车也是这样,她的马车算的上当下最好的了,里面铺上厚厚的皮毛,尽量坐到减震。   她坐过普通的马车,在上都城那样平坦的道路上行驶,她都能感觉到震动,王上的马车在上都城内,几乎感觉不到震,但行走在城外的管道上,特别是穷的地方,还是很难受的。   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要想富,先修路,这样的路况,出行一趟太麻烦了。   沈流年的马车居然感觉不到震,这点她保持怀疑。   她更关心的还是沈流年的身体,用这么快的速度赶到卫城,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她的目光在沈流年的身上流转着,目光里面的担忧很明显。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事。”云丞淮气呼呼道。   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都担心死了,对方却不以为意。   沈流年轻笑道:“你关心我啊?”   莫名的,她不想太针锋相对,要是以前,她肯定很生硬的回怼,这会儿看着对方担忧的目光,哪能再那么冷硬。   对于关心她的人,她的态度向来不错。   云丞淮哼哼道:“不明显吗?”   她承认的太直接,沈流年隐藏在衣服里面的脖颈出现一股热气,隐隐蔓延到了耳朵上。   沈流年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耳朵是红着的。   “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呢。”沈流年的目光幽幽,似在试探着什么。   云丞淮的表情一僵,没有见到沈流年之前,她是有这个想法的,一见到人,见对方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她就没有了责问的意思。   其实要是沈流年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她也不会责问的,可能光剩下心疼了。   总之,怎么样她都不会像沈流年说的那样,兴师问罪,但自己暗戳戳的生气还是有的。   面对沈流年的话,她移开了目光,“来安庆为何不来找我?”   “这不是见到了吗?”沈流年挑眉。   她说话是硬气的很,忽略到她眼睛中的不自在,还真以为她无所谓云丞淮的态度了呢。   云丞淮无奈,她清楚沈流年的性格,想让对方解释简直难如登天。   还是不问了吧,省的生气。   她扭头看向徐大道:“徐管事,麻烦去请个医者。”   “是是是,奴这就去。”徐大慌忙离开。   她看出来了,楚湘王殿下关心自家主子,可自家主子的态度,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她家主子对她们这些奴仆是很关心的,哪怕面上不显,行动上也会表示出来。   而主子对待楚湘王的态度有些奇怪,想要解释,又放不下面子。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在这里的缘故,让自家主子拉不下脸了,那她还是离开的好,别等下把出楚湘王惹恼了。   主子是王妃,日后还要在王府生活的,最好不要得罪主君。   况且她知道主子有孕后,又得知主子来卫城的消息,在没看到人前,时时刻刻都心惊胆颤的,生怕主子出了什么事情。   看到主子没事,她松了口气,还是想要请医官看看,可是主子拒绝了。   现在楚湘王吩咐,主子总不能再拒绝了,她也怕主子拒绝楚湘王的好意,赶紧离开了房间。   包厢里面只剩下两个人,没有了外人在,她们多少放松了些。   云丞淮上前一步,抓住了沈流年的手,“你一路还好吧?身体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没有。”   沈流年低眸看着对方抓住自己的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拖着病体,擅自离开上都城,确实是她不对。   云丞淮的心情很奇怪,又高兴沈流年的到来,又有点儿生气对方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冒着风险前来。   何况卫城现在很有可能发生动乱,她的身份暴露,身边的人会很危险的。   可人来都来了,她再说什么,反倒是惹的对方不开心。   她的态度就像是,小时候打破了碗,妈妈会告诉她没关系,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一句“碎碎平安”,再让她日后注意些就好了。   沈流年都站在了她的面前,责怪反而让两人渐行渐远,再说以对方的脾气,她要是说些什么,怕是要跟她杠起来了吧。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沈流年是为了她来的,担心她第一次接这么重要的任务,万一出什么事情,所以不顾自己的身体来的。   这样的话,她的责怪岂不是不识好人心。   云丞淮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不太发脾气,特别是认为对方为了自己时,这个脾气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等医者查看了之后,要是真没事,我再与你讲话。”   没错,她不发脾气,可必须冷一会儿,让沈流年知道她的态度。   沈流年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弯起了唇,怎么有人生气还这么可爱的啊。   明确告知你生气了,但不会胡乱发脾气,表现的很震怒的样子。   这样的好脾气,别说在皇室了,就连普通乾元中都少见。   沈流年眼睛中堆满了笑意,语气没有变化道:“好。”   没一会儿,医者就来了,还自带了手帕,放在沈流年的手腕上。   云丞淮在旁边转了一圈,有些疑问道:“隔着手帕能诊治出来吗?”   医者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谁家主君愿意外人触碰自家娘子的肌肤,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了?医者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可能手帕也不会影响诊治吧,她尴尬的冲沈流年笑笑,没有再问。   明明是在跟医者对话,她比较担心让沈流年觉得她傻乎乎的。   确实傻乎乎的,沈流年跟她对视了一眼,垂眸心想。   医者诊治完说道:“贵夫人身体无碍,女郎不用担心。”   云丞淮松了一口气,把自己身上,仅剩的几两银子,一股脑的都塞给了医者,“多谢先生。”   看见银子,医者的眼睛一亮,忙道:“女郎客气,医者本分。”   诊治一下,就能获得这么多的诊金,放在卫城这个小地方来说,只有少数几个贵人才会出手这么大方。   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在这个年头,还是很有购买力的,一两银子两石米,够一家人吃半个月了,几两银子可不少。   云丞淮看了徐大一眼,徐大忙把医者请了出去。   “这下放心了?”沈流年难得主动说话。   她可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一切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云丞淮轻哼道:“你以后去哪里,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为何?”沈流年故作不明白的问。   “你可是我的夫人,为什么不能提前跟我说?”   云丞淮没有着急告白的意思,说话还是很注意的。   沈流年不太满意她的回答,“你我只是合作关系。”   “但名义上你我是伴侣。”这句话她说的心虚。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跟沈流年之间是什么情况了,要不是对方确定了她不是前身本人,这会儿俩人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云丞淮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跟在沈流年的后面,她好像惹对方生气了。   但她也还在生气呢,哄她肯定是不会哄的。   两人一起来到沈流年住的房间里,一路上她们没有说话。   直到来到房间,云丞淮才道:“去我那住吧,这里太吵闹。”   毕竟是客栈,白日里是很吵的。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不去。”   “为什么?”   “为什么要去?”   云丞淮撇了撇嘴,“那我留下跟你一起睡。”   “现在开始,一直到回上都城,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说到这里,她补充道:“夜里也是。”   她得好好看着沈流年才行,两人必须要时时刻刻的黏在一起。   沈流年罕见的没有反驳,“随你吧。”   云丞淮见沈流年这么乖,忽然伸出手捏住了对方的脸,“你怎么这么乖?”   按理说,沈流年不会轻易答应才对,她已经做好据理力争的准备了。   沈流年的身体猛地僵住,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反应过来立马拍掉了她的手。   “再碰我脸,我把你爪子剁了。”   好凶,云丞淮往后退了半步,尽管沈流年没出事,但对于对方隐瞒自己来卫城的事情,心里还有气,这会儿对方居然凶她。   她的脸一沉,“是,你天天都想着杀我,何况是剁手,我相信你能做出来。”   生气之下,她开始算旧账。   之前老是想杀她,现在还想剁她手,真是一个凶巴巴的女人。   沈流年没见过她生气,知道自己偷偷过来,她的心里肯定有气,初见时对方还在关心她,刚刚又闹着一起睡,她就没有放在心上,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沈流年没有哄人的习惯,还是面冷嘴硬。   听到云丞淮这样讲,她的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似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的冷意又缓和了。   “我在你心里这么凶狠?”沈流年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来有什么。   云丞淮说了一句,心情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故作生气的哼哼道:“谁让你天天吓唬我。”   沈流年看着她的模样,扬起了一抹笑,笑的有些吓人,“你怎知,我是吓唬你的?万一我是真的想杀你呢。”   云丞淮:“......”   “那趁你杀我之前,我可要好好行驶一下主君的权力。”   得让沈流年陪吃陪喝陪玩.......陪着一起睡觉觉才可以。   沈流年马上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你再想......”   “就把我的脑子挖出来?”云丞淮接过话问道。   沈流年:“......让你天天吃猪脑,让猪脑代替你的脑子。”   “噗~哈哈哈哈。”她忍不住爆笑起来,这是什么啊,简直......太令人意外了。   沈流年实在是可爱,想法也很可爱,用猪脑子代替她的脑子。   “不许笑。”沈流年也察觉到了自己话的幼稚。   可她总不能真的把云丞淮的脑子挖出来吧。   云丞淮笑了半晌,见沈流年的脸色逐渐变的阴沉,她就知道,自己再笑下去,对方一定会生气。   她忙止住了笑意,挑眉道:“我家夫人怎么这么可爱啊。”   想比沈流年觉得她可爱,只是眸子中多了些笑意,她是直接夸出来的。   沈流年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羞涩,同时心里松了口气,这人从见面开始就没有叫夫人,现在开始叫夫人了,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闭嘴。”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又是一回事。   云丞淮了解沈流年,对方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在她这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她笑了笑,随即走到沈流年的身边,直接把人抱到了怀里。   沈流年想要挣扎,她把人抱的更紧了,“其实我不是很生气,我就是担心,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云丞淮刚到这个世界,就开始向沈流年靠拢,信任对方的人品,觉得她是一个可靠的人,只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才有安全感,再到现在的喜欢。   云丞淮清楚自己对沈流年的依赖,得知对方不远万里追了过来,她担心的腿都发软,生怕人出了什么事情。   见对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好很多了。   沈流年停下了挣扎,知道她是真的担心了,于是乖乖的没有再动。   沈流年的手垂在下面,任由云丞淮抱着,两人好一会儿才分开。   也是云丞淮觉得,沈流年有孕,不能站太久。   “坐着吧。”她牵着沈流年到罗汉床边坐下。   随即她也坐下,她们的中间隔着一个桌案。   云丞淮正了正脸色道:“我跟你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知道徐大会把近日发生的事情主动汇报,但她这边的事情,徐大可不会都知道。   她做什么自不会事事都告诉徐大,但她会告诉沈流年。   她的身边没有几个可用之人,赵哲在年后着急回湘州,那边是她的封地,需要有人看着,甚至湘州成了她的封地后,连州牧都没有设。   赵哲是王府长史,是她的人,跟右长史不一样,那是皇帝的人。   说起来,王府的那些属官,自从她解禁后,除了崔献就都到王府任职了,那些人来到王府各司其职,就第一日找她请安,后来她没有叫,那些人也不来。   就跟以前一样,前身觉得她们是东宫,镇国公府的人,一直不愿亲近,让她们无事不要打扰她,双方也就没有太多的接触。   这样算起来,她的身边能出谋划策的只有沈流年一人,近日离开了沈流年,事事都靠自己想,还怪累的。   像影卫,车家姐妹,包括徐大,这些人都是听她的吩咐行事,不会建议什么。   沈流年是能以坤泽之身当上皇帝的人,脑子自然不会差了。   云丞淮也想知道,她这些日子有没有疏漏了什么。   随着她的讲述,沈流年的眼睛中赞赏越来越浓,“你做的很好。”   “当真?”   “嗯。”沈流年点点头,“姚厘如今只能靠自己,从她频繁的动作看,她已经疯了,你在赈灾队伍来之前,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可她要引起动乱呢?”以她们的人手,云丞淮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   沈流年陷入了沉默,动乱起,百姓将会死伤无数,赈灾就会延迟,那些被困住的百姓,能等到平息动乱吗?   说是受灾三县,只是这三县最严重,别地方雪下的也很大,只是还能出行,说是不严重,实际上百姓只是在艰难的活着。   到了灾情的程度,一般就是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这时,门被紧急敲响,徐大快步走进来道:“殿下,王妃,城外来了很多灾民想要进城,但城门已关,那些百姓要闯城,姚厘下令放箭。”   对着百姓放箭?她们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67章   姚厘太疯了, 刚开始装模做样的施粥,恐怕就是为了激怒灾民动手,然后可以理直气壮的让守城军动手。   见了血后,施粥就结束了, 灾民认为官府不给她们活路, 如今封城, 更证实了这点。   各地受灾, 没有了吃食, 没有被困的灾民,当然要出来找活命的机会。   她们先去找县令,县令管不了, 她们就来找太守。   事实上,很多地方, 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血书送出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信。   雪继续下着, 灾情在蔓延,云丞淮来的时候, 就知道许多地方已经断粮了。   百姓有冬日里囤粮的习惯,可没粮可囤, 又该怎么囤粮?那么一点儿余粮能坚持多久?   就算囤够了过冬的粮食, 封在地窖里面, 雪很容易堵住地窖, 想吃都拿不出来,况且百姓的衣食住行, 是不可能全都囤起来的。   像柴火一类的,都是消耗品, 冬日里没有厚衣服,没有足够的柴火,是会冻死人的。   这些还不是云丞淮最担忧的,她担忧的是动乱,还有疫病。   冬日里面病毒横行,死了那么多人不好好处理,季节温度失调,都会出现疫病。   现在前者已经发生,她只能祈祷后面一个不会发生。   她专门派人去查看了,至今没有得到消息,想来还是安全的。   可姚厘要激起动乱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灾民聚在一起,为了求一条活路攻城,姚厘居然放箭,这会激起灾民的凶性的。   通过影卫的调查,她已经知道姚厘要做什么了。   后面姚厘就会故意打开城门,任由灾民在城中烧杀抢掠,再让守城军斩杀灾民,随便处理到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姚厘处理灾情不当,灾民发生动乱,但平乱及时,再加上有鲁国公府的操作,那些足以要她性命的人罪证都消失了,说不好真的能保住性命。   等到沉寂几年,身为鲁国公府的女婿再次被启用也未必不可能,她们还盼着老七登基呢。   老七一登基,姚厘定然能翻身。   考虑到这些,姚厘不顾一切,不管搭上多少人的性命。   这些都是从影卫的调查,还有云丞淮今日跟沈流年一起分析出来的。   不是她们恶意揣测,实在是姚厘正在这么做。   身为赈灾主官,她一定要阻止后续事情的发生。   灾民在攻城,守城军对着自己守护的百姓放箭,最后还会举起屠刀。   原本她还要等到夜里,让李贞放一批人进来,现在还不到夜里,冲突就开始了。   赈灾的队伍也还没到,一切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丞淮起身道:“派人去告诉李贞,马上打开城门放我们的人出去,把在城外的人带进来。”   “同样,让李贞带人去太守府找本王。”   李贞的三千人,她的几百人,面对七千人还不够,何况这些人还会分散,实际能用的人并不多。   她要做的是,让姚厘阵营的人停止对百姓出手。   “车赤,车橙,你们带人去主城门,城楼上的守城军住手,要是她们执意......”云丞淮冷下了声音,“先斩后奏。”   她把身上代表着她身份的令牌递了出去,有了这个令牌,应该能拖上一拖的。   等着她们都出去,云丞淮喊道:“影。”   影子推门进来,定定的看着她。   “姚厘在太守府?”   “是,太守府有三千精兵,准备随时出动。”   “我们的人能接近吗?”   “可以。”   云丞淮眯起了眼睛,“让我们的人隐藏好,暂时什么都不要做。”   她知道姚厘谨慎,身边会跟着很多护卫,尤其是这些天,姚厘睡觉都要几个人守着,毕竟鲁国公府说是不会杀她,安知不是在安抚她,再找机会杀人灭口,还有动乱即将开始,保护的人还是越多越好。   贸然出手的话,只会让姚厘更谨慎。   她又道:“本王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就扔出去吧,本王要几个时辰内,卫城都知道姚厘做了什么。”   姚厘不是想洗白吗?那就把姚厘的罪证都写在纸上,到处传播,不仅是纸,还会有人敲锣打鼓的喊,有人抓就藏起来,没人抓继续喊姚厘的罪证。   她不怕逼的姚厘狗急跳墙,毕竟姚厘现在已经跳墙了,还在发疯。   “是,殿下。”影应了一声。   太女殿下让她跟着楚湘王,她还以为楚湘王不学无术,这一个又一个的招数,出其不意又很损,并非没有能力。   云丞淮还有一件事,“让能接近姚厘的人注意,务必要保姚厘不死。”   死容易,认罪难,姚厘的背后牵扯着太多东西了,万一见姚厘不能逃脱,背后的人肯定会杀人灭口。   影离开后,她就还剩下最后一件事。   支持姚厘的守城军太多,她不出现的话,那些人是不会停手的,最终会血流成河,那不是她想看到了。   可是她出现,就代表着会面临危险。   云丞淮看向一旁的沈流年道:“夫人,你在此等我。”   “我陪你去。”沈流年是上过战场的,临场发挥能力,云丞淮带来的人,没有能比的过她的。   可此行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混乱中,她担心沈流年会出事。   “夫人~”她叫了一声,想要劝阻。   沈流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她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这样也好,乱局之下,她的身边人多,未必会出事。   要是她没有成功阻止城门打开,灾民进入,姚厘以平乱的名义在城中大开杀戒,这春来客栈定不会幸免,这样的话,还是她的身边安全些。   想到此处,她就不再说什么了。   “那我们一起去。”云丞淮左右看了看,在旁边看到了一个帽子,拿起来就帮沈流年戴上了。   帽子极具本地特色,是鹅绒帽,她之前上朝的时候,见大臣戴过,戴在官帽的外面保暖,进入大殿再取掉,这帽子就跟那差不多,灰不拉几的,看着丑丑的,也不知道沈流年什么时候买的。   现在的沈流年梳的是乾元发型,一路出行,对方都是伪装成乾元的,戴上这个帽子还挺合适。   帽子丑丑的,沈流年却生的极好看,给人丑萌丑萌的感觉。   她的眸子中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夫人真好看。”   沈流年戴上帽子后就有些不自在,当时在路上看到这个帽子,她就想着给云丞淮戴上了。   云丞淮有的时候会犯傻,哄她的时候呆呆的,戴上这个帽子一定很有意思。   以往云丞淮总是给她买东西,她还没有给对方买过呢。   想着她就出手买了下来,结果没有给云丞淮戴上,自己先戴上了。   只是每每云丞淮炽热大胆的夸赞,都惹的她不好意思了。   在皇家说话一句话拐几个弯,她习惯了伪装,而且她未出阁时,也就阿娘没什么心眼,整天直来直去的,但夸她时,用词也很含蓄,哪像云丞淮这样大胆。   她再次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养大了云丞淮,或者是云香香。   云丞淮垂眸就看到沈流年好奇又羞涩的眼神,她在这样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嗓子莫名的一涩,想要含住对方的唇。   理智告诉她,要是她敢亲上去,一定会迎来一顿教训的。   想到沈流年会发怒,她赶忙止住内心的想法。   况且外面的人都在等着她呢,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她牵住沈流年的手往外走去,在看到外面一堆人时,立即放开了对方的手。   沈流年是王妃,身份万不能暴露,她是赈灾主官,来了就来了,要是上都城那边知道了对方来卫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十几个护卫围绕在她们身边,另外那些人隐藏在了李贞的手下里。   小数隐于多数,才能更好的隐藏起来。   云丞淮带着沈流年一起坐上了马车,马车正是沈流年的那辆。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不震,很是舒服。   不过她没有感受太久,心里担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跟沈流年可都置身在危险之中。   也不知道车赤能不能阻止城楼上那些对灾民放箭的守城军,想来她的令牌是能拖延一会儿的。   边境小城,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太守,楚湘王殿下的令牌,对她们来说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说起来,姚厘为了成为皇帝的连襟,也是废了功夫了。   不到四十的从四品官员不少,可外放是资历,日后好进入中枢,等到任期满了,鲁国公府一使劲,回到京城就能任从三品,入九卿,下一步任六部尚书,在上都城也算是高官厚禄了。   毕竟可不是什么太守都能去到上都城的,还能顺利升官,还得背景身后才行,要不然姚厘为了能尽快成为四品官,宁愿到偏远的卫城做太守呢。   官员外放到富裕的地方常常是平调,到穷的地方多少会高升个半级一级的。   可是一场雪灾引来了太多的事情,事实上发生灾情,处理得当,朝廷不会惩罚,尽管不会升官,平调还是可以的。   姚厘背后又有鲁国公府,最多再熬一任,但她不想等,又太贪婪。   云丞淮来安庆好几天,影卫查出了许多事情,比如所谓的雁过拔毛。   意思是,不管是什么商队来到卫城,都要交上足够的银子才行,不仅是商队,还有百姓的入城费,过路费。   连百姓的衣食住行,都搞了垄断,必须由官府指定商家才能出售,定价过高,没有路引的百姓,轻易不能离开本土,只能遭受压迫。   不是没有人去告状,告状到了州牧那里,也都是官官相护。   州牧是封疆大吏,品级很高,虽然吃亏不能常在御前行走,但是一州之权在手,要是帮姚厘压下境内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卫城百姓对姚厘的怨气大,又状告无门,要不是发生雪灾这么大的事情,死了那么多的人,让百姓写下万人血书,不远万里的到上都城告御状,姚厘当真会安安稳稳的升官了呢。   “想什么呢?”   云丞淮正在胡思乱想时,沈流年忽然用食指顶住了她的眉心。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楚眉心的手指,愣了一小会儿道:“我在想姚厘这个人。”   沈流年见她的眼睛追寻自己的手指,不小心成了斗鸡眼,忍不住轻笑出声。   “姚厘此人出身名门,可惜早就家道中落,徒有虚名罢了,要不是有一个好老师,不会跟鲁国公府搭上关系,为了娶到鲁国公府家的坤泽,她不惜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嫡妻,然后匆匆下葬,可惜她的嫡妻娘家没人,不能查验尸体,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什么?”   云丞淮睁大了眼睛,姚厘这个人太狠了吧。   为了升官发财,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   还有这件事情她居然不知,也是,她让人查的都是姚厘在卫城期间的事情,还有姚厘与鲁国公府之间的种种,隐在二十年前的事情,她怎么会想到查。   沈流年调查姚厘,调查的是生平,从小到大,最能看出一个人性情,刚好查出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何至于此。”云丞淮咬紧了牙关,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些气愤,“她要一开始就想攀高门,就不要娶妻,最后再把人杀死,一条命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值钱吗?”   沈流年定定的看着她,算是见识了她生气时的模样,看来刚刚对她都是收敛着的。   沈流年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震惊生气,她的眸子里带着寒意,继续道:“她为了成为鲁国公府的女婿,连同自己的孩儿一同杀了。”   鲁国公府的坤泽可不愁嫁,家里已经有嫡出乾元,如何能做的了鲁国公府的佳婿。   听了这话,云丞淮只觉得心里闷闷的,这个世道真是不公,两条性命就这么白死了,杀人凶手还在升官发财。   见她不开心,沈流年换了个话题问道:“我瞒着你来卫城,你为何没有发脾气?”   按理说,乾元都会发怒惩罚,脾气稍好点儿,也会用冰冷的态度对待。   云丞淮则不一样,有一些生气,却没有冷硬的对待,脾气控制的很好。   “为何要发脾气?”   云丞淮把她的手抓在手心,柔声道:“我气的是你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见你好好的来了,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知道你是心有成算的,并不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还有啊,你来卫城难道不是为了我?”   说到这里,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睛里面多了一丝得意,“夫人你其实很关心我对吧,正如我担心你那样,你也在担心我。”   沈流年:“......”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现在她该怎么回答?   “没有。”她生硬的说完,又解释道:“你我是合作伙伴,此次赈灾成功,我们的计划能更好的完成,那我就可以尽快的脱离上都城。”   “我是你的王妃,你要是失败,会连累我。”   沈流年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前面还有点儿心虚,后面说的就理直气壮了。   云丞淮倒是一点儿都不信她,“是吗?沈家在安庆经营出来的势力都归我所用了,你何必冒险前来?”   “还为我处处安排,是怕连累我,还是关心我的安危?”   她不管,夫人就是关心她,要不是她深知沈流年是嘴硬心软,她就真的信了对方的说辞了。   沈流年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   云丞淮可不想听这种话,她的手忽然覆盖在沈流年的肚子上,“夫人关不关心我,我能感受到。”   她很清楚,以沈流年的情况,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是最好的选择。   有了多方助力的她,此次赈灾胜算是很大的。   可沈流年来了,刚到就马不停蹄的为她做了太多的事情,仅是合作关系,不必做到这种程度。   沈流年无语,她确实是担心初出茅庐的云丞淮应付不来,可说的这么明白,她不要面子的啊?   “闭嘴。”   云丞淮轻笑一声,“好好好,我闭嘴。”再说下去,这人要恼羞成怒了。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她们到太守府了。   她对着沈流年道:“夫人,你留在马车上,我让北竹上来陪你。”   “好。”人都到了,下不下车没有什么关系。   云丞淮捏了捏沈流年的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下车。   手上突然一凉,沈流年注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她好似习惯了对方总是牵她的手。   下了车的云丞淮可不知道沈流年的小动作。   她对一旁的徐大道:“让姚厘出来。”   “诺。”   徐大站在太守府门外高声道:“楚湘王殿下到,卫城太守速来迎接。”   李贞带人埋伏在周围,云丞淮的身边的护卫只有十几人。   她在外面等着,姚厘没有出来见她。   只有一个管家似的人出来怒喝道:“哪来的大胆之人,居然敢冒充楚湘王殿下,谁不知道楚湘王殿下的赈灾队伍刚到安庆,还有半日才到卫城,你等竟然冒充殿下,不要命了吗?”   姚厘调任到卫城之前是在上都城的,自然是见过她。   此时想要给她戴上冒充的帽子,肯定不会亲自出来见她。   云丞淮还看到了门后一晃而过的身影,身上穿着太守官服。   看来姚厘意已定,劝是劝不了了。   太守府门后的姚厘确定了来人是楚湘王,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旁边的幕僚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为何了。   “大人,若楚湘王殿下阻止,我们硬要行动的话,性质可能不一样了。”平乱变成造反,是谁都不愿意的。   姚厘的脸色不好,阴狠道:“既然她非要这个时候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可是大人,她可是楚湘王,皇女在卫城的地界出事,而您不可能不认识楚湘王,要是她死了,卫城一众官员,没人能活。”   这就是皇女,堂堂王上死在卫城,朝廷不会善罢甘休。   姚厘曾经是京官,根本不可能装不认识楚湘王,最多是装作下人隐瞒,不知道这回事,可这样的借口,陛下会信吗?   就算陛下信,东宫那位会信吗?   十二年前东宫的那位只有二十岁,能剑指皇帝,差点儿逼的皇帝下罪己诏,还能安稳的坐在储君之位上,就不是她们能得罪的起的。   这件事是隐藏在朝堂高层的秘密,要不是鲁国公,姚厘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的心里清楚,要是楚湘王死在这里,东宫的那位一定会疯,然后疯狂的报复,能剑指皇帝的太女会做出什么事情?   灭了鲁国公府?杀了七皇女?甚至会造反。   没错,云承继能做出来,东宫有多在乎自己的那个妹妹,十二年前见证事发的人都知道。   姚厘的眼中闪过一瞬的疯狂,七皇女跟鲁国公府放弃她,现在楚湘王的出现,让她没有了活路,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她还能等着看东宫发疯杀了所有人。   可惜姚厘身边的人不知道的她的想法,还在想事情的可行性。   无论幕僚怎么想,都想不到活路,除非现在逃,逃走隐藏起来。   想要逃走就得趁乱,灾民入城,守城军大开杀戒的时候是最乱的。   要不就是姚厘把一切罪责都扛着,她们这些小喽啰,可以逃过一劫。   姚厘的目光在幕僚身上打量着,“怎么,知道她是楚湘王,你怕了?”   幕僚不敢多言,她生死握在姚厘的手中,她只能听话,不听话的人,如今死的死,被囚禁的囚禁,等到计谋成功,她们都会死在动乱中。   灾民动乱入城,专往官员府中杀的事情不是没有过,谁能活,谁不能活看命,也看姚厘。   没看到李贞都不出府了,尽管没有明确的表示支持,却也放权了,同时让那么多护院守住院子,怕的就是姚厘痛下杀手。   幕僚不是李贞,她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可要是有选择,她当真愿意走到黑吗?   不仅是她,是在场的所有卫城官员,还有部分守城军,心里也满是疑问。   楚湘王来了,太守为何不去迎接,她们聚在这里是做什么?近日封城局势紧张,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城中气氛凝重。   每个人都很怕,普通士兵跟随将领,而将领究竟是为了自己的贪婪买单,还是受到欺骗,不是现在能确定的。   云丞淮站在太守府外,心知姚厘不会出来了,她回头看向马车,发现沈流年打开了车窗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的心里立即升起了无限的勇气,沈流年在她的身后呢,她半步都不能退缩。 第68章   云丞淮见姚厘铁了心, 就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而挥挥手,让徐大继续道:“楚湘王殿下令,卫城太守姚厘,赈灾不力, 屠杀百姓, 证据确凿, 尔等押送其出来, 罪减一等, 普通士兵无罪。”   她没有宣告姚厘别的罪名,有些东西不是现在拿出来的。   总得给姚厘留一丝希望,不能把所有的罪都定死了。   赈灾不力, 跟屠杀百姓都能解释,如百姓发生动乱, 为了稳定地方安全不得已为之, 加上鲁国公府求情,总能留一命。   姚厘在卫城做的那些事情, 要是证据确凿,死一百次都不够。   她自然是有证据的, 其中影卫出力不少,古代可不是现代, 非正当手段得来的证据不予采用。   古代没有这个说法, 只要证据确凿, 就可以直接处理了。   但姚厘死, 也要死在审判之后,绝不能随便让什么人杀死了, 到时候她的证据有一大半没了用处。   太守府的姚厘听着,内心冷哼, 听闻楚湘王不学无术,不曾想还这么莽撞,孤身一人就来了卫城,十几个护卫还想捉拿她。   姚厘看了一眼管家,管家硬着头皮道:“你这人当真不知好歹,在太守府外胡说什么。”   “来人啊,把此人抓起来,扔进大牢里去。”   有谁会大胆到在太守府外面,光明睁大的装成楚湘王?除非是楚湘王本人。   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不聪明的人还在浑浑噩噩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的人甚至猜到了姚厘要做什么,守城军中不缺聪明人,她们不会主动去抓人,而不聪明的人,则自持位高,太守不发话,区区一个管家的话,自然命令不动她们。   守城军不动,太守府的护院却会听管家的话,几十个护院冲出来,就要来抓云丞淮。   可一群护院,怎么能打的过她身边精挑细选的护卫。   云丞淮叹气,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还是真的不信她是楚湘王?   眼看护院都被打倒,姚厘再也忍不住道:“守城军听令,杀了冒充楚湘王殿下的贼子的,赏金百两,普通士兵官升三级,将领官升一级。”   这样的奖励诱惑不可谓是不大,一时间有人蠢蠢欲动。   可身为将领想的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姚厘此举明显是要杀人灭口。   对方冒充了楚湘王殿下,连审问都没有,也不想知道原因,就直接杀人吗?   想到这里的官员握紧了拳,觉得要是她们猜测的那样,此举岂不是变成了造反?   平乱(屠城),跟着姚厘身后获得一些好处的事情,她们会去做。   可外面的人要真是楚湘王,一旦动手,九族全无。   有将领上前问道:“太守大人,太守府中囤兵上千,外面守着两千人,为何不先把人抓起来审问?竟直接要了对方的命吗?”   “是啊太守大人,您曾经做过京官,为何没有出去确认一下对方是否是楚湘王殿下,就匆匆下令?”   随着云丞淮的到来,太守府的门后聚集着越来越多的官员,她们都是一大早,让姚厘给叫来的。   来了之后才发现太守府有那么多的守城军,她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特别是在她们来之后,她们的家人也被请到了太守府。   姚厘是用她们一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们。   也有聪明的,没有让家人来,可她们不知道,姚厘下令,不能请到太守府的官员家眷,全部杀了。   总得来说,姚厘已经疯了,只要自己不死,杀再多的人都无所畏惧。   官员们纷纷劝阻,姚厘见那些士兵也都面面相觑,心里有了怀疑。   “你们说的有理,那都跟本官出去看看吧。”   乱局之下,文臣哪比的上武将,要不是武将开口了,她不会理会的。   云丞淮没有开口,她是在等消息,毕竟敌众我寡,想要取得这次的胜利,就得先瓦解守城军的心。   没有了守城军,姚厘什么也不是。   消息还没有等来,姚厘先带人出来了。   只间对方打量了她几眼道:“不是楚湘王殿下,乘坐非王驾,随从非禁军,此人是冒充的。”   姚厘当面这样说,那些猜测云丞淮是楚湘王的人,心里有了疑问。   她们不敢想,姚厘疯到,要拉云丞淮陪葬,为的是东宫发疯,拉所有人陪葬。   她们再怎么想,都想不到姚厘会这么大胆。   云丞淮还没来得及开口,姚厘就大声道:“胆敢冒充楚湘王殿下,给本官杀了她。”   本来姚厘就控制了不少守城军的人,犹豫的那些人不算,一拥而上的有数百人。   她们觉得对付十几个护卫,不需要那么多人,可为了确保能杀了她,还是一下子上了几百人。   云丞淮冷笑一声,下一秒李贞带着人出来,足足两千人,站在她的身后。   一看到李贞,姚厘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看着对方的脸色就开心,她家夫人出马一个顶八个,李贞这不就被收服了嘛,都不用她多费口舌。   “李贞,你什么意思?”太守府有三千人,李贞有两千人,人员相差不大。   姚厘给旁边的人吩咐道:“把人都调回来,城门不守了。”   她有七千人,分散守了城门,都调回来,数量上足够压制了。   “殿下?”李贞见有人离开,疑问要不要拦住。   云丞淮摇头,“不用。”   要是顾以柳成功,派人过去也无妨,要是顾以柳没有成功,守城军都聚集过来也好,至少不会再杀百姓了。   李贞应声,随即高声道:“姚厘,你好大的胆子,楚湘王殿下在此,你还不束手就擒。”   “楚湘王殿下?真的是楚湘王吗?”   “太守大人说不是,李贞将军说是,究竟是还是不是啊?”   李贞的话让众人乱了起来,内心一下子进入了拉扯中。   云丞淮不动声色道:“是与不是,姚厘说的不算,能证明本王身份的方式有很多,本王的身份令牌,安庆的州牧,再不然等上半日,赈灾队伍就来了,她们定然能证明本王的身份,姚大人为何着急要杀本王呢?”   姚厘出来认她的行为是一件蠢事,直接派兵杀出来就好了。   反正要制造混乱,怎么制造不是制造?   当然了,也要多亏她家夫人收买了卫城官员,让她们在太守府中起哄,起哄的人多了,那些守城军可就没那么听话了,姚厘只能出来看。   “是啊,还有半日赈灾队伍就到了,到时再确认就好了。”   “放肆。”姚厘歇斯底里道:“少废话,都给本官杀,都杀了。”   “要不然本官先杀了你们的家人,再杀了你们。”   姚厘经营多年,死忠还是有的,她的命令一出,马上有人动手杀了几个官员,杀鸡儆猴。   那些被威胁的将领只能下令进行攻击,还有那些官员,也不敢再发话。   云丞淮一个迈步站到了马车上道:“你们当真要与姚厘一起造反吗?”   她站在马车上面,这个高度可以明显看到姚厘一干人的表情。   姚厘阴狠,只想杀了她,剩下的那些人,有追随对方的坚决,有的满脸疑惑,还有的则是害怕。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魄力得罪王上的,哪怕已经站队的,也只敢暗中使绊子,极少有敢正面刚的。   姚厘已经不顾一切,她狠声道:“造反?阁下的帽子扣的也太大了吧,本官与诸位同僚商议救灾,结果来了一个假冒楚湘王的人,还联合李贞围住太守府,意图趁灾民动乱谋反。”   “本官带领守城军平定乱军,谈何造反?”   都这样了,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名义。   你说姚厘发疯吧,她还处处给自己留后路。   看来姚厘不想死,如果非要死,那就多些人给自己陪葬,这样的人自私自利,还很疯狂。   云丞淮冷哼一声,微微提高了声音,“诸位,姚厘都不敢确认本王的身份,你们还要追随她吗?”   不等有人回答,姚厘扯着嗓子嘶吼道:“少废话,都给本官杀,杀了她。”   有人不敢动,姚厘的死忠却不敢不动。   一时间上千个人冲过来,李贞立马下令防御。   此时马车已经被拉到了后方,除了姚厘,没人敢真的让云丞淮受伤。   云丞淮冷着脸,冲突还是开始了。   她不想流血,可现在的情况是不流血不行了,只希望顾以柳的动作快点儿,还有她派出去传播信息的人。   她站在马车上,冷眼看着双方拼杀,她见过死人了,遍地的血,现在能够冷静的看待死人。   可她的内心还是很压抑,有人为了一己之私死了这么多人,还不知悔改,这样的人还身居高位,再想到远在上都的那些官员。   造成如今朝堂风气的是党争,党争的支持者是皇帝。   皇帝......呵,云丞淮冷喝一声,目光再次转向了战场。   只要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不动,姚厘的兵力没办法突破防御。   姚厘看着自己兵力弱,这个时候内心本就脆弱,见此直接破防,“你们不想活了吗?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活了?还不上。”   将领们一咬牙,正要下令,后方忽然乱糟糟的涌出来很多的百姓。   有人大喊道:“幺儿,快放下兵刃,姚厘要造反,她是京都大官的女婿,我们可只是普通农家。”   “三石,楚湘王殿下说了,只要你们放下兵刃,今日之事概不追究,否则造反是要诛九族的,你不要母亲跟阿娘了吗?还有你的娃,才三岁啊。”   “是啊,孩子们,姚厘是要拿你们的命,拿全城百姓的命,来填补自己的罪孽,你们可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百姓们纷纷劝阻着自己的亲人孩子,让她们放下兵刃。   云丞淮在得知守城军里有一本的本地将士,就立马让人调查了,在前两日她拿到了全部的名单,今日让人到那些人家附近宣传吆喝。   在听到楚湘王不怪罪放下兵刃的官兵,也不会牵连家人,只要她们能劝阻自己的家人不跟随姚厘造反,以往发生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城中的百姓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可不像造反,就赶紧到太守府来劝阻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人就越来越多。   只是前面出来的一些人,是云丞淮准备好的托。   这种方法只适用于人少,且将士的家人都在城中的。   但足够了,她给过机会了,执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条。   她对普通兵将是有同情心的,她们无法做选择,只能跟着将领行动。   可她已经保证绕过她们了,要是她们还要跟随主将行凶,不是蠢就是坏,没必要为了这些人放水。   百姓们的出现,让很多本地守城军都放下了兵刃,姚厘能动用的人不足一千。   区区一千人在两千人面前根本不够看,能守在太守府的都是姚厘的心腹了。   城门处的守城军正在回调,有四千人左右,一处城门已经让李贞拿下了,人正在赶往另外一处。   剩余的三处城门,车橙跟车赤会去一处拖住,等到顾以柳的到来。   至于太守府这边,由于数量的优势,让这场乱局没有持续多久。   姚厘瘫坐在一旁,她无法接受,自己绞尽脑汁想到的最后一搏,就这样结束了。   “不,我还没有输,我还有四千守城军,她们马上就来了。”   云丞淮冷笑一声,“你猜她们为什么还没来?姚厘,你输了。”   “她们会来的,很快就来了,到时你们都会死。”姚厘疯狂的喊着。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她扭头看过去,是顾以柳。   顾以柳勒马停下,快步走过来单膝跪地道:“臣顾以柳拜见殿下。”   “如何?”   “城门已经收复,按照殿下的命令,已在城门外熬粥炒菜,先让灾民们饱腹。”   百姓是最好处理的,她们只想活命,并不是真的要流血,有饭吃,旁边还有兵将看管,只要吃饱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   “顾世女辛苦了。”云丞淮很满意,一场战乱就这么平息了。   姚厘真是该死,要不是她,赈灾的工程已经开始了。   众人看到顾以柳,已经相信云丞淮的身份了。   尽管她们没有见过顾以柳,可她们里面很多人见过顾以柳的母亲,顾侯年轻时,两人长的简直一模一样。   云丞淮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冷声道:“把参与叛乱的人都抓起来,等候审问。”   “姚厘另关她处,赈灾结束,随本王一起入京。”   她并非没有杀了姚厘的权力,杀一个太守,又不是杀州牧,身为赈灾主官,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就在这时,姚厘旁边一个人挥刀砍向她,隐藏在其中的影卫立即挡住,对方没能成功杀掉姚厘。   至于姚厘是不会自杀的,一个这么怕死的人,未必不想着,以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换取活命的机会。   姚厘看着要杀她的人,疯狂的神色一闪而过,“你们不让我活,那就看看有多少人会为我陪葬吧。”   云丞淮看着这样的姚厘,不冷不热道:“徐大,此人交给你了,除非本王亲临,任何人不得探望。”   比起禁军还有府兵,她更相信自己。   随后她放缓了语气道:“诸位很多人都是被胁迫的,查清楚后,本王会酌情处理,没有参与本案的,等做好口供就可以回家了。”   “卫城官员明日一早到太守府见本王。”她又道:“顾以柳,传令下去,让各县的县令尽快来太守府。”   “本王来卫城是为了赈灾的,不曾想遇到太守叛乱,如今叛乱已平,赈灾方面,还请诸位协力相助。”   卫城官员慌忙跪地道:“谨遵殿下令。”   看着顾以柳跟李贞一起把人一个一个的押走,云丞淮回到了马车里。   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她忙碌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了。   她刚坐进马车,就对上了沈流年好看的眼睛。   “怎么了夫人?”   沈流年的嘴角微翘,“没想到你做的这么好。”   不管是顾以柳这一支奇兵,还是动员百姓的事情。   “当然,我还是很聪明的。”云丞淮露出出意的笑容,只有在沈流年的面前,她才能这么闹。   “脸皮真厚。”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有一个疑问需要解答,“顾以柳沿路收物资,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   云丞淮嘿嘿一笑,“因为一开始我就不是让她去购买赈灾物资,她刚离开队伍,就装作气愤的样子,把活都交给了手下的人,自己离开了队伍,假装去游山玩水了。”   “实则我让她去了乐平。”   沈流年想到了什么,“乐平的黑云铁骑?”   “正是。”云丞淮点头,“我朝国土只有靠西凉的地方有大量铁骑,剩余的铁骑,除了上都城,最能战的铁骑就剩下了驻扎在乐平的黑云铁骑。”   “乐平距离山城不远,顾以柳快马加鞭过去只需要一日,以铁骑的速度来到卫城只需两日。”   “但是为了避开行人,铁骑用了三日才到卫城周围,她们没有进城,而是在周边埋伏。”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是想让她们偷偷入城的,结果姚厘提前发动了叛乱,还好李贞还想活命,跟她合作了。   这件事的主要功劳在沈流年,是她说动了李贞。   想着,云丞淮就握住了沈流年的手,嗯......只要坐在一起,她就想抓住对方的手,要是可以她还想贴贴抱抱。   沈流年的手动了动,没有在意自己又被抓住了手,“你能调动黑云铁骑?”   说到这里,云丞淮嘿嘿一笑,“我早就弄了一份曾在外祖帐下任职的将军,这些人有的已成了各地主将,黑云铁骑的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乱世将起,她深知乱世兵权最重要,觉得日后可能会用到这份名单,早早的就在准备了,这次刚好派上了用场。   沈流年蹙眉道:“没有圣旨兵符,不得离开驻地,私自出兵,黑云主将会以造反罪论处。”   兵权嘛,那是皇帝的心肝,管的自然严。   云丞淮笑道:“所以我去找陛下要了调兵圣旨。”   “她就那么给你了?”沈流年惊讶。   以皇帝跟她的关系,皇帝巴不得她什么都做不好吧,怎么会轻易许诺兵权。   云丞淮摇摇头,“她只让我调兵八百,做不了什么的。”   “这八百黑云铁骑,还是她不得不给我的。”   要不是为了调兵,她不会去到皇宫找皇帝。   她对皇帝说,万人血书递上来了多天,朝廷迟迟没有选定赈灾主官,也别想指望赈灾官府,否则有上万人在血书上按上手印不是吗?   这种情况下若是民变该怎么办?皇帝想着有守城军在,镇压些许灾民是没有问题的。   但云丞淮这时问道:“守城军可有一一半本地人,要是她们叛乱了呢?”   然后皇帝抠抠搜搜的给了她八百骑兵,也是黑云骑兵名声在外,能够以一敌十。   这也是她主动要的黑云铁骑,安庆有那么多的军营,她偏去乐平调用黑云铁骑,那是她知道黑云主将是外祖曾经带出来的将领。   她去东宫时,把名单拿出来过,太女姐姐在上面勾出了还值得信任的人,黑云铁骑的主将就在其中。   她不知道安庆州牧到底是谁的人,是否会助她对付姚厘,不然她不会舍近求远。   万一走漏了风声,对方早有察觉,甚至是调转矛头针对她,得不偿失。   她是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并不代表她是来找死的。   云丞淮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皇帝害怕叛乱,这些黑云骑兵实际上是用来杀人的,对上位者来说,灾民一旦发起动乱,那就是在挑衅皇权,死有余辜。”   对于所谓的皇权,她再一次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皇帝给她八百铁骑,为的不是赈灾,而是万一灾民动乱,铁骑足以展开屠杀。   相比于灾民叛乱,皇帝更担心守城军出问题,数千精兵带来的毁坏,不是灾民能比的,而且叛乱会蔓延。   要是朝廷不能以雷霆之击压下叛乱,那造反的人就会如雨后春笋般频繁冒头。   皇帝也知道自己迟迟无法选出赈灾主官,会造成什么后果,只是看哪个对皇帝重要罢了。   皇权稳固大于官兵造反大于灾民叛乱,这些更大于百姓死活。   沈流年能看出云丞淮流露出来的气愤,她很不满皇帝这样的作为。   但沈流年还是觉得皇帝没那么容易,就把八百铁骑给她。   “你可有跟她说过凤令?”这是云丞淮能跟皇帝谈判,最重要的底牌。   云丞淮眸光闪烁,“我说拥有凤令的人为宗室之长,而我年纪尚小,恐德不配位,望陛下早日选出宗室之长,接管凤令。”   可皇帝选个赈灾主官都那么犹犹豫豫的,盘算许久,选宗室之长可不是短时间能选出来的,除非皇帝脸皮厚的要自荐,那也需要一段时间了,她又没有主动说交出凤令,皇帝还能抢不成?   凤令早晚都要交出去,给一个限制条件,也省的皇帝每天惦记着出阴招。   既然凤令短时间不会交出去,那就会是她的底牌之一,等于她抛下了一个饵,就看皇帝什么时候咬住了。   沈流年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眼眸中的笑意明显,“机灵鬼。”   “身处漩涡的中心,不机灵点儿可怎么办。”云丞淮含笑盯着沈流年的眼睛又道:“机灵点儿,夫人才能早日喜欢上我啊。”   正事一谈完,她就不正经了。   追老婆嘛,该正经的时候要正经,该表白的时候,那就要大胆表白。   沈流年脸上的笑容一僵,取下帽子戴在了云丞淮的头上,顺便拉下了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遮住还好,一遮住她的眼睛,沈流年居然觉得她的唇软软嫩嫩的,看起来很香的样子,自己简直是疯了。 第69章   太守府里面, 徐大带人把太守府的人都控制起来。   清空了太守府之后,沈家的人,还有云丞淮带来的护卫入住,她们彻底把太守府掌控在了手里。   云丞淮只让她们收拾出了一间长久不用的客房, 像前院书房, 这些长时间使用的地方, 里面隐藏着许多东西, 她都让人贴上了封条, 还二十四小时看守着。   绝对不能让人破坏里面的证据了,她时刻记得,姚厘的背后是鲁国公府, 是老七,她们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个时候赈灾队伍也到了, 李贞才弄清楚许拓是谁。   那见她的那个人又是谁?李贞疑惑, 却不敢去找云丞淮求证。   毕竟楚湘王殿下看起来是知情的样子,那她还是不要再问了, 知道的太多,容易活不长, 就跟姚厘一样,各方都不想让她活。   沈流年基本都在房里, 轻易不出去, 只要不遇到李贞, 就不会知道她是假扮许拓的那个。   见过她的人越少越好, 现在盯着云丞淮的人太多,不仅是云丞淮一个人, 是整个赈灾队伍。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盯着,要是沈流年暴露, 回到上都城还不知道会迎来什么呢。   还好太守府如今都是她们的人,只要谨慎点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   叛乱结束后,云丞淮就在安排赈灾的一应事务,忙的几乎没有了陪沈流年吃饭的时间,今日终于有了空闲。   她这些日子太累了,早上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等她穿好衣服出去,见沈流年正窝在罗汉床上看书。   她发现沈流年挺喜欢看书的,类型还比较杂,连一些小众杂书都看。   她在沈流年房间时,刚躺下睡不着,就会看对方的书,确实挺有意思。   “夫人。”她走到沈流年的身边乖巧的打了声招呼。   沈流年抬眸,看着她说道:“厨房有小包子,羊肉汤,烧饼,你自己去让人给你拿。”   云丞淮眼睛一亮,她算是半个吃货吧,挑食又爱吃的那种,恰巧这几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立即走出去,见车家姐妹在外面,就让她们拿早饭过来。   没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吃食,一碗羊肉汤泡烧饼下肚,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卫城只是南秦边境的一座小城,里面的吃食还好吃的。   吃完饭,云丞淮坐在了沈流年的对面,拿起对方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抿了几口,舒服的很。   想到这两晚,她是有些不开心的。   古代怎么哪里都有床下床,虽然她知道那是给陪床的奴婢准备的,但是现在睡在上面的是她啊。   比起睡在床下的床上,她更想跟沈流年睡一张床,实在是小城炭火不足,夜里冷的很。   她抬眸看向沈流年,对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至少表面看不出来有什么。   云丞淮叹了一口气,吸引了沈流年的注意。   “怎么?遇到难事了?”   经过这些天,沈流年看到了她的能力,对她还是挺信任的,逐渐就不管了。   但云丞淮每天还是会把自己做了什么说给沈流年听的,两个人相处,总不能谁都不理谁。   等沈流年找话题,那还是不用等了,只能是她来。   昨日她回来的有些晚,回到房间时,沈流年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的,没舍得把人吵醒。   今天她没什么事情,正好跟沈流年说一说。   云丞淮摇摇头道:“没什么事情,我想到的都安排下去了。”   “就是你听听,我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她让官府征集民工,按件计薪,包吃包住,一天做下来,平均每人一天十份白银,也就是一百文钱。   这个工钱在有技能的工人面前稍低,可在出苦力,没有技能的工人里面,日薪是很高的了,何况还包吃住。   云丞淮让人调查了南秦普通“打工人”的日薪,取中上的价位给的钱。   这个价位不低,来报名的人很多,但是要以灾民为先。   灾民救灾民,无家可归,没有饭吃的灾民可以报名做工,也就是给围困住的村子开道,只要肯做事一天一百文现结,还有的吃,还不耽误养家。   吃食是每个人都一碗粥加一个素菜,跟城门口赈灾的饭食一样,想要米饭馒头,还有荤菜,需要用钱买,以防有人来浑水摸鱼,消极怠工。   反正做多做少都有肉吃,干嘛不少做些呢?   当然了,价格会比市面上便宜一半,属于官府贴钱进去了,本质是救灾,贴钱也是无妨的,就是担忧有人会因此生了懒惰的心,要一直依靠官府。   同样,不管是乾元坤泽,同工同酬。   一车雪拉走就是一文钱,可以与人合作,可钱就需要平分了。   这个有年龄限制,坤泽需要十八岁以下,五十岁以上,和元需十七岁以下,五十五岁以上,乾元要求更高,需十六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不能去,需要领取官府赈灾粮。   这样也算是公平了,可要是有年龄不符合的,非要去做工,她也是不会阻止的。   百姓生活艰难,能多赚取些钱财,那肯定不会放弃的。   而参与救灾的官兵,本月涨薪百分之三十。   官兵跟百姓不一样,偷懒是要挨军棍的,这百分之三十,算是她们的辛苦钱了。   普通士兵一个月是3500文钱,涨也没涨多少。   后面送物资进去,就全靠她们了,灾民主要是清雪。   没办法,这个世道盐太贵,用盐来化雪,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切都得靠人力。   同时,四个城门口都设有赈灾点,免费领取吃食。   这样一来,徐大算出来的赈灾费用一天在五千两银子,粮食消耗一天是三千石,时间按照半个月来算,十五万两银子加上五万石粮食,还真是刚刚好,几乎没什么剩余。   云丞淮把赈灾模式,还有赈灾所需的银两,缓缓道来。   沈流年听着,补充道:“婚丧嫁娶,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此次雪灾死了不少人,还要算上一笔棺木钱。”   也算让那些人死而无憾了。   真的穷到一定地步,哪里来的棺木,都是草席一裹就完事了,可人对身后事看的极重,沈流年的提议正好。   云丞淮眼睛亮亮的,笑道:“还是夫人细心。”   “你也很好,至少你做的,很多老道的官员,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不知何时开始,沈流年对她不再吝啬自己的夸奖。   沈流年见她听到赞赏开心,继续道:“我听说你还征集了安庆的医者,组成了什么医疗队,让她们为灾民看病?”   云丞淮点点头,“是啊,灾情后最怕有疫病,还是让医者多注意的好。”   赈灾队伍里面有几个医官,只有一个是正经太医,剩余的学徒多,还有王府的医官,她都让她们去了。   沈流年眸中的欣赏意味更浓了些,“我看卫城城墙年久失修,等到雪清除后,便让那些灾民修建城墙吧,等到开春就算熬过去了。”   以工代赈,以前不是没有,可短时间的坚持并不行,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行,至少坚持到雪都融化了。   卫城的雪太厚,就算连出三日的太阳,都不会化,现在就中午出一会儿太阳,没两天又下雪,还好雪不大,没给赈灾造成什么困难。   等到雪清除完,百姓又没有活路,还是得创建一个劳作点,修建城池就挺好。   只是有一点儿,云丞淮为难道:“这样的话,银子就不够了。”   沈流年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刚夸你聪明呢,又犯傻。”   “卫城受灾,卫城总要出钱吧?那些犯罪的官员,抄了家也是一笔银子,还有卫城是安庆州府的管辖地,州府也别想置身事外。”   沈流年不仅上过战场,对家里的生意也很熟悉,对银子有着自己的敏感。   云丞淮抚掌笑道:“是,我让顾以柳去安庆要钱。”   省的顾以柳没事就往太守府来,别以为她不知道,自从顾以柳知道沈流年在后,天天都要来晃悠一圈,她又忙的看顾不过来,正好她以权谋私一下,把人派出去。   沈流年还沉浸在刚刚的亲密动作里,她今日是越来越过了,跟云丞淮之间一些亲密的动作,都没有了顾忌。   云丞淮顺着沈流年的思路继续道:“不仅是这些银子,还有义账,这次的叛乱,背后有那些乡绅的影子,必须让她们吐血才行。”   “还有那些事不大的官员,为了不让卫城官场瘫痪,突然之间又找不到代替的人,不如把她们放了,可是放之前,她们得拿出一笔银子才行。”   这样一来赈灾的钱有了,甚至还有剩余。   云丞淮盘算着,笑的像个小狐狸一样。   不过沈流年觉得,她更像长的像小狐狸的狗狗。   这时,车橙进来道:“殿下,李贞求见。”   “李贞?让她去厅堂等着。”   云丞淮吩咐了一句,转而对沈流年道:“夫人要不要随我一起去?”   “不必。”李贞是见过沈流年的,尽管她用的是假身份。   以防万一,她们最好是不要再见面。   云丞淮跪在罗汉床上,忽然俯身向前,以两人的姿势,她们还是有点儿距离的,要是站在外面看,她几乎是压在沈流年的身上。   她没有停止动作,俯身离对方更近了些。   沈流年抬眸看着她,看着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先是不自在的移开了眸子,随即侧了侧身。   云丞淮在两人之间不到一指的距离时停了下来,然后从床上下来,唇角带着笑意。   她很开心,心里热热的,刚刚她的靠近,沈流年没有推开她,甚至没有拒绝的反应。   她认为自己还算克制,主要是怕她亲上去,沈流年会生气,终是理智回归,移开了身子。   但是不着急,沈流年没有激烈的反抗,连推开她的动作都没有,这证明了对方正在一点一点的接受她。   不能着急,一切都要慢慢来,她可不想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因为自己的唐突破裂。   临走时,她见沈流年的眼神有些羞涩,还有些懊恼。   懊恼什么,沈流年也说不清楚,刚刚对方的靠近,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期待,期待什么?清醒过来,就剩下了羞恼,要是云丞淮再不走,她绝对会恼羞成怒。   云丞淮觉得,沈流年可能是在懊恼没有推开她吧,只不过,身体最直接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没有推开虽然不代表是接受,但是也代表着对方不反感。   沈流年定是一时间无法面对自己的变化,这种变化是需要一定的习惯过程的。   倒是云丞淮的心情很好,走路的步伐都能看出来她的好心情。   厅堂等着她的李贞,见她愉快的步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好说多了。   云丞淮刚进门,李贞就迎了上来行礼道:“殿下。”   “不用这么客气。”   这个时代的礼仪不会动不动就跪,只要不是很正式的场合,都是鞠躬行礼。   李贞可能是想要讨好,见面就要跪,她都不太好意思了。   云丞淮坐定后,手抬了抬,示意李贞坐。   “说吧,找本王什么事。”   她看李贞坐立不安的样子,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也不怕摔了。   李贞的头上迅速出了一些虚汗,她用袖子抹了一把汗,赶紧站起来道:“殿下,这两天卫城的官员,乡绅,还有被抓官员的家眷都找上我了,想让我找您求情。”   “哦?只有这些?”云丞淮不动声色的喝着茶。   李贞连连摇头,不敢再隐瞒,“还有......还有银子。”   那么多银子,她做卫城守将这么久,从未见过,心动肯定是心动的,可想到姚厘的下场,拿了也得有命花才行。   “殿下,真不是我借机贪墨,实在是她们送银子的方法五花八门,我拒都拒不了。”   李贞第一次见,这些人送银子,送的让人拒绝不了。   通过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要把银子送到她手里了。   这些人看到了姚厘,还有那些执迷不悟的人的下场,生怕这次的事件波及到自己。   云丞淮身边的人太过冷硬,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就是提前投到她门下的李贞,所以这两日那些人不少去烦李贞。   “拒绝?为什么要拒绝?”   云丞淮的一句话把李贞说懵了。   “啊?”   “她们要送,那你就通通接下来,正好赈灾缺银子。”   李贞不傻,相反很聪明,要不然她不会把有人假装许拓的事情,捂在心里,见到许拓本人都没有问过。   许拓是文臣,还是大理寺少卿,姚厘及卫城部分官员犯下的那些事情,都由她审理的,忙的脚不沾地。   云丞淮看着许拓跟顾以柳那么忙就很安心,只要她们不去见她的夫人,赈灾又很顺利,一切都很完美。   她的思绪远去,一时没听见李贞在说什么。   直到李贞问道:“殿下?”   “嗯?”   李贞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惶恐道:“殿下的意思是,我把那些银子手了,用在赈灾上吗?”   “嗯,你只管把你收的那些钱,列出一份详细的账单给本王就行。”   说完,云丞淮似玩笑道:“就算李将军留下一部分,本王也不会追究的。”   这样的话听在李贞的耳朵里,如同一声巨雷,震的她发晕。   “殿下说笑了,能为卫城尽上一份力,是臣的荣幸。”李贞紧张的解释道:“殿下能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臣感激不尽,怎么还会想着银子。”   李贞是一个子都不敢留下的,教训还在眼前,贪得无厌的下场会很惨。   “本王说笑呢,李将军要是无事,就去整治一下守城军吧。”   堂堂卫城守城军主将,实际掌控人数才三千,要不是个人能力差,要不就是懒政。   李贞的情况或许都有,能力没有强到,能在背景深厚的姚厘面前完全掌控守城军,又不想彻底投靠姚厘,干脆摆烂了。   可在其位谋其职,做不到这点的人,她是不会收为己用的。   李贞想要投诚的心思很明显,云丞淮却不愿招揽这些人。   猪队友远远比精明能干的敌人更可怕。   但她不会怎么样李贞,毕竟对方在平乱上是出力了的,她会如实上奏。   李贞听着她的警告,慌忙告退,出门时还差点儿摔跤。   云丞淮盯着李贞的背影看了许久,对着空气道:“影,把她身边的影卫收回吧。”   “诺。”   大局已定,现在的李贞,还不至于让影卫看着。   安庆的影卫就那么多,用一个少一个,没必要用到监视人身上。   云丞淮迈步往房间走去,脚步轻松,照这么下去,距离回上都城不远了。   此从赈灾,她不仅是井井有条的赈灾,还平息了叛乱,皇帝是阻止不了她进入朝堂了。   她刚走出去几步,车赤来报,“殿下,卫城通判来了。”   通判是正六品或是从五品,看着品级不高,实权却很高,直通中枢,也是比较容易升任京官的地方官员。   赈灾上面,她有很多事情都是吩咐这个通判的,双方还算熟悉。   听到这人来了,她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就又回到了厅堂。   没一会儿,通判带着两个奴婢来了。   云丞淮蹙眉,来商议工作还带奴婢,这个通判怎么回事。   她之前还觉得这个通判怕事是怕事了点儿,但能力还是有的,她安排下去的事情,都能很好的执行。   通判进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了李贞,知道楚湘王殿下刚见过李贞,两人向来不对付,这会儿见她蹙眉,心里更加忐忑了。   “殿下,下官听闻殿下这里没人伺候着,就特意选了两个奴婢前来。”   卫城通判不敢绕圈子,直接说出来自己前来的目的。   云丞淮看了两个奴婢一眼,有点儿眼熟,好像是卫城犯事官员的家眷。   这个时代罪及家眷,看罪判定,斩首,流放,充入教坊司成为贱籍,或是遣散。   一般不是犯下诛九族,夷三族的罪名,家眷是不用一起斩首的,卫城这次参与叛乱的官员家眷会斩首。   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个是要一同斩首的。   只是她觉得这些家眷连坐被斩首的话,罪名太重了,一人获罪连累家族,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除主犯外,家眷减罪一等。   这两个坤泽应该判流放的,怎么送到她这里来了?   实际上是云丞淮当时见两人哭的太搞笑,鼻涕泡都出来了,她就多看了两眼,然后就吩咐家眷罪减一等。   结果卫城官员以为她看上了她们的美色,这不以通判为首的几人一商量,就把人送来了。   云丞淮可不知道这回事,她想到这两人满脸鼻涕泪的样子,有些无法直视。   “本王过段时间就回京了,不需要奴婢。”她本来就没有让奴婢伺候的习惯,更不需要罪臣家眷。   通判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殿下尽管把她们带到上都,就当个玩意,端茶倒水,洗脚搓背的都可以。”   把人当玩意?她可没有这个爱好。   云丞淮沉下了脸,这个通判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通判听不听的懂,她是听懂了,对方是在贿赂她。   卫城的这些官员还真是有意思,送钱送人,就是不好好做事。   或者说,不仅是卫城,是整个南秦官场,都是这个风气。   “田鸿雨,你是不是听不懂本王的话?”   云丞淮发怒道:“你之前做的事情,本王不是不知,但你是王傅的学生,本王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可你实在不该如此不珍惜。”   崔献任楚湘王府的王傅之前,曾在国子监任职,田鸿雨是国子监出身,是崔献带过的学生。   田鸿雨惊讶的抬头,怪不得楚湘王殿下没有清算她,原来是顾及到崔献老师。   也是田鸿雨没有犯什么错,又被姚厘架空了,出身名门的她,没有成为姚厘狗腿子,手中的权力没办法使用,通往上都城的信件奏折全部截留,久而久之就不管了。   此人是被迫懒政,又是崔献的学生,她愿意给一次机会,没想到田鸿雨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殿下,是下官被猪油蒙了心,下官这就带她们走,不打扰殿下了。”田鸿雨挥手让那两个奴婢出去,自己跪下磕着几个头,慌忙退了出去。   云丞淮摇了摇头,再次起身往房间走去,路上还对身边的车橙道:“以后带婢女来的,都给拦下。”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贪花好色之徒吗?简直没事找事。   当云丞淮带着笑意回到房间时,看到沈流年还没打招呼,先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那股寒气。   发生什么了吗?   “夫人?”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沈流年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可她身上的冷气证明着,她的心情很不好。   云丞淮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明白,对方的冷意是冲着自己的。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她出去一趟,就这个样子了呢?   李贞?田鸿雨?她的脑袋快速转动着,认为是后者。   她立即轻咳一声,用气愤的声音道:“夫人,你都不知道那个田鸿雨多过分,居然带了两个坤泽来,她什么意思?用美□□惑啊?”   “我是那么容易被诱惑的人吗?再说了,我的身边有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就你这张脸,能评选上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有你在,我还能看上别人?”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流年的脸色,见对方的脸色逐渐回暖,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然后又道:“我要是有什么心思,也是先打夫人你的主意啊,对吧夫人。”   沈流年:“......吵死了。”   要不是发现沈流年用力往下压的嘴角,她就信自己真的吵了。   不过,就此看来,她哄老婆还是很有天赋的,也不知道沈流年什么时候能答应做她老婆。 第70章   赈灾事宜已经完成, 后续的事情只要按照原先制定的方略进行,就不会出问题。   朝廷派的新任太守也来了,云丞淮跟对方交接完工作,就准备回上都了。   历经一个多月, 从过年忙到二月多, 终于忙完了, 真的是不容易。   在此之前, 她还要去一趟安庆州府, 白拿了州府一笔银子,总要去道谢。   她也想跟安庆州牧接触一下,她来赈灾, 这位州牧稳坐钓鱼台,可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不知是真的清高, 还是故作清高, 也有可能是不屑她这个楚湘王。   安庆州牧不来,那她就亲自去, 她倒要看看安庆州牧是为什么,对卫城灾情不管不问。   卫城是安庆治下, 雪灾叛乱,安庆州牧连个人都没有派来, 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啊。   是觉得从朝廷已经派了赈灾主官, 雪灾就不关她们的事情了吗?   云丞淮打算沈流年她们先行, 她带着一队骑兵去一趟安庆州府, 到时快马追上。   沈流年的身份不方便露面,还是先走一步的好。   她要到的地方是州府, 不是州牧府,前者是衙门, 后者是州牧的私宅。   云丞淮没有要直接娶见州牧的意思,她进入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调有关卫城的所有相关资料,州牧得知这件事,会主动来见她的。   王上的身份,让她畅行无阻,没人敢拦她,二十几个人一起抄录备份,她要把原件带走,备份留下。   州府的人赶紧去请州牧,她没有让人阻拦。   她能猜到安庆州牧不出现的原因,毕竟她是突然过来的,对方就算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不然监视她的事情可能瞒不住了。   卫城到安庆,她带着骑兵先行一步,对方没时间隐藏太多东西。   二十多个人在抄录,云丞淮坐在一旁等着,旁边还有热茶点心,还挺自在的。   她在等,等着安庆州牧的到来。   有人去请了,台阶已到,对方肯定要顺着下。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安庆州牧刘波就来了,这位的出身同样不低,她发现,能在南秦官场混的好的,要不有背景,要不顺溜拍马的站队,真正有能力的却出不了头。   南秦开国至今,历经几任皇帝,跟大多王朝一样,开国——两三代的盛世——五代开始下坡路,当朝皇帝又不是一个明君,昏而不庸吧。   如今的南秦,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朝堂清明,百姓爱戴的南秦了。   怪不得后来有人频繁造反,就算没有沈流年,南秦也坚持不了太久。   摇摇欲坠的高楼,只需要众人推上一把。   云丞淮背对着正门,昏睡似的盯住众人抄录,她听到身后匆匆的脚步声没有着急去看,直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臣安庆州牧刘波拜见楚湘王殿下。”   声音传来,她缓缓转身看过去,没有立刻叫起。   她不叫起,对方就那么跪着,看起来毫无怨言的样子。   刘波白白胖胖的,长的很和善,不像是坏人的模样。   半晌,云丞淮才道:“刘州牧来了啊,快起来吧。”   “本王突然造访,没有给刘州牧添麻烦吧?”   这话说的,她感觉自己跟反派一样。   真实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正派反派,只有对立面,多的是利益的对立面,还有就是三观的对立面,也可能是三观不合造成的利益对立。   她不认为自己什么坏人,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了。   只是,对于安庆州牧刘波,她是很不满的。   作为一州的最高主官,手下的城池受灾,没有任何的动作,这样的州牧不如不当。   云丞淮故意在内涵点儿什么,刘波听懂了也不在意。   “殿下说笑了,殿下来州府,实乃州府的荣幸。”刘波行礼恭维。   “本王来没什么大事,只是卫城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所以关于卫城的一切,本王都要带到上都城,呈到御前。”   她说的没错,等她要的东西找到了,这些东西她都会给皇帝。   至于皇帝会不会看,那不重要。   刘波心里一紧,不由得的想,楚湘王手里有什么?   她正要说话,车赤来报,“殿下,抄完了。”   “好,东西带着我们走。”   云丞淮这才从椅子上起来道:“还要多谢刘州牧给卫城的一笔银子,支持本王赈灾,本王事务已了,着急回京,就不与州牧多讲了。”   刘波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殿下赶路要紧。”   她转身走出州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身后的脚步凌乱,应当是刘波跟州府的众官员在送她。   她头也没回的走出州府,直接骑上了马,随着她骑马离开,身后铁骑有序的跟着,给人很震撼的感觉。   铁骑轰隆隆的路过街道,没多久安庆的人都知道她到过州府了。   州府门外,刘波的脸色铁青,旁边的人胆怯道:“州牧大人,楚湘王拿走的典籍,案卷都是原来的,她把抄录的留下了。”   刘波:“......她查到什么了?”   “下官不知,楚湘王殿下找了很多抄录速度快的书生,只抄,过程中也没有交流。”   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才是最恐怖的,楚湘王特意来州府这一趟只是为了抄录卫城相关?有没有抄录别的东西?有没有直接带走别的东西?   “那你还不快查楚湘王到底带走了什么?”刘波的语气生硬,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那人慌忙去查云丞淮带走了什么。   刘波旁边还有一人,地位看起来不低,这人道:“大人觉得楚湘王的手里有什么?”   “她有什么本官不知道,但是本官不是姚厘,没有那么容易扳倒的。”   刘波有着强大的自信,以她的地位,还有她手里的东西,多的是人要保她。   “只是没有想到,所有人都看错了楚湘王,以为她不学无术,这次赈灾,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能力,上都城的天要变了。”   “大人,有没有可能是东宫在给她支招?”   刘波冷笑一声,“扶不上墙的烂泥,再多的招也没用,你没看到她刚刚的表现吗?”   “那咱们要不要?”   “本官是州牧,距离上都城远着呢,就算咱们站队了,夺嫡也不会波及到我们。”   刘波跟属下聊着,其实内心都担忧云丞淮调查到了什么。   干净的人不怕调查,不干净的人,有点儿风吹草动,都以为雨要下到自己身上,刘波跟其属下就是这样的人。   ......   云丞淮这一趟,一是为了卫城的这些案卷,典籍,二是为了见一见刘波,三就是想看看,她这一趟,有没有人坐不住。   她手里的掌握了不少的证据,路上应该不会太平,她的身后都是骑兵,沈流年那边的赈灾队伍,能打的也就是禁军,兵部给的人,还有楚湘王府的府兵,她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相比起来,她身边的骑兵更得用。   虽然队伍刚出安庆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沈流年在队伍中,她还是担心。   想着,她骑的更快了,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她的马术练的不错,像这样快马加鞭,也能超控的很好。   仅有半日的功夫,她就赶上了队伍。   也是天色已晚,队伍要入住驿站休息的原因。   一路上的驿站有很多,这些都是官府开的,里面会有服务的小吏。   偏僻的驿站一般只有一个人,就像她们来的这个驿站,就只有一个人。   云丞淮走到门口,远远的望了一眼驿站旁边的沈家商队,还有里面的那辆熟悉的马车,想要走进驿站的脚转了个弯。   沈流年就在那里,她回来了,肯定要去见上一见的。   这次赈灾沈家帮了很大的忙,赈灾队伍中有很多人都知道。   沈家商队会跟着赈灾队伍一起回京,两支队伍互不干扰,只是同行。   所有人都知道,沈流年是楚湘王妃,还是云丞淮亲口说,让沈家商队同行。   哪怕赈灾队伍中的一些人看不起商人,也得客客气气的,不能招惹。   但是到驿站,赈灾队伍入住里面,沈家队伍只能睡在驿站边上。   沈家商队行走惯了,安营扎寨是长项,云丞淮走近了,看到几个帐篷在外面。   帐篷把马车货物围到了中间,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合作那么久,那边的人当然认识她,一路上都在跟她打招呼。   云丞淮钻进帐篷,从帐篷的另一边出去,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车上的马已经卸掉,马车固定在原地,就像是一个小木屋,她坐过沈流年的马车,知道这辆车从外观上没那么起眼,里面则另有天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沈流年完全能睡在马车里,大冬天的一点儿也不冷。   她径直上了马车,见沈流年半躺在上面,昏昏欲睡的模样。   沈流年束着乾元特有的发型,戴着把脸遮住的帽子,就算有人突然进来,也看不到她的真容。   听到动静,沈流年才睁开了眼睛,“回来了。”   “嗯,天都黑了。”   云丞淮边说,边打量着马车的环境,然后道:“要不你伪装一下,随我去驿站睡?”   想到来的路上,沈流年就是这样睡在马车里的,她就心疼。   太简陋了些,实在是委屈了。   这又不是房车,连续几天住在里面还是很憋屈的。   沈流年坐起了身子,白了她一眼,“你的房间那么多人盯着,我住进去,你觉得她们会不会猜到楚湘王妃不在王府?”   “就算不这么猜,也会觉得你这个人品行不端。”   云丞淮立即睁大了眼睛,“品行不端?还有比我更正经的人吗?跟夫人你同房睡了那么久,都没有怎么样你。”   沈流年抬脚踹了她一下,“这怎么能一样。”   “为何不一样?”她自夸道:“像我这样真诚有礼,温润如玉的偏偏佳人,可不多了。”   “你的脸皮,该不会如城墙般厚吧?”   沈流年真的很震惊,她会这么夸自己。   云丞淮的鞋子在上车的时候就脱掉了,她盘腿坐下,把脸凑上去道:“厚不厚的,你摸摸就知道了。”   真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可是追老婆,太要脸了不好。   沈流年伸手把她的脸推到一边,“你还是快回驿站吧,不然她们要怀疑的。”   “我不回,我要跟你在一起,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我与夫人得同甘共苦。”   哪有夫人睡在马车里面,自己跑房间里面睡床的,她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伴侣之间,该同甘共苦,同享富贵才可以。   她话说的中听,沈流年这个顺毛猫,听了心里还是挺暖的。   但是她这个话,多少有点儿像小孩子一样天真了。   沈流年无语,“你多大了?”   “三岁。”   好熟悉的对话,沈流年觉得,自己就不该问。   眼看沈流年的表情变的淡漠,云丞淮忙道:“夫人等我,我先去驿馆溜达一圈,夜深了再偷偷过来。”   刺激,好像偷情啊。   还好沈流年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得一脚把她踹到马车外面去。   云丞淮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就回到了驿站。   众人见她去沈家商队,没有什么意外,自己媳妇家的商队,去盯着怎么了。   不知情的这样想,知情的人,像顾以柳,早在她去沈家商队时,就注意到了。   且在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回来,看到她,顾以柳忽然开口道:“殿下还是少去的好,省的让人发现。”   云丞淮:“......”   她想说关你什么事情,又想到此次赈灾,顾以柳帮了不少忙,开口就没那么冲。   “本王不知道顾世女在说什么。”   沈流年能拿到许拓的信物,是暴露了身份的,顾以柳是自己猜到了一些,又亲自求证了一下,所以知道沈流年在沈家商队里。   云丞淮可不愿意跟顾以柳讨论自家夫人,顾以柳的心思表现的太明显了,她都看在眼里呢。   顾以柳打量着她,“殿下是在担心什么吗?”   “?你在说什么?”   她怎么觉得自己,听不懂顾以柳想说什么呢?   担心,她需要担心吗?   据她的了解,顾以柳跟沈流年是三年前认识的,认识的时间确实久。   不仅是认识,沈流年对顾以柳还有救命之恩,一知到回到南中,双方才分开。   可她们中间并没有联系过,谈不上熟悉。   只是沈流年认出了顾以柳,她们这才从新联系上的。   从近日的接触能看出来,顾以柳的心思没那么简单。   那又怎么样?对方表现的似乎太自信了些。   顾以柳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殿下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殿下应该是误会我了。”   “我对殿下没有恶意,只是听了一些传闻,以为殿下跟......那位的关系不好,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云丞淮一阵无语,所以对方跟她说这些干嘛?   她跟沈流年之间是私事,名义上她们是伴侣,私底下的事情,也不需要跟别人说吧。   “嗯。”她顿了一下,忽然直接问道:“你喜欢沈流年?”   顾以柳:“!!!”这么直接的吗?   到底谁会这么直接的问别人喜欢谁啊。   云丞淮倒是不觉得,她知道,别说是古代,现代的喜欢都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古代人还讲究三缄其口。   像顾以柳这样的,都算的大胆了。   没有明白的说些什么,却一直在暗戳戳的告诉你什么。   只要稍微抓住一点线头,就能明悟过来,原来之前的那些表现是这个意思。   云丞淮是早就知道顾以柳是沈流年的爱慕者,所以对方那些暗戳戳的话,根本不难理解。   她不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什么问题,总比每次听顾以柳暗戳戳的表达自己的暗恋好。   她听着不开心,不如干脆挑破。   见顾以柳的的表情变的震惊,她没有说话,就听着对方的回答。   “殿下......”   顾以柳肉眼可见的慌张,她有种小心思被戳破后的慌张,况且沈流年是王妃,她是臣下,太不知死活了。   “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妃她......她......”   相比于话中有话的大胆,直接挑破后,顾以柳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否认。   这回轮到云丞淮耸肩了,“那顾世女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本王累了,先回去睡了。”   她不等顾以柳说什么,直接走进了驿站。   看对方的那个样子,此事应该还没有了结,她等着顾以柳再找她。   回房间前,她又去见了姚厘。   看守姚厘的人是她的亲卫,连禁军都不能靠近,附近还有影卫看着,确保万无一失。   云丞淮走进看守姚厘的屋子,她先环视一眼,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多进两个人都坐不下。   实在是她们人太多,驿站的房间不够,能有个房间,就很不错了。   见到她进来,两个侍卫忙起身道:“殿下。”   她这次带了半数的侍卫,她们三班倒看守姚厘,每次必须有两个人在,想要去方便也得轮流去,同时跟外面的禁军说一声,让她们来人看着。   禁军都是顾以柳的心腹,多来几个,互相监督还是可用的。   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然后看向姚厘。   姚厘表现的很平静,像是失败者的颓废,更像是平静下在蕴藏着什么阴谋。   对于姚厘这种人,她不信对方会颓废,为了保住自己,不惜屠城的人,会颓废吗?   所以云丞淮没有叫亲卫出去,她们都是外祖选出来最忠心她的人,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她可不觉得文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些出身名门的文官,学习君子六艺,骑射什么的都会,如果会些拳脚,也不值得意外。   对于她的到来,姚厘没有任何的动静,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云丞淮并不着急,毕竟她们刚走出安庆呢,姚厘需要一个考虑的时间。   她只是检查了一圈,然后道:“辛苦你们了,等回到上都城,把她移交给大理寺,我们就轻松了。”   她说这句话,是想告诉姚厘,一旦回到上都城,她就不会再管了,你的生死皆由命定。   她不信鲁国公府想要看到活着的姚厘到达御前,就看对方把刺杀安排到什么时候了。   她是赈灾主官,顺便平乱,关于审判官员这件事,回了上都就不归她管了。   现在还没有回到上都城,她是楚湘王,依然是队伍里的最高官员,有些话还是跟她说有用。   “诺。”   两个侍卫行了一礼,她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等姚厘回答,干脆的转身走了出去。   姚厘需要一个思考的时间,她同样很忙,手里的那些典籍案卷,要逐步分析。   东西分成了三部分,她跟沈流年各一份,还有许拓一份。   此次在卫城审理案件,对方做的很好,那些官员都签字画押了,拿到了不少证据。   那些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都是许拓处理的。   只有姚厘这个主谋,需要带去上都城去。   许拓确实很有能力,因此还有一部分的典籍案卷在她那里。   这样的一个有能力的方正君子,不多做些工作可惜了。   给许拓安排大量的工作,她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许拓这次跟她去赈灾,案件办的又好,后面再处理了春闱泄题案,升任大理寺卿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么年轻的九卿之一,日后必定是要拜相的。   不止是拜相,要是有足够的功绩,还能封公侯。   南秦史上文官封侯的并不少见,三代继承,三代之后每一代都会削掉一个品级,侯伯之后,再荫封一代,中间没有功绩的话,就是家族没落了,大部分寒门都是这样的。   寒门不是贫困百姓,是家族曾经有人做官,三两代的没出官员,这被称为寒门。   寒门甚至有藏书,农家出身想要看书,难上加难。   许拓出身名门,家族培养出了很多名士,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就是许拓,得到了家族资源的倾斜。   许家给许拓制定的目标,就是冲着拜相去的。   这样看来,一个未来的丞相,一个未来的武安侯,她的情敌一个比一个历害啊。   还好比起顾以柳来说,许拓这样克己复礼,儒雅认真的世家女郎,说话做事都很克制。   她就喜欢克制的人,多好啊,不像顾以柳一样,总是说一些有的没的,惹人生气。   她的醋劲是很大的,生怕哪天把自己酸死了。   云丞淮回到房间后,没有着急休息,她拿起了案卷,准备看到深夜。   她可还记得,夜深了要偷溜到沈家商队里面,去找沈流年的。   自家夫人睡在马车里,尽管里面确实不冷,她还是要陪着。   她对自己的专业能力很有信心,可在古代,她的专业能力不怎么能派上用场,连律法书都要重新背。   但她自认为自己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她了解沈流年。   沈流年是绝对不会居于后宅的,外面的广阔天地才是她的舞台。   不管是许拓,还是顾以柳,她们现在并没有认识到这点,她看小说的时候,还骂过顾以柳那边的人。   因为顾以柳那边的人认为坤泽注定不能做皇帝,于是出主意,让顾以柳娶了沈流年摘桃子。   当时顾以柳是大骂了那人一顿,但小说里面有写,她是心动了的。   云丞淮对权力没有那么的热衷,也没有她们古板的思想,她甘心做沈流年背后的人。   而且她们之间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她能感觉到沈流年对她态度的变化,对方还会因为有人给她送婢女吃醋。   吃醋或许不能代表着喜欢,但是占有欲一定代表着动心。   仅仅是这一点,她就不用担心什么,当然吃醋还是要吃的。   不吃醋怎么跟老婆撒娇,等到深夜,她必须要偷溜出去找老婆安慰才行。 第71章   一早, 车队又进入了紧急的赶路行程中。   而云丞淮窝在马车的被窝里面不肯起来,沈流年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就由她去了。   要是注意到云丞淮眼下的乌青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昨晚她忙的差不多了,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 队伍里面的人都进入了睡眠。   她可还记得自己要偷偷溜出去, 进到沈家车队里去找沈流年呢。   结果刚接近帐篷, 迎面就是一拳。   她忘记了, 自己只跟沈流年说了晚上要来, 忘记跟徐大她们讲了。   她刚接近,就让人给发现了,才撩开帐篷, 徐大就一拳打了上来。   这下好了,沈家知道沈流年在队伍中的人, 都知道堂堂楚湘王殿下不睡觉, 半夜偷溜到商队里面找夫人了。   挨了一拳,还名声尽毁, 不要做人了。   云丞淮委屈的进到马车里,可怜的眼神, 无声的控诉着。   沈流年知道自家商队管理严,却忘了叮嘱一声, 注意夜里云丞淮要来, 导致她的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   还好徐大下手没那么重, 不然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好呢。   看她眼睛的情况, 回上都城前应该能好,只是这几天不能见人了。   云丞淮传话出去, 自己没睡好,让队伍正常出发。   她还非常贴心的, 让许拓,还有几个不行的文官坐她的王驾,自己跑到了沈家车队里,跟沈流年做一起。   其实在赈灾队伍里一直有一个流言,沈家队伍车上的那个人,是沈家进献给楚湘王殿下的坤泽。   因为王妃有孕,所以沈家送人来巩固王妃的地位。   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主母有孕,就会给陪嫁丫鬟开脸。   云丞淮听到过这个流言,她就没管,还加了一把火,让队伍里面的人深信不疑。   一个大活人,在队伍里面是很难藏下去的,让众人误会也好,省的麻烦。   现在队伍里面的人,开始以为她沉迷美色了。   前身的身边奴婢很多,生的都很美艳,尽管前身想要身边多些好看的,带出去有面子,但是外界则传言她贪花好色。   这样的流言是谁传出来的,想来也就那几个人,对方还传她不能生。   身边那么多人,连个孩子都没有,在皇女中并不罕见,这件事并没有什么。   云丞淮刚穿过来,就把那些婢女遣散了,外面还有人说她装模作样,也有人猜测她看中了沈家的钱,想要讨好沈家。   有钱能解决大部分的事情,要不然那些皇女能贪就贪呢。   没有好处,谁愿意跟着你干,画大饼行的了一时,行不了一世。   外界的恶意揣测,她听到一些,不过不重要,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自己过的舒服就好了,以她的身份,这些人又不敢说到她面前。   队伍中的人有些言论,云丞淮也是知道的,只要不舞到她面前,又能遮掩沈流年的身份,她自然睁一眼闭一只眼。   虽然事实是她眼睛下面一块乌青出不去,只能留在马车里,但是能跟沈流年长时间相处,也算是祸福相依吧。   只是,她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气愤。   昨晚顾以柳那家伙在那里内涵,话里有话,让人听了不舒服,她还被打了一拳,最重要的是,沈流年居然不安慰她,简直是太可怜了。   因此,云丞淮躲在马车的被窝里不出来,等着夫人哄哄。   沈流年自知是自己的失误,比往日多了些耐心。   “云丞淮,徐大早上派人去最近的镇上买了吃食,还是热的,你要不要起来吃?”   云丞淮缓缓的露出头,小眼神委屈的瞅了沈流年一眼,“吃!”   委屈归委屈,吃饭还是要吃的。   沈流年的唇弯了起来,实在是她这副委屈,又不坚决饿到自己的模样太可爱。   “那你要把被子收起来,让徐大把吃食拿进来。”   两人的对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沈流年什么时候对她这么有耐心了。   云丞淮差点儿笑出声来,以她对沈流年的了解,对方能这样,已经是在安抚她了。   她没有得寸进尺,乖乖的起床收拾,收拾完被子收拾自己。   别说,这辆马车挺大的,比她的马车小不了多少,跟一个会移动的小型房子一样。   有一张小床,一张小桌案,比家里的罗汉床小些,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桌案收掉,扑上香软的被子,睡起来很舒服。   她要是跟沈流年一起睡在上面,肯定挨的很紧,可惜她没有得逞,被赶到了下面睡,她又开始嫌弃马车太大了,居然还能打地铺。   云丞淮简单的洗漱完,那里拿着一块葱油饼吃着,味道还不错,再喝上一壶热豆浆,冬日里面的寒冷都驱走了。   吃完饭,她坐在一旁,扭头看了一眼沈流年手里的案卷,对方比她这个主官勤奋多了。   她知道,沈流年是为了帮她,从她接下赈灾这个任务开始,对方为了帮她,胎还没有坐稳,就跟着到卫城。   来回长达一个多月在路上,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怀孕了的。   多亏了沈流年的身体底子好,身子没什么问题,不然她得后悔死。   想着,云丞淮道:“你一大早就在看案卷,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休息会儿吧。”   沈流年醒来,她就醒了,回笼觉也没睡着,听着对方翻阅案卷的声音,睡不着也很安心,没有焦躁的感觉。   “你一个时辰前就醒了?”   显然,沈流年的关注点跟她的不一样。   云丞淮对自己幼稚的行为有一点点的别扭,轻咳一声才道:“醒啦。”   “那为什么不起?”   “不开心。”她是真的不开心。   沈流年疑惑道:“因为徐大打了你?她也是职责所在,若你不满,可以在我的眼睛上打一拳。”   云丞淮:“......你好直。”   她能打老婆吗?能打她也不会打啊。   再说她可不是因为徐大打了她不开心,她是因为顾以柳那个人。   “什么意思?”由于她的嘴里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沈流年早就习惯了,所以直接问是什么意思。   云丞淮解释道:“说你木头的意思。”   “为何?”   沈流年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也没有惊讶,表现的很平淡。   仅仅是疑惑为什么说她是木头,但是不会对这两个字有太大的反应。   怪不得沈流年是无CP女主,沈木头谈不了一点儿恋爱。   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夫人啊,你对顾以柳怎么看?”   沈流年更加疑惑了,“我好像跟你说过,我跟她之间的事情。”   “说过,你们认识那么久,我就想问问你对她的看法。”   她以后对顾以柳的态度,取决于沈流年。   沈流年沉思了一下道:“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要么不要给她机会,要么就是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顾以柳目前的表现,能力是有的,就是总对她暗戳戳的表达对沈流年的暗恋,这点儿实在是让人厌烦。   小说中的话,顾以柳带着自己的人投奔沈流年,协助沈流年创建了新的王朝。   她记得作者写了顾以柳的个人番外来着,她是订阅了全本书,可实在是对沈流年以外的人实在不感兴趣,就没有看。   要是她看了那章番外就好了,不对,早知道会穿书,她必定会全文背诵的。   云丞淮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沈流年凝视着她,半晌道:“她跟她的母亲不一样。”   “她的母亲是誓死效忠南秦的,而她不一样,只要有机会,她会做权臣,摄政,甚至是颠覆这天下。”   在西凉一段时间的接触,沈流年自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   颠覆......天下?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沈流年登基为坤泽皇帝后没多久就死了,对方的继承人是沈家的一个小辈,那个孩子才十来岁,还是个少年,托孤大臣其一就是顾以柳。   以沈流年的说法,顾以柳真的甘心只做臣子吗?   云丞淮觉得自己真相了,她摇头道:“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还是少接触些吧。”   要是她猜测的是对的,那么她对顾以柳的正派滤镜就要拿掉了。   她对沈流年阵营的人有天然的好感,这是不能否认是事实。   顾以柳让她知道,主角阵营,不一定都是好的,说不定她们是因为利益选择了主角。   利益捆绑稳固又不稳固,很难说的清楚好坏。   她不能要求主角阵营里面的人都是好的,只能要求自己,既然身处这个世界,就以普通人的眼光看待。   从她穿书过来到现在,不知道改变了多少剧情,如今的小说剧情只能做参考,不能太依赖了。   沈流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疑惑道:“你为何会问起顾以柳?”   “她喜欢你。”   “.....???”   云丞淮语出惊人,沈流年一头的问号。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流年白了她一眼。   云丞淮认真道:“我没有胡说。”   她把顾以柳每次见她,跟她说的那些话,都复述了一遍,还附带了自己的分析。   沈流年那么聪明一人,一听就明白了这些话里面隐藏的意思。   只是,她还是不解,“那你为什么跟我说呢?是想借此找我麻烦?”   沈流年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刻意找麻烦这件事,谁都不能忍。   云丞淮立刻道:“你看吧,你看吧。”   “按照这个世道的风俗来讲,你已经嫁为人妻对吧?而顾以柳却在你成亲后,向你的伴侣表示她对你的暗恋,要是我真的是那种很小气的人,你现在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轻则遭受打骂,重则对外宣称得了疯病,扔到房间里钉死了门窗,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死讯传出,或者是对外宣称对方犯了七出,勾引外边的女郎,搞不好是要浸猪笼的。   以双方的身份,最后一个是不可能的,前面两个未必不行。   那个时候就算娘家找来,人死都死了,还能怎么样。   云丞淮庆幸,还好她不是前身,跟顾以柳谈话的人也不是前身,否则会有什么后果?   她继续道:“她时不时的在我这里表达对你的爱慕,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坤泽在这个世道的艰难吗?”   这是她最反感的点,顾以柳到底是在告白,还是在害沈流年啊?   “你说的没错,坤泽在这个世道生存艰难,顾以柳的做法,如你所说,任何一个乾元都接受不了。”   沈流年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似不想错过她的想法,然后又道:“别说脾气不好的乾元,就算是脾气好的乾元,也会因此苛待坤泽,那么坤泽本就艰难的日子,会变的更艰难。”   说完,沈流年冷声问道:“所以你呢?你怎么想?”   云丞淮歪了歪头,她说这些,好像激起了沈流年的防御屏障,对方认为她跟这个世界上的乾元都一样,总把别人的错,归结着坤泽的身上。   她毫不回避的直视着沈流年的眼睛道:“我啊,我觉得我家夫人魅力太大,人太好,太优秀了,不自觉的就吸引了一些爱慕者。”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眼光是真好啊,毕竟我也喜欢夫人你不是吗?”   云丞淮的解释,让沈流年的耳根快速染上一抹粉色。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沈流年刚竖起的防御屏障,瞬间被瓦解。   她笑着,认真又固执道:“才不是胡说,我就是喜欢夫人你啊。”   “而且,人家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夫人你可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顾以柳这个人的做法,可不是在怪罪你的意思。”   “我不觉得被人喜欢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了,只要不是烂桃花就好。”   烂桃花是要付出代价的,遇见烂桃花要赶紧逃才行。   沈流年问道:“何为烂桃花?”   “呃......就是会伤害到你的爱慕者。”   在云丞淮看来,远离一切会伤害到自己的人,才能平稳的过日子。   沈流年在听到她的告白后,语气就没那么冷了,“那顾以柳就是烂桃花,她对你说的那些话,最终都会应在我的身上。”   但凡云香香是云丞淮,她身边的奴婢不死几个,这件事是不会罢休的,就连她自己都会受到折磨。   云丞淮愣了一下,好像也是?   “那夫人,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我这朵年轻貌美的桃花?”说着说着,她又开始了自己的撩妻之路。   她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追过人,为数不多的经验,是看电视剧,给室友出谋划策。   每一个即将谈恋爱的女生身后都有一个军师,恰好她就是那个军师。   自己母胎二十年,出起主意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这不,都派上用场了。   别说,沈流年对她的调戏,多少有了些免疫力,对她这种没上强度的撩拨,表面上没什么反应。   至于心里怎么软软的,沈流年也不太理解。   既然不太明白,她就没管了,然后勾勾手让云丞淮过来。   云丞淮疑惑的过去,对方又让她蹲下,她就乖巧的蹲在了沈流年的腿边。   “怎么了?”她疑惑的眨巴着眼睛。   没想到沈流年直接捏住了她的脸颊,“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就拧红你的脸。”   云丞淮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夫人,你太可爱了。”   虽然脸颊被捏住说话不清楚,但是她的笑声还是很明显的。   沈流年气呼呼的捏了一把她的脸,随即拍了拍她的脸蛋,这才把手放开。   云丞淮则直接坐到了沈流年的旁边,她偷瞄了一眼对方的脸色,见对方没有不满的意思,笑眯眯的靠的近了些。   她就知道自家夫人是嘴硬心软,才不舍得对她怎么样呢。   只是,她还有一个问题,“夫人,要是我跟顾以柳的关系搞的很僵怎么办?”   她不介意跟顾以柳的关系差,她只在乎,沈流年在中间会不会难做。   两人是没有什么接触,可沈流年上次还请对方帮忙了呢。   沈流年注视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我与她有救命之恩,本以为再也不会遇到,谁知我会来到这上都城。”   要不是来到这上都城,沈流年是不会遇到顾以柳的,所以一开始她就不想要对方报答救命之恩。   来到上都城非她所愿,她只能利用一切资源,保住自己,保住身边的所有人。   沈家陪嫁而来的人太多,她从不觉得奴婢的命就不是命了。   对待沈家的人,沈流年向来一视同仁,然后由各自的能力决定自己的位置。   沈流年的声音幽幽,“我跟你是合作伙伴,有着共同利益,妨碍我们合作,阻碍我们目标的人,都是敌人。”   这样的话已经很直白了,云丞淮明白了沈流年要表达的东西,对方是坚定的站在她这边了。   尽管沈流年不会表达的太在乎她,但这样的答案,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傻傻的,像笨蛋一样。   “我就知道夫人跟跟我是一边的。”   云丞淮开心的笑着,昨晚的那点儿委屈早就抛掷脑后了,没有什么比对方坚定的跟她站在一起,更让人开心的了。   沈流年轻咳一声,目光转向手里的案卷,“我要看案卷,不要打扰我。”   “好的夫人,我陪你一起看。”   云丞淮露出自己大白牙,看起来憨憨的。   要是她能低头看一眼,就能看到沈流年眼中的笑意。   她拿起一本案卷,打开看着,以她背书的速度,很快就把案卷看完了。   平时她看什么东西,一般两三遍就能记住,可能过个一年半载会忘,只要时不时的复习一下,就能随时拿出来用。   关键性的信息,她会默念几遍记在心里。   一份一份的看下去,她心里的脉络越来越清晰。   又放下一份案卷,云丞淮抬头问道:“夫人,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案卷太完美了。”   “是啊,完美的不像是真的。”   像卫城这样的小城,有各种问题才是对的,案卷里面的内容这么完美,卫城不像是一个边境小城,更像是那些富裕的城市。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表面光内里虚。   沈流年把案卷放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养神,然后道:“这些东西都是拿出来看的,那种不能拿出来的,才是卫城的真相。”   “想必,你的手里已经拿到了卫城的真相。”   要不然她会拿这么多卫城的案卷回来嘛,主要是为了做一个对比。   云丞淮笑了笑,“还是夫人了解我。”   她的手里有卫城的真实情况,这些案卷恐怕是姚厘为了升官做出来的。   想要通过吏部考核,需要实打实的成绩,谁让吏部尚书是老四的人呢。   老四跟老七这些年争的水火不容,怎么会允许对方的人高升,除非对方有不能抹灭的成绩。   况且鲁国公府不是好惹的,案卷上的这些成绩,加上背景,姚厘高升只是早晚的事。   只是下一任的卫城太守可就惨了,卫城的案卷典籍都是假的,她日后要做不到这样的成绩,那就是她的罪过,十年内想再进一步就别想了。   云丞淮回到上都城,必定会把卫城表面的那些东西捅破,新任卫城太守不得感激死。   卫城的真实情况呈到御前,卫城新任太守稍微做出些成绩,那就离升官不远了。   “姚厘在卫城垄断了百姓的衣食住行,其中指定的盐商就是严家。”   严家跟姚厘合作,从中获取了不菲的利益,可南秦没有垄断法,她们的这个行为,卑鄙合法且无耻。   但云丞淮顺藤摸瓜还查出了别的,她们手里的人命,还有姚厘贪墨,严家贿赂官员,这些都会成为她们的催命符。   带姚厘回上都城的时候,她已经派人去抓严家的人了,证据确凿,不需要带到上都城,先关起来审问,等死就好了。   沈流年笑了笑,“那小北岂不是很高兴?”   “自然,我已经快马加鞭,让人回去给她报信了。”   按照严家的罪名,满门抄斩是逃不了的了,小北应该会开心,仇人们伏法。   沈流年把案卷卷起,轻轻敲了敲她的头,“你倒是细心。”   她确实很细心,沈流年是深有感受的。   云丞淮笑眯眯的把隔在两人中间的桌案搬走,让两人靠的更近了些,“细心的我注意到了夫人的肩颈不舒服,我帮夫人按按吧?”   “好啊。”   慢慢的,沈流年就不再抗拒她的接触,反倒是习惯了,有那么一点点的享受。   云丞淮笑着捏住了沈流年的肩,大拇指在她的肩颈上滑动,从后脑勺的下面到双边肩膀,微微的用力,这让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第72章   时间说快不快, 说慢也不慢,尽管赶路期间有些难熬,但随着快到目的地,赶路这么久的人期盼着马上就回到上都城, 队伍的气氛终于不是那么死气沉沉的了。   队伍距离上都城不远了, 差不多需要五六个时辰就能到, 但是天黑了, 她们需要休整一下, 明天一早再出发。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都面带疲色,想要赶夜路, 一鼓作气回到上都城是不可能的了。   但上都城周围的县,里面的县令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所以队伍没有前往那些县内。   越是接近上都城, 云丞淮的警惕心就越高。   一路上,那些人都没有对姚厘下手, 她觉得对方不是不想下手,是没有机会下手。   随着距离上都城越来越近, 对方应该不会再忍,何况这么多天过去了, 也该想到办法了吧。   云丞淮眼睛上的乌青消失, 偶尔会自己骑马, 没一会儿就冷的要回马车。   二月中旬的天气, 过几日才春分,其实不到三月, 温度还是凉。只比深冬好那么一点点,棉服还是不能脱。   按照她的体感温度, 还有她往年的经验,二月的天气不会超过十度,南秦位居偏南,冷飕飕的风往骨头缝里面钻,她再一次感叹,还好自己生在皇家,要是普通农家,她可能连这个冬天都过不下来。   云丞淮刚回到马车,沈流年顺手就把汤婆子地方了她,她把汤婆子抱在怀里,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多谢夫人。”   沈流年是总是能及时的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正要往沈流年旁边坐,外面车赤的声音响起,“殿下,姚厘要见你。”   “见我?”   这些日子她一次都没去看姚厘,看来对方是着急了。   马上就要到上都城,姚厘现在接触不到别人,想要活命只能依靠她。   云丞淮跟沈流年对视了一眼,“夫人觉得她为什么要见我?”   沈流年笑了笑:“她会跟你说,只要能保她不死,她就把什么都告诉你?”   “时限呢?”保一辈子,还是保一时,或者只保证到上都城前不死?   她觉得,姚厘那种人,手里肯定有不少棋子可以动用,不然鲁国公府不会着急想杀她,可惜的是,那些棋子如今都变成了死棋,只有通过她把僵局打破,才能把死棋盘活。   沈流年想了一会儿道:“她不会太贪心,可本身她不想死,就是在贪心。”   “她想让你保她见到皇帝前不死。”   这还真是一个未知时间,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召见姚厘,或者是根本不见了呢?   云丞淮忽地凑近了道:“夫人,我们打个赌吧?”   沈流年提起了些许的兴趣,“赌什么?”   “要是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你亲我,如果不是,我亲你。”   多公平多完美的赌注,她真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   沈流年:“......滚。”   “好凶啊。”她委屈的撇撇嘴,“亲一下怎么了嘛,你看我的脸多水嫩。”   她特意朝沈流年按了按自己柔嫩的皮肤,像是在问对方好不好吃。   沈流年抬手就捏住了她的脸,“还不快去。”   “好嘛好嘛。”云丞淮哼哼着走下马车。   要是以前,她在沈流年说滚的时候,她就赶紧跑了,现在她还能墨迹一会儿,完全不带惧的。   她的心情愉悦,走路脸上还带着笑意,一直到了关押姚厘的马车旁。   原本是要囚车的,但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用了马车,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而且姚厘的身上用铁链锁着,想跑也跑不掉,陪着一起坐马车的还有两个侍卫。   看管的这么严,外面的人想搞事,也搞不了。   囚犯怎么能逃跑呢?除非是看管不严,内部出了问题,所以看守姚厘的人,都是她的侍卫,绝对的忠诚。   她站在马车前面停留了一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脸上的表情不算冷,也不算太温和。   她上了马车,示意两个侍卫下车,“怎么?你考虑好了?”   “?”姚厘惊疑的看着她,这么直白的吗?   两人明明没有谈过话,云丞淮也没有要审问的意思,就是双方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需要等。   随着距离上都城越来越近,姚厘终于忍不住了。   姚厘还以为她怎么也会绕一会儿圈子呢,没想到她会直接开聊这件事。   云丞淮看着姚厘的表情,眉头轻挑,“还没想好?那本王先回去。”   没想好叫她干什么,浪费时间。   她没有绕圈子的习惯,游什么讲什么就好了,要是真的绕圈子,以她的专业能力,能绕来绕去的把人给绕晕了。   看时间看心情吧,谁让姚厘在她跟沈流年贴贴的时候喊她。   “楚湘王殿下。”姚厘赶紧叫道:“殿下不想知道那些内情吗?”   “想啊。”云丞淮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姚厘,“要不然本王在卫城就把你杀了不就好了。”   姚厘不由得语塞,也算弄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不愿意说一些废话。   既然如此,姚厘整理了一下心情,正了脸色道:“我可以把殿下想知道的都告诉殿下,但是殿下得保住我的命。”   云丞淮嗤笑一声,“你在做梦吧?那你别说了,本王不想听。”   姚厘:“......”你就不能有点儿耐心吗?   算了算了,她还是直接点儿吧,“殿下,我的意思是,殿下如果可以保证我在见到陛下前还活着,殿下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殿下。”   好,沈流年猜对了,但对方是不会亲她的。   云丞淮挑眉,“可以,你说。”   姚厘犹豫道:“我先说一半,剩下的一半,在你押送我的御前之前,我再说。”   好像说的押送她到御前的,一定是她一样。   云丞淮无语,“你要说就说,不说呢,我就走,别跟本王谈条件。”   先不说押送姚厘去御前的是不是她,就算是她,旁边那么多内官,两人有机会聊天吗?   姚厘这人心眼太多,想活命还不诚心,那她没有非要知道的必要。   姚厘的底牌,无疑是老七跟鲁国公府的痛点,她又不想跟老四老七争皇位,那她就没有非知道不可的必要。   而且,她表现的越不在乎,姚厘就越着急。   现在的姚厘没有选择,除了云丞淮的人,没有人能接触她。   一旦把她移交大理寺,大理寺的牢狱里面,鲁国公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死。   最好是,楚湘王刚回到上都城,就带她去面圣,面完圣再把她移交大理寺。   但鲁国公府也怕这样,路上一定会出手。   可云丞淮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眼看云丞淮要走,姚厘忙道:“我说,但是殿下答应我的事情要做到。”   “本王既然答应了,定然会做到的。”   云丞淮又坐了回去,谈判嘛,谁先着急谁就输了。   姚厘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小狐狸,几个皇女她都打过交道,像对方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只此一个。   “殿下,您难道不知道,我知道的那些东西,可以让七皇女损失一员大将吗?”   老七最大的依仗就是鲁国公府,要是姚厘的那些证词呈到御前,鲁国公府就算不完蛋,权势也会一落千丈。   能减少削弱老七的势力,这不是每个皇女都想的吗?   云丞淮点头,“本王自然知道,所以呢?”   “所以殿下不想削弱七皇女的势力?”姚厘不解,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   要是她,必定抓住机会,让与自己相争的人敷出代价。   云丞淮则果断摇头道:“不想。”   姚厘愕然,“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觉得东宫的储君位不稳吗?”   见姚厘实在是不理解的样子,她好心提示了一下。   不管那些皇女斗的再狠,只要太女健在,她们的争斗都是无效的。   东宫近十年不处理朝政,只要不是国之大典,太女一般是不会出现的。   特别是皇帝跟继后的礼仪,太女总是在众臣面前丝毫不给面子,如先皇后入帝陵后,皇帝要新建陵墓,日后跟继后同穴。   皇陵中有不少帝陵,是南秦历代皇帝与皇后的墓穴,继后是没有资格跟皇帝同穴的。   但这任皇帝从登基后就开始建造的帝陵,先皇后先一步葬入,并且太女让人直接封墓,意思很明显了,就是皇帝死后,也不能再埋进这座帝陵之中,皇帝只能让人重新修建帝陵。   每当入太庙祭祀,皇帝得与继后一起,给先皇后上香。   继后要是不在先皇后的牌位面前行礼,就要遭受日后不得入皇陵的威胁。   每每这种典礼过去,慈元殿内就要换上一批新的瓷器。   姚厘眸子一亮,以为云丞淮有什么内部消息,毕竟太女殿下从十几年前就传出病弱,这都过了十几年了,太女殿下还好好的,难道是装病?   这么说的话,只要太女殿下不死,别的皇女再怎么闹,也是没有办法夺嫡成功的。   谁敢剑指皇帝,谁敢在百官面前纠正皇帝,谁敢让皇帝辛辛苦苦建造的帝陵,到死了也住不上。   只有云承继,当今的太女殿下,可以让皇帝都不得不看她的脸色。   “殿下说的对,七皇女跟鲁国公机关算尽,死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姚厘想到日后鲁国公的脸色,就忍不住大笑,如同癫狂了一般。   云丞淮不知道姚厘脑补了什么,突然笑成这样。   她冷眼看着姚厘笑,直到这人笑完,她冷声道:“说吧。”   “好,我说。”   或许是迫不及待的看到鲁国公府出事,这一次姚厘没有讲条件,而是认真的开始讲述自己掌握的,有关七皇女还有鲁国公府的罪证。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丞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茶水都换了两壶,她们的谈话才结束。   临走前,她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本王会派人去拿。”   “但有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鲁国公府杀了宫中的医官一家,还有捣毁了一个伪道观,这两件事情的发生,是有联系的?”   姚厘说出了一件事,伪道观里面经常研制假的丹药,还浓缩了各种各样的毒液,这些东西都提供给达官贵族了,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鲁国公府能捣毁这家伪道观,按理说是造福百姓,让百姓不被骗才对。   可这件事又关医官什么事情?太医值班的地方在宫中,最多去各个王府,勋贵府中,寻常的官员可请不到医官,但是这里的医官显然是被灭门了。   姚厘把两件事放在一起说,显然发现了两件事的连接之处。   姚厘赞赏的看着她道:“没错,鲁国公府的人,拿到了伪道观的药,送进了宫里,通过太医的手下到了先皇后的药膳里。”   云丞淮的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阿娘的死不是个意外?所以鲁国公府是在杀人灭口?   她立马追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姚厘摇头,“事情过去的太久,人证物证都被抹灭了,这些事情还是我无意间听到的,殿下知道的,我夫人的那位不学无术的嫡姐,最爱吹牛炫耀,一顿酒就套出来的事情。”   姚厘的话有道理,算起来十二年前的事情了,那么久远的事情,除非当事人承认,很难收集证据,况且是在古代。   云丞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下了马车。   她要把事情说给沈流年听,两人虽然没有成为真正的伴侣,但是从各方面来说,她们是一体的。   她从未想过在沈流年的面前隐藏什么,有什么事情她肯定会跟对方讲的。   回到沈流年的马车上,对方正在泡脚。   不得不说,虽然在路上,但是沈流年还是很精致的。   现在孩子坐稳了,也没有出什么反应,看来是一个乖巧的小团子。   “夫人。”她熟练的脱掉鞋袜,把脚放在了木盆里。   两人脚挨着脚,见沈流年没有躲开,她得寸进尺的把脚压在了她的脚上。   沈流年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再让徐大加些热水。”   “不用了,我觉得刚好。”她泡脚泡不了太烫的水,稍热一点儿就好了。   泡了一会儿脚,云丞淮主动说起了刚刚跟姚厘聊的东西。   沈流年沉默了一会儿,“我会派人去取的。”   “那就太好了。”   她还在想着,赈灾结束把影卫还给太女姐姐,那她又没有人用了,还是得指望自家夫人。   云丞淮拉住沈流年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还好有夫人在。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吃软饭的潜力了,只要沈流年肯养她,也不是不可以。   “姚厘说先皇后......你阿娘,是让人害死的?”一国之后,能让人害死,那皇帝的后宫也太松散了吧。   沈流年对于这个消息是很震惊的,南秦后宫甚至不如她家后院严格。   云丞淮思索了一会儿道:“她们害死阿娘的动机,肯定是为了皇后之位,甚至是东宫之位,最终得利者有很大的可能是凶手。”   当了继后,自己的乾元成了半个嫡出,鲁国公府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再加上姚厘的话,各个方向都指向老七党,就是不知道太女姐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觉得,要是太女姐姐知道,必定不会让老七党存活至今的,鲁国公府哪能成为现在权势最盛的府邸。   沈流年认同她的话,“你说的没错,先皇后的去世,鲁国公府一步登天,老镇国公去世后,现在是实际的勋贵之首了。”   八大国公府,如今就剩下了两家还活跃在权力中心,可惜新任镇国公,也就是她的姨母,近两年开始沉迷约上一群朋友,去上都城的郊区,吟诗作对,不务正业是她的标签。   反倒是鲁国公府如日中天,权势正盛。   云丞淮拿起旁边的毛巾,直接抓起沈流年的小腿,帮她擦去叫上的水渍,然后让她先上床上。   然后用毛巾又给自己擦了一下,把洗脚水端到马车外面,她刚把水盆放下,就有人慌忙接过木盆。   云丞淮回到马车里面,沈流年已经坐在床上了。   今夜过去,明日一早赶路,预计下午就能回到上都城。   外出官员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皇帝汇报,不然就会被说成是无君无母的混账。   她倒是不介意外面的人怎么说自己,她只是觉得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   而且,她也有一件事,需要着急见到皇帝。   想到这里,云丞淮忽然想到一件事,“夫人,正如你猜测的那样,姚厘让我在她见到皇帝之前,保她性命。”   沈流年挑眉,想到了那个赌注。   果然,她笑着说道:“夫人,你赢了,奖励是亲我一下。”   她故意把脸凑近,示意沈流年亲自己。   但是沈流年怎么可能会亲,以她的性格,像这种主动亲人的事情,她是根本做不到的。   云丞淮当然知道,所以她只是在逗沈流年玩罢了,没有真的想对方亲。   结果下一秒,外面一阵嘈杂,两人一起扭头看向窗外,随即转回来对视,正好唇碰到了唇。   软软的,好闻的香味在鼻尖萦绕,让人心动不已。   云丞淮只觉得嗓子干涩,想要索取的更多。   她能明显感觉到唇上的软嫩,她含住用唇瓣轻咬,结果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有刺客,保护殿下。”   “看好囚犯。”   “起阵,防御。”   外面指挥的声音是车赤的,相比于车橙的贴心,车赤更适合做将军。   以前云丞淮是很相信安远的,去哪里都愿意让对方跟着,自从知道对方有了家室,她就不太让对方跟她了。   安远跟着赈灾队伍到卫城,只待了一天,就带了一些东西快马加鞭的回上都城了。   有家室的人,得回去陪老婆。   大冬天让人来回跑,一待一个多月,安远能行,安家夫人可不行,云丞淮就让人回去了。   还好车赤指挥的有模有样的,能力不比安远差,外面的将士随着她的指挥而动。   云丞淮睁大了眼睛,居然有刺客,虽然她早有准备,但真正遇到了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此时,沈流年已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两人静默的坐在马车里,谁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外面的打斗声很大,声音时大时小的,从声音能听出来,刺客在努力逼近,然后又被打退了。   听着外面没什么事,云丞淮开始有些不太好意思了,那可是她的初吻啊,两辈子就亲这一次,能不害羞吗。   沈流年看起来什么情绪都没有,可她有一个特点,就是害羞的话,脸色还好,脖颈跟耳根却红的不像话。   比较好笑的是,沈流年一本正经的坐着,装着一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云丞淮咳嗽一声,主动说道:“夫人,你对外面不好奇吗?”   尽管她没有什么乾元坤泽的想法,但是入乡随俗,她是乾元,总是要主动些的。   听到她这么说,沈流年反而闭上了眼睛,“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夫人就这么信我?”   “嗯。”   沈流年的笃定,让云丞淮的脸上挂着笑意,“放心吧夫人,她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外面呼喊的声音小了起来,随后逐渐恢复平静。   两人对视了一眼,云丞淮道:“我出去看看,夫人安心休息就好。”   她起身走出了马车,入鼻的就是呛人的血腥味,让人很不适应。   见她出来,车橙上前道:“殿下,来人有一百多个,想要冲击殿下的马车,已经全数剿灭,没有留下活口。”   “嗯?没人接近囚车?”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车橙摇头,“她们冲的是王驾。”   云丞淮疑惑,谁会知道她把姚厘转到王驾上了呢?只有少数的内部人员。   所以......有内鬼啊。   她的眸子冷了冷,扫视了一圈,“我们的伤亡结果呢?”   “死了十一人,受伤三十多人。”   “报给户部,发阵亡抚恤金。”   “诺。”   安排好了后,云丞淮蹙眉进入马车。   沈流年听到了刚刚她在外面跟车橙的对话,“你觉得谁会是内鬼?”   她摇头道:“队伍里面人太多了,被谁看到都不奇怪。”   而且,她只是让之前假扮她的那个人,假扮成了姚厘进入了王驾,真正的姚厘在后面官员的马车中,里面由沈家人守着。   哪怕有人报信,消息也是假的。   出门在外,她怎么能不做几手准备呢。   沈流年轻笑道:“说你是小狐狸,你还不承认。”颇有点儿狡兔三窟的意思了。   她冲沈流年嘿嘿一笑,“夫人不觉得,我聪明又可爱,恨不得以身相许吗?”   沈流年:“......”正经不了一点儿。 第73章   鲁国公府, 鲁国公及一干门客,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等待着消息。   直到下人来报,夜里拦截楚湘王队伍的人全军覆没。   鲁国公的手紧紧的捏住杯子, 脸色铁青, “何映安不是说, 她派去赈灾队伍的, 都是混吃等死的老兵还有兵痞吗?”   这样的兵, 可能还没走几步就不行了,纯拖后腿的,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不仅好好的回来了,杀敌还那么历害?   这就体现出兵部尚书的蠢了, 什么是老兵?那不是熬资历熬出来的, 是从战场上平安无恙的下来的,能从战场上完好无损下来的老兵, 都不是寻常人。   再说那些兵痞,再痞还有顾以柳痞吗?   自从老镇国公去世后, 顾以柳的母亲武安侯就是南秦第一武将,驻守西凉后, 就再无败绩, 隐隐成为了武将之首。   但凡是当兵的, 谁不崇拜强者?兵痞也就是刺头, 要是比自己更刺头的呢?   当然,确实有半数之上的弱兵, 却不至于走不动,走的慢了, 顾以柳的长鞭斥候。   队伍里的兵将尽管有些怨言,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赶路。   这就是战场威信,武安侯在战场上的威名,让那些兵将看着顾以柳的这张脸,就不敢放肆。   鲁国公府虽然也是武将出身,但是已经三代没有上过战场了,再次兴盛起来,是靠家里送进宫的后妃成了继后,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现在的鲁国公府有两个爵位,一个是鲁国公,一个是承恩侯,前者为嫡长,后者为嫡次。   一个国家的国公,可不是外戚能封的,得有功劳才行,古代讲究马上封侯,凭借恩情得来的爵位是最廉价的,又不是救驾之恩,只是家里出了个皇后。   镇国公府当年可没有要承恩侯这个爵位,老国公的意思是,楚家后人,要凭战功获封,恩赏只会让国家多出一份厚禄,反倒是让国家白养着了。   这样的话,老镇国公是私底下跟先帝讲的,可没有直接说出来,不然要得罪多少靠恩赏过日子的勋贵,她是耿直但不是傻。   自己不愿意占国家的便宜,只要不是理由太离谱,也不会阻止别人。   就像皇帝后宫里面出了一个宠妃,皇帝非要封其家人为侯爵,那不行,伯爵她还能接受,而且不能给实权,让其作威作福,祸害百姓。   以南秦的富裕程度,养一些不务正业的勋贵是九牛一毛,可给实权让其搞事,老镇国公肯定不会同意的。   先帝性子软弱,但胜在听话,跟老镇国公如亲姐妹一般,事事先问老镇国公的意思,可当朝皇帝不行,登基前的伪装,隐瞒了自己的本性,登基后慢慢的暴露本性,开始不满老镇国公这个辅政大臣,觉得对方处处制裁自己。   对于镇国公,对于跟楚家有关系的所有人,对于自己耗尽心力求娶而来的皇后,可谓是厌恨到了极点。   在看到楚家后人无用的时候,皇帝觉得自己高抬贵手放过了楚家后人,还让楚家继续拥有镇国公的封号,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最仁慈的皇帝了。   关于皇帝对楚家的态度,那都是云丞淮通过姚厘的只言片语,还有调查出来的一些事情,包括看过那么多电视剧,还有历史的了解,乃至人性的了解猜测出来的。   就如同现代的凤凰男,通过妻子发家,开始厌恶岳家,觉得那是自己最不堪的历史,好一点儿的抛妻弃子,更坏的恐怕要带妻子去看海底星空了。   她看过很多的案件,对人性有着自己的理解。   所以她对皇帝,是从恶的角度来看待的,毕竟阿娘的结果,楚家的结果,证明她的猜测并不过分。   鲁国公就是迎合皇帝作恶的狗腿子,因此,她认为鲁国公一定不会放过姚厘,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云丞淮跟沈流年商议过,对其的动作早有猜测。   鲁国公可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两个小狐狸,还在府内大发雷霆呢。   尽管她不觉得,一百多号人,就能杀了姚厘,可这一百人只是先行探路的,试探队伍强弱,差不多了就撤退,但是鲁国公没有想到,居然一人都没有回来。   赈灾队伍的两千人,居然这么历害。   她开始对兵部尚书不满,说好的派了五百个废物过去的呢?   鲁国公发火,下面的门可不敢多言,良久其中一人才道:“国公,只是损失一百个人而已,只要不影响后面的计划就好。”   “一百人?你知道那一百人本国公花费了多少心力财力吗?”鲁国公非常气恼,随后又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姚厘必须死。”   为了杀一人,死了一百多人,后面还有计划,在上位者的眼中,人命不是命,只要能达成目的,死多少人都在所不惜。   ......   此时的云丞淮也在跟沈流年商议,接下来鲁国公府会做些什么。   “夫人,你猜她们接下来会什么时候动手?”   “天亮,队伍即将苏醒的时候。”   厮杀过后,赈灾队伍换了一个营地休息,这一忙碌,都到凌晨了。   队伍定下的出发时间是卯时,那么对方会在寅时动手,本来赶了一天的路,经过一场厮杀,还重新换了营地,队伍中的人都没了精神。   结果一大早的,要是再有一场激战,队伍是很难应对的。   还好赶路期间,兵不卸甲,都是席地而眠,再加上专门安排了巡逻人员,不至于太慌乱应对。   她们知道鲁国公不会善罢甘休,可为了杀姚厘一人,对方能派出多少人来?只看鲁国公的魄力与凶狠程度了。   云丞淮还早早的写信给东宫,这里距离上都城比较近,要是有一支骑兵来援,她们必定能安然回京。   得知了姚厘手里掌握的证据厚,她站在鲁国公的立场上考虑了一下,对方必定不会放过姚厘。   姚厘手里的那些东西要是呈到了御前,鲁国公府会面临着什么?   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想要放手谈何容易。   人都是贪心的,明明知道事不可为,偏要赌一把,万一赢了呢?   现在她们能做的就是等,等着对方的人前来。   云丞淮唯一担心的是,对方的人太多,就算不多,只要一两千的精锐,赈灾队伍就得完。   兵部的五百人,确实是有一些老兵,但是数量是极少的,大部分的还是弱兵。   楚湘王府的府兵,向来不怎么样,经过成露一个月的训练,勉勉强强能打一点点,在精锐面前还是不够看。   这两个队伍,能挑出来三百能打的都不错了。   唯一全部可用的,就是禁军了,可禁军只有五百。   满打满算,队伍中能打的只有八百余人,谁知道鲁国公府会派出多少人来?   云丞淮歪靠在沈流年的旁边,“夫人,你说鲁国公有多少人?会有救援我们的人来吗?”   她担心东宫调不动兵权,无法支援,还有鲁国公的人太多,队伍无法抵挡。   沈流年见她歪靠在自己身边,不自觉的往里面靠了靠才道:“鲁国公的府兵必然是不能动用的,那只有养在外面的私兵。”   “皇城脚下,她能养多少私兵?又是借着什么样的名义养的?皇帝知道了她养私兵会怎么样?”   “云丞淮,你要知道,皇城之下,皇权不容挑衅,鲁国公靠的是帝宠,失去了帝宠,她什么都不是,养私兵是皇帝最不能容忍的。”   “所以鲁国公不会光明睁大的养,可皇城附近想要养一支大量的私兵,必然是不可能的,那么鲁国公府的私兵,不会超过三千。”   一千人以下的私兵很好养,这些人可以集中在一个村子里伪装成村民,一千人以上的私兵,那便是山贼,挂靠在帮派里面,或者干脆是收买将领。   随着沈流年的讲述,云丞淮立即明白了过来。   皇城脚下怎么可能有山贼,但对方可以在进攻时伪装成山贼。   而皇城周围的军营,乃皇帝直属,非皇帝令不能出,但凡敢擅出的将领,不光是自己的九族,还有底下兵士的九族。   那就剩下了伪装村民猎户,皇城周围自然不可能凭空出现一个村子,况且鲁国公府发家还没到十年,那有可能的村子,近十年新建的村子。   还有就是鲁国公府的那些农庄,几个乃至十几个农庄,能迅速集起千人左右的队伍。   云丞淮立马起身,拿起了上都城到附近的地图,还有就是她让影卫调查出来的,鲁国公府的大小信息。   最终确定了几个地方,她把那几个地方一一指出来,“夫人你看。”   “这几个村子都是新建的,距离我们最近的是祥和村,步行一个时辰就可以到我们这里。”   “还有鲁国公府的农庄。”她递给沈流年一份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农庄的消耗,“按照鲁国公府的那些庄子,最大的能有几十户人,最小的只有几户人家。”   这些农庄的人集中起来,肯定能有上千人,却不可能都是青壮年,其中老弱最少有一半,满打满算,青壮年和元只有三五百人,不是威胁。   可奇怪就奇怪在数据不对,云丞淮指出自己专门标注出来的那些数据道:“夫人你看这些农庄的消耗。”   像古代仅有的肥料,还有垃圾,烟筒的冒烟数量以及时长等等,与农庄统计的人口数不符合。   鲁国公必定隐瞒了农庄的人数,但这些人里,可不是都能动用的。   “因此,鲁国公的私兵,就算按照三千人算,她也无法全部动用,我们算她可以动用两千人......”   这么一算,她沉默了,两千精锐,对比赈灾队伍,相差太大了。   除非是救援快点儿到,护送她们回上都。   问题在于,救援什么时候到,会不会到,这些都是未知的。   云丞淮蹙眉道:“夫人,沈家商队趁现在前往旁边的县入住,只要她们知道姚厘不在沈家队伍里面,是会放你们安然离开的。”   鲁国公要的是姚厘死,并不想招惹是非,一个商队而已,确定了姚厘不在里面,自会放行,不愿打草惊蛇。   先行刺的那一百多人,只是一个幌子,试探一下赈灾队伍的实力,还要让她们认为,刺杀只有这一次,后半夜就安稳了。   不管是云丞淮,还是沈流年,都让影卫跟暗网调查了,特别是影卫,多年来一直在监视鲁国公府,知道的信息不少,她们自然知道鲁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与其在此等着敌人上门,不如跟沈家商队分开,这样的话至少能先确保沈流年的安全。   “怎么?你怕我拖你后腿?”沈流年明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话说出口还是变成了这样。   云丞淮无奈,忍不住伸手捏住了沈流年的脸,“你就这么想我的?”   她忍不住搓了搓沈流年的脸颊,怪不得对方喜欢捏她脸,软软嫩嫩的,手感真不错。   沈流年把她的手拿到一边,“别闹,沈家商队数百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老人,有她们在,至少能多抵挡一会儿。”   沈家商队数百人,护卫有两百多,加上赈灾队伍这边能战的,加起来就一千人。   对方要真是调来精锐两千人,她们这些人能抵挡多久?   云丞淮对自家战力比较了解,兵部,府兵,禁军,相比起来禁军的兵更能打,但精锐不精锐的说不好。   禁军是皇城守卫军,上战场也轮不到的那种,多由勋贵,军户后代担任,这些人出身兵武世家,并不代表她们本身的能力很强。   特别是禁军养尊处优多年,操练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顾以柳有着母亲做榜样,混账是混账了些,对手底下的兵士要求还是很严格的。   但比起沈家的那些老兵,身上少了血气跟狠辣。   她不知道敌方将要派出来的人有多少,有多历害,虽然她觉得对方没有胆子对她出手,但是万一呢?所以想着让沈流年先走。   可沈流年的意思很明白,她不会走。   云丞淮耸了耸肩,笑道:“那我们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先睡觉。”   这会儿才子时,她们还能睡两三个时辰,想那么多不如先睡一觉。   她没有铺床,直接躺在了沈流年的床边上。   马车上的床不算大,她是侧身躺的,距离沈流年还有半个身位。   “盖好被子。”沈流年的声音冷冷的。   “啊?”突然听到沈流年的声音,云丞淮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不被允许呢。   结果对方说的居然是让她盖好被子,她的眼睛一亮,快速的扯了一半的被子给自己盖上,笑的像偷吃到肉的小狐狸。   沈流年轻哼一声又道:“这么睡不累吗?”   她是侧躺在床边上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滚下去,听到沈流年这么说,她赶紧往里面挪了挪,然后平躺着,她能感觉到,两人的胳膊挨着胳膊。   她们第一次睡在一起,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很是紧张。   想来是她让沈流年先走,让对方的心软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沈流年是真的在一点点的接受她,两人在靠近。   特别是赈灾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们之间的关系进展的飞快。   还是一起出差好啊,能增加感情。   云丞淮微微起身吹灭了马车里面的蜡烛,然后闭上眼睛嘴角勾起,没注意到旁边的沈流年缓缓的扭头,在黑暗中试图看清楚她的侧颜。   闭上眼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道:“夫人,你睡着了吗?”   第一次跟沈流年睡一张床,她激动的有些睡不着。   但她等了一小会儿,旁边的人没有回应,她嘟了嘟嘴,闭上眼睛继续睡。   但凡马车里面有一丝的光亮,她都能看到,沈流年的眼睛是睁开的。   只是半晌没有动静,实在是熬的太困了,没多久她就进入了睡眠。   听到耳边的呼吸平稳,沈流年的唇弯起,轻声道:“笨蛋。”   云丞淮睡的又乖又香,什么都不知道。   ......   云丞淮醒来是被外面的叫喊声吵醒的,仔细一听,她就知道敌人来了。   “有敌人,防御。”   “保护好殿下跟囚犯。”   “摆阵,收拢!!!”   “退!!!”   “攻!!!”   外面是顾以柳指挥的声音,应该是禁军先反应过来了。   云丞淮本就是合衣而睡,起身拿起披风裹在身上往外走,刚走两步,就发现了旁边撩开车窗往外看的沈流年。   沈流年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还是从她身上跨过去下的床,她睡的太熟了,居然没醒。   “夫人。”她停下脚步叫了一声。   沈流年只是道:“你出去看看吧。”   “好。”   她是王上,是这个队伍的最高指挥官,她的出现能给队伍更大的信心。   走出马车她发现,她的马车周围,围着她的侍卫跟沈家商队的护卫,这些人有数百个,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敌人。   而敌人目测有两千多人,比她预想的要多一些,看来鲁国公是真的很害怕姚厘面圣。   但那些人冲的是王驾,还有囚车,一看就知道是冲姚厘去的,只是为了不那么明显,分出了小部分的人攻击她这边,这些人沈家老兵很容易就解决了,敌人根本接近不了马车。   双方刀兵相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胜败初显,自是赈灾队伍死伤更重。   冬日的天亮的比较晚,这才寅时,天海是漆黑的,靠的是月色照明。   遍地的尸体,还有空中的血腥味,令人隐隐感觉到不适。   云丞淮都怀疑,为了姚厘一个,牺牲这么多人是否是对的,可转念想想,就算她在卫城把姚厘杀了,老七党恐怕还会觉得她偷天换日呢,找了个替身杀的。   而且姚厘的存在,可以最大化的打压鲁国公府的权势,那些被欺压至死的百姓,还有正在被欺压的百姓,日子总是会好过些。   很快,敌方就掀开了王驾的车帘,紧接着是囚车的车帘,都没有找到姚厘。   为首之人看着云丞淮站着的位置,不好高声喊出来,去攻击楚湘王的马车,只能大声道:“我们只要钱,诸位可以随时离开。”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开始心动,距离上都城不远了,步行她们也能回到都城内。   可是为首的是楚湘王殿下,要是楚湘王不肯回,她们就算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   云丞淮冷笑道:“你们是真的为了钱吗?”   “既然如此,本王把姚厘带走,车上的财物都给你们如何?”   为首的人眼睛里面看起来要喷火,“阁下什么意思?我等是山贼,只求财,不杀人。”   “要是你们找到了姚厘,还会这么说吗?”   她们要是真的带人走留下财务,过程中就会暴露姚厘的位置,她们只要击中攻击一处就好了。   云丞淮冷漠道:“你们一来就攻击王驾跟囚车,找不到人了说自己是山贼,只求财,你当本王好骗?”   “还有,你难道听不懂本王的自称?还是看不到那是王驾?区区山贼敢拦王驾,你们不想活了吗?”   漏洞百出的理由,还想欺骗她。   队伍中都有人蠢蠢欲动了,听了她的话又冷静下来。   她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安抚人心,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赈灾队伍中的兵将死伤不少,她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能拖多久是多久吧,万一真的有救援呢?   为首之人沉默了一下道:“我等只是落草为寇的穷苦人,不识字,也不懂什么是王驾,我等只想取钱财活命。”   话说的好听,这不过是找不到姚厘的权宜之计罢了。   云丞淮垂眸,眸子中多了些寒意,然后抬眸道:“那你们现在知道是王驾了,还不退去?”   只听那人思索了片刻,高声道:“姐妹们,我们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她们必定不会放过我们,现在给我杀,抢了钱财立马逃跑,天高皇帝远,王上又能奈何我们?”   冠冕堂皇,想要杀姚厘,又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鲁国公肯定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哪怕众人心里都知道是她做的,表面上只要抓不住证据就好了。   趁着敌人还没有冲杀过来,云丞淮继续拖延道:“姚厘早就被本王暗中送到了上都城,王驾中没有,囚车中没有,本王的马车中也没有。”   “你们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会来?姚厘已经到上都城了,你们来晚了。”   姚厘当然在队伍中,她只是胡说八道而已。   她不是没有想过偷偷运送,只是她担心姚厘路上作妖,或者是暴毙,还是跟在她身边比较好。   不可控的意外太多,她可不放心姚厘脱离她的视线。   为首之人一愣,还是道:“给我杀。”   无论如何,都要亲自确定才行,否则就这样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她们是死士,为主上战死是她们的使命。   拼杀又要开始,以她们现在剩下的人数,坚持不了一刻钟的时间。   这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远远的一队铁骑飞驰而来,为首的是东宫将领。   云丞淮借着蒙蒙亮的天空,还有没有退下的月光,看清楚了来人。   救援到来,战局已定,鲁国公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私兵,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她转身回到马车,冲着沈流年笑道:“夫人,我们赢了。”   沈流年垂眸轻笑,优雅的倒了一杯茶水,抬手递给她,一副早知道会如此的模样。   东宫只要得到消息,就会立马出动,那位太女殿下,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出事的。 第74章   二月七号, 经历过一场浴血奋战的赈灾队伍,在铁骑的护送下回到了上都城。   一个多月的时间,又经历了生死,看到这座熟悉的城, 不少人眼中泛起泪水。   云丞淮坐回了王驾, 沈流年跟随沈家商队离开, 再偷偷回到王府, 装作自己从未出王府的模样。   她也知道了, 为何铁骑来的会这么慢。   东宫太女是昨日下午收到的传信,就立马调动骑兵,可是却被人阻拦了。   来人正是承恩侯还有兵部尚书, 动用兵将嘛,兵部是有权过问的, 可承恩侯为何在, 就不好说了。   她们阻拦骑兵,骑兵又无法冲过她们的身体, 于是只能派人前往东宫。   可太女突然犯病,等了许久都没有清醒。   直到子时, 太女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得到骑兵被阻拦的消息, 下令骑兵从她们的身上踏过去, 谁挡就撞谁, 她们才敢行动。   铁骑快马加鞭了三个时辰才赶到, 东宫将领看到云丞淮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要是楚湘王殿下出事,今日前往的铁骑都难逃一死。   听到太女姐姐昏迷, 云丞淮感觉到心焦,恨不得马上出现在东宫。   太女姐姐都这样了,还在为她着想,她必然要给鲁国公府一个教训。   回到上都城的第一件事,她没有去东宫,而是押送着姚厘直接到皇宫去。   路上大摇大摆的,有铁骑护送,她还给姚厘套上了盔甲跟头盔,浑身裹的严严实实的,她就不信这样还有人能用箭把姚厘给杀死。   她能想象到,鲁国公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云丞淮带着姚厘到了皇宫,来迎接她的内侍看了姚厘一眼,故作为难道:“殿下,此人是谁?未经过召唤,皇宫大内不得进入。”   果然,她就知道带姚厘见皇帝的路上不会太顺利。   内侍用皇宫的规矩说话,她不好说什么,只能道:“一切后果由本王承担,你只管告诉陛下,本王带姚厘到了。”   要是皇帝不肯见姚厘,看来是想护着鲁国公了。   她站在原地等着内侍进去汇报,没一会儿内侍出来道:“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姚厘呢?”   内侍摇头,“陛下只说了让您进去。”   看来她进去说什么很重要,这回直接导致皇帝会不会见姚厘。   姚厘看起来很是紧张,她的身上被锁的紧紧的,连喝水都要人喂。   云丞淮不担心姚厘在她进去见皇帝的时候死去,鲁国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   姚厘万一死在了这里,就说明皇帝这里不安全,人不会允许自己的身边,有人被别人收买,置身于危险之中。   鲁国公敢把手伸到皇帝身边,那真的是不想活了。   皇帝能容许她贪,却不允许她手伸的太长。   云丞淮看向姚厘道:“你在这里等本王,就站在这里。”   就算是大冬天的,人来人往的,鲁国公想下手也没有机会,以防万一嘛。   旁边还有车赤车橙两姐妹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姚厘去到房间里喝茶坐等,车赤车橙两人可不能进去,万一发生了什么,很难提供帮助。   姚厘听懂了她的话,连忙点点头。   把所有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后,姚厘就不敢再怎么样了,老实听话是她唯一的选择。   云丞淮点了点头,迈步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批阅着什么,她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皇帝放下了笔,抬眸看向她,冷声问道:“东宫派出两千铁骑迎你,何意?”   身为皇帝没有询问卫城灾情如何,身为母皇没有问孩子这一个月累不累,出口就是质问。   云丞淮心中冷笑,“陛下,臣在回上都的路上,遭遇了两次伏击,第一次有一百多人,已尽数被斩杀,第二次有两千多人,她们自称山贼,在失败后,全数自杀。”   山贼怎么会在失败后自杀,这一看就是死士。   皇帝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只是疑心重,她的话正好调动了皇帝的疑心。   皇城脚下,先后两次拦截赈灾天使,还有两千多的私兵,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道:“你跟太女早知道会有拦截?”   “不是,只是一路上姚厘遭遇了多次刺杀,臣担心会出事,就写信告知太女姐姐,让太女姐姐派人前来接应。”   云丞淮的话基本属实,除了第一句。   她当然早知道鲁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但这些话不能说。   以皇帝的疑心,但凡她能主动提起老七,提起鲁国公府,皇帝就会把此次事件定义成夺嫡,这样反倒是在帮鲁国公。   皇帝眯起了眼睛,声音微沉,“也罢,太女身为储君,调动将士是她的权力,朕便不多问了。”   “你......回去吧。”   还不问她赈灾的事情,连姚厘都不问。   云丞淮立即道:“陛下,臣把姚厘带来了。”   “不见。”皇帝的语气很生硬。   于是,她用更生硬的语气道:“史书记载,古有三千死士改朝换代,今有近三千死士截杀王驾,陛下以为,她们是想杀臣,还是想杀姚厘。”   皇帝眉头一皱,就要发火,半晌终是没有动怒。   “好,朕就见见姚厘。”皇帝改变了想法,不知是因为三千死士改朝换代这句话,还是后面的截杀王驾。   云丞淮以为是前者,对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比她的皇位更重要。   她点头往一边站了站,心中暗骂狗皇帝,百姓的事情是一点儿都不管,就害怕自己的皇权不稳。   狗皇帝一朝一直在收拢权力,要把皇权搞的劳劳的,臣下的权力搞的小小的。   可先帝一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主打一个放权,只要兵权抓的紧,什么政权,财权该放就是放。   要是相信的将军,军权也能放,如老镇国公,武安侯,还有现在掌兵的能将,哪个不是先帝朝提起来的。   狗皇帝就知道收拢权力,根本不管别的,登基后最大的功绩,就是跟北齐签定了停战协议,让南青十年无战。   北齐频繁调动军队,蠢蠢欲动,不知什么时候就攻打来了。   狗皇帝都不敢派兵去边防,不是不敢派兵,是没有信任的将领,那么多的兵给谁是好?万一打赢了仗回攻上都城呢?   可造反哪有那么容易,哪怕是现在手底下兵最多的武安侯,想要造反都不可能胜,哦,有一个前提,只要皇帝不作死。   否则西凉十几万军,未必不能打到上都城。   事实上南秦的大部分军队,直属皇帝,想要造反是很难的。   云丞淮胡思乱想着,心中时不时的骂一句狗皇帝,直到姚厘进来,她才回过神。   姚厘身上的兵甲已经去掉,见皇帝要卸甲,还要去除兵器的。   她看着姚厘行礼,跪趴在递上,一动都不敢动。   皇帝似很满意姚厘的惧怕与恭敬,却也没有叫起。   而是对一旁的云丞淮道:“你赈灾辛苦,卫城的差事办的很好,回王府领命就好。”   “诺,臣告退。”   云丞淮心中不屑,离开的脚步丝毫不慢。   狗皇帝还怕她知道内情,她证据都快都拿回来了,到时候交给许拓,这件案子不办也得办。   姚厘提供的那些证据,皇帝想袒护都没得护。   她走出御书房,只觉得神清气爽。   赈灾的任务终于完成,接下来只要计划顺利,说不定能换一个地方过年。   云丞淮的步伐还算轻松,她准备去东宫探望太女姐姐,昨日居然又病发了。   她刚要离去,一个身传华服的身影往这边走来,离的太远,她没能看清楚脸,但这样的服饰只有皇后能穿。   皇后怎么急冲冲的来了?她正疑惑呢,旁边的内侍道:“皇后娘娘恐是为了自己娣婿来的。”   她自然知道姚厘跟鲁国公府的关系,所以皇后是来求皇帝放了姚厘的,还是求皇帝杀了姚厘的?   她希望皇后让狗皇帝杀了姚厘,以狗皇帝的性格,皇后这么急匆匆的来,恐怕怀疑的就更多了。   只是这个内侍为何会提醒她?她疑惑的看过去。   内侍笑道:“奴婢还要拦住皇后娘娘,就不送殿下去东宫了。”   东宫的人?怪不得。   云丞淮冲内侍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既然皇帝身边有东宫的人,那皇帝那里发生的事情就瞒不住。   按照她跟皇后的位置,作为晚辈,既看到了皇后,按理是要站在原地等着行礼的。   可想到阿娘可能是被鲁国公一家害死的,她直接离开了。   皇后远远的看到她,眼睛中闪过一丝恨意,旁边的奴婢气道:“娘娘,楚湘王也太大胆了,明明看到您来了,竟然不行礼。”   “住嘴。”   皇后呵斥了一声,奴婢委屈的闭上了嘴巴。   云丞淮可不管皇后生不生气,皇帝都那么看她不顺眼了,况且是一个继后。   她是皇女,还是嫡出,看她不顺眼还能杀了她不成?最好惩罚她,把她赶往封地,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去东宫的路上,御书房外的内侍正拦着皇后。   “皇后娘娘,陛下有政事处理,还请娘娘稍等。”   过了一会儿,内侍出来道:“陛下说让娘娘等着。”   皇后蹙眉,本想先回去,想到母亲的叮嘱,还是进到了侧间等着了。   至于姚厘跟皇帝在里面说了什么,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   云丞淮来到东宫,径直走到内殿,就听到里面在说些什么,好像是有关太女姐姐的病情。   她莫名的停下了脚步,不是她要偷听,是太女姐姐总是什么都瞒着她。   “殿下,您现在一个月就要昏迷一次,再这么下去回天乏术。”这是太女妃的声音。   “无妨,时间足够了。”   太女云承继的声音很是虚弱,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殿下。”   “念曦,你知道的,孤已病入骨髓,就算扒皮换血都救不了了,你何必执着。”   “一定有办法的,殿下,前些日子您吃了异人谷的药,明明好些了,为何不继续吃了?”   异人谷?云丞淮知道这是哪里,小说中沈流年就是在这里去除的身上标记。   异人谷的药能压制太女姐姐的病,还能帮沈流年去除身上的标记而不死,里面必定有历害的医者,那太女姐姐岂不是有救了?   她眼睛一亮,正要进去询问,就听太女姐姐道:“是药亦是毒,那药只能减少孤发病的时间,并不能治疗孤的病,还会让孤仅剩的时间,变的更少。”   云丞淮立即走进去道:“阿姐,我这就去异人谷寻找医者,里面未必没有能给阿姐治病的。”   见她进来,云承继先是一愣,随即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阿淮回来了,可先去见过陛下?省的她找借口抹除你的功劳。”   “见过了。”她乖乖道。   “那就好。”云承继笑着,苍白的脸色跟异常血红的唇,显得很不对劲,她又道:“阿淮瘦了,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想必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   亲近的人不会先问你的工作怎么样,而是先关心你本人。   可想到太女姐姐的身体,云丞淮眼框有些微红,“阿姐,我一定会找到好的医者的,异人谷找不到,我就去别的地方找,直到能治好你为止。”   “胡闹!”云承继故作发怒的样子,可她的身体实在是不好,稍微用了些力气,就咳个不停。   云丞淮忙上前一步,见太女妃已经在帮太女姐姐抚背了,这才停了下来,眼睛里充满了关切。   “你知不知道,你此次赈灾有功,现在是你立足朝堂的大好机会,此时离开上都城,只会让你的功劳被抹去,皇帝可不想让你掌实权。”   云承继了解皇帝,要是云丞淮这个时候离开,正好可以有功不赏。   可没有什么比太女姐姐的身体更重要的,云丞淮固执道:“那我也要去。”   “你!”云承继指着她,然后叹气道:“阿淮,要是异人谷的医者真的有用,孤早就好了。”   “孤不是没有找过异人谷的医者,也开了药了,只是那药你刚刚也听到了,作用并不大。”   她难过道:“那其她医者呢?”   云承继笑着回答道:“异人谷不受律法约束,但它还是在南秦境内,孤要里面最好的医者,她们敢不给吗?”   在这个时代,什么帮派都不存在的,在朝廷这个超级机器面前全都不够看。   异人谷是一个无视法律的存在,那也是南秦给穷凶恶极之徒留的一条生路,以防她们不管不顾的发疯。   一个还向往活的人,跟一个只有死路一条的人,威胁更大的是后者,后者要是发疯,到时受伤的只有无辜百姓。   异人谷这个地方,只能进不能出,就像是自由牢房,她们的后代全都要在里面,永世为罪仆。   一般做了恶能逃到这个里面的,都不是良善之辈,每隔几天就有官差进去检查,以组为单位,这个组少一个人,那这一整组的人都得死,要是少了一整组的人,那么异人谷就可以不必存在了。   堂堂太女殿下要里面的医者,里面自然不敢不给,可哪怕是异人谷里面的医者,也不能治好太女姐姐吗?   云承继见她的脸色不太好,很失望的样子,笑着安抚道:“好了,孤的身体孤自己知道,短时间是没事的。”   “当务之急,是你要在朝堂上坐什么位置。”   这......官职还能随便选的吗?   六部被老四老七控制了,她进去也没有用,而且她是不愿意干活的,她只想找一个能得罪人的工作。   得罪人的工作?这不就是御史台吗?   云丞淮挑眉道:“阿姐觉得谏官如何?”   “你要去御史台?”   当然了,每天跟朝堂上的人打嘴炮,没事就找茬,让她们忍不了她继续待在朝堂上,想想就很有意思。   她点头道,“没错。”   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是老八媳妇家,卢敏为人正直,不畏权贵,不攀权贵,是情流人家,这样的人一心为君为民,性子是刚直了些,但不能否认其是个好人。   御史大夫下面还有御史中丞,里面随便调走一个,她就能上。   “为何?”御史没有实权,只凭一张嘴,有闻风上奏之权,言者无罪。   里面的七品官,胆敢弹劾丞相,弹劾属实的话,弄走一个官员不是问题,确实是一个好去处。   云丞淮眼睛亮晶晶的,“阿姐,你说我把她们都骂一边,她们还敢让我留在朝堂上吗?”   一不小心她说出了实话,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到封地,做一个藩王。   云承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那么不想留在上都城?”   “不想。”处处是拘束,往后退一步是圈禁,往前去一步是悬崖,她该作何选择?   与其如此,不如早早的回到封地,到时候天高任鸟飞,皇帝又能如何。   云承继叹了一口气,“也好,你若真想离开,过两日就去做御史大夫吧。”   “啊?直接做御史台的老大?”云丞淮懵了   这不好吧,她做了御史大夫,卢敏怎么办?   云承继让她坐到边上,太女妃直接让开,她不明所以的坐过去,结果就被敲了一下脑阔,“笨。”   “怎么笨了?”   云丞淮捂住脑袋,真的是,怎么跟沈流年一样,总爱敲她。   云承继无奈的摇摇头道:“卢敏是老八的岳家,老八以为自己的野心没有人看出来,可她跟贤妃之间不清不楚的,此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   老八的野心藏的并不深,藏的太深了容易不被看到,所以老八表现的就是最好不被皇帝发现,又要一些准备选择夺嫡站队的人看到,这样才能壮大自己的实力。   “卢敏空有意气,没有能力,如今年纪已大,是时候到一个安稳清闲的位置度日了,省的日后老八争起来,波及到她。”   云承继的声音虚弱,却短短几句话,就安排了一个三品官的去留。   其实太女姐姐说的对,这样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在南秦朝堂上太少见了,与其日后晚年不保,不如在这个时候去到一个有荣誉没有实权的位置。   云丞淮点头道:“阿姐,你看着安排就好。”   她对此倒是没什么一件,还有一件事,她刚想到就道:“阿姐,赈灾已经结束,我把影卫还给你。”   有什么事情她可以找沈流年,她担心太女姐姐离了影卫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就赶紧来还了。   一旁的太女妃脸色有些古怪,觉得云丞淮多少有点儿问题,这么好用的暗卫,能省去多少事情啊,别人得到了都是不想还,只要她要主动还。   之前两姐妹谁都不理谁,太女对她也不热情,提起来的时候,总是在怀念什么,这些日子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倒真像亲姐妹了。   云承继则拒绝道:“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   “阿淮,你要记住,孤的东西,日后都会给你的。”   这样的话跟遗书有什么区别?   云丞淮的鼻子一涩,难受的很,“阿姐......”   她还要说些什么,云承继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好了,孤乏了,你赶路那么久,快回王府休息吧。”   “楚湘王妃有孕,到今日该坐稳了吧?念曦,让人送些东西给楚湘王妃,叫她好好养着。”   太女姐姐后面的话,好像是知道了沈流年跟她一起去了卫城。   太女姐姐该不会误会沈流年了吧?她忙道:“阿姐,我喜欢沈流年,所以她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她想告诉太女姐姐,沈流年去卫城是她允许的,不能只怪沈流年一个人。   云承继注视了她许久,随后摆摆手笔上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云丞淮无奈,只能退出内殿。   她喜欢沈流年,也认云承继是她的阿姐,她希望自己的爱人跟亲人之间,能有一个友好的氛围。   只是看起来,太女姐姐对沈流年有些误会,而沈流年对太女姐姐,好像也有些偏见。   离开东宫,快回到王府的云丞淮还在想,到底是要主动缓和她们的关系呢?还是随她们去,不干涉她们的自由。   云丞淮离开时,太女并没有休息,只是盯着门口发呆,“雏鹰长大,总是要飞的。”   太女妃疑问道:“楚湘王殿下去就藩,难道不好吗?”   在她看来,楚湘王这个人只会惹事,这些日子是好了许多,可留在上都城总是招惹是非也不好。   云承继幽幽的看向太女妃,“念曦,你要知道,她是孤的妹妹,她得跟孤永远的在一起才对。”   可没有永远在一起的姐妹姊娣,总是要分开的。   这样的话太女妃不敢说,只是道:“殿下为楚湘王操碎了心,真是一个好姐姐。”   云承继垂眸轻笑,“阿淮,她值得拥有这个世界最好的。”   “她若为帝,孤将这江山双手奉上,她若不愿,那孤便将这云氏江山都毁了。”   她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颠覆一国的话。   旁边的太女妃不敢说什么,但并不惊讶,显然早就习惯了。   ......   这边云丞淮刚回到王府,手里拎着路上买的点心来到正院,看到有人在前院布置着什么,一直在进进出出其中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好像是她在前院看书累了,小憩休息的地方,这是在干嘛?   她疑惑的走过去,就看到那个房间被收拾的焕然一新,里面铺好了床铺,摆上了她惯用的东西,她瞬间想到了为什么。   什么意思?说好了回来就分房,一刻都等不及了是吧?   想到这里,云丞淮气冲冲的往后院去,两人刚睡一起一天,沈流年居然下床就翻脸不认人,她必须要讨要一个说法。 第75章   云丞淮来到后院时, 天已经黑了,而沈流年正在罗汉床上靠着,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她本是来质问的,看到对方的模样, 立刻把要质问的话抛到脑后了。   她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担心的看着沈流年, 生怕是这一个月的劳累, 让对方出了什么问题。   徐嬷嬷在旁边回话道:“殿下, 刚刚医官已经来看过了, 王妃只是孕期正常反应,等月份大了就好了。”   “?”她想到了孕吐。   “怎么会,夫人回来路上都还好好的, 怎么刚回来就出反应了?”   云丞淮不理解,正要让人再喊医官来, 沈流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 就是之前精神紧绷着,身体没什么感觉, 回到王府精神突然放松,才出了反应。”   医官的意思是, 沈流年近日多思多虑,状态比较紧, 现在较为放松, 开始出现了自然反应。   云丞淮不太懂孕期的事情, 但既然医官说正常, 那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她还是有点儿担心,“只是孕期反应吗?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   沈流年摇头, 她也是刚知道怀孕原来会吐。   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她就是睡觉, 睡醒刚吃了一碗粥,就开始难受了起来。   云丞淮无语,她之前还在夸这个团子乖巧,不折腾人呢,结果真是不经夸。   “那医官有什么缓解的方法吗?”就算孕吐,总有缓解的办法吧。   徐嬷嬷笑道:“殿下放心,奴婢从沈家带了几个方子,都是我家主君当时为了照顾大娘子,亲自去寻的方子,很是管用,王妃药膳吃上几天,就会能缓解了。”   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她记得乾元的情丝是可以缓解坤泽的孕期反应的。   她直接问道:“我的情丝是不是也能缓解?”   徐嬷嬷:“......”这种事怎么好说出来?   沈流年:“......”就你知道是吧?   直到沈流年的手攀上了她的腰,随即用力一拧,她才反应过来。   情丝交融这件事,尽管两人连衣服都没脱,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云丞淮轻咳一声,“没事,没事了。”   她忙转移话题道:“夫人吃饭了吗?我还没吃呢,让人做几个开胃爽口的小菜上来。”   “以后府里的菜以清淡为主,一直到夫人不难受了为止。”   她听说严重的孕期反应,闻到味都会吐,她可不想沈流年出什么问题。   徐嬷嬷赶紧道:“是,奴婢马上吩咐下去。”   王上对王妃好,是她最想看到的,见王上连饮食小事都要吩咐,看来这一趟自家王妃没有白去。   沈流年看到她气呼呼的进来,又忽然收敛了态度,还以为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皇帝给你气受了?”   被提醒了一下,云丞淮瞬间想起了自己气呼呼的原因,“你要跟我分房睡?”   “嗯?”沈流年愣住了,这是因为她要分房生气了?   她想到今天自己让南灵带人,给云丞淮在外院布置出一个房间。   “是啊,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分房的吗?”   云丞淮立即道:“什么说好的?我可没有同意。”   这怎么能叫说好的呢?两人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房睡。   “我决定就好了。”沈流年的语气坚定。   云丞淮本来就生气,见沈流年连个解释都没有,就要起身离开。   刚好徐嬷嬷回来,听到了两人的话,赶忙道:“哎呦,王妃,您就跟殿下说嘛,你俩是伴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流年:“......”   她扭头看过去,就见沈流年的脸有一点点红,发现她的目光,很快变成了通红。   感觉到有内情,她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流年看了一眼徐嬷嬷,但徐嬷嬷扭头望向外面,没有要主动说的意思。   徐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对自己主子很了解,什么都好,就一张嘴不愿意把事情摊开了说。   伴侣俩的事情,自己一个老婆子提醒一下就好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了。   沈流年无语,又看向云丞淮担心真诚的眸子,这样的目光,让她的心跳都慢了一拍,随即心跳开始不规则起来。   “我......我......”沈流年不是什么犹豫摇摆不定人,既然决定了要说,她咬了咬牙干脆道:“我有孕期反应。”   “?”所以呢?   云丞淮疑惑的歪了歪头,不明白孕期反应跟分房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对方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忽然有点儿明悟,是指孕吐吗?   她猜到了什么,表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孕期反应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难受起来多丑。”   沈流年握紧了拳头,一脸的不耐,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云丞淮没忍住笑出声,“夫人,原来你是怕丑啊。”   “......”   沈流年一整个无语,干嘛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云丞淮笑的更大声了,她快步走到内间,拿起一个镜子,又走了出来,然后对准了沈流年的脸。   “你看看,觉得像什么?”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镜子对着自己,能像什么?   “看不出来吗?”她笑道:“像神女啊,神女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振灾前沈流年决定分房可能是因为想要一个独立的空间,现在想要分房,她从徐嬷嬷跟对方的与起来能听出来,对方是担心在她面前露出不好看的一面。   因为在意她,所以在意她的想法。   云丞淮的话把沈流年逗笑了。   “少来,你们乾元喜新厌旧是本性。”   有权有钱的乾元,不管再好,在妻子有孕时,都会纳个小妾,或者要个通房,这在这个世道,都是好的了。   有权有势有钱的乾元,能一生不纳妾的人,一般都是不敢,真爱的少之又少。   云丞淮突然凑近道:“其实有一个办法是可以缓解孕期反应的。”   之前她就打听过,情丝交融可以缓解孕期反应。   两人只要这样那样,沈流年就不会难受。   医官说了,一次可以管几天,就是对乾元有点儿苛刻,属于只能出力不能吃。   云丞淮表示毫无压力,之前都有过几次了,再来几次也无妨。   医官说的时候,沈流年就在旁边,自是知道是什么方法。   旁边的徐嬷嬷还偷笑一声,惹的她更不好意思了。   沈流年有些恼羞成怒道:“不行,必须分房睡。”   “不能分房睡!!!”云丞淮拒绝的很快。   两人对视着,谁都不愿意让步。   徐嬷嬷无奈的摇摇头,迈步走了回去,她看着姑娘长大的,明白这件事两个人看似还在僵持,实际上姑娘内心已经同意了,只是需要一个台阶。   而且她觉得,姑娘闹这么一出,是想让殿下来帮忙缓解孕期反应的,可又不好意思主动说,干脆闹一闹。   她还是出去吧,省的这小两口害羞。   徐嬷嬷一走出去,云丞淮就柔软了下来,她握住沈流年的手道:“夫人,你我之间,还要这么客气吗?”   “还有,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要是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怎么会坚持到现在?”   “你看在卫城的时候,那么多人送我奴婢,我都没有要。”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沈流年眉头微拧,“那么多人?有多少人送你小妾奴婢?”   “呃......”糟糕,说漏嘴了。   她哪里知道,这个世道太不把人当人看,把貌美的坤泽和元当成物品随意赠送。   上次卫城的那个通判田鸿雨,给她送两个奴婢,沈流年就气呼呼的,事实上给她送奴婢的人很多,她可不敢说,没想到居然说漏嘴了。   云丞淮嘿嘿一笑,尴尬道:“夫人,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背叛?谈何背叛?乾元一妻多妾,在这个世上实属正常。”   沈流年看似善解人意,但凡她敢顺着一起说,那今后就别想再同房了,况且她对待感情是忠诚专一的,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忠诚。   云丞淮忙道:“夫人此言差矣,对伴侣的忠诚是每个人都应该具备的,我喜欢你,就会只喜欢你一个,那种三心二意,喜欢一个人温柔小意,又喜欢活泼清纯的,这根本不是喜欢。”   “我认为的喜欢,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喜欢,两人之间不该有第三个人,忠诚与专一是身为伴侣的一方,应该做到的事情。”   她之前隐约透露过自己的感情观,像说的这么详细的,还是第一次。   她只想告诉沈流年,她跟这个世界上的乾元不一样,或许这跟她接受的教育有关系,也可能跟她出生的家庭有关,她认为的感情就是忠诚专一。   沈流年不自觉的把眸子移向她,在触及到她的目光时,像是被烫到一般,立马移开了。   随后,沈流年不自在的说道:“好吧,那我信你。”   云丞淮笑了笑,她发现对方正在压着唇角的笑意,可惜她难压,只让人觉得可爱。   “那夫人,我们还分房吗?”她说出了今日目的。   沈流年轻咳一声,“其实我就是让人帮你收拾一下房间,过些日子你公务多了,好在那边午睡。”   云丞淮笑着摇了摇了头,没有拆穿对方的嘴硬。   有些东西两人心知肚明,暗戳戳的互动挺好,算是一种情趣。   她又提出要求道:“那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吗?”   她装可怜道:“床下面真的好冷。”   偏偏沈流年就吃这一套,立马心软了,“可以,但要两床被子。”   说着,她强调道:“我们俩对外是伴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发现我们不睡在一起了,我是为了伪装,希望你要记住。”   云丞淮连连点头,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她能从床下睡到床上,足以表明进度条在前进。   她没有再问,可不可以情丝交融,缓解沈流年的孕期反应。   她知道,这种事情直白的说出来,以沈流年的性格肯定拒绝。   于是,云丞淮对外面喊了一声,示意可以用饭了。   徐嬷嬷先一步走了进来,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南灵。   南灵刚刚带人去收拾房间了,这会儿才回来,看到她就道:“殿下,小北去运城了。”   “运城?”云丞淮立马坐了起来。   卫城此次供出来了不少名单,其中就有运城严家。   严家是有名的盐商,联合姚厘在卫城垄断盐,为了垄断,手里沾上了好几条的人命,如今已经奉她的命令关押在大牢中了。   她听说严家在外面的人,还在使力想让里面的人出来。   但她下了死命令了,运城太守还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那小北去运城,一定是想亲手杀了严家族长。   经历巨变,严家族长本就是用药吊命的,估计撑不了多久,小北想要手刃仇人,肯定是得到消息就去了。   云丞淮问道:“走了多久了?”   小北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内官,要是去到运城杀了严家族长,脏水估计要泼到她的身上。   以她对小北的理解,对方肯定不会用楚湘王府的身份去杀人,这样的话,小北凶多吉少。   南灵道:“十日前收到消息,小北就出发了。”   居然出发十日了,那赶不上了。   “叫安远过来。”   南灵忙道:“安远侍卫长追了上去,至今还没有消息。”   南灵发现不对,就让人去找安远了。   安远没有耽误,立刻去追小北,但这个时候还没有传回来信息,让南灵拿不定主意。   本来她是要派人去卫城禀报的,但云丞淮她们传回了要回来的信息,她担心遇不到,就没有派人前往。   这不,刚见到云丞淮,南灵就赶紧把事情说了出来。   云丞淮蹙眉,既然安远去了,按理说能把人拦住才对,可这个时候都没有传信息回来。   她马上喊了影,让影发动影卫的势力寻找两人的下落。   等到影出去后,沈流年抓住了她的手道:“沈家这边我也会吩咐下去的,别担心。”   无论是安远还是小北,对她都是比较重要的人,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们帮了她不少忙。   是她们的存在,才能让她更好的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云丞淮的担忧不是假的,她不怕被连累,就是担心十天过去了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害怕人已经出事了。   “好,多谢夫人。”   她道了声谢,内心还是很担忧。   小北的武艺确实不错,但也不可能强闯牢房的,要是对方真的去杀严家人了,肯定无法逃脱。   她想了想又道:“南灵,你去让车赤带上一些人,拿着本王的令牌前往运城,务必把两人带回来,同时,让运城太守,把严家众人斩首示众。”   姚厘交代后,严家的罪名全部证实,想跑都跑不掉。   满门抄斩都算是判的轻的了,区区一个严家,手里竟然有几十条性命,她原本还想着,事情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迟早会把严家给斩首的。   她没想到小北会孤身一人过去,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由她下令把严家人斩首吧,为此就算皇帝惩罚她,也只能这样了,不然小北就会想方设法的杀掉严珂,还有那些严家人。   她只能祈祷,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小北还没有行动。   沈流年拉着她坐下,“放心吧,只要小北没有被抓住,后续隐姓埋名去往西北也是可以的。”   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小北还没有行动,哪怕行动了也没有被抓住,而是逃走了。   不然以小北的性格,为了不牵扯到楚湘王府,只会走极端。   人都派出去了,着急也没有用。   云丞淮只能等待消息,晚饭的时候,她味同嚼蜡,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她只知道,沈流年夹给她的菜,她都吃掉了。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是沈流年第一次主动给她夹菜,还在照顾她。   ......   入夜,云丞淮跟沈流年刚洗漱完,影卫传来了第一条消息。   小北是打扮成小商贩,沿路进入运城的。   安远则是快马加鞭,一路上没有遇到人,先一步赶到了运城。   因为她们是楚湘王府的人,影卫那边多了一些关注,手里面有信息记录。   奇怪就奇怪在,小北进入运城后,通过关系住进了运城太守府,而安远用楚湘王府的令牌也住了进去。   等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运城太守府。   可惜最新消息还没有传递出来,她们进入太守府后的事情,暂且还不知道。   云丞淮只能等,还好有了消息,不然她晚上能担心的睡不着觉。   第一次跟沈流年正式的同床共枕,结果她的脑子里面,全是小北跟安远如何了,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被窝里面,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沈流年收拾完后,也钻进了被窝。   她睡在里面,沈流年睡在外面方便起来。   见她睁着眼睛,盯着床上面的顶发呆,沈流年问道:“在担心她们?”   “嗯。”   “那是小北自己的选择,那样的仇恨,如果此生不能报,她无颜立足于世。”   被灭了满门的仇恨,怎么可能是死能解脱的。   最少也要手刃仇人,让仇人不能痛快的死。   小北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的运城,为了亲手报仇。   云丞淮原以为,自己的话劝动了小北,原来并没有。   对方可能是为了让她放心,才暂且没有动作的,其实只要有机会,小北还是更想手刃仇人。   她是学法律的,对此的态度肯定是阻止,法律的公正性,会让触犯法律的人得到惩罚,如果自己去报仇,杀了仇人,同样是触犯了律法。   但私情上来说,她又不能否定小北。   人与人之间很难感同身受,她无法体会到小北的痛苦,只能尽力挽回这件事。   沈流年的话她明白,可严家人被满门抄斩是早晚的事情,证据确凿,大理寺不会用太多的时间的。   只要小北等着,很快就能传来严家覆灭的消息。   可小北等不了,人已经在运城了。   “夫人,你说,如果我在卫城时就下令,让运城太守把严家人斩首,小北是不是就不会前往运城?”她开始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沈流年伸出手,在她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无凭无据的,你怎么杀严家满门?”   证据是后来姚厘招供的时候才有的,那个时候只是查到严家的事情,还没有证据确凿,只能先把人押入大牢,证据确凿了才能满门抄斩。   云丞淮忽然想到了什么,“夫人,小北是不是以为我们查不到严家的证据了,才自己去的?”   沈流年沉默了,姚厘是在快到上都城的路上,才招供的,那个时候小北可能已经到运城了。   “云丞淮,别想了。”沈流年有点儿气恼,小北太不相信云丞淮了。   云丞淮“嗯”了一声,“好,我不想。”   她知道事情不怪自己,非要怪的话,只能说她不该把严家的消息告诉小北,也要阻止安远她们跟小北讲。   因为小北本来就想去报仇,这样一来,只要对方得到消息,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她还在想......要是她让人看住小北就好了。   沈流年扭头,一眼就看出了云丞淮还在胡思乱想。   于是捏住了她的脸道:“今日去皇帝那里,还有东宫发生什么了?”   沈流年难得主动问什么,她知道对方是在转移她的思绪。   云丞淮不是那种杞人忧天的人,马上回答道:“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只关心自己的皇权是否稳定,也不知道她跟姚厘谈了什么。”   至少到现在为止,皇宫都没有传出消息来,也不知道狗皇帝作何打算。   “那东宫呢?”   “我跟太女姐姐说,我想入御史台,她说让我准备做御史大夫。”一跃就成为朝堂上的高官了。   可她本身就是超品亲王,再升就是皇帝了,要在朝堂立足,还是得有别的职位。   沈流年挑眉,“御史?谏官?”她笑了笑,明白了云丞淮想要做什么。   “是啊,谏官。”   云丞淮的回答显得有气无力的。   沈流年叹了口气,把手伸进了她的被窝,随即抓住了她的手道:“睡吧。”   对方这样的动作,让她的心里一软,莫名的不再乱想。   沈流年虽然不会太主动,但偶尔的主动,总是能击中她的内心,成功安抚住她,让她凌乱漂泊的心,有一处安放地。 第76章   今日是云丞淮正式上值的第一天, 那天跟太女在东宫聊过之后,次日圣旨就传到了楚湘王府,让她做御史大夫。   这就是太女姐姐的实力吗?简直太强了。   她现在想到太女姐姐,都两眼冒星星, 非常的崇拜。   接到圣旨, 她没有着急去御史台, 而是在家休息了几日, 这也是圣旨中特意提到的。   有假期, 不休白不休,南秦官员的假期不少,但能多休几天, 谁不愿意呢。   休息的这几日,她谁都没去见, 就在王府中, 等着安远跟小北的消息。   在影卫跟沈家暗网的双重努力下,运城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正如云丞淮担心的那样, 小北打通了运城的关系,接触到了关在牢狱里面的严家。   外面的严家人, 都是严家后宅的人,在这个世道, 后宅的人极少能撑起一片天的, 严家后宅没能出现这样的人。   严家大娘子花了不少钱求人, 让人骗了不少钱不说, 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直到严家所有人在牢狱中自尽的消息传了出来。   一个两个自尽就算了,怎么可能一家子都自尽, 全家上下难道就没有怕死的吗?   这样的话,没有人相信。   严家后宅的人每天都在太守府外喊冤, 一开始还有人理,或劝或赶,后面几天都没人搭理了。   而小北跟安远的消息,要延后一天,影卫用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上都城。   原来小北下完毒后,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安远的身边有人盯着,很多事情没办法做,只能跟运城太守虚与委蛇,暗中寻找小北。   最后发现,小北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弄破了自己的脸,很多条疤痕,从时间线上分析,应该是还没有出上都城就弄破了,每天脸上戴着面具。   对外就说,那是以前做生意得罪了人,让人把脸给弄花的。   不仅是脸,小北还砍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用了药粉,把身上的疤痕做旧,别人看她的疤痕,还以为是几年前的旧疤。   当官对外形有要求,做商人只要你脑子好,就没问题。   对运城的官员来说,小北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给她们带来真金白银。   只要有真金白银,那商人的样貌算什么,况且她戴着面具,她们又看不到。   搭上太守府后,小北出了一个赚钱的主意,就是画大饼吧,至少听起来能赚钱的,再加上她拿去了很多的真金白银。   就这样,小北用商人的身份进入了太守府,在用银子不停的砸下去后,很快就被太守信任了。   小北探出了运城太守的口风,对方想要吞下严家的家产,但又没什么好方法,就出了个主意,然后见到了严家人。   第一次,第二次,直到第三次,她在严家送来的饭中下了毒,让严家的人死在了牢狱中。   为了让严家被抓进去的那些人在牢里过的好,严家外面的人送钱布置牢房,外面买饭送,生怕别人不知道严家有钱。   在严家还没有彻底定罪之前,运城太守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看到了牢房的布置后,就起了贪财的心思。   人家说财不露白是有道理,这样一遭,就算严家没事,运城太守也会找点儿事情出来,但又担心姚厘那边会翻案。   姚厘是鲁国公府的人,那是运城太守登天都够不到的大官。   这个时候小北的出现,给了运城太守出了一个注意,那就是让严家用钱买命。   当然了,这个是骗,骗了钱之后再动手。   严家老狐狸,哪有这么容易上当,小北又说自己有办法,就成功的进入了牢房。   但运城太守没想到,小北那么狠,会直接把牢房里面的严家人都给毒死。   这样一来,运城该怎么向上面交代,她这个太守还怎么当下去?没办法,只能对外宣称严家人都自尽了。   对外理由当然没有什么人相信,可信不信的不重要,官府的话就是铁令,世道如此。   至于小北,则是运城太守拿来顶罪的。   消息传回来时,云丞淮只知道,小北被关了起来,只要上面严查,那么运城太守就会推小北出去。   云丞淮特意让人传过去消息,严家已经定罪,那事情变成了严家人畏罪自尽,为了保住严家剩余的血脉。   严家该满门抄斩的,但她下令乾元和元斩首,坤泽流放,不分年龄。   云丞淮传的命令,保住了严家的坤泽,不然严家全家都要完。   毕竟决定都是严家主事的人做的,后宅的人没办法干涉,流放的结果已经很好了,算是偿还她们前半辈子的享受。   严家的事情结束,接下来就是救小北出来。   云丞淮故意派人去查严家人自尽的原因,只说有一个主谋带到上都城好交差就行了,试图换回小北。   可运城太守交出的人不是小北,经过查证她才知道,小北被抓后就让人带走了。   运城太守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敢透露出一丝一毫的信息。   整个南秦能做到这点的只有皇帝,难道是皇帝做的?   云丞淮还没有想通,东宫就传来消息,小北已经离开南秦了。   得知是东宫出手,她只觉得又安心又震惊,太女姐姐竟然先她一步带走了小北。   听说了这件事的沈流年,也不太理解,明明云丞淮就能处理好的事情,东宫为什么横插一脚。   “可能是太女殿下担心你吧。”   应该是这样吧,在亲人面前,可能总会觉得你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老是想着,你会不会不行,然后出手帮忙。   云丞淮点头,她不觉得太女姐姐会害她,就同意了这个说法。   就是有一点,小北人去哪里了?   “夫人,可太女姐姐没有跟我说小北去哪了?”   沈流年笑了笑,“她不说,你可以去问啊。”   云丞淮向来直接,怎么在这事上,开始反应慢了。   其实她知道主动问,但是她不想让太女姐姐觉得,自己是在不信任。   但小北的去向,她是必须要知道的,所以她决定第一日下班之后,再去问。   ......   上班的第一天,云丞淮还要去上朝。   她是亲王,不管是去上朝还是去上班,都是要穿亲王服的。   但是她偏让人做了一套三品官员的紫袍穿上了,代表着她今天是以御史的身份上朝的。   沈流年看着她穿这一身官袍,忽然道:“像女郎这样年轻的三品官,满朝堂找不出第二个。”   正经考科举上位的三品官,目前确实没有,但过些日子,许拓就是其一。   听到这句话,云丞淮就想到了许拓,年纪轻轻的三品官。   十七岁的一甲探花,二十四岁的大理寺卿,放在整个南秦那是独一份。   她不得不承认许拓的优秀,相比顾以柳,她还是觉得许拓更不错。   小说中的许拓死的早,成为了全天下白月光的存在。   优秀的人不该死的这么早,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改变许拓的结局,哪怕对方是她的情敌。   但云丞淮还是有点儿醋意,“夫人是喜欢逍遥自在的王上,还是喜欢清流公正的文官?”   沈流年看都没有看她,冷哼道:“都不喜欢。”   云丞淮:“......”这么直接的吗?都不安慰她一下。   “夫人,你这个回答不对,你应该说,你喜欢我的。”   她向来直接,想要什么会直白的说出来。   沈流年去拿官帽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拿起来帮她戴上道:“你今天是以御史的身份上朝的,帽子戴好。”   官帽代表着地位,上面镶嵌的宝石跟制作材质,不同的品级都有所不同。   云丞淮轻轻的摇晃了一下脑袋,感受着戴在头上的官帽,是沈流年亲手为她戴上的,她傻笑着。   沈流年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弹了下她的脑门,“笑什么?”   随后,又把之前买的丑帽子给她戴上了。   她发现,沈流年真的很喜欢让她戴这顶丑帽子,只要她要出门,就会让她戴上。   帽子丑是丑了点儿,戴习惯了她觉得还好。   她疑惑的是沈流年的坚持,王府里面好看的绒帽有很多,各种兽类身上的,做工好看又精致。   但夫人让她戴,她还是听话的戴上了。   只是她不太明白,“好看吗?”   沈流年犹豫道:“嗯......好看吧。”   好看吧?说谎都不会说。   云丞淮扶了扶帽子,对着镜子照道:“丑是挺丑的,既然夫人要我戴,那我还是戴吧。”   “丑就还给我。”沈流年伸手就要去拿。   嗯?她立即躲开。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帽子像是送给她的呢?   她眼睛一亮,“这该不会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吧?”   沈流年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辩解。   云丞淮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顶帽子真的是送给她的,怪不得沈流年一直执着把帽子戴在她的头上。   “谢谢夫人,我很喜欢。”她笑着走出房间。   她怕再待下去,沈流年会恼羞成怒。   她再努力提高沈流年的临界值,让对方习惯她。   习惯成自然,突然某一天她不在身边了,沈流年才会想念她。   云丞淮打着小算盘离开,沈流年注视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些许弧度,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   皇宫,官员们在等着朝会的开始。   云丞淮了解了文臣武将的恩怨后,干脆的选择了去往武将的房间进行等待。   里面的人都是有实职的勋贵,在军中地位很高。   她呢,有楚家一半的血脉,只要她不作天作地,大部分武将对她都是很有好感的,可是呢,前身真的很作。   不过还好,前身虽然作,但是属于那种爱憎分明,对老四,老七党,那是一点而都不惯着,该骂骂该怼怼,对那些不站队的官员,就是不爱搭理。   比起对敌人的态度,前身的态度是得罪人了些,至少没有把人往死里得罪。   再加上她这次赈灾办的好,还平息了卫城的战乱,让众人对她刮目相看。   所以她到了武将所在的房间时,里面的人对她还算客气恭敬。   人家什么态度,她就是什么态度,也都乖巧回礼了。   直到鲁国公的到来,对方看着她穿的是紫色官袍,不由得一愣,然后上前行礼,“楚湘王殿下。”   见对方不情不愿的,又不得不行礼的模样,让人看着舒心。   外面的人都惧怕这位鲁国公,可见对方不少欺压百姓,近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着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丞淮冷漠的往边上移开了一个身位道:“本官只是一个三品御史,经不起鲁国公的礼。”   这是玩的哪出?不仅是鲁国公,是见到她的穿衣的官员都一头雾水。   亲王蟒袍那么霸气好看,非要穿紫袍,也是看不懂了。   鲁国公对她则是恨不得她死,可表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的,“殿下是王上,臣自该行礼。”   “呵呵。”她冷笑一声。   “殿下何意?”   不想理你的意思。   云丞淮又“呵呵”一声,不愿意理会。   对鲁国公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先不说对方是老七的铁板支持者,内心只想弄死她,就说对方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吧,九族能死两遍。   况且她把姚厘带回了上都城,至今皇帝没有发话,只是把人关在了天牢里,不允许任何人探望,仅此一条,鲁国公都恨不得弄死她。   双方注定是敌人,前身对待敌人向来没什么好态度,她对待差劲的人也是不愿意理会的,所以她没有像前身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恼怒起来就是羞辱骂人,她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   鲁国公无语,“......”   呵呵什么呵呵?她总觉得云丞淮在嘲讽自己。   就是在嘲讽,云丞淮觉得自己表现的很明显了。   直到内官走进来,通知朝会开始,她们还在耗着呢。   等待朝会开始的房间就两个,非紫袍者根本进不来,一个是那些恨不得她死的皇女在,一个呢是有鲁国公这些已站队的官员。   朝堂上的文臣武将正在被老四老七瓜分,她怎么都能遇见的,与其自己不开心,不如让别人不开心。   云丞淮率先走出房间,正好看到了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的众皇女。   那几个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她乐的不理。   说到底,打嘴炮是夺嫡的最差手段,无非是引导对方说错话,言论传出去就完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能套出谁的话来,又不是前身那个蠢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该针锋相对的时候,没有一个怂的。   太多人要看她们表面怎么做了,身后那么多支持的人,自家主子怂了,日后在对家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云丞淮不是一个主动挑事的人,也不是一个受了气只会忍耐的人,只要对方不招惹她,她还是很愿意装作表面平和的。   谁知道,老七路过她冷哼嘲讽道:“装模作样。”   “?”真有病,不能大家谁都不理谁啊,非得欠欠的撩拨一下。   云丞淮:“狗拿耗子。”   老七:“?”说她多管闲事?不对,还说她是狗。   忍不了,一点儿都忍不了,老七就要发怒。   云丞淮径直路过她,走到文官行列里,身穿紫袍的最后一排站定。   一众紫袍官员,放在外面哪个不是大佬,双相三师六部九卿,这些人是南秦朝堂的头部,每个人剁上一脚,南秦就要发生震动的那种。   可她一站过去,众人的面上还是出现了惶恐的身色。   两位宰相还好,左相神神叨叨的,不在意这个,右相是老四党,对她没必要表现出好的态度。   宰相对于一国来说,掌管全国政务,手里有巨大的权力,为相者可任用官吏,一国之财政等,单人事权跟财政权,就证明了宰相的权力有多大。   左相还多了一个权力,军队指挥权力。   比如皇帝有什么命令,右相只有执行的份,到了左相这里,左相敢反对说不行。   南秦为了分化宰相的权力,设立了左右相,以此来巩固皇权。   相权越大,皇权就越小,但凡有能力有野心的皇帝都不允许如此的,一般开国皇帝的命令可以很好的执行,后面再想变法改革就难了。   除非皇帝有魄力,同时手里还有绝对的权力。   南秦的政策律法并非没有弊端,但开国至今,只能在上面修修补补,不能做出大的改变。   也是利益集团已经稳固下来,想要改变,就是要跟这些集团争夺,无疑是在虎口夺肉,一个不小心,容易改朝换代。   历代皇帝变化改革,除非几乎算是一言堂,否则不敢大变。   如皇权跟相权,历史上不乏有皇权架空相权,相权架空皇权的事件。   皇帝培养一个狗腿子,多是内官,就像是魏淑,这位九千岁,不可否认的是,魏淑掌管四方司,又直通御前,甚至很递到御前的奏折都得经过她。   在外面,魏淑被称为九千岁,见宰相不跪,右相还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这样的一个人,看似历害,其实只是皇权的狗腿子罢了。   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狗腿子就是背锅的,皇帝有什么错呢?皇帝是不会错的。   南秦发展到至今,体系的问题暴露的越来越多,当今皇帝只会收拢权力,生怕别人反她。   只能说,年轻时做的亏心事太多了,老了才会疑神疑鬼的。   云丞淮在心里编排着狗皇帝,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自觉的在她身边空下了一个位置。   等于她的前后左右都没有人站,中间空了一片,皇帝站在上面一看,下面跟秃了一片似的。   她也不在意,离的远就离的远呗,正好不挡路。   一众大臣站定没一会儿,皇帝就来了。   皇帝看着那空出的一片,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中间站着的是云丞淮,这个不孝东西,又闹哪出?   皇帝只是愣了愣,随即摆摆手,示意朝会开始。   刚开始的时候,一堆人汇报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结就是,南秦又度过了安稳幸福的一年,以后的南秦还会继续安稳幸福下去,不仅如此,还在无限壮大。   云丞淮勾起嘴角冷笑,近日卫城雪灾,去年上半年边城起义,她去往卫城的一路上,大多百姓依靠着在衣服里面填充稻草保暖,所谓的粥里面看不到几粒米。   这就是官员口中的国泰民安吗?富裕安康的是那些乡绅,官员,非是百分之九十,甚至是更多的百姓。   等到朝会进入了尾声,皇帝准备宣布退朝时,她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要奏。”   皇帝看着她出来,就忍不住牙疼,以前没有实权,撒泼打滚也就是在皇宫跟外面,现在却来到了朝堂之上,皇帝只觉得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自己的肉里扎的更深了些。   云丞淮可不管皇帝怎么想,她静静等待着皇帝的同意,就算皇帝不同意,她也要说。   皇帝还是给了她机会,看在她衣服的面子上,还叫了她的官职,“御史大夫,说吧。”   她行了一礼,反正表面上看着没什么问题,她这一副模样,看的皇帝更头疼,只觉得下面没有什么好话。   云丞淮高声道:“臣要弹劾鲁国公跟承恩侯。”   她不等皇帝说话,也不等朝堂诸官反应过来,自顾自的说道:“臣弹劾鲁国公治家不严,纵容其子嗣乾元殴打百姓,强抢民妇,为了抢夺民妇,还杀了其妻主。”   “臣弹劾承恩侯试图掌兵,限制东宫三卫出行,还带着兵部尚书一起挡在队伍前面,承恩侯有何权力左右东宫三卫。”   “兵部掌军器,军械,武官选拔等,唯独不掌兵,派遣调任也只有巡防营的那些人,兵部尚书凭何去阻挡东宫用兵?”   “再则,承恩侯并入百姓耕地,建造庄园,迫使百姓换地,换取的是百里之外的山地,上都城的百姓,要跑到百里之外去耕还未开荒的山地,就像是让诸位日后上朝,从百里之外赶来,而百姓没有轿子马匹,她们靠的只有双脚。”   “承恩侯以势压人,迫使百姓换地方,鲁国公家的乾元强抢民妇还杀人,还请陛下给受害百姓一个公道,给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她深深的弯下了腰,不是在求皇帝作主,而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朝堂上陷入了沉默,那可是鲁国公,自从鲁国公府出了一个皇后,重新站在了南秦朝堂上之后,除了老镇国公,没人敢找鲁国公府的麻烦。   就算鲁国公的嚣张霸道,那些罪行人人皆知,老镇国公死了之后,却也没人敢得罪鲁国公府了。   她们今日居然在楚湘王的身上看到了老镇国公的影子,比现任镇国公还要像,也是一样的正义凛然。 第77章   云丞淮的弹劾, 在朝堂上引起了动荡。   鲁国公府是南秦的庞然大物,据说皇帝还要让其掌兵十万,前往九江布置边防。   北齐动作频繁,南秦必须要尽快在边防调整, 哪怕对方只是威胁恐吓, 并不是真正的要开战, 但也要做好开战的准备。   事实上, 这个时候皇帝派人过去已经晚了, 本来就失去了先机,还磨磨蹭蹭的没有派人前去。   先不说派兵支援吧,至少要拍熟悉军务的人前往整顿边防, 以防北齐随时的攻击。   皇帝犹豫了太久,近日传出消息, 这个人选很有可能是鲁国公。   如果真的是这样, 鲁国公的权势将更上一层。   满朝堂除了那几个大佬,根本没有人敢得罪。   楚湘王殿下, 第一次有官职上朝,上来就弹劾鲁国公, 众官员不觉得她是在为百姓伸冤,只觉得她是在借机夺嫡。   不管是什么原因, 云丞淮弹劾了, 皇帝就得派人查证。   那些事情是事实, 她先让影卫掌握了证据, 才敢在自己以官身上朝第一日,就弹劾鲁国公府的。   鲁国公跟承恩侯这姐妹俩分工明确, 一个努力升官掌实权,一个欺压官员, 百姓,官员,趁机敛财。   事实上,鲁国公触犯的律法,不比承恩侯少,只是做的比较隐秘,想要取得能定死的证据,还需要一段时间。   总之,云丞淮弹劾鲁国公之事,迅速在南秦朝堂上引起了震动。   而楚湘王府那边没有闲着,很快的把这些事情传到了民间。   八卦嘛,不分性别,也不分阶级地位,平民百姓在这个娱乐活动匮乏的时代,更加的会制造八卦,传播八卦。   这是对百姓来说,最廉价的娱乐方式。   不像是高官厚禄的那些人,享受着南秦的最高待遇,能做的事情多了,不太会八卦,除非这个八卦里面有隐藏信息。   事关朝堂变动的信息,什么夺嫡,官员人事变动等。   云丞淮这一次的发言,出现在了上都城每个人的口中。   有人说,她有老镇国公的风范。   这句话不是楚湘王府传出的,不知道哪个官员跟人聊天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样说的人多了,传播舆论的时候,总是会带上这么一句。   不仅是百姓官员,还有皇帝,是真的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老镇国公的影子。   当日,对于云丞淮的弹劾,皇帝看了一圈,在鲁国公的喊冤叫屈声音下,让大理寺去查办了。   御史在朝堂弹劾,无论真假,都要核实信息,且御史就算是道听途说,也不会获罪。   云丞淮第一次体会到了大喷子的快乐,满朝堂都该瑟瑟发抖,祈祷自己没有过错被她拿捏。   而承恩侯跟鲁国公家的乾元,她们做下的事情证据确凿,大理寺查办,那她就把证据交给许拓。   大理寺的人她不熟悉,也只相信许拓一个。   对方的人品道德底线,都是经得起考验的。   至于皇帝怎么想,她很快就听说了。   皇帝回到御书房发了好大的火,因为水热了一点点,下令打死了一个御前内侍。   亲近的内侍却知道,皇帝是因为在楚湘王的身上看到了老镇国公的影子,想到被压制的那些年,皇帝就来气。   云丞淮对皇帝的怒火,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早就知道皇帝对她的厌恶,身为母亲,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怪孩子不敬重。   她有些为难的是,要不要把从姚厘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太女姐姐。   她担心太女姐姐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剑指皇帝的事情,她只是听说,要是太女姐姐真的冲动,真的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万一太女姐姐因此,被皇帝杀害或是加了罪名,以她现在的势力,很难把太女姐姐就出来。   身在上都城,又在夺嫡之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尤其重要。   发展势力需要得有钱,有信任的人。   太女姐姐上次给了她上百万两银子,钱是有的,能信任人却是没有,很难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   所以她把王府的产业交给了沈流年,沈家经营上有一套,这么短的时间内,王府产业从赔本,已经开始盈利了。   而暗中势力这块,没有个数年的心血,很难拥有像沈家暗网,或者是东宫影卫这样的势力的。   算起来,她还不如想一想,派是什么意思呢。   云丞淮这段日子,留意着南秦里面带派的名字,谐音也算,可惜都没能找到对应的东西。   况且她现在有影卫,有了信息来源,她就拨给了影卫一笔银子,用来发展壮大影卫。   剩余的一百万两银子,她给了车赤,让车赤前往湘州,跟赵哲一起,尽量的把湘州控制在手里。   湘州是她的封地,操作起来比她上都城容易的多。   湘州还不设州牧,赵哲是王府长史,只要楚湘王不到,她就是湘州的最高官员,掌管政务。   云丞淮的意思是,不管别的地方如何,湘州的军务,政务,财务必须要分开。   赵哲主掌政务,封地军队由亲王直领,亲领大都护一职,由于她还没有去湘州,湘州军务由各城将领处理,有事汇报给赵哲,由赵哲处理,实在是拿不定主意的,就回到上都城另行处理。   至于湘州财务,目前也是由赵哲代管,等于湘州上下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她派车赤过去,暂领军务,那是她看出来了车赤的才能。   而车橙更适合做她身边的亲卫,把车赤留在她身边,那是耽误了对方。   其实说是暂领军务,很多事情还是得跟赵哲商量,两人都拿不定主意的,还是得找她。   还有一个湘州财政,思来想去,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由赵哲跟车赤共领。   这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是沈流年派了几个人过去,帮她掌管湘州财务。   没办法,她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比起暗中的势力,她需要在湘州组成一套可靠的班底。   只有把湘州彻底掌握在手里,她才能安稳的在湘州做一个藩王。   她现在已经进入朝堂,完全能物色几个有能力,品级低的官员,然后拉拢过来,派到湘州去。   湘州是富庶之地,很多人都愿意外放到这里,官员还是很好找的。   云丞淮决定了,她上班的这些日子,没事在朝堂上怼怼人,然后简单处理一下御史台的工作,顺便物色几个官员,简直是完美。   御史台的办公地点在皇宫内,她下班后可以直接去东宫,距离也不远,算是好处之一了。   她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御史台,说是御史台,就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里面的人可能知道今日主官要来,还是堂堂亲王,她们表现的很忙碌的样子。   据她所知,御史台可忙可不忙,单看主官为人。   主管刚正不阿,下面的人就不敢敷衍了事。   御史台——纠察皇帝,弹劾官员,肃正纲纪。   这些都是御史台的工作,而御史台没有司法权力,主要就是风闻奏事,然后交由刑部或大理寺处理。   御史台主要是督察,弹劾官员,因此跟大理寺打的交道多一些。   南秦朝堂腐败,黑暗,是云丞淮这些日子亲眼看到的,在百姓看来,南秦官员贪墨,懒政。   御史台想要弹劾,每天忙不完的事情。   上一任御史大夫卢敏,这位经常在朝堂上弹劾,但是太过刚直,常常因为弹劾的太快,让人家有了隐藏证据的机会,大理寺接到消息再去查,时间上来不及了。   卢敏处理问题太过理想化,如今调任金紫光禄大夫,三品荣养退场,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云丞淮的到来,是一个路过的官员看到的,绯色官袍,是御史中丞。   对方一看到她马上行礼道:“臣黄英,拜见殿下”   “嗯,起来吧。”   她回了一句,对方起身,正要招呼房间里面的人出来。   云丞淮立即道:“不用打扰,让她们忙着吧,你给本王介绍一下就好。”   “诺。”   黄英忙道:“启禀殿下,御史台共有一百三十多人,有品级的官员只有二十七人,都在这了......”   黄英快速把御史台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卢敏的性子直,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御史台的运转没有出过问题。   再说了,也没有人敢出问题,除非是不想干了。   官员任免是吏部说的算,但官员考核是必须要经过主官这关的,要是主官评价不佳,是很难升任的,除非背景深厚。   云丞淮成为御史台的主官,她又是王上,更没有人敢得罪了,至少表面上是顺从的。   她呢,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思,她要做的是一个大喷子,怼天怼地怼空气。   御史台的运转只要没问题,没有人给她拖后腿,她是不会刻意整治的。   她又不是皇帝,什么改革变□□不到她,她到时候管理湘州就行了,她没兴趣帮狗皇帝整治朝堂。   何况,就算她好心好意的整治了,皇帝不会感激她,还会以为她在夺权。   她时刻谨记自己的目标是回到湘州,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到湘州。   得罪皇帝,得罪皇女,得罪大臣,让她们受不了,求皇帝让她就藩,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第一天当值,云丞淮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看着御史台的各个资料,再对接她让影卫调查的那些。   只能说,卢敏确实知道点儿什么,可惜好心办坏事,打草惊蛇了。   这些东西她看了没一会儿,就没兴趣了。   还好南秦的假期不算少了,每旬一休,还有各种节日,什么二十四节气,只要是个节日就会放假。   特别是年假更长,然而今年卫城灾情,大小朝会开了几次,只能算断断续续的休息。   云丞淮大致看了一遍那些资料后,就在心里想着,下一次朝会该弹劾谁了。   ......   与此同时,各方势力都在讨论着云丞淮今日的弹劾。   老七一党气的要死,势必要反击,前提是要掩藏证据。   老四一党则很高兴,这个跟多了一个盟友似的,有人帮她们对付老七一党。   猜的更深的是老八,她觉得云丞淮老四老七都不会放过。   她没有职务,回王府的时候听到了百姓的议论。   什么怼外使,递血书,救雪灾,再加上今日的为民在朝堂上不惜得罪权贵。   百姓们不是没有见过对权贵客客气气的皇女。   而递血书这里,是百姓认为,要是没有楚湘王,李三十不可能敲响登闻鼓,见到皇帝。   现在的楚湘王是百姓们歌颂的,为民着香的好亲王,一代贤王。   短短两个多月,云丞淮的口碑实现了大逆转,她们能不担心吗。   反倒是云丞淮,根本不在意这些,有些事情是百姓脑补的,有些事情是她做了,沈流年觉得就得让百姓们知道。   百姓是一切之基础,在百姓那里口碑好,她自己也觉得很好。   那些皇女只顾着讨好权贵,永远不知道,百姓之重。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她肯定不会多管闲事,如果她是一个小官,她也只会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可她是一个亲王,一个受百姓供养的亲王,她确实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却也不忍心看到该为百姓做主的官员,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南秦官员的富裕,都是从百姓身上吸取的,她们就是趴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   云丞淮把桌子上的案卷往边上一推,她刚来,很多资料对方不会给她的,除非她知道,然后自己索要。   像这间办公室里的案卷,她倒是可以翻翻看。   反正她觉得自己这个御史大夫做不了太久,那些琐事杂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   南秦下值早,申时左右就能离开了,特别是御史台,平日里面事情不多,下值更早。   由于云丞淮在,没有人敢提前走。   她记着要去东宫一趟,申时刚到就离开了。   她这一天就在办公室里面随便翻看着里面的案卷,倒真让她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卢敏做御史大夫这么多年,弹劾的成功率不足千分之三,这样的战绩放在本朝历任御史大夫里面,居然排名在前。   云丞淮表示,南秦当真是烂透了。   她随手把案卷放回了原处,转身往外面走去。   下班了赶紧跑,这个班加不了一点儿,不如在朝堂上怼人。   ......   云丞淮来到东宫,可惜没有见到太女姐姐,说对方去有凤宫了。   她才恍然想起,明日清明,是该祭奠阿娘的。   她想了想,还是往有凤宫走去。   明日要祭太庙,确实没有时间了。   东宫距离有凤宫有些距离,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到。   她派人回王府报信,说她今日晚些回去,然后走进了有凤宫内。   见她来了,立即有内侍道:“楚湘王殿下,太女殿下等您许久了。”   太女姐姐在等她?对方怎么知道她今日回来。   云丞淮忙走到里面,入鼻就是浓重的檀香味。   太女姐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看起来很虔诚的模样。   她有样学样,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三拜之后才直起身。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太女姐姐睁开了眼睛道:“你找我,是想问小北的事?”   “是。”   她想知道小北在哪,还会不会回来。   云承继看着上面阿娘的牌位道:“小北是阿娘给你选的,她这些年保护你,照顾你,是有功的。”   “但她为了私仇,不惜连累楚湘王府,此乃私心,此风不可长,她日后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见你。”   哪怕小北毁了自己的容貌,还特意弄坏自己的身体特征,可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到小北的真实身份的。   只是,云丞淮不解,“小北可以去到湘州,日后我去就藩,还是可以见到她的。”   “阿淮。”云承继的声音很是严肃。   自两人见面以来,她是第一次听到太女姐姐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   只听太女姐姐道:“小北是奴,奴要以主为首,哪怕是私仇,她的选择,已经把你放在了私仇的后面,这样的奴,孤能饶她不死,已经是看在你的份上了。”   她的心里没有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她只知道小北算是她的朋友。   “可......”   “阿淮,你想让她死吗?”   云承继的一句话,让她闭嘴了。   她是想看看小北是否安好,可不想让小北死。   她早知道,在上位者的眼里,人命跟本算不上命,而奴婢的命更不被主子看在眼里。   在上位者的严重,一个把私事放在主子前面的奴婢,只有死路一条,而主子放了奴婢一条生路,奴婢就得感恩戴德。   云丞淮终是没有说什么,小北还活着就好,就是以后再也不能相见,连句告别都没有。   云承继扭头,看着她的有些哀伤的表情,然后起身缓和声音道:“阿淮,非是孤心狠,身处在你我的位置,对她人不狠,最终会反噬己身。”   道理她明白,但真正做起来,她没有这么狠的心。   可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是。”   云承继转身往外走去,春天依然寒冷,旁边的内侍忙给她披上了披风。   相比于普通人已经脱去了披风,她的身体差,披风要穿到五月左右才行。   云丞淮一身官袍,外面同样有披风,但那是薄款,看着就没有那么厚重。   两人一起来到了厅堂,立刻有内侍给她们上了热茶。   品了几口茶,云承继才道:“明日祭太庙,你代孤去。”   “啊?”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祭太庙就是祭祖,祭的是皇家的祖宗,皇帝身为大家长,还暂领宗正,祭祖是必须要去的。   不得不说狗皇帝脸皮厚,宗正是要宗室成员领的,但因为南秦开国改制,坤泽也可以领宗正位。   一般都是太后,皇后领这个位置,再加上凤令权力是很大的。   皇帝以凤令隐匿为借口,开始自己领宗正位。   可以说皇帝这一生都在收拢权力,生怕把权力分下去就收不回来了。   像明日的祭太庙,皇帝领宗室成员前往,太女姐姐作为嫡长,是要带领宗室行礼的,她是嫡非长,如何能代替?   太女姐姐却道:“阿淮,孤沉寂太久了,太多人把孤忘记了,老四,老七,老八她们,是夺嫡的热门人选,朝野中有太多的人站在她们后面了。”   “可孤要让她们知道,嫡庶之分,有嫡出在,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话是这样说,但云丞淮听出来了,太女姐姐不是在为自己争,是在为她争。   夺嫡嘛,早出生的反倒是没什么优势,太早的暴露自己的野心,只会被当成靶子。   嫡长制,让嫡出的,先出生的,变的很碍眼。   要不然前身被那么多人针对呢,这就是嫡出的威胁。   云丞淮又不想夺嫡,替太女祭祖,朝野该怎么想?会默认她是下一任太女?   毕竟太女的身体不是秘密,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还没有子嗣的人,空有太女之位罢了。   而大家会支持云丞淮的点在于,万一太女登基,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只会立皇太妹,那她就是唯一一个会成为皇太妹的人。   正如云承继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朝野知道,太女身体弱,但她有一个亲妹妹,一个会继承她所有的亲妹妹。   云丞淮疑问道:“那阿姐你呢?”   她不排斥代替太女姐姐祭祖,反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高调,无论是怼天怼地,还是给那些皇女们造成威胁,都是她想要的。   杀不了她,就只能赶走她,这与她的计划不冲突。   唯一让她奇怪的是,为什么太女姐姐不去,往年像这种大型活动,太女姐姐都是会去的。   可能是为了看着自家阿娘还能被好好对待。   云承继轻笑了一声,“孤在东宫等你消息。”   云丞淮:“......”她还以为太女姐姐有什么事情,就这?   “怎么?不想?”   “没有,就是疑惑。”   云承继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你是孤的妹妹,孤会把你一手捧上帝位。”   皇帝是这么好当的吗?太女姐姐直白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丞淮只能道:“阿姐,我不想当皇帝。”   “孤知道。”   云承继的语气很平静,眸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   “那你为何?”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她当皇帝?   “阿淮,若不为帝,你可想过自己的处境?”   说完这句,云承继就离开了。   云丞淮坐在椅子上许久,才离开了有凤宫。   小说中她的结局是圈禁到死,这辈子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而她又改变了沈流年所要经历的事情,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无所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但她不能耽误沈流年。 第78章   清明时节, 细雨连绵不断,特别是南方,早早的开始下雨,一连下个十几天。   雨下的不大, 但会持续很久, 阴冷阴冷的, 过于潮湿了些。   云丞淮看着已经有孕近四个月的沈流年, 可能是她的身材太好, 肚子已初显孕相。   沈流年的身上穿上王妃服饰,徐嬷嬷正在帮她做头饰。   “夫人,太庙在皇宫东侧, 那里平时没什么人过去,要是有人在那里整什么幺蛾子, 我们防不胜防。”   太庙在皇宫, 那里虽不是后宫,但后宫那些人接触起来容易的多。   云丞淮想到上次小年发生的事情, 心有余悸,她可不想沈流年再受到什么伤害。   沈流年抬眸, 慵懒的扫了她一眼,“怎么?怕我出事?”   “当然了, 很怕很怕。”她毫不犹豫道。   自从确认了自己对沈流年的心意后, 她对自己当初留下沈流年的做法, 都开始质疑了。   毕竟只要她不去追, 不给沈流年造成麻烦,说不定对方能很好的回到西北, 身体也不会出问题。   沈流年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这样的一个人, 不该被她束缚在上都城。   而且留在上都城,对方的身体还是险些出了问题。   云丞淮开始怀疑当初自己的决策了,事实上那个时候的她对沈流年尽管有女主滤镜,但还是做出了利于自己的决定。   那个时候,只有沈流年留下来,她才能有以后,而不是直接被圈禁。   但沈流年留下来是留下来了,可两人面对的危险更多,还阻碍了对方的发展。   昨日太女姐姐说,她若不做皇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按照她读过的历史,看过的电视剧来说,所有参与夺嫡的失败者下场都很惨。   就算活的了一时,也会成为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留在京城的皇女,也是想方设法的弄死,或者是圈禁到死,能成功活下来的,也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王上。   想要当混吃等死的王上,也得是没有跟新帝为敌的,像她这样的必死无疑。   她知道的,夺嫡失败后还能成功就藩的王上,就那么几个,最后的结局基本都是死。   像朱老四是被新帝逼的走投无路了才造反的,也是唯一造反成功的藩王。   夺嫡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   云丞淮觉得自己不参与夺嫡,只想就藩,可在那些皇女看来,她的威胁很大,根本没人相信她不参与夺嫡。   而她还有一个情况,那就是皇帝不喜欢她,甚至找到机会还想杀了她,要是按照正常的夺嫡方法,她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她不想做皇帝,也不能死,更不想让沈流年因为她,发展受到限制。   所以昨晚到现在,她有些沉默,别人可能没有感觉出来,沈流年却能感明显的感受到。   她在沈流年的面前,向来自由话多,想到什么都会说。   在她心里,沈流年知道她不是楚湘王本人,只有在对方的身边,她才可以自由随性。   昨晚到今日,她显得沉默寡言,沈流年就知道她一定遇到什么了。   沈流年听说了云丞淮在朝堂上怼天怼地,在御史台无人敢招惹,按道理不会这个样子。   那就只剩下了东宫,在有凤宫中,太女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沈流年想不到,所以想着今日一起去太庙,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太庙跟慈元殿不一样,偏僻又重要,以继后的势力,想要在里面作妖很难,可也不是没有机会。   祭祖的宗室太多,人跟人站在一起跪拜,万一让人推了一把,可不得了。   云丞淮还是劝道:“你怀有身孕,皇帝跟宗室不会说什么的,再说,不还有我吗?”   沈流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因为孕期反应逐渐变差的状态,在徐嬷嬷的手艺下,慢慢的被遮住。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绪慢慢的走远,脑袋里都是,昨天下午太女跟云丞淮说了什么,对方为什么会代替东宫祭太庙。   民间的嫡长的地位很高,祭祖的时候站在最前面,就在家主的身侧。   太女则在皇帝的身侧,以这个国家继承人,未来皇帝的身份站在前面。   云丞淮要站在那个位置,就是把她当作靶子摆在那里,只会让那些皇女更加的疯狂。   实在是想不出来,沈流年还是问道:“云丞淮,昨天下午,太女跟你说了什么?”   听到沈流年的这个问题,徐嬷嬷忙放下手里的簪子,识趣的走了出去。   云丞淮挑眉,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瞒不过的,实在是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而且不自觉的思绪就过去了,表面很容易显露出来。   “太女姐姐问我知不知道,我若不当皇帝,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沈流年心中一动,“你想到了吗?”   “想到了,会死。”   她说的很直接,历代夺嫡失败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出意外的话,没有人能成为第二个朱四。   但天下大势不一样,天下分裂为二,战乱不断,本就算不上和平,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这种情况起义更简单些。   再加上她如果能回到湘州,起步会比朱四更好,首先她是嫡出为正统,湘州更大更富裕,养的兵更多,受到的阻碍相对小很多。   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天命所归的女主沈流年。   当然,放在那个时代,朱四就是主角。   只是皇帝不喜欢她,哪怕不要皇帝一视同仁,也别偏心的太历害,狗皇帝是恨不得她犯下过错,然后就让她死。   就算她的基础条件再好,遇到了这样一个皇帝,也很难发挥出来。   在上都城处处受到制裁,除非她能成功就藩,慢慢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云丞淮经过太女姐姐的提醒才发现,真正的夺嫡,比她想象的要残酷的多,她现在可以不争不抢,等人家争到了皇位成为了正统,她现在的优势将全部化为乌有。   她可以放弃一切,假死隐居,那沈流年呢?对方难道会甘心吗?   要是没有她的干涉,沈流年是可以成为史上第一个坤泽皇帝的。   她其实想问沈流年一个问题,是身体跟自由更重要,还是皇位更重要。   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当初可是她留下了沈流年。   然而沈流年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在担心,夺嫡失败后该怎么办。   尽管云丞淮的本意是不参与夺嫡,谁信呢?像她的这种情况,主动参与跟被动参与没差,哪怕真的丝毫不沾惹,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会被剪除。   没有人愿意有一个强劲的对手,随时来跟自己争抢。   新帝也不允许有一个能威胁到自己的藩王,不管藩王有没有造反的意思,削藩是新帝都会做的。   藩王是老虎,削藩是卸了老虎的爪子跟牙齿,然后饲养起来,让老虎变的毫无攻击力,最后想杀就杀。   沈流年想了一会儿道:“我们的合作是基于你会前往湘州就藩。”   沈流年在提醒她,她们一初的目的就是就藩。   云丞淮当然没有忘记她们的计划,“我知道,只是我在想,如果是你的话,是选择自由健康,还是选择做皇帝?”   “我为什么不能都要?”   站在沈流年的视角,以为云丞淮问的是她自己。   云丞淮现在的情况就是夺嫡跟就藩二选一,但沈流年觉得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   按照她的规划,能很容易的把西凉包括西北掌控在手里,然后以此为基础向外扩张。   当然了,那是她,沈家在西北有基础,要是她再得了湘州,就会如虎添翼。   云丞淮可没有西北,只有湘州,想要发展起来不会太容易,却也不是不可能。   “都要吗?”云丞淮想了想,如果她当初放沈流年走,那么对方说不定真的可以都要。   好吧,果然都怪她。   沈流年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越说,她的状态就越不好?   “你可以先就藩,慢慢的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到上都城夺嫡进入尾声之后,再如神兵天降一般,强势夺取皇位。”   沈流年觉得自己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话说的很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云丞淮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知道沈流年在安慰自己。   对方在用自己的方式逗她开心,她呢,确实忍不住笑了。   “夫人,你说的有理。”她笑着应了一声,又道:“夫人真的要跟我一起去祭祖吗?”   “自然要去。”   沈流年不仅是想从云丞淮的嘴里得知,她的魂不守舍是为了什么,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暗网得到消息,有人要在太庙祭祖时做手脚。   这样的事情,没有瞒着云丞淮的必要,沈流年把消息的渠道跟内容都讲了。   “是刺杀?还是伪造天谴?”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为了证明皇帝无德,在一些祭天地,祭祖宗的活动上,搞出一些事情。   让百姓以为皇帝不修私德,不配为皇帝。   沈流年摇摇头,“不知。”   “这么危险,那你更不能去了。”   云丞淮试图阻止沈流年参加这么危险的场合,有孕之人不一样,需要重点保护。   沈流年的态度很强硬,“不行,我必须去,暗网查到,有人想要把这次事件推在沈家的头上,到时不仅是我,还有你,都逃不了罪责。”   沈家远在西北,只有一个沈流年在上都城,对方的栽赃冲着谁来已经很清晰了。   沈流年是她的妻,要是暗卫的消息准确,对方是想通过沈家,把事情栽赃到她的身上。   云丞淮的脑子快速转动,马上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她只是刚当上了御史大夫,才嚣张一日而已,针对这么快就来了吗?   后宫的那些女人本来就不消停,还有即将到来的阴谋,她不知道她们要面临着什么,怎么会让沈流年陷入危险当中。   “可是......”   “云丞淮,你该相信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沈流年能好好的从战场上下来,在千军万马中自由穿梭,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既然沈流年都这样说了,她只能同意。   .......   两人坐上重新改装过的王驾,感受不到一点儿震动。   自从知道鲁家的减震技术后,云丞淮就让沈流年派人帮忙改装一下自己的王驾。   以后出行,她们还是坐这辆马车更多,当然要舒服些。   马车上,云丞淮歪靠在罗汉床的一边,沈流年头上戴着重重的冠,坐的笔直。   她的手里拿着南秦律法研究着,这本南秦律法她看过好几遍了,里面的内容她熟记于心。   沈流年的手里是一份名单,她刚刚扫了一眼,没怎么在意,伴随着对方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问还好,她一问,沈流年就冷哼了一声。   云丞淮小心翼翼的从沈流年的手里抽出来这份名单,这才看清楚上面的字——神龙十二年选秀名单。   啊这......她该说些什么是好?   这些坤泽都是已入选的,皇帝选几个后,剩下的都会分给宗室,先紧着没有成婚的皇女,然后是后院没人的皇女,就像云丞淮,只有一个正妃,连侧妃都没有,最后才轮到宗室。   之前选秀一直在进行中,小选早就选完了,大选过完年才进行,皇帝没有去,是继后跟有宫权的贵妃还有贤妃一起选的。   她们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给皇帝选妃,主要是给自家乾元填充后院。   当今皇帝孙辈没有乾元(众人自觉忽视了老八家的乾元),这会儿沈流年怀孕,她们能急死。   并且她们要给楚湘王府里面多安排几个人,参加大选的,都是官员家的千金,收买起来不容易,但后院里面的人多了,就免不了争风吃醋。   争风吃醋就会害人,后宫里面的手段,她们都是知道的,就算没能把沈流年害小产,孩子成功生下来了,也未必能活着长大。   后宫的手段层出不穷,大宅院里面的手段,同样足够的阴狠。   云丞淮拿到这份名单后,已经想到了,继后这些人,必定不会放弃往楚湘王府里面塞人的。   皇宫里面的孩子多,不是继后这些人没用,一是生的孩子确实多,杀不过来,二是大家都不简单,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小白兔啊,最主要的一点,狗皇帝的后宫妃嫔太多,几百个妃嫔随便生生,也几十个孩子了。   皇帝还能活到现在,身体还不知道亏成什么样子了。   可云丞淮担心的是,那些人要给她的王府里面塞多少人,她要怎么拒绝。   唉?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夫人生气了,她要先把夫人哄好才对。   于是,她笑眯眯的拿了一颗樱桃递到沈流年的嘴边,“这是陆运司刚送来的樱桃,夫人尝尝。”   沈流年看了她一眼,很给面子的启唇,让她把樱桃方到嘴里。   看着这一幕,云丞淮下意识的动了动不明显的喉结,红唇微启,令人心动。   这会儿沈流年在生气,她要是敢亲上去,保管她出不了马车。   她克制着移开了视线道:“夫人是在担心王府里面会进秀女?”   沈流年冷着脸,眼睛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马车里面的某处,看起来似在走神。   实际上,只是沈流年不太想看她那容易让人心软的眼睛。   “你说,伴侣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秀女入府,可不止三个人。”   云丞淮眼睛一亮,沈流年的意思是,承认她们是伴侣了。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对啊,但这有一个前提,我们互相喜欢才行。”   她拉长着声音,故意放慢了语调道:“得我们两情相悦,我爱慕夫人,夫人亦爱慕我。”   她近乎调戏的语气,让沈流年的耳根慢慢的浮上一层粉色。   沈流年的耳朵,永远比她的嘴巴更加的诚实。   “你......你在说什么?”沈流年难得没有那么强势,说话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   云丞淮忽然靠近道:“我是在问,夫人有没有爱慕我?”   沈流年不说话,她则紧追不舍问,“就像我喜欢夫人,夫人喜不喜欢我?”   “在别人给我送奴婢的时候心里不开心,知道我有可能纳妾会不开心,还有选秀结束,皇宫会赐下侧妃,妾室,只是想想,心里就很难过。”   “你有没有?”   云丞淮在步步紧逼,不知道是不是在质疑自己的过程中,变得没有了安全感,她很想得到沈流年的肯定。   她的语调平缓,语气里带着那么一点儿期待,事实上这是她克制的原因。   她怕自己表现的太急迫,会吓到沈流年,准确的说,会逼退沈流年,她不会强求对方就那么爱上自己了,可至少,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沈流年的眼神慌乱,不小心就撞进了云丞淮的瞳孔里,似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沈流年莫名的没有再眼神躲闪。   “嗯。”沈流年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   云丞淮的眉头一扬,开心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心里涩涩麻麻的,异样的感觉让她有种强烈的冲动。   她试探的歪头靠近,见沈流年没有躲,直接吻了上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居然敢亲吻沈流年。   但沈流年的唇太软了,还甜甜的,就像是吃冰片糖,缓解身上的燥热,又让人欲罢不能。   她没有亲吻过,这只是一种本能,本能的想要索取更多。   明明刚刚想的是,只要浅浅吻一下,回味当初的意外,可刚亲上去,她就想要更多。   柔软清甜的唇,让她吻的更深些,想要卷起沈流年的舌尖,只是实在是太笨拙,半晌没有成功。   于是,她只好退了半分,再次含住对方的唇。   “云......”沈流年想要叫她的名字,仅是轻哼了一声,声音就被她吞入腹中。   仅仅是亲吻还不够,下一秒,她的手抚上了一团柔软,刚不自觉的捏了捏,就被一把推开了。   云丞淮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你......”沈流年气的,拿起旁边的樱桃就砸向她。   她立马接住樱桃,恍然间反应过来,她好像不自觉的触碰到了对方的敏感。   唇上,手上残留着刚刚柔软的触感,叫她有些意乱情迷。   云丞淮清醒过来后,笑着把樱桃塞进了嘴里,没敢出声。   沈流年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她感觉自己再沉默下去要糟,就忙道:“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   算了,不解释了,越解释越显得她渣。   云丞淮干脆道:“夫人,做我女朋友吧。”   在她的观念里,谈恋爱还是要从女朋友开始,然后才是结婚。   但两人已经成婚了啊,她也弄不懂她们是什么情况,不过不重要,按照自己习惯的步骤来就好。   “女朋友?”沈流年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云丞淮解释道:“就是话本子里面的,结婚前的接触,也叫谈恋爱。”   沈流年:“......”尽管她不知道云丞淮在说什么,却也大致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不管是南秦还是北齐,风俗不像明清那么保守,更像唐宋些。   双方定亲后,是可以来往的,节日什么的也可以走动。   特别像七夕,年轻人都会到街市上,要是看上了,次日就会央求家里人去提亲。   甚至还有可能交换信物,在这一日交换信物,不会当作有伤风化。   见沈流年不说话,云丞淮追问道:“行吗?”   沈流年看着她,耳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紧张又心动。   只是两人之间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说清楚。   “不行。”   “为什么?”云丞淮显得有些委屈。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认真道:“你还有很多的秘密没有跟我说,尽管我猜到了不少,但你实际来自哪里,我只能构建出一个很小范围,只不过,我觉得你所处的世界很大。”   “不是土地的大,而是理想上的大,是一个自由,且人人都很独立的世界。”   没错,沈流年不仅猜到了云丞淮不是本人,还从她是不是透露出来的信息当中,猜测到了她来自一个自由独立的世界,那个世界很多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像这个世道一样,束缚着每个人,特别是坤泽。   云丞淮睁大了眼睛,有些意外,她知道沈流年聪明,没想到这么聪明。   她没有听沈流年说过什么,可对方的心里有数,要不是时代的局限,对方完全能猜到她来自哪里。   不过,她从来没有要隐瞒沈流年的意思,她要的就是对方可以猜到,然后能主动问她。   这样才能获得沈流年的相信。 第79章   太庙, 云丞淮到时,宗室的人基本都到了,皇女们除了还在襁褓之中,不会走的, 也都来了。   剩下的就皇帝跟太女, 太女姐姐明确的表示过不来, 并且让她站在皇帝的身侧祭祖。   这件事想必众人已经听说了, 所以她们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最近楚湘王名声大噪, 先是跟北齐使团冲突,又帮助李三十敲登闻鼓,赈灾有功, 成为御史大夫的第一天,就让鲁国公府陷入了官司。   现在楚湘王在民间的口碑是一代贤王, 好的很呢。   这些事情, 皇女们能做出一件,都是不错的了, 可这些事情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让这个人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第一人。   特别是太庙祭祖, 居然让楚湘王站在太女的位置上,还是太女亲自吩咐的。   朝野中的聪明人已经发现, 近日不仅是楚湘王, 在禁足之后强势回归, 连沉寂许久的太女殿下, 也开始活跃了。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朝堂十年的平静要被打破了。   可这朝野, 什么时候平静过呢,树欲静而风不止。   夺嫡从未停止, 党争激烈,官员们只想着怎么升官发财,何曾体谅过百姓之苦。   这样一个皇帝带头支持党争的朝堂,百姓能有什么好日子,官员乡绅的压榨,早已让百姓不堪重负。   云丞淮赈灾路上看过了百姓的苦,不仅是受灾的百姓,那些没有灾情的州城,里面百姓的日子同样难过。   朝臣们不是觉得朝堂要不平静了,她们是觉得,自己以后不好吸血了而已。   有些官员一边趴在国家的身上吸血,一边趴在百姓身上吸血。   当朝皇帝是个多疑贪权的,她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吸国家的血,就趴在百姓的身上,让本就贫苦的百姓,只能饿死。   若是百姓活不下去,她们会拉下所有骑在她们头上吸血的人。   其实百姓所求很简单,那就是活下去,可要是有人让她们活不下去,就不能怪她们了,因此今年起义不断。   然而这满朝的官员却少有看出这些的,更令人不耻的还是这些宗室成员。   什么都不做,享受着百姓的供养,没事还糟践百姓,给国家找事,巴不得天下大乱,她们可以从中获取利益。   就像现在一样,云丞淮刚出现,她们就凑在一起议论。   皇女跟宗室的正妻,视线时不时扫过沈流年的肚子,眼睛里闪烁着阴毒的目光。   能参加太庙祭祖的,只有宗室正妻,皇帝后宫的那些妃嫔,就算是贵妃也不能参加。   宗室仅限于皇帝的上下三代,皇帝的长辈都没有了,姐妹就剩下了几个,但她们的下一代挺多的,再然后就是皇女。   再加上这些人的妻子,一两百号人是有了。   算上禁军,操持祭祖的礼部官员,还有大量的内侍跟宫婢,几千个人在这里。   尽管没有乱糟糟的跟菜市场一样,但也差不多了。   云丞淮不由得牵住沈流年的手,有些担心。   刚刚在马车里面,两人的感情有了质的飞跃,虽然沈流年说,在没有彻底了解她之前,两人的关系保持现状,但是自从她亲了沈流年之后,两人是绝不可能保持现状的。   而且既然沈流年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她就不用在隐藏了,完全可以找机会把一切都告知。   本来刚刚她就想说的,可她们到了目的地,她只好再等等,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没有人打扰的时间,她把什么都告诉沈流年。   她没有排斥过把自己的来历告诉沈流年,还很是期待。   应该说,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想要跟沈流年分享,自己是谁,自己来自哪里,而这个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初可能是因为对女主的滤镜,毕竟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危机,刚好有一个你完全了解的人在身边,你知道这个人的一生,对她所经历的完全了解,对方也有着可以相信的人品,云丞淮自然会向沈流年靠近。   相处下来,沈流年的行事作风,优秀理智,对方从一个纸片人,立体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云丞淮难免被对方的魅力折服,从情感的依赖到喜欢,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也就从刚开始的为自己着想,变的要考虑对方的需求,对方想要什么,所以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知道自己今日的反常,在沈流年看来会唐突,会很莽撞,跟有病一样。   但沈流年发觉了她的反常,要是之前她敢这样,对方肯定要揍她。   其实她知道,沈流年是一个很心软的人,正因为发现她的不对,所以在她吻上去时,并没有拒绝她。   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这是沈流年最大程度的包容了。   云丞淮清楚的知道,沈流年嘴上不说,行动上是都做足了的。   不然,在她靠近时,对方就把她推开了。   尽管沈流年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反常,她说出来的理由,更像是对未来的恐惧,在担忧自己没有夺嫡成功,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结局。   事实上,以沈流年的性格,对这种近乎退缩的行为,心里是不喜欢的,也就是她,要是别人,对方早就要把人踢一边了。   想到此处,云丞淮的眸子中带着些许的笑意,握住沈流年的手更紧了些。   沈流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忽然歪头凑在对方的耳边道:“我没有退缩。”   她可不想让沈流年觉得自己是一个胆小鬼。   沈流年:“?”好端端的,这是在说什么。   哪知她又道:“刚刚是我唐突了,但我的话都是真心的。”   唐突是唐突了,可不能让对方误会了自己的心意。   沈流年的脖颈迅速蔓延上一层粉色,直到耳根,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呢。   云丞淮能说,自己的胡思乱想,是担心沈流年日后知道,如果不是她改变了剧情,沈流年此时已经回到西北了,根本不会继续遭受南秦的束缚。   以后还会起义,吞并南秦,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坤泽皇帝,而现在,由于她的出现,沈流年还会成为坤泽女帝吗?   对一个自小上战场的人来说,上都城太束缚了。   云丞淮觉得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剧情,所以沈流年现在还被束缚在上都城的破规则里面。   她刚来的时候觉得,改变剧情的同时,能让自己不被圈禁,还能让沈流年的身体不受到伤害。   要知道,沈流年的身体就是这一次的逃亡路上弄毁的,所以短寿。   可总有人喜欢轰轰烈烈的死,不喜欢庸庸碌碌的活。   她改变剧情的行为,很有可能改变沈流年的发展。   是成为至高无上的坤泽皇帝,还是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都要”是沈流年的回答。   是啊,她为什么不能都要,既然到了这个世界,还站在了这个位置,她有资格都要。   云丞淮牵着沈流年来到了王妃们的队伍里面,她轻笑着对众人道:“诸位嫂嫂,麻烦你们照顾我家夫人了。”   她这么一句话,把这些王妃酸的够呛。   她们嫁的那些皇女宗室,后院里哪个不是乱七八糟的,就连最洁身自好的老八,说是后院只有王妃一人,实则通房还是有两个的,家里的那个乾元,就是通房生的。   老八媳妇跟她们熟悉些,主动道:“九妹太客气了,你家媳妇有孕,我们肯定照看着,是吧嫂嫂们。”   “自然,自然。”   云丞淮含笑点点头,柔声对沈流年道:“夫人,我先去了,你有事叫我。”   “嗯。”   沈流年应声了,她才转身离开。   云丞淮一步一步的往最前面走去,她将站在皇帝的身边,完成这次的太庙祭祖。   而且后面很多流程,都是她带着宗室进行的,这就是嫡出的重要性。   嫡长有事,嫡次代劳,庶出的只能跟在后面。   没看到皇女们都气的牙痒痒嘛,她们只能羡慕嫉妒恨。   而沈流年看着云丞淮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云丞淮挺直着身体,给人一种自信坚定的感觉。   像是以前一直没有确定走哪条路,就算确定了,也走的不是很自信,现如今的云丞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利刃出鞘,人当杀人,神挡杀神。   沈流年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从王府到皇宫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明明自己就在马车上,却不知道云丞淮的改变是怎么回事。   但是不重要,云丞淮现在的状态,恰好是她欣赏的。   她们身处的环境局势,不允许她们后退一步,就藩只是第一步,并不是就藩之后就万事大吉了。   云丞淮能化身一把利刃,就藩后能做一个强势的藩王,是最好不过的。   拥有湘州,就有强势的资本,处处退让,只会让人变本加厉。   当今皇帝偏心,太女目前还能撑,云丞淮就藩,姐妹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刚好。   而且皇帝顾及的就是太女,太女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当皇帝没有了顾忌,她们留在上都城就会任人宰割。   沈流年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云丞淮的坚定,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云丞淮并不知道沈流年是怎么想的,不过,虽然两人的想法不一样,但是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就够了。   她在一堆人的阴狠目光中,走到最前面。   一路上,她只给长辈行了礼,然后谁都没有搭理。   不是她没有礼貌,是这些皇女,眼红她眼红的要死,恨不得代替她的位置,哪里还想跟她说话。   就连之前跟她聊的还不错的老八,都躲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多正常的一件事,她要代替太女祭祖,意味着什么,宗室大臣比谁都明白。   可是她们不知道,皇帝并不愿意,这是太女的意思。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皇帝的偏心,也是这些皇女们唯一的机会。   正是因为她们明白,所以得知云丞淮代替太女的位置祭祖后,反应才会这么大。   云丞淮站在为首的位置,跟众人一起等待帝后的到来。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内官尖锐的声音响起,皇帝跟继后到了。   两人的到来,一众人立即下跪行礼。   皇帝抬了抬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仪。”   皇帝这么说,但底下的人不能真的信,福王世女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呢。   福王世女在小年宴上胡说八道,先是被福王打了一顿,听说落下了残疾,福王在考虑换一个世女呢。   毕竟一个孩子,跟一家人,还有亲王位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云丞淮的身后半个位置,站的就是几个长辈,再往后就是皇女们,位置上能看出来,除了帝后,她的地位是最高的。   她感觉到皇帝看了她一眼,眼神很不满意。   事到如今,她对皇帝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在意,反正她跟皇帝之间,肯定是不能好好相处了,那就随便了,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   帝后都到了,祭祖也该开始了。   看来太女姐姐那边都安排好了,皇帝没有什么意见。   礼部官员开始宣布流程,她们只要按照礼部说的做就好了。   云丞淮站在皇帝左侧,右侧是继后。   有皇帝在,众人老老实实的,不敢做什么。   她的心里惦记着沈流年说的,有人会伪造天谴,想要说皇帝不仁,然后推到楚湘王府的身上。   楚湘王府跟沈家一体,对方推到沈家身上,跟推到楚湘王府身上没差。   她倒要看看,对方要怎么栽赃。   过了一会儿就到上香的环节了,帝后还有她,一起给云家先祖还有历代皇后上香。   这时,继后特意路过了先皇后的牌位,到了另一边。   云丞淮看着阿娘牌位前空荡荡的香炉,眉头轻蹙,这说明皇帝跟继后都没有要给阿娘上香的意思。   以前有太女姐姐看着,她们还算老实,这是觉得换成了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云丞淮阴沉着脸,直接路过那些列祖列宗,然后拿着香站在了阿娘的牌位前面。   她们不是路过她阿娘嘛,那她也路过所有的列祖列宗。   如果上香这个事情是自愿的,大家就随心就好了。   这个事情,就像是互相给面子,是她们先不给面子的。   云丞淮的动作引起了礼部官员的注意,对方忙上前道:“殿下,要所有香炉都要上香。”   礼部官员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老七立即嗤笑道:“装模做样都做不好。”   她却故作惊讶道:“要每一个都要上香吗?”   “是的,殿下。”   她疑惑道:“本王看陛下跟皇后没有都上完,以为可以随意选几个上香。”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心里嘲笑她的众人,都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站在后面的沈流年,唇角勾了勾,她就知道云丞淮能应对的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三人身上,当然有人注意到了,帝后特意忽略了先皇后的牌位,但是没有人敢说。   今年太女不在,只要没有人出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们不觉得云丞淮会出头,把这么好一个机会给放弃了。   可云丞淮并不觉得,参加一个祭祖,她就是下一任皇帝了,对于不公的事情,她还是会出声。   她们凭什么不给阿娘上香,既然同在这太庙中,就必须每个牌位下面都要上香。   云丞淮的话,让所有人都僵住,她们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而她跟则跟皇帝对视着,眸子里面很是坚定。   皇帝就那么看着她,眼睛里没什么色彩,就是很平静,像一滩死水。   她们谁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就那么僵持着。   半晌,皇帝终于道:“放肆,在太庙也敢说这种混账话,自然全部都要上香。”   教训完云丞淮,皇帝转身走到先皇后的牌位前,继后连忙跟上。   云丞淮没有说话,等着皇帝跟继后一同对着阿娘的牌位上完香,她才行礼道:“诺,是臣失礼了。”   她与皇帝的僵持,看起来是她赢了。   实际上是她们高估了她对这次祭祖的重视,以为她第一次站在太女的位置上,必然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可她不是那些皇女,她们不一样,对她来说,阿娘死后的荣光,比祭祖重要多。   ......   东宫。   云承继在东宫听着影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孤说过了,在阿淮心里,没有人比阿娘更重要。”   旁边的太女妃也很惊讶,这跟她了解到的云丞淮完全不一样,“还是殿下更了解自己的亲妹妹。”   “是啊,孤了解她,但孤还是让她去太庙祭祖了。”云承继的声音有点儿忧伤。   “念曦,孤要把阿淮送上皇位。”   太女妃沉默了,她早就猜到了。   对太女殿下来说,南秦要么灭国,要么是云丞淮当皇帝,没有第三个选择。   云承继本就没有打算从太女妃的嘴里听到答案,她的语气充满了不自信,“阿淮会怪孤吗?”   不是所有人都想当皇帝的,比如她,二十岁之前,为了做一个太女,日后做一个好皇帝而努力,前十年的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让南秦走向绝路,现在的她又有了新的目标。   尽管她是太女,但她对皇位丝毫不感兴趣。   与此同时,太庙中的香出现了问题,有的烧的长短不一,仔细看能发现,那些香烧的两短一长。   有一种说法,香烧成这样是不吉利的。   云丞淮还以为她们要做什么手脚,没想到对方会把主意打到香上。   香上面肯定有问题,皇帝阴沉着脸,还没有说话,立马有人把这件事往云丞淮身上推。   “一定是九妹得罪列祖列宗了,香才烧成这样的。”   还真是,不管她争与不争,她们都不会放过她。   至于对方的言论,她肯定是不信的,可难免有人带节奏。   云丞淮高声道:“闭嘴,陛下还没有说话呢,论的到你在此聒噪。”   她转身行礼道:“陛下,香烧成这样,一定是有人做了手教,还请陛下下令大理寺前来,调查清楚。”   她必须一开始就把事件定义成有人搞事情,而不是鬼神之说。   毕竟刚刚她闹那么一场,很容易让人泼脏水的。   而沈流年说,那些人会把脏水泼到沈家身上,看来这些香跟沈家有关。   皇宫用的东西,都是由皇商提供的,沈家可不是皇商。   可沈家跟皇商有合作,对方想要栽赃并不难。   单看皇帝是要调查清楚,还是要直接定案。   以皇帝的偏心程度,她还是直接建议叫大理寺来吧,比起狗皇帝,她还是相信许拓会把事实查清楚的。   只要不让对方准备好的人出马,问题就不大。   下一秒,老四上前道:“陛下,皇宫重地,大理寺出入不便,不如交给禁军或是四方司来处理吧。”   四方司里面有不少内监,她们行走皇宫确实容易的多。   可云丞淮怎么会任人宰割,她立即道:“陛下,禁军负责皇城安危,查案这件事不适合,大理寺经验丰富,还是大理寺更妥帖。”   “行了,斗斗斗,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斗。”皇帝冷哼一声,“叫许拓跟魏淑来,两人一起查。”   皇帝惯会用这种手段,来平衡各方势力。   皇帝怀疑此时涉及夺嫡,但太庙祭祖时做手脚,一个不好该说她是昏君了。   所以皇帝想着让大理寺跟四方司一起查,到底是谁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们的脏水是泼到楚湘王府身上的,想把皇帝当作筏子。   一旦皇帝误以为,楚湘王府趁机污蔑她是昏君,以皇帝的偏心程度肯定是会相信的,然后就会对云丞淮进行一系列的打压。   云丞淮冷哼了一声往沈流年身边走去,“夫人。”   沈流年隐晦的点点头,在香出问题之后,她就派人回去了,查看沈家最近有没有跟皇商做生意,不管是香,还是制作香的材料。   知道是什么上面出的问题,就容易调查的多。   云丞淮握住沈流年的手,她也让影卫去调查了,想要往她们身上泼脏水,没那么容易。   沈流年回握住她的手时,她感觉到对方的手冰凉。   “夫人先回去,我在这就好。”   沈流年摇头,“这个时候我不能回去,否则等于坐实了。”   等查出事情跟沈家有关,她如果直接不来,那就是心虚,她来了又走,就是想要回去安排些什么,还是心虚。   与其让人怀疑,不如不走。   而且,沈流年低声道:“刚刚有人推我。”还好她习武地盘稳,对方没能得手。   “什么???”   果然有人不死心,意图谋害。   云丞淮抓紧了沈流年的手,眸中泛起危险的光芒,是时候该反击了。 第80章   四方司的人跟大理寺的人是差不多时间来的。   云丞淮第一次见到了魏淑, 这个所谓民间戏称的九千岁。   可能不是戏称,魏淑的属下,还有部分官员,也会叫她九千岁。   历朝历代, 能叫一个太监九千岁的, 都不是什么清明的朝代。   魏淑的年龄看起来不大, 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能做到四方司的总司长, 必定是皇帝极为信任的人。   以皇帝多疑的性格,能这么信任一个人,足以说明对方的能力。   当然了, 内监是奴婢,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帝赐予的, 想收回很简单, 这也是皇帝能信任的原因。   云丞淮打量着魏淑,魏淑正好转身, 两人的视线相遇,对方冲她行礼笑了笑。   这时, 许拓道:“陛下,太庙的人太多了, 还请陛下下旨, 让宗室们回去。”   皇帝犹豫了一下, “罢了, 你们先回去吧。”   皇帝好似有些失望,但云丞淮知道为什么。   她说了有宗正后, 就把凤令交出去的,皇帝肯定着急选出一个宗正, 快点儿把凤令拿到手里。   她从影卫,暗网,这些暗中势力身上得知,拥有一个情报系统有多重要。   何况绣衣卫不止是情报,还有刺杀等,分布在大江南北,监视着朝野,就连北齐都少不了绣衣卫。   这么大的一个暗中势力,皇帝怎么可能舍得绣衣卫一直流落在外,肯定想方设法的要拿到手里。   已知凤令的重要性,皇帝做梦都想把凤令拿回去。   皇帝想要召集宗室,就是要选出信任宗正,其实能入选的人数有限,就皇室里面的那几个长辈,如果是皇女,云丞淮第一个不同意。   然而这几个王上,都跟皇帝有过节,当皇女的谁不想当皇帝,当初夺嫡众人闹的很僵。   留下来的,跟皇帝的关系还算好的了。   也是皇帝不想让人觉得,她一上位就残杀姐妹,其实已经杀了不少了,但还是留下了几个听话的。   可她们听话是手里没有实权,要是其一旦拿到了凤令,掌握了绣衣卫,还能老老实实的吗?   难道要选继后?就继后那个私心颇重的样子,娘家永远更重要看,皇帝根本不放心。   可是云丞淮就非要把凤令交给宗正,她这个代宗正还拿不到凤令,又选不出来合适的宗正,这就让人犯了难了。   云丞淮就是知道,以皇帝多疑的性格,想要选一个合适的人担任宗正,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才说出了这个条件。   只要皇帝惦记着,她就能把凤令利益最大化。   反正凤令对绣衣卫没有用,交出去就交出去了,可要是交的太爽快,以后调不动绣衣卫,总惹人怀疑,那她就让皇帝多吐点儿血才行。   云丞淮站在沈流年的边上,姿势是护住对方的,她站在这里,没有人敢来推她。   许拓请求众人离开,权衡了一下,皇帝只能让众人离开。   她一只手牵着沈流年,另一只手护住,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夫人,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沈流年更担心沈家商号那边出问题。   她不信皇帝得知事情跟沈家有关后,还会让人继续查下去。   搞不好为了定罪,干脆把锅甩在沈家身上,从而针对楚湘王府,可能本身就看不过沈家那么有钱。   怪不得沈家要把很多商号给隐藏起来,起了各种名字,对外不以沈家的名义做生意。   实则是沈家远在西北,在南秦北齐没有实力,容易被人吃大户。   现在沈家无论去到那个州城经商,层层盘查都比别人贵,一趟货物下来,打点给官员的钱都不少,这样货物就不赚钱了。   因此,沈家来南秦北齐经商的商队越来越少,实际上都隐藏起来了。   南来北往通商的商人那么多,这些人因为沈家富可敌国的名号,使劲的克扣沈家的钱。   所以沈家也够狠,云丞淮看了账本,只要是西北独有的物资,运送过来,就翻百倍的要钱。   是你们先不公平对待的,如何能怪沈家狠。   云丞淮近日跟着沈流年看了很多账本,她对古代的账本多少有些了解了,再加上穿越者特有的算术方式,她现在看账本,越来越轻松了。   也是沈流年是有意教她的,她学习上本就有点儿天赋,上手的越来越快。   ......   太庙祭祖虎头蛇尾,一众宗室走出皇宫。   云丞淮总觉得这次的关卡过的有点儿容易,难道是她成长了?   也是,在太庙中,大庭广众之下,多是室外,旁边内侍跟婢女都没有,很多人是不敢亲手做的。   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推了沈流年,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急了。   急了好,急了就会巴不得把她们赶往封地。   祭祖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人嘲笑云丞淮,好不容易可以代替太女,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开心。   云丞淮懒得理她们,直接带着沈流年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她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早上那会儿,她在马车里面吻了沈流年,手还摸了不该摸的地方,至少是现在不该摸。   想到那个触觉,还有暧昧的氛围,她就忍不住心痒痒,想要再来一次。   沈流年也有同样的感觉,实在是刚刚的感觉太明显了,不仅是唇上还有那里,好像她的身体都变的奇怪起来了。   她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不够,她想要的更多。   两人都想要更多,想要索取,却不知道要索取的到底是什么。   云丞淮大概明白一点儿,毕竟她受到的教育要开放的多,《与女朋友的快乐生活纪录片》也没少看,主打一个认真学习了。   正是因为明白自己的想要什么,才不敢再继续的。   否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要着火一般,再进行下去就会自燃。   这种感觉她不是第一次体会,之前帮沈流年治疗,她可是忍受了很大的痛苦。   用痛苦来形容不是很对,应该说是痛苦并快乐着。   马车里面的氛围有点儿尴尬,一直持续到楚湘王府,人多了之后才好些。   两人一到王府,徐二赶忙迎了上来。   “殿下,王妃。”   她喊了一声道:“去年我们沈家研制了一款新的香,皇商白家要掺一脚进来,于是双方达成了合作,年底的时候,白家制香的原料在运输的过程中翻船了,紧急情况下,找我们沈家购买了一批同样的原料。”   沈流年:“她们给皇宫提供的线香是用这批材料制作的?”   “听说是的。”   “听说?”   听到沈流年的语气不太好,徐二忙道:“白家的那批原料泡水了,只能用我们提供的原料。”   “是真的泡水了?调查过吗?”   “是真的。”   沈流年蹙眉,皇家用的香,原料都很贵,一车的原料沉水,好大的手笔。   话说到这里,前因后果很容易猜出来了。   云丞淮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就是说,她们早就准备好了,在太庙祭祖的香上动手脚,准备了那么久,只是没有想到,本王会代替阿姐祭祖。”   不过,事已至此,东西都准备好了,焉有不用的道理。   “看来,皇帝很快就要召你了。”   以皇帝的偏心程度,就算明知道事情不是楚湘王府做的,恐怕也会把罪名安在楚湘王府的头上。   最近楚湘王府风头太盛,赈灾,弹劾鲁国公,又代替太女祭祖,桩桩件件都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特别是,云丞淮此次赈灾完成的很好,不仅是卫城,是整个安庆都对她赞不绝口。   上都城这边是权力的中心,百姓们也是听说了她的表现的,以这种趋势,很快就能蔓延至全国。   南秦出了一个贤王,这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皇帝甚至有些后悔让她去赈灾了,结果亲手捧出来个一代贤王。   云丞淮要的就是百姓里的好口碑,反正她的情况很简单,要不太女姐姐登基,以太女姐姐对她,肯定不会在意她有民望的,要不就是其她皇女登基,不管她有没有民望,以她的情况,都不会放过她。   说来要是太女姐姐身体好,能好好的登基,哪有这么多的事情在,太女姐姐当皇帝,她做一个自由的藩王,偶尔带点儿湘州特产回上都城看看太女姐姐,就跟过年走亲戚似的多好。   云丞淮胡思乱想着,不由得叹气道:“夫人,咱俩就算待在家里,算计都会找上门来。”   摆烂不了一点儿,她想做个自由的藩王,简直是做梦。   还好她清醒的早,不然等到后期了再清醒,那就玩了。   总之,她得做两手准备,太女姐姐成功登基还好,要是不能成功登基,她就得考虑后路了。   而且,就算太女姐姐登基了,她也可以跟沈流年一起统一西北,她家夫人还是能当皇帝嘛,简直是完美。   云丞淮想着就笑出了声,随即被沈流年拎着耳朵问,“想什么好事呢?”   “想跟你贴贴的好事呢。”她的这张嘴啊,只有堵住才不会这么混账。   想到堵嘴,沈流年的脸可疑的红了。   云丞淮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夫人,为何脸红?”   沈流年无语,对一旁尴尬的徐二道:“你去把卖给白家的同一批原料准备好,大理寺会去查的,记住,对大理寺的许拓可以知无不言,对魏淑,保留着些。”   魏淑这种人,冤假错案没少办,要真想污蔑沈家,总能找到机会,这个时候就体验出许拓的重要了。   云丞淮听到沈流年提许拓的名字,心里有些吃味,可对方说的没错,如果只有魏淑自己,不管她们想多少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魏淑泼上一盆脏水,不是她们也得是她们了。   徐二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明白沈流年的意思,忙应声提出告退。   原本听说楚湘王变好了,她还以为是假消息,前两日姐姐回来也对她说,现在亲眼看到,总算是放心了。   对她们来说,没有沈流年,就没有她们今日。   所以她才能是外面风光的徐管事,不是居于大宅院的奴婢。   沈家上下,对沈流年的感情,不仅是奴婢对主人那么简单,是真正的信服崇敬,也更喜欢自家主子能过的好。   云丞淮见徐二迈步离开,故意哼哼道:“夫人倒是真的看好许拓。”   沈流年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说许拓可信的吗?”   啊?有道理,确实是她说的没错。   云丞淮故作委屈的把头靠在沈流年的肩上,“夫人好凶。”   “???我凶了吗?”沈流年一头雾水,她凶了吗?   正在这时,徐嬷嬷走了出来,云丞淮忙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道:“咳~本王累了,要小憩一会儿。”   沈流年:“......”   奇奇怪怪的,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们身后的南灵偷笑道:“王妃,殿下是在跟您撒娇呢。”   就是就是,云丞淮内心附和,表面一本正经否认道:“我没有,我不是。”   沈流年抬手捏了捏眉心,嗓子里突然一阵泛呕,快步走到屋里。   徐嬷嬷见此,忙端了个盆过来。   但沈流年已经停止了反应,坐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有一些苍白。   云丞淮刚开始还以为自家的撒娇那么恶心呢,看沈流年的这个反应,应该是孕期反应。   她没怎么看到过沈流年孕期反应时的表现,可能是对方一直在强忍着。   刚刚忍了一路,到家了终于忍不住了。   云丞淮上前温柔抚摸着沈流年的后背,“夫人......”   她想要征求对方的意见,但她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对方肯定拒绝。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抱着沈流年就往内间去。   “你做什么?”沈流年的身体本来就不舒服,有突然被抱起,心里的怒火一下自就燃起来了。   徐嬷嬷也在后面喊道:“殿下,注意王妃身体。”   云丞淮快步走到内间,然后把沈流年放在床上,单膝跪在地上,帮对方脱掉鞋子。   她温柔认真的动作,让沈流年的怒火消失了大半。   徐嬷嬷识趣的离开,还顺手拉上了帘子,关上了门,隔绝了内间与外间。   云丞淮抱着沈流年的脚放在床上,然后伸出手要去解对方的衣服。   沈流年立即抓住了她的手,“你做什么?”   “帮你脱衣服啊,你不会要穿成这样躺在被窝里面吧?”   云丞淮在沈流年的身上上下扫了一眼,披风刚刚进屋的时候拿掉了,但身上还穿着夹棉的绒大衣,躺在床上肯定不舒服。   沈流年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干嘛?”   “我啊?不明显吗?”   云丞淮笑了笑,“夫人,强撑不好。”   沈流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用情丝交融,来舒缓自己的身体。   这是最好让怀孕者舒服的方式,可对乾元来说很苛刻。   过程中坤泽会有点儿难过,却不至于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那天医官说的很清楚了,在不能用药的情况下,乾元的情丝就是解药。   而云丞淮静静的等待着沈流年考虑,是否要进行情丝交融。   等了一会儿,沈流年还是没有说话。   云丞淮就知道,对方是默认了的,她还是道:“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流年:“......不许解开我的衣服。”   “嗯......好,不过,你确定要穿这么多?”   沈流年又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自己来。”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能总是被孕期反应困扰着,耽误她做事。   沈流年在心里为自己找着借口,云丞淮也不催促,她只是安静的等着,等着对方的解开衣服。   实际上,就是褪去了外衣,里衣还在身上。   云丞淮见沈流年开始动作,也背过身去,脱去了自己的外衣。   就算脱去了外衣,她也没有转身,直到沈流年的声音响起,“好了。”   她忙转身看过去,见沈流年躲在被窝里,只露了个头在外面,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云丞淮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忙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春天还是挺冷的,内间里面还是燃着炭火,尽管拿掉了不少的炉子,房间里面依然很热,连带着被窝里都热乎乎的。   两人并肩躺着,谁都没有先动。   气氛不是很尴尬,更多的是暧昧,旖旎的氛围,让两人的身上升起了些许的燥热。   云丞淮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就像是里面忽然闯入了一只小鹿胡乱撞着,无论她怎么深呼吸都压不下去。   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正要翻身压过去,外面突然响起了南灵的声音。   “殿下,王妃,陛下召殿下入宫。”   虽然知道皇帝会叫她入宫,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刚刚不让她回王府,直接在皇宫留下她就好了,非要让她来回的跑。   何况,她现在都在被窝里面了,还能让她出去不成?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流年抬手推了她一下,“快去。”   云丞淮立即摇头,“不急。”   她高声道:“你去回话,说本王气急攻心,正在休息,晚点儿看过医官再去。”   南灵在外面一愣,忙道:“诺。”   沈流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道:“就你机灵。”   “那可不,总不能她叫我,我就去吧。”云丞淮玩笑道。   事实上,两人都明白,此次事件直指楚湘王府。   刚好这次祭祖,她是代替太女位置的,处理好的话,正好可以摆脱嫌疑。   先装生气,后装委屈。   她代替了太女的位置,好不容易出一次风头,做这么重要的事情,没看那些皇女们都嫉妒死了嘛,她肯定不会把祭祖搞砸的。   基于这个原因,她会怒火攻心,就能说的过去了,等会儿去见皇帝,再假装一波委屈,基本就洗清了嫌疑。   后面哪怕证据指向沈家,朝野恐怕也不信是楚湘王府做的,除非皇帝非要让楚湘王府背这个锅。   可朝堂不是皇帝的一言堂,想必皇帝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把自己的偏心摆在明面上。   堂堂皇帝为了整自己的皇女,弄这种冤假错案吧?   皇帝不可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毕竟还要维护帝王的尊严。   云丞淮的小心思,沈流年摸的一清二楚,所以才说她机灵。   看着她有那么一点点得意的小模样,沈流年失笑道:“小狐狸。”   “是夫人调教的好。”   短短几个月,她能从一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到现在的腹黑小狐狸,还是得多亏沈流年的调教。   特别是赈灾那一个多月,沈流年真的教会了她很多。   她也学了很多东西,在这个世界,能更加的游刃有余了。   云丞淮扭头看向沈流年,发现对方正含笑看着自己,心中一动,嗓子里有些干涩。   她直接翻身压下,强制自己专心点儿,手不要再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   她开始释放着自己的情丝,然后勾动着沈流年的情丝。   她不像之前那样,缓缓的,慢慢的释放,或许是经历过几次之后,熟练了许多,一下子就释放出了猛烈的情丝,房间里弥漫着两人身上的香味。   沉香柑橘的清甜与冷冽雪莲的高贵交融在一起,在两人即将意乱情迷时,云丞淮咬破了沈流年的脖颈,换来了对方短暂的清醒。   可能是这一次的情丝释放太猛烈了,她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理智的失控,连带着手也一起失控了。   直到沈流年的手在她的背上用力抓了一下,她才猛地惊醒,恍然察觉到了自己手中的柔软。   又看到沈流年凌乱的领口,原本白皙的肩颈,染上了一抹娇粉。   她不由得老脸一红,忙离开了被窝,手忙脚乱的用被子裹住了沈流年。   她连带着被子一把抱住沈流年,强行控制着情丝,对沈流年的身体进行疏导。   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上出了很多的汗,额头的碎发都湿漉漉的黏在了上面。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云丞淮慌忙从床上下来,衣服凌乱的坐在床边喘着粗气。   不仅是她,沈流年的头发散乱着,呼吸同样的急促,大概是不够尽兴的原因,她们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   云丞淮觉得,她就好像是捕到小兔子的大灰狼,沉溺在小白兔柔软的皮毛上,不小心在嗓子里面卡了一根刺,无法将小白兔吞入腹中。   对沈流年而言,她是一只在沙漠里面的兔子,久久的断了水源,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降雨量实在是太少,地面还没有浸湿,雨就停了,还出了大太阳。   两人都未得到自己想要的,却迫不得已停下,再继续下去,就容易过火了。   先不说沈流年有孕,不适合继续,单论两人的感情,还未到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   云丞淮只能克制着,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第81章   皇宫, 云丞淮的脸上带着一抹妖异的红色,看起来跟生病了似的,结合着皇宫得知她气急攻心请了医官,都觉得她是被祭祖虎头蛇尾的结束给气的。   好不容易站在了那个位置上, 谁想出问题?   此次太庙祭祖完成的好, 朝野都觉得她会成为下一任太女。   谁让当今太女殿下, 动不动就请医官, 发起病来要昏迷几个时辰, 所有人默认了太女很快就要退位了。   云丞淮即将成为最热门的太女人选,势必会有很多官员投靠。   很少有人不想要从龙之功,那些皇女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增强实力吗?   朝野后宫对幕后之人有着不同的猜测, 对结果还是统一的。   不管是谁做的,总之做的好啊, 没人想看着她得势。   其实云丞淮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影卫查出来了,白家跟老四走的很近, 再加上老四在太庙着急定罪的模样,又建议了魏淑来查案, 所以老四的嫌疑很大。   后来影卫查出来,老四跟魏淑之间有一个交易, 具体交易内容不清楚, 种种迹象表明, 此事跟老四脱不了干系。   一个老四一个老七, 这俩人是致力给她找麻烦的。   云丞淮脸色潮红,故作病态的模样, 看着阴沉沉的,浑身散发着冷气。   领着她去见皇帝的内侍不敢说话, 生怕自己哪里得罪楚湘王殿下了。   楚湘王殿下的跋扈,她们这些内监是早就知道的,太多内监因得罪了她送命。   前身很暴戾,得罪她的奴婢,要不打杀,要不就折磨一番,能熬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就死。   云丞淮拥有前身的记忆,却知道,前身是在惩罚那些欺负自己的内侍,内侍欺负她无人护佑,克扣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堂堂皇女,竟然受人如此欺凌。   云丞淮对此的评价是,都不是什么好人,欺负前身的内侍不是好人,试图用暴戾保护自己的前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恶人自有恶人磨罢了。   她迈步走进御书房内,看到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从对方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能看出来,对方心情不佳。   云丞淮看了一眼,放慢了脚步走近,然后行礼道:“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万安?朕安的了吗?”   皇帝没有像往日一样,要晾着她一会儿,而是气冲冲的回怼了一句。   云丞淮:“......”是她的脾气太好了吗?皇帝每次见她都怒气冲天的,装都不带装的。   她不说话,皇帝扫了她一眼道:“朕听说你叫医官了?”   “是,心口堵塞,发闷,医官让臣不要生气,保持愉悦的心情。”   她没有胡说,医官是看过了,她跟医官说自己心里闷,堵的慌,医官就跟她说了后面的那些话。   皇帝听了,同样觉得,她是因为今天祭祖上发生的事情,气急攻心,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皇帝了然,声音放缓了许多,“你不必在意,等查到幕后主使,自会给你一个解释。”   还真是难得的语气,皇帝是觉得能打压她开心吧。   云丞淮心里想着,表面还算恭敬,“诺。”   她又道:“陛下,臣生气的原因还有一个。”   “哦?说说看。”皇帝往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有些好奇她要说的事情。   云丞淮装着一脸委屈的样子,“前些日子臣看沈家在上都城的账本,发现沈家跟白家做了一个生意,是白家的货船翻了,制香的原料落水,就找沈家购买了一批原料。”   “本来臣是没有在意的,沈家生意遍天下,跟皇商做生意不是什么奇事,可今天祭祖的线香出现问题,臣自然的联想到了上面。”   白家是给皇宫供香的皇商,不仅后宫嫔妃的熏香,各种香都是白家的声音。   线香,香丸,盘香等等,只要是有关香的,就找白家。   那线香出事,肯定会调查白家,最后就会查到,这一批的原料是沈家提供的。   既然做好了准备,白家就有办法把事情推到沈家的身上。   云丞淮率先把这些事情摊开了讲,再加上她是最不想祭祖出事的人之一,嫌疑基本排除。   皇帝看着她,注视着她的神情,想要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然而,她的表情从始至终就是气愤中带着委屈,让人觉得,她就是在气愤祭祖的失败,结果幕后之人还要把锅甩在她的头上。   来皇宫之前,她都是排练过的,自然不能让人发现端倪。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道:“你是说,沈家供给了白家一批原料,你确定这批原料制的香,是送到宫里了吗?”   云丞淮摇头,“这个臣不知,但那批原料都是精品,如果制出来的香不供给宫里,她还能送到哪里?”   自然是送到老四的邕王府了,就算这批没有,以前有好东西,白家也不会少了老四的,只要一调查,很容易就能发现。   皇帝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太庙祭祖这批香,确实是白家送到内务府的,原料用的也确实是沈家的那批。”   这件事在云丞淮进宫之前,皇帝就知道了,这么容易查到的事情,说实话,她是不信的,可是有人想要整老九,她乐见其成。   可皇帝没有想到,云丞淮会把所有的事情摊开来讲,那要不了多久朝野都会知道,并且认为太庙祭祖的线香出问题,是有人跟白家勾结,在精心算计楚湘王府。   跟白家合作的幕后之人,无非是她膝下的几个皇女。   那些皇女从来不消停,不该争的时候也要争。   皇帝转念一想,看来此事,她是不能借机惩罚老九了,只能道:“既与沈家有关,等待大理寺跟魏淑的调查就好。”   有许拓在,魏淑想要制造冤假错案也不行。   云丞淮走这一遭,故意卖惨委屈还是有效果的。   夺嫡是不折手段的,那些人想要毁掉她,却想要先毁掉沈家,至少是沈家在上都城,乃至整个南秦的势力。   沈家在南秦的商号铺子被查封了,沈家就会损失巨大,也不能再帮云丞淮了。   想要夺嫡成功,无非是敲掉参与夺嫡的那些皇女的爪牙,让皇女变成孤家寡人,最后一举拔出。   沈家可是她的岳家,那些人针对她,沈家肯定是头一个被拔除的。   云丞淮叹气道:“陛下,沈家供货的时候,货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白家的人不是傻子,那么贵的原料,肯定会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才会接收,要是有问题,白家为何要查收?”   里面的漏洞太多,她已经预料到了,白家肯定会推出来一个替死鬼,说这个替死鬼被沈家收买了。   总之,为了针对楚湘王府,死几个自己人算得了什么。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此事等查明再说。”   看吧,有些东西都说的这么清楚了,皇帝还是不肯表态,偏心到这个程度,也是没谁了。   云丞淮垂眸不语,反正她没有觉得皇帝会为她做主,只是有些东西明面上说出来,她看皇帝还怎么明目张胆的偏心。   只要皇帝不偏心,此事断不会让沈家出现问题。   其实这种事情,太女姐姐很容易就能搞定,到她这里,就要经过辗转许久。   但她没有想着去麻烦太女姐姐,夺嫡中她将遇到很多针对,总不能次次去东宫摇人吧。   云丞淮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好这件事情。   皇帝等了等,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忽然拿起桌子上的一封奏折递给她道:“看看吧。”   “?”   云丞淮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过了奏折查看。   奏折的内容是关于今年春闱的,她才赫然想起,尽管因为各地大雪纷飞,春闱推迟了几天,但是到了二月底,春闱已经结束了,会于三月底四月初放榜。   而这份奏折是许拓的,说大理寺发现了一起命案,命案的主角是一名七品小官,然后查到,同时死亡的还有几个书生,其中有两个还有功名在身。   许拓还从部分死者的家里,找到了一些废稿,上面是春闱卷子的答案。   她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春闱舞弊,这种事情,绝不能就此了结。   死了这么多人,事情弄的大了,又事关春闱,本来书生那边是由刑部探查的,结果牵扯进了官员,大理寺想要权全接手,刑部却拒绝了。   大理寺跟刑部的职权分布很难细分,想要争权的话,就看谁对条例更熟悉了。   正好云丞淮又弹劾了鲁国公,大理寺负责探查,事情就暂缓了下来。   然而在皇帝的心里,春闱舞弊案,事关帝王颜面,什么鲁国公,什么祭祖,都不如春闱舞弊案重要。   历代不是没有出过春闱舞弊的事情,可在南秦一朝没有出过科举舞弊案,对一个要脸的皇帝来说,这是耻辱,会载入史册的。   皇帝是一个昏君,却是一个死要面子的昏君,科举舞弊案肯定是要查清楚的。   云丞淮看着手里的奏折,不太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她试探的说道:“陛下,如果许拓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就是科举舞弊。”   许拓说的当然是真的,最后许拓还查清楚了案件,成功升任大理寺卿。   中间沈流年的暗网也出了力气,跟着一起查案的是哪个皇女来着?   她记得那个皇女,一跃成为朝堂上唯三个拥有实权的皇女,到底是谁不记得了,也有可能是小说没有说。   可皇帝为什么要把奏折给她看?难道她是那个皇女?不对,这个时间,在小说里面前身已经圈禁了。   她还没有猜出来,皇帝就开口了,“朕想把这个事情交给你办。”   省的天天盯着朝堂上的大臣,弹劾这个弹劾那个,搞得她这个皇帝很没用一样。   云丞淮:“......”这么好的事,能轮的到她?   皇帝转性了?不是恨不得她死吗?怎么就把这好事给她了?   .......   云丞淮都走出御书房了,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直到快到宫门处,看到了顾以柳,她忽然想明白了。   她看到顾以柳,就能想到对方的一生,对方在小说里面的结局。   这说明她是站在上帝视角的,因此,她知道科举舞弊案能顺利的查清楚,谁主审这个案子,就是白拿的好处。   可皇帝不知道,皇帝觉得这件事交给谁都不行,案子太大了,处理不好就辱了一世英名。   而且这么棘手的案件,不知道要拉下多少官员。   天下想要做官的人多了,现在又是科举,进士新上来了一批,杀几个官员无妨。   能操控科举舞弊的背后势力一定不简单,皇帝能让自己宠爱的皇女去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吗?查不出来还得背锅。   皇帝不觉得科举舞弊案好查,可就算查不出来,也得有人顶住。   这件事再说的明白些,案子查明白了,会得罪那些官员的家族以及背后势力,查不明白就得背锅。   南秦的士大夫,可不都是进士出身,还有荫官,且荫官占据了南秦朝堂的一半,这些人有着长辈前辈的提携,升官有的时候比进士还要快。   当然了,荫官上限低,进士上限高,这也是大家辛辛苦苦考进士的原因,有的人获得了荫官,还要再考进士呢。   非进士不入九卿,更别说继续升官了。   感情狗皇帝是把她当冤大头来坑,云丞淮立即想明白了这件事。   横竖舍不得自己宠爱的皇女,就坑她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呗。   可惜皇帝错看了她,她可不怕得罪那些世家官员,因为她要走的,不是那种皇女们你争我抢的路子。   她要走的,是大权在握,大军在手的路子,在绝对的铁腕下,世家是不敢多言的。   云丞淮想通了之后,对狗皇帝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见识。   就是上辈子,在小说里,不知道是哪个皇女做的这个事情,最后结局怎么样了。   想来得罪世家官员的皇女,后面的日子不太好过。   云丞淮胡思乱想着,忽然察觉面前有一个影子,她忙止住脚步,抬眸看过去。   顾以柳?这人拦住她做什么?   赈灾的时候,两人闹的挺僵的了,应该没什么话说了吧?   后面顾以柳还来找了她一次,说什么让她不要怪罪沈流年,都是自己的错。   她不想搭理,就没有给机会,这人拦住她,还能蹦出来什么言论吗?   大庭广众之下,顾以柳朝她行了个礼道:“楚湘王殿下。”   云丞淮盯着顾以柳看了一会儿,半晌才道:“顾世女有事?”   “臣找殿下有话要说。”顾以柳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人也消瘦了许多。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她们周围没有人,这个时间,宫门马上要落锁了,也不会有人再经过。   “说吧。”   顾以柳犹豫了一会儿,就在她要不耐烦时,终于开口道:“臣是喜欢王妃,却发乎情,止于礼,未曾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云丞淮:“......”她是忍不了这个人了,以前搞暗恋,现在搞明恋是吧?   暗恋的时候,暗戳戳的在她这个正主面前说东说西的,这回明恋了,还要在她面前说什么情啊,逾越的?   以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要是有一个乾元,在主君的面前,找自家大娘子告白,这事可还得了?   放在这个世道,算得上勾搭外人了,那就是七出,犯了七出休回家的,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云丞淮不想听顾以柳后面再说什么了,开口第一句话,她都受不了。   “顾以柳。”她没有再客气下去,“你知不知道你的话,会对沈流年造成什么伤害?”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坦白,特别英雄,特别历害?”   她真的烦死顾以柳的个人主义了,她不知道这人是真的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等顾以柳说话,她继续道:“沈流年嫁人了,你叫她王妃对吧?她还嫁入了皇家,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行为,这样的话,甚至会让沈流年满门抄斩?”   “还有啊,要是本王性格不好,现在回去,沈流年就能挨一顿暴打,再严重点儿,本王把她关起来,钉死了房间,过些日子说她疯了,死了,沈家能拿本王怎么样?还能派兵攻打上都城吗?”   云丞淮叭叭的说了一顿,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要是不说,顾以柳还以为自己的行为有多帅一样。   就是一个拥有个人英雄主义的蠢货,完全不顾别人的处境。   她说完就走,也不给顾以柳反驳的机会。   反正她看顾以柳呆在原地,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呢。   正好天气不错,云丞淮出了宫门,让人给自己换了马,自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王府。   清明清明,祭祖没祭明白,倒是发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还遇到了顾以柳,真是晦气。   ......   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云丞淮就在找沈流年。   在寻找的过程中,她突然有点儿难过,为什么坤泽就要在后院里面不能出去。   她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沈流年只能依赖她带回来的信息。   要是沈流年没有暗网,没有掌管沈家在南秦的势力,对方对外界也一点儿都不了解。   云丞淮想到自己原先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坤泽,就像是那个世界古代时候的女孩,无论是在家还是出嫁后,都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对外面的信息了解,只能靠着平时的人情来往,互相走动的时候,了解一些新鲜的消息。   她在看到沈流年倚靠在罗汉床上看着账本时,立即走上去就把人抱在了怀里。   她把头埋在沈流年的肩窝里,对方洗过澡了,身上清新的香味钻入鼻孔,让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沈流年疑惑的放下账本,微微扭头看着她的脑袋,总觉得这家伙跟只可怜的大狗似的。   就像自己出去迎敌,一连几天没回家,家里养的那几只大狗,扑到她怀里撒娇一样。   “怎么了?”沈流年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温柔了起来。   云丞淮听着沈流年温柔的声音,她赖在对方的肩窝,就更不愿意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道:“我今天把顾以柳骂了一顿。”   “嗯?”沈流年满头的问号,不是去见皇帝了吗?跟顾以柳有什么关系?   云丞淮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到御书房见到皇帝开始,一直到她怼完顾以柳离开皇宫,中间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沈流年蹙着眉头,她还以为自己怼顾以柳的事情,让对方生气了。   没想到沈流年却道:“顾以柳不用理她,你是说,皇帝让你查科举舞弊案?”果然,事业型的女强人,不会在意什么情爱。   沈流年记得之前云丞淮说过这个案件,中间隔了那么久的时间,没想到真的让她说中了。   “嗯。”云丞淮点头,“皇帝想要找一个能背锅的。”   选来选去,就她头铁,能扛住科举舞弊案的涉案人员,背锅也够格。   不过沈流年有一事不解,“你为什么那么早就知道,有科举舞弊案这件事?”   按照她对云丞淮的了解,手里什么都没有,在没有影卫之前,干什么还得找她,有了影卫后,做什么事情才没那么吃力。   至于绣衣卫,还没想明白那个什么符号,暂时是拿不到手的。   云丞淮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见南灵她们都出去了,这才小声道:“如果我说,我能未卜先知,你信吗?”   “你觉得呢?”沈流年无语,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知道这次的科举舞弊案,是一位皇女跟许拓一起破案的,然后许拓升官到大理寺卿,但我没曾想,皇女会是我。”   说的有模有样的,沈流年没有搭话,而是在心里想着云丞淮这句话的真实性。   其实沈流年是信任她的,可是这种事情说出来谁信?   未卜先知?也就小孩子才会信了。   云丞淮忙解释道:“就是我看过一本小说,小说......”   “殿下,王妃,大理寺跟四方司的人来了,说要找殿下跟王妃了解一些事情。”   南灵在外面露了个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云丞淮沉默了,沈流年也有点儿无奈,什么时候不来,偏这个时候来。   还有小说是什么意思?看了一本?难道是什么书籍?看了书能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那是神书了,沈流年的脑袋快速运转着。   而大理寺跟四方司人选择这个时候来,那是因为云丞淮下午进宫了,这不她刚回来人就到了。   说明大理寺跟四方司的人都在盯着楚湘王府呢,就等着她回来,前来询问。   她跟沈流年对视了一眼,明白这两家来的目的。   想也知道,她们查到了沈家,并且确定了,出问题的环节是沈家,不然她们不敢轻易登楚湘王府的门。   云丞淮牵住沈流年的手握了握,“放心,沈家不会出事的。”   该说的她都跟皇帝说了,只要皇帝还让她查科举舞弊案,祭祖这件事,抓几个替罪羊,恐就到此为止了。 第82章   太庙祭祖, 线香损坏案,在大理寺跟四方司的查证下,是白家身为皇商以次充好,抄没家产, 不再为皇商, 白家为首几人斩首。   一个皇商而已, 没有在朝堂上掀起什么波澜。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科举舞弊案, 让朝野震动。   科举是什么?科举是封建时期,皇帝为了巩固皇权,消弱世家门阀而诞生的一种, 公平选官的方式。   一方面巩固了皇权,一方面给了平民公平的竞争机会。   科举没有诞生之前, 官员都是由上层人推荐上层人, 在科举制度诞生之后,中下层的人有了进入统治阶级的机会。   虽然科举的选拔条件单一且具有束缚性, 会让聪明有才之士,固定的选择一个道路, 无法发挥想象力进行创造,但是对于这个世道来说, 科举意味着公平公正, 意味着晋升, 意味着普通人可以翻身。   科举舞弊案一经曝光, 朝野震动,全天下的学生, 百姓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后续。   相比于皇帝只为了面子,史书上该如何评价, 百姓们关心的则是事件本身,那是她们唯一的机会,哪怕是只能做做梦也好的。   三月初三早上。   云丞淮没有去御史台,而是去了大理寺。   前两日皇帝下旨,由她跟大理寺一起负责科举舞弊案,所以这两日她都到大理寺办公的。   在她的提示下,许拓发现了此次事件不仅是单纯舞弊案,而是泄题案。   单纯的舞弊,可能只是带小抄作弊之类的,而泄题代表着什么?   知道科举试题的人就那么多,官位最低的是礼部侍郎,最高的是皇帝。   当然了,首先排除皇帝,那就是两位丞相了。   许拓查到是科举泄题后,云丞淮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继续查下去,而是推波助澜,把事情散布了出去。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科举泄题案了,同时关注着这个事情。   关注的人越多,主审官员的压力就越大,可现代而来的云丞淮深知,关注也代表着保护。   云丞淮今日到大理寺穿的是常服,亲王的常服也是蟒袍,就是不如官服礼服那样繁重霸道,贵气还是有的。   这一身是沈流年亲自帮她选的样子,然后送到尚衣局,那边按照亲王的规格制作的。   那边的人还在感叹,有了王妃就是不一样,终于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了,她们做着倒是不难,就是伤眼睛。   云丞淮穿着沈流年搭配好的衣服,来到了大理寺,身上的外袍变成了薄款,人清减了许多,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为了显得她稳重,衣服特意选了烫金的黑袍,贵重又不会呆板,特别的好看。   天气好了,她来往大理寺跟楚湘王府,多是骑马,这样又给她添了一份帅气洒脱,路上的回头率很高。   沈流年听说了之后,让她少骑马,多坐马车,这种可可爱爱的吃醋方式,让她忍不住抱住了就不想撒手。   她能感觉到,沈流年对她态度的改变,一点一点的变软,一点一点的朝着她想要的方式变。   沈流年属于嘴巴上的矮人,行动上的巨人,嘴上是硬了些,但是为了她做了很多事情,帮助了她很多。   再加上两人这些日子的感情进展,云丞淮上班都是带着笑的。   她刚到大理寺,许拓就找了过来,“殿下。”   “子玉来了。”   她现在叫许拓叫的是字,还是因为上次上朝,她叫了一声许大人,好几个人回头,为首的是许家的现任家主,许拓的长辈。   世家门阀就是这样的,一家有多个做官的,像许家,上都城都有这么多了,家族成员还不分布在南秦的各个地方。   云丞淮只是胡乱想了一下,以她现在的位置,改革变法这种事情还轮不到她。   事实上,只有开国皇帝变法是最容易的,那不叫变法,那叫新法,不顺从者死,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许拓又行了一礼道:“殿下,如今南秦百姓都知道了科举泄题案,接下来呢?”   赈灾时两人合作过,再加上云丞淮让她查到了案件的真实情况,她对云丞淮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所以事事都会来跟云丞淮商量,当然了,她是主官,许拓是配合的,不好自己拿主意。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云丞淮已经有想法了,“本王会弹劾刑部尚书,把涉案人员都关押在大理寺。”   “还有,你可以查查刑部尚书家嫡长的升官之路,还有这次参加科举,所有世家门阀出身的举人,密切关注她们的动向,包括她们家人的动向。”   她梳理过案情了。   春闱进行时,本该参加科举的举子死在了破庙中,紧接着是客栈发生命案,那个人是因商户出身,虽然有公认的才学,但是不能参加科举。   一个两个三个......再到死到了官员身上,许拓带领大理寺介入,事情才闹大了的。   不然刑部那边都要定案了,什么科举压力大,承受能力不行,或者是什么被追赌债的逼死了等等。   要不是那位七品官,是真的扛不住压力自裁了,惊动了大理寺,这件事说不定就被压下去了。   能被压下去的事情,皇帝向来是不管的,只要不威胁到她的皇权,不伤及她的颜面,底下怎么斗都随便。   云丞淮深知这个道理,所以让许拓把事情闹大了。   “子玉,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要把这个事情闹大吗?”   两人合作查案,面对着共同的敌人,她们之间有什么话,有什么打算,还是说的清楚些比较好。   许拓还是那么的不声不响,只是点头道:“略微知晓。”   一是保护所有涉案人员,不管是查案的,还是身在其中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再杀人灭口就难了,二是让皇帝不得不查下去。   云丞淮笑了笑道:“子玉的聪慧,你我再次合作,本王是希望有一个好结果的。”   许拓办事秉承着三个字——快准狠。   只要有线索,许拓能很快的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对待百姓也没有高高在上,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许拓了。   “诺。”许拓一如既往的简言少语。   官场上沉默才能走的更远更长,许家是把许拓当储相培养的,自是话少了些。   但这次来,她还有一件事要问。   “本王弹劾鲁国公的事情,大理寺有进展了吗?”   不是她非要逮住许拓一只羊薅羊毛,实在是南秦的律法在这。   御史台弹劾官员,大理寺查证。   本朝督察院并入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个部门后,至今没有启用。   大理寺的权力增加了,她做的事情件件都要经过大理寺,非是她只薅许拓一只羊的羊毛。   许拓行了一礼道:“臣提审过姚厘,鲁国公的罪名她说了不少,可惜少有实证,反倒是的承恩侯,做过的事情罄竹难书。”   鲁国公府把坏事都交给承恩侯去做,主打一个弃车保帅。   云丞淮眯起了眼睛,“鲁国公就那么干净?”   “不干净,却也没到了陛下要罢官免爵的地步。”   许拓的意思很清楚了,鲁国公确实贪墨了,对皇帝来说,事情办好了,官员贪墨些也无妨。   鲁国公有罪,皇帝顶多暂时先免了她的实权,沉寂一段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重新启用了,至于承恩侯,那是死定了的。   这次弹劾,她给许拓送来了证据,以许拓的性格,必然会在朝堂上给众臣一起看,皇帝想压都压不下去。   何况只是一个承恩侯,不是鲁国公,皇帝也没有想保的意思。   “子玉看着办就好。”云丞淮笑着让许拓去忙了,该说的她都说了,她知道的,也都告诉许拓了。   原本许拓就能破案,有了她告知的那些关键信息,影卫那边也在查探,应该能缩短破案的时间。   鲁国公的事情会暂时告一段落,但没有结束,对方做了那么多恶事,想要全身而退没有那么容易。   ......   云丞淮最近忙的脚不沾地,王府——大理寺——皇宫御史台,每天都在这三个地方来回。   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她躺在罗汉床上都不愿意起来。   沈流年刚洗漱完出来,就看见她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就招了招手让南灵抱一床被子来。   这时,云丞淮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沈流年,恍惚了一下道:“夫人。”   “困了?”   “嗯,有点儿。”   沈流年知道她近日很累,眸子里面多了些心疼,温柔的看着她的侧卧着床上。   云丞淮挪了挪身子,艰难的坐起道:“我知道工作累,没想到这么累。”   她读书的时候,放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少,主要是室友都挺卷的,尽管这样,她们的娱乐活动并不少。   这几日,她忽然感受到了,学姐们说的社畜是什么意思,真是一点儿空闲都没有。   天天上班,还要加班,一身兼多职,拉磨的驴都没有这么用的。   这不,忙了一天回到家里,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一东都不想动。   看到沈流年,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冲着沈流年笑道:“晚上吃什么?”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越来越像普通的伴侣了。   只是她很心疼沈流年,明明有满腹的才华,不管是经商还是打仗都会,属于全能选手了,放到现代妥妥的人才。   可惜在古代,只能屈居后宅。   沈流年能看出来,她流露在眼睛里面不满,是在替自己不满。   无论是嫁入上都城还是北齐,她们姐妹俩都不愿意,可沈家几十万人,本来就面对西北那么多部族跟国家的征战,要是再得罪南秦北齐,就会腹背受敌。   种种原因之下,联姻是最好的选择,能保证沈家在西北扩张。   要是没有南秦跟北齐的威胁,以沈家的兵力财力,早就一统西北了,也不就不用受到各方的威胁。   没有人愿意妥协,可她们的背后有几十万的人命。   沈流年在云丞淮的脸上捏了一下,“今日有新鲜的春饼,味道不错。”   “真的?那我要多吃点儿。”   云丞淮笑着起身,在靠近沈流年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抱抱,忽然想到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忙收回了手。   “我身上脏,等我吃完饭去洗漱。”   沈流年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厅堂坐下,就她一个人吃饭,没有弄圆桌,她就坐在首位,等着南灵她们把饭菜端了上来。   沈流年在她的对面坐着,看着她吃饭。   “夫人还吃吗?”她听说怀孕的人要少食多餐,特别是有反应期间,几乎吃不下饭。   沈流年摇头,“我不饿。”   “好吧。”   云丞淮快速的把饭吃完,然后起身在屋里面溜达着,顺便把今日的工作汇报了一遍。   她觉得沈流年才是她领导,她每天回来,都会把外面的事情复述一遍。   “如今承恩侯已经被抓起来了,很快就要定罪,鲁国公的实权会被收回一部分,老七最大的助力近乎没了用处。”   “而老四,失去了白家这个钱袋子,礼部跟刑部都入了科举泄题案的局,想要出去就很难了。”   云丞淮对最近的事情做了一个总结,老四跟老七的势力正在慢慢削减,她们肯定着急。   想必要不了多久,朝堂上会再掀起一波让她回封地的风。   沈流年看着她讲述着外面发生的事情,过程中不会插嘴,但会在最后说一说,或者给她后面要做什么,出个主意。   其实云丞淮做的很好,沈流年觉得,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   “接下来,你只要把科举泄题案查清楚,她们该慌了。”   在她们的步步紧逼下,老四跟老七肯定慌乱,恨不得马上赶走她们。   到时候就算皇帝不愿意,也要考虑到朝堂平衡,还有云丞淮的威望越来越高,同样是皇帝不想看到的。   百姓遭受苦难,朝廷正在夺嫡党争,真正做事的官员提不上去。   想要升官,就得跟她们同流合污,不然就在不重要的位置上磋磨到死。   沈流年拿出两份名单放在桌子上道:“一份是皇宫要给你指的侍妾,一份是官场上为百姓做实事,却不能升官的官员名单,用红笔圈出来的,是人品有待商议,却有能力的官员。”   呃.......听到第一份时,云丞淮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敢言语。   听到第二份时,她眼前一亮,忙走到沈流年的身边,拉住对方的手开心道:“还是夫人懂我,知道我要什么,马上给我准备好了。”   “你要侍妾?”   要不是云丞淮表现的很强硬,继后都想安排两个侧妃跟沈流年打擂台了。   毕竟侧妃的地位,跟侍妾可不一样。   尽管都是正经官员家的坤泽,但侧妃娘家的官位高,本身地位也高。   “当然不是。”云丞淮连忙摆手,她哪敢要侍妾,“我是说第二份名单。”   近日她要拉大批的官员下马,还有湘州需要靠谱做事的官员,她需要大量能做事的官员。   比起不能做事,却是个好人,而能做事,人品算不上好,只要她能压制住后者不去做坏事,那她还是会选后者。   沈流年轻哼一声,“今日宫里传来消息,让我收拾好院子,她们明天会来王府。”   这么快就决定了啊?   云丞淮立马道:“我现在进宫。”   “宫门都落锁了。”   虽然明天人来了,再让人带回去就好,但是她觉得这件事还是越早越好。   “这个世道坤泽艰难,等她们来了,我再把人赶走,以后她们还怎么嫁人,所以趁人还没来,我去皇宫拒了,外面就会说,我单纯不想要纳妾,而不是说我没有看上她们。”   世道如此,那些选秀坤泽,命运无法自己做主,到了宫里,就只能任人分配。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们失了性命,失了名声。   况且在这个时代,坤泽的名声没了,相当于没有了命。   云丞淮不是怜香惜玉,她只是有共情能力。   她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是个女儿国,本该互相体谅的,可情丝的不同,让她们出现了区别。   事实上,忽略情丝,单论外表,乾元,坤泽,和元之间并无不同。   云丞淮没有觉得乾元就高人一等了,也因为上辈子,她看过太多的案件,在现代世界对女孩子的处境的深有体会,对这个世界差不多处境的坤泽,有着体谅。   沈流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或许这就是自己对她越来越心软的原因。   她总是能用与常人不同的态度,对待坤泽。   同时为人真诚体贴,沈流年觉得,云丞淮对外人是没有什么耐心,可对于自己很柔和,对待自己人,有着不同面。   沈流年最欣赏云丞淮的就是,做事时的认真专注,总能从特别的角度切入,准确的抓到关键点。   而且她是真的有能力,肚子里是有墨水的,不是信口雌黄。   私底下又会比较活泼开朗,就像是一缕清风,让人觉得舒服,又像是冬日的暖阳,让人喜欢。   云丞淮可不知道沈流年的心里这么想自己,不然做梦都能笑醒。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种,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会多一份耐心,对待自己喜欢的人,除了耐心是必须的之外,还会变的温柔体贴,真诚主动。   就像是狗狗认主后,对待主人的态度。   她的室友告诉她,谈恋爱之后,对方做的很小的一件事,或者是忽略没有做到的地方,你总会无限的放大,从而变的生气暴躁内耗。   但也有一个室友告诉她,遇到了喜欢的人之后,自己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曾经唾弃鄙视恋爱脑,然后自己变成了恋爱脑,以前对情侣之间的那些事情嗤之以鼻,谈恋爱后,总会很细节,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换取对方的一个笑脸。   云丞淮觉得自己是后者,她看着沈流年的表情阴转晴天,露出笑容,她的心情也会跟着变的美丽。   就比如现在,沈流年的眼神,从危险变的温柔,就知道刚刚面前这人又胡思乱想了。   她哪里会要什么侍妾啊,不过,要不是沈流年吃醋表现的太明显,她都不能确定,沈流年对她是有好感的。   她也挺喜欢看沈流年吃醋的样子的,当然,她不是疯了,要把人故意逗吃醋,那怪幼稚的。   “夫人觉得,我这样处理如何?”她的打算是一回事,不管什么事情,她都会问一问沈流年觉得如何。   很多事情,沈流年跟她的思想都是同频的,偶尔不一样,也会告诉她理由,再给新的建议。   她呢,也会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利弊是什么。   沈流年也会把今天看过的账本,遇到的事情说给她听,算是一边教她怎么做生意看账本,一边告知她,在这个世道,为什么要这样处理这件事情。   她们好像习惯了,互相分享一天发生的事情,然后一起想出更好的方案出来。   说起来,这就是互相信任,她们信任对方的能力,也觉得这样子的分享,两人可以一起成长。   就算过完年,她们都长了一岁,实际上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一罢了,并没有很大。   放在前世,俩人都是上大学的年纪。   可生长在这个时代的沈流年已经很成熟了。   云丞淮则是在汲取着知识,快速的成长,然后在这个世界立足,完成自己的目标。   她们这样相处的感觉很好,不仅是思想上的成长,感情也在慢慢进展着。   可能因为她们的性格都不是很激进,或者是比较急躁的人,就不会太过逼迫自己,逼迫别人。   云丞淮可能就是单纯性格好,沈流年则是一个成熟的猎人,她会缓慢布局,等待猎物入坑。   正是如此,她们才能相处的很好,从一开始冷冰冰的关系,到现在这样的亲密相处。   沈流年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要去皇宫,来回赶不上了,宵禁开始,再加上夜入宫门,只为拒绝恩赏,明日弹劾你的奏折,恐怕要堆满皇帝的案桌了。”   云丞淮笑道:“这不是正好嘛。”   正好给老四老七一个弹劾她的理由,不然她太完美,她们怎么能找到机会把她赶往封地呢?   沈流年轻笑一声,“那明日把泄题案的进展,透露出去一些,她们会更着急的。”   她告诉了许拓那么多,再加上许拓的能力,以案件现在的进展,事情查清用不了几天了。   这样的消息一透露出去,淌了浑水的那些官员岂不是更急了,这样赶她们走的奏折才多啊。   “夫人说的没错,我再让人带一带风向,她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面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 第83章   楚湘王云丞淮夜入皇宫, 拒绝陛下恩赏,宵禁夜行。   此事一出,朝堂上比发现了科举泄题案还要热闹,都在弹劾她, 说她嚣张跋扈, 目无陛下, 目无法纪, 说的她跟十恶不赦一样。   但朝堂上还是有正义发言的。   “我等世家, 四十无后方可纳妾,楚湘王妃已然有孕,楚湘王殿下此举乃是有情有义。”   “没错, 卢大人说的对,楚湘王殿下, 前赈灾有功, 现又要探查泄题案,后院清净些, 才能好好办案。”   “笑话,堂堂王上, 有几个侍妾怎么了?”   “王上后院的事情,也能拿到朝堂上来讲?”   皇帝听着下面越吵越离谱, 气这些大臣不中用, 扯什么后院, 把夜入皇宫改成夜闯, 还有无视宵禁,不就完了嘛, 扯这些,有什么用。   最后还是皇帝叫了停, 底下才没有太闹哄哄的。   云丞淮那日特意请了假,让朝堂上的官员们发挥。   反正她去皇宫说不要侍妾,皇帝就劝了一句,皇嗣为重,见她实在不愿意,就让人通知继后不要安排了。   皇帝连她都讨厌,怎么会喜欢她的孩子,那她生不生的,对皇帝来说没差。   皇帝那么多皇女,这个不生,那个生嘛。   尽管第三代还没有乾元,但成年的皇女就那么些,未成年的皇女多着呢,谁能说以后。   云丞淮无所谓皇帝怎么想,她的目的达到了就好。   拒绝了侍妾,她开心了,她家夫人也开心,别人的想法,不关她的事。   此时此刻,她正在王府,躺在刚制好的摇椅上面,悠哉游哉的晃着呢。   鲁家一个很厉害的工匠世家,她的想法,只要描述出来,鲁家总能给她惊喜。   旁边的沈流年,正听着王府管事汇报,还有新的账本,见完了王府管事,又要见沈家在外面的管事,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用完饭,两人一起去消消食,午睡过后,沈流年就开始看账本,再把想到的事情逐个逐个的吩咐下去,一天就没了。   事实上,这样的小事,都不用经过沈流年的,沈家的管事都能处理的很好,除非遇到处理不好的大事了,才会找到她。   沈流年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每日自己处理沈家在南秦的生意了,还在逐渐扩大生意。   沈家在南秦隐藏起来的生意,就是暗网,情报只是其中一个业务,实际上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每一个交织的点,细微且不容易发现,但是却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这也是暗网这个名字的来源。   春天的天气好,不冷不热的正舒适。   云丞淮听着沈流年工作,也不觉得闷。   其实也是最近太忙,想到之前被打断的事情,她觉得还是趁早找机会跟沈流年说清楚。   两人的关系到现在为止,如果再不说清楚,很难再进一步。   那天沈流年都主动问她了,她们的心里都有数,彼此清楚对方想要的。   在沈流年确定她不是前身本人后,她完全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   夜深了之后,云丞淮湿着头发靠在内间的罗汉床上泡着脚,头发已经烤的快干了,泡脚的药是医官刚开的。   沈流年的身子不方便,需要泡脚。   她就让人找了个大桶来,两人一起泡,所以她现在的脚是压在沈流年的脚上的。   沈流年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看起来是在人忍耐些什么。   毕竟水这么烫,要不是压在对方的脚上,感受到对方脚上的冰凉,她也要忍不住了。   不仅如此,云丞淮还故意扬起一抹笑问道:“夫人,舒服吗?”   烫一会儿过后是挺舒服的,但是刚泡进去的时候,过年的猪蹄都不带这么烫的。   她看到沈流年泡在水里的皮肤,肉眼可见的红了,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特别是沈流年强忍着不说烫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弯下腰,清香味苦的药味钻入鼻腔,她把手放进水里,然后把脚从沈流年的脚上移开,随后抓住了对方的脚。   她感觉到沈流年的脚往后退了退,她就把对方的脚往自己这边拿了拿。   “夫人,很辛苦吧。”她的手放在水里,在沈流年的脚上轻轻揉捏着。   关于怀孕的事情,她还是了解一点点的,毕竟是互联网时代。   而且她看的那些案件,包含了人间百态,也经常在网上搜索,在大数据的推送下,她能了解到的知识有很多。   不像这个时代,大家都浑浑噩噩的,只有经历过一遍,才知道一些事情。   她们不是无知,是没有渠道了解。   而且书籍这些东西,都垄断在上位者的手里,那些世家门阀,把书籍看的比命根子都重要。   云丞淮或许不能感同身受沈流年怀孕的辛苦,但是她多少能理解些,也更容易代入。   所以她很心疼沈流年,谁家夫人谁心疼。   那些不知道心疼自家夫人的主君,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丞淮轻柔的帮沈流年按着脚,她没有抬头,不知道对方看她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沈流年觉得自己的母亲跟娘亲已经够相爱了,家里也没有妾室,哪怕如此,母亲没有为娘亲洗过脚。   “云丞淮。”   “嗯?”   云丞淮疑惑的抬头,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只听沈流年问,“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掉身份的事情吗?”   “身份?”   她有点儿疑惑,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帮自家夫人按摩脚,为什么会掉身份?”   她好笑道:“你可是我的夫人,我喜欢的人,再说,夫人的脚这么好看呢。”   晶莹剔透,看着让人移不开眼。   她不恋足,都会被沈流年这一双好看的脚给吸引。   沈流年的脸一红,忙把脚收回来,让一旁的南灵把毛巾拿过来擦脚。   云丞淮自然的接过毛巾,抓住对方的脚,轻轻的擦拭着。   “夫人是害羞了吧?”   她帮沈流年把脚擦好,也把脚拿了出来,等南灵端着洗脚水出去,她拉着自家夫人的手调戏着。   她满脸的笑意,“夫人觉得我是亲王,我是主君,我是妻主,所以觉得我做这些会丢脸?”   “但夫人还要知道,我就是我,抛开外在的一切,我本身的样子,就是你面前的这个人,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我也只是我。”   她是云丞淮,就是云丞淮,在别人面前,她的那些身份是很尊贵,但在沈流年面前,她就是单纯的她。   她的话听起来绕嘴,但沈流年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流年走到床边,语气似带着娇气道:“所以,你是云香香。”   要她不是云香香,而是所谓的楚湘王,她们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云丞淮现在已经习惯了云香香这个称呼,她还玩笑道:“请叫我香香殿下。”   沈流年:“......你真的是。”   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了,不过,她喜欢云丞淮跟她闹腾。   “夫人,今天到时间了。”   情丝交融需要隔几天一次,差不多就是今天了。   这不,两人早早的洗漱好,谁都没有说,却很默契的准备好了。   沈流年的脸微微一红,没有接话,只是整理了一下头发,觉得干的差不多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躺在了床上。   她想起那日,过程中隐隐能看到云丞淮强忍着的痛苦。   她只是听说过,过程中乾元会忍耐的很辛苦,她看到云丞淮额头上的汗,还有听到对方逐渐加重的呼吸,大概能明白这份辛苦。   就算不是这件事,克制自己都是痛苦的,需要克制的,都是喜欢的,或者会上瘾的事情。   云丞淮见沈流年躺下,把外间的蜡烛都吹灭,然后把门关上。   她一路走到卧室,卧室只能容纳一张床,床却不小,如同一个小房间,她脱掉鞋,走到床的地板上,慢慢往床边上走去。   听说这样的床有更大的,前朝有很多高门大户的千金,一辈子吃喝拉撒都不下床,说是床,那就是一个可移动的卧室。   而且要是谁能让自家的坤泽从出生到嫁人都脚不沾地,那这家的千金,会有很多人求娶。   云丞淮走到床边,解开身上临时披的外衣,随手挂到了旁边。   她不动声色的钻进被窝里面,平时俩人是一个人一个被窝的。   她见自己钻被窝里,沈流年没有反对,就知道对方同意了。   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沈流年又有了孕期反应。   徐嬷嬷说了,快的话到六个月的时候,孕期反应就能缓解。   云丞淮躺在床上,内间只留了两根蜡烛,昏暗的房间里面,她们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此时,两人的心里都不平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治疗的感觉变了,变成两人都有些期待这样的亲密接触。   云丞淮虽然忍的辛苦,但是这样好的,能跟沈流年增进感情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   “夫人,你说,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们表面上是伴侣,实际上只是合作伙伴,可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就不单单是合作伙伴了。   没错,她来要名份来了。   随着两人的感情进展,她开始不满足就这样了,她想要确定正式的恋爱关系。   只是最近她太忙,难得空下来,认真的跟沈流年谈工作以外的事情。   沈流年的眼睛是闭上的,她没有睁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道:“合作关系?”   “还有呢?”   “朋友?”   云丞淮:“......谁家朋友天天情丝交融的啊。”   “没有天天。”   沈流年猛地睁开眼睛,红着耳根辩解。   “就算没有天天,也有很多次了。”   云丞淮掰着手指头算着,“第一次是小年那天,第二次......然后你出现孕期反应......”   “闭嘴。”   沈流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云丞淮也不管嘴巴被捂住,还是道:“有十次了吧?”   她的唇,还有说话时的呼吸,弄的沈流年掌心痒痒的,如触电一样,连忙拿开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继续要名份,“夫人,你不该给我一个名份吗?”   沈流年无语,第一次听说乾元找坤泽要名份的,简直是离谱。   “你想要什么名份?”   “我说过啊,要跟你做真正的伴侣。”   应该是情侣,两人可以从谈恋爱开始。   沈流年蹙眉,“那你先告诉我,云丞淮跟云香香的区别。”   云丞淮垂眸笑了笑,她还以为沈流年不惦记了,果然还是想知道的。   上次两人要谈这件事,结果被打断了。   这次是深夜,她们也没什么事情,正好可以把这件事说清楚,省的一直横在两人中间。   她正了正脸色道:“我是云丞淮也是云香香,但我不是楚湘王。”   “什么意思?”   什么叫又是云丞淮,又是云香香,沈流年听到着话,差点儿以为自己猜测错了。   云丞淮赶忙解释。“就是,我跟楚湘王是同名,但我不是她。”   沈流年当然相信自己的猜测,早就知道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还是同名,“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变成她的。”   是直接换了一个人吗?可她觉得不太可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调换了。   云丞淮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穿书,变成前身,难道就是因为同名?   要是早知道同名会穿书,她怎么也得多做些准备。   她回想到那日的情况,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于是道:“我就是在生病在寝室里面睡觉,醒来就变成了她。”   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只能用玄学解释了。   “我罚跪在庭院中的那天夜里?”沈流年还记得,那天云丞淮匆匆的跑过来,眼睛里的担忧,那时她就觉得有问题了,楚湘王绝不会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自从云丞淮穿越过来,对沈流年可是极尽讨好,哪敢罚跪。   沈流年一说,她就想起来了那天,接收了前身记忆的第一时间,她就赶紧去找沈流年了。   “对。”她详细的解释道:“这具身体确实她的,但现在是我的。”   “你是鬼?”   “呃......”   这么说好像没错?云丞淮皱眉道:“不知道,我是灵魂进入这具身体的。”   沈流年能理解,灵魂就是魂魄的意思,也就是说,从那天开始,她面对的人就换了个芯。   她果然没有感觉错,怪不得那个时候的云丞淮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沈流年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呢,在没有成为她之前,是什么人?”   “我啊?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准备毕业后考研,研究生再毕业,成为一名律师,做自己心中想成为的律师。”   云丞淮说起这个,眼睛亮晶晶的,毕竟是她的理想职业,肯定是喜欢才选择的。   “律师是什么?”   沈流年能看的出来她对律师的喜爱,开始好奇律师是什么,自己从未听过这个词汇。   云丞淮立即解释道:“比如南秦律法,熟读律法的人,通过里面的内容,对犯罪的人,或者要状告的人进行辩护,定罪。”   “状师?”   古代的状师名声不好,跟讼棍没差,多服务于上层阶级。   因此在民间的口碑不好,觉得壮师就是有钱有势家的狗腿子。   所以沈流年很震惊,为什么云丞淮会选择这个活做。   沈流年能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她是可以自己选做什么的。   她不明白,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非要选这种事情。   云丞淮从沈流年的表情上能看出来,对方对她职业的震惊,她也知道,这个时代对律师的误解。   她特意了解过,这个世界有没有律师这个行业,也知道状师在这个世界的名声。   自然明白沈流年的意思,她笑道:“这就是一个工作,每一个行业都有坏的,但也有好的,我们那里,充分尊重个人选择,喜欢哪个职业就努力考相关的专业,日后从事这份工作就好。”   “以后不喜欢也可以换,只不过到那个时候,会有局限性,所以大多数人选专业,都会考虑到就业行情。”   她这样的解释,沈流年很容易就听懂了,相比于她们在的世界,好像差不多,就是选择更多。   云丞淮知道她还没明白两个世界的差距,就从现代小孩小学到高考开始讲,比如高考的分数,代表着她们可以在分数线内选择专业,然后学习毕业后,从事相关工作。   特别是她说到,每个孩子都可以读书的时候,沈流年明显一愣。   “每个孩子吗?包括坤泽?”   云丞淮确信的点点头,“每个孩子,只要是孩子,就都能上学,就算年纪大了,只要自己想,也可以。”   ......   两人聊了很久,从云丞淮的嘴里,沈流年在脑海里面构建出了一个美好的世界。   至少比起这个世道,好的多。   她们躺在床上,什么都聊,多是聊云丞淮的事情,沈流年时不时的提问。   聊到最后,云丞淮该说的都说了。   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   她为了让沈流年能听懂,特意说是话本子。   沈流年听了很惊讶,“话本子?”   她没看过,也是听说过的。   云丞淮点头,“没错,你就是话本子的女主,就是主人公。”   “那我在话本子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情,你都知道,跟话本子里的剧情一样。”   她来之后,剧情才发生了改变。   她把沈流年跟李昭延合作,逃离南秦,她被圈禁的事情说了。   还有后面发生的事情的大概,基本没什么隐瞒。   在说到沈流年会起兵,攻下南秦,成为史上第一个坤泽皇帝时,她顿了一下。   她最近纠结过这个事情,她担心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要是沈流年后悔怪她,她只能对这件事做出弥补。   云丞淮把沈流年后来的情况说了一下,几句话概括了一个人的一生。   这一生听起来很短暂,但是波澜壮阔,不留遗憾的样子。   但她的欲言又止,沈流年怎么会看不出来,“没有这么容易吧?”   “嗯,你身体受损,登基没多久就......”   “死了?”   见她说不出来,沈流年替她说道。   云丞淮点点头,“是,过程中也失去了很多。”   “自古想要成事,过程总会失去很多,或是亲人,或是朋友。”   沈流年沉声说着,“对我来说,亲人跟朋友,比成为什么皇帝更重要。”   不用云丞淮说,她大概能猜到对方欲言又止的原因。   不过,沈流年并不介意,“所以前些日子,你是在担心,你的出现阻碍了我?”   沈流年什么都知道,她很聪明,云丞淮的寥寥数语,她就猜出来原因。   不仅是原因,还有过程中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是。”   云丞淮惊讶于沈流年的直觉准确,真的什么都能猜到。   也是,她讲的那么为难,说明过程中,沈流年真的失去了很多。   沈流年只要想想自己最在乎什么,就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如果成为皇帝,就要成为孤家寡人,那我宁愿不当皇帝。”   她有在乎的人,她的母亲,娘亲,阿姐,还有沈家上下几十万人,一旦起兵,这些人会剩下几个?   她相信自己当时会起兵,一定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可她现在还有路要走。   云丞淮在被子里翻了下身子,侧身对着沈流年,她盯着面前这张绝美的脸看了许久。   “这些事情,祭祖那日就要告诉你的,可惜耽误了这么久。”   “你今日休假,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沈流年扭头看向她,两人对视着,互相看了很久。   “是吧,因为我会觉得自责,自责自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做出了选择。”   云丞淮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波动,可是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忐忑。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求证自己在沈流年心中的地位,就是为了汲取安全感。   可那日,明明对方已经问了,她居然没有说出口,这件事压在她的心里,让她很难受。   事已至此,她既已经察觉到了沈流年对自己的信任,思来想去,还是选了个时间,在一个安静,没有人打扰的环境,把这些事情都说了。   这样一来,她的心里确实轻松了许多。   而沈流年听到她的话笑了,似在笑她天真,“云香香,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云丞淮的存在,能让她统一西北的时间,至少缩短一半,更不要说别的。 第84章   坦白局那天, 云丞淮跟沈流年聊了很久,聊的多是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   沈流年对她成长的世界,算是有了一个了解。   也很惊讶,居然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   沈流年不觉得她是在骗自己, 这样一个庞大的理想世界, 不是有想象力就能构思出来的。   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是一个充满理想的世界。   或许对那个世界的人来说, 那是很正常普通的事情, 对身处封建世界的她们,特别是坤泽,就是理想世界。   云丞淮解释了封建这个词的意思, 沈流年明白了她们那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定义。   了解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了解到自己所处的世界, 其实是一个画本子,了解到自己的以后。   沈流年明白了云丞淮的忐忑跟自责来源于何处。   明明她只要按照剧情走, 以后就能成为坤泽皇帝,偏偏自己的出现, 打乱了一切,让她的帝王路, 几乎看不到起点。   对此, 沈流年不由得摇摇头, 怪不得云丞淮说, 在那个世界,二十岁还是个孩子, 是还不能自己做主的年龄。   她的室友买东西,每次都还要问问娘亲才能做决定。   喝杯饮料, 哦,就是喝杯茶,都要问问娘亲同不同意。   不过,云丞淮对比一开始,成长很多了,按照她话里的意思,自己可是名牌的学生,智商肯定比普通人高点儿吧。   沈流年能理解,能进入历害书院的学生,本质上就是佼佼者。   所以她学东西学的快,说明脑子是聪明的。   想起坦白局,云丞淮就恨不得打自己一顿,不知不觉的说的太多了,还小小的吹了下牛。   她说自己是好学生,学习很历害,只要给她一个目标,她早晚都能完成。   明明没喝酒,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出现了那么一点的虚荣心。   虽然她学习是很好,但是目标这种东西,也要看什么目标啊。   比如她前世,让她赚一个小目标,这辈子让她当个皇帝,听听都觉得难。   当时口嗨的飞起,事后想想,真的恨不得打烂自己的嘴。   但云丞淮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完不成定下的目标,不管怎么说,先朝着目标努力再说。   这些日子,朝堂上对她的弹劾丝毫没有减少,在背后之人的鼓动下,弹劾越发的多了。   而且天气渐暖,北齐在边境的囤兵频繁异动,今年雪大,南秦在南方都有地方出现了雪灾,北齐出现雪灾地方更多。   可北齐囤在边境的兵却没有动,开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边境运送粮草。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除了朝堂的运送,还有商人会趁这个时候,把粮草运送到边境,以高价卖出。   沈家的生意大,自然知道近日北齐的商人,一直在往边境运送粮草,以此赚钱。   能把粮草运到边境的,都不是寻常的商户,家里肯定是有关系的。   官员本人不允许经商,家人是可以经商的,谁家没有经商的亲戚。   官员家人经商,还不是商户,能正常科考,不像那些商户,子孙后辈都不能科考。   这话就远了,云丞淮现在要面对的是,朝堂上有官员主张,让她回到湘州,主持准备抗敌。   而科举泄题案已经进入了尾声,该拿的人,该拿的证据,全都拿到了。   许拓带领大理寺,抓了不少的人,之是还有两个涉案人员,需要云丞淮亲自去抓。   泄题案一开始,云丞淮就派人大肆宣扬,让上都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泄题案,开始关注泄题案,每每案件有了进展,抓到了人,她还特意让许拓拉着人在城里转一圈。   用现代的话来说,她天天都要把案件拉到热搜上溜一圈,制造舆论攻势,让皇帝不得不继续查下去,让涉案官员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她们永远不知道,百姓的意愿集中在一起时,会造成多大的效应。   她们不在乎,不重视的百姓,却能把她们拉下马。   原本皇帝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不影响朝堂平衡,不辱没她名声的结果,可是随着案件的进展,越来越多的官员被拉了进去,其中还有二品大员。   皇帝算是在舆论的胁迫下,被迫坚定的支持,科举泄题案一查到底。   云丞淮则乘着这股舆论的风,制裁一波这些凌驾于百姓之上的蛀虫。   三月十一日清晨。   云丞淮站在刑部尚书的府中,耳边听着铺天盖地的哭喊声,她只是冷眼看着。   不管是刑部尚书,还是别的官员,在做的时候,就该想到会祸及家人,想想被她们逼死的百姓,学生,难道这些人就该死了吗?   这时被带出来的刑部尚书来到了她的面前,对方看到她立即求饶道:“楚湘王殿下,臣......还请殿下放过我的家人。”   云丞淮看着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范有枝,本王记得你跟许拓说过,你是刑部尚书,她一个大理寺少卿,不够资格问你什么,那本王够资格吗?”   云丞淮既然敢带着人来,就是确定了对方的犯罪证据,且呈到了御前。   范有枝能做到这个位置,自是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在看到她时,就不再反抗了。   听到耳边家人的哭声,范有枝只想求她能放过自己家人一命。   云丞淮挥挥手,立马有人给她搬来了一把太师椅。   她坐到上面,收扶住把手,指腹在椅子的把手上摩擦了下,通体的金丝楠木,贡品。   只有皇家能用的东西,出现在了尚书府中。   她笑了笑,“好椅子。”   在她让人把椅子搬出来时,范有枝心若死灰。   不管再有钱,官再高,敢用皇家专用的东西,就是死罪一条,触及皇权,在这个世道,比贪墨,欺压百姓更严重。   皇帝对贪墨的官员还算宽容,对触及自己皇权的,则不会手软。   范有枝只觉得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云丞淮往椅背上靠了靠,看着范有枝道:“本王听说,刑部有什么案子,就算查清楚了,你也不让抓人?等到你的孩子,你的亲朋好友可以升官了,再让她们去抓人?”   抢功是哪个行业都有的,只是像范有枝这样的明目张胆,且毫无底线的,那可太少了。   范有枝沉默不语,她又道:“你是泄题主使,你把题泄露给了你的嫡孙,你的嫡孙吃酒吃多了,又把题泄给了她的狐朋狗友,她们每个人都去找了人做题,然后杀人灭口,以至于事情闹到不能收拾的局面。”   她看着范有枝脸上的懊悔,是懊悔嫡孙的蠢,不是懊悔泄题。   云丞淮冷笑着继续道:“你为了收拾烂摊子,抓了很多人,可惜没有想到,会有官员受不了你抓人的压力自裁。”   刑部抓了太多人了,涉案人员难免会胡思乱想,觉得所有知情人都要死,如果自己主动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家人。   “有了大理寺的参与,这件事就是纸包不住火,许拓跟大理寺卿不一样,大理寺卿如今年迈,无法管事,只待许拓立下一个大功,就能顺利卸任,你求到她的面前也没有用。”   云丞淮三言两语的,就把过程给说了出来。   “你只能杀更多人,可是你没有想到,许拓会查的那么快,居然很快就查到了你的头上。”   她提供了那么多方向,影卫探查到的东西,也会马上送到许拓面前,多方助力下,对方查案的速度,缩短了很多,对方杀人灭口也来不及了。   但范有枝还是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家老大已经出来顶罪,你还是查到我了?”   事情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所谓的嫡孙,还有嫡长全都出来伏法,范有枝就算有罪,也只是治家不严。   只要刑部尚书这个官位在,范家还是会翻身。   云丞淮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当然是有她家夫人在。   弃车保帅这招玩的人太多了,她忙碌之下可能疏忽了,但她家夫人可是一直盯着这个案子呢。   沈流年的暗网,从范家的银子去向,掌握了大量的证据,范有枝科举名次好,又考了庶吉士,一开始还老老实实的。   后来分到了礼部,又到刑部侍郎,再到刑部尚书,这期间一直在贪墨敛财。   特别是在范有枝的老家,几乎成为了最大的地主,兼并了太多人的土地,导致了半个县的土地都是范家的,百姓多为范家打工。   这样的贪官污吏,留在官场上,只会造成更多百姓的不幸。   范有枝的老家居然还在湘州,也就是她的封地上,只是想想,她看对方的这张脸就更不顺眼了。   云丞淮看着崩溃的范有枝,别人家破人亡的时候,怕是更加崩溃吧。   “范有枝,你知道本王为什么来找你吗?”   范有枝愣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觉得,那是自己的筹码。   “罪臣不知。”   见求情求不动,范有枝又换了自称。   不愧是官场的老油条,还真是嘴硬。   云丞淮盯着范有枝看了一会儿,嗤笑了一声,“不知?希望你是真不知,等大理寺定案,你就算知,本王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她起身就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道:“对了,忘记跟你讲了,礼部的那位,许拓已经抓回大理寺了,你们两个,总有人愿意说的。”   “你们两个,泄题买题,总不至于,都那么硬气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没有给范有枝说话的机会。   钓鱼嘛,要沉的下心,耐心等鱼儿上钩。   礼部尚书参与了出题,刑部尚书为了得到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她们又都是老四的人。   一下子折了两员大将,老四肯定着急。   听说老四跟老七,已经在接触了,两人都想把她赶到封地去。   对此,她只想说,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   让人把范有枝带到大理寺后,云丞淮特意让她跟礼部尚书碰了个照面,然后自己就回到王府了。   泄题案的主审官是云丞淮,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结案了,功劳都少不了她的,况且她是亲王了,再升就只能是皇帝。   许拓不一样,急需一个功劳,名正言顺的入九卿。   再说了,许拓本身就有能力,为人公正,破有君子之风,由她负责大理寺,至少不会出现太多的冤假错案,那些犯罪的官员,也得瑟瑟发抖了。   要不然上辈子,那些官员那么害怕许拓呢,许拓的结果,未必没有那些官员报私仇的意思在里面。   小说中,沈流年的追求者远不止两个人,但云丞淮印象最好的,还是许拓。   毕竟许拓真的属于白月光,又死的早,只剩下怀念了。   时间刚到午时,云丞淮就回到王府了,她加快脚步往后院走去。   今天天气好,沈流年处理完工作,就在院子里面浇花。   春天适合养花,看着自己的花,开的越来越好,同样是一种成就感。   云丞淮说,她们小时候被称为祖国的花朵,长大后绽放,给这片土地添上一缕芬香。   所以浇花的时候,看着花一日一日的绽放,沈流年会想,这会不会就是云丞淮成长的过程,被人精心呵护着。   云丞淮远远的看到她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夫人。”   沈流年转身,惊讶的挑眉,“今日怎么这么早?”   “我想你了,想快点儿见到你。”云丞淮说的是实话。   自从坦白局过后,放下了负担,她无时无刻的不想跟沈流年腻在一起。   两人面对面站着,靠的很近,她垂眸,就能看到沈流年白皙的鼻尖,惹的她想吻上去。   “我可以亲你吗?”她礼貌的问。   沈流年:“......”要亲就亲,怎么还问。   院子里的奴仆,知趣的走远,主人家的不叫,她们是不会上前的。   她们靠的很近,能明显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   沈流年的身上,总是保持着高岭之花的气息,特别好闻,她很喜欢靠近。   “夫人?”云丞淮又叫了一声,“我想亲你了。”   “嗯。”   沈流年忙答应,她担心自己不答应,对方又要说出什么怪话来。   云丞淮低声轻笑,直接把沈流年拉进了怀里,她一手揽住对方的腰身,缓缓的靠近,在唇即将要接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的眸子在沈流年的可爱的鼻尖上,还有馋人的唇上流转。   在沈流年等的心焦,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这才吻了上去,含住了令自己着迷,馋了许久的唇。   她不会说自己是故意的,她有点儿恶趣味的,就想看沈流年脸红,所以用非常暧昧火热的目光打量着对方的唇。   她也成功的在沈流年的耳根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红。   随着唇与唇的触碰,云丞淮吃到了自己想要的香甜,却不太满足于只有这些甜,她想要的更多。   但理智告诉她,她们在外面,有很多奴婢看着呢,在院子里面接吻,已经是沈流年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的亲近了。   云丞淮吻着沈流年的唇,自己的唇角还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随即,她就被自己的不专心惩罚了。   沈流年感觉到她的攻势没有那么强烈,忙推开了她的脸。   可是腰身被她揽住,无法往后退一点儿。   云丞淮满足的把头往后靠了靠,手却没有收回。   “夫人,今天开心吗?”   两人面对面的抱住,互相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柔软,比起她跟飞机场差不多的大小,沈流年的则很强烈。   她没有故意抱上去,而是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给两人之间留出了些许的距离。   沈流年接受的这个时代的教育,尽管行事足够大胆了,但那是事业上的,而感情会比较缓慢,她要慢慢的来。   不能一开始就开展剧烈的攻势,但现在亲亲抱抱,只要她的手不乱来,沈流年是不会推开她的。   沈流年感觉到腰上的手抽离,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点失落。   云丞淮的身上的暖暖的,靠近的时候很舒服。   “还好。”沈流年一向话少,非必要不多话。   她能感觉到,自从坦白局过后,她们之间亲近了不少。   云丞淮牵住对方的手,慢慢的往屋子里面走去,“午饭吃了吗?”   “没有。”   “那让人摆饭吧。”   走路,坐着,吃饭,云丞淮总是把目光放在沈流年的身上,那眼神,简直要把人溺在里面,比对在外面的果断机智,完全不一样。   就像是小小的牧羊犬,被牛羊欺负,长大后,开始一展威风,威慑草原上的牛羊,还有狼群,对主人又有着绝对的忠诚。   沈流年养过很多狗,最多的就是牧羊犬,西北草原很多,牧羊犬是大家最喜欢养的狗狗。   她养的狗狗队伍里面,有一只幼小的牧羊犬,很可爱,她经常抱在怀里撸毛。   她来到上都城那么久,想必已经长很大了,都可以牧羊了。   沈流年看着云丞淮的样子,思绪不由得放飞。   直到云丞淮开口道:“夫人,下午要做些什么?”   “今日没什么事。”沈流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旁边的南灵却道:“王妃不是还要见北竹吗?”   近日暗网事情多,北竹作为暗网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在外面的时间,比在王府的多。   听到南灵的话,沈流年冷冷的看过去,南灵慌忙改口,“对哦,北竹说今日走不开,明天来见王妃。”   云丞淮不由得偷笑,“没关系,我陪夫人一起,今天下午我没事。”   “刑部,礼部已经落网,那边有许拓就够了。”   说是她只提供线索证据就好,事实上她真没少做事情,要不然也不会忙的,半个月都是晚上才回王府的。   不过现在,确实不用她在了。   闻言,沈流年抬眸问道:“都知道她们的背后是四皇女跟右相,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咬她们出来。”   云丞淮摇摇头,“只要她们还有顾忌,就不会。”   沈流年没接触过那两人,不是谁都像姚厘那样,不顾妻子不顾孩子的。   老四跟右相的手里,肯定有她们的把柄,还会承诺保下她们的性命,跟她们家人的性命。   只要她们还有价值,就不会轻易认输,有些东西说出来,她们包括她们家人的命,可能都保不住。   云丞淮倒是可以,但她不想跟她们做交易。   老四跟老七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前者不够隐忍,后者又够蠢,这俩好对付的多。   要是像老八这样,能隐忍,又足够阴狠的人上位,可就不好对付了。   她还需要借助她们,回到封地呢。   把人赶尽杀绝了,容易遭受反噬,沈流年现在有孕,要是老四跟老七发疯,她们毕竟在上都城,在这里,她们的势力没有那么大。   要是她能调动绣衣卫,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沈流年往里间走去,她赶紧跟在后面。   云丞淮先一步坐到罗汉床上,伸手把沈流年拉到了怀里,让对方坐在她的腿上。   这样坐,沈流年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就这样抱住对方道:“承恩侯很快就要被斩首,不知道鲁国公能不能沉的住气。”   沉不住气刚好,顺手的事情。   如今老四失了两个尚书,老七得失了鲁国公,两人的势力才算平衡。   以皇帝的性格,之前愿意保鲁国公,是为了保持两人势力的平衡,一旦天秤出现倾斜,就未必了。   她一边说,一边抓住沈流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让对方揽住自己的脖颈。   沈流年很顺从,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就是不主动亲密,但是她要亲密,也会很配合。   性格上的清冷,以及时代的局限,正经养出来的大小姐,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太会做一些主动亲近的事情。   但大娘子的地位稳固,无宠无爱,只要掌管中馈,就没有人敢越过去。   感受到沈流年揽住自己的脖颈后,她也环住了对方的腰,还把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   她的鼻尖萦绕着沈流年身上好闻的香味,笑着说道:“夫人觉得,皇帝什么时候会放我们走。”   “等你交出凤令。”沈流年感受着胸前温热的气息,不自觉的抱紧了云丞淮的脖子。   “上次祭祖,皇帝没能拿到凤令,想必很快就要再出招了。”   她们嘴上聊着工作,手上的小动作不断,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   云丞淮的脑袋在沈流年的怀里蹭了蹭,忽然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夫人,我又想亲你了。”   说着,不等沈流年回答,她挺直了身体,微微仰头,一直手扶住了沈流年的后脖颈,猛地吻住了对方的唇。   这一次,她们的身边没有人,云丞淮的吻激烈了许多,沈流年也在别扭生涩的回应着。 第85章   科举泄题案, 在楚湘王殿下跟大理寺的合作下,很快水落石出了。   先是姚厘造反,承恩侯斩首,鲁国公府一落千丈, 没有了实权。   这又刑部尚书跟礼部尚书入狱, 证据确凿, 皇帝震怒, 想要诛九族。   还是右相求情, 看在她们为国做事那么久的份上,政绩良好,只诛首恶, 不殃及家人。   这是老四跟右相,能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   云丞淮没有多说什么, 首恶的话, 这些人的家里,成年的乾元都得死, 那些和元恐怕就要成为奴仆了,至于坤泽只有教坊司一条路。   活是活下来了, 但这样的结果,范有枝她们能接受吗?   这不关她的事情, 或许老四都安抚好了, 她不想管。   有意思的还得是鲁国公府, 居然敢换死囚, 找了替死鬼换下了承恩侯,在所有人都以为承恩侯被斩首后, 而她本人已经躲进了鲁国公府,只要找机会就会把人送走。   她们应该是觉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云丞淮已经把消息透露给老四了,自己的势力接连受损,既然抓住了老七的把柄,老四怎么肯放过。   今日早朝,老四的人就把鲁国公府换死囚的事情捅出了出来,皇帝震怒,接二连三的事情,处理的让人头痛。   皇帝只想平衡朝堂势力,稳固皇权,在老四损失了两员大将后,她已经不再保鲁国公。   开国八大国公之一,先后几次沉寂复出的鲁国公府,就此失去国公位,被降为伯爵,这已经是皇帝的宽仁了。   欺君之罪,放在谁身上不得剥皮流血。   就算这样,鲁国公府......哦,现在是承恩伯府了,还能有一个爵位保底。   该不会继后娘家救过皇帝的命吧?   云丞淮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该不会跟阿娘有关吧?   她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下了朝回去,先跟沈流年商量。   她听着朝堂上吵吵闹闹,以为今天的早上就这么结束的时候,竟然有人出来弹劾她。   “臣弹劾楚湘王殿下,还有楚湘王妃,为人乖张不仁,赶走家中老仆,让奶娘无所依,府中的管事奴仆,大多送往大理寺,有的挨了板子放了,落下了病根,无法养活自己,养活家人,还有一些人还关在大理寺的大牢里面呢。”   “楚湘王殿下,楚湘王妃,不修德行,勾结大理寺,肆意殴打杀死管事奴仆,草菅人命,还请陛下明察。”   弹劾她就算了,还弹劾她家夫人,云丞淮就要上前,又有人站了出来。   “楚湘王殿下前些日子,夜闯皇宫,无视宵禁,至今没有定论,还请陛下惩治楚湘王。”   “是啊陛下,先帝之时,曾说奴仆命虽贱,却不可私自打死,有何过错该送去见官,先帝金口玉言,还望陛下万以先帝之言为铁律。”   “陛下,高祖定下,夜闯宫门者,以谋反论处,无视宵禁者,以犯夜罪论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陛下治罪于楚湘王殿下。”   这些人为了让云丞淮下台,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连她几个月前,赶走王府仆人的事情,也能拿出来弹劾。   她立即走到中间高声道:“本王倒是不知,惩治自家奴仆也是错。”   “本官问你们,宫中给王府的奴仆,本王都送回了内务府,非内务府送来的奴仆,本王都好好遣散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些送往大理寺的,本王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那些奴仆侵吞王府私产,偷盗官造,御赐之物,以我朝律法,该夷三族,诛九族的,几位大人该不会听了个风言风语,就来弹劾本王了吧?”   “再说了,要真是处罚杀死奴婢,诸位大人的后宅当真那么干净?要不让四方司查查?本王倒是不怕查,可若查不出来什么,本王告你们诬告。”   “本朝律法,诬告者,棍二十,就是不知道诸位大人的身板,能不能挨二十棍了。”   “还有啊,你们说本王跟大理寺勾结,什么是勾结?与大理寺共同办案是陛下的吩咐,把犯罪奴仆送往大理寺是我朝律法,本王没有动用私刑,这就叫勾结?”   “本王赐奶娘豪宅,供她家孩子读书,怎么叫她无所依了?”   “至于所谓的夜闯皇宫,无视宵禁,本王去皇宫时,皇宫可还没有落锁,当然了,本王确实是在宵禁时回的府,但本王是有事面圣,情有可原,寻常官员宵禁夜行,只要有正经事由,都算无错,怎么到本王就不行了呢?”   “该不会本王赈灾,查案有功,有些人看不过眼了,连本王惩治个奴仆都要拿到朝堂上说,当朝堂是你家后宅,还是集市?”   “还真是面子当鞋底,好厚的脸皮。”   云丞淮劈里啪啦的一顿输出,说的人哑口无言,毕竟她们弹劾的这些,本身就站不住脚。   谁家不处置奴仆,堂堂王上没有动用私刑,反倒是把人送到了大理寺,本就是天底下独一份了,她们倒是真敢拿这个弹劾。   还有所谓的跟大理寺勾结,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丝毫不动脑子。   接连的弹劾,更像是老四跟老七的破防发疯,只要是有可能在皇帝那里给她上眼药,不管是什么,都要拿出来遛一遛。   本以为她的话,让那些人闭嘴了,下一秒居然还有人跳出来道:“那殿下为何不再让奶娘上门?”   “她偷了王府财物,本王肯放她一马,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既然这位大人如此慷她人之慨,不若把她带回家养着,顺便散尽家财,帮助上都城的乞丐吧。”   此人当真是脑子有病,说话是一点儿不过脑子。   这足以看出来,老四跟老七急了,只想把她赶走。   这时,终于有人说了一句,带脑子的话。   “陛下,楚湘王殿下的这些事情情有可原,况且这些都私事情,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云丞淮只觉得自己喝了一杯好茶,扭头看过去是右相,怪不得说话有水平多了。   话说的她确实有罪一样,自己再求个情,那她岂不是还欠个人情啊?   她嗤笑一声,“右相此言差矣,不知本王何罪之有,需要陛下不要怪罪。”   “若右相有证据,烦请拿出证据来,否则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本王有罪。”   她不需要讨好南秦朝堂上的任何人,对她来说,就藩才是目的,只要她强势归来,这些人不足为虑。   特别是右相这些人,都已经站队了,沾亲带故的,连接颇深,想要改换门庭也晚了。   云丞淮的话,让右相语塞,但对方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朝她行礼道:“殿下所言甚是,是臣疏忽了。”   右相私底下对她冷着脸,在皇帝面前,在这朝堂之上,倒是会装的很呐。   不就是装嘛,谁不会啊。   云丞淮忙还了一礼道:“满朝文武都知道本王的性子,爱憎分明,是本王做的事情,本王自然会承认,不是本王做的,本王也绝不会认下。”   “本王的性子直,还望右相不要放在心上。”   她的话就跟苍蝇一样,卡在右相,还有更多人的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把之前的暴戾无常,还有不知礼节,说成是直性子,美化自己。   云丞淮表示,那又怎么样,前身做的事情,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性子直不直的,那不是得看场合嘛。   她的姿态放的又低,要是右相再说些什么,就有些过了。   毕竟她是亲王,不是寻常官员,一些话只能点到即止。   右相还没有开口,皇帝先出声道:“好了,老九,右相不是那个意思。”   老???老九?云丞淮无语,她这张脸肤白貌美的,怎么也谈不上老吧。   皇帝又道:“堂堂亲王,处理奴仆,也值得你们拿到朝堂上说,要是没事,就去修皇陵去,省的在朝堂上叽叽喳喳的,惹的朕头痛。”   “此事就到此为止了,说说北齐频繁调兵,我们该如何应对吧。”   皇帝不是在为她说话,是凤令还没有到手,就把人给逼走了,那凤令该怎么办?   况且,云丞淮一旦就藩,那就是天高任鸟飞,若日后翅膀硬了,造反了怎么办?   皇帝平等的怀疑每一个人,不管是臣下,还是皇女,只要是手里有权力,都要怀疑一下。   云丞淮垂眸笑了笑,皇帝开始出声替她遮掩了,只要老四跟老七逼的再紧些,她又交出了凤令,距离她去就藩的日子就不远了。   关于应对北齐调兵事件,别看那些官员内斗叫的凶,事关国事,大部分都沉默了。   只有那些武将高声喊道:“北齐要战,我们就战,臣等武将,誓死守卫国土。”   近些年来,武将被士大夫压的很,特别是老镇国公去世后,武将没有了代表,武安侯远在边境,回不到朝堂上来。   和平文臣战时武,武将想要升官封爵,就得在战场上立功。   文官则道:“陛下不妨派使团前往,询问北齐调兵是为何。”   “为何?人家的战略能跟我们讲吗?”   “而且,不管北齐为何,我们都要做出防备,等到北齐发兵,我们再应对就完了。”   “是啊,兵贵神速,北齐从去年年底就在布置,这都开春了,我们连去边境的主将都未选出来,要是老镇国公在,你们这些拖延战机的人,都该拉出去砍了。”   “放肆,陛下在此,我等官员,岂是你说砍就砍的。”   朝堂上文臣武将吵了起来,谁都不服谁。   文臣觉得,武将就是一群大老粗,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根本不知道国情如何。   武将觉得文臣光靠着一张嘴,要是上战场就是第一个投降的。   这些人吵来吵去的,直到兵部尚书出来道:“臣以为,现任镇国公或可前往边境,还有承恩伯,二位出自武将世家,必有先祖遗风。”   镇国公如今都不上朝了,只知道风花雪月,吟诗弄对的,让她去战场吗?众人嗤笑。   而承恩伯,前些日子还是鲁国公,短短几日爵位都降成伯了。   承恩的爵位,只有一代,下一代就没了的,承恩伯难道想上战场换取功劳?   文臣在想承恩伯上战场的用意,武将则觉得,承恩伯都没有统兵过,在军队里挂职,几乎没去过军营,知道怎么用兵吗?   此言一出,把还在政治中心的,八大国公的两大后人都给带出来了。   其实老镇国公为南秦培养了不少的主将,只是皇帝不敢用。   就因为皇帝的疑心重,拖延到现在,该不会等人打到上都城了,才会决定主将是谁吧?   这时,有人嗤笑道:“臣听说,镇国公约了平康坊的一众艺妓踏青去了,镇国公不是老镇国公,谈情说爱有一手,打仗恐怕不妥吧。”   “臣觉得,承恩伯近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领军前往。”   承恩伯着急了,想要快速立下战功,恢复鲁国公的爵位,可战功是那么好立的嘛。   朝堂上又吵了下来,事关战事,武将很有发言权,她们多是老镇国公培养出来的,向来看不起承恩伯这些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何况承恩伯有什么战功吗?什么都不是的东西也敢出声。   这时,皇帝拍了拍龙椅上的把手,怒道:“够了,吵来吵去成何体统。”   “左相,你怎么看?”   遇事不决找左相,左相日常上班,日常摸鱼,不点名不出声,三天两头的请假,请假理由——天气好,宜睡觉。   下雨天,宜睡觉......   不管是什么,总有左相请假的理由。   今日左相罕见的来了,皇帝自然不会放过。   听到皇帝询问左相,朝堂上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相比右相只能靠权势压人,左相得人心多了。   左相一如既往的有性格,慢悠悠的站出来道:“臣以为,北齐要进攻我国,只会进攻湘州跟安庆两地。”   “西南虽靠西凉,可能会呈腹背夹击之势,但西南地势险恶,雨林居多,多是毒瘴之地,行军入内恐损兵力一半,有武安侯足以,想来北齐不会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   “至于湘州与安南两地,当年的安南,由老镇国公派自己的副将,也就是武安侯前往,领军八万,足以抵挡北齐十五万军,而湘州都是老镇国公亲自带兵前往,十万军阻挡了北齐二十万军。”   说起老镇国公的战绩,众人的心里都有数,不仅自己的战术历害,还培养了大量的将军出来,每一个出去都能独当一面,其中的佼佼者就是武安侯。   南秦战神的威名,就算只是提起来,也会肃然起敬,别说这任镇国公只是喜欢吃喝玩乐,只要她不造反,哪怕做一些荒唐事,也不会失去镇国公的爵位。   这就是战功,跟靠恩赏保住爵位的区别,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鲁国公府,是杀人削爵,发生在镇国公府,顶多是禁足责骂,这就是区别。   左相的话,让众人回到了当初老镇国公在时,南秦战无不胜的时刻。   要是老镇国公在,早就带领军队前往边境了,怎么会耽误到现在,连个主将都没有选出来。   右相向来跟左相不对付,直接问道:“我们都知道老镇国公战无不胜,问题是老镇国公不在了,左相以为,现在南秦该如何应对北齐军的频繁异动。”   左相的性格很好,没有要回怼的意思,也有可能是她根本懒得理会。   她直接对着上方的皇帝道:“臣认为,可以启用老镇国公家的小女郎,如今正在湘州一城做守将,颇有军务上的才能,只是官位不高,不能贸然统领大军,所以需要一位监官,臣以为,既是在湘州境内,楚湘王殿下早晚都要就藩,不如趁此机会前往。”   “至于安南,可以选出三路将军,安庆边境三城,由这三位只守不出,无忧矣。”   左相的话一出,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因为她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赶走云丞淮,既然对方话都这么说了,肯定是要支持了,一时间多人附议。   ......   下了朝回到王府,云丞淮把朝堂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沈流年听了,眉头微皱在一起,“你有没有觉得,左相跟东宫关系匪浅。”   “嗯?”   云丞淮仔细想了一下,上次她想去赈灾也是左相促成的,这一次又是左相开口。   这么说的话,左相跟太女姐姐一定有关系,才会频频为她说话。   只是,别人不知道她想要就藩,以为左相只是秉公处理。   “没想到最干净的左相,居然是太女姐姐的人。”   无论是党争还是夺嫡,左相从未参与,再加上自己的政绩,屹立在朝堂上数十年不倒,谁能想到对方跟东宫有关系。   要不是这两次对方的开口太过巧合,她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沈流年笑了笑,低声道:“所以不能小看朝堂上的任何一个人,这些人有的已经站队,可谁能保证她的主子,就是她表面跟随的人了,而表面看起来谁都没有帮的人吗,私底下还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   人与人说话做事,总是要保留三分的。   像云丞淮这样,真诚的把所有摊在她面前的人,还真是少见。   可能打动她的,恰好是云丞淮的这份真诚不是吗?   “这样也好,有了左相的开口,还有满朝文武的支持,想必皇帝很快就会放我们离开。”   反正只要能去就藩,怎么去的不重要。   云丞淮伸手拉住沈流年的衣角,缓缓的把对方拉向自己,两人靠在一起。   她还把头靠在沈流年的肩膀上,脸对着对方的脖颈,白皙的脖颈,通红的耳根映入眼帘,让人不自觉的空咽了下口水。   沈流年感受着她逐渐加重的呼吸,忍不住往后躲了躲,哪曾想她会把自己又往身上拉了下,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   云丞淮在沈流年的肩上蹭了蹭,如同撒娇的小猫咪。   脖颈上的呼吸,带着沈流年连后背到腰间都开始发软了,但嘴上还是正经道:“没那么容易。”   两人靠在厅堂的桌子边上,桌子的两边是太师椅。   云丞淮能听出沈流年语调中的颤抖,猛地抱起对方,然后把人放到了桌子上。   守在门口的南灵见此,忙把门关上,不让外面的奴仆看到里面的情况。   她的没有回头,双手圈住沈流年,手撑在桌子上,身子缓缓前倾。   她就那么看着沈流年的眼睛,在捕捉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慌乱后,满意的问道:“夫人觉得,皇帝会做些什么?”   沈流年不自在的往后靠了靠,“你别忘了,我有孕在身。”   “拖延时间?”   皇帝可以借口,沈流年有孕,不宜赶路,以此来留住她们。   也有可能会让云丞淮先一步去往封地,让沈流年做人质。   当然了,皇帝不会觉得她会在乎对方,但会认为,她在乎对方肚子里的孩子。   沈流年“嗯”了一声,“等到孩子出生,她就会把孩子留在上都城,美名其曰隔辈亲。”   要不然近日,皇帝不会突然派医官前来,还赏赐了东西,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丞淮蹙眉,她绝对不允许沈流年自己留下,想要凤令,还想要人质,狗皇帝想的美。   “放心吧夫人,要走一起走,要不然我也不走。”   沈流年抬眸盯着她坚定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要是以往自己说这些,肯定是在试探她的态度,试探她会不会一个人去就藩,把自己丢在上都城。   现在跟她说,沈流年只是单纯的在跟她商量对策。   “既然皇帝想要威胁你,你就反威胁她不交出凤令,也不前往封地。”   沈流年冷了冷眸子道:“你只要记住,你去就藩不是自己主动想去的,是被皇帝跟满朝文武逼着去的。”   这样的话,皇帝为了让她去就藩,必然会妥协。   要是让皇帝看出来,她迫不及待地去就藩,那主动权就不会在她们手里了。   “夫人放心,我很听话的。”   云丞淮往前靠了靠,唇印在沈流年有点儿冷的眼眸上。   随着她的吻住,沈流年眼睛里面的冰山似化开了一般,温柔如水。   她不满足于只亲眼睛,唇慢慢的下滑,亲了亲沈流年的鼻尖,这才到唇上,先是缓缓的用唇去触碰,一点一点的探索着对方的香甜。   刚刚还在聊正事,这会儿就亲在一起了。   云丞淮靠近沈流年的时候,就像打量猎物的狼,时时刻刻的想着,该怎么把对方吞入腹中,满足自己的欲望。 第86章   当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时, 云丞淮就剩下了御史台的一个工作。   御史台的工作,对别人来说沉闷无聊,对她来说,却充满了趣味。   她按照影卫调查出来的名单, 一个月双数弹劾老四的人, 单数弹劾老七的人, 双数弹劾老四的人, 遇到三十一号, 那纯属老七倒霉。   她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让老四跟老七忍无可忍才行。   而在左相开口后,皇帝先启用了她的小姨母, 升任正三品怀化大将军,这就是祖上余荫, 一个四品守将, 直接提升三品,可以带领一军, 暂时拥有湘州军的调兵权。   十万玄甲军,皇帝只派了两万军过去, 想凭借两万军守城,要是北齐不进攻还好, 要是真的出兵攻打, 两万军根本守不住不说, 要是战败, 皇帝可找到机会找镇国公府的麻烦了。   有左相的举荐,还有祖上几代的余荫, 才让小姨母带军两万,不知该说皇帝谨慎, 还是说皇帝真的很害怕楚家。   总之,有动作,总比没有动作要好,另外的八万玄甲军,其实也在湘州,只是小姨母没有调兵权,她们不能动。   还有安南靠近北齐边境的三个城池,左相建议分成三路,这样互相制衡的布局,倒是很符合皇帝的作风。   于是很快就商定出来了结果,分为左中右三路军,左军跟右军,由两个战绩还不错的将军担任,左军大将军,右军大将军。   至于中军,则给了承恩伯,皇帝明明不愿意保承恩伯了,却还是让对方担任中军大将军。   沈流年认为,皇帝想继续培养自己的亲信武将,所以这些年来,从勋贵中挑选了太多人培养,可惜中用的不多,大多勋贵的后辈,在经过几代的腐蚀下,就是大家认为的纨绔女郎,根本派不上用场。   鲁国公是皇帝想要培养的人中,做的最好的了。   这样看来,皇帝为了培养自己的嫡系武将,不惜拿战争开玩笑,这种时候,竟然让一个从未去过战场的人去战场,不知道是不把边境百姓的命放在心里,还是自信承恩伯的能力,认为对方可以得胜归来。   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没有人敢说,当今皇帝表面装的温和,实际上手段狠辣,当年死了那么多人,足以震慑朝堂了。   不管怎么样,朝堂开始应对,总是一件好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边刚商议好,圣旨刚下,人还在上都城收拾行礼呢,八百里加急就到了。   这个时候,云丞淮正在王府里面见许拓,手里拿着一本书。   手里的事情做完后,她就不太去御史台了,就到大朝会的时候恶心一下老四跟老七。   所以她一去上朝,大理寺就忙的不行,御史台的弹劾跟普通官员的弹劾不一样,御史台的弹劾,大理寺必须去求证探查,许拓继续忙的脚不沾地。   但有一个好消息,大理寺卿告老还乡的奏折批了,结合许拓最近的功劳,许拓正式升任为大理寺卿。   年纪轻轻的三品文官,放在整个朝堂上就这么一个。   还好许拓对于大理寺的忙碌没有任何的怨言,反而是越来越起劲,整日里忙于公务,听说许家愁的很,想要给她相亲。   毕竟许拓的年龄放在古代是大龄了,当初她对家人说,先立业后成家,高中探花后,又说公务繁忙,一直繁忙到至今。   也是许拓不喜盲婚哑嫁给自己找的借口,她又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小孩,除了她的姑母是太傅,还有她的母亲外放为州牧,只有这俩的官位最高,再就是她了,她是及有主意的人,只要太傅不发话,没有人能强迫她。   最近她升官,家里来说亲的人很多,多亏了公务忙碌,躲过了一劫。   可这几日随着云丞淮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理寺的事情逐渐少了起来。   大理寺处理的是官员案件,非是刑部,或者是当地衙门,每天都有很多事情找上门来,全靠云丞淮送去业务,大理寺目前的事情,有一大半是她送去的案件。   所以许拓来到了楚湘王府,来见云丞淮。   许拓先是汇报了科举泄题案的细节,然后又把近日她弹劾的那些官员的案件说了一遍。   等许拓说完,云丞淮好奇道:“你就这么来楚湘王府,不怕被别人觉得,你是本王的人吗?”   两人经过这几次的合作,走的本来就近,对方还来了楚湘王府,那些人肯定会在许家的身上,打上她的标签的。   许拓一愣,行礼道:“君子行事,自当光明磊落,她人之看法与臣无关。”   “那许家呢?”   许拓跟许家别的人不一样,她是许家嫡长,日后注定要扛起许家大旗的,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许家。   许拓沉默了一会儿道:“姑母是太傅。”   是啊,许拓的姑母是太女太傅,就算不站队,除非太女或者是她上位,否则没有人会再重用许家。   云丞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许拓这次来,想必不是跟她聊大理寺案件的。   既然许拓不说,她也不主动问,而是随手拿起来了手边的书,这是一本历史书——大夏五百年。   不是正史,而是一本野史,相比于正史,还是野史够野。   她发现许拓在看到她手里的书时候,眼眸中的光闪烁了好几下,视线一直在回避这本书,看来这人的内心没有表面这么的一本正经。   她翻看着手里的野史,没有要继续跟许拓说话的意思,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许拓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的说道:“殿下近日好像不怎么去上朝。”   “向左相学习。”   有事无事就请假,御史台的工作不多,主要是也没有人敢来找她做事,只要底下的人能处理的,她们就会处理了。   云丞淮的话让许拓不由得语塞,半晌才道:“大理寺最近查出了一些事情,可无法查的更深,需要御史台弹劾,给大理寺一个查下去的理由。”   大理寺堆积了很多的案件,可惜太多案件,由于大理寺权限不够,无法深查下去,除非御史台弹劾。   之前的御史台跟摆设差不多,卢敏上位后好了很多,只是之前的大理寺卿的性子比较软,年纪也大了,想要安稳退休,对大理寺的一些案件,是能不查就不查,省的惹事上身。   当然了,前大理寺卿也是看背景的,没有什么背景的还好,要是有背景,特别是这些人如果是皇女门下的,她绝对不会查的,只想要和气。   御史台跟大理寺都不管,南秦的官员就很猖狂,贪墨都算是一件小事了。   这多亏了皇帝支持党争,那些头头们不管,谁有敢得罪那些头头的跟班。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说要多清明的朝堂,像现在这样,深不见底,又脏的可怕的朝堂,还真是少见。   众观历朝历代,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距离灭国就差不多了,除非出现中兴之主,只是比普通人聪明一点儿,或者比历代皇帝正常一点儿的继承人,根本挽救不了这个国家。   南秦很多有志向的人,对朝廷都失望了,开始不愿为官。   而皇帝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当一个国家的有才之士不愿为官,对这个国家不再抱有希望,那说明这个国家,基本没有希望了,准确的说,这个皇帝没有值得期待的地方了。   许拓的话就是很好的证明,堂堂大理寺查案,居然需要御史台的弹劾,说明皇帝为了巩固皇权,收回权力,甚至开始让两个本没什么相干的部门,开始互相牵制。   “子玉,本王迟早是要就藩的。”   真诚的人面对真诚的人时,会比较容易敞开心扉。   云丞淮也不再故作高深,开始直接了起来,“本王就藩,御史台就会换一个人来管理,子玉觉得,什么样的御史大夫,会不惧皇女的威严?”   她是除了太女最尊贵的皇女,那些皇女再厌恶她,也只能赶走她,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刚好她不想留在上都城,所以无所畏惧。   许拓正直,但不傻,“殿下其实并没有外界想的那么不想就藩对吗?”   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亲王想去就藩,一是当今皇帝的皇女太多,南秦就那么大,分封起来自然会抠抠搜搜的。   但她不一样,她直接获封了一州之地,还是南秦最富裕的地方之一。   当然了,自从前身表露出夺嫡的心之后,没有人会相信她想去就藩。   许拓也是这么认为的,之前跟姑母聊过,姑母同样觉得,楚湘王不想就藩。   今日见了云丞淮,她才发觉大家好像都被楚湘王骗到了,楚湘王未必不想就藩,早早的去当一个实权藩王,总比在上都城争来斗去的好吧。   皇帝目前看起来身体还算康健,太女殿下身体不好,可十年前都传出什么不好了,到现在不还是在东宫好好活着嘛。   难道云丞淮改变注意想去就藩,是知道什么内情?   身处上都城这个权力中心,跟所有人一起玩这场权力游戏就是这样,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让人分析出不同的意思出来。   云丞淮只是笑道:“子玉今日过来,只是想让本王弹劾那些人吗?”   许拓的表情一顿,她不会说谎,本来想着就这样说,只要楚湘王殿下答应就好了,没想到对方会问她这么一句。   她只好道:“最近家里来往的人比较多,臣不太想回去。”   明明许拓只是简短说了两句,云丞淮忽然眼睛一亮,“该不会是家里让你相亲吧?”   许拓:“......?”楚湘王怎么知道?这个事情居然这么多人知道了吗?   云丞淮忍不住笑道:“也是,子玉比本王大的多,而本王的孩子都快出生了,子玉连媳妇都没有。”   没错,以后是要是许拓喜欢上沈流年,那就是她的情敌。   该不会这么长时间不成亲,单身到现在,是为了等沈流年吧?   只是想想,云丞淮就笑不出来。   “殿下玩笑了,臣......臣只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云丞淮摇头道:“子玉此言不对,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人家姑娘喜欢你,你又喜欢人家姑娘就好了啊。”   她本来想劝许拓成亲的,但她还是没有那么没道德,劝人家盲婚哑嫁。   哪知许拓听了,眼睛一亮道:“对,正如殿下所说,臣想娶一个喜欢臣的姑娘,而臣也喜欢她,日后携手一生。”   总不能跟母亲和娘亲那样,比陌生人好不到哪里去,各司其职,像是同僚,这或许是她唯一不想听家里话的地方。   说起这件事,许拓的脸变的通红,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这么直白。   只是许拓没有听过这种言论,才会有眼睛一亮的感觉,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云丞淮还没说话,这时,沈流年带人走了进来。   看到许拓,沈流年没有惊讶,只是她有事情找云丞淮。   “夫人,你怎么来了?”她忙起身扶住沈流年。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沈流年的身子越来越稳了。   这个时候,就算去就藩,路上只要注意,不遇到什么天灾,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两人现在就是在等,等皇帝熬不住,同意她们去就藩,想来不会太久了,老四跟老七的人,天天明里暗里的在皇帝面前给她上眼药。   沈流年看了许拓一眼,随即冷声道:“北齐发兵了。”   “发兵?什么时候?”   云丞淮挑眉,这件事并没有多让人惊讶,北齐从年前就开始调兵,现在开春了,只要粮草一到,定要发兵。   暗网调查到,冬天大雪封路,北齐运粮被迫中断,开春了才继续运粮。   “一刻钟前,八百里加急入的城。”   八百里加急,按照时间来算,已经过去了两到三天,听起来时间不长,可在南秦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很难想象边境的战况有多惨烈。   许拓急忙道:“可这个时候,三路大军还没有出发呢。”   什么三路大军,一人领军两万罢了,可对比小姨母要抵挡更多的人,也只有两万人,就可以看出来皇帝打的什么心思。   国战在即,狗皇帝还这样畏畏缩缩,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怀疑小姨母,就不要用小姨母就好了。   云丞淮沉声道:“战争来的并不突然。”   可以说,朝野绝大部分人都知道北齐要跟南秦开战,因为皇帝疑心病,导致大军现在还没有就位。   就算北齐军打不到上都城来,可一路上会死多少人,皇帝根本不在乎。   听到她的话,许拓沉默了,是啊,皇帝跟朝堂官员难道不知道战争要来吗?   许拓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战争起,有多少百姓会死?明明可以避免,能减少最大程度的伤亡,却因为上位者的犹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可她效忠的就是这样的帝王,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在此时此刻,整个人被无力感包裹着。   “殿下,若你去就藩,臣请随战。”上都城的官场风气,许拓向来看不过眼,随着她的官位上升,至少在大理寺,她手底下的那些人都不是混吃等死的人,如今刚掌控大理寺,正是一展所学的时候,但她突然觉得,大理寺根本不能一展心中抱负。   大理寺的职权听起来很唬人,官员犯罪都归大理寺管,可事实上权限不大,查案限制太多,很多时候明明已经抓住敌人的尾巴了,却还是让敌人给溜了。   要是一直身处上都城的官场里,许拓忽然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变的跟她们一样,万事以利为先,或许她该去战场看看,而不是一直在上都城带着。   云丞淮惊讶的看过去,“为何?”   许拓的路是家族安排好的,从入仕开始,再到入九卿,一路都是光明磊落,走的是风华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出身世家,科举探花,一路扶摇直上,无论是公事还是私德,从未出错过,这样的人要去战场?   许拓扭头看向外面的艳阳高照,“殿下觉得臣在上都城能改变什么吗?”   是能左右帝王,还是能整顿吏治,她好像都做不到。   云丞淮跟沈流年对视了一眼,她偷偷的凑到沈流年的耳边,咬耳朵道:“她刚刚还想逃避相亲,结果这会儿就变了模样,我也不知道为何。”   可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些,许拓都听到了。   “殿下,臣只是迷茫,北齐军队异动多日,上都城官员无数,却没有人重视,国战已经爆发,前往抵挡的三路将军还未出发,如此,臣倒是想成为抵抗敌军的一员,不叫那北齐犯我国土一寸一毫。”   许拓还是没有指责皇帝,天地君亲师,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无法对皇帝有怨言。   云丞淮不由得肃然起敬,南秦不乏有志之士,朝堂上的混乱是皇帝一手造成的。   南秦北齐停战的这十年,士大夫一直在打压武将,皇帝意图培养出受自己掌控武将,选人多在勋贵里面,一群娇养过头的勋贵,根本没有几个顶用的,承恩伯就是矮子里面拔高个。   许拓今日来找云丞淮,也是在这几次的合作中,发现了她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亦将她视为友人,否则不会因为这样站不住脚的理由上门。   “子玉,要是你能求得家中同意,而我确定会去湘州,那我便带你去。”   她被许拓的真诚感染,立即正经起来,也没有自称本王。   沈流年垂眸笑了笑,她记得前几日,云丞淮还在吃许拓的醋来着,这就能容纳对方了?   吃醋的事情,本就是云丞淮开玩笑的,毕竟在这个世界,许拓并没有跟小说里面那样,喜欢沈流年,而且她对真诚善良的人,向来宽容,况且她跟许拓算的上很好的合作伙伴了,还能互相信任。   如果说沈流年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第一个信任的人,许拓就是第二个。   当然了,沈流年是她的爱人,她想共度一生的人,许拓是朋友,一个值得信任,值得交底的朋友。   只不过朋友也是要相处的,得互相试探下,对方是不是有资格做自己的朋友,比找女朋友都差不多了。   所以云丞淮朋友少是有原因的,从小到大交朋友都很谨慎,能跟她成为朋友的,大家半斤八两吧。   因此,在许拓表现的真诚亲近后,她也就没有那么防备了。   直到皇帝召见三品以上的官员前往御书房,许拓作为新晋大理寺卿,肯定是要去的。   云丞淮没有要去的意思,想来见完大臣,皇帝会要见她的。   目送许拓离去,旁边的沈流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夫人,怎么了?”她的脸上有花吗?   沈流年好笑道:“你不是看她不顺眼吗?”   “我可没有,我只是看情敌不顺眼。”   现实世界里面,许拓可不是她的情敌,小说里面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刚刚沈流年来,许拓只有在行礼时看了一眼,然后就是君子非礼勿视。   而顾以柳,只要沈流年在的时候,眼睛几乎要粘在了沈流年的身上。   云丞淮觉得,她不是讨厌情敌,而是讨厌那种自以为深情,实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就跟她当年讨厌某剧里,名目张胆喜欢女主的申请配角,结果女主差点儿让另一个主角给整死。   无论如何,边界感分寸线要把握好,给别人带来困扰就是不对。   沈流年忽然拎住她的耳朵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丞淮一愣,“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歪头想了想,“三月二十?”   “你的生辰,后院已经备好了席面。”   怪不得沈流年特意来了一趟,她还以为是为了八百里加急的事情,没想到是为了她生辰的。   云丞淮从背后把沈流年抱在怀里,鼻尖像狗狗一样,在对方的肩窝里蹭来蹭去的,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香味,撒娇道:“夫人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就是知道。”沈流年嘴硬的,不想说自己套过话。   她笑道:“从爸爸妈妈不在了之后,我好像很少过生日了。”   姑姑不会记得她的生日,大学之前的朋友手里的钱有限,虽然会送她一些玩偶挂件之类的,但是她那个时候没有成年,手里没钱,不能请客吃饭,一直持续到了大学,手里有钱了,才过生日,只是跟小时候的期待相比,显得无滋无味的。 第87章   云丞淮上辈子过的就是农历生日, 而她有说过,自己跟前身不仅是名字一样,连生日都一样。   看来她那次说了一下,沈流年就记在了心里。   她跟着沈流年一起来到了正院, 席面已经摆好了, 有很多她喜欢的菜, 还有糕点。   “怎么还有糕点?”沈流年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吃糕点, 平时也不喜甜食, 吃的不多,咸的糕点还稍微能吃一些。   沈流年莫名的看着她,“你不是说生辰要吃糕点?”   那是蛋糕, 云丞淮轻笑出声,心里却很感动, 沈流年真的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别看沈流年表面上什么都不说, 也不会主动做什么亲近的动作,可总会做一些事情, 直击你的内心。   看着桌子上的席面,她捏了捏对方的手, “谢谢夫人。”   听到她道谢,沈流年只是含蓄的笑笑, 看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云丞淮忽然歪头在沈流年的唇上亲了一下, 刚碰到就离开了, 然后装的一本正经, 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转身坐到了餐桌边上。   沈流年感受到嘴角一触即离的触感, 微微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感受呢, 就消失了。   但从她唇角的笑意能看出来,她很满意云丞淮的举动。   云丞淮觉得,人都是需要反馈的,沈流年为她置办了席面,因为她随口一句过生日要吃蛋糕,专门准备了糕点,光这份心意都值得她感动很久了。   她偷偷亲了一下,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开心跟谢意。   坐到了椅子上,她笑道:“夫人,爱你哦。”   她直白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意,惹的沈流年红了耳根。   云丞淮其实挺害羞的,可是当沈流年害羞时,她就会变的大胆些。   有种你进我退,你退我就进的意思。   沈流年轻咳一声,然后帮她斟满了酒。   由于沈流年特意吩咐过,伺候的人都不在,就她们两个人。   看着杯中的酒水,云丞淮愣了愣,“要喝酒啊?”   “我家的规矩,生辰可以饮酒。”   吃糕点是云丞淮的规矩,喝酒就是沈家的规矩。   云丞淮喝过的酒只有一种,那就是甜米酒,她喜欢那种甜甜的,没有酸味的米酒,度数很低,可以当饮料喝了。   像啤酒什么的她都没有喝过,看着杯中有些浑浊的酒,她有点儿担心自己的酒量。   古代的酒多是粮食酒,果子酒会少一些,葡萄酒也是前朝从国外引进的,然后衍生出来了很多分类。   她面前的这杯应该是米酒,以她对古代酒水的了解,度数算不上高,在现代经常喝酒的人去到古代,说不定能成为酒神。   可是她不行啊,她不会喝酒,这一杯下去,醉了可还行。   但这可是沈流年给她倒的酒,云丞淮端起酒杯,闭上眼睛猛地灌进了嘴里。   咦?味道好像还行,香醇可口,她很小的时候,被外公坑着尝过白酒,刺鼻又辣嗓子,她长大了不爱喝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杯里的酒水,温和甘甜,还带着一点点的清新自然,细细品味下,就像置身在大自然中。   “这是什么酒?”云丞淮见杯子中的酒又满上了,于是又端起要喝。   沈流年忙压下她的手道:“先吃点儿东西。”   哪有不吃东西就喝酒的啊,再好的酒量,也不能这么喝。   云丞淮笑着点头,先给把鱼肚子上的肉夹起放到沈流年的碗里,生在皇家的好处,鱼刺都是被剔掉的。   前些日子狗皇帝因为在鱼里面吃了一根刺,还罚了掌厨。   “夫人多吃点儿。”   古代过生辰,家里条件好的,会吃顿好的,再穿上新衣,而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孩子过生辰,顶多是多个鸡蛋,或者能吃上一串糖葫芦,成年人可能都记不清自己的生辰日子了。   皇亲贵族不一样,特别是皇帝,还有万寿节,举国同庆,完美诠释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云丞淮不是圣母,她不会因为别人过的不好,就让自己过的不好,但她会尽自己所能,改变自己所能改变的一切。   而沈流年表面不说,内心同样看不惯这个世道,所以沈家招工,只要踏实肯干,九会以贫苦百姓优先。   两人的性格看似有很大的差别,实际上她们的内心,都有着自己的那份善良跟坚持。   她们都走到一起,本质上其实是很像的。   两人一边吃一边喝,只要沈流年为她倒酒,云丞淮来者不拒,她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当然,沈流年喝的是茶。   饭吃到后半程,她看着面前有两个沈流年,忍不住上手去抓了一下,结果抓了个空,她嘿嘿笑道:“夫人,你猜我刚刚在想什么?”   “什么?”沈流年有些飘渺的声音响起。   她疑惑的摇了摇头,明明对方离她这么近,为什么她听着声音那么远呢。   她傻笑着吃了一口碗里的菜,没吃出来是什么,是刚刚沈流年夹给她的吃的。   “我在忧国忧民,好不好笑?”   云丞淮笑的很开心,“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想到有一天,要操心这么多事情。”   沈流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夫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当律师吗?小时候跟妈妈一起看律政剧,看她们满满的精英范,法条信口拈来,秉承着内心的善良,维护法律的公平正义,坚守善良的初心,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以自己所学,让冰冷的法条变的温暖。”   “而我现在是楚湘王,是王啊,在其位,谋其职,为王者,该为万民谋福,责任好大,压力也好大啊。”   说着,她忽然靠近沈流年,趴在对方的身上,晕晕乎乎道:“我还是云香香,云香香是沈流年的,目标是爱沈流年,让沈流年幸福。”   云丞淮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还突然拍起了手唱道:“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沈流年:“......笨蛋。”   怎么有人这么喜欢扛责任啊,虽然身为王上,享万民供养,为民谋福是职责,但是众观满朝皇女,或是历史上的王上,有几个为民的?多是谋求自己的利益。   亲王者,只是为百姓做一点点好事,就会被称之为贤王,不为民做事,还欺压百姓的,才是人们认知里,常有的王。   皇亲贵族享受着百姓的供养,做着压榨百姓的事情,全然不明白,该为民做事的道理。   而云丞淮明明不属于这个时代,享受着亲王的待遇没几天,却时常坐立不安。   云丞淮经常笑称自己是理想主义者,但她也不是全然理想,同样的怕疼,怕苦,怕死,普通人害怕的,她几乎都怕,又有着自己的坚持,可人都是矛盾体不是吗?   她傻乎乎的笑着,“我跟许拓说,上都城是她们的,南秦是她们的,可不管是上都城,还是南秦,乃至整个天下,都该是百姓的。”   “夫人,我好像没穿鞋。”   沈流年:“?”这个话题转移的太快了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云丞淮的脚上好好穿着鞋呢。   云丞淮哈哈大笑道:“天真无邪。”   沈流年:“......”   她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她明白云丞淮的意思。   “你才是对的,身处太久的黑暗,看见向往阳光的人,总会是觉得这个人傻,不免会嘲笑,可当人家冲破黑暗,置身阳光下时,那人又开始懊悔,没有一同奔向光明。”   统治者们为什么那么肆无忌惮,因为她们知道,百姓还能有一口饭吃,只要不饿死,就不会反抗,就算反抗,也要有人带领,从不主动反抗,比较认命。   她们认命不说,还要嘲笑那些不认命的,就像云丞淮说的这些,要是让别人听到,肯定会嘲笑她天真无邪。   当然,如云丞淮所说,这不怪她们,身处这个时代,接受这个时代的思想,还没有接受过教育,她们只能变的麻木不仁。   所以越清醒的人越痛苦,但百姓其实不傻,她们可能会左右摇摆不定,可是一旦明白,谁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同样会坚定不移。   沈流年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过,也上过战场,看多了人性,家里的长辈也教了很多。   只是有些话,当初不理解其中深意,等到明白时,或许是经历过,或许是见证过,才理解那些话的意思。   人性的多面,没有人能把控,因此沈流年一直都觉得,与其跟别人谈理想,不如谈利益最直接。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商人逐利的。   云丞淮喝多了酒,说话乱七八糟的,沈流年也耐心的听着,还很认真的回答。   “夫人,我明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居然还想着操心天下事,当真是好笑。”   听着云丞淮笑着自嘲,沈流年知道,随着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深,心里就越失望。   “你醉了。”   “我没醉。”云丞淮抬起头,指着自己道:“我很清醒。”   说完,她又靠在了沈流年的肩膀上,“夫人~”   “其实我不爱多管闲事,也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只是她比较容易共情。   不过还好,她不会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那样太没有自知自明了。   她喃喃自语道,要不是两人靠的近,沈流年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沈流年拍了拍她的头,然后手慢慢下移,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背部。   云丞淮在沈流年脖子上蹭了蹭,不经意的就注视到了她的唇,下一秒就吻了上去。   带着酒味的唇,吻的比往日激烈的多。   她不仅吻住了沈流年,还用手扶住对方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脚下有目的的往内间走去。   两人吻着,云丞淮始终不愿意松开,一直到了内间的罗汉床上。   她自己先转身坐下,直接把沈流年拉到腿上坐下,可惜坤泽的裙子不方便,无法跨坐在她的腿上,只能侧坐。   她其实挺喜欢沈流年面对着自己跨坐的,之前深夜,两人穿着里衣时,有过一次。   云丞淮脑袋晕晕乎乎的,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轻柔的捏住了沈流年下巴两侧,吻的越来越深。   接吻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有过一次,就还想有第二次,以至于她看到沈流年,目标总是不自觉的移动到对方的唇上,然后狠狠的吻上去。   吻着吻着,她觉得不太过瘾,又公主抱起沈流年,往卧室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原因,她只觉得浑身发烫,心里在渴望着。   哪怕晕晕乎乎的,在把沈流年放在床上时,手上的动作还是极尽温柔。   她始终记得,沈流年的身体,必须要温柔对待。   沈流年坐在床上好,她立马俯身把人压下,吻着的同时,手不自觉的朝着对方的纽扣进攻。   感受到她的手在作怪,沈流年本来被吻的晕头转向的,享受不已,接着立即清醒过来,趁着换气的空隙,忙要去推云丞淮。   结果云丞淮自己翻身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跟睡着了似的,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沈流年凑近了些,只听到她道:“有孕,不可以......”   沈流年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见她不满的挥了挥手,忍不住笑出声音。   可能是听到了沈流年的笑,云丞淮立即委屈的朝她的怀里钻了钻,“夫人,你笑我。”   云丞淮没有睡觉,只是眼睛闭着,感觉喝完酒,眼睛睁不开,她觉得自己没有醉,心里是清醒的。   “没有。”   沈流年的唇角勾起,根本压不下去。   “你有。”   云丞淮环住她的腰,脑袋在她的腿上蹭着,还知道不能往她的肚子上蹭。   “夫人~”   “老婆~”   “宝贝~”   沈流年:“......”这样的称呼,她该怎么回答?   云丞淮叫的一个比一个肉麻,她自己浑然不觉,“姐姐宝宝~”   她一直不停的叫,沈流年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闭嘴。”   “不要。”   云丞淮叛逆的把嘴巴从沈流年的掌心移开。   可沈流年怎么会放过她,还继续捂着,她干脆亲了一下对方的掌心,沈流年只觉得手掌被烫到一半,赶紧收回手。   云丞淮继续撒娇道:“老婆抱抱。”   她有说过,老婆是比夫人更亲近的称呼。   所以沈流年听了才会害羞,“云香香,睡觉。”   她故作严厉,云丞淮忙从她的怀里离开,然后平躺在床上,嘴巴还不满的崛起。   她好气又好笑的捏住了云丞淮的唇,“乖~”   云丞淮的心里还是有些意识的,可能喝了酒的原因,她真的感觉到了些许的困意。   她就那么笔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流年看着她的睡颜,盯了许久道:“香香殿下,生辰快乐。”   ......   云丞淮是被人吵醒的,外面有人敲响了门道:“殿下,王妃,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她立即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沈流年的侧颜。   她看着沈流年迷茫的睁开眼睛,后知后觉的扭头看向她,有点儿可爱。   她忍不住凑近亲了一下,这时记忆回笼,她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来到床上的。   酒前酒后的事情她都记得,没有酒后失忆。   她想起自己抱住沈流年啃的画面,视线不自觉的移到对方的唇上,怪不得有些肿,感情是她亲的。   云丞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夫人,我喝多了。”   “你不是说你没有醉吗?”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唇上的异样很明显,想起这人对自己又摸又抱的,嘴上还亲个不停。   “醉了,醉了。”云丞淮赶忙道。   她哪敢说自己没有醉,毕竟把人的唇都亲肿了,不过,看着沈流年红唇微肿的模样,她只觉得诱人,忍不住还想继续亲。   但是她要亲上去,应该会痛吧?她强忍住心里的异样,指腹温柔的抚了上去。   “痛吗?”   “嗯?”沈流年疑惑的感受了一下唇上的指腹,“隐隐有点儿麻。”   云丞淮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忙下了床,穿上鞋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道:“肿了。”   “什么?”   “你的唇肿了。”她说完赶紧逃离现场,。   沈流年立刻下床去到镜子前,发现自己的唇肿的很明显,根本无法出去见人。   “云丞淮!!!”   她叫了一声,云丞淮赶忙回头道:“宫里来人了,我去看看。”   她尴尬的笑了笑,快步往外面走去,她担心再待下去,以后沈流年都不让她亲了。   到了前院,看到了传旨内监,云丞淮才知道皇帝召她议事。   她只参加大朝会,什么时候小朝会皇帝也叫她了?   对了,今日八百里加急,三品往上的都去了,难道还没有商议出来结果吗?   云丞淮对一旁的奴仆道:“你去跟王妃说,本王进宫了。”   “诺。”   楚湘王府现在基本都是沈流年的人,她去往宫中,肯定会有人汇报的,再说了,以沈流年的聪明,很容易就能猜到原因。   但是她还是要吩咐一声,去哪都要跟老婆汇报才行。   云丞淮则跟着内监去到了宫里,路上她特意选择坐马车,速度慢是慢了点儿,可她又不着急见皇帝。   她刚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了一行人走出来,其中还有许拓。   一众人看到她,立即行礼道:“拜见楚湘王殿下。”   她扫了一眼,三品以上的官员基本都在这了,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   许拓路过她时,忽然低声道:“里面只有两位老亲王。”   云丞淮挑眉,立即明白,这波是冲凤令来的。   对她来说,凤令不能调动绣衣卫,只能命令宗室的话,还不如自己化了金子当钱用。   她冲许拓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往里面走去。   御书房内果然只有皇帝跟两个老亲王,她本着尊老爱幼的想法,行礼道:“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她又对着两个老亲王行了个半礼,“见过两位姑母。”   “好了。”皇帝着急的打断了她道:“叫你来是有事的。”   “今日湘州八百里加急,说北齐出兵了,到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三天,三路大军刚离开上都城,前往安庆支援,而湘州是你的封地,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云丞淮垂眸,让人看不出她的思绪,“陛下不是已经让玄甲军前往湘州边境支援了吗?再说还有小姨母在,应当无事。”   她不想让皇帝知道,她想回到封地。   果然,皇帝听到她的回答,眼神微微闪烁。   皇帝担心她就藩后成为实权藩王,下一任继承人不好啃下她这块硬骨头,见她根本想不到就藩的好处,非要耗在上都城这个权力中心,开始没那么担心了。   再联合起,这些年云丞淮的表现,好像让她就藩,也不会成为一块难啃的骨头。   要是她一直留在上都城,加上东宫操持,未必不能搏出一番天地,自己的那些皇女们几乎是寝食难安。   皇帝在脑子里面快速的想着,再加上凤令的吸引,还有湘州遭受了北齐的进攻,必须要有人前往坐镇才行,还有她担任御史大夫的这些日子,朝堂上乱糟糟的,朝堂上就跟没有好官了一样,显得自己是个昏君。   而皇帝还没有说话,旁边的福王就道:“九皇女,我等宗室受万民供养,如今国战,你身为封地主,当然得去督战。”   云丞淮内心冷哼,表面却道:“可是本王没有上过战场。”   “那又如何,不是谁生来都会打仗的,再说正如殿下所说,有怀化将军在,你只需要坐镇湘州就好,打仗的事情,交给那些将军就行。”   福王不遗余力的想要她去就藩,也不知道奉的谁的命令。   一旁的另一个亲王开口道:“九皇女,亲王就藩是祖宗规矩,无人可改。”   “那诸位皇姐都没有去就藩,为何本王就要去?”云丞淮表面装的不情愿。   皇帝冷哼一声开口了,“你身为皇女,无论是保护百姓,还是就藩,都是职责所在,容不得你推三阻四的。”   “还有啊,你的那些皇姐,哪个有你的封地好?她们去就藩肯定是要去的,不过湘州战乱,你是湘州主,有你在,湘州军民才不会慌乱,才能击退北齐大军。”   皇帝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云丞淮张了掌嘴巴,一脸的不服气,又假装不敢说什么的样子。   她的样子,更是让皇帝觉得自己的决策没有错,随即给了下面福王一个眼神。   福王高声道:“陛下,若九皇女就藩,凤令就得收回,重新选宗正,臣建议,在宗正没有选出来之前,凤令先由陛下保管。”   好一出大戏,果然是冲着凤令来的。 第88章   狗皇帝的既要都要, 简直给云丞淮气笑了。   沈流年猜对了,皇帝果然要留她在上都城做人质。   想要凤令,还想要人质,不得不说, 狗皇帝想的美。   于是云丞淮直接拒绝了, 她给出的理由是, 沈流年必须要跟她一起就藩, 她的孩子, 只能留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话听起来她在乎的是孩子,同样,皇帝也觉得她在乎的是孩子。   她只能这么说, 否则让人知道了她太在乎沈流年,那情况对沈流年是不利的。   到时候沈流年留在上都城做人质, 等于她们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她必须表现的, 不在乎沈流年,只在乎孩子才行。   虽然云丞淮当时就拒绝了皇帝, 但是皇帝并没有答应。   她很干脆的不答应去就藩,这个时候就看谁能忍的住了, 她听许拓说,小朝会上, 超过三分之二的官员, 建议她去就藩, 剩下的三分之一跟东宫亲近才沉默的。   毕竟东宫的人一旦支持她去就藩, 以皇帝多疑的性格,肯定不会再放她走了。   但留下沈流年是不可能的, 云丞淮关闭王府的大门,每天不去御史台, 也不会朝会,这场博弈就看谁沉的住气了。   她没有把凤令交出去,反而把自己锁在王府的行为,让满朝文武认为她不想去就藩,用这种方式抵抗。   皇帝又没有下旨,她这个样子,谁都不能说些什么。   可云丞淮把自己不愿意去就藩的原因给传了出去,立马就有官员劝皇帝了,让皇帝不要让她们伴侣分离。   皇帝气的只想骂她们蠢货,藩王哪有不留人质在京都的。   反正距离面圣的时间,没有过去两天,边境战报还没有传回,她不着急。   只是时间过的久了,唯恐生变,云丞淮决定,还是要加一把火。   所以刚从皇宫回府,她就让影卫传信到了湘州,让湘州边境把百姓回撤,然后放弃两座不好守,还浪费兵力的县。   按照加急的速度,这两日就会传来消息。   云丞淮没想到的是,湘州的消息没有传过来,安庆的消息先一步传了回来。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上说,安庆在开战第三天,就丢失了两座城池,那不是县,而是城池,这样的消息让朝野震惊,一城也有一万军,怎么连三天都守不住,到现在过去了快六天了,安庆战况只会更激烈。   还有人弹劾,承恩伯率领中路踩踏农田,春天稻苗正长,踩踏后就等于今年没有了收成,又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甚至连税收都交不起。   南秦行军有规定,不得踩踏农田,否则军法处置。   承恩伯人还没有到安庆,就已经出了这么多事情,再加上安庆丢失两城,让朝野对她更没有信心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云丞淮正在陪沈流年浇花。   随着天气逐渐变热,花长的越来越好了,这都是沈流年精心养护的结果。   王府的花都是名种,需要小心呵护才能长的这么好,足以看出沈流年的用心。   南灵在一旁夸赞道:“这花还真难养,那么多人小心伺候着,终于绽开了。”   沈流年笑了笑,“花儿需娇养。”   云丞淮在一旁连连点头,“夫人说的对,就跟我一样,也需要夫人娇养。”   南灵:“......”堂堂王上,一个乾元,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反倒是沈流年见怪不怪了,没有什么反应。   云丞淮毫不顾忌南灵在旁边,她把头靠在沈流年的肩膀上,像大狗狗撒娇一样,蹭了蹭沈流年的脖颈,“夫人,我说的对吗?”   沈流年无奈点头,“嗯。”   南灵跟见鬼了一样,以自家主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回应,不给一拳都是好脾气了。   真是宠呢,但是王妃宠王上?这个顺序是不是反了。   沈流年这段时间经常听云丞淮讲述着现代的事情,并且在脑海里描绘出了现代世界的雏形。   人情社会,她倒是能想象出来,但科技方面,她无法想象。   云丞淮偶尔会用手比划,一个时辰能行两百公里的铁盒子,两三个时辰,可以从国家的最北边飞到最南边,就像鸟儿一样的飞在空中。   沈流年知道在那个世界,每个人都可以撒娇,向长辈向爱人,撒娇并不是谁的特属。   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别人,那是自己的自由。   沈流年抬手拍了拍云丞淮的头,“好了。”   这时,北竹快速走进来道:“王妃,安庆战报传来了。”   “说。”   “最新消息,截至到两日前,安庆已经失去了六座城,但官府的人出发时,安庆才失去了两城。”   也就是短短一日的间隔,安庆接连有六城陷落,一半的安庆都落入敌军之手了。   云丞淮放下浇花的工具道:“影卫那边也传来消息,湘州失去两县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回来。”   “只是没想到安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攻破了,支援大军的路程应该才走一半。”   边境城池都有一万守军,越往里守军会少一些,大概在三五千的样子,不是有一句话嘛,三千可据守,五千可死守。   有一万军的城池,凭借城池坚固,就算北齐有十万军,也没有那么容易拿下城池。   南秦驻军的规矩,一州军队有三到十万军,靠边境的州地,会再增加,主要囤兵在边境。   六座边境的城池算起来少说也有七八万军,居然都无法抵抗北齐军吗?   北齐号称有八十万大军,探子回报说只有三十万大军,毕竟北齐后方还有北方的游牧民族,比西凉人还要好战。   每年都会进攻几次北齐,有北方贱类之称。   除了南秦外,北齐还有两个国家是心腹大患,再往北的北狄,跟东边靠北的东胡,这两个国家统称北境,说是国家,其实就是两个政权,这也是北齐刻意为之,要是北境统一,那北齐将不堪其扰。   就跟南秦一样,每每在西凉要呈现统一趋势的时候,就会横插一脚,让西凉继续分化。   在北狄跟东胡的牵制之下,北齐能调出三十万大军,足以证明北齐此次要攻打南秦的决心。   三十万大军,可不是一时就能集结起来的。   南秦只派了六万军,按理说死守的话,未必不能借助城池坚硬,地势艰险阻挡大军。   毕竟北齐的三十万大军,有二十万在湘州,湘州承受了大半的压力,这也是湘州驻兵最多的原因。   老镇国公的意思,安庆危难,湘州不仅能自守,还能救援。   湘州所在南秦的中心位,哪里有难都可以及时支援,进可攻,退可守,足以看出当初为云丞淮选择湘州为封地,老镇国公,先皇后这些人废了多大的力气。   沈流年走到木桌前,今天天气好,花开的也好,适合作画,云丞淮不会,但沈流年的画技很高。   画出来的画栩栩如生,令人移不开眼睛。   沈流年拿起一支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了下了南秦北齐的大概地图,然后在一笔分为二。   “上为北齐,下为南秦,两个国家都有外患,可相比于外患,两国才是生死大敌,都想吞并对方。”   自古以来中原为正统,北齐霸占中原,自持正统,当然想南北一统,南北战争也多是由北齐开启。   北齐对外患多以伐为主,南秦对外患以安抚为主。   不能说哪个策略更好,前者是奔着斩草除根去的,可北狄野火烧不尽,总能给北齐造成麻烦。   而北齐东边的国家多是属国,只要北齐依旧强势主导,就造不成什么麻烦,可还是得分兵看守,以防叛乱。   因此北齐能动用的军队在五六十万,能拿出三十万大军攻打南秦,颇有跟南秦不死不休的意思。   至于南秦,对南边的蛮夷只要给个苍蝇小利,就能安抚下来,何况蛮夷之地内乱不止,不成大器,对西边的态度是,南秦认为西凉都该是南秦的国土,就算西凉不发动战争,南秦也总是打西凉。   跟北齐停战十年,南秦没少西讨。   相比起来,南秦的外患要好的多,又以安抚为主,不用太多的兵力镇压。   对南秦来说,心腹大患只有北齐一个,能动用的军队也不会少于三十万,可是南秦摊上了这么一个皇帝。   沈流年在纸上画了几笔,“前朝南北统称为夏,北边为敌国,东边为心腹大患,向来都是以灭国去打的,西边是属国,南边蛮夷不尊教化,多是征讨安抚,但只要不改朝换代,中原百姓向来安定。”   自从大夏一分为二,成了现在的南秦北齐,连西北都分成了几个国家跟部族。   大夏时期,西北跟西南的部分土地,都是大夏的。   而国土分裂以来,边境百姓常受外敌滋扰,中原百姓也要面临战火连天。   历朝历代打仗,百姓都是最惨的,现如今北齐长驱直入南秦,敌军入城向来烧杀抢掠,南秦百姓会遇到什么,想也知道。   这个时候的南秦皇帝在做什么?在跟自己的皇女博弈,只为了区区凤令。   在云丞淮看来,万千百姓的命,比凤令重要的多。   可如果她把凤令交出去,那么沈流年必定要留下做人质。   不行,关键时刻一定要沉住气,只要湘州也失守的消息传来,皇帝就不会再挺着了。   云丞淮想到这场博弈,可能会死更多的百姓,她的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夫人,要不我去找太女姐姐?”她觉得太女姐姐一定会有办法。   战况激烈,一刻都不能耽误,尽管三路大军已经前往。   但不知道三路大军的主将能不能机灵应对,不然整个安南都有可能被攻陷。   沈流年摇摇头,“这件事让太女殿下参与,只会让皇帝警觉,静下心,再等等。”   沈流年的眼睛却看着自己刚刚画的地图,心里在想着什么。   云丞觉得她说的对,现在这种时候太女姐姐出面,只会适得其反。   “好。”   云丞淮应了一声,从背后抱住沈流年,下巴压在对方的肩膀上。   再等等吧,湘州有小姨母跟赵哲在,定不会出事的。   安庆八百里加急送了两趟,湘州除了第一份军报,就没有消息,影卫也没有传回来消息,说明湘州一切安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沈流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北齐对南青发兵,北狄跟东胡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但沈流年的眼睛看的是西北,北齐跟南秦开战,西北可以趁机统一。   之前南秦跟北齐开战,沈家不是没有动作过,只是南秦北齐一停战,就会马上扶植起一个势力,让西北再次乱起来。   况且北齐跟南秦和平了十年,无论是西北还是西南,都被压制的挺惨的。   趁此机会,沉寂了多年的沈家,可以动了。   只要没有南秦跟北齐插手,西北的那些国家,未必能抵挡的住沈家的攻势。   南秦北齐把沈家称之为商户,可事实上,沈家的有十万人的军队,还有很多的矿工,这些人组装起来,又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西北王?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称号。   沈流年眯了眯眼睛,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深藏在心里的野心。   云丞淮以为沈流年想要挑动北狄跟东胡,来骚扰北齐,让南秦能反击。   她摇头道,“我看过历史,南秦跟北齐本是一家,如今分裂是内战,而北狄东胡是外敌,绝不能放胡人入内。”   在她看来,南北朝尽管有了一两百年的历史,但祖上还是一家人,自己人跟自己人打,外面的人少插手,绝不能引狼入室。   沈流年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笑,“等着吧,皇帝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场博弈,着急的人是皇帝,时间差不多了。   ......   果然,当天夜里,湘州八百里加急到了上都城,听说湘州也有地方失守,尽管只是两个小县,却足以说明湘州军也快守不住了。   湘州上下必须齐心,为南秦守住北齐通往上都城的道路之一,湘州要是没了,那么南尹,西南,也很容易被攻破,再到九江,两越之地,都无法坚守,那么上都城就孤立无援了。   只是想想,皇帝就睡不着了。   玄甲军里面的将领桀骜,之前朝廷不是没有派主将过去,但很快就被排挤走了,直到现任镇国公去安抚,十万玄甲军才好好的在湘州境内待着。   只要不是为国征战,玄甲军对新主将这种事情,很排斥,她们都为国有功,老镇国公刚去,就解散玄甲军这种事情,皇帝不想做。   何况要是把玄甲军解散了,北齐攻来,皇帝就只能派自己的嫡系军队,不如通过战争把玄甲军给自然消耗掉。   要不是十年和平,玄甲军说不定真的所剩无几了。   玄甲军只认楚家人,身为皇帝不满是不满,但是想要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去送死,还得是楚家人。   云丞淮的大姨母,是没有用了,而有才能的小姨母,皇帝是不会让楚家重回巅峰的,想来想去还是她更合适,虽然有楚家血脉,但人是皇家的人。   而湘州是有封主的,朝廷的命令无法直接下达,需要通过藩王,北齐入侵,湘州必须要有统筹全局的人,不说上战场吧,至少有皇女坐镇,这场仗湘州军民才会有必胜的决心。   湘州没有州牧,藩王还不去就藩,湘州城池各自为战,很难团结起来迎敌。   皇帝又很想要凤令,目前看来,云丞淮不就藩,凤令就拿不回来。   这样的话,无论是哪种理由,皇帝认为自己都没有必要再拖着了。   和平时期,皇帝绝不会让她去就藩的,可现实如此,只能放人。   皇帝在心中权衡了利弊,次日一早直接下旨,并且命令云丞淮在两日内必须前往湘州。   云丞淮表面不情不愿的接旨,等皇宫的内侍走了,她扭头就笑出了声。   这么好的事情,她肯定得跟沈流年说。   圣旨上说楚湘王可以携家眷就藩,她就把凤令交给内侍带走了,目的达到,烫手山芋就不适合再留在手里。   她快步回到正院,凑到沈流年身边笑道:“夫人已经知道了吧?”   沈流年点头,“嗯,但不着急收拾东西,你先发个脾气。”   “啊?”   云丞淮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她扭头在屋子里面找了起来,找了一圈又走了回来。   “都好贵啊,我摔哪个好?”   正院的摆件都价值不菲,她哪个都舍不得砸。   沈流年忍不住轻笑出声,“笨蛋,你选厅堂的东西,我让人换过了,放心砸。”   “真的?”   “当然。”   可她看那些瓷瓶上的彩绘,还有摆件的雕刻,每一样都不便宜的样子。   不过,既然沈流年说换过了,说不定是仿制的,没有那么贵。   做戏做全套,她端起一个瓶子就砸到了地上,嘴上还一直默念,“碎碎平安。”惹的沈流年好笑不已。   院子里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连探头都不敢。   很快云丞淮在正院发火,打砸了很多东西的消息传了出去,让人觉得她真的不想去就藩。   等到下午,沈流年才吩咐人收拾行李。   云丞淮则依偎在沈流年的边上,看着对方记录东西。   那些都是要从王府带走的东西,楚湘王府里面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也得让人藏起来,或者是变卖了换成钱,不给皇帝留一分才行。   她撑着下巴盯着沈流年认真的脸,越看越心动,忍不住干咽了下口水。   等到沈流年放下笔看向她时,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跪坐在沈流年的面前。   因为对方坐的是矮凳,她这样跪坐大概到对方的脖子处,所以要微微仰头才行。   她就这么看着面前令人心动的面孔,然后抓住沈流年的手,慢慢的拉近自己。   两人靠的越来越近,沈流年的唇就印在了她的唇上。   老婆在身边能忍住不亲的人,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反正她忍不住一点儿,什么样的姿势都要亲。   哪怕跪坐着,很快就有点儿腿麻了。   她们吻了好一会儿,要不是南灵拿着沈流年的嫁妆单进来,两人还在亲着呢。   南灵:“......”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有事没事都能看到王上跟王妃亲亲。   云丞淮轻咳一声,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回了原位。   沈流年表现的更镇定,冷漠脸,“什么事。”   “那个......王妃,您的嫁妆单子找出来了。”   “嗯,都带上。”   沈流年的嫁妆是震惊过上都城的,十里红妆算什么,那比皇帝嫁公主的排场都大,随便掉落一样东西,都能养活普通人家一辈子。   南灵点头,赶紧走了出去,不敢再打扰两人。   “夫人~”云丞淮撒娇道,又凑到了沈流年的身边。   “怎么?”   王府里面的事情都由沈流年掌控着,她没什么事情,只能粘着沈流年了。   “夫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云丞淮总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有收拾,可她确实想不起来。   沈流年无奈笑道:“你忘记带上一个人。”   “啊?”她快速的想了想,“许拓?”   对哦,她答应许拓,要是去往湘州,就把对方给带上的。   可是她要怎么带呢?   “夫人,许拓刚升任大理寺卿没多久,该用什么理由跟我离开合适?”   谁懂啊!前去就藩拖家带口的就算了,谁还带情敌啊。   沈流年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放心吧,许家的那个老狐狸,自有办法。”   许拓的姑母是太女太傅,身份上天然跟太女站在一起的,许家有她一个人在上都城就够了,许家的继承人,则可以换一个地方待。   和平时期,由九卿入相,战乱时期,不把宝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且分散开来,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眼看着国战开始,许家的那位老狐狸,不至于想不到这些。   云丞淮挑眉,“还是夫人聪明。”   “笨蛋。”   “你现在怎么总说我笨蛋。”云丞淮不满道。   她一点儿都不笨好吧,而且她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沈流年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既然不笨,那你说说,我们去湘州的这一路,会太平吗?”   “自然......不会。”云丞淮故意拉长了声音。   那些皇女没有什么大局观,看不到她去湘州坐镇的重要性,有她在,至少湘州众城能联合起来抵抗外敌,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可老四跟老七要是不给她找麻烦,倒也不像她们了。 第89章   楚湘王前往湘州就藩的事情, 引起了很多人的庆贺。   她们认为逼走了楚湘王,就没有人再跟她们作对了,至少没有人总是在朝堂上弹劾她们,然后让大理寺查来查去的, 惹人厌烦。   老四跟老七以为, 这是她们的胜利, 还跟属下去庆功了。   令人震惊的是, 许拓居然跟着云丞淮一起去就藩了, 而且皇帝为了她新设了一个职位,叫督察使,官职正三品。   南秦的官员职位, 想设就设,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督察使没什么实权, 就跟王府的长史一样, 左长史是王上自己人,右长史是皇帝派来监督王上的人。   许拓这个督察使就是用来监督云丞淮跟湘州所有官员的人, 位置在州牧之下,与大督护同级。   明眼人都知道, 许拓刚入九卿,是储相, 结果调到了地方上, 看似平调, 实则是在她入相的前面, 加置了一个栏杆。   很多人都为许拓可惜,然又觉得, 皇帝既然派她去监督楚湘王,想必还是重用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 更多的人还是可惜,都还没让自家的坤泽嫁给许拓,人居然走了,该不会到最后便宜了湘州的那些人吧。   但楚湘王就藩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上都城的事情,暂时与她们无关了。   云丞淮歪靠在马车里,脑袋里想着昨日去东宫的事情。   她想来想去,依然觉得不解,“夫人,你觉得太女姐姐是什么意思?”   她回想起昨日在东宫跟太女姐姐的谈话,总觉得不对劲。   皇帝给她两日的限制,第一日上午发火,下午收拾行礼,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东宫了。   来到东宫,云丞淮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对,好像很严肃,难道太女姐姐又病发了?   她赶紧往内殿走去,只觉得里面的药味更加浓重了。   看到太女姐姐的第一眼,她就看出了对方的状态不好,苍白病态的脸上,眼角多了两道鱼尾纹。   “阿姐。”   三十多岁的人,放到现代还年轻呢,保养的好跟二十岁出头的人没什么差别。   可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在四十五到五十岁,当然了,贵族的人会相对于的长寿些,常有活到六十岁的人,但能到七十的也很少。   太女姐姐三十多了,放在这个时代,孩子都该成婚了,东宫唯一的孩子云和悦,今年开春都开始选郡马了。   再过几年孙辈的人都出来了,时间还真是够快的。   云丞淮注视着太女姐姐脸上的苍白,有些心疼,“阿姐的身体如何?”   太女微微笑了笑,“孤的身体无大碍。”   一旁的太女妃垂眸,仿佛昨日发怒的太女殿下还在眼前。   太女平时很温和的,不怎么爱说话,奴婢们犯错,只要不是什么要命的错误,都不会惩罚的。   尽管如此,东宫里面的人还是很谨言慎行,可她这个太女妃,只是名义上的太女妃,事实上跟太女身边的大丫鬟没差。   可太女妃从来没有抱怨过,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一个怀有身孕的人,能好好的在东宫活下去,那已经是太女恩惠了。   只是最近太女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而且太女殿下发脾气,不会外放,像别人一样喊打喊杀砸东西,而是很克制的翻看着名单,在名单上写写画画的,被划去名字的人,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出事。   当然了,出事的人都有罪名,有理有据,都没有翻案的可能。   太女妃猜测,一定是因为楚湘王殿下确定去就藩了,太女殿下才心情不好的。   而且,最近太女殿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原本满头的黑丝,也染上了一些的白。   脸上不止是疲惫,还有寿命透支的病态,太女殿下长的又是极好的,随着年龄的上来,反倒是是平添了一份韵味,病美人一样惹人怜爱。   太女妃心想,要是自己当初先遇见的是太女殿下,会不会爱上的是太女殿下?   不过,想来太女不会爱上她,太女殿下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妹妹。   这不,云丞淮一来,太女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阿淮怎么来了,王府应该很忙吧?”   皇帝只给楚湘王府两日的收拾时间,时间太紧张了,她以为妹妹不会来了。   云丞淮笑道:“王府有王妃,我倒是没什么事情。”   她发现自己见太女姐姐的次数不多,但大多时候,太女姐姐都是躺在床上的。   “阿姐,今天天气好,我陪阿姐出去走走吧。”   有病的人,长时间的躺在床上,反倒是对身体不好。   她来找太女姐姐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话离别的,趁着天气不错,出去走走也好。   云承继点点头道:“好,那出去走走吧。”   太女妃:“......”她早上也说了,但太女根本不理她。   自从见识过太女殿下对楚湘王的偏宠后,她总是不自觉地在心里,把太女对别人跟楚湘王的态度进行对比,对此得出了一个结果,在太女殿下的心里,没有人能比的上楚湘王。   云丞淮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女妃,邀请道:“太女妃要一起吗?”   “不了,二位殿下去就好。”   太女妃自觉的不去打扰她们姐妹俩,毕竟太女殿下的脸上很难露出笑容,只有在跟自己的亲妹妹一起的时候,心情才会好些。   云丞淮点点头,“好。”   她扶着太女姐姐起来,感觉到太女姐姐的无力,扶住她的手没有什么力道,虚弱的几乎全靠她的力量。   两人一起到了东宫的花园里面,不算大,几分钟就能转一圈。   她搀扶着太女姐姐,溜达了一圈,就到亭子里坐了下来。   沉默了几秒钟,她还是开口道:“阿姐,我要去就藩了。”   “嗯,孤知道。”云承继端起东宫奴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不满的蹙起眉头。   “怎么是药茶。”   “这......”内侍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太女殿下病重,一天喝茶甚少,很多时候都会有药茶代替,味道苦涩,但太女殿下是喝习惯了的。   这是在东宫,事事自然以太女殿下为先,习惯的准备了药茶。   云丞淮忙道:“没事,我可以喝。”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即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她喝过没有放糖的凉茶,都没有这个难喝。   云承继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是没变,不喜欢吃苦的东西,连表情都跟小时候一样。”   “快去拿果子给楚湘王。”   谁会喜欢吃苦的东西啊。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女姐姐说的是前身的小时候,不是她的小时候,可前身的记忆里,没有太多小时候的记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姐,此次就藩,你我不知道要多久再见了。”   不舍吗?有点儿,毕竟云丞淮把云承继当成了亲姐姐那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就是很投缘,她见到太女姐姐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亲近,所以能很快的信任对方。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对沈流年她那是女主滤镜,对太女姐姐,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是一种天然的好感。   云承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其实,孤不想让你去就藩。”   “嗯?”云丞淮猛地抬起头,不明白为什么。   “孤以为,孤可以永远保护你的。”   云承继扭头看向亭子边的莲花池,里面还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死寂一片,跟她的心一样。   云丞淮张了张嘴巴,还没有说话,只听她继续道:“可是孤的阿淮长大了。”   “我......”云丞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况且她不是谁的,她就是她,她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生活。   “阿姐,我们都长大了。”   她只能这样说,成长过程中,总是不免离别。   云承继看着她,忽然笑了,“你安心去就藩,上都城有孤在。”   她看到太女姐姐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云承继此刻的想法确实很危险,阿淮离开了,她就无所顾忌,能为所欲为了。   她们以为是什么保住了她们的命?是她的善良吗?   云丞淮不知道太女姐姐的想法,她想起了一件事,觉得要让太女姐姐知道。   “阿姐,姚厘说,阿娘去世之前,继后的家里曾往宫里送过药。”   云承继注视着她的眼睛,“孤知道,但那药不是给阿娘的。”   “嗯?”   当年鲁国公府送进宫里的药不止一种,有让人假孕的,有害人于无形的,还有助孕的,各种各样的药有很多。   那些药害死了不少嫔妃跟皇女,而继后要不是有了老七,就算出身鲁国公府,也别想当上皇后。   所以阿娘的死跟继后没有关系?云丞淮蹙眉道:“可我听说阿娘那时很健康。”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   云承继垂了垂眸子,然后笑了起来,“阿淮果然长大了。”   开始调查阿娘当年的事情了,为阿娘做主了。   “十二......不,应该说是十三年前了。”   云承继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十三年前,云丞淮才八岁,在得知阿娘去世的消息后,直接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没有醒。   太女得知妹妹生病,要去探望,结果被拦了下来。   不到二十岁的太女云承继,觉得不对劲,就拿了剑强闯了进去,发现妹妹的头上包着白纱,这才知道是老五把妹妹推到了池子里。   皇宫因为皇后去世乱糟糟的,老五直接上门找麻烦,那些皇女都把太女跟云丞淮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认为她们就是出身好,自身没有能力,要不是有个当皇后的娘,怎么可能当太女,还能受封一整个湘州。   云丞淮与众皇女不熟悉,平日里除了上课也不怎么接触,学习方面,经常被老师夸赞,多的是皇女看她不顺眼。   老五那个人,又高又大的,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被人稍微一挑拨,就来找事了。   云丞淮性格比较孤,也不是孤,就是跟她们格格不入,老五见她不搭理自己,恼羞成怒之下,就把她给推下水池了。   尽管旁边的奴婢救的快,可她的脑袋磕到了池子边上,流了很多血,还失忆了。   “失忆?”好狗血的梗,云丞淮挑眉,“怪不得记忆里只有阿娘去世后的画面。”   云承继却盯着她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至今,你都没有想起来。”   呃......她回避了对方的眼神,她不是前身啊,怎么可能想的起来,还好她有前身的记忆,不然太容易露馅了。   她尴尬笑了笑,然后又认真道:“还有呢?”   “还有......”   云承继知道了真相,持剑去找老五,得知老五在太极宫,她就知道皇帝要护着老五。   知道皇帝在御书房后,她直接去了御书房,当时里面还在开小朝会。   她拿着剑就走了进去了,路上还杀了人,阻拦在她面前的人,都让她给杀了。   其实除了御书房的几个内侍,并没有人敢阻拦她,她是东宫太女,是未来储君,还是大权在握的储君。   云承继走进御书房内,有人质问她是不是要造反。   她剑指皇帝道:“交出老五。”   皇帝怒极道:“小九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儿伤,你难道还要老五偿命吗?”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云承继顿了一下,“那个时候,外祖刚得知噩耗,晕倒在了家里。”   要是外祖在,定然不会让她们两个受此委屈。   她用剑指着皇帝,周边有好几道声音指责她,也有沉默跟劝阻的。   那些声音在她的耳边嗡嗡的,她只记得自己红着眼睛回头嘘了一声,一步一步的走近皇帝。   “只是一点外伤?发烧两天了叫外伤?别说只是外伤,哪怕她掉了一根头发,孤也要她偿命。”   皇帝怒吼,“老五也是你妹妹。”   “她不是。”不是比声音大吗?云承继的声音更大,还一剑把皇帝面前的杯子砍成了两半,“孤的妹妹只有阿淮一人。”   “若陛下不能为阿淮做主,那孤会成为能为阿淮做主的人。”   她的话很明白了,历史上弑姐囚母上位做皇帝的不是没有,而她有这个实力。   云承继入主东宫以来,颇有明君贤主之像,一心为民,有理想有抱负,同样有能力,可谓是人心所向。   当初朝堂上的班底多是先帝留下的,很看好她,威望比皇帝更高,骨子里的贤明,再加上有镇国公这样的外祖,身居高位,手握重兵。   而身为太女的她,手里也有一支先帝留下来的军队。   准确的说,那是先帝留给楚无虞的孩子的,先帝说过,楚无虞可以在自己的皇女里面任意选,未来皇后就是她的。   也就是说,谁娶了楚无虞,谁就是太女,是未来的皇帝,楚无虞的孩子就是未来的太女。   楚无虞是她们的阿娘,当初云承继刚出生,还在位的先帝,直接把手里十六卫的兵符给了她。   十六卫,一卫一万人,十六万大军,常驻在上都城周围,皇帝能不怕吗?   听到这里,云丞淮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她还真没听说过,历史上有这么历害的太女,也可能是她孤陋寡闻了。   总之云承继用剑指着皇帝,逼着皇帝交出了老五,可是这个时候,老五被吓死了。   可据调查,老七当时也在御书房,而且是在老七说了什么之后,老五才出事的。   这件事当时闹的很过火,但没有人敢说出去,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   云丞淮觉得这样不好,她不是觉得太女姐姐这样做不好,只是觉得这样太高调,虽然她是现代人,但是也知道帝王威严不可挑衅,太女姐姐这样的话,就算是母女,也是会出问题的。   皇家无母女,皇权之中,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她甚至开始阴谋论了,“阿姐,你的身体也是那个时候出的问题吧?”   云承继笑了笑,“不是,孤的身体要再早些,不过那时还不像现在这么差。”   “孤知道你的意思,但孤剑指皇帝,并不是只为你报仇的意思,区区一个老五,孤想要她的命,多的是办法,不必这么激烈。”   可她看到妹妹裹着头纱,高烧躺在床上的样子,确实是忍不住怒火了,一时间失去了理智。   “孤当初觉得阿娘的死不对,那几日一直在调查,也忽略了你,但也调查出来了一些东西,阿娘的死跟皇帝有关。”   太女姐姐一口一个皇帝,显然是心里对皇帝不满到了极点。   云丞淮从太女姐姐隐晦的话里听了出来,“阿姐的意思是,阿娘是皇帝害死的?”   云承继摇了摇头,“当时孤并不确定,只是查到了些线索。”   后面是确定了的,所以她要皇帝前半生权力在握,子孙满堂,后半生把所拥有的东西,全都失去,让皇帝明白,什么是一朝地狱。   可这些事情,她不会跟云丞淮说,在她看来,阿淮只要活在自己的羽翼下就好。   如今阿淮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要去就藩,尽管她心里不舍,可权衡一下当前局势,阿淮还是离开上都城这个漩涡中心比较好。   云丞淮疑惑的歪了歪头,“所以阿姐是在试探?”   是试探,也是为妹妹出气。   云承继道:“没错,皇帝心虚了。”   不然就算她是太女,手中权势滔天,敢剑指皇帝,这件事都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的。   云丞淮点头,也是,当年曹操表面上还善待汉帝呢。   像太女姐姐这种情况,比起曹操还差的多呢。   也就是皇帝的心虚,让云承继确定阿娘的死必定跟皇帝有关,所以决定报复,皇帝在乎什么,她就会让皇帝失去什么。   ......   云丞淮走出东宫时,没注意太女妃在她的身后站着,很是犹豫。   太女妃清楚一件事情,楚湘王在时,太女殿下会顾及她,很多事情做的不会太绝,为了保护楚湘王安全长大,这也是太女殿下到现在都没有发疯的原因。   不然以太女殿下的手段,何至于用这么温和的办法,在皇帝不知道的时候,已把南秦的大半军队掌控在了手里。   云丞淮毫不知情自己此去,上都城会发生什么,事情已成定局,她在皇帝限制的时间里,也离开了上都城,已经在去就藩的路上了。   就藩车队,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五千多个人,马车都有上百辆。   就这,王府里面还有好多东西没拉完呢,但也不能让人觉得,她们这么一走就不回来了,跟很期待就藩一样,就还留了许多东西在王府。   但沈流年的嫁妆肯定都带上了的,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万一上都城这边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都便宜人家了。   就藩的队伍庞大,走的不紧不慢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被逼着就藩的。   云丞淮呢,躺在马车里,头枕在沈流年的腿上,脑袋里想的都是昨天在东宫跟太女姐姐的聊天内容。   她叹气道:“夫人,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太女姐姐能做出剑指皇帝的事情,这十三年,居然什么都没做吗?”   沈流年正在看湘州的具体资料,这些都是赵哲送来的,每半年送一次来,云丞淮看过一些,只觉得枯燥。   倒是沈流年看的津津有味的,一路上都在看。   听到她的话,沈流年这才放下资料道:“她做了,只是你不知道。”   “嗯?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流年手里有暗网,沈家的生意那么大,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   “她做了,只是别人以为她没做。”沈流年弹了下她的额头。   云丞淮立即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可太女姐姐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她做这些有什么目的?”   沈流年反问道:“要是有人杀了你的阿娘,你会做什么?”   她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阿姐可能会弑君?”   “未必不可。”   “那她以前为什么没有动手?应该说,她为什么要等到我去就藩之后才动手?”   其实云丞淮心里明白,前身一直身处皇宫,可谓是天然的人质,太女姐姐要做什么,一定是束手束脚的。   只有她离开上都城去就藩,太女姐姐才能放开手去做,相当于,她是束缚着太女姐姐的存在,她一离开,太女姐姐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时候,她不免有点儿担心,自己此去是对是错。   结果沈流年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有没有你,太女都不会让皇帝好过的。”   也是,狗皇帝确实挺该死的。 第90章   上都城到湘州, 以她们的速度,不眠不休也得七八天,路上再休息休息,怎么也得半个月了。   事实上, 云丞淮已经出现在了湘州境内, 就藩队伍还在慢慢走。   她不担心小姨母的能力, 可是她担心的是, 小姨母刚升官, 无法压制湘州军。   湘州军的最高指挥官是她这个藩王,兼任大都护,然后就是每个城的主将, 官职是从四品。   小姨母这个怀化将军,其实是算是虚职, 湘州军的守将不一定服她。   外祖没有去世前, 湘州每个城池的守将都是外祖亲选的,这几年换了好几个了。   皇帝是把湘州封给她了, 但并不想她真的控制住湘州,这个就要看个人能力了。   身为藩王, 只要有能力,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 总是能把封地掌控在手里的, 只要她露面, 湘州军不敢放肆。   她掌握着自己封地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她都有斩杀的权力。   让云丞淮下定决心先到一步的原因, 是大姨母让人送来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速速就藩。   她以为大姨母是担心小姨母, 尽管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未见过大姨母,但她对外祖那边的人观感都挺好的。   大姨母的这张纸条,让她忽然觉得,该不会大姨母也在装吧?   她跟沈流年分析了一下速速就藩这四个字,一可能是担心迟则生变,万一皇帝后悔了,派人截停了呢?二是大姨母担心,湘州军在部分城池频繁换主将后,会变的不服管教。   这样一来,只有云丞淮快速到达封地,才能杜绝这两件事情的发生。   这一次她是大张旗鼓的前往湘州的,因为前线战况紧急,小姨母三番两次的派八百里加急,给她还有皇帝汇报军情。   总之弄的前线战况非常紧张的样子,她装作被催的不耐了,带上一队精骑前往湘州。   皇帝就算知道了,想要快马加鞭阻止也晚了。   云丞淮先一步到达湘州,沈流年跟大部队在后面,会慢慢的来。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沈流年已离开的队伍,前往了西北。   ......   云丞淮赶到湘州的政权中心星城时,只用了五天的时间。   王府坐落在星城最富裕的地方,在城中心,相当于一座行宫。   比起皇宫肯定差了许多,可王宫比她在上都城的王府豪华太多了,说是行宫,没有金碧辉煌的颜色,反而是江南小桥流水,更像一座园林。   人置身在其中,心情都会舒缓许多。   她来的太快了,湘州一众官员的视线都在前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居然这么快就来了星城。   云丞淮出示了身份,没有不长眼的人会拦她,这就是自己的地盘,哪怕她是第一次来,只要身份亮出来,她就是最大的。   赵哲得到消息立马赶来了,“臣赵哲,拜见殿下。”   “起来吧,辛苦了先生。”   “殿下来的正好,怀化将军遇到麻烦了。”   赵哲是处理政务的,湘州军会给她几分薄面,但事关军务,并不是事事都听的。   说起这个事情,赵哲就很无奈,她在湘州经营了多年,原本湘州上下官民一心,自从老镇国公去世后,湘州军里的将领开始频繁调动,甚至到了兵不识将的地步。   在皇帝频繁调动湘州官员的情况下,湘州军有一半的将领都是新的,这些人不出意外定是皇帝的人。   她只是一个长史,权力只在政务上,湘州政务她打理的很好,对湘州军则是有心无力。   要不是有太女殿下看着,湘州军何止更换一半的将领。   怀化将军从一城将领,带领两万玄甲军抵挡敌军,湘州军本该全力配合,实际上配合的只是少数。   北齐二十万大军,想要抵挡得借助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怀化将军令,湘州十八城,每城调军三千,前往前线支援。   怀化将军率领两万玄甲军,加上边境城池的军队,约莫有六万军,分布到边境线上,数量太少了。   能抵挡北齐军至今,足以看出怀化将军楚无虑的能力,颇有老镇国公的风范。   只是,北齐军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两万玄甲军分身乏术,所以楚无虑想要调动湘州军。   虽然圣旨说,湘州军需要配合她行事,可只是说配合,没有说事事听从啊。   总之,那些人是会理解圣旨的,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耍心眼子。   云丞淮听到赵哲的叙述,直接道:“本王会让亲卫拿着令牌亲自去调兵,凡不配合者,就地解除官职,押送星城,由本王处置,反抗者杀。”   特殊时期,需得特殊处理。   战乱时期,就得举起屠刀,她的善良对待的是善良的人,那些以一己之私,在国战中使坏的人,不管是谁,都得死。   云丞淮不是要拯救南秦,做一个所谓的救世主,她只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湘州是她封地,是她以后赖以生存的地方,保住湘州是她的首要任务,她自然不会看着湘州落入敌手,一切阻碍的人,都是敌人。   赵哲听到她的吩咐松了一口气,身为藩王就得强势,不然就要被下面的人架空了。   况且楚湘王殿下的就藩条件很好,至少在太女殿下,还有她的经营下,没有那么的难入手。   云丞淮的命令一下,她的亲卫队马上分了一半出去。   她的亲卫都是品级的,再加上她的令牌,但凡有人敢阻拦,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想必没有人敢不派兵,不然她的确实还需要一只鸡,用来杀鸡儆猴。   云丞淮先是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然后道:“先生,明日叫星城县令以上的官员,都来见本王。”   面见官员,得威慑她们一下,让她们在国战中听话,剩下的,等战争结束后再说。   “诺。”   “对了,王府管家来了吗?”   “殿下,在外面侯着呢。”   得知王上就藩,星城严阵以待,特别是王府,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王上入住。   王府里的人一部分赵哲去买的,还有一部分人是管家负责的。   赵哲是王府长史,负责湘州政务,平日里忙的很,像私务这种事情,向来是忽略的。   管家是她在王府里面的奴仆里提上来的,帮忙管王府好几年了,没有出过错。   是那种没有特别大的能力,却也不会借用王府势力欺负外面的人。   因为赵哲知道,日后王府是要交给王妃管的,里面的所有人都会重新清洗一遍,她安排太机灵的人,到时候给王妃找麻烦,她这个长史能讨的了好?   聪明人办事,总是会从各个方面着想,这样的管家,处理不了什么大事,也不会出什么事,王妃要撤掉此人的管家,也能以对方能力不足为借口。   赵哲想的很周道,但这样的人,老实负责是够了,一切隐秘的事情却很难发现。   云丞淮见了湘州王府的管家,表面看着确实稳重。   她拿出一张名单递过去道:“把这些人都给处理了。”   名单上面是暗网跟影卫联合起来,深入探查出来的名字,这些人都是王府的奴仆,都是各方势力安插在王府的人。   这些人必须要清除了,放在王府就是眼线。   当然,这份名单不齐全,在一些不起眼的位置上还有眼线。   有的时候,王府不需要太干净,很多消息,需要这些眼线传出去,该清除的清除了,留下少数的眼线,也是可以利用的。   这招云丞淮是跟沈流年学的,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太干净的地方,有的时候反倒是束手束脚。   王府清理一部分人,后面由上都城来的人顶上,那些都是沈家人。   不过星城王府大,云丞淮不打算要太多人,决定把王府分一部分出来,设置成府兵营。   趁此机会,她打算把府兵打乱重组,组一支由王上亲领的亲军,这是藩王的权力,她是亲王可以拥有三个护卫营,每个营可以有一万人,等于她的亲军有三万。   湘州军加上护卫营,她就能有二十万大军,是南秦最历害的藩王。   别的藩王能有一城都不错了,她可拥有一州之地,这样的开局,才是爽文开局,哪跟她之前在上都城一样,处处小心。   云丞淮快马加鞭的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早就累了,骑马颠的浑身疼,简单的安排一下,她就准备沐浴休息了。   想必知道她到星城的消息,小姨母很快就会知道,然后来见她。   无忧无虑无患无虞,从外祖给孩子们起名字就能看出来,外祖对她们的期望。   有人期望自己的孩子事业腾飞,但有人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就好。   可惜的是,她的阿娘,是外祖白发送黑发。   云丞淮知道,太女姐姐还有事情没有告诉她,可能是不想让她管那么多。   其实她的心里有些犹豫的,阿娘是太女姐姐跟前身的阿娘,她对楚无虞没什么印象,只有听说,跟见过牌位。   对待阿娘,跟对待太女姐姐的感觉差不多,很奇怪的就有了好感,所以要是有机会为这位阿娘出头,她肯定不会犹豫。   甚至不止是太女姐姐跟阿娘,还包括楚家的所有人,她总有种天然的亲近感觉。   她觉得,这有可能是自己对家人的渴望,因此很期待跟楚家人的见面。   ......   就藩的队伍还在慢慢的走着,预计会用半个月的时间到湘州。   而沈流年正在回西北的路上,北齐跟南秦开战,而且出兵三十万,前朝的时候,北齐都没有出兵三十万攻打过南秦。   这一次出兵三十万,就不会善罢甘休。   对于沈家来说,这一次是机会,只要能趁此统一西北自立为王,沈家就有跟北齐南秦对峙的机会。   但沈流年还是顾及自己的身体,离开就藩队伍之后,坐船前往西海后,再改坐马车。   坐船比较平稳,速度不比坐马车慢。   云丞淮到星城的时候,沈流年已经到了九江边境,顶多再有三五天就到西北了。   坐船不眠不休,马车也不眠不休,才能那么快的赶到西北,否则没这么快到。   沈流年也早就传消息回去布置了,必要要趁机,让沈家不用再受到别人的威胁。   她和阿姊的联姻是不幸的,不能让沈家后人也如此。   只是,沈流年站在码头上,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比较沉重。   南灵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王妃,王上那边有北竹呢。”   “云丞淮她是个固执的小孩,但相比她的想法,我必须回西北。”她不是在跟南灵解释,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   沈家这么多年过的太难了,阿姊是北齐太女的侧妃,与后宫那么多人共享李昭延,而李昭延还是个荤素不积忌的,连内监都能吃进嘴,实在是让人恶心。   可沈家身后几十万人,南秦北齐一同求娶,但凡她们不答应,她们就有了联合出兵的理由。   这一次是她们,日后沈家的那些小辈后代呢?   沈家总不能时时刻刻的活在刀尖之上,西北的那些部族小国,时不时的骚扰沈家,南秦北齐总是想着办法的找沈家要钱。   沈家每年送给南秦北齐那么多钱,还要送人送资源,所以她从小就发誓,只要有机会,就不能让沈家继续身处悬崖之巅。   但她知道云丞淮会胡思乱想,她不是不想跟对方说自己的打算,而是不能说出口。   南灵疑惑道:“楚湘王殿下为人温和,定然不会阻止王妃回西北的。”   “她不会阻止,可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会想西北统一,与其让她在中间为难,不如让她干脆不要知情。”   沈流年能看出来,云丞淮对南秦太女,对楚家的感情。   不管云香香是谁,表面上云丞淮就是云丞淮,南秦的楚湘王殿下,两人的立场天然对立。   要是云丞淮想要登顶至尊之位,就不能参与此次沈家的计划。   一旦被人知道,沈家在西北发动战争,统一西北的事情跟云丞淮有关,南秦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骂死。   但如果云丞淮什么都不知道,事情就不会太复杂。   何况,沈流年认为自己的事情,不该牵扯云丞淮,在知道对方是云香香后,她就没办法再心安理得的利用对方了。   无论如何,沈家都要成为西北的主子,才能在这个大争之世存活下去。   南灵还是不理解,“那您为何让北竹去跟王上说?”   “我是自己偷偷离开的,事后再知道,事情就与她无关。”   她是瞒着云丞淮走的,就藩队伍里沈家人很多,她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队伍一到,她不在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至少是瞒不住云丞淮。   南灵摇摇头,自家主子居然跟她解释了这么多,说明她是很在意楚湘王的想法的,可在乎又能如何,决定已经做了。   沈流年也是这样想,所以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坚定的往前走了。   如云丞淮有自己的理想,她也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承认自己喜欢云丞淮,却也不会因为云丞淮,放弃自己的理想。   同样,她也不喜欢云丞淮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理想。   她很喜欢云丞淮无意中说的一句话,爱是互相成全。   ......   云丞淮知道沈流年不在赈灾队伍中,不是北竹告诉她的,是她星城的半个月后,探子传来的消息。   沈家沈银面集大军八万,进攻西北部族跟国家,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北齐跟南秦开战,没办法出手处理这种情况,两国朝堂讨论过这件事情,可视线都集中在国战上,哪怕看出来了西北统一的危害,也没办法腾出手来。   这一次沈家能快速集齐大军,显然是早有计划,所向披靡的沈家军,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两个月,就能结束西北的战争。   那个时候,南秦跟北齐都未必能停战。   云丞淮听着军报,自言自语的念道:“沈银面,沈银面。”   赵哲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殿下,沈家一统西北,势必称王,还有可能进击西凉,西北王跟沈家对我朝的威胁,绝不处于一个地位。”   沈家只是夹在各方中间的小势力,有统一西北的势力,但碍于两国虎视眈眈,不敢妄动。   北齐跟南秦一开战,沈家抓住机会,还能不动吗?只要沈家自立为西北王,对南北两国的威胁,不同往日。   云丞淮道理都明白,她从来都支持沈流年做的一起,可好笑的是,她以为她们的关系再怎么也是情侣了吧,对方回西北,她却是从军报上猜到的消息。   她开始觉得沈流年可能没有那么喜欢她,可她也不会阻拦沈流年会西北啊,居然都不告诉她一声,还真是讽刺。   她自嘲的笑了笑,“沈家统一西北是早晚的事情,南秦北齐和平了十年,十年间两国都想吞并对方,除非两国永远不开战,不然沈家肯定能找到机会。”   大争之世,不可能永远和平,只要沈家不灭,就有机会。   多少年了,都没能灭掉沈家,而且两国的敌人是对方,不可能放开手去攻打沈家,乃至整个西北,给对方机会。   就像北齐的敌人不仅有南秦,还有北狄,南秦还有西凉,相互制衡下,沈家才能发展势力,最多是花点儿钱,让南秦北齐心里舒坦些。   赵哲叹气道:“我朝跟北齐,就应该联合起来,扫平周遭小国,再开战。”   赵哲明白,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只是遗憾木已成舟。   事实上,西北跟西凉原本跟南秦北齐是一家的,两国联合属于收复失地了,可要是这样算的话,两国也是窃取的大夏国土。   但这种事情,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话才是真理。   云丞淮心情不太好,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赵哲问,“殿下,你可听王妃说过,沈银面是谁吗?”   “不曾。”   “也是,沈家家主没有乾元,是个嗣女也说不定。”   云丞淮垂眸不语,赵哲担心道:“此事,上都一定会派人来找殿下,殿下何解?”   她跟沈流年是伴侣,不管她能不能起到作用,以皇帝跟上都城那些官员的不讲理,肯定会让她通过沈流年劝阻沈家的。   她冷笑一声,“打回去。”   只要不是皇帝亲来,那就全部打回去就行。   “诺。”赵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是该这样强势。   楚湘王当初那么害怕皇帝,赵哲很担心,自家君主硬气不起来。   ......   送走了赵哲,云丞淮满脑子都是沈流年。   沈流年爱她吗?像她这样的爱吗?可能没那么爱吧。   一个无cp帝王,女强人,事业肯定比爱情重要。   她没有要让沈流年全身心的沉浸在爱情里面,她呢,可以双手奉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会阻挡沈流年的帝王之路的。   但对方好像不信她,不然为什么连说都不跟她说一声,就离开了?   没那么爱她,也没那么信她,只是想想,云丞淮就觉得心酸。   罢了,国战还在继续,北齐大军都攻入安庆了,要不是湘州拖住了北齐二十万的兵立,北齐大军说不定能从安庆,直接打到上都城门口。   云丞淮前些天见了小姨母楚无虑,两人简单的商讨了一下对策。   对北齐的攻势,她提出了八个字,“敌攻我守,敌退我扰。”   总之就是让敌军没有休息的时间,二十万大军,看北齐能耗到什么时候。   楚无虑带领骑兵,快速的骚扰敌军后方,打劫粮草,袭击敌军的小股军队,或者在北齐大军的边缘骚扰,让敌军无法安宁。   到现在,北齐除了之前湘州故意让出的两个县城外,到现在一座城都没有攻下。   可安庆那边节节败退,特别是承恩伯带领的中路军,全军覆没不说,承恩伯还被人给俘虏了,什么都往外说,这才导致了安庆的继续失利。   云丞淮坐镇大后方,确保楚无虑没有后顾之忧,安心的在前线打仗。   她又不会打仗,能提出八字方针很不错了,具体实施还是靠楚无虑。   作为上位者,会用人就够了,万事不必非得自己上场,她就去前线激励一下军心,就又回来了。   湘州不听话的声音太多,需要她全部镇压下去。   她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有反对的声音出现,她的心情本就不好,要是再有人耽误湘州抗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几日,她可没少杀人。   在这中间,大部队到达星城,北竹扮作沈流年,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不仅不能拆穿,还得配合。   听着北竹复述沈流年的话,她只是弯了弯唇角,“她要做什么,做就好了,本王不会阻拦。”   但对方一点儿都不信任她,她们之间或许只能到此为止了。 第91章   时间对上都城的那些皇亲贵族是飞逝的, 对前线的士兵是难熬的,她们日复一日在战场上,可能吃了这顿,就再也吃不到下顿了。   时间对云丞淮来说, 同样难熬。   她一边处理湘州事务, 一边关注沈流年那边的情况。   前线在打仗, 她要坐镇湘州, 不能离开, 平日里处理政务,确保前线什么都不缺。   为此,她还手写了一份湘州计划书, 还做了官员考核内容,跟湘州学子州考计划。   云丞淮这么努力, 不都是为了湘州, 还是为了把自己的时间填满,不然她总觉得度日如年。   她一次感受到了失恋是什么感觉, 没错,她单方面宣布自己失恋了。   可事实上是沈流年不要她了, 她还得伪装出来沈流年在王府的样子,只是路上颠簸, 动了胎气, 只能卧床休养。   休养快两个月了, 都没见好。   云丞淮想通过把时间填满, 不再去想沈流年,一闲下来, 她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吃不下饭,失眠, 全身心投入工作,不然只是空闲一会会,就委屈到想哭。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沈流年都快算的上是她的精神寄托了,突然发现对方不要她了,自己对人家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有种一瞬间的破防,眼泪就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   云丞淮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坚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呢,这个世界乾元老是哭,好像是会被人嘲笑的。   可她觉得自己失去了精神支柱,就是忍不住想哭嘛。   她要强装正常的处理湘州政务,偶尔工作到一半,思绪不由得飞到沈流年身上,又开始想哭。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又开始失眠,根本睡不着。   明明沈流年什么都没有说,更没说不喜欢她,她想要为对方开脱,可对方在行动上确实抛弃了她。   她深夜胡思乱想着,最终脑海里所有的内容汇总成一句话——沈流年不要她了。   云丞淮是第一次谈恋爱,自然没有体验过失恋的感觉,可她见过室友失恋。   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生理上的心绞痛,就像是胸口压着一口石头,经常性的喘不过气来。   没错,沈流年没有说不爱她,可也没有说过爱她喜欢她不是吗?对方没有跟她有任何的商量,也没有告知。   哪怕北竹跟她说了,在她看来,沈流年走之前没有跟她说,就是对她的不信任。   她对待沈流年是真诚的,什么事情都会说,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可沈流年几乎不爱跟她说什么,也不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云丞淮认为,沟通跟坦诚是一段感情里面最重要的事情,她做到了沟通跟坦诚,对方却没有。   她对待喜欢的人,可以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所有事情,但人都是需要反馈的,没错,沈流年虽然嘴上不爱说,但行动上为了她做了很多事,所以她才觉得对方是喜欢她的。   可能是喜欢的,只是没那么喜欢。   并不是说沈流年追求事业就是不喜欢她,而是没有坦诚相待的感情,让她没有安全感。   她其实能感受到沈流年对她的不一样,只是太少了,沈流年对待感情本就内敛,再加上不爱表达,就显得清冷跟没有。   原本她是可以接受沈流年不主动说,内敛的表达习惯的,可是这一次,她没办法接受。   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西北,她不信沈流年是临时做的决定。   她前脚走,沈流年后脚就离开,说明从南秦跟北齐开战,对方就想好了回西北了。   她理解沈流年想要统一西北,对事业的追求,却无法接受,对方什么都瞒着自己,连个告知都没有的就走了。   那跟抛弃她有什么区别?就算以后回来,那也是抛弃。   这让她有一种断崖式分手的感觉,怀疑对方,怀疑自己,心里极其的缺乏安全感,痛苦和无法接受。   因为她无法理解,沈流年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回西北了,她像是那种阻拦对象搞事业的人吗?   云丞淮能感受到自己的愤怒,失望还有悲伤,而她需要得到解释,不是北竹在事情发生半个多月后的一句通知。   是失望吧,她不知道是对沈流年失望,还是对两人关系的失望,还是说,在沈流年的心里,她们只是逢场作戏,仅仅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呢?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云丞淮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想到室友说过,忽然的离开跟删除拉黑,本质上就是不够爱。   沈流年一声不响的离开,在她看来,也是不够爱。   云丞淮是感情小白,并不清楚,自己陷入了内耗阶段,开始把所有的事情往最坏的情况猜测。   ......   前线焦灼,湘州十八城,各调兵三千,再加上边境军跟玄甲军,勉强能到十万,硬生生的抵挡住北齐二十万大军。   南秦的兵力不如北齐,但北齐需要防备北狄,没办法调更多的兵前来,三十万大军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加,只能从别的地方调兵。   三十万大军是很多,但想要撕下南秦的肉不容易,南秦没什么外患,同样可以调出三十万大军来。   要不是皇帝疑心重,磨磨唧唧的派不出主将来,北齐哪那么容易打进安庆。   短短两个月,安庆几乎全部,皇帝才动用全部玄甲军。   还让只知风花雪月的现任镇国公领兵,云丞淮庆幸的是,还好大姨母听话,知道自己不懂军务,就让玄甲军的各个将领自由发挥。   这样一来,反而抵挡了北齐前进的脚步。   六月初,北齐打下了安庆,镇国公楚无忧带领玄甲军把北齐军抵挡在九江外。   湘州边境,怀化将军楚无虑带领十万军,把北齐二十万军队挡在边境线的外面。   前有承恩伯被俘,出卖南秦军情,后有镇国公楚家姐妹抵挡大军,楚家再一次的成为了南秦的英雄。   哪怕传说不通军务的镇国公,都挡住了北齐军,只能说安庆军跟承恩伯的没用。   只是目前的僵持,对湘州的消耗是很大的,大军每日用度太高,得亏了湘州还算富裕,能撑的住。   湘州军的数量在那,不可能集齐更多的兵力,在双方人数的绝对差距下,她们能做的只有耗。   湘州军的消耗多,北齐军的消耗只会更多,而且粮草方面的消耗更大,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炎炎夏日下,士兵们穿着铁甲,还没打仗就热死了。   两军僵持的情况下,信息就格外的重要,得知对方军队的动向,各种信息,制定接下来的用兵方案。   天太热,湘州久攻不下,安庆已经占领,北齐忽然做了一个决定,攻打湘州的二十万大军,分出十万,跟原本的十万军入驻安庆,以安庆的一州之地休养生息。   剩余的十万军撤回北齐境内城池,选择跟南秦谈判。   这场战争,赢的是北齐,毕竟南秦丢失了一州之地。   谈判南秦是落下风的,丢失的土地不能在战场上拿下来,还指望在谈判桌上拿回来吗?   北齐军看出了安庆是南秦的突破点,当然不会跟湘州死磕,借着谈判的机会调兵,只要北齐再取九江,可就到了上都城门外了。   皇帝不趁机调兵收回安庆,居然真的要和谈,不是皇帝疯了,就是满朝大臣疯了。   事实上就是满朝大臣疯了,她们迫不及待地想恢复和平,对有些官员来说,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伤害,皇权跟百姓的利益受到伤害,那又不关她们的事情。   哪怕改朝换代,皇帝也得靠她们这些士大夫治国。   只要停战,哪怕付出点儿什么,又有何不可呢,只要钱跟地不用她们出就行。   皇帝又没有霸气镇压朝堂的魄力,想着要不先和谈试试,结果让北齐很快的就完成了兵力部署。   北齐占领安庆,几乎把湘州半包围了,湘州的兵力部署又得分散。   战争的暂停,不是说这一次的国战就这么结束了,才两三个月的时间,暂停谈判,为的很有可能是下一次大战,楚无虑做了新一轮的战力部署,随着云丞淮的到来,军务上都顺利了。   国战期间,就是要杀鸡儆猴。   战争暂停,云丞淮开始着手湘州事务,刚来湘州的时候,她没有着急大刀阔斧的插手湘州政务,在她看来,一切都要用数据说话的。   赵哲是一个政务好手,这么多年湘州的政务都靠她了,所以有一份详细的数据资料。   同时,她让各个县,都把湘州近十年的情况送了上来。   湘州十年的数据基本持平,没有出什么问题,这就是有后台的好处。   湘州有老镇国公跟太女姐姐帮她的盯着,里面的官员都是太女姐姐帮她选好的,湘州的主要官员,不说能力特别强吧,至少没有那种比较差劲的。   她来之前,可不仅是调查了王府的人,湘州上下官员的详细资料她都有,还都看过。   她以后可是要成为一名律师的,身为律师绝不能打无准备的仗,虽然她还只是一名法学生。   看完数据后,再结合现代思维,当然了,她只是一名学生,顶多是做出计划书来,让专业人员评估一下计划书的可行性。   所以云丞淮再一次的找到了赵哲,把她写的东西给赵哲看了。   赵哲只扫了一眼道:“殿下用词如此通俗,可在百姓之中流传。”   “只是,殿下这些文章?”赵哲都不好说这是一篇文章的,“臣能借阅否?”   云丞淮:“......你是想帮本王润色吧?”   通篇大白话,放出去那些酸臭文人能笑掉大牙,还觉得她这个楚湘王没文化。   赵哲忙道:“殿下说笑了,臣就是觉得......”   赵哲想要找补,都不知道该怎么补。   殿下这文笔,要不是出身皇家,科举恐要屡试不中了。   云丞淮摆摆手,“算了算了,先生你就看一下上面的内容就好,本王的文笔不重要。”   她笑了笑,自己的文笔什么样子,她还不知道嘛,写什么辩词上诉状还行,要她写什么八股文,她一个字都写不了。   赵哲疑惑的看向手里的一叠纸,随后开始认真开起来,不管王上写了什么,她都得先看完才行,结果越看越入迷,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上面开头几个字就是——军政财的分开。   古代的情况,丞相是管理政务的,却又可以调兵,权力很打,看似六部分开,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细分。   紧接着就是细分职责,每个人做什么,都要细分出来,以防出现互相推诿的情况。   还有一份官员考核方法以及教育的重要性等等。   看完手里的资料,赵哲问道:“殿下的意思是重新划分湘州的官场结构?”   “可这么说,湘州的政务财务都集中在一人之手,军务看似独立,实则藕断丝涟,职责划分又不够详细,地方上出现事情,官员互相推责,要不就是求助,要是她们遇到问题就来王府告状,来找你这个长史,那要她们一众官员有何用?”   云丞淮因为失恋的原因,说话直接了许多,“南秦的地方官员,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不愿意想怎么办,而是镇压,然后伸手要钱,要到的钱用到百姓身上的有多少?”   南秦的朝堂氛围很差,差到官员们只为私利,还总是推脱责任,欺压百姓,在百姓本就够苦的日子上雪上加霜。   “所以以后,湘州的官场结构重新规划,政务堂,财政司,军务司,监察司,安全司,工农司等。”   政务堂负责处理湘州政务,财政司跟军务司一目了然,监察司应该是监察官员的,那工农司是什么?工部跟司农司的结合?还有安全司?   赵哲的疑惑,自然就问了出来。   云丞淮解释道:“政务堂负责的是提出问题跟解决地方无法解决的问题,财政司相当于户部,负责湘州所有用钱的地方,军务司负责各地驻军,但安全司,就是负责个各地的治安管理,像是大理寺跟巡防营的结合。”   巡防营也是属于兵部的,她这是把地方治安跟军务分开了。   “监察司除了监察百官,还要注意各地的天灾人祸,监察百司,巡视各地等等。”   “最后就是工农司了,不仅负责工部跟农业,还要负责吏部的事情,官员升迁调任等。”   “这些上面写的都有,每一个都有标题,详细内容,具体该怎么划分,上面都有些。”   湘州的变法,当然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她只是说了大概,赵哲负责翻看对应的页,上面写着具体计划,每一个部门下面写着几千字呢。   其实她做的计划书很表面,也不止有这六个部门,还有地方教育,科举降级版,像工农司负责的还有工商,只是这个世界,对商人偏见,不能单独成立一司,而且她这是地方,不是上都城,不能有什么六部之称。   计划书上有十几个部门,只是对赵哲来说,那些部门没有她单独拎出来的这几个重要。   而且像教育司的扫盲计划,针对三到六岁的孩子,进行三到五年的免费认字学习,这种事情看起来有点儿天真。   实际上,云丞淮还有更异想天开的还没有写呢。   但在赵哲看来,这厚厚的一叠,可取之处有很多,就是她还需要修改,这些顶多算是计划,需要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落实。   “王上的写的这些东西,将会给湘州带来一个新的环境,可有些深入人心的东西不好变。”   东西是好东西,实施起来难啊。   云丞淮明白这个道理,“不流血的变法,永远只能变表面。”   湘州有外祖跟太女姐姐为她打下的基础,她可以彻底掌控湘州,要是连在湘州变法都做不到,谈什么以后。   湘州的数据她都了然于心了,说到底阻碍就是那些士大夫跟乡绅。   可在她看来,这些人多是软骨头,只要杀的多了,她们认怂认的比谁都快。   历史上士大夫的黑料还真不少,并不是她污蔑,特别是宋朝,看着她就来气。   赵哲点头,“殿下的意思臣明白了,这些东西,臣拿回去誊抄一份,然后仔细想想,尽快拿出一个可行的章程出来。”   “好,那就麻烦先生了。”   “对了。”云丞淮想到一件事,“日后所有的衙门,都要在前面加上湘州,比如湘州政务堂,星城政务堂。”   湘州是地方,不能给上都城的那些人找到攻击的理由。   要是湘州也有三省六部,她只要明确这些部门的职责就好,不用再弄这些部门,需要什么部门,只要在现有条件下设立就好,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可是地方上也就只有军政,大权握在一人之手,而且细分明确职权不仅能让官员们不能推卸责任,把事情缩小在小范围里面,也让那些官员不敢随意对待百姓,至于会不会分走她的权力,只要军权在手,政权的细分,并不会导致她被架空。   云丞淮跟赵哲聊湘州的发展聊了很久,其实做了这么多的计划书,她当下的目的只有两个,让湘州的吏治清明,彻底掌控湘州。   像什么让百姓小有所学,老有所依,控制土地这些事情,恐怕还要再等等。   计划书上的内容,只是刚起步,要真的想做到政通人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她既然在这个位置上了,总得做些什么吧。   她是湘州的老大,只要她方向盘握紧了,基本不会出事,历史上那些失败的变法,多是皇帝的犹豫,摇摆不定,只会给变法的主持者带来麻烦,让变法失败,而她是湘州的掌权者,也是湘州变法的主导者,政权兵权财权都握在手里。   何况她敢杀人,那些搞小动作的人,多杀几个就老实了。   阳奉阴违的官员,她不需要,想来赵哲担心的不是政令不能颁发,而是下面的执行力如何,在涉及自己的利益时,那些官员乡绅,可都不是吃素的。   那就看看谁更狠吧,云丞淮的身上散发着冷漠狠厉的气息,赵哲觉得,王上好像变了。   前些日子她见王上还很温和,现在变的果决了许多,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哲不知道,失恋的女人,在回避自己失恋这件事情时,就会在事业上大杀四方。   云丞淮注意到赵哲的眼神,勉强的笑了笑道:“先生不必有负担,本王写这些东西,没有要先生必须执行的意思,先生看看,现下能做的做,不能做的,我们等到以后,有条件了再做。”   她只是担心,日子长了,她会忘记这些东西。   赵哲摇头道:“殿下,湘州是殿下一人的湘州,殿下要在湘州做什么,并不难,官员乡绅的反抗,在大军面前,都是纸老虎,只是殿下,担心就担心在她们会阳奉阴违,还有做这些东西,需要大量的钱跟人。”   说起这个,赵哲问道:“殿下,王妃自从来到湘州,从未出现过,是身体太严重了吗?”   不提起沈流年还好,一提起来,云丞淮的脸色就不好了。   “她水土不服,又有身孕,要多休息,王府的事情,让管家多操心。”   “诺。”   赵哲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委婉道:“要是这些事情有沈家的支持,可以事半功倍。”   沈家有钱,湘州要变法,需要钱的支持,沈家全力支持湘州变法,事情就又简单了些。   云丞淮的眸子冷了冷,转移了话题,“先生觉得,本王的这些计划,先启动哪个好?”   “嗯......先从细分官员职责,整治吏治开始。”   细分官员手里的权力,并不会给官员和乡绅造成太大的损失,还会巩固一部分官员的权力,当然,也会让有些官员缩小自己的权力,但受到的阻力相对来说比较小。   赵哲又道:“不过,变法主官不可是王上,得罪人的事情由臣去做就好了。”   君的名声不能被诬陷,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有人背锅。   云丞淮想了想,点头道:“好,此事就麻烦先生了,该杀之人尽管杀,本王会是先生的后盾。”   她能确定自己不会成为那种犹豫不定的君主,她会坚定的支持变法,更不会卸磨杀驴。   只是......政事谈完,屋子里又剩下自己后,云丞淮只觉得孤独再次袭来,她把沈流年当成了依靠跟精神支柱,正因如此,她才会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心里也就更难过。 第92章   西北的统一, 云丞淮是早有预料的,在小说里面,沈流年身体都那样了,还能统一西北, 现在这种情况更不在话下。   没有了南秦北齐的妨碍, 沈流年统一西北的速度更快了, 才两个月, 她的母亲沈安自立为西北王。   一时间, 沈家风云起,本来沈安没有乾元,只有沈流年两姊娣, 沈家日后的继承人必须要选好了。   沈家的那些族老也一直在让她过继嗣女,只是沈流年足够优秀, 还带领着沈家一统西北, 这件事被两人一力镇压了下来。   小说里面,沈流年为了镇压那些族老, 付出了不少的时间精力,后面还联合北齐太女李昭贤背叛沈家, 沈流年的母亲就是死于这场背叛。   沈流年是坤泽,这个世界的坤泽是没有继承权的, 没有乾元的家族, 都会选择嗣女。   这是一种歧视, 但是没办法, 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此,想要打破规则, 就要敢为人先。   沈流年就是这个打破规则的人,当然了, 她们所处的世界是小说世界,沈流年是女主光环加身,这个世界的天命之人,哪怕是这样,她的坤泽皇帝之路,走的依旧艰难。   执行了千年的规则,打破起来是很不容易的,沈流年能做到这点,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沈家的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沈银面,知道她百战百胜,是沈家的战神。   沈家的十万军,都是很服她的,她的命令有的时候比沈家家主沈安的话都有用。   她在沈家的威望,靠的是自己,也正是因为从十几岁开始,就领兵打仗,哪怕知道她是坤泽,沈家军依然服气。   军营相比于外面的世界要直率的多,谁能带领她们打仗,谁能不让她们丢了性命,谁能让她们吃饱饭,谁能让她们没有后顾之忧,她们就跟着谁。   沈家的待遇为什么那么好,大部分都是沈流年争取来的,为了她们家的老人有人养,为了孩子可以念书,战场上的沈家军,都像西北狼一样凶狠。   沈家的观念是很先进的,当年沈家坐拥矿山,手里有钱,经常被打劫,坐拥矿山不知道该怎么用,直到沈家开始改变思路经商。   沈流年的太奶奶,是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人,做主沈家的转型之路,沈家的资产每年翻倍的增长,有钱了就开始招兵买马,加上沈家本来的底蕴,很快把西北那些小国甩在身后。   可沈家太有钱了,风头太盛,惹的南秦北齐相继威胁上供,后来沈家才把很多产业做成了暗线,这才好点儿。   但沈家有钱是事实,要不是沈家有底蕴,手里有军队,还真护不住这些钱。   怎么说沈家的实力,从一开始就是西北之首,手握重兵,不是别的部族能比的,随着沈流年太奶的发展,沈家的实力无限增长着。   云丞淮看着纸上自己写写画画出来的东西,心里对沈家有了一个了解。   这些不仅是她从小说里面了解到的,还有影卫调查来的。   沈家在西北叫银夏族,大夏时期沈家家主城被封国公,赐姓沈,这才是沈家跟西北势力的姓为何不一样的原因。   大夏灭国后,沈家不依附任何国家,但大家已不知道两百年前的银夏族,只知道西北沈家。   相比起别的部族,自立为国,沈家尽管有那个实力,但是很低调,也是地理问题,限制了沈家的发展。   沈流年抓住了这次的机会,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统一了西北,西北自立为王,沈安现在是西北王。   对于沈安称王的事情,南秦北齐都发出了警告,可两国正在对峙,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看着沈家一统西北,然后稳定西北。   因此,沈流年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这个时候她已经七个月了吧?按照九个月的周期算,孩子都快落地了。   想起这个事情,云丞淮就不想说话,谁家老婆带球跑啊。   不过,沈流年在西北大杀四方,她坐拥湘州之地,也不能差了。   她的能力有限,不像沈流年那么历害,可她是学法的,历史并不差,她对于古代历史的各个变法都有一些了解,尽管没有那么深刻。   但她是王上,只要提出问题,就有很多人来帮她完善她的想法。   她写了老王变法,张先生的一条鞭法,整顿吏治的考成法等,这些变法都能让国家富裕起来,百姓富裕起来,而乡绅要缴纳更多的钱,她甚至把现代的税法写了下来。   背法条她是专业的,什么个人所得税,土地增值税,企业所得税等等。   云丞淮可不止写了这些,她把自己的现代所学,能记得的都准备写下来,然后装订成册,人的记忆力是会消退的,她在古代,又不能时刻的去查资料看书,她只能把自己的所学记录下来,想到什么都记下来什么,最后再分类整理。   她为此特意向鲁家定制了机关箱,把写的东西都放在里面,总有能用的上的。   很多先进的思想,她都没有拿出来,对于历史上的变法,她了解的又只有表面。   所以她写的并不详细,只能算是一个想法,想要真正的实施下去,需要更多人的努力。   这就要靠赵哲,还有政务堂的人了。   只是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湘州目前要做的,还是要职责细分,整顿吏治,丈量田亩,建立自己的亲军等等,为以后的变法做准备。   温水煮青蛙嘛,一步一步慢慢来,等那些人退习惯了,就会觉得再退一步没什么。   当然了,她们要是硬刚,正好杀一些人。   云丞淮不是要跟湘州所有人为敌,拉拢一批打一批,湘州肯定支持她的多。   那都是太女姐姐跟外祖的功劳,相比于历史上的那些变法,她这只是在地方上,兵权政权财权都在手里,起点很高。   云丞淮对历史上的变法,只是走马观花的看过,背过考点,能写出来大概已经不错了。   赵哲把她写的东西誊抄一份后,开始写自己的建议,那一份东西又厚了不少。   而且政务堂的初步人已经拟定了,为首的自然是她,有一票否决权,然后就是赵哲,许拓,然后由这两人对湘州官员进行考核,有能力的可以破格提拔。   今年的科考彻底凉凉,她要举行湘州州考,出题要以实事出发,选取官员。   湘州要落实的东西多,部门的划分,职责细分,需要的人多了。   古代还有官吏的区别,官是正经科举上来的,吏是由官任命的。   她决定,官吏都得考试,官是大考,吏是小考,按照单位的需求,进行考试。   但古代认知的少,想要选那么多人不容易,可以开一个特长录取通道,如特长生,特长官吏。   以湘州的情况,只要有人有钱,变法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实行下去。   这就是大权在握,再加上只有湘州一州之地,放在全国范围,顶多算是试点。   云丞淮觉得,自己这是出了新手村,开始基建了,基建成功后,再开始实行扩张,刷副本。   ......   今天是政务堂中心人物开会的日子,好吧,就云丞淮,赵哲,许拓三人。   许拓是督察使,官位仅在云丞淮之下,表面看是皇帝的眼线,实则跟她一条线。   三人一早就聚在一起了,赵哲把自己修改完善的变法策略给云丞淮看。   比起她的那份,赵哲的这份,会以巩固中心政权为主,也就是她的王权,同时整治吏治,发展地方经济。   赵哲是君之谋臣,看重的是君王的利益,这无可厚非。   而许拓第一次看到云丞淮对湘州变法的打算,她越看眼睛越亮,“臣以为殿下的文章较好。”   “臣的姑母曾说过,国以民为重,君亦以民为重,臣年少曾游学过,见过人间疾苦,很多百姓都失去了土地,却要交税,还要面对征丁等,过的太苦了。”   “非是赵长史的这份策略不好,而是君不与民争利......”   许拓跟云丞淮一样,同样是理想主义者。   三人第一次开会,变法还没开始,小团体就出现了不同的意见。   云丞淮作为主君自然要出面,“二位,本王的权力,比不上百姓的安稳。”   身处这个时代,不管做什么,兵权必须要握在手里,那么政权就可以随时收回。   所以她并不在意政权分布下去,她只要牢牢的握住兵权就好。   赵哲跟许拓对视了一眼,经历当今皇帝一朝,深知皇帝对权力的看重。   专权的皇帝,一旦胡来一次,就有可能灭国。   正如这次国战,不想着收回失地,反倒是要和谈,很多人都支持和谈赔款换取和平。   云丞淮在南秦的身上,看到了南宋的影子,永远的选择求和,不管有多耻辱。   还有上都城的那些官员,失去了脊梁骨。   怪不得北齐宁愿封老镇国公为异姓王,也要挖走老镇国公,如今失去了老镇国公的南秦,就像是失去了自己的脊梁骨,居然想着在谈判桌上收回失地。   对此,云丞淮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守好湘州,发展湘州,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立足的本钱。   三人小团体在政务堂聊了许久,赵哲跟许拓推荐了几个人,都是她们认为有能力的,但也要通过考核才能上任。   聊到最后,赵哲道:“殿下,湘州钱庄的开设,臣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业。”   钱庄——银行,只在湘州境内实施,方便本地商人。   银票在大夏时就开始实行了,尽管有不少漏洞,但有了基础。   湘州钱庄的改善,在于银票的安全性,能确保商人能兑换到银子,还有钱庄的利益。   这件事是私人钱庄做不到的,商人逐利,也最有眼色,知道湘州钱庄的成立,是楚湘王殿下亲启,立马往里面存钱。   多多少少的,就算最后能拿出来的少,也不能得罪了楚湘王府,等于拿钱买命了。   但随着本土商人的行商,发现除去手续费后,她们的银子一分不少,就更信任湘州钱庄了。   地方官府的公信力,是需要慢慢建立的,非是一件事两件事能完成。   而且钱庄还推出了一项服务,那就是不超过多少银子,可以获取利率,尽管非常少,仅针对普通百姓,这项服务,也仅限于本地取钱,跨县就要收取手续费了,但对百姓来说足够了。   然后湘州财政司,拿到这笔银子开始赚钱,沈家的很多人在经商上面都很有天赋。   财政司里有一半人都是沈家的,一跃拥有了官身,以官府名义经商,让她们在商场上更是如鱼得水。   这大概就是湘州的官方企业吧,放到现代应该叫什么?州企?   云丞淮真的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写下来了,然后选出一些当下能用到的方案,再交给赵哲完善。   其实也不止有赵哲,等到她们小团体通过了,湘州的中心官员还会讨论。   她再一次感叹身份的好处,只要她的一句话,下面有很多人可以帮她解决,她只要把控方向就好。   君主不需要多有能力,但要会识人用人。   会议结束时候,她们定下了当下要做的事情,散会的时候,赵哲都走到门口了,许拓半天没有离开。   云丞淮挑眉问道:“子玉有事?”   “是。”许拓扭头看了一眼,见周围没有人才道:“殿下,臣想知道,王妃是不是在西北。”   许拓不是傻子,她在就藩队伍中,清楚沈流年的消失。   原以为沈流年是跟随云丞淮一起来湘州了,可一连两个月,王妃都没有露面,对外说王妃身体不适。   这个理由,当初赈灾的时候,云丞淮是用过的,这伴侣两个,用同一个理由多正常。   况且沈流年长时间不露面,外面已经有很多话说了。   “嗯。”对许拓,云丞淮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许拓蹙眉,“沈家统一西北,虽然没有自立为国,却自立为王了,如果南秦有人知道王妃回西北了,殿下可知,您跟她会面对着什么吗?”   自然知道,朝野会认为是她支持沈家自立为王,然后会带来很多的麻烦,本来西北自立为王的事情,南秦一定会追责,首先追究的就是嫁入南秦皇室的沈流年,要是上都城的人知道沈流年在西北,那皇帝甚至可以趁机收回封地。   要是云丞淮不给,就只能造反,正妻嫡出,造反就是乱臣贼子,这样的落差,从名正言顺,变的名不正言不顺。   这个时代的人,被各种思想束缚着,以云丞淮的情况,造反是最差的选择。   云丞淮笑了笑,“本王会让人传出,王妃孕相不好,需要卧床休息,直到生下孩子。”   生下孩子,最多再拖一个月,王上的孩子是要办满月酒的。   她可以不跟沈流年谈恋爱,总不能连带着损害两人的事业吧。   许拓行了一礼,“殿下,王妃得尽快回来才行,上都城前来问责的人,很快就会出发。”   皇帝跟满朝官员就会窝里横,对待北齐大军,妄想和谈,明明有实力,因为皇帝的多疑,不愿意将大军交到一人之手,因为满朝官员的软弱,在安庆的节节败退下,认为北齐军不可战胜。   其实是楚无忧跟楚无虑的出战,让她们想到了老镇国公在时,她们只能唯唯诺诺的,哪有现在自由,楚家人再次的崛起,她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老镇国公正直为民,对待官员严厉,没有人愿意再出现一个老镇国公管着,哪怕割地赔款,反正不是她们的地,钱也不用她们出。   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上都城就西北自立为王这件事,朝堂上破口大骂,却不敢出兵西北,担心北齐趁机直入上都城,前怕狼后怕虎,结果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云丞淮的眸子冷了冷,“上都城的人敢来,本王就敢杀。”   单看上都城来的人知不知趣了,只是来走一下过场那便算了,要是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别怪她不客气。   ......   送走了许拓,云丞淮叫来影问西北的消息。   得知西北王正在对沈家族老大开杀戒,在趁机整治那些人。   云丞淮这才想起,自己跟沈流年说了,她回到西北后,遭遇了沈家族老的刁难。   沈流年惩治沈家人,在小说中费了一些笔墨,云丞淮自然有印象,她不太记得沈家那些人的名字,只大概记得一些信息。   但沈流年通过那些信息,迅速锁定了会背叛自己的人,不仅是已经锁定的人,还有没有查出来的,这一次都要清洗一遍。   沈流年肯定会回湘州的,可西北是她的大本营,必须要无后顾之忧。   沈安对待沈流年两姊娣很好,可禁锢千年的思想,不是一时能打破的。   但西北是沈流年打下来的,沈安开始想,或许坤泽也能承继王位?可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心里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   小说里面,沈流年是凭借着战功,还有杀了够多的人,才做上西北王的位置。   云丞淮对过这个世界的大地图,西北的位置相当于西域,有着巨大的军事意义,得西北者能养精骑兵几十万,是极具战略意义的位置。   进可取雍州,益州,然后直入北齐腹地,退可进攻西凉,完成西边的整个大统一,然后南秦也跑不掉。   这样一个地方,要么得到,要么毁掉,这多年,西北部族林立,就是毁掉的结果。   如今的统一,尽管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一旦沈家完成对西北的控制,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问题在于,北齐跟南秦对持,正好给了沈家机会,反正没人管,不趁机彻底掌控西北,还等什么时候。   因此,沈流年目前肯定会继续留在西北,需要的时间,恐怕两个月都不止。   云丞淮想到再次见到沈流年时,对方可能就直接抱个娃见她了,就忍不住生气。   老婆带球跑后,回来球就出来了,都什么事啊。   不过,沈流年在忙碌,她也绝不能落下了,不就是搞事业嘛,她倒要看看,两人谁的事业搞的好。   云丞淮起了较量的心思,更加的努力了,就是深夜的时候,想想还是很委屈。   她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非要让沈流年看看自己的优秀不可,她自己也能把一切做的很好。   ......   远在西北的沈流年,占据了西北最坚固豪华的城池,她坐在王位上,看着下面的那些人,眸子异常的冷漠。   “我听说,你们暗中联系李昭贤,还告诉她,我就是沈银面?”   西北距离北齐更近,这些人想要联合,第一个找的就是李昭贤。   要不是云丞淮说,沈流年都不敢相信,沈家会出现这么多叛徒,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小说里面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征服沈家众人的原因。   这一次,她不会再犯那些错,早早的把这些人给抓了出来。   “少主饶命,冤枉啊。”   “是啊,冤枉啊。”   沈流年冷眼看着下面喊冤的人,抬了抬手,“送到矿笼里。”   矿笼是沈家的刑罚之一,就是在与世隔绝的山内做矿工,一直到累死,才会把尸体带出矿笼。   她们是沈家人,自然知道矿笼的恐怖,一旦进去,根本逃不出来。   一时间求饶喊冤的声音更多了,沈流年却统统不理会。   直到沈安从后面走出来道:“流年,这个惩罚是不是太狠了。”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这是云丞淮经常说的话。   想到对方说这个话的语气,沈流年不由得弯了弯唇,“母亲觉得,我管的事情太多了?”   “你是西北少主,但你不是西北嗣女。”沈安的话很直接。   沈流年冷笑了一声,“我若不能成为西北王,那整个西北便是我的嫁妆。”   云丞淮说了,她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坤泽帝王,她确实有野心,所以西北必须是她的。   “罢了罢了,我不管你,你要怎么做都好,但是你来西北这么久,楚湘王就没有说什么?”   说来也奇怪,沈流年回来西北,南秦并没有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楚湘王还很镇定,难道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沈安很疑惑,“徐嬷嬷的来信不是说,你跟楚湘王的感情很好吗?你这次来,她为何毫无动静?”   沈流年的眸子软了软,“她啊......”这个笨蛋肯定是为了护着自己啊。   沈安看着她的表情,“?”老二对她娘亲都没有露出这样温柔宠溺的表情过,真是过于肉麻了。   “你要是想她,就快些回去吧,西北有你母亲我在,放心吧。”   沈流年冷冰冰的看了沈安一眼,“我会回去的。” 第93章   八月十五团圆日, 还要祭祖,表示对祖先跟自然的敬仰。   这个时候刚入秋,天气不冷不热的,还算不错, 可在昨天, 云丞淮接到消息, 沈流年生了一个乾元。   还好她趁早让徐嬷嬷做了假的产房, 按照预产期布置, 再加上正院都是沈家的人,装模做样的演了一场戏。   外面的人都知道楚湘王妃近日生,具体什么时候生并不确定。   她们不清楚, 云丞淮也不知道具体日子,好不容易传来了消息, 自家娃的出生日期, 总算是知道了。   让她不满的是,沈流年生孩子她不在身边, 两人分离那么远,都被事情拖着走不开。   云丞淮刚开始想着, 在沈流年的预产期快到的时候去西北的,她不是想见沈流年, 她就是想见孩子而已。   生孩子不容易, 也省的她担心。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她不是感情上的担心, 而是公心,两人毕竟是合作伙伴, 沈流年的身体健康还是很重要的。   小说里面没有这个孩子,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 沈流年的身体出现了大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南秦来追责的人来了,还是老六,皇女亲自来湘州,她要是离开了,没有人能阻拦,到时候全部都得暴露。   老六是铁杆老四党,跟她不对付,在上都城时,有事没事的就找她麻烦,现在领了差事,钦差的身份,来追究沈流年的责任,定要分不清大小王了。   没办法,云丞淮只好留了下来,因为她还听说,圣旨的内容是废去沈流年王妃的位置,贬为侍妾,这道圣旨,她绝不会让老六念出来。   还有北齐废了沈流年的阿姊,沈星月的侧妃位置,现在南秦要跟北齐和谈,当然有样学样了。   李昭贤毫不犹豫的废掉了沈星月,还把人囚禁在了东宫,还真是没用,为了讨好去权臣,堂堂太女殿下,连自己的侧妃都护不住。   但这样的人也很可怕,可以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人。   上都城的人认为,云丞淮会跟李昭贤一样,会果断放弃沈流年。   皇帝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沈家太有钱了,她这个皇帝都缺钱,云丞淮凭什么有钱,本身就坐拥湘州一州之地,再有钱,过个几年,是不是要反过来打她这个皇帝。   要是能趁机让云丞淮失去沈家这个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让她娶沈流年这件事,本就是太女云承继在给她铺路。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自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娶沈流年的好处太多了,只有那些无知的人,才会认为沈家是商户,前朝的国公,横扫西北的存在,手里明面上有十万军队,暗地里加上那些矿工,怎么也得翻一倍吧?   如今统一了西北,湘州跟西北遥遥对望,只要她们想,就能把南秦的一半国土收入囊中,皇帝不着急才怪呢。   这不,好不容易找到了借口,直接派老六来了,东宫那边可能还没有得到消息。   但老六既然来了,她就得好好应对,不能出事,先不说她跟沈流年的谋划,很有可能泡汤,而且这个世界的天地君亲师的传统观念,狗皇帝是君又是亲,圣旨只要念出来,按照这个时代的思想,她跟沈流年就真的没有关系了。   于公于私,她都得留在湘州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云丞淮得知“球”的生日,立马让人公布了出去,八月九日,楚湘王妃生下一乾元,为南秦皇室的孙辈嫡长。   这样的消息一传出,本来就在犹豫的人,开始扭头向她投诚。   还有部分中立的人,也扭头对她示好,这里面有墙头草,有观望者,也有古板者,对待“有后”看的比较重,认为有后者,才能继承大统。   支持老八的人,大多都是冲着这个的,毕竟有人忽略老八有一个乾元,有的没有忽略。   楚湘王府得一乾元,让本来就有资本的云丞淮,势力更壮大了,据说老八要把自家的乾元送到宗学去。   才三四岁的小孩,送到宗学去,看来老八急了,想要让大家知道,自己也是有后的。   对此,云丞淮希望上都城争的更猛烈些,就没有人盯着她了。   整天被人盯着,那些人想法设法的想要整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些人斗的狠些吧。   还好,老四这些人,觉得把她赶往封地,以后就很难回来了,对她盯的没有那么严了。   就是最近西北一统,她们把视线又盯了过来,还派了老六过来,但以老六的性格,肯定是来耀武扬威的。   八月十五的第二天,老六就来了,这人为了来找茬,连中秋都不过了。   云丞淮也不愿意过,就按照规矩祭祖结束,回到了住处。   她住的地方是王府前院,在得知沈流年回西北后,她就让人在前院给自己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房间挺大的,相当于现代一个套房了,卧室空间还是很小,古代认为睡觉的地方就要小小的,她也觉得不错,挺有安全感。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她都在前院休息。   老六到星城的时候,她还没去书房,尽管她的房间也有处理政务的地方,但她一天要接待好几个官员,同时还要跟政务堂成员开会,书房比较方便,相当于她上班打卡的地方。   云丞淮早起跟着武术师傅练了拳跟剑,这是她每日的功课,时间久了就养成习惯了。   现在的她,拾起了武术,现在练的有模有样的,再遇到刺客,她感觉都不需要人保护她了,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她自我感觉良好。   没有沈流年的一天,早起练武,洗漱吃饭,前往书房处理政务,上午开会处理奏折,然后午休,下午面见官员,中间会有别的事情耽误,但基本上就是这样。   一周她会抽出两天去到湘州各地,到现在,她已经把星城下面的县走了一遍了,然后会慢慢的往外面走,争取走遍湘州的县,没有考察就没有发言权,她是微服私访,没有人知道她去过什么地方,只以为她在王府里面。   这几个月星城的变化很大,新划分了好几个职权部门,再加上职责的细分,多了不少岗位,所以提前启动了恩考。   朝廷启动那叫恩科,湘州就叫恩考,今年的科举出事,再加上国战,没有人提起重启科考的事情。   湘州是云丞淮的封地,选拔官员是她自己的事情,以前她没有就藩,皇帝才能插手,现在再想插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恩考的制度,让人很多人都提出了质疑,可人们都想做官,不管制度怎么样,只要能做官,嘴上说着不参加,报名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云丞淮根本不担心没有人参加恩考,哪怕恩考的制度比较奇怪,但万一呢?   有一些不识字,却很有经验的人,用的是面试方法,只要确实有真才实学,就可以录用。   她们是不识字,可她们的经验都是宝贵的,那些经验都可以记录成册,为以后打地基。   这一代不认字,只要湘州的教育计划普及,最多两代,就不会再出现不认字做官的情况,况且她们做的不是官,是吏。   想要当官,还是必须要认字的,不然连奏折都不会写,那可还行。   虽然是吏,但也是吃公家饭的,有那种被人起哄前来的,没想到真的被录取了,开始有人到官府问还要不要人。   然后被告知,每年开春进行大考还有小考,错过就得等明年了,不少人都后悔,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疑心,结果还要再等一年。   这一次的恩考,为湘州选上来不少的官吏,能通过恩考的,都是真正有能力的,就算纸上谈兵,也可以放到湘州学堂里做老师。   湘州的恩考制度传到外面后,有很多人开始打听,甚至有人想要迁移到湘州。   湘州短短几个月,整顿了吏治,开启了恩科,还建立了学堂等。   针对小孩的免费学堂,本着不去白不去的想法,有很多人把家里的小孩送了过去,那些都是三五岁的孩子,在家又不能帮忙,不如送到雪堂去。   只不过,虽然学堂不看重乾元,和元,坤泽,但送到学堂的,多是乾元跟坤泽。   云丞淮让学堂的老师调查过了,乾元能进入学院,本就是家人的看重,坤泽送进来,则是家人希望坤泽多学习,以后能“卖”个好价钱,而和元几乎没有。   就算是三五岁的和元,家里都指望着她干活,没有送到学院的意思。   所谓的乾元高贵,导致了和元的处境艰难,可这个世界,和元的数量是巨大的。   可惜湘州现在实力有限,不能开设镇学,否则就能强制孩子门入学了。   湘州在每一个城建立三个学院,在每个县设了一个学院,加起来有近百个学院,每个学院目前只有认字班,还没有开设别的学科,哪怕是这样花费也是很大的。   还是得慢慢来,仅仅几个月,云丞淮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湘州的一切都在变好,乡绅的反对,在见了几次血后,就彻底老实了,至少表面上不敢再做些什么。   但还是有人,在暗中使坏。   云丞淮想到前两日遇到的事情,眼睛眯了眯,只觉得任重而道远,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应对老六的到来。   “包子,吩咐下去,让老六住在驿馆。”   老六到了星城,第一件事就是来王府宣旨,她必须把人先挡在王府外面。   包子瓮声瓮气道:“诺。”   包子是她的小厮,这孩子是一个大力士,由于太能吃了被家人抛弃,后来在星城乞讨,吃一顿饿两顿的,勉强长大了。   只是国战开始,湘州百姓对粮食看的重,很少有人愿意施舍了,这孩子饿的不行,就去抢包子吃,差点儿被人打死,正好让她遇上了。   云丞淮把人救了下来,准备送到牢里的,抢人东西,哪怕只有一个包子,也得付出代价,总不能让人家白被抢了包子了吧。   结果有人说这孩子脑子不好,力气是有的,经常帮人干活,所以认识的人都不吝啬给一碗饭,但现在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尽归,实在没办法再分给别人了。   这孩子抢包子是不对,也不能抓进大牢里面啊。   云丞淮听了之后,还是让人把包子给抓到牢里了,她想着坐牢的几天不说别的,就算一天只有一顿,总不会饿死。   结果进牢里没多久,包子就跟人打架,十个人没有打过她一个,由于是她亲自吩咐的,星城太守只能来汇报。   一个打十个?她来了兴趣,就把人带到了王府,她发现这孩子不是傻,可能就是有点儿自闭,人还挺善良,她就把人留在了身边,并起名包子。   两人是因为包子结缘的,这个名字正合适。   包子成了她的贴身小厮,之前亲卫队的那些人,一部分让她留下来去成立亲军,还有一部分分派到了地方上。   她们都是军队里面出来的,如今回到了军队里,也是一个归处。   不愿意去的,就当作教头训练新兵,总有去处。   她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有包子就够了,她测试了包子的实力,要二十个人才能把包子压制住,给包子一对铁锤,战力更是飙升。   再加上包子比较自闭,年龄又小,她就把人留在身边了。   注视着包子的背影,云丞淮笑了笑,这样老实听话的孩子,谁不喜欢。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到了书房,政务堂小团体已经到了。   除了赵哲跟许拓,还多加了两个人,她来时,她们正在讨论着什么,唯有许拓时不时的蹙眉,眸子里带着担忧。   云丞淮知道许拓在担忧什么,知道沈流年不在湘州的人都会比较担心,除了徐嬷嬷她们,知道真相的就许拓一个。   老六马上要来了,如果要求见孩子,她们上哪弄个孩子出来。   不过云丞淮一点儿都不着急,她不会让老六宣读圣旨,更不会让老六见孩子,她自己都还没有见到孩子呢。   “诸位用过早饭了吗?”   小团体增加的两人分别是肖叶,严语。   肖叶是赵哲推荐上来的,地方治理的一把好手,举人出身,要不是家里穷,是不会放弃考进士的。   因为她第一次春闱,在路上饿晕了,错过了考试,毕竟科举三年一考,家里条件有限,只能选择做官,十年过去了才升任县令,但能力很强,平安县在她的治理下,百姓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严语是许拓游学的时候遇到的,商户出身不能科举,恩考没开始之前,只算是幕僚,但她前些日子通过了恩考,正式有了职务,也算有官身了。   至于商人不能科考这点,云丞淮制定了一个规矩,比如这次学院的建设,设置几个慈善称号,捐款达到等级的,家里可以选择一个人恩考。   一时间很多商人都想要捐款,可惜慈善等级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但是可以累积,要是通过几代人的累积,等到孙辈可以恩考了呢?   后面这个制度还要改,目前只是为了给严语一个恩考的机会。   小团体一如既往的谈论着湘州的政务,有很多东西,在这个世界都是第一次做,云丞淮又不是专业的,只能一边进行,一边改变策略。   她们的会议才开到一半,就有人来汇报,老六马上就要到王府了。   云丞淮的眼眸眯了眯,“包子。”   “殿......殿下。”包子稍微有一点的口吃。   “在王府外面等着,要是有有一个很拽的人过来,什么都不要问,整她一顿。”   老六是老四的狗腿子,经常找她麻烦。   这次还主动来找事,她总要给老六一点儿教训才行,她倒要看看谁更老六。   她说完,包子立马跑出去了,她扭头对着众人道:“几位要不要随本王去看看?”   许拓犹豫了一下道:“六皇女是钦差,这样做不好吧?”   “子玉,老六的怀里有圣旨。”   一旦圣旨念出来,就无法挽回了。   云丞淮率先走了出去,她可不会让包子出事。   她慢悠悠的走到王府门后的时候,包子已经拽着老六的衣领了。   “放肆!!!放肆,你谁啊,敢抓本王的衣领。”   “你信不信本王诛你九族?”   “你们是傻子吗?还不快来救本......”   老六话还没说完,就让包子抓在手里晃来晃去的,包子也不是打人,只是单纯的晃人,把人给晃晕了。   她跟包子说过打人跟整人的区别,总不能让老六就这么容易进王府。   包子不停的晃着老六,立马有几个人冲上去救老六,结果都不是包子的对手,人上的越来越多,场面混乱起来。   云丞淮给旁边的赵哲使了一个眼色,赵哲马上吩咐一堆人冲过去拉架。   大约几分钟的时间,一个人把圣旨递到了她的手里。   “去把包子带回来,让她去军营玩几天,老六走后再回来。”   “诺。”   云丞淮笑了笑,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她打开了圣旨,内容跟她猜测的一样,不仅让她休了沈流年,还要赐死。   赐死?亏狗皇帝想的出来,她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时,影从暗处走了出来道:“主子,圣旨上的内容,是四皇女跟六皇女一起挑拨的。”   两人对狗皇帝说,沈家自立为王,就是没有把皇帝跟南秦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就彻底决裂好了。   狗皇帝又想控制云丞淮的实力,双方一拍即合,这不,老四拿着圣旨就来了。   但是,圣旨她能拿走一回,不能一直拿走。   她冷了冷眸子道:“你把圣旨还回去。”   “还?”   “给老六传句话,想死就宣旨。”   老六不宣旨,皇帝不会杀她,但她把圣旨上的内容念了出来,一定会死。   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云丞淮早就褪去了一开始的稚嫩,心逐渐的硬了起来。   ......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沈流年,靠在床上下着命令。   等她吩咐的差不多了,旁边的人才道:“流年,要不你别去湘州了吧?”   “阿娘,我还会回来的。”只是下次回来,就不会偷偷回来了。   “可是,你母亲说,咱们在西北称王,南秦皇帝很生气,咱们的人传回消息来,南秦皇帝传了圣旨过去,要让楚湘王休妻,然后赐死。”   沈流年的阿娘——徐如月,一个有着江南温婉的坤泽。   沈流年坚定道:“阿娘,我相信云丞淮。”   云丞淮是一个真诚的人,她很聪明,圣旨的内容不会昭告天下的。   徐如月还是摇头道:“流年,楚湘王是个好人,但是她的母皇,是要你死的,她身为皇女,只能听母皇的话,要不然,天下人是会唾弃她的。”   这个世道,君让臣死,母让女死,都没有人管,不死反倒骂你。   “东西先收拾着,反正也要等我身体养好不是吗?”   徐如月一想也是,沈流年的身体养好,还得二十天,这二十天湘州要是没传来消息,就说明没什么事情。   可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就你跟你阿姊两个孩子,你阿姊囚禁北齐东宫,你又......”   沈流年立即安抚道:“阿娘,阿姊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之前云丞淮说过,阿姊在北齐让人给害死了,具体是谁她不记得,也有可能是话本子里面没说。   但阿姊人很好,不能就此死在北齐。   要是云丞淮在就好了,她们可以商量怎么救阿姊回来。   只是,云丞淮应该很生气,她写了那么多信到湘州,对方一封都没有回。   这个时间,孩子出生的消息,云丞淮应该已经收到了。   沈流年扭头看着一旁小床里的孩子,眉眼跟云丞淮很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像阿娘说的那样,不管她这次回来有什么理由,她却没有提前跟云丞淮说,但凡有点儿脾气,这件事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过去。   所以西北事了后,她每天一封信送给云丞淮,里面没有写什么,就是写了一些西北的风土人情,近日孩子出生了,又添了一些孩子的日常。   云丞淮自然收到信了,里面沈流年什么解释都没有,都是一些日常,搞得她们跟异地恋一样。   但沈流年主动给她写信这件事,还每天一封,让她的心里好受了许多,至少不再胡思乱想的内耗了。   还有沈流年问她,孩子起什么名字,都带球跑了干嘛问她,非要她起的话,那就叫跑球吧,很贴合实际。 第94章   天气一天一天的凉了下来, 云丞淮这会儿正在房里喝茶,从她坐立不安,还有时不时喝水的样子能看出来,她心情有点儿凌乱。   自从知道沈流年从西北出发回来后, 她每天三问对方到哪了, 影没事都不想出现在她面前。   等了那么久, 终于听说今日沈流年到星城, 预计下午就到, 所以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还跟政事堂开会,实际上连小团体说什么都没听到。   一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众人一看就知道原因了,殿下定是很想念王妃。   老六的到来, 让政务堂小团体知道了沈流年不在湘州, 对王上的心不在焉表示理解。   前段日子老六来湘州宣旨,被云丞淮威胁了, 她不信邪,结果晚上脖子上就有一道红笔化的线。   对方能红笔画线, 就能斩下她的头颅,吓的老六连夜跑路。   老六回到上都城还跟皇帝告状, 结果云丞淮早就递上了奏折。   奏折内容——臣就藩湘州, 必定事事以民为先, 陛下之忧心, 臣时刻谨记,万分惶恐, 陛下在上都遥望,臣定让陛下安心。   云丞淮另一层意思——臣知道陛下担心什么, 但只要陛下只看不插手,有些担心就不会发生。   她在威胁皇帝,皇帝一下子就明白了,差点儿没被气死,还把气撒在了老六身上,让老六禁足,没有吩咐,不得出来。   云丞淮就是为了绝后患,省的皇帝有事没事的找麻烦,反正以后会不会造反另说,要是皇帝再乱来,她现在就造反。   到时候北齐,西北,加上她,南秦不灭国也得灭。   她的威胁不是说说而已的,要是皇帝真的敢继续搞事,她是真的敢反。   湘州变法逐步进行中,她肯定不会妄动的,毕竟湘州发展起来了,她们的话语权才更大。   湘州发展中,那些乡绅如她预料的那样,妥协的很快。   只要不触碰到她们的核心利益,没人敢拼着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家族与楚湘王作对。   而且,云丞淮明白一个道理,多少的粮食养多少的人,按照平均利益来算,湘州的人口能直接富裕起来,可是财富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大部分人的日子都比较拮据,甚至是穷。   想要发展好湘州,有两个大方向,一个是做大湘州的基础盘,蛋糕大了,就不会出现有人吃不到的情况,二是利益再分配,德不配位者,就不配拥有那么多资产,这不叫恶意打击,她可以接受乡绅一毛不拔,这最多是抠门,但不能忍受乡绅欺压百姓,自己的富裕,是靠压榨别人得来的。   湘州经过几个月的发展,不说有天翻地覆的发展吧,至少整个湘州官场,只吃饭不干活的人少了,有了绩效考核,明确划分了职责,自己不做,难道还有人帮她们做吗?   这样一来,官吏们都不敢再躺平,毕竟是公家饭,比做什么都强。   湘州正在往好的发展,云丞淮一初想跟沈流年一起发展壮大自身,为百姓做些事,没想到沈流年会离开,为了避免伤心,开始把心思都沉浸在工作上面,慢慢的憋着一口气,她想让对方知道,她自己也可以做的很好。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的心态放平了,主要是觉得,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既然身在这个位置,为何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不过,在得知沈流年要来后,云丞淮的心情很忐忑,她其实是想要得到认可的,只是内心不愿意承认。   她故作镇定的等着,握住茶杯的手心都出现了些许的汗意。   ......   申时刚到,包子忽然进来道:“回来了。”   “回来了?”云丞淮惊喜起身,又坐下轻咳一声,“谁回来了?”   包子:“?”   “媳......媳妇。”   云丞淮:“......”她就是给包子解释了王妃是她的妻子,她的媳妇,结果包子就记住了。   “到哪了?”   包子歪头,不解她的情绪变化,神智有缺的人,总是能更明白的感受到别人的心情。   “快到王府了。”   前些日子,云丞淮对外宣称,有大师算过,小世女出生在中秋前后,中秋期间香火过盛,对幼儿不好,恐惹是非,于是孩子刚满月,就送到星城外的星云道观了。   道观的香火不如寺庙那么盛,正适合居住,为小世女护身。   总之,她让大师说了一番虚幻的言论,听的人也不怎么明白,但大概知道那个意思就行了。   今日是王妃带小世女住满七天的日子,正好回城内,她作为王上自然要出王府迎接以示看重。   日后沈流年身为湘州的第二个主子,要做很多事情,而大多数人都是看她的脸色行事,要是她表现的对沈流年不重视,那湘州官员则会对沈流年,包括沈家人都不重视。   就跟当初在上都城一样,前身的不重视,导致沈流年跟沈家人,在王府生活的很艰难。   她是生沈流年的气,但那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她不会借此做出对沈流年不利的事情。   不管私底下两人的关系如何,表面上,她都会做好一个妻主该做的事情,跟沈流年相敬如宾。   云丞淮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淡蓝色的长袍,她整个人看起来细长,特别是腰身特意用腰带绑住,窄细的腰显得的她很好吃的样子,不是,是显得她长身玉立,很有气质。   古代有这样的打扮,只不过会在外面穿一件长大衣,不会把好身材显出来。   她只是觉得今日天热,不用穿外袍。   云丞淮用手抚平刚刚坐着留下的褶皱,“包子,走,我们去迎王妃......呃......还有小世女回府。”   “诺。”   她带着包子来到王府门口时,管家等人已经带人出来迎着了。   除了正院少数贴身伺候的,没有人知道沈流年不在王府,她们是真的以夫沈流年带小世女去道观祈福了。   何况沈流年专门绕到了星云道观,去换乘了王府的马车。   云丞淮刚到王府门外,众人还没来得及跟她行礼,远处就跑来一人道:“殿下,王妃跟小世女马上就到了。”   她点了下头,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队伍的身影。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队伍来到了楚湘王府门口,沈流年乘坐的会是她的王驾。   王驾只有王上能坐,除非是她们一起出行,就算是王妃,也不可以单独使用。   云丞淮派出王驾,就是要湘州的人知道,她对沈流年的重视。   刚出月子就去道观,理由再找的冠冕堂皇,总会引起各种猜测,她得让人知道,她对沈流年并无不满,甚至很尊重。   王府外面站了许多人,还有每日来往王府当值的官员小吏,她耐住内心的莫名的忐忑,走到王驾旁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先出来的是一个奶娘,她先下来,由另一个奶娘把孩子递到她的手里。   原以为王上会看一眼孩子的,结果王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让两个奶娘有些紧张,她们是西北过来的,不太了解这边的事情,难道是王上不喜欢孩子?   两个奶娘对视一眼,没敢说话,想着晚上把刚刚的事情说给自家少主人听。   下一秒,一只芊芊玉手扶住了外面的南灵的手,缓缓的走了出来。   在云丞淮看来,此刻的时间空间像是凝固了一般,让她无视了周围的所有人,只能看的到沈流年。   直到沈流年冲她笑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然后伸出手,示意对方把手放在她的掌心。   “王妃,辛苦了。”她回了一个笑容,在外人看来很温和,对待王妃的态度和善充满爱意。   在沈流年看来,这个笑很疏离,就是伪装出来给外人看的,如此看来,她还在生气呢。   沈流年垂眸笑了笑,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多谢殿下。”   两人携手走进王府,一直到正院,云丞淮才收回手。   “王妃一路劳累,先休息吧。”   刚刚在外面叫王妃,回到王府还叫王妃,称呼都换了,云香香这次气的不轻啊。   沈流年直接勾住了她即将抽离的手,“你还没有看过孩子呢。”   云丞淮一愣,手指无措的弯了弯,“哦,好。”   她走到抱着孩子的奶娘面前,盯住着小家伙看着,小家伙居然困倦的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面前的人后,眼睛睁大了许多,好奇的盯着她,随后冲她笑了笑。   这一笑,惹的她心都化了,特别是看到小家伙,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   要是她还能看到自己从小到大的相册,里面有着她百天前,每一天的照片,两人连细微处都一样。   这时,沈流年走到她旁边道:“你还没有给孩子起名呢。”   “起了,叫跑球。”   “啊?”   云丞淮一时嘴快,说出了自己给小家伙起的名字,她经常在心里喊,这不就习惯了。   她忙道:“不是,我是说,按照嫡出的字辈,她这一辈是载,就叫载赫吧。”   “载赫?赫从二赤,赤色炽盛,好名字。”   沈流年的称赞,并没有让云丞淮把头扭过去。   她只是道:“既如此,那我就上书陛下,记载赫入族谱。”   沈流年点头,然后又道:“她的名字是你起的,那我该为她起个小名。”   “好,王妃做主就好。”   听到她又叫王妃,沈流年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道:“就叫球球吧。”   “球球?”   该不会是因为她随口叫了跑球吧,云丞淮不由得开始脑补。   沈流年笑问:“你叫她跑球,听起来不太好听,取其中的一个字如何?”   其实跑跑也挺好听的,带球跑带球跑,带带也行。   但云丞淮不会说,要是以前她肯定跟沈流年贫嘴,现在她自觉地把自己放在了边缘的位置,让自己变的有边界感。   边界感的开始,不管因为什么,对一段感情都是不好的,可对方一声不响的离开时,难道就没有想过对她们的感情不好?在她看来,就是不够喜欢。   既然不够喜欢,那她就自觉的保持距离,或许这样对两人都好。   “好,王妃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云丞淮的话,惹的沈流年眉头微蹙,然后让两个奶娘把球球抱走。   沈流年直接问道:“你在生气?”   “没有。”她嘴硬道。   “可你一直在叫我王妃。”   “你以前不喜欢我叫你夫人。”   “那是以前。”   两人一句接一句的,都没有停止。   云丞淮有些奇怪,以沈流年的性格是不会这么说话的,这是怎么了?   她还没想到为什么,沈流年率先开口道:“我去西北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   她没有说话,等着对方继续,她想听沈流年解释,至于解释她接不接受,那是另外一回事。   沈流年继续道:“若我回西北的事情泄露,你该如何自处?”   “有些事情......”   沈流年还没有解释完,云丞淮就打断了,“我理解,隐瞒对我们都是最好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道理我都懂。”   “但是......我理解你,仅限于你跟我是合作伙伴,若你我是伴侣,我不接受这个理由。”   情侣之间,真诚不隐瞒才是对的,她可以认为善意的谎言与谎言无关,但她不理解,因为为她好,就可以一言不发的离开吗?   就像是她看小说,女一拿了女二家里的钱离开,女二是生气女一拿了钱,还是生气对方就那么离开了?   她个人认为是后者,没有任何告知的离开,她是真的很生气,为此内耗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初心脏的绞痛,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时的感觉。   本来沈流年要是不主动提起,她就当没这回事,然后大家做好合作伙伴就行了,可对方说了,她自然不会吝啬表达自己的感受。   沈流年沉默了一会儿,“是我有愧。”   云丞淮等了等,见对方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她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沈流年,我求你一件事。”   沈流年挑眉,为何用上了“求”字?   “我知道你的野心,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你还是想登上那自尊之位,待南秦国灭之时,烦请放我自由。”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分手怎么可能没有放狠话阶段。   而且,她不是放狠话,是真的这么想的,在其位谋其职,如果她不在是皇女,不再是楚湘王,她只是她的时候,她就可以隐居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要不隐姓埋名起来哦,做一名恶棍状师?什么话,她要做状师,也是为民诉讼的那种。   沈流年盯着她的背影,视线莫名的定在了她的腰间,如弯刀一般的腰,一直手就能揽入怀,怪不得楚王好细腰。   直到云丞淮的背影消失,沈流年才垂眸掩下眸中的情绪。   随后她的唇角弯了弯,自由?云丞淮想要离开她?想都不要想,云香香只能是她的,这辈子都得待在她的身边,哪也不能去。   沈流年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从小她就明白,自己想要的就要争取,而不是放走。   ......   晚上,是沈流年回来的第一餐饭,云丞淮还是来到了后院。   她们暂时还不知道,南秦彻底乱了起来,南秦九州,一百多座城池,乱了一半,纷纷有人高喊,“昏君无道,择立新主。”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南秦都乱了,消息传到云丞淮的耳朵里面时,她刚用完饭。   影出来汇报这个消息道:“三日前,各地起义,陛下气死,八皇女继位,太女殿下不知去向。”   云丞淮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太女殿下不知去向?   她不关心什么起义,皇帝是死活,甚至是谁当皇帝,可是太女姐姐,她不能不管。   不过,没有消息,说明太女姐姐肯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人去哪了。   云丞淮立即道:“一定要找到太女姐姐在哪。”   “还有,着重调查老八,看太女姐姐是不是被她藏起来了。”   她希望太女姐姐是逃跑了,而不是被人抓起来了。   沈流年走到她的旁边,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放心吧,太女殿下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   小说里没有怎么写南秦的内容,所以她不知道南秦的后续,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老八上位。   她冷声道:“发兵,勤王。”   她是嫡出,这个世界,除了太女姐姐,没有人比她更名正言顺。   沈流年摇头,“北齐还在虎视眈眈呢,你先让小姨母整顿军队,北齐那边我来处理。”   西北将会攻打雍州跟益州,让北齐腾不出手来。   而且,她得到消息,“北狄已经做好准备攻打北齐了,上次只是没有来得及,这次北狄王决定,只要北齐跟南秦一开战,北狄将会直取辽东。”   “尽管北齐还没有跟南秦开战,但是只要西北进攻北齐,北狄王这次不会坐视不理。”   西北跟北狄一起出手,北齐自顾不暇,哪还想攻打南秦。   沈流年眯起眼睛,幽声道:“而且,我们还需要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云丞淮问。   沈流年没有回答她,转而问道:“八皇女是怎么得到皇位的?”   影忙把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原来皇帝身死,太女不见了,老四果断发动政变。   老七跟老八联合起来,打着清逆贼的幌子,杀了老四,随后老七以为自己要坐上皇位,最放松之际,让老八给杀了。   最后皇宫被老八掌控,不知道为什么,禁军统领居然马上投降了老八,老八也就掌控了上都城,并且伪造了圣旨,宣布继位。   这件事听起来儿戏,跟闹着玩一样,可成王败寇,只要成功了,就会是皇帝。   就在影讲述完,一个身穿白袍的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封信,恭恭敬敬的弯腰,示意给云丞淮。   包子早就举起了大锤,警惕的看着白袍人,只要云丞淮一声令下,大锤就会砸向白袍人。   云丞淮却认出了白袍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拿到了信问道:“太女姐姐呢?”   太女姐姐有两个暗卫,一影一月,影卫给她了,就剩下了月卫,她在东宫见过月卫首领。   月只是道:“太女殿下,都写在了信里。”   信上写着——阿淮亲启。   她立马把信拆开,心的内容——阿淮,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孤已不知身在何处,你也得知了上都城发生的事情。   不要着急动兵,老八会死,老八家的乾元会被马衡扶持上位,稚子年幼,马衡野心大且残暴,必定浑招不断,你只要等,等到马衡犯错再发兵就好......   禁军统领马衡?云丞淮想到了此人,她见过,印象不佳,所以不曾来往。   怪不得小说里面,最后一个南秦皇帝是一个小孩,原来是老八的孩子,她还以为是哪个小皇女呢。   她继续看下去,太女姐姐道:孤已为你安排好了行军路线,先取南尹,再取西南,然后占领两越,最后攻取九江,上都城将在你的包围里,孤立无援。   武安侯会全力配合你,十万玄甲军听你号令,南尹州牧是孤的人,两越不会反抗,九江督护是右相的人,但大姨母带领玄甲军在那里,在你与大姨母的夹击下,九江支撑不了多久,还可顺势收回安庆。   剩下的那些,只要拿下上都城,都不是问题,孤让没有让你直取上都,是因为乱局已出,需要展现绝对的战力,才能让那些人老实听话,只是阿淮要辛苦了。   哦,还有,沈流年既已取了西北,定不会坐视不管,有她的帮助,你能少很多麻烦。   最后还有一件事,你看信的背面,那是绣衣卫的符号,阿娘说只有你认识,孤无意抓到了绣衣卫的一个高层,拷问了出来。   阿淮,不要找孤,合适的时候,孤会出现的,对了,皇帝是孤杀的。   信写到这里就没有了,皇帝果然是太女姐姐杀的,看了信她很震惊,原来太女姐姐什么都知道,还为她布置好了一切。   对了,绣衣卫的符号,她立刻把信翻了过来,但上面画的是一个圆。   圆?派跟圆有什么关......派?Π?是Π!!!   云丞淮睁大了眼睛,居然是Π,为什么会是Π?古代有圆周率,但是没有Π吧?   那阿娘跟太女姐姐为什么都确定她知道Π是什么?   云丞淮只觉得自己从一个问题,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脑袋在快速运转下快要停机了。 第95章   云丞淮得知了Π的意思, 就让人在湘州隐秘的位置贴了不少Π的符号,等着绣衣卫找上门。   她不担心符号泄露,毕竟调动绣衣卫还需要她本人,再说知道绣衣卫的人, 越来越少, 皇帝死后, 真正知道绣衣卫内情的人, 恐怕也就那么几个了, 所以她们就算知道这是绣衣卫的符号,也无法调动。   况且这个符号,对古代人奇奇怪怪的, 更无从知晓了。   接下来她就等着绣衣卫的人上门就好了,只是她不太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 难道真的因为她是楚湘王, 并且对上了暗号就听她的了?   阿娘去世算起来有十三年了,绣衣卫的人得多大年龄了?还能听话嘛。   云丞淮对绣衣卫不了解, 更让她困惑的是,阿娘怎么就确定她知道Π是什么, 难道阿娘也是穿越者?可阿娘是穿越者,也不能预料到十二年后她的穿越啊。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果关系完全不知道, 信息混乱, 她只能暂时放下,全身心投入平乱之战中。   正如太女姐姐预料的那样, 老八死了,老八的孩子继位, 一个三岁小孩,在右相跟马衡的扶持下登上皇位。   朝政由两人主持,马衡控制了上都城,性子越发的乖张,右相的势力在九江,想调兵制裁马衡,又担心云丞淮会趁机搞事情,就处处妥协。   马衡在右相的妥协下,居然开始带兵刃上朝,一副独裁的模样,惹的满朝文武都是怨言,朝野中的正直之士,开始请求云丞淮勤王。   还有很多人,为了讨好云丞淮,说老八得位不正,幼帝自然是伪帝。   太女失踪,朝野请求楚湘王殿下勤王入主上都城。   那些人不是想让她当皇帝,是因为她是除了太女最名正言顺的,而且在马衡的压迫下,她们已经不在乎当初她在朝堂上是怎么发疯弹劾的了。   云丞淮应请,出兵勤王,她没有直取上都城,而是按照太女姐姐提供的路线,一步一步的把南秦一半的江山收入囊中。   两个月不到,她就完成了计划,然后在十一月底,命令大军先一步到了湘州跟九江的边界处。   云丞淮则慢一步,她要先回星城去,这个时候天已经冷了下来,大军的吃穿用度都要更换,她得回去跟众人商议,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在她远出的几十天,是沈流年在王府里面,帮她处理湘州事物,做好后勤。   两人的关系还是不冷不淡的,随着事业的忙碌,她们居然有点儿渐行渐远的意思。   云丞淮当然喜欢沈流年,只是喜欢是喜欢,但那不是自己束缚自己的理由。   她亲征各地,是为了彰显湘州实力,主要目的还是跟武安侯见面。   武安侯在西南对抗西凉,西凉小国林立,只要她们不联合进攻,威胁不太大,可要是武安侯率兵回攻上都城,那又是一个局面。   尽管她跟武安侯是和谈,但她带兵十万,强势镇压在西南边境,就是给武安侯手底下的那些人看的,以防有人要黄袍加身。   有的时候,武安侯要不要当皇帝,自己说的不算,南秦内乱是最好的机会,她的手下,难道不想混个从龙之功吗?   但武安侯是老镇国公一手带出来的,有恩情,本身对南秦还算忠心,忠义是有了,云丞淮带十万大军前来,就是威慑那些心思蠢蠢欲动的人。   她还趁机,为变法扫去了一些障碍物,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变法只会在湘州实行,湘州最多只是一个试点。   在战乱时期,面对绝对的战力,几乎没有人敢阻拦,正如太女姐姐预料的那样,一圈转下来,没打过几仗,南秦大半的国土,都让她抓到了手里。   另一边西北不断的骚扰北齐,打的名头是,让北齐归还沈星月。   沈星月还被囚禁在北齐东宫,西北军的攻打原因,至少能保住沈星月的命,让北齐不敢太过分。   然后影卫跟暗网会等待时机,营救沈星月,同时再让人在朝野中带节奏,明明可以免于战争,趁南秦内乱,一举攻入南秦,就因为北齐夺权激烈,导致西北不平,北狄趁机来攻。   北齐驻扎在边境的十万军,撤出雍州,前往抵挡西北军,大好的局面,就这样崩塌。   而西北进攻北齐的原因是为了一个坤泽,现在北齐朝野之中,半数以上的人主张放沈星月离开。   北齐历经太后临朝,权臣摄政,朝局一直不太安稳,李昭贤想要通过攻打南秦,获得兵权,从而让权臣长孙家退出历史的舞台,可惜长孙家的反扑不能小看。   小说里面,李昭贤联合了西北,没有这么多的事情,成功消灭了权臣长孙惠,得到了南秦的半数国土,而现在跟西北合作的是云丞淮,李昭贤错失了许多,尽管趁机夺取了不少的权力,但想消灭长孙家,还差的远呢。   北齐内乱将起,外敌虎视眈眈,维持在表面的和平终将崩塌,乱局起,在这大争之世,能者得其位,没有人不想争一争这天下。   云丞淮平定了南秦大半国土的动乱,树立了威信,已经有很多人呼吁让她登帝。   而她对外宣称,太女继位天经地义,太女殿下只是失踪,并非死亡。   她想要逼太女姐姐出现,要是太女姐姐真的不愿意当皇帝,她也能名正言顺。   这个时代,名正言顺太重要了,而且,她想从太女姐姐嘴里,得知她目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还有太女姐姐是怎么把皇帝杀了的。   ......   云丞淮回到湘州星城,湘州文武大臣前来迎接,为首的是沈流年,她的旁边是由奶娘抱着的球。   一般情况,王上回朝是公事,官员迎接即可,王妃是不用到场的,这是规矩。   可有些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她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把湘州的一切都交给沈流年打理。   这是她们合作的基础,她不会食言,因此沈流年这个王妃跟别的王妃不一样,沈流年是半个湘州的掌控者。   别的王妃只能说是王府后院的掌控者,都无法掌控一整个王府。   沈流年掌权的事情,一开始不是没有人有异议,但在云丞淮的力挺下,还有政务堂小团体的支持,剩下的那些人,反对也没有用。   随着沈流年的铁血手腕,湘州变法进展更加顺利,政务处理丝毫不比赵哲这个长史差,逐渐得到了认可。   坤泽干政,对乾元来说是侮辱,是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手腕要狠,南秦开国之初,皇后同样干政,有了先例,沈流年对待反对的声音向来够狠,云丞淮又全力支持,她们要么辞官,要么听话。   短短一个多月,湘州官员分成了三派,一派是私底下反对,表面不敢多说,一派是激进反对者,她们以命威胁,以辞官威胁,还有一派像许拓她们一样,认可了沈流年的实力不再反对。   后面两个的数量加起来,还不如第一种的多。   激进的反对者,没有能力的,辞官就辞官吧,有能力的,云丞淮会亲自劝导,分析利弊。   她知道,想让这些人改变想法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现代,同样有人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她只能从利弊的角度出发。   如西北的支持,还有如今政局不稳,她要出征,需要沈流年把控后方。   要是再不听,她也就不再劝,辞官就辞官吧。   沈流年是天生做帝王的料,事事处理的比她好的多,但那些人还是觉得她是最好的。   她的专业是法学,通过相关知识进行变法,还有领先的见识来处理政务。   沈流年则是天才,天生的领导者,天生的皇帝,处处都很周到,她认为有能者居其位,可惜这个世道的很多观念深入骨髓,很难拔除。   最起码需要两三代的努力,一些偏见才不会那么深。   之前云丞淮开启恩考的时候,本想连带着坤泽和元一起来考的,先不说认字的坤泽和元比较少,而且她想把这件事交给沈流年去做。   有了坤泽跟和元做官,沈流年的处境会好很多。   云丞淮看着沈流年站在众多官员的前面,不由得心有感慨,果然,以对方的能力,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早晚的事情。   而她在沈流年当上皇帝后,就会功成身退。   走近之后,云丞淮回过神,盯着沈流年的眼睛,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两人这段时间聚少离多,她再看到沈流年,心里平静了很多,没有了当初的忐忑。   战场上是很锻炼人的,甚至开始漠视生死,云丞淮再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心里将会如死水般,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次行军,锻炼了她的强心脏,能坦然做到跟沈流年对视。   “我等参见殿下,恭贺殿下凯旋归来。”   除了沈流年,一众官员权都跪下,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目光,楚湘王殿下此行平乱,掌控了南秦大半的城池,只要不出意外,南秦早晚属于楚湘王殿下,那她们这些封地官员,就有了从龙之功,从地方官员升为京都官员。   “都起来,这么冷的天来接本王,辛苦诸位了。”   她笑着把球接过来,把软软的小家伙抱在怀里笑道:“近日本王远行,多亏王妃在,王妃辛苦。”   “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流年看了她一会儿,手指在她的手臂上滑了一下,惹的人心痒痒。   她愕然了一瞬,看了一眼手臂,见对方正经得体的笑着,仿佛刚刚是她的错觉。   众人一起前往王府,她跟沈流年一起上了王驾,担心尴尬,在要进入马车时候,她让奶娘把球给抱了过来。   奶娘本来要一起上车的,却被沈流年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云丞淮抱着球,低头看着小家伙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心都化了,小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子,三个多月,比她上次见长开了不少。   见她看着自己,小家伙好奇的打量了她一会儿,下一秒就打了个呵欠,一副她很无聊的样子。   云丞淮忍不住弯起了唇,小球真可爱,让人舍不得放下。   沈流年看她眉眼温柔的样子,不动声色道:“很累吧?”   从她说的那些话中,沈流年能听出来,她对做一名律师的喜爱,不喜欢做什么王上皇帝的,觉得位置越高,责任就越大,这不是她想要的。   当然了,她喜欢的职业,她可以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但当皇帝,她确实不喜欢。   虽然不喜欢,但是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总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亲王者,为皇室兴衰负责,为封国百姓负责,她现在就是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累吗?肯定是累的。   面对沈流年的询问,她只是摇摇头,“还好。”   沈流年就那么看着她,这么长时间了,两人都忙于正事,很少像这样,拥有一个单独相处的环境。   也是她们得知了上都城事变的那天晚上,相处的过于尴尬的结果。   ......   那天晚上,云丞淮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大脑里面跟有一个毛线团一样,很是混乱。   她想不明白的问题有太多,沈流年什么时候让人都出去,拉着她的手走到内间的,她都没有注意。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床上坐着了。   云丞淮愣了愣,发现屋子里面就两个人,她起身告辞道:“天晚了,我回前院。”   “你以为,我回来的第一日,你不留宿,外面的人会怎么看?”   沈流年说的没错,湘州王府里面有很多人,都是以前就在王府的,王府太大了,需要的人也多,就没有遣散,两人要是分房睡,有心人总能打听的到。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好,我睡在罗汉床上。”   她不会再缠着沈流年睡一起了,等睡个几天,她就回前院去。   沈流年沉默,没有着急回答,半晌才道:“好。”   有些事情不能着急,看云丞淮今日的样子,逼迫太过,只会适得其反。   然而,云丞淮以为就是在罗汉窗上睡一觉的,直到沈流年穿着薄纱一般的家居服回来,她才知道自己失策了。   她没想到,沈流年沐浴回来会穿这样的衣服,太引人注目了些。   房间里就两人,她的眼睛几乎占尽了便宜,身子如烧开了的开水壶一样,浑身冒着热气,她连忙把视线移到一边,随即感觉到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她抬手摸了一下,居然摸到了血,画面太刺激,她没忍住流了鼻血,只得赶紧去处理。   沈流年:“......”   南灵从哪里学来的办法,一点儿都不靠谱,看了居然流鼻血,人都跑了,媚眼抛给瞎子看。   沈流年无语,只得披上了衣服走出去查看情况。   云丞淮看到沈流年,就满脑子香蕉剥皮的模样,鼻血流的更多了些,忙换了个地方继续止血。   太刺激了,她吃不消这么刺激。   之前帮沈流年治疗,两人穿的很正经,她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看过女人的坦诚相待。   尽管还有一层薄纱,那跟没有差不多。   等她处理好鼻血回去的时候,沈流年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尴尬装睡。   反正云丞淮是挺尴尬的,这辈子都没看过这种画面,上辈子啊?那看过,纪录片比这更刺激,但是看那个她心如止水,看沈流年,她热血上头。   但是也因为这次,两人之间多少有点儿尴尬,云丞淮接连两天睡在正院里,要不早早的睡,要不在浴室磨磨唧唧的,等到沈流年躺下了再过来。   沈流年次日回忆,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好像勾引翻车了,于是也很尴尬。   两人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默契的都不再提那晚的事情,然而还没过几天,云丞淮就带领大军出征了。   ......   沈流年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耳根通红,要不是穿的多,都能看到脖颈的一整片粉红。   云丞淮仍是那副淡然模样,她跟沈流年好像反了过来,一个主动找话题,一个淡然应对。   只是,她并不想这么对沈流年,单纯心里别扭,有个槛过不去。   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还是主动找话题道:“天气这么冷,球该放在家里的。”   沈流年笑了笑,“她也想母亲了呢。”   云丞淮“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聊起政事,“湘州一切可好,她们可听你的话?”   她想问沈流年好不好,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问,毕竟两人现在是真的划分了界限。   “我杀了一些人,她们不得不听话。”过程中的艰辛,被沈流年化作一语。   她点头道:“接下来,我们将面对九江的大军,才能直入上都城,你有什么想法吗?”   云丞淮故意把话说的疏离,沈流年不太满意她的态度,可谈起政事,还是没有多余的话。   “放弃九江,直取渝州,入南郡,逼迫北齐在安庆的二十万大军撤出,然后与北齐进行谈判。”   “谈判期间,西北军则跟武安侯一起,拿下西凉,但有一点,西凉属于沈家的,日后会称镇西王,可以成为南秦的属国。”   “另外,大姨母带兵佯入安庆,回头进攻九江,你我带兵入九江,与大姨母呈合围之势,九江无法抵抗。”   这样一来,上都城只能投降,无谓的抵挡,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这个方法沈流年一开始就想好了的,比起强攻九江消耗实力,让北齐得力,不如进攻北齐,让北齐军回去救援。   云丞淮挑眉,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暗渡陈仓......呃......反正沈流年的计策很好,只要不出意外,问题不大。   可是有一点儿,“如何让北齐坐下来跟我们谈判。”   沈流年沉声道:“北狄还未收手,北齐疲于应对多方的夹击之势,我们再以南郡归还诱之,北齐一定会坐下来和谈。”   不过,她的眸子冷了冷,“等到攻取九江,谈判不谈也罢。”   战场上得不到的,也休想在谈判桌上得到。   云丞淮的脸一僵,脸色看起来很差。   沈流年以为她觉得自己的战略太阴暗,所以才会有这副表情。   谁知她僵硬的伸出手道:“球尿了?”   尿了她一身,她正听的津津有味的,就感觉到腿上一热,然后发大水了,手上都沾上了球的尿。   沈流年一愣,随后噗呲笑出声,云丞淮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结果她还没哭,球先觉得屁股不舒服,大哭了起来。   小家伙一哭,云丞淮更加无措了起来。   还好马上就到王府了,马车刚停下,沈流年就叫人把球抱走,随后带着她往后院走去。   云丞淮立即道:“前院的房间有衣服。”   那是她的房间,她的所有东西都在那里,哪怕在沈流年的房间里面住了两日,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沈流年的脚步顿了顿,点头道:“好。”   两人一起走到前院的房间,云丞淮正要说自己换衣服,想请沈流年出去一下的。   没想到沈流年直接站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帮她解开纽扣。   她的眼神慌乱,终是没有后退让沈流年尴尬,解个衣服而已。   可对方帮她脱衣时,没有绕过她,走到她的身后,而是从前面,微微踮脚,褪去她的衣服。   两人靠的很近,云丞淮的鼻尖,萦绕着沈流年的体香,还是熟悉的香,还是那么的惹人心动。   冬日的衣服多,等着沈流年一件一件的帮她把衣服脱下时,两人的脸都红红的。   多亏了穿的厚,她的里衣没有湿,不然两人就更尴尬了。   等到她浸湿的衣服全部脱下,沈流年顺势一个没有站稳,跌倒在了她的怀里。   云丞淮忙扶住沈流年盈盈一握的腰身,紧张道:“没事吧?”   她察觉到自己对沈流年的紧张,脸上不免有些尴尬,说好的拉开距离的,两人这下贴的更近了。   沈流年靠在她的怀里,手指从她的肩上缓缓下滑,直到指腹触碰到她的胸前,“抱着我的时候,你这里还会心动吗?”   沈流年的话很直白,直白的让她招架不住。   心动吗?当然会心动,她还是很爱沈流年,但是有些事情不是爱就可以的,所以她克制自己,让两人之间,保持着合作伙伴的距离。   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明明对方没做什么,她还是动摇了,心里异样的感觉,让她的四肢都变的不协调了,脑袋空空的,没办法进行思考。   云丞淮没有回答,沈流年眉眼带着笑意,嘴上却故作委屈道:“我明白了,你不喜欢我了。”   云丞淮:“......”这是怎么明白的?但是她又固执的不想解释。   她是被抛弃的一方,在心里的结没有解开前,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两人的感情。   反倒是沈流年对她搂搂抱抱的,占尽了便宜。 第96章   云丞淮还是没有违心的说不喜欢, 她喜欢沈流年,这是事实,但喜欢是一回事,心结未解是另一回事。   她忙挣脱了沈流年环住她腰的手, “我换衣服了。”   她快步走到内间, 沈流年看着她慌张的身影, 垂眸笑了笑, 看来自己学艺未精啊。   沈流年忙碌之际, 看了一些话本子,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话本子后,她对看那些东西, 就提上了兴趣。   除了一些穷酸学子做梦的话本子,一些闺阁千金写的, 倒是很有意思, 足以看出,那些身在闺阁的坤泽, 也是有一颗向往外面的心的。   高门世家的千金,从小接受教育, 甚至部分人的学识不比考上举人的乾元差,只是她们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会改学别的, 不能像乾元一样, 可以一直读书。   尽管只是一些话本子, 里面的坤泽将军,坤泽丞相, 遥远过度的坤泽皇帝,各种设定, 都代表着话本子背后的作者,在规矩下的疯狂,那颗想要推翻教条的心。   本质上,她们是一类人,都想打破这些吃人的规矩,有能者为何要躲在后院被围困一生?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云丞淮的,会支持自己的妻,做一些规矩之外的事情,还一力承担来自外界的压力。   云丞淮真的很好,好到她不愿意放手,好到她想要跟云丞淮成为真正的伴侣。   可是沈流年不明白,该怎么让云丞淮消气,话本子还有南灵说,没有乾元能抵挡住坤泽的诱惑。   虽然她学的不像,但云丞淮的反应,好像是抵挡住了。   同时,沈流年觉得,既然没有乾元能抵挡住坤泽的诱惑,那一路上有那么多人给云丞淮送坤泽,她能抵挡的住吗?   随后沈流年一愣,不对,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怎么变的这么患得患失了。   平日里政事一大堆,很难抽出时间来看话本子,没想到还看代入了。   沈流年微微叹气,她忽然觉得,哄云丞淮开心,比处理湘州变法还难。   错也认了,软也服了,诱惑也诱惑了,看云香香的意思,还是不行。   但是比起上次,云香香的态度有所软化,但两人之间好像还有点儿什么竖在中间,看不见摸不着。   就是她能看到云香香,想要伸手触摸时,总有什么把她的手给弹回来。   云丞淮的生气,不是用冷着脸,用冷硬的态度对待,而是有礼貌的生气,就像软钉子一样,她保持着自己的礼仪,同时坚持自己的原则。   像这样的,比冷硬的态度还要难哄,不能短暂的接受和好,非得把结解开才行。   她跟沈流年就是,两个感情小白碰到了,明明都想对对方好,可又固执又别扭。   云丞淮的性格是好,那是不触碰到原则问题时的温和,一般这样的人,要么不生气,一生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表面上对待沈流年,尊重有礼,可对比之前的口嗨粘人,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是沈流年想要的吗?尊重有礼代表着有距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僵持,跟不能见面,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躲在内间的云丞淮,同样很惊讶,她感觉沈流年是故意的,但又不确定。   小说里面可没有写沈流年谈恋爱,她以为对方是个工作狂,所以不开窍,就算对她有好感,事业也是排在她前面的。   她不介意沈流年发展事业,还会尽全力支持,事业跟爱情从来都不是一个单选题,更不是对立的。   她会是沈流年事业路上的助力者,不需要对方二选一,她的存在不是绊脚石。   她需要沈流年想清楚,爱情不需要权衡利弊,需要的是坦诚。   哪怕沈流年认为,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但两人之间不足够的坦诚,就会造成一系列的误会。   就像这次的沈流年一言不发的离开,她的第一反应是被抛弃了,觉得对方其实没那么喜欢她,哪怕后来沈流年解释了,但她并不能接受那个理由。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能接受对方把她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她会成为沈流年上位的最大功臣,也希望沈流年能明白,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云丞淮希望她跟沈流年之间,心是靠在一起的,相拥相惜,也足够的坦诚与被爱。   没错,她要的很简单,就是以后沈流年什么时候能坦诚的对待她,事事有商量,还有承认爱她。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就是沈流年平时表现的太清冷,从未说过喜欢她,爱她的言论。   云丞淮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也是她跟沈流年之间的结,在这个结没解开前,她还是那个想法,若两人不能解开心结,那就只能止步于合作伙伴。   不是她心硬,是有些事情,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   她换了一身衣服后,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出去,然后看到沈流年在外面逗着球。   她走过去冲球笑了笑,然后道:“走吧,政务堂的人还在等着。”   云丞淮先行迈步走了出去,听到沈流年对球道:“抱小功臣回去吧。”   功臣?她愣了愣,忽然想到小家伙对她的人身攻击,嘴角抽了抽,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些。   来到政务堂,除了小团体,还有一些主将,南秦担心兵将造反,一支千人队伍,除了主将,还有监军。   监军没有军队指挥权,除非主将战死,却有监督权力,比主将大了半级,很多东西都要监军同意才能实施。   南秦的监军是从千户开始的,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军队的所属。   众人聊的就是,接下来的她们是不是要攻打九江了。   云丞淮最近路过一个地方,抽调部分兵的同时,还在招兵,组成了一支新军。   她的亲军叫楚湘军,直接以她的封号命名,新军叫安秦军,这支军队的将为安定南秦出力,以国命名的荣誉,是她们该得的。   楚湘军有八万,安秦军十万,玄甲军十万,湘州军十八万,再加上各地驻军,她的手里有八十多万大军,南秦早晚会被她掌控在手里。   而这次扩军的军资,都是由沈流年出资,这件事,她毫不忌讳的告诉了天下人。   她要告诉安秦军,她们的军费是沈流年给的,所有人反对沈流年掌权,她们也必须是沈流年的支持者。   其实,云丞淮现在很有钱,湘州变法,很多为祸百姓的乡绅都被抄家了,再加上她镇压叛乱的路上,拿着一份名单,一路杀过去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贪官都杀了,而是那种臭名远扬的,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的奸商,这些都是出头鸟,平日里百姓上告无门的。   她不会一下子把这些人杀完,至少先杀一部分,等以后变法蔓延全国的时候,少点儿反对声,也为了搞钱,一趟下来,手里黄金几十万两,白银有上千万两。   但安秦军是她为沈流年建的,由沈流年出资,一定程度上,很多将士看的是谁给自己饭吃,就跟老板给员工的关系,谁给钱,就给谁做事。   不过,沈流年是老板,她是军队拥有者,算起来还是她的占的份额比较大,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但是她全力支持沈流年,那么安秦军就会彻底支持沈流年。   先拥有了军队,又有了湘州政权,这是她在为沈流年的以后铺路。   所以政务堂的众人,关于接下来她们该怎么夺取上都城发言的差不多了,云丞淮看向坐在她左手边的沈流年道:“王妃刚刚在车上跟本王说了一计,本王认为可行。”   沈流年挑眉,她刚刚在马车上跟云丞淮说,就是想让这个方法变成云丞淮的,怎么让她说?   云丞淮为她做的太多了,把湘州交给她,还成立了安秦军,给足了她安全感......   安全感?沈流年的眸子里忽然有些明悟,自己一言不发的回西北,是不是也让云丞淮没有了安全感吗?   云丞淮曾说过,两个人在一起,要从各个方面给足对方安全感,自己的离开,一定让她没有安全感了。   沈流年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久了,她还在生气,但这会儿是在政务堂,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本官以为,取渝州,入南郡,逼北齐军撤离。”   沈流年的官位云丞淮新设的三品内相,因此在面对众官员时候,沈流年自称本官。   并且她又把北竹安排到了安秦军,是一支坤泽军,不仅是北竹,还有很多沈家出来有能力的人,多是安排在军营,至于文官,可以慢慢来。   安秦军有乾元,和元,她们都是分开组成的,各自有各自的军营,目前坤泽很少,算是由北竹亲领。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的做,有了先例,后面就容易多。   反对的声音不断,但云丞淮撂下了一句话,谁反对谁出钱,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试探湘州官员的底线,慢慢的做到坤泽也能为官为将。   沈流年借口有些事情不方便,开始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参与政事,尽管她们还没有官职,但实权在手,与真正的官员也没差了。   对此,众人心里不满归不满,却不敢多说什么。   有的人以为,云丞淮这次回来会收回沈流年的权柄,结果还是把人带到了政务堂,一出口就是询问对方的意见。   这时她们就知道,楚湘王还是要用王妃的。   还有内相这个职位,意思是湘州的丞相?日后王上成为皇帝呢?   众官员心思各异,但还是竖起耳朵听沈流年说,最近死的人够多了,她们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   沈流年继续道:“外敌退,我们再专心解决内乱。”   她对众官员,自然不会像对云丞淮一样,事事都说的那么清楚。   许拓先开口道:“臣觉得内相之言有理。”   “臣附议。”   “臣附议。”   政务堂出现了一堆的复读机,云丞淮心中暗笑,“如此,那就依内相所所言。”   “楚无虞,本王令你率十万安秦军,两万玄甲军攻打渝州,本王带领楚湘军还有湘州军,在湘州跟九江边界震慑。”   “赵哲,你前往福州申州劝降,告诉她们,本王会入主上都城,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本王会派兵前往平乱。”   福州申州的起义不少,福州还好,州内还能镇压,申州的州牧都被杀了,赵哲要先一步取福州,把福州掌控在手里,等到大军过去,挨个收拾。   赵哲眼睛一亮,“诺。”   福州不是富裕的地方,又没有战乱的威胁,因此囤兵最少,里面的州牧太守,在得知楚湘王现在的实力后,必然不敢反抗,王上此举,简直是在给她送功劳。   实际上也是在增加沈流年的话语权,赵哲是王府长史,湘州政务以赵哲为首。   云丞淮此举,可以让沈流年彻底掌控湘州政务,一举双得吧。   随后,她又安排了一些事务,此次的会议就结束了。   湘州在沈流年的管理下发展的很好,变法进行的也顺利,不需要她做更多的事情。   走出政务堂,云丞淮犹豫了下,还是往后院走去,这是王妃该有的体面。   无论如何,身为王上该给王妃这份体面,也方便沈流年管理湘州。   沈流年跟在她的身后,或许是她故意放慢了脚步,沈流年很快就与她并肩了。   “谢谢你。”   “早就答应你的。”云丞淮的语气平淡。   沈流年不经意的碰了碰她的手臂,“你可没有答应为我做这么多。”   她愣了愣,嘴硬道:“你越快的达成目的,我就能越快的离开。”   沈流年:“......”又说离开。   可是安全感,她怎么做才能让对方重获安全感,或者说,是重新建立对她的信任。   “云香香,我不想你离开。”   沈流年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她知道自己内心所想是什么,干脆的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   沈流年是上过战场的,杀伐果断,对待感情也是如此,既然不知道要怎么做,那就依从本心。   云丞淮沉默了,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的直白,所以干脆不再讲这个话题。   “我将囤兵到阳城,不仅是为了震慑九江,还要及时增援小姨母。”   毕竟小姨母带的是十万新军,训练一个月就拉上战场了,当然了,两万玄甲军是先锋,且分出玄甲军带领安秦军,由老兵带新兵,以减少伤亡。   星城距离阳城不算远,但也不是一日能到的,两人刚相聚,就又要分别了吗?   沈流年算了算日子,好像自己从西北回来开始,两人就在分离,前后加起来,她们见面的时间差不多只有十天。   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她们之间的裂痕怎么可能修复。   但是她要掌管湘州政务,云丞淮要前往前线,她们没办法不分离。   云丞淮不是没有将可以用,而是她的离开,跟赵哲的离开是一个道理,可以让沈流年掌控湘州。   湘州的一众官员,特别是政务堂的这些,日后都要随她去上都城的,必须要趁现在,让她们习惯听从沈流年的话。   沈流年怎么会不明白,“你就这么想让我掌权,然后离开?”   她没有说做坤泽皇帝的话,至少现在看来,她做坤泽皇帝的路,还遥遥无期。   云丞淮顿了一下,当然不是,她只是想让沈流年快些成功。   她还没有说话,沈流年直接道:“我随你去阳城。”   “星城呢?”星城是湘州的中心,政令都是从这里发出的。   沈流年要是离开,那她的安排就都白费了。   “湘州政务堂挪往阳城。”   沈流年的语气坚定,没有要更改的意思。   云丞淮叹气道:“可是你要明白,如果你我在一城,事情还都让你处理,湘州官员该怎么想?上都城的官员该怎么想?”   等到她们掌控南秦了之后,她天天在后宫谁大觉,让沈流年去帮她上朝都行,但是现在,总是要装一下的,让外面的那些官员,不要有太大的防备心。   沈流年明白这个道理,可正如她说的那样,她不想两人再分开。   两人现在聚少离多的情况,跟异地恋没差,特别是云丞淮还别扭着,两人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她们之间僵持了两个月了,徐嬷嬷跟南灵着急的不行。   徐嬷嬷还好,她的意思是让沈流年服个软,多哄哄王上,比如关心殿下,给殿下写信,端着吃食寻找两个人相处的机会,伴侣没有隔夜仇,很快就能和好。   南灵则不一样,致力于出馊主意,什么没有乾元能抵挡的住坤泽的勾引,还有要想征服乾元,要在床上拿捏,只要在床上拿捏住乾元了,平时就能拿捏了。   对了,还有一个,南灵让沈流年把云丞淮勾到床上,再生一个,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两人都不会再冷战了。   她们面上没有冷战,实际上很疏离,这只有平日里近身服侍的人才能看出来两人的不对劲。   况且南灵一直在沈流年的身边,对两人发生了什么看的明白。   在南灵看来,没有什么是比睡一觉更管用的,这很符合她粗暴直接的性格。   沈流年手段频出,也是受了南灵的影响。   所以对云丞淮讲的道理,沈流年明白归明白,但离开了政务堂,突然就不想再谈政务了。   “云香香。”沈流年叫了一声。   云丞淮扭头,神色莫名。   沈流年的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左脚绊右脚差点儿摔倒。   “你知道之前倒在你怀里,我是故意的吧?”   “?”   沈流年的语气冷漠且大胆,“我想勾引你。”   云丞淮的脸一红,怎么有人可以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的啊。   实际上,沈流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干脆什么都说,害羞那是哄好之后的事情,现在就要大胆。   南灵说的对,有些问题,直接说出来,比藏着掖着要好。   自己堂堂西北大将军,战场上让敌人恐惧的存在,还能怕这个?   “我......你......怎么说这个?”   沈流年没有说话,拉住她的手往正院走去,路上奴仆看到王妃拉着王上一路飞奔,惊讶归惊讶,但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云丞淮的脚步凌乱,还是跟着对方到了后院。   她眼睁睁的看着沈流年让众人出去,顺便把门带上,拉着她到了内间。   她连忙止步道:“沈流年,你这是做什么?”   “知道喊我名字了?”沈流年给了她一个你再喊王妃试试的眼神。   云丞淮:“......”   沈流年忽然把她推到罗汉床上做下,自己则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把她都给看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自从沈流年从西北回来,操作一直都挺令人疑惑的,让人琢磨不透。   先是身穿薄纱的睡衣,然后她换衣服时,刻意的引诱,还有这会忽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弄不明白沈流年究竟想做什么的。   难道之前的沈流年有一键开关?她刚好触碰到了什么按钮,一下子放开了?   像之前在上都城的时候,沈流年看似被动,她最后两次治疗的时候,都主动攀上了她的脖颈。   事实上,沈流年内里,一直住着一个比较热烈的人,一个想要掌控西北,日后会成为坤泽皇帝的人,怎么会那么的害羞内敛。   那只是在不是特别亲密的阶段,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可能沈流年自己都没有察觉。   直接干脆有野心,内心有着无双计谋,心狠手辣,实则深情心软藏于心底,柔软热情的一面,一生可能只对一个人展现,这才是沈流年。   而云丞淮是真的就那点儿出息了,害羞是真的害羞,只是硬着头皮上罢了。   所以看着沈流年这个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了,而沈流年起身,一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语气真诚严肃道:“云丞淮,回西北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像你告诉我一样,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这句话让云丞淮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随即重重的把那一口气呼出,她的心结好像松动了。   沈流年大胆的跨坐在她的腿上,这是在上都城时,云丞淮最喜欢让对方做的事情。   有事没事的,她就拉着沈流年,用这样亲密的方式,来增加两人感情。   要不是那个时候沈流年有孕在身,她们怎么也要重现一些《情侣感情增进》纪录片的内容。   只是这个时候,云丞淮的头皮都开始酥酥麻麻的了。 第97章   今年相对于去年来说, 是一个暖冬,去年大雪纷飞,今年晴天比较多,雨是下了些, 却没怎么下雪。   不下雪, 道路不封, 小雨也不会耽误行军速度。   今年有沈流年的支持, 再加上云丞淮抄家弄了不少银子, 军队的装备焕然一新,棉衣之类的人手一件。   淘汰下来的那些铠甲棉衣,都可以回炉重造, 棉衣可以洗洗晒晒,让贫困的百姓自己领取, 无论是拆了重做翻新一下, 还是直接穿,冬天里至少不用在怀里塞稻草了。   尽管淘汰下来的棉衣只有十几万件, 相比于整个湘州的人少了很多,但这几个月, 湘州变法的逐步稳定,州库有钱了, 百姓的日子也稍稍富裕了些。   云丞淮下令, 免收没有良田百姓的税, 良田收成好, 却有一部分百姓手里是劣质田,还有一些百姓手里根本没有了田, 这样的情况,就可以免税三成。   再多肯定不行的, 古代是农业社会,不是工业社会,农为本,没有农税,光靠什么商税,根本无法维持国家的收入。   她也想免除百姓的农税,但就现在而言,不现实,除非是工业革命,但这个时代没有那个基础,甚至连火药,除了黑疙瘩,都是用来制作烟花美观的。   烟花制作的非常好看,能飞上天炸开,要是能研发,未必不能制作热武器,可惜没有掌权者支持,反倒变成了观赏物。   在她看来,自己非理科生,做不了工业革命这种大事,最多能明确,军民的重要性,军队保家卫国,百姓供养国家,供养官员军队,那凭什么南秦的官员会高高在上的。   该为民做事的人,却把自己凌驾于百姓之上,上都城的官员已经废了,在狗皇帝的支持下,毫无底线的党争,导致了南秦日复一日的衰败。   如今的南秦,就像是即将落幕的王朝,留下的最后的余晖,等待灭亡。   云丞淮的出现,甚至算是能让南秦中兴之主,南秦将近两百年,自是有死忠在的,太女失踪的情况下,她就是嫡出,又逢内乱,在马衡暴力威胁,不断杀人的情况下,一众官员发现,她有事没事的弹劾,都变成了仗义执言了,想要让她成为新的皇帝。   她一点儿都不着急,上都城的那些官员,该杀的杀,该折磨的折磨,得让她们多受些苦难才会知道谁好,到时候她们的接受度就更强。   沈流年将全权代替她的职务,至于那些人,就看是命重要,还是反对坤泽干政重要了。   当然了,很多人就是为了名,人在这一生,权,财,色,名,一般有了权,财和色都能得到,而名却不是谁都能有的,特别是史书有名。   湘州这边,不乏有人为了名,来以死明志,可云丞淮就看不惯这样的人,想要名自己多努力,多为百姓做事,为什么非要反对沈流年?   以沈流年的能力,必将成为一代明君,而非是祸国殃民之辈,本质上,那些为了名反对的人,更加的自私跟恶心人。   所以对待这些人,她向来只有一个态度,要死死远点儿,顺便带三族一起死,然后就在史书上记载你贪墨,这样一来,居然有效的制止了总是来找沈流年刷名望的。   她觉得,那些人简直是把沈流年当成了游戏里的怪刷,动不动的就来刷一波经验,让人厌烦。   云丞淮前往阳城期间,写写画画了很多,都锁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机关箱里,大的在王府,携带不方便,小的这个由包子带着,她想到什么就写下来,然后放到箱子里,等到有时间整理。   说不定这些东西,以后还能成为她留给自家崽的传家宝呢。   只是......云丞淮写到一半,忽然抬头看向马车里面,歪靠在罗汉床上的沈流年。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非要跟她一起来阳城,在星城不好吗?她都铺好路了,能更好的让沈流年掌控权力。   然而沈流年却说,她既然能从那种境地成为坤泽皇帝,现在的条件那么好,难道她跟着去阳城就做不成皇帝了?   于是湘州的主要班子跟着一起到阳城,还好只有一日半的路程,她们只是前往阳城震慑九江州牧,还有右相,不是真的征战。   因此,沈流年让人收拾了行礼,直接下了命令,一行人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而她没有任何犹豫的上了云丞淮的马车。   爬床跟爬上马车应该是一样的道理吧?沈流年当时的脑子里这样想。   因为她发现,尽管她解释了,道歉了,云丞淮的态度缓和了,两个人却生疏了。   那天沈流年真诚的道歉,这一次云丞淮是接受了的,她感受到了对方的态度,是真诚的,她听到了心里,并且接受了这个理由。   接受归接受,但是立马就恢复以前的亲密是不可能的,毕竟生疏了那么久了。   云丞淮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等到沈流年成为坤泽皇帝就功成身退,也开始克制自己,不再做什么亲密的事情,有了边界感。   这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需要时间来改变这种状态。   所以那天沈流年大胆的坐在她的腿上,她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却生生的克制住了。   就是心里还有点儿堵塞,没有疏通,也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么炽热了,她们的感情需要一个修复的过程。   云丞淮扶住了沈流年的肩膀,把人给扶了起来,并且认真道:“对不起,我需要时间。”   沈流年:“......”她就是坐一坐,需要什么时间?   该不会?她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随即她就明白云丞淮误会了。   害羞过后,心里又有点儿不服,如果云丞淮觉得她要做些什么,居然拒绝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同时开始怀疑,南灵出的主意,该不会不管用吧?   沈流年等着空闲时间,立马叫来了南灵,询问是怎么回事。   南灵一副高人的模样,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本书,上面写着——乾元追求坤泽的一百零八招。   南灵看了一眼,赶紧收回,然后拿出了一本——追求乾元十八式。   沈流年:“?为什么相差这么多?”一个一百零八,一个只要十八。   难道乾元这么好追的吗?可她看云丞淮还挺难的。   不过写这些话本子的都是什么人啊,她简直打开了新大门,从不知道,非正经文学有这么多。   对此,云丞淮表示,永远不要低估古人的脑洞与开放,她们只是古,不是什么都不懂,披上马甲就开始放飞了。   南秦依靠写话本子生活的文人不少,科举不行,又没有能传世的诗词文章,抄书帮写书信成了她们的主要的收入来源,空闲了再发挥一下脑洞。   然后就是闺阁千金,她们闲来无事,本着对爱情,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写下了一部又一部的话本子。   有人科考失利,把梦寄托在文字,有人向往未曾经历过的日子,寄情于文字.......也有人,单纯的是喜爱文字构造出来的一个世界,或渺小或庞大。   云丞淮是一个小说爱好者,她并不是每天都看法条的,总要劳逸结合,小说跟刷剧成了她最节省时间金钱,还符合她喜好的娱乐方式。   来到这个世界,她对这个世界的话本子提起过兴趣,只能说,比起古人的奔放程度,她看的那些属实是小巫见大巫了,哦,她说的不是剧情,是荤素方面。   而对于沈流年来说,话本子属于新鲜玩意,她小时候学文习武,长大了一点儿喜欢上了兵书,又跟着家里将军的身边学习,一步一步的成长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娱乐的时间。   非是她没有时间,是她就对这些感兴趣,对那些玩的事情,还有什么情情爱爱的,根本没有感觉。   以至于大一点儿的时候,看着同龄人思春成亲,她只觉得麻烦还有浪费时间。   直到遇见了云香香,对方的想法,对待坤泽的态度,还有对待感情的赤诚热烈,都一点一点的撩拨着她的心。   从未见过这样的乾元,她母亲那样的,已经是绝世好乾元了,可思想上依然不平等,行为上跟不经意的看不起,让她觉得难过。   尽管阿娘说,母亲已经很好了,见惯了这个世界乾元的渣,她母亲确实不错,可对比云丞淮骨子里的尊重,还有平等,那真的差远了。   而且,云丞淮很多吸引她的点,真诚单纯,活泼幽默,平日里很可爱,对她也温柔,还有很多很多,最让她的心颤的就是,对方偶尔流露出来的霸道跟占有欲。   沈流年想着想着就不好意思了,因为云丞淮表现出侵略感的时候,都是在床上。   可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云丞淮变的礼貌疏离,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还是以前的那个云香香。   她想跟云香香和好如初,对此,她的知识过于匮乏,只能请教别人,还有从书中获取。   选来选去,她选了南灵做她的军师,不是她不选徐嬷嬷,而是徐嬷嬷的方法,倾向顺其自然,而南灵的方法会更加的主动。   沈流年是一个出动出击的,想要什么,就会一点一点的抓在手心里。   直到她看了追求乾元的十八式第一式,久久的陷入了沉默。   写的跟秘籍一样,实际上没什么用。   这让她感觉,乾元荤素不忌,送上门的都会吃,吃腻了就抛弃。   南灵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即笑道:“王妃,乾元多妻妾,对她们来说,送上门的坤泽,只要长的好看,就不会拒绝。”   “所以第一个方法就够了,而有的乾元谨慎,那就要一步一步的让对方放下警惕。”   “而像殿下这样洁身自好,拒绝了那么多的坤泽的乾元是极少的,也是最难让对方动心的,这样的人要不有极大的野心,要不就是感情白痴。”   沈流年:“......”她觉得南灵分析的不对。   南灵继续道:“殿下她对待王妃,并不像感情白痴,再加上她与我们西北合作,即将成为南秦皇帝,所以我认为,王妃应该让殿下看出我西北的重要性,西北可以助她夺得皇位。”   “这个要看第十八吧,成不了她喜欢的人,就要成为她离不开的人。”   嗯......可云丞淮的所作所为,都是要她日后做坤泽皇帝,并不是自己要当皇帝,这个方法不管用。   沈流年无语,正要离开,南灵又道:“还有第十七个,这个叫坤泽缠乾元,铁树也要化成水。”   “荒唐。”沈流年摇头道:“铁树开花,而非铁树化水。”   南灵摆摆手,“写是这么写的,咱们主要看内容哦,上面说,只要坤泽主动粘着乾元,乾元很容易就沦陷了。”   “王妃跟殿下是伴侣,做什么都天经地义的,王妃只要让殿下习惯你,你再主动的诱惑一下殿下。”   南灵打开话本,指着上面道:“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王妃,殿下可不胜酒力。”   南灵的一番话说的沈流年身心激荡,“你才多大,天天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流年伸手把话本子拿了过来,然后转身走了,离开时还让南灵收拾东西,随云丞淮一起去阳城。   但她听进去了一句话——坤泽要主动粘着乾元,乾元就会沦陷。   .......   沈流年察觉到云丞淮的目光,毫不退缩的跟她对视着。   还是云丞淮先收回了目光,她被对方的眼神看的有点儿不太自在,有点儿太炙热了。   “在想什么?”   沈流年冷淡性子,对别人的心思不会感兴趣,能让她问出这句话的,仅此一个。   云丞淮也不是什么憋闷性子,她对待喜欢的人主动热情,这次对方是真的让她伤心了,才有些封闭自己的。   听到对方话,她干脆道:“在想你知不知道,跟我去阳城损失了什么。”   “得失相依。”   “哦?那你得到了什么?”云丞淮好奇道。   沈流年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道:“你。”   “嗯?”   云丞淮愣住了,她是被调戏了吗?   沈流年朝她勾了勾手,见她没动静,干脆起身上前,勾住了她的衣领,一起坐到了罗汉床上。   下一秒,沈流年的身子忽然前倾,把她逼靠在马车壁上,随即感觉到唇上覆上了一处柔软,生疏且笨拙。   被沈流年似啃的吻折腾了一会儿,云丞淮不再抵挡心里的情绪,主动回应这个吻。   很快,她变成了主导者,吻的激烈,然而她的脚却抵住了床上的桌案,用力把桌案推到角落,腾出了床上的空间,然后扶住了沈流年的后脑上,缓缓的让对方躺在罗汉床上。   云丞淮像是在发泄着最近的委屈憋闷,扶住沈流年的手,微微用力的把对方按向自己,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她感觉到了体温急剧的增加,体内有一团火在横冲直撞,差点儿焚烧掉她的理智。   可她们是在马车上,虽然外面的人不经过她们的同意不会进来,隔音防震效果也好,但是两人从未越过雷池,治疗都是穿好衣服的,在马车上显得不尊重。   云丞淮强行克制住自己,坐起身来,然后看到沈流年微启喘息,有些红肿的唇,她的眼睛像是叫什么烫到一般,慌忙的移开了视线。   再看下去,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失控。   她是一个自制力比较强的人,但是面对沈流年,她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甚至有点儿经不起对方的撩拨,只要对方稍稍一勾,她就不太能忍受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慌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道:“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我去骑马。”   再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待下去,她怕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空间不算大的马车里,弥漫着对方的情丝,让人为之着迷,想要对方释放更多的香味。   沈流年看着她的背影,得逞似的勾了勾唇,书上说,对方这个样子,叫做落荒而逃,自己的策略是出效果了的。   看着云丞淮的样子,沈流年越发确定了自己计划的可行,只是不能逼的太紧了,总得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   一个多时辰后,车队进入了阳城。   她们此行会住在阳城府衙,所以马车没有往太守府去,而是直接到了府衙门口。   云丞淮抬头看着府衙的牌匾,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从马上下来。   骑马一个多时辰,磨损还好,就是脚突然接触地面,会有一点点的适应期。   过了一会儿,她才走到马车边上,正好这时沈流年走了出来,她立刻把手伸了出去。   沈流年冲她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随后把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沈流年很美,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未见过比沈流年更美的坤泽,盈盈一笑,瞬间把她的心勾了去。   “多谢殿下。”   沈流年的声音是很清冷的,平时说话也是冷冷的没什么感情,哪像现在,用一种温柔的不像话的语调,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滴出水来。   听着这样的声音,云丞淮忽然一愣,夹......夹子?   原本沈流年的声音挺好听的,让人上头,这回直接夹成御姐音了,还好她声音里的清冷,否则太御了,总觉得不适应。   两人并肩走进阳城府衙,在阳城太守的引领下来到后院。   这是给府衙值班的官员住的地方,比起王府肯定简陋的多,但是直到楚湘王要住,阳城太守连夜把房间布置成了豪华房间。   云丞淮看了没有说什么,因为她们是来打仗的,所以此行一切从简,她们没带多少东西。   要是她自己还能将就,沈流年跟她一起来了,两人必定是要睡在一起的,环境舒服些也好。   想到这里,云丞淮一愣,对哦,府衙的房间有限,她们本就是伴侣,不可能分房睡的,所以阳城太守也只给两人安排了一间房。   不是她不愿意跟沈流年睡一间房,而是两人现在的相处氛围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以往都是她主动,这几日也不知道沈流年怎么了,主动的让人有些惶恐。   以她对沈流年的了解,那么冷傲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做出引诱她的事情吧?   由于一日半的赶路,一行人都挺累的,况且驻扎在城外的湘州军暂不会动,只是囤兵在边界线,震慑九江,顺便为楚无虞攻打渝州出其不意。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的她的身上时,小姨母才能暗渡陈仓。   而她们这些日子可以好好休息,等到楚无虞那边大捷,她们就可以行动了。   当然了,希望右相识趣些,不要妄图以为九江能阻挡住她的脚步,这样也省的内耗国力。   云丞淮坐在四方桌边上喝着茶水休息,府衙的房间很小,一张桌子,往里面走有一张床,还有梳妆台,应该是为了她们临时搬过来的,小而温馨。   杯子里的茶不算好,但喝着有一种别样的味道,苦涩过后的香醇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沈流年此行只带了南灵,可她让南灵自己去收拾房间了,屋子里就她们两个人。   没一会儿,随行侍卫把两人的三个大箱子放到了屋子里面,她同样没有让她们久留。   沈流年犹豫了一下,直接打开箱子,准备自己整理。   三个箱子是她们常用的,像寝衣里衣,外衣在院子里一辆车里,全是挂着的,以防皱褶。   云丞淮连忙起身阻止,“不用都拿出来,把常用的拿出来就好。”   房间太小了,拿出来也没有地方放,到时候还不好找,放在箱子里面反而方便。   沈流年刚抱起一叠里衣堆在床上,听到这话,再次去拿的手顿了顿,疑惑眨了眨眼睛,又抱起床上的里衣放了回去。   云丞淮忍不住勾了勾唇,真是可可爱爱的行为。   她上前一步,一边收拾一边道:“把晚上要换的衣服,还有要用的东西拿出来,等洗漱完,再拿明早要用的,剩下的就放在里面,省的堆的到处都是......”   她话还没说话,就被沈流年堵住了唇,对方不轻不重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啰嗦。”   云丞淮语塞了一瞬,无奈的笑了笑,在看到只有王府三分之一大的床,更无奈了,目测只有一米二,两人睡在一起定是紧紧贴着的,稍微翻身都不行。   不过,府衙值班的床,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第98章   夜深了, 终于到了云丞淮最期待的环节,不是,是她最担心的环节。   毕竟两人别扭那么久第一次同居,还睡在一张这么窄小的床上, 她能不担心嘛。   她假装在柜子里翻来翻去的样子, 迟迟不往床边靠, 而身沈流年早早的上了床, 睡在了最里面, 并单手撑住头,就那么看着她。   这一幕,她总觉得很熟悉, 好像是电视剧里面洗漱好的女A等着女O上床的画面,可她才是女A吧?   真的是, 显得她很虚弱一样。   云丞淮在箱子里翻了一会儿, 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拿的东西,那是一份册子, 里面记录着小说中后期,沈流年铁杆支持者的名字。   乱世有能力的文臣武将, 几乎都起于微末,那种出身世家高门的, 看不起沈流年坤泽的身份。   只有出身微末, 或者怀才不遇, 却想做出成绩, 名留青史的,则会投到沈流年的阵营。   特别是当许拓跟顾以柳的到来, 这两位一个是文臣希望,一个是南秦第一武将的乾元, 他们都投靠了沈流年,那些自持身份的,则会想,这两人都投靠沈流年了,那她们也可以。   沈流年向来赏罚分明,有能力者不问出身,总能封侯拜相。   乱世算是一次大洗牌,总有高门跌落,低门上位,虽然看似是底层翻身的机会,实际上能学文习武的,家庭都不算差,最多是家里没有高官罢了。   真正出身百姓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这个数量,才真诚的是万中挑一。   云丞淮准备的这份名单,出身寒门商户的比较多,真正出身平民的,也就那么一个。   当然,她没有全部记住,只是记住了一部分,或者是特点,以后沈流年用人,就可以从名单里面选。   小说里严选,放在现在也号用。   “这是?”沈流年接过名册询问。   云丞淮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道:“可惜我记住的不多。”   沈流年翻看着手里的册子,好一会儿才道:“多谢。”   云丞淮对她毫无保留,愿意把什么都给她。   母亲表面上虽然没有重视乾元,小看坤泽的意思,但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还有环境如此,从没有想过把她当作接班人培养。   母亲只是觉得,她喜欢读书习武,那就学好了,家里又不是没有这条件。   培养继承人是不一样的,沈家培养继承人除了学文习武,从小就会跟在家主身边学习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家主。   她们为她铺路,大概就是不停的往她的嫁妆单子上添置东西,保她一生无忧。   嫁妆是坤泽的底气,里面包含着吃喝用度各种东西,代表着不用婆家的一针一线。   母亲跟阿娘会把得到的好东西,平均分给她跟阿姊,只是她从小表现跟别人家的坤泽不一样,对此她们也不限制她罢了。   她戴上面具上战场的那一次,尽管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还是受到惩罚,可如果她是沈家的继承人,就会早早的上战场,带领族人反抗击败意图想要从沈家撕下一块肉的强盗。   由于她是坤泽,就只能以这种身份上战场,她抗争了,还好抗争赢了。   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她正式以沈银面的身份上了战场,尽管母亲跟阿娘都不同意,却没有拗的过她。   特别是母亲,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让她过继乾元,培养继承人,要不是家主的绝对威严,母亲可能扛不住这个压力了。   在沈流年频繁上战场,并取得胜利后,沈家的军队对自家的少主很服气,还有她的支持者举例沈家历史上由坤泽做家主的先例。   西北家族还有传坤泽不传乾元的,相比南秦北齐的束缚,西北坤泽自由的多,当然,只是相对自由。   总之,沈流年靠着自己,在沈家有了一席之位,要是沈安能支持她,她现在都是西北世女了,也就不会有人总想要推自家乾元出来,想让沈安过继。   还好,沈流年现在已经成为了沈家的实际掌控人,至少沈家军更听她的命令。   但就算是母亲,碍于各种,只能顺其自然,让她自己争夺,抢到抢不到都不干涉。   没有人像云丞淮这样,无条件的支持她,会不遗余力的把她捧上高位。   一个乾元可以做到这样,在这个世界上算的上独一份了,沈流年的心里热热的,没有人理解她想要做什么,没有人支持她,没有人不质疑她,只有云丞淮,倾尽全力的帮她,完全能肯定她的做法。   云丞淮见沈流年一直盯着自己看,疑惑的摸了摸脸,“怎么了?”   沈流年笑了笑,示意她来床上。   她挑了下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了床。   对两个人来说,狭小拥挤的床,甚至能让她们感觉到对方的体温,还有自己体温的逐渐升高。   云丞淮刚坐下,沈流年忽然深处推勾主了她的脖子,勾着她靠近自己。   “云丞淮,你知道我的特殊期要来了吗?”   沈流年已经生下孩子,孕期的保护机制结束,在三个月后,就会恢复特殊期。   云丞淮的特殊期,都是靠一种薄荷味的药丸压制的,吃了之后,就能缓解自身的燥热。   而坤泽也是靠药丸压制,吃了药丸,躲在房间里不出去,就能熬过特殊期。   但服药过程中,最好是独处,要是有人刻意引诱,药丸也没有用。   云丞淮的身边没有坤泽,而且她的血脉不是寻常坤泽能引诱的,能让她上头的情丝,只有沈流年的。   她在心里摸摸算了下日子,“初三?”   一般要从来月经的日子开始算,沈流年的经期是初十,那特殊期应该是初三到初五之间,没有几天了。   她的眸子闪烁了下道:“带药丸了吗?”   “有你,为什么要带药丸?”沈流年这话说的已经非常直白了。   云丞淮的喉咙空咽了下,觉得自己被勾引了,特别是沈流年修长的腿勾住了她的脖子,她现在能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贴在一起,她被勾的没坐住,一不小心扑了上去,唇在沈流年的侧脸生亲了一下。   她慌忙的把手撑在床上,一脸的不好意思,“我......”   沈流年怎么允许她退开,勾住她的腿猛地用力,让她更贴近自己,“怎么?找不到我的唇吗?”   云丞淮的脸一红,她万万没想到,沈流年主动起来会是这个样子的,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沈流年......”   “不是叫我王妃吗?”沈流年打断了她,又道:“为什么不叫夫人了?生气了就可以不叫夫人了吗?”   云丞淮被质问的有些心虚,她也不清楚自己心虚个什么,可能是因为对方,强有力锁住她脖子的腿?   “夫人......沈流年。”她抬手就要把对方的腿拿开,结果沈流年自己松开了她,顺势就攀了上来,双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沈流年小弧度的仰头,注视着她的眸子,低音中带着点儿沙哑的感觉道:“云香香,你还在生气吗?”   生气?早就消气了,心结解开后,更没有什么了,只是可能因为这么长时间的赌气,心里还没别扭过来。   云丞淮连忙摇头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主动亲我?”沈流年问的直白。   她是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知道什么时候该直白,什么时候该绕弯子。   云丞淮是一个坦诚热烈的人,对待她,要用同样的方法。   沈流年不傻,对待感情并不算迟钝,只是注意力不在这上面,看问题的角度,会更加的理性,而非感情。   理性大于感情的人,脑回路会转一个圈,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就像是她们,闹了一次别扭,沈流年才明白,云丞淮想要的是什么,她们之间该是什么样的关系,而非仅仅是合作伙伴。   之前沈流年对待她们的关系,是还没有从合作伙伴转变成情侣,所以会先从利弊的角度出发。   但她也从云丞淮的身上知道,感情不是利弊,是人内心最直白的情感,她不太明白感情,但是她明白,以真心换取真心。   云丞淮终于不再克制自己,抬手挑起了沈流年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两人的唇触碰到一起,瞬间点燃了,这些日子压制下去的火气。   亲吻对两人来说不是第一次,在上都城时,她们不止一次的吻在一起。   云丞淮的吻技,早就从生疏变的熟练了,她带有侵略性的吻,让沈流年差点儿窒息。   她们闹别扭好几个月了,先是见不到人,见面也不会有多亲密,她的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愿意认输。   现在她被哄好了,自然不会再端着自己,装成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在乎沈流年,喜欢沈流年,很喜欢很喜欢。   一吻结束,她的用指腹抚上沈流年略微红肿的唇,“马上就子时了。”   “嗯。”   “你的生辰,还记得吗?”   十二月初一,是沈流年的生日,原本云丞淮就打算,在这一日,无论对方提出什么,她都答应的。   “是吗?”   最近太忙了,沈流年连自己的生辰都给忘了。   云丞淮点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刚来。”   她穿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是沈流年的生辰,可惜那一天太慌乱,她都没有注意日期。   而且对方是晕倒状态,生辰就这么被忽视了。   后来,每每想起来,她都想给沈流年办一个难忘的生辰宴。   今年生辰,她们出征来到阳城,条件有限,她的厨艺又有点儿糟糕,制作蛋糕她肯定是不会的,但她可以指挥别人做。   当年她闲来无事,用电饭煲都做过蛋糕,步骤还是记得的,什么鸡蛋面粉牛奶古代都有,糖的话没有精细的白砂糖,蔗糖是有的,颜色偏黄色,但不影响做蛋糕。   她把配方比例都写了上去,然后在找了王府的点心师傅,让她们按照方子制作,前几天跟她说,已经成功了,味道还不错。   本来她想着把礼物什么的准备好,让南灵她们陪着沈流年过生日,如今对方陪她一起来了阳城,两人也和好了,正好可以一起过这个生日。   沈流年笑了笑,忽然想到来西北钱,阿娘非要亲手给她煮一碗面吃,尽管阿娘为人就是传统的坤泽,乾元主外,坤泽主内,但对她的关心是真的。   “阿娘说,我长大了,就不能再陪着我过生辰了。”   阿娘觉得她嫁人了,这次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离别总是伤感的,沈流年心里也不好受,谁想离开家乡离开母亲跟阿娘。   云丞淮心里的那点儿别扭忽然消失了,沈流年还能回来,足以说明她的重要性了。   选择总是两难的,这是不是说明,对方还是选择了她?   “等南秦安定下来了,我陪你去西北。”   让西北王来南秦,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西北就要一团糟了,当然她们前去。   沈流年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道:“笨蛋,你未来是南秦的皇帝,皇帝怎么去西北?”   “是哦,那这样,我们先找太女姐姐,让太女姐姐当皇帝,我陪你去西北,我来做西北王的王妃怎么样?”   云丞淮玩笑道,太女姐姐在哪还没找到呢,她知道,是太女姐姐故意躲着自己,为什么呢?   何况沈流年是要成为坤泽皇帝的,她的话不可能实现,但要是可以,她也不会犹豫。   她是开玩笑的,沈流年却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你要做赘婿吗?”   “也不是不可以?”   云丞淮笑呵呵的,两人彻底和好了,她又恢复了往日调皮爱笑的样子。   沈流年垂眸轻笑,拿走南灵的话本子后,她一直在想要怎么做,最后发现,那些乾元写的话本子,她自己看着都厌烦。   最后她结合了一下,诱惑加真心,先诱惑之,再以真心换之。   这不,云香香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面上礼貌温和,实则疏离。   这样调皮爱笑的云香香,实在是久违了。   沈流年拉着云丞淮躺到了床上,然后把她的胳膊拉直,自己枕了上去。   云丞淮则配合着,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儿的钻进了自己的怀里,目光逐渐温柔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结束战乱,重现大夏之一统,天下之大,没有能阻拦我们的地方。”   是啊,大夏一统时,哪有这么多的战争,而大夏亡国是因为国泰民安,导致了繁衍过盛,粮食就那么多,原本六七千万人还能养,后来急剧增加到□□千万人,有太多的人挨饿了,大夏王朝从盛转衰。   王朝的衰落,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夏衰落的原因实在是令人惋惜。   云丞淮收了收手臂,让沈流年更加的贴合自己,“大争之世,战乱不断,百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战争结束时吧。”   话题说着说着就沉重起来,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外面喊着子时到了,云丞淮眼睛一亮,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支白玉簪子递到沈流年面前,“夫人,生辰快乐。”   白玉赠美人,这是她在府库里挑了很久寻到的,自己设计的样式,送给沈流年做生日礼物。   沈流年接过簪子捏在手里,感受着手心的凉意,心情很是愉悦,她把簪子放到枕头下面,翻身趴在了云丞淮的身上。   “簪子准备了多久?”这样的白玉可不好寻。   云丞淮适应了一下身上的重量,这才道:“阿娘给我留了许多东西,阿姐都给我了,我在里面挑的。”   不过,她不确定,那些东西有多少是阿娘留给她的,有多少是太女姐姐补贴她的。   云丞淮仰了仰头,身上的沈流年不重,还挺轻的,就是对方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有点儿胸闷。   心里是这么觉得的,手却自然的搭在了沈流年的腰上。   这样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她就那样抱着沈流年,看着对方的脸,心里软软的。   看着看着,她突然翻身,把沈流年转到了身下,双手撑在床上,视线从对方的眼睛移到唇上,再从唇往下移。   两人那么多次的情丝交融,都没有这么亲密过,云丞淮却毫不陌生,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   她缓缓的把头埋在沈流年的肩窝,歪头在对方的耳边道:“夫人,可以吗?”   她的唇触碰着沈流年的耳畔,声音温柔清澈,像溪水在山间缓慢流淌一样好听。   沈流年感受到耳朵痒痒的,忍不住在她的屁屁上拍了一下,似不满她这样调戏。   云丞淮轻笑了一声,抬起身子,唇落到了沈流年的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衣衫凌乱了。   感受到沈流年的埋在她胸口的脸颊,她忍不住挑起一声轻哼,“夫人的美人计成功了呢。”   沈流年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她的肩,真的是,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点儿意思,你进我退,你退我就近,总有一个主动的。   偏她们都喜欢对方害羞的模样,令人想要招惹。   就像这会儿,沈流年压抑在喉咙里的声音,云丞淮就坏心眼的想要她放开些。   清冷的女神,当被情欲充斥时,就像是雪山上的雪莲绽开,让人想占为己有。   ......   清晨的鸡鸣狗叫,吵醒了熟睡中的云丞淮,她感觉到被子滑溜溜的,旁边还有一个滑溜溜的玩偶,抱在怀里太舒服了。   她的手刚抱过去,就被一脚踹到了地上。   还好地上放了毛绒绒的垫子,她没有摔到,下一秒,她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随即睁大了眼睛,她为什么没穿衣服。   记忆还没回笼,她就看到了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她的沈流年,顾不得别的,她立马拿起被子把自己裹在身上。   可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也就是说,沈流年现在的情况跟她刚刚是一样的。   沈流年:“......”   这回轮到云丞淮睁大眼睛了,一大早这么刺激真的好吗?   她感觉到鼻子有点儿热,赶紧捏住了鼻子,可不能再没出息的流鼻血了,不然显得她多没有见识一样。   沈流年怎么也没想到,一觉睡醒,自己就以这么豪放的姿势躺在床上,实在是不雅。   特别是发现云丞淮的目光时,连忙扯过被子往自己身上盖。   可云丞淮怎么会把被子就那么交过去,于是跟着被子一起上床,顺势钻进了被窝。   太险了,差点儿走光。   沈流年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先起。”   她赶忙摇头,“我不。”   “为什么?”   她理直气壮道:“我不好意思。”   沈流年:“......你是乾元。”   “乾元怎么了?乾元不能害羞啊?”云丞淮脸皮那么薄,她振振有词道:“那夫人有的,我也都有,为什么夫人不能先起?”   真不是她不想起床,实在是身上脱的太干净了,这样起来,她这辈子都不敢见沈流年了。   “你昨晚怎么没有害羞?”沈流年无语。   “那是因为欲望和我对你的爱,战胜了害羞。”   吃干抹净了谈害羞是吧,沈流年红着脸,伸手就拧住了她的耳朵,“起不起?”   感受到耳朵上的疼痛,云丞淮忙道:“起起起。”   昨夜温柔听话的夫人,仿佛是一场梦。   云丞淮嘟起嘴巴,沈流年直接捏住了她的嘴巴,和好后的两人,闹起来实在幼稚。   “夫人,亲亲。”被捏住嘴巴,也不耽误她调戏沈流年。   沈流年哼了一声松开了她,然后就被她翻身压下,在嘴巴上狠狠的亲了一下,这才放过。   云丞淮笑嘻嘻的躺回床上,然后伸出手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分离出来,最后找到寝衣的上衣,坐起来以迅雷之势,把衣服套在了身上,然后起床。   她又找了一条裤子,穿到身上,“我去叫水。”   昨夜两人第一次,会比较笨拙,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一次又一次的贴近,以至于没有叫水沐浴,直接昏迷在了床上。   到这会儿,两人可能都没睡一个时辰。   云丞淮随手拿起一件披风,走到外面对南灵道:“本王跟王妃要沐浴。”   南灵秒懂,笑道:“成了。”王上跟王妃闹别扭,她简直操碎了心。   看来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距离她们有第二个小主子不远了。   沈流年听到云丞淮叫水,耳朵开始发烫,今天是她的生辰,虽然才早上,但是她觉得,昨夜她已经得到最好的礼物了。 第99章   时间过的飞快, 当云丞淮站在南秦皇宫的大殿上时,她居然有些恍惚,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回来了, 还是以这种方式回来的。   沈流年的计划没有出现意外, 在西北跟北狄的骚扰下, 北齐无法派兵增援, 只能停止入侵, 把驻扎在安庆的军队撤回,阻挡楚无虑带的安秦军。   安秦军的招募比较严格,军费是普通军队的1.5倍, 跟玄甲军的军费相当,招募条件自然苛刻, 要不然怎么一支新军, 能在玄甲军的带领下快速成长呢。   北齐如她们预料的那样撤军回防,可南郡大半已被玄甲军占领, 要是北齐军再不回防,楚无虑能直接打到神都城下。   当然了, 这是只打不守,守城的事情, 由沈流年派人前去, 安秦军军纪严明, 头两条就是, 不得入百姓家,不得抢百姓的东西......   这样的纪律, 会让打了胜仗的军队不满,所以云丞淮跟沈流年一起制定了赏罚军规。   一共十八条禁律, 犯者斩,严格是严格,但只要能保证安秦军的待遇,就不会出问题。   那种军队入城就烧杀抢掠的风格,不会出现在安秦军的身上。   因此,渝城南郡百姓的反抗情绪不太重,沈流年派去守城的军队也就没那么多。   南秦军不扰民的口号,云丞淮早让人传开了,这就跟明末闯王的口号一样,不一样的是,她不骗人。   军队纪律严明,让大弧度的降低北齐百姓的反抗情绪,而且这两城,近两年来,没少被北齐军欺负。   三十万大军入境,就比土匪好那么一点点,只要不过分,上将也不制止。   反正到最后,那些东西会一点一点的往上孝敬。   一支纪律不够严明的军队,还是国之军队,这样的军队,很容易生出军变,说是军队,不如说是军匪,只会被百姓抗拒。   安秦军打进南郡后就停下了,等待北齐提出和谈,李昭延在东宫快气死了,原本想着用安南换回南郡,偏长孙惠让大军直接撤出南秦,导致这次北齐谈判落入下风。   北齐派人到湘州谈判时,福州州牧在赵哲的努力下,出手镇压叛乱归降,这样一来,除了申州,九江,还有上都城,南秦已经被云丞淮掌握在手里。   没过几天,楚无忧带领玄甲军,强势进入九江,九江毫无还手之力,而非没有还手之力,是九江州牧不知为何居然死了,死在了其手下的手里。   九江众官员武将,心知无法抵抗楚湘王,便选择杀掉州牧投降,云丞淮觉得没这么容易,手里却没有证据。   直到绣衣卫传来消息,说在九江见到了太女殿下。   没错,绣衣卫的人看到了她留下的符号,想方设法的见到了她。   云丞淮这才知道皇帝为什么那么想要绣衣卫,实在是绣衣卫隐藏的到处都是,可能是官员的后宅,可能是贴身侍卫奴仆,也可能是朝堂官员。   这些人无处不在,情报刺杀都是一绝,拥有了绣衣卫,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可以看清世界的眼睛。   绣衣卫一共十四卫,七杀跟七探,前者刺杀从未失手,后者的情报从未出错,这样的一支队伍,简直比得到一支军队还要令人惧怕。   当两支不相上下的军队相遇,情报跟刺杀就成了决胜的关键,可以针对敌方军队详情做出部署,还可以刺杀主将首领,总能给军队造成混乱。   可惜云丞淮见的,只是绣衣卫在湘州的分卫长,大概了解了一下绣衣卫的情况。   绣衣卫里面十四卫长,各司其职,还有一个绣衣,这位神出鬼没,自从阿娘下令绣衣卫静默后,绣衣传达完命令就不见了。   这十年绣衣的消息并没有断,哪个绣衣卫暴露身份,或者背叛绣衣卫,绣衣就会出现,为绣衣卫杀掉叛徒。   十年以来,绣衣是一个传说,更是悬挂在所有绣衣卫头上的一把刀。   云丞淮能听出来,很多绣衣卫经过十年安宁的生活,很多已经不想再做一把刀,一个传递情报的机器了。   对此,她的心里有了想法,还没有具体的章程,这得等平定内乱后,再施行。   不过,有了绣衣卫后,她的耳目灵通了很多,很多事情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直到次年开春,占领九江,跟北齐的谈判结束,安秦军撤回渝州,不是沈流年不想要南郡,是以她们目前的情况,占领南郡反倒是把战线拉的太长了,让南郡的世家高门富商吐点儿血,北齐奉上一笔银子,该撤就撤了。   而攻打上都城比她们想象的容易的多,马衡没有抵抗,还要去杀了伪帝,结果伪帝身边的内监把人给救走藏了起来,马衡没有了底牌,只得逃走,可外面早已被大军包围,没能逃掉。   当大军进入上都城,屹立在皇城外,没有声音,更没有扰民,只是笔直的站立在原地。   城外的安庆军跟玄甲军加起来有二十万,站在皇城外的,是云丞淮的亲军——楚湘军。   这三支军队,是云丞淮战力最强的军队,有这些人在,在三月三日,她们正式占领上都城,南秦内乱彻底平定。   云丞淮站在皇权的高位上,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至此天下兴衰在她一言中。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因为她明白,自己不适合做皇帝,但暂时她可以做一个名誉皇帝,实际上的政务都交给沈流年就好了。   她甘愿做一个傀儡,反正这一年沈流年的政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提拔了不少自己人,算是稳定了下来。   这会儿,沈流年正在安排政务,她在这里是要见自己的那个侄女的。   一个不到五岁的幼儿,被强制捧上帝位,还是整个南秦公认的伪帝,任何人站在她这个位置上,都会杀了伪帝的。   云丞淮缓缓的走下皇位,站在下面,盯着高高在上的黄金龙座,从古至今,为了争夺这个位置死了多少人。   五岁幼儿都要被捧上这个位置,从而满足那些人的私心。   “王上,伪帝找到了。”   云丞淮回头,就看到车橙手里抓着的一个穿内监衣服的小孩,小孩跟小狼崽子一样呲牙咧嘴的想要咬车橙。   要不是车橙拎住的地方是后领,早就被咬到了。   看到她,小孩忽然冲她笑了笑,“姑母。”   云丞淮挑眉,“你记得我?”   小孩点头,“你是九姑母,朕见你砸过七姑母。”   “七姑母很坏,经常瞪朕,还威胁朕,母亲说,总有一天,她做上了皇帝,会杀了七姑母,朕也想这么做,但七姑母已经死了。”   云丞淮提起了兴趣,“怎么?你母亲没有说要杀了本王?”   小孩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卖乖道:“当然没有,母亲说她跟您的关系很好。”   关系很好?她忍不住笑了,她跟老八的关系好?这小孩刚刚跟个小狼崽子一样,这会儿就卖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五岁的小孩。   现代五岁的小孩还在上幼儿园呢,可能会玩点儿心眼,也不至于像伪帝这样。   这样的小孩留着,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斩草不除根,终是为自己留下祸端。   可云丞淮怎么会对一个小孩下手,她见这个孩子,只是想看看这孩子的品行,再行决定,如今她的心里已经想好了。   “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做一个平民,出家慈恩寺,一生无忧,要么本王对外宣称,你被马衡杀了,你选一个吧。”   前者让伪帝做一个出家人,日后王朝兴衰再无关联,后者则是赶尽杀绝。   伪帝面上的表情一僵,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姑母,朕......不,我不想死,你别杀我,我是被人挟持到皇位上的,姑母......”   云丞淮原以为一个五岁的小孩,再成熟能成熟到哪里去,看到面前的伪帝,她觉得是自己天真了。   伪帝的前后表现,根本不是一个小孩该有的,就算背后有人教,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是一般小孩。   她叹道:“既然你不选,那本王帮你选吧。”   “姑母......”伪帝的声音凄厉。   “车橙,对外宣称,伪帝被马衡杀了,同时对外宣布,老八为夺皇位弑母杀姐死不足惜,本王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放过其家人,贬为九品宗室。”   九品宗室的供养不多,但足够养活她们了。   南秦宗室从亲王开始,郡王,国公等,一直到九品宗室,然后成为平民。   没让老八满门抄斩,已经是她的仁德了。   而对伪帝,她终是没能狠心,只是让人把伪帝给送到了异人谷,再让人照看着,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长大。   在异人谷中有人照看,不会让伪帝被人欺负,也能让她不出来搞事,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云丞淮入皇城的第一次朝会开始了,宣唱的内监是东宫的,她忍不住扶额,自己又不是皇帝吗,不用这套。   她没有坐龙椅,而是在龙椅的两边放了椅子,一张她坐,一张是沈流年坐。   必须要从一开始,就让满朝文武适应,沈流年以后会经常是上朝的。   “楚湘王殿下,臣有事要奏。”   云丞淮看了一眼,是右相,这老家伙居然没有被马衡给杀死,果然是老狐狸,不知道躲哪去了,这会儿又出来了。   “说。”皇帝说准奏,她一个王上,还是不要僭越的好。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请殿下继位。”   云丞淮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国之右相居然是这种人,老四有这样的外祖还真是令人遗憾。   “砰!”   她猛地拍了一下椅子,“右相先是支持老四夺嫡,又支持老八继位,导致南秦内乱加剧,如今内乱初平,不思寻找太女殿下,又着急立新帝了吗?”   “本王倒是不知,我南秦天下的皇帝,居然要右相立下。”   她环视满朝文武冷声道:“除非太女殿下真是被人杀害,或者太女殿下亲口跟本王说,要本王继位,否则本王不会为帝。”   “还有,右相勾结外敌,内乱朝政,拉下去砍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上来把右相拉了下去。   求饶跟怒骂的声音传来,她充耳不闻,等到声音慢慢消失,她才道:“还有人要说些什么吗?”   一时间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些什么。   满朝文武被马衡杀了不少,剩下的都是识时务的,或者是还没有跟马衡起冲突逃过一劫的,在她的威慑下,这些人老实了许多。   但她不能把人都给辞退了,否则南秦那么多事情谁去做?她只能有选择的处理几个人,用来杀鸡儆猴。   云丞淮高声道:“既然你们没事了,那本王倒是有事要说。”   “南秦各地民变,你们这些官员是怎么当的,居然一点儿消息不知道,从今天开始,裁撤四方司,至于魏淑,彻查!”   魏淑哪经得起查,一查死一个,再查死九族。   楚湘王刚进入上都城就举起了屠刀,一众官员心中恐惧,生怕下一个会是自己。   云丞淮自然不会刚来就杀了满朝文武,但那些身在高位,却不为民的高官,就早早的处理了把位置让给别人做。   杀了满朝文武没人做事,只杀头部的那些高官,有的是人顶上来。   上面的人不走,下面的人怎么能上位,谁不想成为六部九卿。   云丞淮念了几个人的名字,把这几个人罪名宣布了一下,看着该拉下去的都拉下去了,随后道:“内相觉得,空出的这些位置,该由谁担任?”   此话一出,下面的那些人都扬起了脖子,想要内相点自己的名字。   结果这时,御史大夫上前道:“臣有异议,楚湘王妃是一坤泽,为何高坐这朝堂之上。”   “内相为平定内乱,鞠躬尽瘁,你们在上都城享受温柔时,内相殚精竭虑,御史大夫以为,内相之功绩谁人能比?”   湘州官员早就认可了沈流年,也称一声内相,她就知道,来到上都城一定会有人质疑,但没想到,第一日就有人质疑了。   “可王妃是坤泽,祖宗规矩,为官者唯有乾元,后宫不得干政。”   御史大夫刚说完,就有人上前附议。   她们甚至洋洋得意的觉得,自己的做法为国为民。   云丞淮简直被气笑了,这些人还真是无耻,为了赶沈流年下台,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她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左相以为,谁当右相合适?”   双相六部九卿没有哪个官员不想当,她此话一出,刚刚还气定神闲的几个人,目光马上锁定了左相。   左相自从皇帝驾崩,老八上位后,就再也没上朝过,这一次是沈流年亲自去请的,没想到真的把人请来了。   左相上前一步道:“臣以为,内相沈流年可当此位。”   她这句话可算是捅到蜜蜂窝了,那些忌惮她的人,都忍不住出来攻击她了。   “欺下媚上,是非不分,空谈误国,堂堂左相,怎能出此言论。”   御史大夫猛地跪在地上,“臣死谏。”   死谏?真以为可以威胁她了吗?   云丞淮冷声道:“既是死谏,来人,把她拖下去砍了。”   “昏君,昏君啊!”   她还不是君呢,她冷冷的看着那些附议的人,随后冷声道:“还有人死谏吗?”   底下一片静声,云丞淮看向沈流年,两人对视了一眼。   “本王率领军队走遍了南秦,深知南秦弊端,本王请诸位想想,沈流年这位内相做了多少为国为民的好事,为何不能为右相?”   这时,沈流年主动道:“殿下,既有大臣反对,臣可不为右相。”   云丞淮立即道:“本王能平定南秦内乱,多亏内相出力,并且令西北军拖住北齐,此功可封公侯,若不能你不为右相,那便封楚安侯。”   两人一唱一和的,就把事情定下了。   她只是在还没有找到太女姐姐之前,给沈流年一个光明睁大参与朝政的机会。   日后若她登基,这些官职可有可无,完全可以二圣临朝。   在云丞淮举起的屠刀下,没有人敢再多言。   湘州随她来的那些官员,全部附议,特别是许拓站在最前面,更是堵住了一群人的嘴。   许家名望在那呢,许家家主都同意了,她们有什么不同意的。   老八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排除异己,许拓的姑母被老八杀了,她的母亲远在州地,辞拒家主位置,许拓就是许家的新任家主。   云丞淮不是再跟她们商量,是心里早有决定,委婉了一下,取了中间值罢了,历史上封公侯的坤泽不是没有,再说,勋爵拥有实权的不多,哪跟右相一样,有那么大的权力。   何况,云丞淮跟沈流年是率大军前来的,再加上太女殿下失踪,作为南秦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趁现在扫平障碍,还要等什么时候。   杀官抄家,这些钱不入国库,而是皇帝的私人财产,充入内库的。   随后,沈流年奖罚分明,把湘州随她们而来的官员全都升官了,赵哲担任了右相。   说明从一开始,让沈流年担任右相就是一个幌子。   其中掺杂着朝堂上政绩不错的官员,只要有能力,不欺压百姓,在这一次都得到了提升。   在屠刀的威胁下,此次朝会开的还算顺利。   她们也初步了解了云丞淮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湘王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暴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可她杀人之前,总是证据确凿,让人找不出漏洞来。   三月初三这一天,南秦的人头滚滚,谈不上血流成河,也杀了不少人了。   楚湘王在清算那些投靠乱党,投靠马衡,祸乱朝堂的人,要单说投靠老八跟马衡,朝堂上一大半人都投靠了,她们都是软骨头,谁掌握着她们的生死,她们就听谁的。   也有一些人称病不出,或是躲了起来。   总之,没有绝对的好人,只要罪名不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哪怕如此,上都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   云丞淮没有住在皇宫,她跟沈流年一起回到了楚湘王府,满脸的疲惫,多日的劳累让她不想说话。   楚湘王府没什么变化,就是里面的东西被搬的差不多了,看来她们当初把值钱的东西带走是明智的。   她们回到正院,并且传令下去,以后朝会改到王府里面,直到确定太女姐姐的消息。   回到正院屋子里的云丞淮,立马躺在了罗汉床上,真的太累了。   这些日子几乎没有清闲过,连跟老婆贴贴的时间都没有,她躺到床上,眼睛就眯起来了。   沈流年走过去,抬起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满朝文武的反对声,你有没有后悔?”   其实在沈流年看来,云丞淮会是一个好皇帝,她是一个想要做什么,都会尽力做到优秀的人。   而且她有能力,从到湘州,再到回来上都城,她的表现都很好。   云丞淮枕在沈流年的腿上,随后翻身抱住了对方的腰身,把脸埋在对方的小腹,脑袋在里面蹭了蹭才道:“后悔什么,你看我累成这样,再也不想操心那么多了。”   她是有点儿小梦想,但从未想过把自己弄的这么累,况且古代交通条件实在是差,动不动就要好几天,就算坐马车身体都要僵硬了,她多数情况还是骑马。   沈流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两人自从上次在阳城亲密了一次,后面她特殊期亲密了几次,等到了露水期,她们就忙了起来,再到现在,她们都没有亲密过。   云丞淮就知道,当两个人都忙起来的时候,长时间的不亲近,两人的感情总会出问题。   所以啊,等到事情结束,她就能安心吃软饭了,不是,是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但是就现在而言,太女姐姐迟迟不出现,很多事情都得推后。   还有那位绣衣也没有出现,据说绣衣的手里有阿娘留给下一任绣衣卫继承者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云丞淮的心里有很多问题,憋了许久了,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阿娘能确定她知道Π。   自从发现这个问题后,她就认真的探查了前身的记忆,结果八岁前的记忆是空白,而阿娘去世的时间正是那个时候,时间的巧合,让她不由得多想。   前身究竟是失忆,还是她本就是前身?她们其实就是一个人,可她明明是穿书的啊。   云丞淮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在得知绣衣的手里可能有阿娘留给她的东西时,她发动了所有的绣衣卫,寻找绣衣的下落。   或许绣衣还没有看到符号,所以迟迟没有到来。 第100章   南秦这台即将停止运转的破旧机器, 在众人的努力下,又重新运转了起来,还在慢慢的修复变新。   云丞淮跟沈流年一起对官场进行大洗牌,令人惊喜的是, 她们并没有遭遇什么阻拦。   这还得多亏马衡, 杀了不少人, 杀的人也很巧妙, 几乎都是党争的头目, 这些人为了个人利益,会是一股不小的阻拦势力。   还有一些在关键位置上的党争成员,几乎都死在了马衡手里, 但南秦需要人运转,还是留下了一些人的。   这些人没有身在高位, 收拾起来比较容易, 但同样分散在六部九卿寺,还有许多别的部门, 里面的人有几千个。   相比尚书九卿的随便砍,这些人就不能一次性动掉了, 头部砍了有人顶上来,剩下的那些只能依次处理。   而且, 并不是每个人都参与党争了的, 就算参与党争, 也未必就做了坏事, 这需要她们一步一步的理顺了才行。   大洗牌不是把所有人都杀了,更难的是明确每个人职责, 需要做些什么,她们能做些什么, 然后再安排在各个岗位上去。   最后沈流年决定启用内阁,政务堂的人全员进入,主要负责南秦政务,然后是军政司,成员是各个军队的主将与监军组成。   设监察司,监察百官,还有监察各种事宜,巡查各州县,对四品以下官员有执法权。   但是得经过大理寺跟刑部的三司会审,七品以下的官员才有独立裁决权。   同时对六部进行了职责重新划分,特别是吏部跟户部,职权太大了,吏部掌管地方官员升迁,很容易出现贪墨孝敬的情况,还有户部,只要是用钱的地方,都要通过户部。   南秦国库充裕,云丞淮一个王上赈灾要二十万两银子,户部尚书都能推三阻四的,她是王上,还遇到了这种情况,要她不是呢?   所以六部的职责都得细分出来,从部门到个人,尽量减少互相推诿的情况。   最后裁剪了九卿寺,只剩下了大理寺,六部进行了详细的扩充。   云丞淮是参考现代的职权部门,要让她自己想,她肯定是想不出来的。   一共划分出来了几十个部门,当然了还归六部管,只是在六部之下又成立了那么多部门,但六部归内阁管制,并且稀释了六部尚书的权力。   内阁,军政司,六部,监察司,大理寺(扩大职权,统管上都城的刑事案件),这些部门都由皇帝直属领导。   云丞淮把自己记得的东西都写了出来,跟沈流年商量后,再加上内阁成员的商议,最终制定出了以上的结果。   最后发现,不用裁撤官员,还差了不少官员。   去年科考的人没有录用,又发生内乱,各地死了不少官员,上都城经过马衡的屠杀,官员也死了不少。   她们想要把细分职权的事情给做下来,得有足够的人来做。   原本南秦养着一堆不做事的官员,一年的内乱,导致南秦这个濒临毁坏的机器,差点儿无法运转。   要不是云丞淮平定了内乱,南秦至此灭国,如今她的二十万军队驻扎在上都城外,皇城外还有亲军八万,什么都是她说的算。   但是云丞淮只能给个大方向,具体的事情还是由沈流年跟内阁处理,她则开始制定南秦新法。   相比政务之类的,她给个大概范围,而制定律法,是她的专业。   她要参考着南秦律法,还有自己背的法条,制定出来南秦新法,这才是她熟悉的工作。   只是很多东西,需要皇帝来做,她这个亲王在没有登基之前,很多事情是做不了的。   不过,沈流年任内阁首辅,连同内阁其她人一起,完善她提出的东西,同时处理南秦政务。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件,可以发现各地的州牧权力很大,还有各城的守军,州牧的手里有十几万的军队,真想要造反,很难控制。   必须要把地方政务跟军权分开,地方治安管理,可以设立衙役,一城人数不能超过三千,然后把军营独立出去,由军政司统一管理。   地方上同样部门细分,相比上都城,就是少了由皇帝直属领导的部门。   军队给千户以上的主将,都派了监军,进一步降低造反的可能。   毕竟古代条件有限,不可能全都模仿现代的情况,只有慢慢的完善下去,就像是云丞淮在制定南秦新法,也是要参考南秦旧法的。   一开始她只能尽可能的保证律法公平,许多深入人骨髓的东西,得用强硬手段,斩首或者诛三族九族,这样一来,总可以强制改变的。   她制定的很多东西,对一小部分人的利益肯定有影响,对普通百姓来说,只有好处。   这个世界和元占据了半数,说白了,她触碰了乾元的利益,而乾元并不是每一个都身居高位的,蛋糕的大块总被那么一小部分人瓜分着。   等于她拉拢了最少八到九成的人站在她这边,拉拢多数人,打压少数人,然后再缓步把新法推行下去,等到所有人都接受新法,最后再通过实际情况进行改进。   只要掌权者掌握着军权,财权,新法就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她现在的情况,可比张大佬的情况好多了。   ......   云丞淮主管上都城半个月以来,每天都有人请她登基,原以为她是要效仿三请三拒再登基的,没想到她是真的想等太女殿下的消息。   三月中旬,绣衣卫终于查到了太女姐姐消息,云丞淮丢下忙碌的食物,第一时间就找了过去,可是却扑空了,只看到了一张纸条。   ——孤在安国寺。   安国寺是高祖时期就定下的国寺,只供奉皇室成员,也只为南秦国运祈福。   每年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开放,前提是皇帝不前往安国寺祈福,别的人才能进入,以抽签的方式进入,不管是勋贵还是百姓,只要抽到签就能进去,签不能转让,谁抽的谁进入,否则取消进寺资格。   安国寺在山上,慈恩寺在山脚下,平日里慈恩寺是开放的,所以云丞淮给伪帝的两个条件,一个就是进入慈恩寺出家,因为在安国寺出家,就代表承认了其皇位之正。   云丞淮看到纸条,确认了太女姐姐的笔记,她没有着急去安国寺,而是去找到了沈流年。   这些日子两人都挺忙的,有的时候到深夜,沈流年还在批阅奏折。   她呢则在旁边修改律法,想早日颁布南秦新法,而南秦变法有湘州这个模板,大家有了经验,脑子里就有了清晰的脉络,只要皇帝就位,一切都很容易。   云丞淮找到沈流年时,对方正在跟内阁谈事,除了湘州团,还有左相,跟新任六部尚书等。   此内阁组成,除了各部最高官员,就是沈流年选定的人,这些人被称为少阁臣,明摆着是以后内阁的阁老,六部的接班人。   云丞淮的到来,让众人都吃了一惊,除了头三天,楚湘王殿下可一次都没来过,完全把事情都交给了楚湘王妃。   在她全力的支持下,还有屠刀的威慑下,众人自己习惯了沈流年当政,开始从内相,改称沈流年为首辅大人。   坤泽跟和元当官的事情虽然少见,但是不是没有,基本都是湘州来的,这些人都是当初招收的特殊人才,还有沈家出来的,真正有能力的人。   看到坤泽执行公务,还会有人围观好一会儿,同样是坤泽的人,还会露出羡慕的目光。   谁想一辈子被困在后宅,谁不想跟乾元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她们不能,她们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赋予了各种使命,唯独没有自由。   她们的人格不独立,她们被困在了后宅,一生都要披上假面做人。   湘州变法的成功,给南秦很多坤泽跟和元留下了希望,以前和元参军,不能做主将,现在只要有战功,升迁制度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南秦的征兵告示一贴出去,很多人都争抢着报名,虽然招兵条件高,但是万一呢。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不仅是内阁成员习惯了沈流年的存在,朝堂上的官员,私下说什么她们管不着,可表面上却不敢再说了。   特别是在云丞淮几乎不来内阁议事后,她们就明白了,沈流年的权力比她们想象的大的多。   实际上,军队的掌权人基本都是云丞淮的人,她只是不管政务罢了,这在众人看来还能接受。   那些人的底线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被试探出来的,她们进一步,那些人就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非是她把控军队,而是沈流年告诉她,两人必须主管一方,相辅相成,谁也离不开谁才行。   云丞淮来到内阁在王府的议事厅,她的视线从众人的脸上扫过,随即看向沈流年道:“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对视了一眼,立即道:“臣等告退。”   众人走出去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严语先出声道:“诸位,要是太女殿下再没有消息,殿下真的要一直等下去吗?”   她们很多人的职位,都无法再升,只因为云丞淮不是皇帝,很多职位的任命,需要内阁商议后给出一份名单,要皇帝勾选才行,或者是皇帝直接任命。   但是云丞淮不登基,导致了她们很多人的职位只是暂代,做着不在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情。   “子玉,你怎么看?”   左相是这批人中职位最高的人,且会是南秦最后一个丞相,等到南秦步入正轨,左相会自己提出辞官回乡。   作为这批人中官位最高,资历最老的左相,她的话,许拓肯定得回答:“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必须登基。”   要是别人可能会有私心,对于许拓,左相一百个相信她的光明公正。   “只是殿下不同意登基,我们谁都勉强不了。”   “不,有一人可以。”   “你们说王妃?”   严语垂眸想了想,“若殿下登基,王妃会是皇后,待职位空出,我等皆推荐左相为首席内阁大学士,还请左相指教。”   左相拜了摆手,“等殿下登基,本官就会辞官,南秦终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左相笑着,眸子落到了许拓的身上,改制后,六部跟大理寺卿等部门主官,都变成了二品官,而一品官员只有三个虚职,且都为从一品,另加设两个从一品次辅,正一品官员,只有首辅(首席大学士),且为沈流年所有。   所以众人的目标从宰相变成了首辅,而许拓回到上都城,再任二品大理寺卿,是一众官员中,最有希望升任首辅的,毕竟入内阁不需要她们辞去原本的职位。   左相笑着高声道:“殿下重情重义,只要诸位安心为国为民,殿下必然不会亏待。”   “我啊,老了,日后恐怕要到安国寺做个门外客,陪陪那些老友们了。”   安国寺的门外客,多是老镇国公麾下的老兵们,能入太庙的官员,同样会在安国寺被供奉,那些忠心老仆,或者退休的顾及老臣,就会请旨成为门外客,陪着先自己一步离去的老友们。   左相的话让众人沉默,同样也很佩服,对方可以潇洒的放弃高官厚禄。   一众人内心唏嘘,脚步不停的往各自的衙门去。   而议事厅内,云丞淮拿出了太女姐姐留下的纸条,“夫人,这是太女姐姐留下的。”   沈流年只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得来的?”   她把绣衣卫怎么得到消息的,自己什么时候过去的,都说了出来。   “太女殿下恐怕早就到安国寺了,纸条也是她故意留下的,那么绣衣卫里面必定也有她的人。”   沈流年对太女云承继没有什么滤镜,甚至觉得,对方步步为营,云丞淮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未必不是这位太女殿下算计好的。   但她对这位太女殿下也没有敌意,就是觉得这位太女殿下很像之前的她,总是喜欢自己做决定。   云丞淮不喜欢这样,毫不知情的,对方就安排好了一切,就跟她之前一样,去到西北完全是自己的决定,自以为是为对方好,实际上这种隐瞒真的是对方想要的吗?   但这位太女殿下,如果是全心全意的为了云丞淮着想,她倒是没话说。   只是她不了解云承继,对方步步为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流年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跟云丞淮说,有些东西得她们姐妹俩自己说清楚,无论是好的坏的,她如果说出来了,说出来的话里必定带着自己的猜测,容易干扰对方的想法。   因此她的话点到即止,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云丞淮怎会不知,一路走来有她跟沈流年的辛苦,也有太女姐姐的谋划,对方如神一般,把她们走的每一步都算好了的。   九江州牧的死,马衡杀人的特点,简直是有人为她铺好了路,她只要从起点走到皇位上就行。   要不是她跟沈流年想要变法,想要打造自己理想中的盛世,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她们要做的,不是接受南秦这个破旧的机器,而不是把这个机器给换新,建造一个相对公平,百姓能吃饱穿暖的世界。   既然太女姐姐在安国寺,那这一次见到对方,有些事情她一定要问清楚了,她的心里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了。   “夫人,陪我一起吧。”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她希望自己的旁边有沈流年陪着,她相信太女姐姐不会害她,可她担心有些真相,会令人难过。   沈流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我跟你一起去。”   ......   安国寺是上都城人们心中的圣寺,在开放的那几日,无数勋贵想要进入其中祈福,可缘来缘去,很难达成所愿。   上山的路可坐车上去的,需要人力拉车推车。   云丞淮的记忆里,她是第一次来安国寺,也不想劳烦众人,借口诚心,就下来走了。   这座山也不高,不到半个时辰就能上去,按照她们上山的时间,差不多都中午了。   她先一步走了上去,沈流年跟在她的身边。   两人并肩上山,路上什么也没说,一直到山上。   云丞淮到山顶时,安国寺的主持已经带人在外面等着了,看到她连忙喊了一声佛号上前道:“楚湘王殿下。”   对方冲她行的佛礼,她也回了一个佛礼。   “大师,午时了,麻烦贵寺准备斋饭,给我的夫人,还有我身后的一众人。”   “诺。”   大师对着身后的小和尚吩咐了一声,然后道:“殿下,本初师妹正在等您。”   “本初?”   云丞淮眉头蹙起,心里有了猜测,“大师是说,太女姐姐?”   “正是,但太女殿下已经了却红尘,如今法号本初。”   太女姐姐出家了,还是在安国寺。   她立马道:“夫人你先用饭,我去找太女姐姐。”   沈流年点头,有些事情总得了解清楚,否则一生难安。   云丞淮捏了捏沈流年的手,转身跟大师去了,两人一直来到了一处菩提树前,从树洞里面取出一个铜质的盒子给她。   “殿下,这是师傅圆寂前放在树洞里面的,她说太女殿下与您一起出现在安国寺内,就把这个交给您。”   她不由得问道:“要是我没来呢?”   “风吹雨打,尘归尘,土归土。”   大师的意思是,历经风吹雨打,这个铜盒只有归于尘土。   云丞淮拿起盒子,上面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真说不定什么时候从树洞里面掉落,被树叶掩埋,最后归于树根的最底下。   她捧着手里的盒子,在大师的指引下走进了屋内,屋子里是南秦皇室历朝历代的祖先,前任皇帝的牌位不知道为什么被拿到了一旁。   据她所知,老八当皇帝后,随便的把皇帝出丧,然后把尸体送到了未建好的陵墓中,就让人封了陵墓,也按照祖宗规矩,在安国寺给皇帝立了牌位,但皇帝的牌位却被弄到了一边。   云丞淮看着跪在在地上的那个笔直的身影,一眼就认了出来对方是谁。   “太女姐姐。”   她叫了一声,面前的这个身影明显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头。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云丞淮的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看到她哭,云承继愣了楞,随后笑了,“阿淮还是那么爱哭。”   “阿姐,你怎么会......”   她有些说不出来,太女姐姐瘦的快要脱相了,穿着僧衣更显得瘦弱。   她不敢想象太女姐姐经历了什么,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云承继笑了笑,“孤的身体向来如此,只是要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真的无药可医了吗?”   云丞淮不愿相信,“阿姐,这一年我收集了很多有名的医者,我带她们来,一定能治好你的。”   “没用的,阿淮。”云承继上前一步,捏了捏她的脸颊,垂眸轻笑,“与其每日被无数的针扎在身上,孤倒想活的体面些。”   太女姐姐笑的很放松,像是放下一切,无事一身轻的感觉,身处在自由之中,似乎真的了却了尘缘。   云丞淮垂眸问道:“为什么要出家?因为我吗?”   她想知道,太女姐姐出家,是不是为了让她当皇帝。   云承继忽然放大了笑容,“是与不是不重要,孤现在已经是出家人了。”   笑完,她又道:“阿淮,孤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可当初她们说你是一个好太女,日后也会是一个好皇帝。”   云丞淮打探了很多太女姐姐的事情,大概了解了十几年前的太女姐姐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爱民敬民,万事以民为先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云承继转身坐到了旁边的蒲团上,然后示意她也坐,又拎起茶壶倒了两杯水,“这是安国寺后山自己种的茶叶,你尝尝。”   云丞淮沉默的盯着太女姐姐看,半晌才坐了下去,在对方满意的目光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阿淮,孤六岁受封太女,为成为一个好皇帝努力了十多年,可是在孤二十岁的时候,就不想做太女了,更不想成为皇帝,孤要这云氏天下被颠覆,要她们......”   云承继的语速越来越快,猛地抬起手臂指着上面的牌位道:“要她们被践踏,这一切都要归咎于云永泰,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孤要让她成为亡国之君,要云氏祖先被人挖坟掘墓,要云氏天下为阿娘陪葬。”   “孤布置了十几年,为的就是南秦国破。”   这时,云承继的语气忽然缓和起来,“可是阿淮,孤不怕死,可是怕你被人欺辱,被人毫不留情的杀害。”   “还好,你回来了......” 第101章   “你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 云丞淮立即惊觉起来,对啊,太女姐姐为什么说她回来了,前身不是一直都在吗?   实在是有太多疑团了, 她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解开。   云承继能看出来妹妹满脸的疑惑, 她冷静下来后道:“你有问题问我?”   “是, 我想知道, 上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准确的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云丞淮的声音坚定,她想要知道自己就藩的一年来, 上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太女姐姐究竟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 她的语气沉了沉继续道:“我还想知道阿娘是怎么死的, 还有她为什么会知道Π?”   “最后,我是谁。”   她只想弄清楚这三个问题, 只有这三个问题解答了,她才不会迷茫。   云承继端起茶水放在手里捂着, 听她说完才放下杯子,“阿淮, 有些冷了。”   倒春寒很冷, 堪比冬日, 云丞淮盯着云承继看了一会儿, 然后起身搬来炉子,三两下的点燃, 行军那么久,她学会了太多的技能, 现在给她扔到林子里,都能来一场古代版的荒野求生,点燃个炉子算什么。   她找来放在炉子上的铁网,随便拿抹布擦了擦,然后把铁丝网放在了炉子上,又把水壶放了上去才停下。   围炉煮茶,上面再扔几个水果,在这安国寺种也别有意境。   但两个人都没有欣赏安国寺风景的意思,望着外面的菩提树呆坐了好一会儿。   云承继的思绪走远,忽然回过神道:“其实你问的三个问题,孤并不是都清楚的,孤只能告诉你孤知道的。”   不等云丞淮说话,她把手放在炉子上方,由于炉子还没有烧热,没什么热气,就端起了水杯道:“我们的阿娘,是所有人眼中的明珠,出生起就被封为郡主......”   非亲王嫡出不得封郡主,外姓封郡主,享公主俸禄,十六岁时,先帝放话,楚无虞为南秦未来皇后。   楚无虞本人并不像寻常坤泽那样,被困在后宅,经常穿上乾元的服装到处跑,老镇国公常年在边境,没有人能管住她,家里对这个唯一的坤泽也是溺爱的紧。   直到楚无虞开始经商,短短一年赚取了千万两银子,镇国公府被弹劾以权谋私,指责国公府为了银子,故意推家中坤泽出来经商,以未来皇后之名,获取不正当的钱财。   事实上,上都城的官员,只要上了五品的,哪个家里没有产业,没有经商,她们经商才是以权谋私,赚的钱都是压榨百姓而来。   楚无虞赚的都是勋贵富商的钱,还会救助百姓,在那些官员的眼里,只要楚家赚钱了,那肯定是通过贪墨,压榨百姓赚来的,总之就是红眼病犯了。   此言一出,楚无虞气的,把这些银子全部换成了物资,大部分以先帝的名义送到了边境,让边境军过个好年,剩下的一小部分运往各个地方的城门口,开始免费给贫困人家送东西。   指明了说,此乃镇国公府救济百姓,一百万两银子砸下去,百姓高呼她乃天女下凡。   然而楚无虞还到处宣扬,把弹劾镇国公府的那几个官员都拉了出来,说她们想要效仿镇国公府散尽家财救助百姓,贫困百姓可以进城到她们府上领,并且附上了这几家的资产详情。   按照她们的俸禄,几个人加起来,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些银子,她们的资产曝光后,就有被她们压榨了田地的百姓来上都城告状,在楚无虞的护送下,成功敲响了登闻鼓,由先帝亲自受理。   不查还好,一查这几个人没一个好东西,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   但经过这次事件,楚无虞不再经商,她把铺子卖给了别人,只留下了原本就该是她嫁妆的铺子,但就算这样,每年的收益也不少。   只是不会动不动上千万两,百万两,而几十万两银子,三品以上的官员谁家都拿的出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楚无虞知道,自己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赚钱肯定赚不成了,只能恢复无聊的日子。   说到这里,云承继停顿了一下,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阿娘跟我讲她做生意那段日子的事情时,表现的很开心,她说,她不是想要银子,就是享受赚钱的快乐,可惜不能给镇国公府招惹是非,只能停止。”   “阿娘还是个经商奇才?”   这个世道的坤泽被约束着,但出来经商的并不算少,很多世家高门,在教导家里坤泽时,会教孩子们怎么管家,管理铺子,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那都是低调进行的,而非阿娘这样,一年盈利上千万两银子,堪比南秦一年税收,自然有人嫉妒,那这笔银子自然有人惦记。   云承继点点头,“是啊,在孤小的时候,她经常说,老娘读了那么久的金融,在一堆金融大鳄手里抢饭吃,到头来毫无用武之地。”   云丞淮的心里一咯噔,阿娘也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她睁大了眼睛。   “金融?”她不敢相信的确定道。   “嗯。”云承继肯定了她听到的东西,“后来阿娘老老实实的在镇国公府内,参加着一个又一个的筵席,外祖本想给阿娘寻一个普通家庭的乾元,至少有镇国公府在,没人敢欺辱,只要阿娘诞下乾元,对方连妾室都不能有,可惜......”   可惜先帝一句楚无虞是未来的皇后,导致了阿娘的婚事只能在皇女里面选。   可先帝就那么几个皇女,一眼看到了头,矮子里面挑好的,挑到了云永泰。   实在是云永泰这人会装,事事不出头,但只要是先帝给她的差事,总能办的漂漂亮亮的,事后隐身不抢功,相比于其她皇女的浮躁,云永泰确实是更好。   可这样的人,装起来是非常心狠的,只是最后不知为何,跟她一起抢楚无虞的皇女,总是以各种理由落马。   最后先帝找到了老镇国公,两人在御书房里面一整天,最后赐婚圣旨送到了老镇国公府,楚无虞以公主规格楚家。   次年上都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公主的规格加上镇国公府的那份,楚无虞的嫁妆,从皇宫排到了城门外都不止,何止是十里红妆。   可是从楚无虞回门第二天,再到先帝驾崩,老镇国公都在边境没有回来,一直到楚无虞的封后大典,又待到了云承继的封储君大典,老镇国公才从边境赶回来。   皇帝驾崩,掌兵权者不得擅动,否则以谋反论处,这也是老镇国公没有回上都城的原因之一。   可悲剧就在新帝登基后,选秀纳妃,皇帝的后宫进了不少人,后宫逐渐乌烟瘴气。   云丞淮回忆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其实阿娘不愿意把后宫的这段经历说过孤听的,她也不在意皇帝是否来有凤宫,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皇帝还是会去。”   于是就有了云丞淮,可安国寺的福缘大师说她天生缺少一魂,缺少魂魄的人,生出来会是个傻子。   因此在她还没有出生时,皇帝主张打掉她,可楚无虞偏不让,她相信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不是个傻子。   云丞淮降生后,皇帝去有凤宫更少了,但是封亲王,给封地一样都没落下,北齐跟南秦的战事频繁,要不是老镇国公,北齐早打进来了,明着是封赏她,实则是安抚老镇国公。   事实证明,她不傻,只是不爱哭闹,两岁开始认字,不管学什么都很快,对待宫中的奴婢内监从不使小性子,总是宽和待人,被宫婢们说她日后必定是贤王。   云承继提到她小时候,眸中多了些温柔,“你小时候最喜欢找孤玩,可是孤那时大了,不知该如何跟你相处,你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缠着孤跟你讲太学里面,或者朝堂上的事情,她们以为你听不懂,只是想跟孤亲近,可你都能听懂,还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孤在朝堂上说的许多东西,其实都受到了阿娘跟你的影响。”   云丞淮越听越糊涂,心里原本还是有一条清晰的脉络的,到现在只剩下一团麻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阿娘死。”说起这个事情,云承继的声音变的阴狠冷硬许多,身上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你知道阿娘是怎么死的吗?”云承继自问自答道:“云永泰第一次下手,是意图买通产婆,想要一尸两命,可是产婆都是楚家人,哪有那么好受收买,可最终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云永泰不惜在自己的身上熏香,对乾元无用的香,对坤泽却是致命的,一般也不会被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以为是生孩子体虚,用补药补,结果就是,越补越亏,云永泰把每一步都算的死死的。”   “阿娘的身体日复一日的亏虚,直到皇帝为了让阿娘死,下了最后一剂猛药,引发了阿娘体内的毒素......”   讲到阿娘的死,云承继陷入了沉寂,许久抬眸,眼珠里有些充血。   随即一字一句道:“孤表现的越好,她就越害怕,她怕啊,孤会联合镇国公府政变夺位,所以想减除孤的势力。”   “阿娘,外祖,所有跟孤相关的人,她都要杀了,包括你。”   “孤退居东宫,不参与朝政,是孤跟她的交换条件。”   云丞淮握住杯茶杯的手已经发白,她抬头问道:“云永泰答应了什么?”   云承继看着她,眸子里的疯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的平静起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她不由得指着自己道:“因为我?”   皇宫是皇帝的地盘,想害一个孩子还不容易嘛,到时候随便推一个妃嫔出来,老镇国公也无话可说。   而且为了阿娘的死,老镇国公连上二十道奏折,询问阿娘的死因,要不是正在与北齐大战,早就回上都城了。   也是这次持续了两年的大战,两国都消耗太多的人力财力,只能签订十年互不侵扰合约。   十年的和平是老镇国公打下来的,但是皇帝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功绩,无限膨胀起来。   担心远在上都城的外孙,老镇国公离开边境,回到上都城,可是她年龄大了,能镇压多久,终是要撒手离去的。   “外祖她太累了,你知道她最后两年是全靠药吊着的吗?她担心我们,担心我们被人欺负,躺在床上都不肯咽下那口气,孤......”   云承继突然掩面哭了起来,抽泣道:“是孤,孤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都说了,孤跟外祖说,孤现在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你,所以让她放心的走了。”   劝自己爱的人离开自己,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云丞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太女姐姐,只觉得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剧痛,她也在难过,不是听到悲伤故事的那种难过,是痛彻心扉的感觉。   “阿姐......”   云承继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当宽大的袖袍从她的脸上移开时,刚刚的哭声仿佛是错觉,她的脸上泪水已经拭去。   “孤控制了大半个南秦,连马衡都是孤的人,守护皇城的禁军统领是孤的人,想要云永泰死,只是孤的一句话,可是孤不会让她那么容易死,孤要她看着,自己是怎么国破家亡的,去到地下也无颜面见祖宗。”   “孤最担心的还是你,可是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没有小时候聪慧,也不再亲近孤,甚至不记得八岁以前发生的事情。”   说着,云承继直直的看着云丞淮的眼睛,似想通过她的眼睛看出点儿什么。   云丞淮的心里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还隐隐作疼,就好像以为沈流年抛弃自己的时候,嗯......也不太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回看太女姐姐的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变了一个人?”   八岁之前的她,跟八岁之后的她不是一个人,如同现在的她不是前身一样?   云承继的眸子落在了她面前的铜制盒子,“福缘法师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说你天生缺少一魂,可你出生后很好,又很聪慧,大家以为是福缘大师出错了。”   “可是八岁后的你,表现的出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别人都说你是发烧烧坏了脑袋,暴躁阴狠沉不住气,别人一挑拨,你就会落入圈套里面去。”   “孤请了福缘法师来,她说,你还是你,又不是你。”   “孤起初不明白她的意思,后来又想清楚了,你还是你,只是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所以孤又问她,你什么时候能变回以前的你,福缘法师闭口不言,可是孤愿意等,等到你回来。”   “一等就是十几年,孤感觉自己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所以孤想方设法的让你娶了沈流年,只要有沈流年在,以她的能力,就算南秦国灭,别人也欺辱不了你......”   云丞淮猛地看向太女姐姐,也就是说,沈流年逃走了,所以太女姐姐才想着把她圈禁了的,至这样至少她能活着。   可是也不对,她后面还活了十年,南秦才国灭的,是阿姐没有成功,还是不想她遭受屈辱死亡,才放弃了让南秦国灭?   “阿姐,要是沈流年离开了南秦,离开了我,你会怎么做?”   云承继毫不犹豫道:“圈禁你。”   随后,她又补充道:“要是你跟沈流年的关系越发恶化,孤也会圈禁你。”   她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在计划启动之前,得给妹妹一个安稳的环境,圈禁看似是惩罚,实则保护。   但云丞淮还是没有弄明白,如果八岁之前的人是她,代表着她是土著,那么前身是谁?她为什么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如果她们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互相没有记忆。   她感觉头都要炸了,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是谁。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打断太女姐姐,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说呢。   不过,既然马衡是太女姐姐的人,所以马衡不是乱杀人,而是在为她扫除障碍。   不仅是马衡,还有她走的每一步之所以那么轻松,都是因为太女姐姐在背后的谋划。   云丞淮冷静了一下,再次问道:“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我离开了上都城之后呢。”   云承继垂眸低声笑着,“你知道的,孤杀了云永泰.......”   掌控了大半南秦的云承继轻而易举的就挑起了南秦内乱,再加上北齐的虎视眈眈,南秦这座高楼摇摇欲坠。   狗皇帝满心的怒火,想要派兵平叛,却找不到合适的人,这都是她这么多年打压镇国公一系武将,还有不断粉饰太平的结果。   都这种关头了,为了手里的兵权,还犹犹豫豫的不派兵镇压。   各地发生动乱后,云承继特意安排,没隔半个时辰去汇报一次军情,狗皇帝别想睡觉。   到她动手的那天,更是夸张,每一盏茶的功夫汇报一次军情,皇帝被折磨的快要疯了。   睡不着觉,脑袋里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平乱,茶碗不知道摔了多少,每过一会儿就有内监捡了碎掉的瓷器离开。   到了当天夜里,云承继派人在外面做鬼影,自称是楚无虞跟云家列祖列宗。   皇帝那个时候好不容易能睡下,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呜呜的风声,忍不住蹙眉大骂道:“吵死了,狗奴才,还不把门窗关上,不然朕杀了你们。”   皇帝喊完,结果根本没人理,只能强忍着怒气睁开眼睛,结果看到是一个影子从床帘上飘过。   皇帝自以为自己龙气加身不惧鬼怪,猛地掀开窗帘怒斥,“谁啊,别给朕装神弄鬼。”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她,这时,窗外的人影开始多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直挺挺的出现在窗外。   “不孝的东西,南秦国祚就被你给祸害了。”   “混账,朕就不该传位与你......”   一声接一声的怒骂,让本就连着两日没怎么睡觉的皇帝头痛欲裂,站在地上几乎要站不稳,可她不信那些是自己的祖先,抄起东西就砸了过去,可是她此时没什么力气,根本砸不到位置,开始忍不住发疯。   下一秒,一个女声响起,“云永泰,你杀了本宫,本宫的孩子也会杀了你。”   “楚无虞!!!”   皇帝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声音,她睁大了眼睛,恐惧在此刻袭来,她最害怕的不是鬼神,是云承继会杀了她,夺了她的皇位。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云承继披散着头发,手里提着剑,如十几年前一样,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然后抬剑指向她。   皇帝本就跌倒在地上,见此连忙后退,恐惧的声音大喊道:“来人,来人啊,太女要弑君,太女要弑君啊!”   可惜都被外面的风雨声吞噬,皇帝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然后快速起身跑到床边的剑架上,一把抽出代表着帝王权力的宝剑,双手握住剑柄,疯了一样砍向云承继。   然而云承继一下就把她的剑挑飞了,随即唇角溢出了妖异的血液。   皇帝没有看见,只是惊惧道:“你没有中毒?怎么可能?”   云承继嗤笑道:“堂堂皇帝给自己的太女下毒,一连下了十年,可能是赏赐的物品,可能是搬入东宫的花,也可能是每日用膳,你把手段伪装成是后妃想要害孤,发现了就杀一个后妃,没发现,就等着毒素入侵孤的身体。”   “云永泰,你对不起孤,对不起阿娘,对不起外祖,你死后,都无颜面见你的祖先。”   云承继一甩袖子癫狂道:“你看到了吗?等你死后,你面对的就会是这样的问责。”   说着,她蹲到了皇帝的面前,猛地把剑扎入了皇帝的大腿,“孤给你演示了一遍,喜欢吗?”   拔剑,再捅!   云承继手上的动作连续重复了十几次,说话却一点儿都没有停顿。   皇帝本来脑子就不清醒,差点儿被吓疯了,结果一连十几下,让她彻底清醒了。   本来云承继就不想把皇帝吓疯,只是单纯想搞皇帝心态的,见皇帝癫狂,总账还没有算呢,她怎么允许皇帝疯掉。   疼痛罪能让人保持清醒,就跟她一样,为了保持发病时的清醒,她的胳膊上腿上全是刀痕。   皇帝痛苦的大叫道:“朕是皇帝,是你的君王!!!”   哪知听到她的话,云承继笑的更大声了,“看吧,你都不敢承认自己是孤的母亲。”   一瞬间刀光剑影,皇帝“啊!”的一声,胳膊被削去了一半,她只能捂住自己的胳膊,疼痛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承继嘴角带着血,低沉的笑着,再次举起了刀:“云永泰,孤,不需要你认罪,孤,是来判你死刑的......” 第102章   皇帝死了, 云承继还没给出致命一击呢,她就被活活吓死了。   这样胆怯懦弱且多疑的人做皇帝,是南秦百姓的灾难,登基数十年, 唯一拿出手的政绩, 还是靠老镇国公打下来的。   皇帝贪权犹豫, 君不信臣, 臣自然不信君, 南秦多年起义不断,因为皇帝的多疑,浪费了多少时间, 多死了太多的人了,云永泰死不足惜。   云承继看着云永泰的尸体, 先是大笑, 然后蹲在地下大口喘息了很久,半晌才平静下来。   她随手把剑扔在了地上, 剑落在豪华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她不害怕留下证据, 等到她走出大殿的门,马上就会有人来收拾现场。   外面的暴雨逐渐变小, 云承继抬头看向天空, 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的血迹, 明黄色的衣袍上的血迹太多, 连雨水都无法冲刷干净。   她每走出一步,脚下就有血迹被雨水冲散, 飘散的血水显得异常妖异。   没有人明白她此刻的感受,她有一种想要脱离这个世界的感觉, 为阿娘报仇是她此生所愿,完成了目标,且让皇帝成了南秦历史上的昏君,并且受到折磨而死。   云承继想要倒在雨水里面,任由雨水带她离开,就像带走那些血水一样会,无人在意的离开这束缚了她三十多年的地方。   可是她想到了阿淮,她可以留下证据,说她弑君也好,说她什么都可以,但是阿淮是她的亲妹妹,她做的事情必定会殃及到妹妹身上,她可以是无君无母的混账,但妹妹不能是。   阿淮要继承南秦的皇位,德行上不得有亏,可以年少轻狂,却不能不忠不孝。   “所以孤让人清理了所有的痕迹,并且伪造出云永泰是自己发疯,然后被吓死的场景,又让人挑拨老四进宫,本想把脏水泼到老四的身上,可是那老七跟老八盯她盯的太紧,三个蠢货前后脚入宫。”   “但老四还是死了,你猜她死在谁的手里?贤妃......哈哈,贤妃是老八的人,这件事云永泰知道,她却把事情按了下来,你猜是为什么,因为她爱惨了贤妃,只因贤妃有一分像阿娘。”   云承继嗤笑了一声,“你看,帝王的爱多讽刺。”   这么说皇帝还是爱阿娘的,真是令人恶心的爱。   那天夜里,云承继在大雨中走了很久,直到晕倒在地上,再次醒来,她已经被属下送出了上都城。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有太女妃死在了这场政变里,是太女妃自己不想活了,要不是为了家族,她早就随爱人而去了。   皇帝杀了她的爱人,用她的家人威胁她,让她嫁入东宫羞辱太女。   云承继对这件事根本不以为意,她只会笑皇帝蠢,如果念曦生下了乾元,那么这个乾元就是皇室的嫡长孙,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把皇位拱手让给别人?也亏皇帝想的出来。   还是皇帝以为,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会自动把孩子排除在皇位之外。   总之,皇帝就是想废了太女,并且还想恶心她,让她跟镇国公府的头上蒙上一层阴影,叫阿娘跟外祖地下不宁。   “阿淮你看,她多该死,可惜的是,孤的剑还没有磨锋,就让她给死了。”云丞淮提起这些事情,压抑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丝的颤音,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云丞淮只觉得皇帝该死,可是看到太女姐姐颤抖的模样,她起身跪坐在太女姐姐的身边,缓缓的拍着对方的背,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对方。   “阿姐,我还在呢。”   此时说什么都显得有点儿无力,她只能让阿姐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让阿姐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云承继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自己没事。   “那阿姐去了什么地方?”出了上都城,又去了哪里?老八发动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   难道这么长时间,阿姐都是在情绪的不断折磨下生活的吗?   “孤去陪着阿娘了,阿娘的陵墓,孤没有让人封死,那是孤给自己留的门。”云承继笑了笑,“其实说是孤去陪她,不如说是阿娘陪着孤。”   “阿淮,孤杀了很多人,很多无辜的人都是因孤而死的,孤挑起了战乱,多少百姓因为这次战乱而死,孤知道,一旦挑起战乱,最先受到伤害的人是百姓,可是孤还是开始了计划。”   曾经爱国爱民的太女殿下,为了私仇,不惜让整个南秦陷入乱象,这对她自身就是一种折磨。   可是,云丞淮回握住阿姐的手,试图给她力量,“阿姐,南秦之乱不是一两日了,在云永泰的治理下,官员们腰缠万贯,百姓们一日三餐都吃不到,你知道我去赈灾最大的感受吗?”   “百姓们一日只吃一顿饭,清的可以照镜子的米水,以此来果腹,她们不饿吗?饿啊,能怎么办呢,家里没有余粮,辛苦一个季度,粮食全都被乡绅抢走了,自己只能吃米水,用绳子勒紧肚子,或者不停的喝凉水,以此来骗过自己的肚子。”   “孩子饿的哇哇大哭,野菜被拔的连根都不剩,何况冬日里面能找到几根野菜?百姓穿的不是棉衣,是在单衣里面塞稻草,她们不能躲在家里不出门,否则家人连米水都吃不到,她们必须要出去劳作,一年忙碌到头,连肉丝都看不到,只有富贵人家丢掉不要的猪下水,运气好的话,她们才能见到荤腥,因为那些是连府中奴仆都不要的。”   “这不是一家两家,而是普遍现象,按理说跟北齐签订了十年的和平条约,百姓该过上好日子的,可百姓过的好吗?钱都进到了那些贪官的口袋,在云永泰的治理下,南秦有几个不是贪官?不贪不行啊,不贪就是格格不入,就会被针对,轻则丢官,重则一家人遭殃。”   云丞淮做过南秦的调查,那是影卫完成的,由于都在暗处,查出来的东西足够的真实,她说的都是文字记录,也是这个世界没有照相机,否则可以照片留存,让人看看在云永泰的管理下,南秦变成了什么样子。   富贵的是官员,受苦的只有百姓。   她说这些不是为了给阿姐开脱,她只是在说一个真相,“阿姐,南秦已经烂透了,从外表看,它是一冻屹立在高空中的建筑,实则内里已经被掏空,大厦将倾,最先受到伤害的还是百姓。”   “所以南秦必须要下一剂猛药,过程中虽然发生了很多我们不想看到的事情,但是只要能改变这个世界,改变百姓的现状,何乐而不为呢?”   “阿姐,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不一定完全正确,但是我相信阿姐,不是不把百姓放在心上的人。”   阿姐做了那么多,何尝不是想快速结束乱象,让百姓归于平静呢。   云承继抬眸,盯着面前的人,这个自己在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她的凌乱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阿淮,孤知道,在孤决定颠覆南秦的时候,孤就不配做她们的君主了,终究是孤负了南秦百姓。”   云丞淮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并没有否认她的过错,实际上错就是错了,但她不后悔就是了。   就算不是她,要不了多久南秦还是会覆灭,百姓遭受到的苦难只会百倍增加,那又怎么样呢?她做出的选择,还是伤害到百姓了。   云丞淮没有再说什么,因果关系,哪怕果是固定的,过程中只要出手的人,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只是责任大小不同罢了。   “那阿姐就要在安国寺等死吗?”   聊到最后,云丞淮能看出来太女姐姐几乎没有了生的向往。   云承继垂眸,手放在炉子上烤了好一会儿,“孤出家安国寺的消息,想必上都城的人都知道了,很快也会传出孤在安国寺圆寂的消息,阿淮,孤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云承继的语气平缓,说到死,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语气听了让人平白生出怒火。   但云丞淮没有着急劝阻,她也学着太女姐姐平和的语气问,“绣衣是阿姐吧。”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是非常的确定。   绣衣卫什么都能查出来,偏查不出太女姐姐的消息,要不是太女姐姐想要见她,她还见不到太女姐姐呢。   就像是影中月,影月双卫都查不到太女姐姐的消息,她转念一想,她们以前都是太女姐姐的人,要是太女姐姐不让她们说,她们会说吗?   要是太女姐姐远走高飞也就算了,可太女姐姐在安国寺,只能说明,不是她们查不到,而是不能说,再加上种种迹象,绣衣是太女姐姐的可能性很大。   云丞淮以为,当初自己那么小,拥有绣衣卫也保护不了自己,这么大的势力为什么会给她,明明在阿姐手里更有用,所以她确定阿姐就是绣衣。   云承继立即抬眸,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随即笑了,“你一如小时候的聪慧。”   “所以影卫跟月卫其实也是绣衣卫吧,准确的说,绣衣卫是静默了,但是里面的部分人,组成了影中月,她们还在行动。”   云承继没有否认,“你猜的没错,影卫跟月卫有一部分是绣衣卫里面的人,但有一点,绣衣卫就是阿娘给你的,是由孤任绣衣暂领,直到你回来,解开了圆的意思,再真正的交给你。”   “而孤早就发现你回来了,因此先把影子给了你,让你不至于无人可用,处处受沈流年的掣肘。”   说起沈流年,云承继有那么一些不满,特别是得知沈流年入内阁做首辅后,更是觉得这个坤泽的野心太大了。   她想要给阿淮一个贤内助,知道什么时候能退到自己该去的位置,而不是分走阿淮的权力。   云丞淮敏锐的听出了太女姐姐对沈流年的不满,她可以理解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理解太女姐姐对她的维护。   可她不想让自己的阿姐跟自己喜欢的人之间有什么不开心,“阿姐,沈流年人很好,我甘愿受她掣肘,而且我不觉得这是掣肘,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是我们对对方的坦诚。”   “阿姐,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需要真诚,需要互相信任,很多东西,不是我做不到,可我还是会说给沈流年听,那只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她以前不会,现在也会了,互相需要的感情才会长久不是吗?。”   “正如阿姐你想处处替我安排好一样,只是你不让我知道,而我们会让对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所以阿姐,很多事情你可以教我怎么做,但是你不能瞒着我替我去做,比如教我怎么对付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   “陪着我完成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阿姐......你能明白吗?”   她不需要阿姐做那么多,她只想阿姐好好的活着,看着她成长,看着她跟沈流年一起幸福生活,让这个世界改换模样。   云承继盯着她,明白了她的意思,“阿淮,孤不会跟你回去的,孤只会在这方小天地里面待到死。”   太女姐姐的心已经死了,以前是为报仇活着,为了她活着,如今报完仇了,她也长大了,日后会当皇帝,能保护好自己,太女姐姐觉得自己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幽声道:“阿姐,你做球的老师怎么样?以后我跟沈流年忙起来了,你帮我们带孩子,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教导她怎么做一个好孩子,要是我跟沈流年出去巡视,你能带着她一起监国,咱们一家四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以后还有我的丈母娘,大姨子,如何?”   云承继后面的一概不想听,唯一感兴趣的只有“球”是什么东西。   “球?是什么?”   云丞淮面不改色道:“呃......云载赫。”   云承继:“......”谁家靠谱的母亲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球,何况还是嫡长,日后说不得要继承皇位的。   “天下之大,师者无数,孤这样的人,不配为师。”   有人说,一个想死的人是救不回来的,可云丞淮偏不信自己救不了阿姐。   云丞淮突然沉默下来,目光森然,“阿姐,小北被你杀了,对吧?”   她早就猜测,只是不敢深想,今天都聊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件事了。   云承继惊讶于她话题转变的快速,却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嗯。”   从小北为了私仇离开楚湘王府的那一刻,云承继就已经默认她是个死人了,能容忍她去报完仇才杀,已经是自己的底线了。   只是自己看到小北的时候,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了,谈不上人是自己杀的,最多算是见死不救罢了。   云丞淮挑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她可以允许太女姐姐瞒着她做事,可是她不希望太女姐姐对她身边的人出手,尽管理智上觉得,夺嫡激烈,不能留哪怕一点点的漏洞。   就像她饶了伪帝一命,手底下很多人都不同意,想让她杀了伪帝。   想到这里,云丞淮猛地抬头道:“阿姐,我是很尊敬你的。”   小北没有了家人,自己又死了,她能做的,只有帮小北一家修建一处差不多的坟,毕竟坟墓修的太好,要是没有守墓人,也会被人给挖了的。   她对小北能做的不多,也无法补偿,内心很愧疚,同时又有点儿生太女姐姐的气,但仅限于生气而已。   太女姐姐都是为了她好,不求回报的那种,得利者的她根本没有资格指责,要指责也只能指责自己。   何况太女姐姐几乎瘦成了皮包骨,看着令人心疼。   云丞淮凭借着心里的这股怒气,冷声道:“阿姐,如果我非要你跟我回上都城呢?”   云承继只是笑着摇头,“阿淮,孤活不了几天了。”   对方的笑,显得她是在无能狂怒,加上小北的原因,她的好脾气一下子绷不住了。   “云承继,我不管你能活几天,但我不想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你不是喜欢为我做决定吗?这次也论到我为你做决定了。”   “是,云承继,你是个疯批,可以杀掉一切阻碍我的人,但是阿姐,我是你妹妹啊,你是个疯批,你妹妹能好到哪去。”   云丞淮感觉自己一下子破防了,无所谓是吧,疯批是吧,那就看谁疯啊,她也发疯。   “阿姐......”她红着眼睛看向惊愕的太女姐姐,一字一句的冷声道:“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   说着,她走过去一个手刀把一脸惊讶的太女姐姐给打晕了,对方似没有想到她会发疯,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恐怕晕倒前的最后一刻,脑袋里还在想:这是孤的妹妹吗?   云丞淮看着晕倒的太女姐姐,也对自己炸裂的行为感觉到震惊,但是比起放任太女姐姐等死,她不后悔自己的做法。   就是她的心里有点儿迷茫,是情绪破防后的迷茫,还有自己终究放弃了为小北讨回公道,大概在她的心里,亲疏远近终是不同的,至于公平,什么是公平?她开始反问自己了,她的破防还有自己作为法律人,在这一刻的无助。   就好像在以发疯姿态对待太女姐姐的时候,她的信仰也在悄无声息的崩塌。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拿自己那个世界的法律,看待这个权贵至上的世界。   况且那是她的阿姐,从一开始她就做出决定了不是吗?那她在矫情个什么劲?   云丞淮唾弃自己的矫情,甚至讽刺自己所认为的公平正义。   她呆呆的看着晕倒在蒲团上的太女姐姐,沉声吩咐道:“带太女殿下回皇宫,不,吩咐下去,百官到城门口亲迎,以帝制迎回。”   “诺。”   影从角落里面走出,朝着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传话。   很快有奴仆前来背走了云承继,路上会有医者贴身照料。   云丞淮呆坐在原地,手里抚摸着那只铜盒,里面是福缘法师留给她的东西。   还是沈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坐到她的旁边,让她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她才反应过来,直接躺在地上,转身抱住对方的腰身。   很快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再就是她压抑的哭声,她想哭的东西太多了,不是一句两句都说明白的。   沈流年就那么抱着她,手转而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   “没关系的香香,我在呢。”   “沈流年......”云丞淮抬头看了一眼她,见她正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的那股委屈再也绷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云丞淮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个什么,可心里就是委屈,就是很难过。   她就这么抱着沈流年,一直哭,从大哭变成小声抽泣,不知道什么时候困意袭来,自己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还是在沈流年的怀里,还是那个姿势,对方就那么抱着她,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流年立即睁开了眼睛,“醒了?”   “我们在哪里?”   “刚进城。”   “那......”   沈流年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哭晕过去了,吓的我赶紧请了医官,医官说你无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哭到背过气了?云丞淮的脸一红,“我......我......”   她害羞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你什么?笨蛋。”沈流年宠溺的叹息道:“放心吧,是我抱你进到轿里面的,她们都背过身,看不到的。”   “可是......”这不是掩耳盗铃嘛,到底谁是乾元,谁是坤泽啊?她怎么感觉调换了一下?   沈流年不等她说完,就伸手捏住了她的脸,“太女在另外一辆车里,只是在城门外跪迎的大臣们脸色不好看,你知道的,跟我们从湘州来的人,只想你登基,一会儿我要召她们到王府安抚。”   “那太女姐姐呢?”   “送入东宫,明日我们再去见她。”   云丞淮点点头,在沈流年的怀里蹭了蹭,“夫人,还好有你在。”   “你啊,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了,现在不知道跟谁学的,连我都不说了。”沈流年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她连忙抓住对方的手道:“夫人,好疼。”   “知道疼就好。”   沈流年轻哼了一声,忽然把她的脸放正,让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随即认真道:“云丞淮,你没有错,选择这种东西,总是要辜负一部分的人的,但你还有我呢。”   “你要记得,不管什么选择,都是我陪你做的。”   云丞淮的眼框一红,她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 第103章   次日, 云丞淮一大早就在院子里面练拳,她现在能跟包子过上十招不倒了。   要知道包子经过系统训练后,能在上百个人里面杀进杀出,身上还不带挂彩的。   单打独斗的话, 南秦帐下的将军, 还真没两个能打的过包子的, 绝大部分走不过十招。   但上天给了包子一个好的身体素质, 却没有给她一个正常人的智商, 只能说有得必有所失吧。   就像自己,选择了什么,就注定会失去什么。   云丞淮收起拳, 仰头望着还没有透亮的天空,她昨晚跟沈流年一起打开了福缘法师给的铜制盒子。   里面有三个卷起来的纸条还有一封信, 记录着福缘法师几次为她算命的结果。   第一张上面写她先天缺少一魂, 这是她未出生的时候。   第二张说她三魂六魄圆满,这是她出生后, 阿娘请福缘法师算的。   第三张则是太女姐姐让福缘法师算的,说她还是她。   信的内容大概是说, 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如果不能与本世界的灵魂融合, 将会被排斥, 一场重病或者是一个刺激, 就都会让她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八岁的时候, 她因为一场高烧又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她为什么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难道她失忆了?   云丞淮开始努力回想当初自己有没有发生什么失忆的事情, 对了,她当初跟父母一起发生意外, 是妈妈护住了她,她才活了下来,因此在医院里面昏迷了很多天,醒来之后,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意外之前,要不是医生跟她说,她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   或许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   她还有一个猜测,这具身体八岁前是一个人,八到二十岁又是一个人,然后就是她了。   嗯......这是什么易穿越体质,哦,不对,应该是易夺舍体质。   不过这个猜测,在她看到福缘法师的最后一句话时,马上就否认了。   ——花是你,叶是你,根也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三个人都是她?   沈流年看到这句话时候,整个人也是为之一愣,如果前后云丞淮都是一个人,那她曾经遭受的那些苦难,岂不是也跟云丞淮有关。   她喜欢上云丞淮,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当晚,两人之间的氛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曾经给自己下迷药的人。   而云丞淮只觉得冤枉,明明她没有做过,可福缘法师留下的东西,明摆着说她就是前身,那前身做的那些事情,跟她就脱不了干系。   这是第一次,沈流年对她说,自己需要冷静,让她去前院睡觉。   可云丞淮怎么睡的着,干脆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练拳,发泄着内心的憋闷。   这一遭,她还是没有弄清楚,八岁之前的云丞淮,前身,还有她的因果关系。   福缘法师的话,让她都没办法面对沈流年了,要是以前的事情真的是她做的,那她还真是一个混账。   云丞淮甚至在想,她跟前身会不会是主次人格,两者并不相通,八岁之前的人是她,经历了惊吓或者是什么,又切换到了次人格的身上,到二十岁的时候才切换回来?   她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但她绝对不相信,前身是她,她跟前身的性格相差太多了,绝对不是同一种人。   她可能没有理解福缘法师的话,但她了解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观看了前身的记忆后,她也了解前身,还知道前身天真且阴暗的想法。   太女姐姐对她用的是你回来了,而不是你好了,不是吗?   云丞淮定定的看着天空,内心居然有点儿后悔自己的追根究底了,导致她跟沈流年的感情出现了波动。   她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真相,但她好像要失去沈流年了。   跟沈流年相比,真相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哪怕云丞淮在心里一直的自我安慰,自己不是前身。   可她还是害怕自己跟是前身是同一个人,因此她都不敢面对沈流年。   前身那种人,死有余辜,在沈流年提出分房后,她都没有理由留下来。   毕竟如果她真的是前身,想到前身做的那些事情,那她无颜留下来,更不能像以前那样,撒娇耍赖的留下,事情的性质不一样。   情侣之间的吵吵闹闹,怎么样都好,事关原则,想必沈流年也想冷静静一下。   而她,她不想失去沈流年,尽管以两人现在的情况是彻底捆绑在一起了,暂时是没有办法分离的,但若是心分离了呢?   形同陌路不是她想要的,相敬如宾有什么意思?   只是云丞淮的心里还没有理顺,在她自己都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自然没有办法找沈流年和好。   她跟沈流年都需要时间,理顺事情的真相,还有自己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   一晚上不够,那就再多一个晚上,其实只有一个晚上,云丞淮的心里都难受不已,想马上见到沈流年。   停下锻炼后,再加上三月天气挺凉的,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一丝的冷意。   云丞淮看了一眼一边耍刀弄枪好不快乐的包子,唇角扬了扬,“包子,别玩太久,记得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包子身体素质好,哪里会着凉,但包子听话,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放下兵器去洗澡。   等云丞淮洗漱完出来,南灵正在外面等她,看到她忙道:“殿下,王妃问您,准备好了吗,该去皇宫了。”   云丞淮记得今天要去皇宫看望太女姐姐,她立即点头道:“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南灵应了一声,正要离去时,忽然转身道:“殿下,王妃昨夜哭了。”   她猛地抬头,瞳孔在这一瞬间放大。   沈流年......会哭?   在她的认知里,无论是小说里面的沈流年,还是现在的沈流年,跟哭都是绝缘的。   一个在小说里面遭受了那么多苦难的人,从来没有掉过眼泪,这辈子却因为她掉眼泪了吗?   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开始抽痛,像是有一只手抓住之后,不停的收紧,让她痛的蹲在地上。   这个时候南灵已经走了,她蹲在地上很久,直到包子端了一碗面过来。   她抬头看向包子单纯的面孔,眼框里面的泪水自己落了下来。   她心疼沈流年,也痛恨自己,一个那么坚韧的人,因为她哭了。   包子歪了歪头,伸手帮她擦了下眼泪,把面递给她道:“生辰,吃。”   是啊,今天是三月二十,她的生辰。   “可以帮我放辣子吗?”   南秦有辣椒,据说是前朝的航海司带回来的,如今南秦虽有海运司,却只在国内,没有往外去过。   一是耗费过大,二是丢失了前朝的航海地图,寻找新路线的话,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   包子快步跑到厨房拿了一碗剁椒酱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云丞淮往快要僵掉的面条里面放了小半碗的辣子,一边吃一边哭,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被辣哭的。   她跟包子蹲在走廊上,就那么吃了一碗面,旁边的包子看着她,很疑惑她为什么哭。   包子对情绪很敏感,知道她不是因为吃辣哭,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在旁边陪着。   吃完了面,云丞淮回到房间,拿毛巾重新洗了脸,又换上了一身常服。   走出院子时,她扭头对旁边的包子道:“我去皇宫,你不用跟我去,去吃东西吧。”   她知道那碗面是包子的早饭,可能是听说今天是她的生辰就端来给她吃了,孩子肯定没有吃饱。   包子固执的摇摇头,“不......我去。”   随后包子指着她道:“你,心情,不好。”   包子一字一句的,她知道自己口吃,说话别人没有耐心听,虽然殿下会认真跟她讲话,但是她不想耽误殿下的时间,平时都不说话的,也很少像现在这样,说出这么多字。   云丞淮被逗笑了,“那你不饿吗?”   “我......我吃......吃了饼。”   包子的饭量大,她就让人多烙了一些大饼放在锅上,等包子饿了去吃。   但天冷大饼又硬,哪有一碗热腾腾的面下肚好。   可是包子固执的要跟她一起走,云丞淮只能点头道:“那好吧。”   一会儿去皇宫,再让人给包子煮面吃。   云丞淮快步走出王府时,沈流年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不想让对方看出来她又哭了。   没错,是又,她真天天哭。   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堂堂乾元,堂堂亲王居然哭鼻子,那还不笑掉大牙。   云丞淮上了马车,见球小屁孩也在,不到八个月的小屁孩已经能坐了,坐在奶娘的怀里咿咿呀呀的很是可爱。   “你下去吧,本王来抱。”   她怕面对沈流年的冷脸,一不小心再哭了,不如让奶娘离开,哭了也不丢人,反正球小屁孩什么都不知道。   她抱起小球掂量了一下,不由得念叨一句,“还挺沉。”   沈流年看了她一眼,立马注意到了她通红的眼框,心里紧了紧,终是没有说话。   小球在自家母亲的怀里,突然伸手拽向她好不容易束好的头发。   小屁孩速度太快,她反应过来,小家伙的手已经抓紧了。   “快,快放手。”   头发拽的头皮疼,云丞淮赶紧顺着小屁孩的力道把头伸过去,小屁孩以为她再跟自己玩,笑的咯咯的,抓的更起劲了。   看着云丞淮狼狈的样子,沈流年的眸子软了软,忙上前帮忙。   她一只手抓住小屁孩的手,不让小家伙再拽,另一只手准确的放在了小屁孩的肚皮上挠了挠,感受到痒痒的小东西,马上咧嘴笑着松开了手。   头发凌乱,满面悲愤的云丞淮获得了解救,可是她这个样子一会儿怎么下车,马车上也没有镜子,不然她能自己整理一下,这让她感觉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沈流年看着她这个模样,莫名的心软了。   也是,在她的心里云香香跟云丞淮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突然得知她们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她难免会破防。   喜欢的人跟自己最厌恶的人的碰撞,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比起恨来来说,她好像更爱云香香,在刚刚看着对方跟小屁孩闹腾的场面,她的心却硬不起来了。   沈流年把小球放到旁边小车里,那是云丞淮按照现代的各种类型的车画的图纸,尽管她画的很垃圾,可经过沈流年对着她的画重新画了一边,就变的跟真的一样,再加上鲁家的技术,做出来没什么问题。   鲁家家主是工部技术研发部的老大,堂堂正四品的官,要是研发出来什么利国利民的东西,封爵都有可能。   等到事情步入正轨,云丞淮就会宣布,要是谁研发出来的东西能增加产能,或者是武装利器,就能升官封爵,最少也能获得银子的奖赏。   不管有用没用,想要搞工业革命,必须要增加产能,很多技术上的东西必须得攻克,有奖研究,一年不行,十年不行,那百十年后呢?   古代人是很聪明的,只是对她们来说儒学才是必须要学习的东西,手艺人只能是图个温饱,现在不仅能温饱,还能做官,重赏之下必有进步。   她虽然不会理科的这些东西,可她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点的理念的,有空跟鲁家掌门人聊聊,一定会有收获。   云丞淮把目光从小车上移开,下一秒身体僵了僵,沈流年的手放在了她的头上,想要为她重新束发。   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柔,她忽然有点儿鼻酸,她还以为沈流年不会理她了呢。   沈流年之前经常帮她束发,技术还算熟练,几下就帮她整理好了。   就在沈流年要抽手离开时,她立即抓住了对方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对方。   两人的目光一经碰撞,对方眼睛上因为哭泣出现的微肿,再也无法忽视了。   明明两人都很难过,可这件事情触及到沈流年的底线了,也让她无法以一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样子面对沈流年。   她从抓手变成抓袖子,“我......对不起。”   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很无力。   沈流年顿了顿,在她手要松开时,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平缓道:“我相信你,做不出那些事情,你跟她不是一个人。”   “或许你们有什么渊源,但如果是你的话,你不会那样对我,就像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时,你的眼神跟她是不一样的。”   “与其说,我相信你们不是一个人,不如说,我认为你不是她。”   那晚两人初见,云丞淮的眼神是温柔,是心疼。   不仅如此,对待百姓天生的怜悯心,还有耐心,在其位谋其职,身在亲王位上,很多出发点都是为了百姓,像这样的亲王,就这么一个,放眼南秦官场又有几个。   一个跟普通平民能放平姿态,丝毫不嫌弃跟军伍同吃同住的人,想也知道不是前身那种人能比的。   云丞淮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需要用心去感受,而非因为福缘法师的一封信,就否定了她的为人。   夜里沈流年没能睡着,她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前身做的一些事情,就否定了云丞淮。   何况,明摆在她面前的,云香香不是那个人。   她了解了云香香的一生,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从小学到大学接受教育还有生活经历,对方全都跟她说了,难道她要因为福缘法师的一封信就质疑对方吗?   云丞淮说了,她是穿到这个身体里面的,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沈流年相信自己的感受,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想了一夜,还是理智跟感情的双获胜,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了,比起因为福缘法师的留下的东西,从而远离云丞淮,她做不到。   三张纸条,一封信件并不能说明什么,福缘法师圆寂十多年了,虽然名气很大,但也不是神。   况且,当年云丞淮还没有出生时,福缘法师说她天生缺少一魂,出生可能智力有缺,不也是好好的吗?八岁之前都是人人传颂的贤王。   云丞淮听到沈流年的话就知道,对方确实介意她可能是前身的事情,对福缘法师的信,持有怀疑的态度,却也不是完全质疑。   而她自己对三者的关系,还是认为,八岁之前可能是她,前身跟她应当没什么关联。   毕竟一个已经圆寂了十几年的法师,留了一些虚幻莫名的话,根本没有明确的说前身是她。   不过,太女姐姐凭直觉认为她跟八岁之前的云丞淮是同一个人,所以才会认为她是回来了。   还有阿娘,为什么非要她用Π启动绣衣卫,不也是在证明着什么嘛。   尽管她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前身也没有,但是她差不多相信了,以前的她可能穿越过来一次。   也可能是没有走过,只是中间被次人格代替生活,后来她又出现了。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之前的记忆,反倒是以为自己是刚穿过来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她清楚一点儿,八岁的她发了一次烧,二十岁的她也发了一次烧,一次是失忆,一次是穿越。   云丞淮都在想,要不来一次冰桶挑战,把自己弄发烧试试?可是万一没有想起来,而是穿回去了,那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沈流年了。   她知道,沈流年不是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只是觉得她更重要罢了。   一切都没有确定之前,就给她定下罪名,或者是远离,让两个人成为陌路,沈流年做不到。   沈流年足够的理智,也足够的爱她。   云丞淮感动的抱住沈流年腰身,把头埋在对方的腹部,“谢谢你,夫人。”   沈流年摸了摸她的头,其实自己不确定,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可如今不是还没有确定嘛,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开始拉开两人的距离,自己承受不了,她同样承受不了。   她们要做的是想清楚,在自己的心里究竟什么更重要,真的要用一个不确定的真相,就否认掉她们这么长时间的感情吗?   云丞淮忽然直起身道:“夫人,要不我在冰桶里面泡一晚上吧,我觉得如果我发烧了,可能会想到什么。”   比如八岁之前的记忆,还有前身究竟是谁,阿娘楚无虞是谁,又怎么穿越过来的。   她觉得,两人认亲知道对方是老乡,肯定会聊一下上辈子的事情,穿越前做什么,互相交流在这个世界要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清不清楚这是一个小说的世界。   “但也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对吗?”沈流年不傻,结合了那么多信息,追平了信息差后,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哪怕是只有万一的记录,她都不想赌。   云丞淮往后靠了靠,声音幽幽道:“我也怕,怕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了你怎么办。”   “可是,真相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不是吗?否则那始终是我们心中的一根刺。”   她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沈流年,沈流年看着她,也总会想到她跟前身有可能是一个人的事情。   沈流年的心中一动,把她的头抱在了怀里,“可比起失去你,真相也没有那么重要。”   沈流年就是在告诉她,也是在告诉自己,真相是重要,但是比起她,又没有特别重要。   福缘法师留下的铜盒,还有太女姐姐透露的那些信息,让她们的内心蒙上一层薄雾。   前往迷茫,只有她们携手,才能走的更快更稳,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只是明明知道了很多事情了,可心里的疑惑却并没有减少,就好像人类对宇宙世界的了解,探索的越多,就更加发现自身的渺小,疑问就越多。   她们想要求得的真相,要么是阿娘楚无虞留下了什么手稿信件,要么是云丞淮恢复了所谓的记忆。   那个记忆是不是属于她,她都没办法确定。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直到不满被无视的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似在指责她们为什么不理自己。   可是小家伙不懂,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们还是带着不好的心情分开的,都在想,要是这次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她们的感情是不是就要破裂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分房,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上半夜e的想死,下半夜开始慌张,慌张两人的感情到此为止,最后发现,好像什么都没有对方重要。 第104章   东宫。   这是云丞淮跟沈流年两人第一次一起来到东宫, 听人说太女姐姐已经醒了。   没有想象的生气,或者说要离开,太女姐姐只有平静,好似对一切都不在意。   她们到东宫见到太女姐姐时, 对方的身上透露着一股死气, 对方平静的眼神在告诉她们, 一个想死的人, 强留是留不住的。   太医院的医官们, 已经挨个为太女姐姐诊治过了,对此都是摇头,只能用名贵的药物吊命, 都是要好几百年,乃至上千年份的药材。   这样的药皇宫自然是有的, 太女姐姐也毫不反抗的喝下了, 无神的眼睛,看人看物都没有感情。   见她们来了, 云承继起身,把作案上的一个卷轴拿到手上, 然后示意旁边的内监念。   内监打开卷轴,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冷汗直冒, 颤抖着声音念道:“储君令——孤封储君近双十年份, 因身体抱恙, 不曾为国为民做些什么,今让位于楚湘王, 臣云承继恭请楚湘王继位。”   内监念完慌忙跪到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   这上面的内容, 一个不好是要死人的,在场能听到的人,没有人心里不害怕,要是这姐妹俩起了什么龌龊,死的就是她们。   云丞淮对这个结果没有意外,她也没有要推辞的意思,“多谢阿姐成全,但......你的病,我必须治,能不能治好另说,但是如果就这么放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随后,她又加重了语气,“我也不会原谅你抛弃我。”   最后这句,云承继终于有了反应,她最在乎的人就是阿淮,要是阿淮不原谅她......   “阿淮,孤想阿娘了。”可她真的很想阿娘,阿娘会唱别人不会唱的歌谣,会讲这个世界没有人告诉她的道理,只有阿娘会跟她说,你先是你,才是太女殿下,要先以自己为重,只要不做个昏君,也不必做一个把自己累死的君王。   云承继的这句话,让云丞淮的心里一酸,她也想妈妈。   她深吸了一口气,蹲在太女姐姐的腿边,然后拉住对方的手道:“阿姐,你忍心抛下我吗?”   “就像我抛下你这么多年,你的心里是不是很难过,你想让我跟你一样难过吗?”   她只想激起太女姐姐对生的希望,要不然,与其死气沉沉的活着,生不如死,不如就听太女姐姐的话,让对方在生病的最后,安静体面的走。   云承继抬眼看着她,眼睛里有犹豫,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一旁的沈流年一蹙眉,给旁边南灵一个眼色,对方忙去抱了小胖球来。   沈流年接过小胖球直接放到了云丞淮的腿上,语气不满道:“你不是说,太女殿下学识各方面都是极好的,让她做载赫的老师吗?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如何能做载赫的老师?”   “若你登基,我们载赫是嫡长,是太女,那些腐儒我不喜欢,要是太女殿下也不行,我就要找我们沈家人了。”   沈流年话说的难听,云丞淮却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配合的低下了头,让人看起来很没面子的样子。   云承继眉头一扬,“我朝名师无数,何至于请沈家人来,楚湘王妃是在说笑吗?”   “自然不是,你南秦的那些官员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让她们做载赫的老师,都不如让我的婢女教。”   好一个激将法,沈流年把这种冷硬嘴毒的形象,演的入木三分。   云丞淮心中暗笑,表面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她怕自己抬头,就忍不住笑了。   云承继本就看沈流年不怎么顺眼,对方这样的话,让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整个南秦,我就看太女殿下你适合做载赫的老师,你要是不教,我这就写信给我母亲,让她找人来。”沈流年持续放大。   云承继不在乎南秦,也不在乎载赫的老师是谁,但是她在乎自己妹妹的面子。   阿淮是以后的皇帝,结果孩子的老师要从西北请,颜面何存?   她看自家妹妹埋头不语的样子,心里更气了,她是看出来了,阿淮对沈流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几乎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堂堂帝王,怎么能让后宫如此拿捏。   云承继也是双标的,对于自家阿娘,恨不得对方多掌权,对自家妹妹的妻子,只觉得对方在夺权。   在她看来,要是自家妹妹不能做好这个帝王,让权也罢,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妹妹是有能力的,对待国家有自己的规划,还爱民,肯定能做一个好皇帝。   这样的情况下,在她看来,沈流年就不该怎么强势。   虽然她认可沈流年的能力,也不会歧视坤泽,但是对方夺的可是自己妹妹的权,她能没有意见嘛。   云承继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死了,妹妹会被沈流年欺负死。   当不当小胖球的老师不重要,但是阿淮的面子很重要,还不能让沈流年欺负去了。   沈流年就是抓住了她妹控的心态,一招不行还有一招。   云承继以为自己任务完成,可以好好去死了,那她们就让她知道,任务条才过半,先别死。   “算了,我抱载赫先走了。”沈流年从云丞淮的怀里把走小胖球,递到一旁的南灵怀里,转身就准备往外走去。   云丞淮立马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要挽留,又没脸挽留。   “等等。”   云承继的声音,让背对着她们的沈流年勾了勾唇。   实际上她们清楚,以太女姐姐的智慧,定是看出来了,可她们用的是阳谋。   要是云承继不答应,沈流年未必不会让西北来人,只要有能力,谁教不是教。   太女殿下学了那么多年的为君之道,厚黑学玩的也很历害,定会调教好小胖球的,也给她找点儿事情做。   沈流年只是顿了顿身影,又快步往前走去。   直到云承继道:“孤答应你。”   哪知沈流年勾了勾唇,回头上下打量了云承继一眼,“就你这虚弱的样子,一日能清醒多久?有多少精神能教载赫。”   云承继:“......”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本来就一直在透支消耗,再加上后面放弃治疗等死,要不了多久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   听到这里,云丞淮明白到自己说话了,“沈流年,你......你别太过分了。”   她连指责都说的那么虚,一点儿都不理直气壮,听的云承继满心的无语。   然后云丞淮又抬高了声音道:“我会找来最好的医官,只要能治好太女姐姐,我给她封爵,让她成为史上第一个靠医术封爵的人,名垂青史。”   她直起了身子,还是沈流年有办法,终于说服了太女姐姐。   只要能救阿姐,封爵算什么,人生在世,总得任性一回,反正在这个世道,多大的功劳都比不上救驾之功。   能救太女殿下,封爵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以后不当皇帝,那也皇帝的姐姐,地位能一样吗?   侯爵国公肯定不可能,封个恩赏伯爵倒是可以,哪怕这样,也有无数人想要获得这个爵位。   恩赏得来的爵位,除非本身能力特别强,否则不能入朝,就是一个名誉,朝廷封的起。   云承继偏了偏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就不会反悔,任由她们闹腾了。   似不满她这种态度,沈流年给南灵一个眼色。   南灵得到命令,直接把小胖球放在了云承继的怀里,然后行礼往后退了一步。   云承继的身体虚弱的很,小家伙肉乎乎的压在她的腿上,马上让她的身体出现了汗意,但双手还是扶住小胖球,担心小家伙摔倒。   “咳~”云丞淮轻咳一声,对沈流年道:“夫人,你该去见内阁的人了。”   沈流年挑了下眉,懂得点到即止的道理,这次真的离开了。   云丞淮的手摆了摆,奶娘马上过来抱起了小胖球,她才道:“来人啊,把本王刚刚说的话张贴出去,务必要找到为太女殿下治疗的人。”   “不可。”云承继苍白着脸距离咳嗽了几声,“等你登基后,再行宣布。”   嗯......她明白了阿姐的意思,毕竟堂堂太女殿下没有继位,而是她继位,天下人必定质疑她的品性。   阿姐病重十多年,天下人皆知,可妹继姐位,却对姐姐不管不问的话,怎么会不引来质疑。   云丞淮明白阿姐是为她着想,就点头道:“也好,我那里也寻了不少医者,先让她们为阿姐诊治。”   云承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似在做什么挣扎,半晌点了点头。   “阿姐,沈流年她人不坏。”心中犹豫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好,但她不想让阿姐误会沈流年,还是说了。   “孤知晓。”   “那......”   云承继抬手打断了她,“沈流年有野心有能力,这也是孤选她做你妻的原因,但为君者,绝不能有人权力大过君。”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她相信沈流年。   只是这是两个世界思想的碰撞,一个不好容易气到阿姐,阿姐的身体都这么差了,她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云丞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道:“阿姐觉得,我何时继位合适?”   “朝堂上不止三请你为帝,刚刚孤的旨意也已经传了出去,孤让安国寺的主持算过,三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   三月二十八?还有一周,时间算起来有点儿紧迫啊。   她还没有说话,云承继又道:“想必你手下的那些官员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什么?”   她这些日子不是修改南秦律法,就是关注阿姐的消息,还真没有了解过沈流年她们做了什么。   或许是了解过,但了解的都是政务,对这些还真不知道。   云承继摇摇头,不满她对沈流年太过放任,但刚刚讲过了,不能再一再二的讲。   云承继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你是君,是南秦的君,继任了这个国家,表面上对待云氏先祖要有应该的尊敬,包括云永泰。”   继承了南秦,就要遵循规则,继位大典上,表面功夫不能不做。   她们能这么容易的成为南秦的最高掌权者,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嫡出,占据大义同时,又很强势快速的平定了南秦内乱。   沈流年占领南秦的大半领土用了快十年的光景,如今她们只用了一年,这就是身份的好处。   这就大部分人跟随刘皇叔,是为了汉室正统。   南秦国祚两百年,哪怕云永泰的骚操作再多,可正统就是正统,这就跟小胖球的名字用载字一样,也是为了承认这种正统。   一旦连云丞淮都否认了南秦云氏的皇权,就代表着人人可反。   要是举国皆反,各路反王云集,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她们想要快速掌控南秦,绝不可能抛弃皇族身份,在这个时代,一个不忠不孝的人,是没有人跟随的,就像许拓赵哲她们,你的朋友,从一初跟随你的所有人,能留下一层,只能说留下的这一层人,为了功成名就没有什么底线了。   云丞淮知道,阿姐都是为自己好,她应声道:“我知道了阿姐。”   这时,云承继起身走到了床边上,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了一本跟账册差不多的东西递给她,“这是绣衣卫的全部名册跟分布,死士孤已经挑出来做了影卫跟月卫,她们如今都在你的手上,至于剩下的那些人,你看着处理吧。”   这个东西云承继早就想给她,只是昨天刚见面就被打晕带回来了,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想到自己被打晕的事情,云承继目光幽幽的看向她的手掌,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自己动手。   得亏是自己的妹妹,否则命没有之前,还得遭受一番折磨。   云丞淮结果册子道:“我想成立一个执法机构,让她们想转明面上的就转明面上,不想转的,就离开吧,我会把名册烧毁,以后大家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十几年了,绣衣卫里面的人年纪也不小了,愿意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去吧,有影中月在,她也不缺这种情报机构。   云承继垂眸轻笑,“你啊,还是太善良。”   云永泰想法设法的得到绣衣卫,想让绣衣卫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帝王都想得到的一个组织,可想而知这把刀有多么的宝贵。   然而在云丞淮的眼里,刀永远不能高出人命。   或者就是她本身透露出来的善良,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跟随她,为她谋划做事。   一个对待百姓,对待隐藏在黑暗里的刀都那么善良的人,那些跟随她的官员将领乃至幕僚士兵,都有理由认为,她们也不会受到亏待。   对于自己是否善良这件事,云丞淮不做评价,她只是现代一个普通的学生,意外穿到这个世界,还坐上了高位,保持初心就更为重要了。   云承继看她不好意思的模样,笑了笑,又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孤这么多年的资产,本想等孤去了,让月拿给你的,今日是你的生辰,就刚好当你的生辰礼物了。”   原来阿姐也记得她的生辰,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真的遇到了很多关心她的人,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但她还是摇头道:“阿姐,我不缺银子。”   “哪有人不缺银子?身处的位置越高,需要的银子就越多,孤给你的,你就拿着。”云承继的态度很是强硬。   云丞淮满脸无奈,阿姐怎么就这么喜欢给她送钱呢。   “可是阿姐你也需要银子啊。”   云承继摇头失笑,“孤有钱,毕竟逢年过节,还得给你的孩子送礼物呢。”   这就是阿姐留钱的理由吗?总之还是为了她。   云丞淮拒绝不过,还是接下了盒子,她只能吩咐人,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阿姐送一份才行。   每年皇商还有各地进贡的东西多,她早晚填满阿姐的小金库。   她跟阿姐聊了很久,确定对方真的没有等死的意思了,这才离开东宫。   只是临走时,云承继告诉她,让她把有凤宫收拾出来,划出后宫以外,然后要搬进去。   东宫是储君住的地方,一旦她登基,阿姐就不是储君了,更不会继续住在东宫。   阿姐这个人,确实挺宠她的,但做下的决定又很难改变,或许只有沈流年有办法。   ......   云丞淮刚走出东宫,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逗小胖球玩的沈流年,对方明显是在等她。   她快步走过去,小胖球伸出手要抱抱。   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征战,小家伙养在王府,对她跟沈流年都生疏了,最近这些日子才熟悉起来。   她弯腰把小胖球抱到怀里,抬手打了下小家伙的屁股,“你是越来越沉了。”   小胖球还以为她在跟自己玩,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流年弯了弯唇,很享受此刻的开心。   云丞淮挺喜欢怀里的小屁孩的,也不爱哭,一天天的就知道傻乐,聪明也有个聪明劲,惹人喜爱。   她忽然想到一个事情,就把小家伙交给了奶娘,然后道:“夫人,听说阿姊已经救出来了,不日就要来南秦?”   前两日她听有人跟沈流年汇报,在西北不断的施压下,暗网隐藏在北齐东宫的人终于救回了沈星月,正在暗中护送来南秦。   北齐没有了沈星月,西北那边就不用再有所顾忌了。   大战一触即发,南秦囤在渝州的兵是越来越多了,玄甲军也在陆续往那边去。   上都城有她的亲军,还有安秦军,一共二十万大军足够了。   大争之世,谁不想一统中原,做一个大统一的皇帝。   云丞淮也想,她主要不想打仗,天知道两百年来,北齐跟南秦打了多少仗,她可不想还没开始发展呢,天天光打仗去了。   不如趁着北齐内部争斗激烈,夺取北齐的城池。   沈流年抬了抬手,示意她往前走。   她们在东宫差不多待了一上午,该回去了。   尽管内阁那边能正常运转,但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们同意才能实施。   两人在皇宫里面走着,沈流年这才道:“阿姊三日后到南秦,现在应该转到水路上去了。”   她点头,“好。”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儿,沈流年理了理额前被春风吹的有些凌乱的碎发问,“你要赵哲找的人,都安排好了。”   云丞淮点头,“南秦的变法,怎么也得让北齐人知道知道,只要北齐百姓,北齐的和元坤泽站在我们这边,她们的那些勋贵,如何能抵挡的住南秦的大军。”   舆论战嘛,宣扬南秦变法后有多好,百姓的好处多多,日子好过了,坤泽和元地位高了。   百姓的要求很简单,吃饱穿暖就行了。   还有南秦的军队待遇好,这些也得宣扬过去。   北齐南秦通商,两百年前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不走动,多走动走动就知道她们宣扬的是实情了。   云丞淮的计划很简单,先从心理上瓦解她们,南秦的大军遭遇的阻力就会无限下降。   说不定,北齐的那些百姓,还会帮助她们,迎接南秦军呢。   况且南秦的变法是实打实的对百姓好,不是开空头支票,等到北齐百姓证实了宣传的真实性,那她倒要看看,北齐皇室还能怎么应对。   百姓变心了,军队变心了,靠着勋贵士大夫上战场吗?说不能她们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投降的更快。   这是一场是一场诛心的战争,哪怕北齐清楚的明白南秦想要干什么,以北齐内政的乱象,皇权跟权臣的争斗,能及时应对吗?   不管是李昭贤斗倒了权臣,还是权臣占据了上风,这个过程绝不会太短。   就算她们能团结一致对外,那她们得拿出诚意来讨好百姓,变法这种事情,不是一条心是变不来的,变法会分去高门世家的利益,皇权本身就是最大的世家,权臣是第二大世家,损失自己的利益来变法,她们能马上下定决心吗?   错过一个又一个的时间节点,就别想再挽回了。   这是一个毒计,也是阳谋,明白着告诉你了,应对方法是什么,那就是学南秦变法,让利给民,提高普通百姓的地位,让坤泽跟和元获得话语权。   云丞淮跟沈流年有魄力,她们敢这么做,并不在乎权力给予百姓,北齐敢吗?   北齐太多老牌世族了,没有铁蹄踏过去,想让她们配合变法,简直是妄想。   沈流年得知这个计划时,心里对云丞淮的评价又上了一层楼。 第105章   南秦史——三月二十八, 上吉,楚湘王殿下于太庙登基,年号初始。   这个名字是云丞淮起的,听起来有点儿没文化, 但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旧的世界被格式化, 南秦将迎来新的世界。   初始元年, 听起来就令人振奋。   新的皇帝, 新的开始,湘州的班底在庆祝,和元在庆祝, 坤泽在庆祝,哦, 那是南秦所有普通的百姓在庆祝。   她们庆祝能改变她们贫穷现状, 让她们成为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 一个有人权的人,这样的一个皇帝登基了。   对那些没有被当“人”看过的人, 怎么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云丞淮登基,按理说该封后的, 但是她颁布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称阿姐云承继为太上皇。   这一道圣旨本就够令人震惊了, 第二道圣旨更是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想说些什么, 又不敢说,其实从一开始, 南秦官员都预料到了,沈流年肯定会参政, 但是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参政。   所有人都以为,沈流年会先封皇后,然后以皇后的身份参与朝政,可是圣旨上却说,帝后称二圣,皇后称为天后,二圣共坐朝廷。   南秦的第一任皇后就是天后,有先例,况且死了那么多官员,多少高门世家的陨落,让她们对此不敢有什么意见,谁都不想因有先例的事情,跟帝王发生争执。   可是共坐朝廷,还为二圣,等于云丞淮强行把沈流年的地位拉到了跟帝王一样,天后被赋予了帝王的权力,等于坤泽凌驾在了乾元之上。   坤泽做官,和元做官,为什么她们的反应没那么大,那是因为死的人太多,还有她们没有能力阻止,最重要的是,没有触碰到核心利益。   因为目前坤泽跟和元做官,那都是底层官员,超过七品的都没有,谈什么跟她们争?   可这就是云丞淮策略,温水煮青蛙,人的适应能力很强的,在这方面同样也是,她们很快的接受了乾元和元做官,也会接受,她们坐高官,当然这是以后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二圣临朝。   云丞淮不否认自己是跟李□□的,大家都是爱老婆,怎么了呢?   世人都说李九是个庸碌之君,未尝不是他的身体病弱限制,云丞淮从不认为李小九是庸君,相反对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捧自己的老婆上位,权力自己随时都能收回来,总比捧一个权臣上位好,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老婆大人那么历害,历害到成为历史上第一人。   但云丞淮不介意自己老婆上位,看着自己老婆越来越历害,在朝堂上大杀四方,心里颇有成就感,她感觉李小九可能也跟她一样有成就感。   反正沈流年跟她共坐朝廷的圣旨已经发了出去,天下人都知道,南秦出了二圣。   那些官员必定应激反对,可只要她支持,她们反对又能如何。   要是问她登基是什么感受,她只能说累,特别特别累,身上穿了几十斤,跟个提线木偶一样,礼部官员说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一番操作下来,她只觉得脑仁疼。   好不容易走完了所有流程,云丞淮终于回到了寝宫。   她随意的躺在罗汉床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流年坐到了旁边,帮她取下了头上沉重的冕,然后轻轻的帮她揉着脑袋。   她的脑仁有些酸胀,还有一点点疼,让对方这么一按舒服多了。   云丞淮动了动身体,然后躺在了沈流年的腿上,让对方能更方便给她按头。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快睡着的时候,沈流年才开口道:“你太着急了。”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她这才睁开眼睛看向沈流年的脸,对方的表情平静,看不出来什么。   她笑道:“这是我承诺你的。”   “而且你这一年做的很好,大家有目共睹的,有能者为什么不能居其位?”   道理是这个道理,有能力的人少,但并不是没有,难道每个人都能坐到跟自己能力匹配的位置吗?   沈流年明白,不管她以前做的多好,那都身处皇权之下,如今她被赋予了皇权,这个性质不一样。   云丞淮将会为这件事承受巨大的压力,宗室,官员将会不停的上奏,还有分布在各地的世家大族。   似发现了沈流年的想法,云丞淮起身,安慰的摸了摸对方的脸,“怎么了?”   “别担心,这些声音迟早会消失的。”   在那些人发现君王的态度不可动摇后,就会开始讨好天后,以此来获取高官厚禄。   真正有能力的人,谁能为国为民做事就好,除了极少数的老顽固,最多是不支持不反对,不会出现激烈反对的情况。   也就一开始反对的声音大些,到后面就好了,总得给那些人一个适应期嘛。   沈流年只是担心云丞淮会承受大压力,并不是担心外面的那些声音。   她相信自己能力跟手腕,能外面的那些人闭嘴。   “好。”   沈流年微微勾了下唇,起身把云丞淮拉起来道:“换身衣服去洗漱。”   穿着这么重的衣服劳累一天,肯定出汗了。   云丞淮点点头,借力起身道:“真的好累。”   “过几日你册封,咱俩还要一起累一场。”   这些场合都是要穿礼服的,她的衣服重,沈流年的凤冠只会更重。   沈流年没有说什么,笑着帮她去除身上的衣服。   云丞淮低头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眸光闪了闪,忽然揽住了沈流年的腰身,缓缓吻了上去。   空气中的湿润影响了她们,也让这个吻更加的悠长。   就像前些天的她的生辰,原以为沈流年忘了,她也没有提醒。   一直到晚上,沈流年处理完政务,生辰那日,她也懒得工作,干脆给自己放一天假期,下午吃吃喝喝的躺平,顺便陪着小胖球玩。   当然了,她没跟小家伙玩多久,实在是她不会哄孩子,把孩子逗哭了,赶紧就给奶娘哄了。   奶娘也是奇了怪了,小殿下平时都不爱哭的,怎么一到她的手里,就总是哭呢。   云丞淮可不说,她是现代的想法,都是第一次当人,谁都不要让着谁,可小胖球哪能抢的的过她啊,还不是被逗哭。   对此,她表示,就算自己是第二次当人,那又怎么了,当个老六也挺好,可以让小胖球提前知道社会的险恶。   从此大家就知道,她不是哄孩子,她是玩孩子。   偏小胖球喜欢这样玩,哭完了继续要她抱,来回折腾几次,她成功没电了。   小孩子的精力真是好,还是她高估了自己的精力?   反正这样吃喝玩乐逗小孩的日子,她还是挺喜欢的,玩累了呢,就回房间睡觉,比她读大学还舒服。   读大学还得学习背东西考试呢,到时候还得考研,哪有现在舒服。   但云丞淮不是什么贪图享受的人,今天生辰,就放松了些。   就在她跟小胖球玩累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看了会儿书时,南灵找到她道:“殿下,该用晚膳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看书入迷,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的天都黑了。   沈流年已经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回来了,上午她们去皇宫,很多事情就得等下午做。   还好大多事情都步入了正轨,不需要那么忙碌了。   云丞淮从厚厚的垫子上起身,快步往正院去。   沈流年忙碌了一天了,一定又累又饿,不过见对方乐在其中的样子,她就没有劝对方休息。   等到她登基,内阁正式运行起来,沈流年就不用处理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来到正院,云丞淮探头了看了一眼,就见沈流年坐在餐桌边上,等着她的到来。   她连忙走过去坐下问,“夫人今日也很忙吗?”   沈流年摇摇头,“尚可。”   云丞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还挺丰盛的,都是她爱吃的。   虽然她不怎么饿,但是还是吃了一碗米饭。   吃完饭后,沈流年坐在餐桌边上没有动,好似在等什么。   她正要询问,南灵端着蛋糕走了出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改进,蛋糕越来越像现代产的了,口味吃起来更清淡些,不会腻。   云丞淮看到蛋糕,垂眸笑了笑,沈流年没有忘记今天是她生日啊。   “生辰快乐。”   沈流年学着她上次给自己过生日说的话,同样对她说了一遍。   她笑着点头,“多谢夫人。”   云丞淮看着上面比起来现代蛋糕蜡烛稍大了许多的蜡烛,笑着许愿吹灭,又拿起刀把蛋糕切开,她给自己给沈流年一人切了一块。   “夫人知道,我为什么爱吃蛋糕吗?”   沈流年疑问的歪了歪头,“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喜欢吃甜的,长大了不爱吃甜的吧,但又很少过生日了,所以对蛋糕还是挺情有独钟的。”   尽管在她那个年代,吃蛋糕不一定非要等生日,而对她来说,一个长时间不过生日的人,确实会生日蛋糕有种别样的情感。   沈流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其实她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一个十几岁就失去了家人的孩子,由于未成年,必须寄住在监护人家里的辛苦。   哪怕云丞淮没有说过姑姑的不好,但是沈流年能听出来,她们之间感情的淡漠。   这个也不能怪姑姑,她有说过,姑姑一个刚毕业的人,养活自己都辛苦,况且还要照顾她呢。   沈流年想到自己的母亲跟阿娘,她们的思想是传统,至少她们还在,对她也很好。   可云丞淮不一样,一个早早失去家人疼爱的孩子,不管在哪个世道都很难过的吧。   她还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能积极向上的生活着,真的很难得。   沈流年起身,心疼的抱了抱她,“喜欢可以多吃些,不管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让厨房做。”   “好~”云丞淮挖起一勺子,把蛋糕放在嘴里,接着眯起了眼睛。   蛋糕的味道不错,厨房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沈流年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   云丞淮也没怎么吃,她本来就不饿,又吃了那么多菜,但王府不缺人,光正院的几个人都能把蛋糕分掉。   亲王的生辰要真的大办起来,平康坊的各个小娘子都得出动,不过南秦刚平定战乱,没必要举办这种劳财伤民的事情。   外面的人肯定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想要来送礼的人更是不少,却都被沈流年拦在王府外面了。   越是这种时候,表面就越要装,一切以低调为主。   吃了蛋糕,云丞淮耸耸肩,觉得生辰就到此为止了。   反正沈流年没有忘记,还送上了生日祝福就够了。   上都城的天黑的很快,比在湘州的时候要早些,所以她们早早的收拾好回到了内间。   沈流年收拾好,要看各地的奏折,所以会在内间的桌案上继续今日没有完成的工作。   至于云丞淮,两人经过一日的分房后,又睡了回来,谁也离不开谁。   她洗漱完走了过去,坐到了沈流年的旁边,伸手拿了一本奏折看,又拿了一支干净的笔进行批复。   她有空的时候,会跟沈流年一起处理公务,说起来这些都是她的事情。   两人刚洗漱完,云丞淮能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特有的香气,缓缓的将她笼罩在里面,惹的人心猿意马。   她突然有种,想要靠近的感觉。   “很着急吗?”要是不着急的话,就可以休息了。   两人都忙,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算多,沈流年经常忙碌到半夜,她也会陪着一起,到那个时候,她们都挺累的,也没什么精力做别的事情了。   而且云丞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重欲,但是吧,她不会在对方累的时候就要做些什么,她不是那么不体谅对方的人。   沈流年难得的主动就是特殊期,会揽住她的脖子,主动的吻上她的唇,紧接着一切水到渠成。   对于这种事情,云丞淮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惜最近太忙,忙到两人克制了许多,这不,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云丞淮意动了。   她刚问了一句,沈流年抬眸看向她,随即把手中的笔放下,打量着她。   “怎么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平常的寝衣,没什么不对啊。   云丞淮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情丝波动明显,身上的情丝的香味越来越浓了。   沈流年忽然往她的边上靠了靠,转了下身体,修长的腿从她的身上跨过,就这么坐在了她的怀里,双手揽住了她的脖子。   “怎么了?一个乾元在坤泽的身边释放情丝,你说呢?”   沈流年勾起了她的下巴,指尖像是逗小狗似的,在她的下巴上抓了抓,故意逗着她玩。   算起来,她们两个确定关系以来,闹腾的次数还真不多,基本都集中在沈流年的特殊期。   有老婆干嘛用药丸?老婆不香吗?除非两人暂时不在一个地方。   云丞淮往后靠了靠,双手撑在软垫上,“你是说,我在勾引你喽?”   “你说呢?”   沈流年又揽住她的脖子,轻轻的靠在她的身上,软软的身体惹的人心乱。   她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后环住了对方的腰。   昨日两人闹别扭,她差点儿以为她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还能看到主动的沈流年,她不由得收紧了手臂。   她仰头,正要吻上去,对方抬手堵住她的嘴道:“再要一个孩子吧。”   啊?云丞淮睁大了眼睛,怎么突然想要二胎了。   “为什么?”她们有小胖球了,还没有一周岁呢,怎么就想要老二了?   沈流年在她的脖颈蹭了蹭,“可是......”   “我想你是她,又不想你是她。”   云丞淮歪头,手在对方的背上拍了拍,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你是她,我会恨你,如果你不是她,那载赫就不是......”   沈流年还没有说完,她立马吻住了对方的唇。   有些话没必要说出来,她不介意这些事情。   而且她都穿进这个身体了,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本来这具身体里的“三个灵魂”的关系就乱,哪还要管这些。   况且,她喜欢的是沈流年这个人,在她看来,小胖球就是她的孩子,不存在别的结果。   她的吻热烈又充满了侵略,不准备让沈流年有乱想的机会。   云丞淮吻着,手却覆上了沈流年的腰身,想要更多。   这段时间忙,她们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亲密过了,沈流年的耳根发红,却配合着她的节奏。   云丞淮的温柔,在这方面坏坏的一面,沈流年都很想念。   她主动的搂住了云丞淮的腰身,准备迎接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事情。   可是这一次,云丞淮难得的没有那么温柔,反而坏坏的,让她欲罢不能。   桌案上的奏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拂到了一边去了。   沈流年只知道,这次过后,自己的腰酸了两天才好。   事后云丞淮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在自己的脖子上戴了一块无事牌,是一块绿色几乎透明的翡翠,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是说,最接近啤酒瓶的翡翠最贵嘛,还是这么大一块,是沈流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她觉得最好的生辰礼物还是沈流年的主动,主动的送上来被吃掉。   ......   这一次的场景跟上次差不多,尽管是云丞淮先吻上去的,但沈流年还是很主动的抱住她的腰身,把整个身体都贴在她的身上,任由她亲吻。   要不是她们都没有洗漱,忙碌了一天身上实在是难受,云丞淮觉得不会就此停下的。   沈流年还是不肯两人一起沐浴,只能各去各的暖房。   云丞淮泡在浴池里,眯上眼睛,只觉得舒服。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皇帝。   那可是皇帝,一个国家都交到了她的手上,真是令人震惊。   还好她早有心理准备,没有不知所措,她没有学过帝王之道,可她认为的帝王之道很简单,为国为民就好了。   当然,前提是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否则的话,做比不做更消耗国家,一个帝王的决定,那是举全国之力的,一个昏君的决定,让整个国家陷入为难的事情比比皆是。   与其做一个辛劳的皇帝,不如做一个会用人的皇帝。   她是不懂帝王之道,自知之明是有的,她只能通过自己的见识提意见,具体是否可行,还是要经过沈流年跟内阁的研究。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见识超前就能吊打所有人了,她能当上皇帝,那是天时地利人和。   南秦二十多年的混乱,平时看不出来,都被表面掩盖过去了,实际上早就被掏空了,要不然怎么会随便一挑拨就内乱了。   主要是还是云永泰的原因,要是她真的是一个明君,阿姐怎么弄,都无法让南秦乱起来的。   她又有阿姐跟沈流年的帮助,西北拖住了北齐,阿姐早就帮她打好了基础。   所以说,这个皇位,她能坐上来,真的是占据了不小的优势。   首先就嫡出这一点,就让所有皇女都追不上了,没办法,这个世界,嫡出就是这么重要。   云丞淮感觉恍恍惚惚的,就被人捧上了高位。   洗漱完,她先一步回到了房间,旁边的内监帮她烤着头发。   她现在入住太极宫,里面的内监,一大部分用的都是东宫的人。   相比皇宫留下的内监,还是阿姐的人更可靠些。   她冲内监笑了笑,让对方下去了,她也没啥事,还有皇宫里的很多内监宫婢,内监肯定是在宫里养老的,宫婢该放出去的放出去,大不了办一场相亲会,军里面的很多小将领可都没有成婚呢。   至于那些文官,不是她不给介绍,是人家眼光高,看不上奴婢出身的,还是军里面的好。   她正想着,沈流年缓步走了过来,“想什么呢?”   “想你。”她说起来一点儿都不害羞,语气也不油腻,就是很单纯的在调笑。   沈流年顺手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我才不信。”   她直接拉住了沈流年的手,“为什么不信。”   “别管,就是不信。”沈流年笑着,就要挣脱。   结果她一个用力,就把人拉到了床上,快速的翻身把把对方压住,然后撑起身子问,“那我得想办法让你信?”   沈流年明知故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云丞淮俯身,猛地把沈流年翻到了自己身上,她挺喜欢这样抱着对方的。   沈流年很轻,这样压住更显亲密,就问谁不喜欢老婆上啊,反正她是喜欢的。 第106章   跟老婆贴贴固然好, 次日上朝就不好了,起不来,根本起不来。   云丞淮扶着腰起床时,脑袋里都是昨晚做什么了, 腰能酸成这样。   还是沈流年的身体软, 她的身体太僵了, 有空练练拉伸再战, 绝不认输。   今日是她登基后的第一个大朝会, 也是历史上第一个二圣临朝,想必会很精彩。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会出什么招了, 估计不是什么历害的招数,此时的皇权, 正是最顶峰时期, 几乎算是她的一言堂。   没办法,这就是实力, 历任皇帝哪一任的话语权最高?开国皇帝,或者是全靠自己一路打上来的皇帝, 还有中兴之主。   她是有太女姐姐跟沈流年的帮忙,但外人不知道啊, 再说南秦的军权都握在她的手里。   只有西南的武安侯独自掌兵, 而军政司是在她的手里的, 尽管各个军队都有自己的主将, 但最高指挥权是她的,还掌握着虎符。   而她被外面的人称之为, 南秦的中兴之主。   那她占了两条,就藩后自己打了回来, 又是所谓的中兴之主,必然有着绝对的权力,当然她自己不太认为自己是什么中兴之主。   她想要的很简单,在自己能力的基础上,为国为民做出自己能力之内的贡献。   能不能中兴南秦,不是她要想的事情,但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会是做到的。   事实上,对她的想法,沈流年只是笑笑,认为她小看了自己的能力,小看了自己为百姓做的事情。   百姓能奉她为明主,认为她会是一个好皇帝,不是吹嘘出来的,是她们实实在在的获得了好处的。   百姓不是傻子,谁对自己好,谁能让自己好起来,谁能让自己当个人,她们心里明镜似的。   或许有少数人会墙头草,肚子里都是坏水,可大部分百姓还是淳朴的。   她们认为云丞淮当皇帝好,那是打心底认为的,从一开始的赈灾,到就藩时的变法,再到统一南秦后的大变法,桩桩件件为国为民。   实在到手的好处,她们还能不知道谁好?   云丞淮提出来很多具有参考性的意见,特别是她重修的南秦律法,目前还没有颁布,可沈流年是看过一部分的,日后明君前十排名,必有她一席之地。   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曾经的那个学生,事实上经过这一年多的亲身经历,社会学习,成长的速度很快,未必不能做好一个皇帝。   凌晨四五点钟的样子,云丞淮还在睡梦中就被叫醒了。   她住在皇宫还要起来这么早,那住在皇宫外的,不住在内城的,岂不是两三点就要起。   她觉得,自己上位的第一件事,还是得改朝会时间,就像昨晚闹腾了一夜,早上谁能起的来。   去上朝的路上,云丞淮迷糊着,眼睛都睁不开,她对一旁坐的端正的沈流年道:“老婆,要不我们改一下朝会时间吧?”   “初一十五大朝会,每三天一次小朝会,小朝会的时间改成九点......不,改成巳时初如何?”   睡眠不足严重影响寿命,地位越来越高,日子越过越好,不能把自己给累死了。   她老婆本来就勤快,要是再不睡觉,那可不行。   天空刚蒙蒙亮,离得远了都看不清谁是谁,她们坐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她自然能看清楚沈流年的表情。   嗯......对方正在思考,半晌才道:“也好。”   其实很多事情小朝会上就能处理,各个部门独立,有急事也可以通过有司来走加急通道,直接面见皇帝。   云丞淮笑了笑,随即叹气道:“好累啊。”   她们睡了没有两个小时就被叫起来了,脑袋由于睡眠不足,有些阵阵的疼痛,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沈流年抓住她的手捏住,“朝会结束,回宫好好休息。”   累是累,但今天是云丞淮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不能随意对待。   两人在差不多七点的时候,来到了大明宫的正殿听政。   内监首领一声高昂的传唱,云丞淮携手沈流年走了出来。   只是下一秒她的脸就僵住了,龙椅还好好的,龙椅旁边的凤椅,居然被人用帘子遮起来了。   尽管帘子没什么大用,还是珠帘,但这不是恶心人呢吗?   上朝都上朝了,弄一道珠帘自欺欺人?   云丞淮刚蹙眉要说些什么,沈流年碰了碰她的手背,让她沉住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也是,得慢慢来,不能让沈流年跟朝堂官员的关系搞的太僵了。   毕竟那些人只会怪沈流年狐媚祸国,而不会怪她这个皇帝,只会认为她这个皇帝被迷惑了。   还真是有意思,朝堂上的部分士大夫,过于是非不分,且固执了。   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利益,不想让坤泽压自己一头。   见沈流年坐下了,云丞淮冷哼了一声,坐到了龙椅上。   内监开始走流程,下面的大臣低头听着,大气不敢出。   实在是刚刚众大臣偷瞄了一眼这位年轻的皇帝,看到对方阴沉的脸色,内心一个咯噔,心知对方心情不好。   云丞淮的目光落在下面的大臣身上,她倒要看看,是谁敢恶心她们,做出这样的事情。   湘州的班底了解沈流年的手段,就算有心也无胆,那就是上都城的官员了。   她的事线从那些人身上扫过,心里锁定的几个人,有想法且能做到在龙椅旁边安装珠帘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虽然南秦内乱清理了不少人,但是有很多根深蒂固的家族,家里有些的能量。   目前朝堂上被分为三个班子,一个是湘州集团,也被称之为潜邸集团,一个是上都集团,指原本就在上都城做官的官员,还有一个集团是乡绅集团。   在南秦变天后,又死了那么多官员,那些不太对付的乡绅团结了起来,能成为乡绅的,谁家没有出过读书人,大的乡绅家里肯定有做官的。   很多读书人考上举人,考中进士后,她们的家人就会揽财夺取土地,一步一步的发展成乡绅,要是家里一代一代的都做官了,就能发展成世家了。   总之,这些人组成的力量不容小觑。   能在龙椅旁边安装珠帘的,必定不是一般人。   而且是临时安装的,为了不让她们有反应的时间,或者说是在满朝文武集合大明宫时,当着满朝官员的面安装的。   这样的话,为了表面和谐,二圣也不能派人来把这个给拆了。   至于秋后算账,装都装了,怕什么秋后算账,要是沈流年真的敢杀人,不就给了她们抹黑的理由了嘛。   或许沈流年早就知道了,所以反应才会这么平淡,一个珠帘而已,真以为这样的小把戏就能挡住什么?   云丞淮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有恃无恐的原因。   追究也好,不追究也罢了,对方总有应对的方法。   她回过神了,暂时不再想这件事,先是看了沈流年一眼,然后仔细听下面的人说话。   很多事情都是沈流年跟内阁商议过的,拿到大朝会上只是通知。   直到政务聊完,朝堂上的氛围终于有了波动。   礼部尚书李显明走出来道:“新皇登基,臣请陛下选秀,以延皇嗣。”   选秀?天后还在旁边呢,就敢谈选秀了,李显明不要命了吗?   下面的官员面面相觑,心里想法各不同。   有人惧怕沈流年,担心沈流年发怒。   有人则是觉得,没有不好色的乾元,万一皇帝就喜欢美色呢?通过选秀选取新人,说不定支持的人,会被皇帝记住,然后升官,到时天后不受宠,就得从朝堂上离开。   而湘州集团的很多官员都看得明白,二圣共同征战一年来,两人的感情有多少,选秀必是不可能的。   云丞淮冷了冷眸子,这些人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要管。   她的视线移到李显明的脸上,先温和道:“朕刚继位,百废待兴,选秀劳财伤民,此事不必再提。”   她刚说完,李显明往地上一跪,情真意切的高喊道:“陛下,皇嗣为重啊,选秀乃祖制,还望陛下恩准。”   云丞淮:“......”听不懂人话是吧?   连她的私事都要管,当皇帝还真是难。   她的温和再也保持不住,“李尚书倒是关心朕,不过,刚刚朕的话,李尚书是听不懂吗?”   她的语气冰冷,明眼人都知道她生气了。   李显明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故意听不出来,还是跪着不起来。   紧接着又出来几个官员,跪在李显明的身后,嘴上高喊,“臣附议。”   “臣认为,李尚书说的对,按照祖制,新皇登基该选秀,臣请天后规劝陛下。”   什么意思?把沈流年给架起来了,不劝就是不够贤德,不配为后是吧?   云丞淮被气笑了,她们哪里来的勇气,敢在朝堂上拿捏她的,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皇帝吗?   她一巴掌拍在龙椅上,怒声道:“怎么?你们是在威胁天后?还是是在威胁朕?”   听到她这么说,以李显明为首的几个官员,连忙跪下说不敢。   湘州的官员就那么多,能直升二品大员的就那么几个,在她还没有登基之前,也没办法升。   所以上都城的官员基本没动,死的那些就不说了,算起来,还是有不少人占据高位的。   像礼部尚书是一个,而六部目前的尚书并不齐全,一半都是由湘州官员代任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以后代任会转正。   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在新朝混下去,就得有自知之明,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以为皇帝刚登基,至少要伪装一阵子的听话,采取老臣建议,趁机想要拿捏皇帝。   一开始先试探出了皇帝的性子,等到日后,她们就有应对的方法了。   官员们想要拿捏皇帝,为自己争取利益,这个过程就是博弈,你进我退,你退我就进。   可是她们小看了云丞淮,她不是跟别人博弈的人,她是会直接掀桌子的。   她可以当一个暴君,不是暴力的暴君,而是脾气爆炸的暴君,得让满朝的官员知道,她是年轻,但她不好糊弄,也别想拿前朝的办法对付她。   云丞淮不打算做一个仁君,仁君是怎么来的?一次一次的,对士大夫的妥协退让,如果是这样,她会做一个暴躁的君王,而非仁君。   所以她直接发怒,左右看了看,让旁边端茶的内监走过来,她没有浪费,直接喝完了茶水,猛地砸了过去。   茶杯在几人面前碎掉,她冷声道:“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选秀与否,朕说的算,懂吗?”   她环视了一圈朝堂上的官员冷声道:“朕是否选秀,朕的私事,朕自己会决定,不需要诸位操心,明白吗?”   云丞淮决定,一开始就要把人设立起来,她掌控着绝对的皇权,南秦几乎成为了她的一言堂,如果这样,她还能被人拿捏,那这皇帝就不用做了。   “臣等不敢。”   满朝文物一起跪下,不敢多言。   这一趟是试探新帝的态度,看看新帝是不是一个好唬弄的,既然如此,大家当好自己的差就好了,不要想着争权夺利,新帝不会惯着。   但选秀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此,总有部分人不怕死。   要知道,后宫是利益场所,是很多人想要争抢的地方,一人上位,鸡犬升天。   平民出身的妃子,一旦能封高位,全家都能上位。   南秦史上依靠后妃上位的不少,就像原本的鲁国公府,本来都要被踢出上都城了,结果家里出了一个继后,又起来了。   没有人愿意放过皇帝后宫这块蛋糕,云丞淮明白,沈流年自然也明白,还有那满朝文武,就算自己没有坤泽,整个家族总能找到适龄的坤泽的。   这个世界是以家族为单位的,甚至是一人得道,整个家族都能受益。   捷径能走通的话,为什么要努力呢?   而且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疯子,她们可能不是为了利益,就是想让你死。   云丞淮不知道下面的这几个人是什么主意,狠话她都说了,要是她们还喋喋不休,就别怪她不客气。   她对着底下跪着的李显明冷声道:“看来李大人做不好这个礼部尚书,那就去西越边城任太守吧,朕想你很乐意为西越百姓做事情的。”   不等李显明求饶,她就宣布了早朝结束。   第一次朝会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结束,临走时,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吩咐了一句,“既然要装珠帘,那就把上面全遮住,就遮这么一块多丑,谁装的,自己去领罚。”   朝会上沈流年没有怎么说话,也是因为首次朝会,能坐在那里,已经代表着,自己成为了皇权的代表人。   没错,就是皇权的代表,云丞淮是皇权的掌控人,目前她自己是代表,没办法,在没有掌握实权之前,那些人还是会不停的攻击她,想让她下台的。   但第一次朝会,沈流年就坐到了上边,证明了新帝的态度。   还有新帝在朝会上的暴躁发言,表明了新帝的脾气不好,还不好忽悠。   总之,首次朝会,让一众官员对新帝有了初步的了解,并且很多人都不敢再触霉头,一个脾气火爆的帝王,直接把一部尚书给发配了,真的惹怒了,不会给她们解释的机会。   下朝后,云丞淮有点儿生气,她不明白,她们不懂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吗?   当着应该为民做事的官,那些人做的却都是争权夺利的事,云永泰一朝出来的官员,真没几个好的。   她们入驻上都城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否则这些人必不能在她们的手下这么活跃。   云丞淮的冰冷的脸上,透露上几分不满,这些人在朝堂上,简直在拖她们后腿。   “生气了?”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沈流年,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问。   有凤宫分给阿姐住了,继后的慈元殿风水不太好,就准备把距离太极宫最近的梧桐宫修缮一番,当作皇后中宫。   不过,在修缮完成之前,沈流年是跟云丞淮一起住在太极宫的。   按照礼制,沈流年可以住在任何地方,等待梧桐宫的修缮完成,可是住在太极宫,将会出现很多的是非。   但是云丞淮一点儿都不在意,跟老婆分居算是怎么回事。   在皇宫分居都不算是分房了,每人一个宫殿,那么远的距离,跟分居一样,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这不,两人上班下班可以很长时间在一起了。   但沈流年很快就会公布新的朝会时间,她们就不用太辛苦。   至于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云丞淮只有一个意见,那就让她们趁早离开朝堂。   “是生气了,我们两个好好的,为什么非要选秀?而且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小胖球才八个月不到,她们已经有继承人了,这还着什么急。   可能有人担心出什么意外,导致没有继承人的结果出现,可她们还年轻呢。   事实上很多人着急,只是想送人到后宫,在皇权下分一杯羹。   云丞淮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生气,明明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做,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的后宫?   她的后宫有沈流年一人就够了,不需要别人。   回到太极宫,沈流年含笑把她拉到内间,帮她换下朝服,然后笑着安抚道:“别生气了,她们的心思你都知道,慢慢来,朝堂上会干净的。”   其实她们不需要朝堂上有多清澈,但只要能为国为民做事就好,而非盯着后宫的一亩三分地,天天作妖。   像那些有私心的官员,只要能隐藏好,别误国误民,惹的民怨,很多事情她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上一只眼。   况且先帝生了那么多皇女,搞得朝堂上乱糟糟的,可见孩子多了也不好   云丞淮点点头,“不能这么下去的,得先下手为强。”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流年眯起了眼睛,真以为她不知道那些人在大朝会上搞出的幺蛾子,装一个珠帘而已,就能阻挡她参政了吗?   “还有恩科。”云丞淮的声音冷冷的,必须要尽快的选拔官员,把那些只知道盯着她后宫的官员赶走。   “好。”   按照湘州的科考制度,她们可以分成大考跟小考,就像以前,考上举人就可以做官,举人是州考,算是地方上考,这种就可以算小考,大考就是考进士,非进士不得入九卿。   而按照湘州的科考制度,分成州考跟科考。   州考出来的人,可以在地方上为官为吏,科考上来的人,可以在上都城为官,同时地方上表现好的官员,可以往上升迁,同样可以各地调任。   当然了,进士出身还是得有特殊待遇的,不然以后大家还科举干嘛,直接地方上考完做官就好了。   同时技术型人才,是可以破格做官的,有自己的考试内容,有了湘州在前,想必很多人都没有了顾虑,会开始报名应考。   现在官职多官员少,必须得很快提拔上来一批人,把那些找事的人发配到偏远地方去。   云丞淮换好常服,又帮着沈流年更换衣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都不太喜欢让人伺候了,而是喜欢互相帮助。   说起来是互相帮助,起了兴致,那就是互相安抚?   沈流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腰,窄细的腰身,捏不到一点儿肉,一只手就能握住一半,她细而有力的腰,经常会在玩花样时,发挥巨大的作用。   “所以不管是公主皇女,我们还得再要一个。”不然外面的声音不会断的。   那些人会一直想给云丞淮选秀,甚至是进贡美人。   想起这件事情,沈流年就很不满,她对自己的占有欲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她只想云丞淮只属于她一个人。   然而云丞淮完全没有发觉,她在要老二的事情上保持沉默,只是她在怀疑一件事情。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而且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上都城的利益集团才能团结的这么快。”   她们入驻南秦没有多久,前面又几经乱状,出现遗漏的事情很正常。   特别前段时间每天都在死人,还死很多人,要是真的查她忽略了谁,那有的查了。   沈流年拍了拍她的头,“不要多想,朝堂上的那些人,我会处理的。”   一群被前朝遗留下的废物,能废几个力气。   偏云丞淮就喜欢沈流年这霸道模样,让人欲罢不能,她凝视着对方吹弹可破的皮肤,似因生了孩子的原因,纤细的身材,变的稍微丰盈了些,还是该长的地方,让人想心馋。 第107章   九月州考, 次年三月春闱,同时举行技术特招。   中间隔开的时间,能给各地学子还有技术百姓一个充足的时间反应。   自从恩科时间确定后,还是新制度, 朝中官员集中在选秀上的目光暂时移开, 集中到了恩科上面。   一个礼部尚书都栽了, 让不少人打了退堂鼓。   有的人打退堂鼓, 有的人可没有, 那些人致力于想让云丞淮选秀。   云丞淮不仅不选,还跟沈流年商量着,把皇宫里的婢女送了一批出去, 还有先帝的后妃太多了,还要迁移, 忙忙碌碌的就过去了一个月。   最难安排的还是先帝的那些孩子们, 那么一堆孩子,封地是别想了, 封王都未必。   南秦的亲王是要皇帝亲封的,不然等新皇登基, 有了新的皇女后,她们只能改称排行加王上, 没有正式封王只能这样。   但云丞淮并不吝啬封王, 亲王肯定是不可能了, 只有嫡出才能封亲王, 要不就是做出什么功劳了,像先帝剩下的这些孩子, 能封个郡王已经很不错了。   没有实权,没有封地, 只领俸禄的郡王,已经是她开恩的结果了。   云丞淮还要改制,先帝的孩子太多,光封郡王都要封不少,后代还要封国公,侯爵,伯爵,一直到九等宗室,得一直让国家养着。   万一哪个生的多了,国库得多花多少银子。   于是她决定削减宗室,封郡王——宗上——宗子,宗子的后代再得个荫封,且必须是嫡女,要是有能力的,就自己争功或者科举,没能力的,下一代就可以做普通百姓了,且俸禄只能有原本的十分之一。   先帝的皇女几十个,等她们成亲生了孩子,数量甚至能达到几百个,对国库是一笔极大的负担。   就算俸禄削减到十分之一,也足以让她们当一个富家翁了,不比三品官员的俸禄低,有能力钱生钱的,说不定还能成个首富什么的,毕竟初始资金有了。   云丞淮跟沈流年一起,一步一步的调整南秦的弊端,可能她们的变法也有弊端,多年以后会被弃用,至少现在,这是她们能想到,对百姓最好的变法了。   可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尽管只是一件一件的小事,每一件事情看起来都不起眼,加起来却给她们造成了不小的阻力。   这些动作都太小了,小到都不足以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你一件我一件的,居然形成了一个坑,她们想要继续变法,就得先填坑。   还好沈流年足够敏感,事情发现的早。   云丞淮这些日子平时参加朝会,不参加朝会的日子就是在修改南秦律法,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修改后,南秦新法就能成型颁布了,而且想要做相关专业,必须要考新法,不是科举就行了。   目前来说,儒学是必须要考的,变法是变法,以一己之力与天下读书人作对,恐怕还不行。   所以只能设技术人员特殊通道,同时就是加考,比如举人考不上进士,可以选择法学考试,从而获得官位,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都能安排官了。   就跟进士要考庶吉士一样,才能进入翰林院,深造三年后,再外放,直接能做高官。   以后得划分出来岗位,什么岗位举人就能考,什么岗位只有进士才能考,得把两者区分开来。   科考的话是除了商户等都能考,商户出身想要科考,就得给自己家捐出来个荣誉。   三等荣誉可以考秀才,二等荣誉可以考举人,一等荣誉可以考进士。   总之,得看钱捐的多少。   以往商户出身找尽了门路都不能科举,如今只要花钱就可以考,三等十万两银子,二等五十万两银子,一等需要一百万两银子。   等于花钱买一个科考的机会,但是技术岗不一样,属于吏,而且只有出众的才可以转为官,这种不限制是商户还是农户。   云丞淮愿意给每一个人机会,可是在这个时代,还得要结合这个时代的情况。   商户出身的能无条件科举的话,那么以后更多的人去经商没有限制了,说白了,这个世道还是农户当家。   农业国家,在没有工业改革之前,还不能放的太开。   从南秦往上数两三千年,都是搞农业的,想要改变只能慢慢来。   在颁布新法后,云丞淮准备做南秦发展的大方向,细节她肯定不行,需要大家一起讨论进行,但是作为掌权者,制定大方向就好了,底下的人会完成。   只是在南秦发展的关键时期,竟然有人在背后做小动作,明摆着是给她们使绊子的。   五月初,天气刚热起来,百姓们刚收获了一季粮食,又播好了种子,等待下半年的秋收。   每年有两次的税收,五到六月,六月底必须把全部税收交上来,然后是每年的年底,十一月到十二月,同样的道理,十二月底得完成税收。   先帝一朝,每到这个时候,官员们花样百出,税收代表着政绩,出色的政绩就能升迁,她们为了升迁就会压榨百姓,把税收提高。   云永泰不是不知道底下官员的做法,但是她沉浸在这种虚假繁荣当中,以为在自己的治理下,南秦国泰民安。   就像是数据造假,只要史书上的记载,她是一个明君,说她在位的时候,百姓富裕就够了,至于百姓是不是真的富裕,那有什么重要的。   正因为云永泰的好大喜功,给南秦官场遗留下了很大的问题,此次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税收,除了湘州,各地开始玩花活,只为了让新帝刮目相看。   毕竟马衡只杀了很多的上都城官员,可没有到处杀,云丞淮是扫平了一下障碍,但留下的官员更多,一个地方总得有人管理做事。   结果就是有人利用前朝遗留的风气,来挑拨官员搞事情了。   要是有官员提高税收压榨百姓,那云丞淮之前积累的名声就坏了,不说在南秦内部,她制定下的攻打北齐计划也会破灭。   北齐百姓会认为,原来都是假的,什么变法不变法的,不还是在压榨百姓嘛。   对内就是朝廷丧失百姓的信任,都是骗人的,说好的不压榨百姓,当上皇帝都一个样子。   为君者失去了民心,失去了百姓的信任,距离下一次南秦内乱就不远了。   还好她们发现的早,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   一早的小朝会,沈流年阴沉着脸把情况说了,众人面面相觑,她们自然知道先帝一朝的各种作假多严重,但是先帝的事情,不是她们能说的。   也就一个许拓,毫不顾忌,“陛下,天后,臣以为,陛下可以请太上皇,代先帝下罪己诏。”   先帝都认罪了,要是还敢有官员弄虚作假,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一点,太上皇下旨代先帝下罪己诏,就等于把阿姐推上了不孝的道路,这个世道不孝是很严重的。   而且如果阿姐知道这件事,必定会同意,阿姐的想法很简单,能让云永泰糟心,她就开心,要是还能帮到妹妹,就更好了。   能让云永泰地下不宁,想想对方的脸色,云承继就开心的不行。   云丞淮无语,这些话千万别让阿姐听到,否则还真不好阻止。   阿姐这个太上皇,每天的日子很简单,休养带娃。   每天早上小胖球就送到了有凤宫,陪着太上皇的云承继,陪吃陪喝陪玩。   小家伙太小,能学个什么,主要是让对方有点儿事情做。   云丞淮觉得,阿姐早晚被小家伙给烦的,想要做点儿别的事情。   只是,代先帝写罪己诏这件事,那阿姐的名声就都毁了,虽然是事实,但是女说母过,会被人给骂死。   就算母真的有错,别人可以说,作为孩子不能说,说了就是大逆不道。   何况先帝还是君,不忠不义不孝,她绝不允许阿姐名声尽毁。   “许拓,你可知道,一旦太上皇代先皇下罪己诏,将会面临着什么?”   她的语气实在是不好,可是想到阿姐会被千夫所指,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许拓是刚正君子,“可是陛下,民为重。”   “如果罪己诏能制止住各地官员不压榨百姓,太上皇的牺牲就是值得的,正义自在心中,自己为人与否,不需要她人怎么看。”   一旁的严语立马道:“许大人,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但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许拓冷静道:“如果太上皇可以代先帝下罪己诏,臣愿随太上皇一起自污辞官。”   云丞淮的眸子冷了冷,“朕相信你能做到,朕也相信你能为国为民去死,但你不能要求别人做跟你一样的事情。”   “你可以勇往直前,但也要允许别人懦弱,许拓,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看着她生气,许拓并不着急,语气还是平缓道:“可是太上皇受万民供养,本该如此。”   一个人可以懦弱,只要不违法的前提下,是否退缩那是个人选择,但是皇室成员不一样,生在皇室,就该承担起自己身为皇室的责任。   云丞淮:“......”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她们不知道阿姐到底付出了什么,要不是她强留,阿姐现在可能都不会活在这个世上了。   她留阿姐在,是为了让对方安稳的享受后半生的,不是让阿姐受尽谩骂的。   “其实代先帝写下罪己诏还有一个方法。”沈流年终于开口了。   一般在阿姐的问题上,沈流年基本不会插话的,都会支持她。   听到沈流年开口,云丞淮扭头看过去。   沈流年盯住许拓道:“先皇的皇女那么多,没必要非得选太上皇。”   云丞淮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天后说的有理,皇女那么多,那就让她们联名吧。”   先帝二三十个皇女,她们也受皇帝供养,除了已死的老四,老六,老七,老八,剩下了那么多的皇女,连老十七都成年了。   那些没有成年的皇女可以自愿,但是已经成年的,还想要封王,就一个别想逃。   云丞淮垂眸,给了赵哲一个眼神,在小朝会结束后,对方单独留了下来。   她直接点道:“先生觉得,如何让皇女们联名为先皇请罪。”   内阁首辅还没确定呢,她想用赵哲。   非是她不想用许拓,而是许拓太光正了,能做好一个部门的事情,未必能统管全国政务,无法协调部门之间的关系。   何况赵哲从一开始就跟着她,为了湘州忙前忙后,还去说服了福州,功不可没,本来就可以封相了。   但现在取消丞相制度,改换成了内阁制度,云丞淮规定,内阁除首辅外,两个次辅,另选四个阁老,至于学士可以多选些,比如有潜力的官员,特别是翰林院的官,都可以入内阁旁听。   只是这些人,没有点名不许发表意见,有意见可以私下汇报皇帝,主打一个旁听。   目前内阁成员由一开始的四个,现在有七个了。   不开小朝会的时候,就是她们七个总管全国政务,然后汇报给她或者是沈流年。   云丞淮不怎么管事,所以很多时候,她们还是先去找沈流年的。   赵哲还没有正式任首辅,但是内阁成员已经隐隐以她为首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赵哲的能力,不是常规的君子,有着自己的劣根性,可她对云丞淮是铁杆的支持者,能力出众。   关于先帝罪己诏的事情,皇帝留她下来很正常。   一行人走出政务堂的宫殿,气氛有些低沉,没有人不想做首辅,皇帝留下赵哲,很多事情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严语故意落后一步,等到人分散开了,才追上许拓道:“子玉,我以为首辅该是你呢,毕竟陛下不止一次表现出对你的喜爱。”   一个温润君子,没有人不喜欢。   许拓看向严语,谦和的笑了笑,“子恒说笑了,我资历太浅,比不上赵大人,况且赵大人才是真正的出身潜邸,我是半路出家。”   “你啊,就是不争不抢,要我说你该升六部尚书的,结果还是大理寺卿。”严语摇摇头。   “可如今大理寺卿跟六部尚书是相同品级。”   “好好好,说不过你,你啊,还是想着点儿吧。”   严语为好友感到不平,明明变法中,许拓做的不比赵哲差。   许拓拱手弯腰,“子玉告辞。”   两人分开后,严语盯着许拓的背影看了许久,随后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还要参加此次的恩科才能正式入内阁。”   严语出身商户,按照规定可以考吏,但是吏不入内阁,应该说,非翰林不入内阁,而翰林得先考进士。   严语家里有钱,已经捐了五十万两银子,供她考上举人。   纪念秋闱她准备下场考试,等考上举人,再进行春闱。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可尽管如此,她却落后别人一步,那个肖叶都是个举人,听说明年也要下场考进士。   这是云丞淮定下的新规,也是给已经做官的,有能力却无法入内阁的人一个机会。   严语想要做官,云丞淮可以给她一个官身,甚至能看在她的功劳上封爵,但是非翰林不如内阁是传统,不然对那些努力考庶吉士的人不公平,除非她能立下一个可以破例的功劳,否则还是考科举更快。   政务堂里面,不管是云丞淮还是沈流年,对离开那些人多少有些了解。   云丞淮原本是想给严语安排一个官身的,反正也能入内阁,只是以旁听的身份,而无法成为阁老,   以后要没有突出贡献,恐怕就止步于此了。   政务堂中,赵哲是最开心的,她心知自己被留下,说明陛下倾向她当首辅,只是陛下的问题可不好回答。   想了许久,赵哲才道:“陛下,臣以为,诸位王上不会拒绝。”   她的自信让云丞淮侧目,那些皇女可没那么好糊弄。   赵哲道:“陛下,天后,臣会让她们上折子承认自己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行。”   ?云丞淮挑眉,她明白了,让这些皇女们写罪己诏,而里面的内容,多把罪过推到先帝身上,然后她再为母谢罪?从而变成众皇女为母谢罪,算是另类的罪己诏了。   重点是,各地官员数据造假,或者压榨百姓,从而高税收讨好皇帝的事情,比较着重写在里面,她看还有哪个官员胆大包天,敢继续乱来。   还有那些想要贪墨的官员,也得给个教训,得让南秦的所有人知道,新朝了,别想再像前朝那样,新帝与先帝不一样,看她们有几个头被砍。   “好,此事就交给先生了。”她不问赵哲要怎么做,她相信对方能做好。   如果具体要用一些阴狠的手段,想必臣下是不想让皇帝知道的。   不过,云丞淮还是提醒了一句,“不得欲加之罪。”   “诺,陛下放心。”   说实话,那些皇女们多多少少都有罪名,有的该当死罪。   以赵哲的能力,绝对能把这件事完成的很好的。   云丞淮想了想道:“朕决定于六月一日颁布新法。”   有了新法在,更能约束那些官员。   赵哲在心里算了时间,“是,陛下让人办的报纸厂已经办好了,还有活字印刷需要的模板已经运送到了报纸厂,若陛下的手稿好了,臣马上就能让报纸厂印刷。”   “修改的差不多了,最晚后日,朕就抄一份新的给你。”云丞淮叮嘱道:“书厂那边要加紧印刷,务必保证举人往上的读书人里面,手里都有一本南秦新的律法书。”   “诺。”赵哲立即应声。   吩咐的差不多了,云丞淮就让赵哲走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说,我让阿姐回来是不是错的?”   不然怎么总有人惦记着阿姐,她没想到的是,提出这个办法的人居然是许拓。   但许拓应该只是为了国民着想吧,这样一个如玉君子,不至于跟阿姐过不去。   沈流年签起她的手起身往外走去,“什么是错?什么是对?放她在安国寺等死是对吗?”   “什么样的选项,都会造成不同的后果,她若死,那是一了百了,可你余生还会开心起来吗?她回到皇宫必须有一个名义,也就是太上皇。”   “你现在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满朝文武都会揣测帝王心思,未必没有人猜你其实想杀了太上皇,只是为君为妹,无法动手罢了。”   “总有人猜错你的心思,然后进行一些让人厌烦的事情,还有人单纯是不想让你好过。”   “魏淑,你还记得吧?”   云丞淮点头,她当然记得,裁撤四方司,魏淑已经抓到牢里了,按照时间,大理寺判了秋后问斩。   一个魏淑而已,既然已经判决了,她就没有过问,老婆怎么突然提起魏淑。   “她跑了,在前日。”沈流年顿了顿继续道:“大理寺的一个狱卒是四方司的暗线,偷偷放走了魏淑。”   云丞淮蹙眉,“许拓没让人去抓?”   “派人去了,还通知了巡防营,可是人就跟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魏淑在上都城有内应。”除此之外,没有人能在大理寺跟巡防营的联合封锁下,逃离上都城。   “嗯。”沈流年应声。   在快到太极宫时,她才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看似不大,逃走了一个犯人,或者是哪个官员为了税收漂亮压榨百姓,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想让新法作废。”   “夫人觉得,她们是谁?”   云丞淮登基以来,她出台的一个又一个的新法,必然让一部分人的利益受损,还有哪些皇女们,甘心她登基吗?   只是魏淑的逃走,让她有了线索,跟魏淑交好的人里面有谁,是她们的首要调查对象。   沈流年摇头,“谁知道是谁呢,有人在明处,有人藏在暗处,她们想把上都城的水搅浑......”   她嗤笑了一声,“说明我们没有杀什么人,让她们根本不害怕我们能。”   说着,沈流年的语气微冷,“那就杀,谁拦在我们的面前,我们就杀谁。”   沈流年的语气听的人热血沸腾的,但这话说的对,谁挡路就杀谁,她们真以为自己不会杀人吗?   云丞淮反握住沈流年的手,快步往寝宫走去,进入小朝会,她们穿的是常服,很是方便。   回到寝宫,她直接抱起了沈流年,让对方夹住自己的腰身。   “你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   云丞淮拖住沈流年的屁股,大步往寝宫的后面走去,随后打开了一道暗门,里面藏着许多的金银珠宝,还有官员的罪证记录。   只能说,云永泰这个人,真的是阴狠的紧啊。 第108章   太极宫的寝殿里面有暗室, 其实哪个宫殿里都有可能有暗室,只是这里是云永泰曾经住过的地方,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寝殿里面有暗室。   所以暗室里面的东西,肯定是她留下来的了。   各种金银珠宝还是方便携带的, 然后是官员的罪证记录。   云永泰想干什么?皇库里的放的这些东西是想跑路?还是没钱了抄家, 让这些官员们吐出来一笔?   不过有了这些东西, 云丞淮就不用费心调查那些人的罪名了。   “让北竹分类, 把阻挡变法的那群人的罪证, 送到赵哲手里。”   本来是该给大理寺的,但变法的主导人是赵哲,相关事情还是得交给赵哲。   但是进入寝宫来整理的人选, 要不内监要不宫婢,云丞淮想了想, 还是北竹跟南灵比较合适。   南灵的脾气是火爆, 但是做事还是认真的,北竹现在任皇城军里面的一个主将, 进出宫廷自由,她俩来分类正好。   “好。”沈流年应声道:“好, 就让她们俩带人来。”   云丞淮暗室里面走了几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夫人, 你有没有发现, 这块玉台有什么不一样?”   暗室里面有一块玉台, 跟桌子差不多大小,这么一大块, 还透亮的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同时也很重,可是玉台的下面有频繁移动的痕迹。   沈流年上前推了推,下面肯定有什么,云永泰才会频繁移动的。   “我来吧。”云丞淮先是感受了下玉台的重量,然后一个用力把玉台推开,下面果然有东西。   一块砖被人拿开了,还没有修缮过,应该是云永泰自己拿开的,为了不让人发现,所以没有让人来修缮,直接就把盒子放在了里面。   她把盒子拿出来,可能对方觉得暗室隐秘,也就没有上锁。   也是,这可是皇帝寝宫,还有玉台的掩盖,不是皇帝本人,谁能进来。   云丞淮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块玉佩,还有一封信——楚无虞亲启。   “给阿娘的信?”老一辈的爱恨情仇她确实挺感兴趣的。   她感兴趣的不是她们之前的爱情,而是想知道,云永泰到底用什么方法把竞争者们全部干掉,然后抱的美人归的。   她还想知道,阿娘明明不爱云永泰,到最后为什么选择了云永泰。   信封已经被拆开了,既然在皇帝这里,说明阿娘没有看到这封信。   云丞淮撕开了信,从头开始看。   开头就是一些问候,都很正常,中间则是说云永泰下药的事情,怪不得她截停这封信。   而信的最后只是一句话——阿虞,你要回去了吗?   这句话就很奇怪,楚无虞还能回哪里去?对此云丞淮只有一个猜测,阿娘对这个人说过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事情。   搞金融的大佬,云丞淮仔细想了想,说不定她真的认识,因为妈妈是搞金融的,妈妈的朋友圈子有不少这样的人,年轻的女大佬,有是有,但是好像没有这个名字的,可能不是妈妈的那个圈子里的吧。   云丞淮合上信,打量着手里的玉佩,上面有一个字,玉佩是摔了后面修复的,所以字看不清楚了,只能看到一个页字。   她把玉佩递给沈流年,对方放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顾?”   “什么?”   她扭头看过去,立即明白了,不是页字,而是一个顾字。   她立马想到了一个人,“顾以柳?”   “不对,顾以柳的年纪不对,那是武安侯?”   沈流年点头,“这块玉的材质,跟顾以柳的那块一样,应该只有顾家嫡出才能佩戴。”   顾家三代单传,武安侯姐妹姊娣都没有,那这块玉佩不会有别人。   怪不得武安侯在边境数年不回来,这样回来,不得被皇帝随便找个名头给灭了。   反正手里十万大军,只要不回都城,西凉还靠她守呢,皇帝也没有办法。   也有可能仗着顾以柳在手里,认为武安侯不敢妄动,还担心西凉没有人守,才放任了武安侯的。   具体是什么理由,这件事不好说,可是武安侯跟阿娘有交集,怪不得阿姐说,武安侯不会反抗。   她去的时候武安侯的态度很好,原来是看在阿娘的面子上。   所以要召回武安侯吗?她想知道真相。   可是现在武安侯正跟西北一起攻打西凉,目前战事激烈,最多半年,两家就能收复西凉,然后进行利益分割。   看来还是得等战争结束,再召回武安侯,让对方回来述职了。   但是她可以写信,让影卫送过去,来回顶多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能得知真相了。   想到就做,云丞淮立马道:“夫人,我写封信给武安侯。”   她不想再等了,心里莫名的想尽快知道真相,她也不知道心中的紧迫感从何如来,只觉得越快越好。   沈流年没有多说什么,先一步走出了暗室去吩咐,她的心中有点儿疑惑,这样的一封信值得云永泰这么藏着吗?   一封武安侯给楚无虞的信,一块玉佩,里面的内容确实会影响皇帝的名声,可是烧了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隐秘的藏着,还有玉佩,都摔碎了又修复,看那修复的粗糙技术,应该是云永泰亲手修复的,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云丞淮写信时,也想到了这些,在她心里,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女人,皇帝万一跟北齐太女一样,同样不在意什么乾元坤泽呢?   不然信件跟玉佩有什么好珍藏的?从信里的内容能看出来,武安侯好像喜欢阿娘,留情敌的信件跟玉佩?多少有点儿病态了。   她坐在案桌前面摇摇头,提笔开始给武安侯写信,里面主要问阿娘的情况,还有她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如果她恢复八岁之前的记忆,就会知道阿娘的情况了,而恢复记忆的方法,她心里有猜测,却不能确定。   这次能穿书,结合八岁的情况,她怀疑是因为发烧,但她试验了一下,有一次洗澡在冷水里面多泡了一会儿,次日低烧,但是并没有用,也是她不敢下定决心高烧,她害怕自己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沈流年了。   但这证明一件事,低烧是不会导致她穿越的,难道需要高烧?   云丞淮的心里有了怀疑,穿之前她是病毒性的感冒,高烧到39快40了,未必不是这个原因。   八岁的时候,也是一场高烧,从阿姐的描述中能得知,她当时烧的很高,脸上发红,浑身烫的可怕,医官都说她挺过来是个奇迹。   尽管这个世界没有精准的测量仪器,但能猜到,她当时的温度一定很高。   可是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医疗环境,高烧是会要人命的,再说了,万一穿回去了怎么办,她不想死,也不想穿回去,就不会轻易尝试高烧。   至于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她哪里会知道,暂时只能这样过下去。   而且,她清楚的知道,虽然她跟沈流年的感情很好,但是她跟前身的关系,始终是卡在她们中间的一根刺。   没有办法,沈流年其实不是接受了,而是认为相比于真相,她更重要罢了。   对方爱她,又因为确实不能证明她是前身,所以沈流年才能接受她。   云丞淮写完信后,把信封了起来,交给了影卫,让影卫带去给武安侯,并且吩咐要马上拿到回信。   现在想想,她身处在一个又一个的迷雾当中,三者的关系,八岁之前的记忆,还有阿娘的身份等等,都还没有弄清楚。   她只有在沈流年的身边,在忙碌事业的时候,心里才不会胡思乱想。   她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目标,让自己治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如果可以,顺便统一南北。   小说里面沈流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统一南北吧。   这一世,她们都很健康,在二十二岁就成了南秦的皇帝,时间缩短了太多太多。   小说里面沈流年从西北起家用了十年,才占据了南秦的大半国土,这辈子她们起步就拥有了一个湘州,短短两年拥有了一个国,就目前的大局势来看,统一南北不会太远了。   云丞淮把信交给影卫后,就起身去找沈流年。   南灵跟北竹已经带人去暗室了,而沈流年得到有官员求见的消息,则去见官员了。   她闲来无事,想着去有凤宫看看阿姐跟小胖球相处的如何了。   她现在走哪里乌拉拉的一片,她不喜欢这样,就带了一个内监首领,往有凤宫去。   她正走着,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就要往她身上撞,还好跟着她的内监练过,反应很快,马上就挡在了她的前面。   云丞淮:“?”   对方似乎刚看清楚她,连忙跪在地上道:“奴婢绿莲,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放肆,那么多条路你不走,偏往陛下身上撞。”   云丞淮立即摆了摆手道:“欢喜,算了,我们走。”   对方也没有撞到她,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欢喜“诺”了一声,对着绿莲道:“陛下仁慈,你这宫婢,下次小心些。”   “是是是,谢陛下开恩。”绿莲慌忙磕头。   云丞淮抬步正要走,绿莲忽然跑上来跪在了她面前哭诉道:“还请陛下救救奴婢吧。”   听到这话,她不由得蹙眉。   自己登基后,她跟沈流年一起修改了皇宫的制度,为了保证宫婢内监的权益,特意设了有司,如果受到职场霸凌等,可以去有司投诉,有投诉就必须查,诬告者重罪,要是真的,还会补偿受害者。   绿莲有什么苦难该去相关部门,而不是跪在她的面前。   “欢喜,让人带她去宫婢上访司。”云丞淮不打算管这些事情,规矩既然已经定下,就不好轻易更改。   绿莲求到她的面前算怎么回事,她要是真的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绿莲有什么企图呢。   “诺。”欢喜同样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   陛下登基以来,制定了很多规矩,这些规矩看似是规矩,每一条都在为底层的宫婢内监着想,不让她们受欺负,对方这样坏规矩,简直是说,陛下制定的规矩不管用。   欢喜心想,要是当初她进宫时有这样的规定,她就不会白白受人欺负那么久。   很多内监的心理是扭曲的,喜欢欺负弱小,从弱小的身上寻找自尊,发泄内心的阴暗。   刚入宫的新人,除非是背景深厚,几乎没有不受欺负的。   满宫上下谁不感谢陛下跟天后,她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看不出绿莲的心思。   欢喜冷冷的看向绿莲,“你这宫婢,再敢扰了陛下心情,我绕不了你。”   她是内监首领,手底下那么多内监,一些小心思哪能逃过她的法眼。   陛下年轻,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她可知道。   而绿莲不顾威胁,梨花带雨道:“陛下,御花园的大内监,非要奴婢与她对食,奴婢是不愿意的,所以她就打骂奴婢,今日奴婢轮休,她闯入奴婢的房里,意图......意图......”   说着,绿莲说不下去了,抽泣的断断续续的,“要不是奴婢逃了出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陛下,求陛下怜惜~”   最后两个字说的柔媚,要是一般的乾元,肯定被勾搭到了。   云丞淮这才发现,绿莲的衣服凌乱,长的确实不错,是个美人,但比起她老婆差的远了。   当然了,这件事要是真的,绿莲是够可怜的,可要是假的......   她眯了眯眼睛,外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她的初恋是沈流年,就谈了这么一个,对感情的认知确实不够,但她不想要成为什么情圣,有沈流年一个就够了。   但是她能看出来,绿莲是装可怜的,无论对方是想利用她除掉御花园的内监,还是别有所图,这个人都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云丞淮冷了冷眸子,对旁边的欢喜道:“欢喜,不管这个绿什么?绿茶是吧,这个名字还真是......”现代人谁不知道绿茶什么意思啊。   她蹙眉道:“不管此事真假,朕都不希望今日的事情再出现。”   “是,陛下放心,奴才会处理好的。”   云丞淮“嗯”了一声,不管绿莲在后面哭喊,大步离开了。   有些人真是奇怪,她都让人去处理了,对方还喊她干什么,难道要她去陪着一起处理吗?   皇宫制度完善,欢喜只要吩咐下去就好,有监察管理怕什么?   云丞淮快步往有凤宫走去,心中的郁闷更重了一层,原本因为看了暗室里面的东西,心情就不怎么好,谁知路上还遇到了这种事情。   说实话,非是她的态度有问题,实在是她不信绿莲的话,没有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还不忘给人抛媚眼,说话黏黏糊糊勾勾搭搭的。   不然这种事情,她肯定不会对绿莲这个态度,绿莲装的太假了,她还让人查,单纯的是为了以防万一。   ......   云丞淮郁闷的来到有凤宫,就看到阿姐坐在院子里,看着小胖球在垫子上爬着玩。   九个月的小胖球刚有想爬的趋势,爬的会比较笨拙,多少能挪动些距离,估计过一段时间就能爬的很麻溜了。   她静悄悄的走过去,然后躲到了小胖球的后面,偷偷的拉住了小家伙的腿。   看着小屁孩用力了许久都没有爬动,努力了一身的汗,终于想起来回头看一眼了,见是她拉住了自己的腿,一脸的懵与不敢相信。   她都不知道一个小孩子的脸上怎么能做出这种表情的,好像在跟她说:你这个老六。   云丞淮忍不住笑出了声音,逗小屁孩太有意思了。   还是云承继笑着说道:“你啊,跟一个小娃娃闹什么。”   这话说的满是宠溺,一听就知道她这个大姑母是站在谁那边的。   大姑母帮着自己的亲妹妹欺负小孩子?要是小胖球会说话,一定会这样说的。   逗弄了一会儿小家伙,云丞淮走到阿姐边上开心道:“听医官说,阿姐的身体好很多了。”   尽管还不能根治,身体还是虚弱,有好转就说明有希望。   云承继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的身体属于是毒入五脏六腑了,想要救治很难,只能用珍贵药材吊命,也就是在皇家了,但凡是普通的勋贵人家,都无法挽回她的生命。   “许拓让孤替云永泰下罪己诏?”小朝会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了。   云丞淮皱眉,她明明让人保守秘密了,怎么还能流传出来,有几个人敢违抗她的命令?除非是内阁成员。   那七个人会是谁?赵哲得了她的命令,为了完成任务顺利升任首辅,必然不会把这件事情给阿姐知道,那会是谁?   云承继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别想了,是许拓派人来说的,你知道的,她的性子,不在乎皇帝是否厌恶她,只要能为国为民,哪怕你现在不让她当官都行。”   许拓的性格是上都城有名的,这样的耿直性子有的时候让人喜欢,有的时候有惹人厌烦。   “阿姐,我不会让你替先帝下罪己诏的。”云丞淮说的坚定,“就算你非要下,我也能让这份罪己诏,出不了有凤宫。”   她是在彻底斩断阿姐的想法,要是阿姐非要下,就别怪她封锁有凤宫了,一直等到赵哲完成任务,她才会放开有凤宫。   现在也得让人盯着,以防万一阿姐非要替先帝下这个罪己诏。   云承继盯住她的眸子,盯了好一会儿,似想从她的眸子中,看出那一丝的可能性。   不可能的,云丞淮决不退缩。   见此,云承继只好叹气道:“也罢,若是你的计划行不懂,就不要再拦孤了。”   “好。”   云丞淮答应的爽快,到时候再说嘛,反正她可以反悔。   过了一会儿,欢喜来汇报绿莲的事情,事情是真的,但是绿莲主动引诱的,想要对方对自己图谋不轨,而今日御花园的大内监本来有事情的,却让绿莲叫到了房间,对方连续引诱下,才控制不住自己的。   毕竟新帝登基,给皇宫立下了新规,一个御花园的大内监算的了什么,怎么敢不遵守。   云承继听了,声音忽然阴冷了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说给孤听听。”   欢喜谓男的看了云丞淮一眼,见她点头,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有去查的结果说了出来。   云丞淮思索了一会儿,脸色阴沉的很不好看,“查探帝踪,意图勾引帝王,该杀。”   探查帝踪?这样的罪名可不少。   云丞淮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是那么回事,“阿姐,你是觉得,有人要算计我?”   “你以为你不选秀,那些人会答应?先派人引诱你,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然后开启选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先让她上瘾,再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云丞淮不选秀,阻挡了多少人想要瓜分后宫的利益,自然会想各种各样的方法来破局。   她这个皇帝还真是难当,不选秀,面临的不是阴谋就是阳谋。   前朝官员不断上诉,后宫还安排了婢女勾引,那些人真的不想让她有一天好日子过。   这时,一个内监跑过来,满头虚汗道:“陛下,不好了,前朝官员上奏天后,想让天后为陛下选秀,天后不准,十几个官员跪在大明宫外,说天后不答应,她们就不起来。”   “还有,皇宫外面也有许多官员跪着,她们进不来皇宫,只能跪在宫外,外面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了。”   云丞淮:“......这是逼宫吗?”   这些人软的硬的,阴谋阳谋一起来,非得逼着她选秀,她选不选秀关她们什么事情。   她心里怒极,面上却更显冷静,她要杀人,必须要杀人,那些人打的主意,真以为她不知道吗?   想要瓜分后宫利益,想要拿捏皇帝,想要在争权夺利之后,从而获取利益,压榨国库,压榨百姓。   云丞淮冷笑,这些人不死,新法就是一个笑话,新朝也是一个笑话。   云永泰一朝把那些世家高门的胃口给养大了,还养的没有自知之明,真的以为自己能拿捏皇帝了吗?   她能当皇帝,虽说有阿姐跟沈流年的帮忙,但也是她带兵打下来的,南秦上空的血气还没有散去,那些人为了个人利益,就开始给她,给沈流年挖坑了。   一众官员跪求天后为陛下选后,要是对方不答应,岂不是一代妖后?   沈流年的名声尽毁,她也会成为不辨是非的昏君,好啊,昏君她可以做,但她更喜欢做暴君。 第109章   史记——初始元年, 帝怒,一群不曾为国有过贡献的官员,盯着皇帝的后宫,为此不惜逼宫, 意图逼帝王妥协, 此等罪过, 该杀。   云丞淮看在跪在大明宫外面的那些人, 她拿着先帝留下来的官员罪证, 对应着下面的人,挨个的念了出来。   看着那些人面如死灰的样子,她继续冷着声音道:“尔等罪名确凿, 判,斩立决!”   她可以忍受她们在朝堂上逼迫自己, 却不能忍受她们逼迫沈流年, 想要对方成为妖后,身败名裂。   这些人的犯罪证据, 云丞淮已经让人去查了,可这需要一个过程, 折给时间段,一旦外面的人接受了妖后这个设定, 再想改变就晚了。   可以说云永泰留下的这些册子, 是及时雨。   按照那些册子的名字, 还有她们的罪证, 一天都念不完。   云丞淮让人叫了云和悦过来,今在大理寺任少卿, 她让云和悦站在皇城的城墙上,对着外面的百姓, 对着天下人宣读这些人的罪孽,念一个杀一个,就在百官上朝入宫的宫门前。   往后很多天,那里都会弥漫着血腥味,路过的每一个官员,都要想想,自己真的不怕死吗?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非常人能承受。   那些官员做了坏事,不知悔改,且变本加厉,想通过算计帝王,算计天后来争权夺利。   沈流年本该是历史上的第一位坤泽皇帝,要是被定为了妖后,云丞淮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那些人试图用舆论来裹挟她,算计她,算计沈流年,昏君妖后?配倒是绝配了,但是俩人努力变法,可不是为了做昏君的。   虽然不是昏君,但是她暴君的名声倒是传出去了,脾气暴躁,一点就炸。   可对百姓来说,什么叫暴君?新帝惩罚的是犯错的官员,那些人压榨百姓本就该死。   什么?脾气不好?   呵呵了,陛下每次见百姓都和颜悦色的,当初是亲王的时候如此,现在是陛下了,更是如此,肯定有小人贪官诋毁陛下,害怕陛下杀了她们。   百姓不是傻,云丞淮杀人,都会把罪名张贴出来。   等皇家报纸厂开业了,先从上都城开始,再到各地,而且报纸业务必须掌握在皇家手里,不得私人创办。   不然谁知道那些小报刊,会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而且为了让百姓了解感兴趣,报纸上还有娱乐板块,哪个世家大族发生了什么腌臜事,都会登出来。   为此,云丞淮决定成立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机构,还是以绣衣卫来命名。   绣衣卫要解散,不是人都不要了,是愿意留下来的都转到明处,让她们做悬挂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刀。   六月,初一成立新法,初二成立绣衣卫,初三监察司表面的巡查官出发,巡查各地税务情况,绝不能让有心之人作乱。   一些列的刚硬手段实施下去,朝堂上的官员严谨有序了很多。   朝会上主打一个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快速简洁,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会附带解决办法。   无论是否启用,至少这个态度是好的。   ......   上都城最大的酒楼——得意楼里面。   一众学子就近日发生的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有人道:“坤泽不得干政,此乃千年流传下来的规矩,那些人贪污犯罪有错,所求并没有错。”   “为何坤泽与和元,要与我们一同科举?此事我第一个不服。”终是没有人敢接第一句话,议论天后,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没错,自古以来乾元做官,何曾有坤泽和元做官?简直是荒谬,大荒谬。”   “就是啊,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就是有着一日报效国家,以我之所学,报国报君,如今这科举,不考也罢!!!”   “笑话,没考上是你不想考吗?”一个穿着书生服饰的坤泽走出来,大笑道:“你之所学,我们坤泽和元就没有所学吗?”   “科举考试,大家考的都是一样的内容,怎么?你们是害怕考不过我们坤泽?”   “是啊,是啊,你们是怕考不过我们吗?”   毕竟是上都城与别的地方不一样,世家高门的坤泽和元都能读书,只是年岁大了之后才分开的。   很多坤泽的才华并不差,只是没有一个施展的道路,难道她们明明满腹才华,就甘心回到后宅,学习什么花草绣术吗?   云丞淮颁布的规定里面,明确表示了,不仅是未婚,已婚的也能参加。   特别是官员家眷,满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必须参加,否则官员进行重新考核,不能过关的,直接罢免。   没有人知道重新考核,考的是什么东西,万一帝后搞针对呢?   所以一经开启报名通道,很多人都在报名。   当然了,也是需要一步一步的考上来的。   但是今年恩科,时间特意做出了分开,有实力的可以直接考到举人,然后参加来年春闱。   目前南秦有超过两千的坤泽和元录取了童生,秀才录取数量只有两百多人。   按照这个数量,中举的数量能有十到二十人就不错了。   没办法,要不是强制官员家眷科举,考的人只会更少。   不过也造成了一个现象,官员之间会相互炫耀,谁不想自己的妻子孩子高人一头,这样显得自己有面子。   这一次过后,为了面子,恐怕那些官员也会让家眷去考。   其实如果能有十几个人中举的话,这个比例已经很不错了,相比于乾元从小学到老,坤泽和元能学个七八年都算长的,一般十三四岁就不学读书,改学别的了。   只有个别的家庭,才会让家里的坤泽和元一直读书。   她了解这个世道,如果不强制,恐怕连这些人都没有。   但这只是开始,一开始中举的哪怕只有十个人,进士的一个都没有中,那又如何?这只是第一次科举。   后面还会有无数次的科考,国办教育学校,正在慢慢的分布在大江南北,读书的坤泽和元会慢慢的增加,以后不会比乾元差。   南秦九州,上都城中秀才的有几十个,剩下的一百多个,分布在各州,等于每个城只能出来一两个秀才,这个数量是真的不多。   上都城这边,能出几十个秀才是有原因的,高门大户集中在这里,不管是家里的大娘子,还是家中的坤泽和元,都是要读书的。   哪怕是四五品的官员,家里都会请讲师,要不求人情到亲朋好友家,让自家的孩子去上课。   等到年纪大些,可能不再读书,但很多学识都不差。   特别是家中有官员的母亲,有正在科举的姐妹,长时间的熏陶下,腹中自有笔墨。   自从科举放开后,原本只能参加参加诗会的坤泽,也会有人来到得意楼来听听最近的时政,以防秋闱要考。   上都城能出门的坤泽不少,并不是就完全困在家里了,这个时代的坤泽,相当于宋时吧,有限制,限制又没有太大,比明清时好的多。   南秦文风比北齐更盛,家中坤泽和元读书很是正常。   坤泽们出门,只要跟家中的大娘子报备一声就好了,嫡出的束缚不多,只要大娘子不是很苛刻,庶出不是天天出门,只偶尔出一次的话,基本不会限制。   得意楼的坤泽和元多了起来,听到乾元们那么看不起她们,自然有话要说。   结果就是,乾元高高在上习惯了,听到居然有坤泽跟和元反驳,更激起她们的反抗情绪了。   “呵呵,你们坤泽在家,管好自己的妻主,自己的孩子不好吗?非要出来丢人现眼。”   “就是,笑死了,就你们也敢跟我们一起科举,你们这些人,一个都不会中的。”   “你们这些坤泽,真以为读了两本书,就能跟我们比了?”   按照以往南秦参加会试的举人大约两千名左右,约取几十名进士。   如果坤泽跟和元考中举人的只有十几个人,按照这个比例,还真不一定有录取的。   但要考虑到坤泽和元的读书时间,连乾元的五分之一都不到,教育资源更是差的离谱。   乾元请名师,坤泽和元能读书都是一件少有的事情了,这次科考的多是官员家眷,本就是受到教育的那一批人。   就算南秦大众的思想改变,短时间内,坤泽跟和元的科举人数,也不会有一个质的上升。   得意楼的一众乾元话说的难听,那几个坤泽的脸皮还是薄,她们能来酒楼,家中虽管的不会像别人那么严,可相比于乾元,还是没有那么自由,再加上受到的教育,也是教养,没办法跟这些人争执太过,否则名声就毁了。   只有一年的变法,还不能让她们的思想改变,名声束缚住了大多数的人,对坤泽的束缚程度更是乾元的百倍千倍。   云丞淮今日微服走在上都城的街头,听说得意楼是一处学子喜欢聚集的地方,里面谈论政事,学子们意气风发,是一处不错的地方。   她正好没吃午饭,就带着人来到了得意楼,一开始听着学子们的讨论,还觉得是那么回事,可自从有人提了对坤泽科举的质疑,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乾元骨子里带着的骄傲,与看不起坤泽,让她们说不了坤泽的一句好话。   大概就是,同样是科举,你我夫人共同科举,我夫人考上了,你夫人没考上,那我很得意,反之就是丢脸。   可当坤泽跟乾元进行比较时,乾元会想尽办法打压坤泽,和元,看不上她们。   听着这些人越说越过分,云丞淮正要开口,就听到一个柔中带韧的声音道:“既然你们这么看不上坤泽,和元,为何不敢与她们同场考试?要剥夺她们的考试资格?”   “诸位自信自己的才华,就该在考场上一较高下,而非在这里,诋毁谩骂,平白失了风度。”   “我以为我们南秦学子,向来是翩翩君子呢,难道诸位只凭这三寸长舌吗?”   这些话说的不急不躁,有理有据,先是激将,又上升高度,在场的乾元再说,恐真的要被人瞧不起了。   本就是这样,要不就考场上见真章,在这嚼舌头,反倒是落了下层。   能进这得意楼的家庭条件都不差,出身良好,是有几个嫉妒心强的,部分人的教养还是不错的。   此话一出,这些乾元就算有话说,也不会说了。   反而有人忽然起身道:“原来是左相家的女娘,刚刚是我等孟浪了,女娘说的对,陛下既开了恩科,且允许坤泽,和元下场,那我等就考场上见。”   “是,秋闱春闱自见分晓。”   左相嫡孙?云丞淮挑眉,左相出身大族,可家中人丁稀少,家里第三代就一个女娘,名叫安......安书言?   不愧是左相家的女娘,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   而且安书言本来就不是居于后宅的人,上都城的诗会都已请到她为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不属乾元,此次科举,她回到自己的户籍地,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秀才。   试卷张贴出来,一众质疑的人马上闭了嘴。   不过还是有人大骂特骂,比如那些差几个名次就能录取的考生,认为坤泽跟和元不参加考试,她们肯定能上榜。   事实上,云丞淮每个榜都增加了百分之十的录取率,上来的坤泽跟和元,目前根本不占乾元的名额,考不上就是考不上,少怨天尤人的。   自己没本事,怨这个怨那个的,像这种人,日后就算做官了,对百姓也是一个灾难。   云丞淮看着安书言,垂眸笑了笑,对一旁的欢喜道:“请她来。”   她想到了一件事,目前沈流年承受的压力比较重,主要是坤泽目前为吏的多,沈家出身的为将多,能为官的坤泽乾元,多是湘州出身。   放在湘州的数量就不多,放眼整个南秦,这个数量微乎其微,且都是很小的官员,对整个局势,没有太大的影响。   目前需要一个两个坤泽高官,来分担沈流年的压力,左相府出身的安书言,正好能担任这个人选。   出身世家高门,左相还没有退休,自身能力不错,家中也不怎么束缚,适合做沈流年的助理,副手。   云丞淮让人把桌子上的菜撤了去,又让人上了茶水。   很快,安书言就过来了,身边陪同着一个人,从开始就跟在她的身边。   也是,对坤泽来说,单独到包厢见一个乾元,对名声有碍。   云丞淮见她们进来,立即起身行了一个书生礼道:“是在下唐突了,劳烦二位女娘前来。”   安书言跟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回礼道:“不知女公子请我来所为何事?”   “两位请坐。”   云丞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两人坐下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项名湘,家中排行第二,两位女娘叫我项二就好。”   “我姓安,女公子可以叫我安娘,旁边这位是我好友,你唤她赵十三娘就好。”   家中排行第十三?也是一个大家族了。   云丞淮立即想到了宋国公赵家,宋国公家没落,但勉强保住了家中的爵位,先帝本想给宋国公降爵的,结果还没行动人就死了。   现如今的宋国公府枝繁叶茂,家中开始走科举路,别说,家中真的有人考上了同进士,尽管比不上进士,但由于家中在上都城有余荫,勉强混了个京官。   经过数十年的不懈努力,云丞淮率领大军入京时,对方刚升任礼部担任侍郎,结果刚担任实权,部门细分,手里权力无限变小。   礼部尚书出事后,这位赵家二代,进入了礼部尚书考核的名单里面,沈流年在考虑要不要选她做礼部尚书。   入选的几个人,赵家二代还可以,兢兢业业的在礼部做了二十年,要不是家里落魄了,早该升了,不至于到五十了才升侍郎。   但沈流年还在犹豫,就说明名单上的人差不多,没有谁比谁更好。   云丞淮看着面前的这位赵十三娘,立即明白了对方的出身,能在上都城,说明就是那位赵侍郎的孩子。   她点头致意,开门见山道:“在下只是想知道,二位对当今新科考怎么看。”   安书言跟赵十三娘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安书言反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看?”   一个乾元问这种问题,在她们看来,并不是想从她们嘴里听到答案,而是要怼她们。   云丞淮一愣,轻笑了一声,“我觉得很好,不管什么位置,都得有能者居之。”   安书言挑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话虽如此,可那些乾元却自以为自己很历害,只是被争去了位置。   试卷试题都一样,还是糊名的,一样的起点,凭什么坤泽考上了,就是占据了乾元的位置。   “我希望阁下是真心的。”表里不一的乾元,她见过不少。   云丞淮笑着摇头,端起茶杯喝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半晌安书言才道:“作为坤泽,能一展所学,我自然是觉得好的,可反对的声音太大,如果二圣扛不住压力取消坤泽科举,我等也别无办法,不是吗?”   虽然坤泽跟和元的数量大于乾元,但是读书人的话,数量却是远小于乾元的,因此听来,还是乾元的声音大。   毕竟朝堂上都是乾元,读书人大部分也都是乾元。   这就是权力在谁手里,谁的声音就够大。   云丞淮笑道:“陛下近日杀了那么多人,还不足以说明她与天后的坚定吗?”   “这可不好说。”赵十三娘的语气吊儿郎当的,“这位项二女公子,你要知道,陛下自己就是个乾元。”   她指着云丞淮头,手指从上到下,又随意的放下道:“正如女公子你。”   云丞淮没有着急反驳,她在等安书言开口。   等了一会儿,安书言还是道:“单有陛下跟天后是不够的,满朝堂都是乾元,她们但凡为难,坤泽和元的日子就不好过,坤泽升不了官,做不了实事,只能在底层摸爬滚打,要是有朝一日,换了一个不够强硬的皇帝,所谓新政,所谓新法,不过是昙花一现。”   “或者,多年后,内阁,军政司都有了坤泽跟和元,满朝文武有一半官员,不,一半的一半的官员是坤泽跟和元,新政都能得以延续。”   此话说的有理,她们不仅要自己坚定新政,还要培养出一个可以延续新政,或者是能想出更好政策的君主,否则她们这百十年做的,很可能成为一个笑话。   也可以不是君主,而是更多的坤泽和元官员,有她们在,就不会轻易让新政消失。   前提是,得有一个带领她们稳步走下去的领头羊,一个也好,多个也好,首先得有坤泽的高官在。   就像是内阁,里面都是乾元,她们制定新政的时候,内心肯定会有偏向,内阁中得有坤泽的声音才行。   云丞淮想要找这么一个人,同时分担沈流年的压力。   以沈流年的才学,该开疆拓土,该为万民造福,而非跟那些自私自利的官员斗智斗勇。   “是,受教了。”她行了一礼,起身离开。   如果安书言春闱能入一甲,或是考上庶吉士,她就可以把人点入内阁,成为沈流年的助理,否则便再等等吧。   云丞淮离开后,赵十三娘疑惑道:“这人奇奇怪怪的,到底是为何?”   “她是陛下。”安书言漠声道。   “陛下?”   “嗯。”   赵十三娘紧张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陛下的?那我刚刚是不是得罪她了?”   安书言笑了笑,“放心吧,陛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只是......陛下为何专问她这些问题?   ......   云丞淮回到皇宫第一时间找到了沈流年,把自己遇到安书言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确实有才,有左相的风范,还比左相更细腻些,做夫人你的助理刚刚好。”   沈流年:“......”   “你就那么喜欢她?”   “当然......???不是了。”云丞淮只觉得这句话烫嘴,什么意思?她们不是在谈公事吗?对方怎么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她立即道:“不是喜欢,是欣赏,就像对许拓,对赵先生那样。”   沈流年没有说话,眸子放在她的身上打量着,随后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云丞淮眉头一挑,脸忽然凑近笑道:“夫人,你吃醋了?”   “没有。”   “不,你肯定吃醋了。”   云丞淮嘿嘿一笑,直接从后背圈住了沈流年,把她下巴压在对方的肩上,轻声道:“夫人,我只喜欢你。”   她感觉到沈流年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勾唇笑了笑,自家夫人还是个醋坛子。 第110章   秋闱, 对所有读书人来说都是一个大日子。   听说考试环境,还有考试天数,云丞淮庆幸自己穿成了皇女,不需要科举来改变命运。   否则她也只能入乡随俗, 走一走科举路了。   变法后的科举路, 她考着不难, 自己知道知识点在哪里, 可是变法前的科举, 她只能从头开始了。   她懂什么儒学啊,最多知道一些里面比较经典的句子。   一步一步的标知识点,然后背诵全文, 最后一路往上考,还未必能中举。   乾元, 坤泽, 和元,三者第一次一同参加秋闱。   秋闱一过, 只要能中举,就代表着她们所有人都是官吏预备队的一员了。   只是跟进士不同, 举人现在想做官,还得再考一场试, 相比于进士简单些, 但也不容易。   而进士是肯定能做官的, 就是看是什么官了, 实在是不通庶务的,可以做抄书编书的官等等。   像秋闱是考举人, 整个南秦,平均一次只有一两百人考中, 然后是春闱会试。   最后是殿试,一甲三名,二甲十七名,三甲八十名,并且三甲被称之为同进士。   春闱录取一百名,是内阁定下的,实在是因为官员变少了。   以往南秦哪能录取这么多人,顶多是六七十人。   但是不重要,举人为官考试也会进行,也能让朝廷回一波血了。   云丞淮在等,等秋闱的消息,毕竟是州考,她关注一下就好了,不会特别关注。   更好的消息是,武安侯的信送来了,同时送回的还有西凉的捷报。   武安侯跟西北军一起,占领了西凉,按照一开始说的那样,南秦要钱,西北要地。   不是南秦不想要西凉,是云丞淮想要给沈流年加筹码,实现她心中疯狂的想法。   沈家占领了西凉,西边彻底成为沈家的天下,立国——西梁国。   西凉改字西梁,西北王正式登基立国称帝,并且立沈流年为太女。   这是云丞淮的条件,她知道沈家家主沈安,对沈流年确实还不错,可是有些古板,尽管不甘心把自己打下来的天下交给别人的孩子,但又不能下定决心对抗世俗,把天下交给自己的孩子。   事实上,西北是沈流年打下来的,西凉是也是按照她的大方略,还有武安侯的指挥拿下来了。   沈安真的是母凭孩贵了,沈流年一手把她捧上西北王的位置,来年春日还会把她捧上西梁皇帝。   当然了,不能否认沈家上下近十代的努力,为沈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只要能力魄力都有,统一西北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的是,沈安是有能力,可惜不够有魄力,为沈家赚了很多钱,却没有让沈家统一西北,一直被南秦北齐质疑是商户。   放在现在,满上都城可劲问,谁还敢说沈家是商户?   就算有人说,那也是私底下说说,不可能在外面讲。   南秦如今跟西北是坚定的盟友,沈流年又是天后,手握大权,谁敢说?怕是不想活了。   况且是沈家在大夏朝是受封国公的,真要追根究源起来,沈家也是世家高门。   上都城的那些人嘲笑沈流年是商户出身,无非是嫉妒,一个偏僻地方的家族出身,居然能做王妃。   可是从云丞淮杀回上都城开始,这些声音就消失了,特别是在沈流年当上了天后之后,至少表面上的声音都消失了。   但是沈安没有魄力,云丞淮就打算逼她一把,至少在沈流年任西梁太女之前,武安侯的大军不会撤出西凉。   没错,云丞淮准备让沈流年当西梁的皇帝。   伴侣两个都是皇帝,听起来就刺激。   而且,南秦国政本来就是沈流年在管理,她完全可以坐在上都城,管理南秦西梁。   想当年,大夏占据南秦北齐西凉,诸国为一国,到时候一国两帝,有何不可?   沈流年是西梁帝立下的太女,以后的正统皇帝,而非夺位。   西北这一代的大军,有一半都是跟沈流年一起成长起来的,一个十来岁就上战场的人,带兵多年。   一个少年将军的杀伤力,足以成为照耀西北军的月光,是西北军的精神所在。   可能这样说夸张了些,但对于西北军来说,沈安是她们的首领,而沈流年是能跟她们并肩作战,是她们意志力,对方剑之所指,就是她们冲锋的方向。   沈流年上战场以来,从无败绩,死伤是最少的,又让她们无后顾之忧,对她们的家人那么好,让她们的老少,老有所依,少有所养。   她们为什么愿意为沈流年卖命,是因为她能让她们少流血,能让她们活命,能让她们像人一样的活着。   要是换了沈流年,谁来保证她们的生活?换一个首领,她们还能有这样的生活吗?   说白了,以前的沈家是有钱,也会给她们花钱,但她们没有人权。   也不是不把她们当人看吧,平时对她们挺好的,可是遇到了事情,她们得拿命填。   是沈流年修改了规则,制定严谨的规定,这样的规定看似严格,却给了普通士兵,普通百姓保障。   就像是南秦变法,看似严苛,可是如果没有新法,官员压榨百姓,百姓的日子更艰难。   新法会带给百姓好日子,感觉到严苛的只有世家乡绅,这代表着她们不能再肆无忌惮的压榨百姓了。   其实很多朝代的政法,初定的时候都是为民的,刚开始的时候,百姓的日子也是最好的,可当新世家,新乡绅的崛起,百姓的日子又开始不好过了。   云丞淮不确定自己的新法能保持多少年,后面会不会有人再来一次新的变法。   她只希望,再没有更好的新法出现之前,君变法不变。   不过,她很佩服沈流年,能靠自己,制定出新法,让西北军的实力大幅度的上升,成为西北无敌的存在。   所以沈流年会是一个好皇帝,她的出现,虽然让她们快速的完成了目标,十年变成了两年。   可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沈流年就不会成为坤泽皇帝,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一代妖后。   云丞淮早就在心里计划着,怎么让沈流年当皇帝。   她认为最好的计划是,让沈安传位,沈流年先当太女再当皇帝。   要不然沈安直接做太上皇就好了,母亲传位给自己的小孩,谁有话说?   西梁皇帝,必须是沈流年。   云丞淮收到西凉捷报时,心里就知道,距离她的计划完成要不了多久了。   当然了,她不想跟沈流年分开。   要是沈流年去西梁当皇帝,她们肯定得分开,所以两个国家得一起治理。   也没什么,大方向一样就好,等到新人培养出来,派一个副皇帝过去,不是,是代理人过去。   按照沈流年的指示来做事情,看起来跟南秦是分来的,实际上两国行的是一个法。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法一样,西梁政权却在沈流年一人之手。   两家看似是一家人,但又不是一家。   云丞淮很好奇,当这个世界的人知道沈流年当上皇帝时候,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但她更想知道武安侯的回信,里面应该会告诉她很多东西。   她的心情有些紧张,手上的犹豫表现出了她的忐忑。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把信打开了。   信的开头很官方,大概就是一个臣子对皇帝的客气与尊敬。   云丞淮垂眸看着信,连沈流年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都不知道。   “武安侯的信?”沈流年主动出声问道。   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嗯”了一声,听起来情绪不太高。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封信她等了挺久的,原本以为一个月就能收到信,结果大战全面爆发,对方等到征战西凉赢了,才把信写出来。   信件到达没有几个时辰,外面也传来了捷报的声音。   影的速度比八百里加急还快了一点。   云丞淮提前得知了捷报,全心沉浸在事件的真相里面,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   可能也不算是真相吧,只能算是真相的一半,武安侯知道的,并不全面。   信里武安侯没有隐瞒上一辈的恩怨,主要也不是什么恩怨吧。   当年的武安侯还是世女,出身勋贵的她无法无天习惯了,整天的无所事事,惹的老武安侯借着自己跟老镇国公的关系,把她送到了镇国公府学习。   武安侯正式成为老镇国公的学生,一开始她肯定不服气,但被虐了几次之后服气了,开始好好学习,这才成为了南秦的新一代战神。   那个时候的武安侯也就十一二岁,同时也跟阿娘楚无虞熟悉了起来。   两人本来就认识,但是信中说,楚无虞的性格比较沉默,从不爱跟勋贵圈的小孩玩。   云丞淮猜测,阿娘可能是胎穿,所以从小就成熟,不跟小屁孩玩正常。   偏武安侯那个时候性子顽劣,觉得楚无虞无趣,就老是去挑拨,结果被暴揍了一顿才老实。   也是被暴揍之后,武安侯想要找回场子,就跟着老镇国公好好学了。   后面嘛,就是欢喜冤家的故事,两人越来越熟悉,跟青梅竹马差不多。   原本武安侯是已经跟家里说明情况,要家人去镇国公府提亲的,结果皇帝定了楚无虞为下一任的皇后,导致两人的感情被迫中止。   当时武安侯要家人提亲,是提前跟楚无虞说过的。   楚无虞明确说了,自己不喜欢她,要是她非要娶也可以,反正都要嫁人,嫁一个喜欢自己的青梅足马也挺好的。   但是她要接受,自己不喜欢她这件事,她当然接受了,只要对方肯嫁给她,她是怎么都愿意的。   可是皇帝金口玉言,有些事情注定不能更改。   哪怕她愿意放弃家族荣耀,楚无虞也不会给自家找麻烦,她们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武安侯选择驻守湘州,后来锻炼出来了,能独立领军了,才去的西凉。   原以为所有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有一天楚无虞突然写信告诉她,自己快要离开了。   云丞淮看到这里先是愣了愣,然后疑惑道:“阿娘早知道自己的命运?”   沈流年挑眉,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对于云永泰,都在上都城,她们还是勋贵圈为首的那些人,对皇女不陌生。   像云永泰那个时候,对谁都是一副礼仪满满的样子,还肯放下身段。   这样的人,老镇国公认为,对方表现出来的贤明与不争不抢,那都是装的,要是真的不想夺嫡,就该随心所欲了,况且对于眼睛毒辣的老镇国公那些人来说,云永泰表现的没那么高明。   越是这种人,越不值得托付一生,可偏偏皇女没有一个能斗过云永泰的。   老镇国公去找先帝,想要自己带着楚无虞离开上都城去往湘州再也不回来,可是先帝为了云氏国祚,给了老镇国公两个选择。   一是选其她皇女,如福王那些,年纪稍小,还没有来得及参加夺嫡,先帝也可以立她们为太女。   年纪小些,可是先帝的身体撑不住了,无法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皇帝了,只能让老镇国公摄政。   二就是让云永泰做太女,可是还是需要楚无虞做皇后,因为先帝不相信别人,对云永泰也不信任,所以想让老镇国公做辅政大臣,来管制云永泰。   先帝相信的人只有老镇国公,况且先帝要的不是楚无虞嫁给云永泰,而是要她嫁给未来的南秦皇帝。   那一天先帝跟老镇国公聊了太久,具体是什么,老镇国公没有说太多,只是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老镇国公的眼眸里含着泪水。   老镇国公觉得对不起楚无虞,也无法拒绝先帝。   还是楚无虞看出了母亲的为难,也知道皇权之下,哪怕先帝对镇国公府再好,总是皇权至上的。   其实哪怕老镇国公不说,楚无虞也猜到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先帝虽好,可她毕竟是帝王,一个手握重兵的国公,满朝武将都是她的弟子,可先帝又是真的不想灭了镇国公府,想到的办法,恐怕就是让两家联姻了。”信看到这里,沈流大概能猜出来原因,语气平淡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皇权跟兵权的联姻,没办法的。   先帝信服老镇国公,把对方当朋友,但是在保证自家江山的前提下,这些只能往后排。   如果先帝不在乎她们的关系,不重视在乎老镇国公,甚至可能会灭了镇国公府。   为了保全镇国公府,也会了保证云氏江山,皇帝可以不是云永泰,但皇后必须得是楚无虞。   沈流年能明白先帝的做法,“历史上的帝王最忌讳功高震主,皇帝要杀的不是功臣,是有可能威胁到皇权的人。”   “帝王无情,为了江山,她们必须得无情,有情可以做皇帝,却不能为了情,放弃江山,如前朝一帝,为了所爱留下一个三岁小孩继位,那时权臣当道,百姓的日子日复一日的艰难。”   “要不是小皇帝长大后杀权臣变法,大夏就不会再延续两百年,就不会有夏恭帝中兴。”   帝王无情是在其位,毕竟帝王的决定将会影响整个国家。   有些帝王杀功臣是为了一己之私,有的帝王杀功臣是为了稳定国家。   身处的位置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至少站在先帝那个角度看局势,做出的决定算不上无情,那只是她在死之前,为这个国家,为云氏的江山,也为老友,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因为先帝没有时间培养出一个跟楚家关系好的皇帝了,正如从小母亲培养她那样。   南秦的历代皇帝为什么跟楚家的关系好,那都是有意培养的,确保互不背叛。   先帝想要培养下一代的关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培养不好。   快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因为自己的后宫出了问题,她们一个一个都是嫡出,可她的皇后无所出,生下的那些皇女们,在后妃的争权夺利下,性子都被养歪了。   正是发现了这件事,先帝才定下皇女到年龄必须得去皇女所的规矩。   先帝后悔啊,自己没有抽出时间管皇女,其实她对皇女们已经很重视了,只是皇女们跟后妃相处的时间更多,让皇女们沦为了后妃争宠的工具。   总之,站在先帝的角度,这样做是双赢,否则下一个皇帝,必然容不下镇国公府。   要不就是镇国公府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容不下云氏江山。   联姻能维持两家的关系多久,先帝不能保证,只能尽力。   云丞淮能理解沈流年的话,对于上一代,不对,先帝跟老镇国公,对她已经是上上一代了,反正对她们的恩怨,还有她们的决定,她肯定是站在阿娘这边的。   为了江山,难道就要牺牲别人吗?尽管先帝已经尽可能的平衡了。   她扭头看向沈流年,声音平缓,听不出来情绪的起伏,“江山跟我,你要哪个?”   莫名的,她很想问沈流年这个问题。   沈流年先是歪了歪头,随即轻笑一声,“我为什么不能都要?”   她似怕云丞淮听不清楚,又重复了一句道:“我可以,也有能力都要。”   云丞淮忍不住笑了,是啊,她现在的努力,不也是在保证对方可以都要吗?   她故意追问道:“不行,非要你说。”   沈流年一眼看出来她在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一酸。   “云丞淮,我喜欢你。”这是沈流年第一次告白。   云丞淮呆呆的看着她,突然伸出手,一把就把沈流年拉到了怀里,然后直接吻了上去。   沈流年不爱表达自己的爱意,什么喜欢啊,爱啊,都不说的。   听到对方告白,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炙热,狠狠的吻了上去。   她猛地抬起了沈流年的腿,让对方跨坐在自己腿上,深深的含住了对方的唇。   随后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她才松开道:“所以,你选不出来对吧?”   云丞淮笑了笑,“沈流年,其实我很开心,你选不出来,这说明我在你的心里,跟你的理想事业一样重要。”   一个无cp女主,注定要搞事业的人设,本来就没有感情线,事业就是沈流年的人生线,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对方都在做自己的事业。   她在沈流年的心里,能达到这个重量,代表着对方也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云丞淮并不是真的要沈流年做选择,只要知道自己在对方的心里重要性就好了。   能跟沈流年的理想事业相同地位,足以证明了对方对她的爱。   沈流年轻哼了一声,摸了下唇,居然出了一点点血迹,她把血迹往云丞淮的唇上一抹,“你属狗的啊。”   云丞淮不好意思的轻声咳了咳,“那个,我们继续看。”   她扶住沈流年的腰,一个用力,让对方从跨坐变成了侧坐。   两人继续看武安侯的信内容。   在楚无虞跟云永泰成亲后,武安侯就常年在边境不怎么回上都城了。   直到多年后,楚无虞主动约她,告诉了她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楚无虞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找到了回去那个世界的办法。   只是暂时不会回去,要再等等,等确定一件事情,武安侯不知道楚无虞在等什么。   所以武安侯一直在关注着上都城的情况,还发现了云永泰在给楚无虞下药的事情。   可是楚无虞早就知道了,她一点儿都不在意。   就这样到了云丞淮八岁的时候,楚无虞突然就没了。   那时的武安侯还在边境,本来想要回来的,被老镇国公派楚无虑给拦住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楚无虞突然发高烧,结果医官没有救回来,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事情差不多说到这里,后面是武安侯的一些猜测,还让她小心老三。   老三?云丞淮沉浸在阿娘的故事里,没有太在意。   “也就说,阿娘真的跟我来自同一个世界,而且她还找到了回去的办法。”   云丞淮脑袋里的混乱又理清了不少,总算不是一无所知了。   “回去的办法?”沈流年准确的发现了这点,“发烧?”   “嗯。”   沈流年知道她不想回去,因此只是笑笑,“也就是说,阿娘她在你那个世界有惦记的人。”   “是啊,会是谁呢?阿娘另一个世界的爱人?还是她的孩子?”   肯定是对阿娘很重要的人,否则阿娘不会想着回去的,毕竟这个世界有外祖,有姨母,还有阿姐。   不过,她没有注重老三,沈流年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老三在武安侯的手下任职,能掌兵权。”   老三也是众皇女种,唯一一个手握实权的。 第111章   秋闱放榜, 安书言是第一名,是东越的解元。   云丞淮实在没想到,安书言这么历害,南秦九州, 一共出九个解元, 对方是其中之一能不历害嘛。   还有一件事, 赵十三娘, 赵爽也考了前十, 正式成为了一名举人。   原本云丞淮想,坤泽和元能考上十几个举人就不错了,她没想到居然有二十三个, 这个比例已经很历害了。   整个南秦考上举人的一共是一百八十名,第一次就能达到这个数量, 已经非常好了。   如果这二十三个举人, 有一半考上进士,那新科举就会向前迈出很大的一步。   只要等到春闱, 结果就能出来了。   云丞淮决定把春闱定到来年二月底,殿试定到三月初, 具体日子看会试放绑定时间。   另外,沈流年派人去往西凉, 同时让西北军注意警惕。   武安侯在信中提醒老三, 说明老三最近应该不老实了。   沈流年派去的人会传达旨意, 让老三回朝, 要是老三不听,就直接拿下。   结果她派的人还没到, 老三就反了,还打着清君侧, 除去妖后的理由。   最离谱的是,跟老三一起反的还有顾以柳。   顾以柳是武安侯的独苗,武安侯在战场上受伤发炎,如今昏迷不醒,导致顾以柳全面掌控了西凉半数的军队。   毕竟少帅的名头,在军中是很好使的。   按照消息传来的时间,对方在影卫走之后就动手了。   武安侯的伤,到底是复发,还是被控制住了,还真的说不好。   老三为什么要反?难道看不出来她已经彻底掌控了南秦,根本没有反的必要了好吗?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造反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别的路能走。   还有顾以柳,疯了吧,希望她没有对武安侯下手,否则还真的是禽兽不如。   既然她们造反了,总得有人要去处理。   沈流年本来想让西北军去的,但云丞淮还想着拿捏沈安呢,怎么会动用西北军。   她想了想,准备派玄甲军过去,十万玄甲军本来就是游走的,哪里有战乱就去哪里,只是以往的战乱集中在湘州,西凉难得出现武安侯应对不了的战乱。   当年老镇国公拉练玄甲军是整个南秦到处跑的,为了适应各地气候,后来新军加入,也保持了这个传统。   可以说玄甲军在南秦战无不胜是有原因的,高强度的训练,让她们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云丞淮还启用了三个将领,徐大(和元),北竹(坤泽),还有一个是绣衣卫的统领之一,颇有军事才能。   不仅是科举,军队的将领中,也得提拔一些和元跟坤泽才行。   变法就要全方面的变,各行各业,都不再歧视拒收和元坤泽。   目前朝廷能管的,只有官方职业。   但是只要官方职业改变,再给予坤泽和元就业的帮扶政策,那些商人也不会不用坤泽和元的。   再说了,像纺织一类的职业,就得靠坤泽,天赋就在那摆着的。   她要的不是乾坤和代替取代对方,而是所有人都能做的事情,不要搞搞什么就业歧视,只有这样,她的新法才是真正的取得效果。   西凉爆发叛乱,云丞淮还派了影卫去,不是暗杀,是尽可能的救出武安侯。   武安侯昏迷不醒,老三跟顾以柳也不敢让她醒。   其实让她意外的是,顾以柳为什么要反?   马衡挟持伪帝上位,顾以柳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了,小说中她是控制了禁军的,还带领禁军投靠了沈流年。   结果顾以柳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真的令人不解。   ......   这一日,沈流年难得清闲,便早早的回到了寝宫。   两人还是一起住在太极宫内,旁边的梧桐宫早就修缮完成了,只是云丞淮借口刚修的房子不能马上入住,得空个一两年的才行,两人就又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了。   她们洗漱完,换上了寝衣后,靠在躺椅上摇晃着聊天。   不得不说,工部在鲁家家主的带领下,云丞淮只要稍微提出些想法,要不了多长时间,实物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然了,她提的都是一些基础东西,要不然就算工部有技术,没有相应的资源,也造不出来啊。   但是工部的发展还是出乎意料,她还单独成立出来了一个部门,叫神机司。   神机司里面造的都是当下最历害的武器,连火药都改进了,之前的那些大黑疙瘩,如今精小了许多,还更安全,还有火枪,已经进入测试阶段了,大概是最初的那种火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投入生产呢。   但是不着急,变法进行到现在差不多一年光景,这个进步已经很快了。   可弓弩的发展是很快的,快到可以连发,速度快,距离远,磨损还小,这次玄甲军全员配备,会用在西凉战场上。   云丞淮想着,要是老三跟顾以柳投降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老三跟顾以柳并没有占据西南所有的城池,手里也就那么两座城,向外扩张失败。   新法出现,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百姓不愿意让云丞淮被推翻,自发开始守城,甚至给叛军找麻烦。   说真的,就算她们不派大军去,叛军也坚持不了太久,只是过程中受苦的会是百姓。   云丞淮不希望百姓的好日子还没到来,就又要遭受苦难。   她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忽然扭头问道:“夫人,你说,顾以柳为什么要反?”   小说中,顾以柳是主角阵营的。   沈流年躺椅摇晃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从躺椅上起来道:“她本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当年她被抓人西凉小国做驸马,夺取政权失败,才从那里逃出出来回到上都的。”   “如果她夺取政权成功了,就会说服联合武安侯,甚至就跟现在一样,控制武安侯,从而向外扩张,如西北王一样,自立为西凉王。”   那时南秦的西南,还有旁边的西凉,这么大面积的国土,顾以柳甚至能自立为帝。   云丞淮挑眉,“所以话本子里,她控制禁军,本也是想割据为一方诸侯的,只是你太强了,她不得不投靠你,但是现实中,有阿姐操控马衡夺取了上都城,她只能逃离。”   小说中的阿姐只想颠覆南秦,谁控制禁军没有那么重要。   但她想当皇帝的话,阿姐自然不会让外人掌控禁军,顾以柳只能带着亲信跑。   沈流年轻笑一声,“你说过,她的手下劝她取代我,她虽心动,却没有做。”   “现实她不会不做,还会做的更绝,从我多年前见到她,我就知道,他不甘心为臣,天生的野心家,所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都是为了迷惑上位者。”   顾以柳是投身到了主角阵营,并不代表,她就甘心为臣了。   只是,云丞淮语气沉沉道:“可是武安侯是她的母亲。”   “有什么感情呢?从小就养在上都城的人质。”沈流年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平和。   从小就被当作人质留在上都城,心理出问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但顾以柳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云丞淮只是有些好奇,剧情的改变,没个人会做出什么选择。   身处她在位置,现在的顾以柳是叛军,为君者,该扫平叛军才对。   沈流年垂眸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道:“怎么?觉得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她人的命运,心中有愧?”   “有点儿吧。”   叛军首领必须死,顾以柳从女主阵营的大将,结果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军。   沈流年忍不住弯腰捏住了她的脸,“这是她的选择,与你无关。”   “她去到西凉,可以成为跟武安侯一样的人,为国守土,也可以到湘州投奔你,立下军功,为武安侯府之荣耀努力。”   “她不是话本子上的一个名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与你无关。”   云丞淮拉住了沈流年的手,把她拉在自己的身上趴着,“夫人说的有理。”   她单纯不想看到主角阵营的人与主角作对罢了。   可这是现实世界,完整的世界,都是活生生人,而非纸片人,选择是人生的必须项,也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云丞淮早就知道,从她进入这个世界开始,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对她来说,也都是鲜活的。   身在其中,她只能做自己的选择,而不能代替别人做选择。   对于顾以柳,从对方不顾沈流年处境,来找她说那些言论时,她就比较反感此人了。   果然对待这些人,不能有滤镜。   她只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了。   “我只是可惜,顾以柳挺有带兵天赋的。”   出身武安侯府,受教名师,后期骁勇善战,比其母亲差些,但也是一代名将了。   南秦文风盛,不缺士大夫,缺少的是能做主帅的将领。   现如今南秦能统领一军的将军,算起来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两个还是她的姨母。   大姨母楚无忧,并非是一无是处,只知道读书的呆子,整日里寻花问草,不务正业。   大姨母带领玄甲军把北齐军挡在了安庆,装着全靠玄甲军将领的原因,等到云永泰一死,她一上位,表现的如战神一般,直接让停留在安庆的北齐军,毫无还手之力。   大姨母楚无忧,小姨母楚无虑,都表现出了很高的军事才华,只有二异母楚无患,当年跟老镇国公吵了一架,离家多年未归。   云丞淮环住沈流年的腰身,感受到对方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阿姊快到上都城了吧?”   沈星月从北齐逃离过了几个月了,本来是要直接到上都城的,路上出了点儿意外,遇到了山匪,要不是路遇了楚无忧的行军队伍,可能没那么容易脱身。   南秦内乱起时,多了许多的盗匪,其中很多人都是为了活命的百姓,只要手上没有粘过人命的,且主动认罪的,可以获得减罪。   这样的消息一出,很多百姓能逃的都逃了出来,剩下的那些穷凶恶极之辈,玄甲军只要不是太赶路,路过的时候都会把那些寨子清理掉。   后来玄甲军忙碌,无法护送沈星月,只得把沈星月安排在了附近的一座城中。   沈星月得知南秦办了很多免费的学院后,就特意去看了,发现学院缺老师,主动留下来教孩子们学习,直到前些日子,学院的老师配备齐全,她才决定重新启程来上都城。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   沈流年点头,鼻腔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嗯~再过些日子就来了。”   云丞淮惊奇的打量着沈流年,撒娇?这对她的夫人来说,可太难得了。   她的手自然的探到了对方的腰间,“那要封阿姊什么爵位?”   天后的阿姊,怎么也得封个一品爵。   沈流年感受到腰间的手,不由得去阻挡了下,“封一些虚称就好。”   云丞淮弄了不少荣誉称号,什么慈善世家,什么忠义世家,或者是个人称号,也是有品级的。   “要不让阿姊做上都城希望书院的院长吧?”   书院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朝廷办的,上都城办了一些,反正沈星月喜欢教书,在北齐都城办了那么多收容孤儿的地方,还教她们读书,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欢这件事的。   说话间,沈流年的衣服已经凌乱了。   云丞淮并没有停手的意思,把沈流年的话堵在了嘴里面,就那么抬头吻住了对方的唇。   吻的差不多了,她才问,“夫人想说什么?”   沈流年:“......”   她强忍住身上异样的感觉道:“我说好。”   “好啊~”云丞淮扬了扬声音,“对了夫人,明日大朝会,我就不去了。”   登基也大半年了,她还是一直陪着沈流年大朝会,从一开始的怼人,到后面朝堂不再质疑沈流年为天后的事情,她才很少说话了。   一般情况就是,朝堂政务沈流年开口,有人质疑沈流年了,她就开口。   沈流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猛地坐起身子,把头埋在了对方的肩窝。   “为何?”只有两个字,也能明显听出来沈流年声音里的颤抖。   云丞淮一本正经道:“新法已经走上正轨,我去不去朝会都可以。”   “而且......我要是在,那些人总是想要拉你下来。”   沈流年感觉到脖颈有些痒痒的,抬手捂住了她的唇,“那你不怕我被欺负吗?”   “除了我,谁敢欺负你?”云丞淮轻笑了一声,她的“欺负”可不一样。   沈流年哼了一声,不愿回答。   “那这样吧,我陪你去,但我在后面等你,不去朝堂上。”   她躲在一旁听着就好了,要是有人欺负自家夫人,她就出去报仇。   “好。”沈流年应道。   云丞淮的唇弯弯的,笑问道:“那我开始了?”   “手?”   “剪好了。”   ......   次日一早,云丞淮没有穿朝服,她穿着常服,跟着沈流年一起去上朝。   她不是很喜欢穿明黄色的衣服,除了衣服上的龙换成了五爪的,颜色黑的白的红的等等,什么颜色的都有,款式往常一样,是沈流年帮她选的。   今日她穿了一身黑袍,精简干练,细腰诱人,直到她穿上了外袍,才阻挡了沈流年的是视线。   她发现好色的不仅是她,还有沈流年,馋她也馋的紧呢。   天逐渐凉了,她们去大明宫虽然不远,还是用了轿子。   到了大明宫内,云丞淮坐在后面喝茶,揉着困倦的脑袋,听着外面的动静。   沈流年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那我去了。”   “好。”   这是两人第一次没有一同上朝,得沈流年自己面对满朝文武。   内监的一声传唱,沈流年走了出去。   内监道:“天后到,众臣跪。”   一众官员正要跪,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只有天后,没有陛下。   众臣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跪。   她们以前还能安慰自己跪的是皇帝,就算天后在上面,可是如今上面只有天后一人。   虽然她们本就该跪天后,但是情况不一样,这是朝堂,而皇后是后宫之人,平时皇后只能跟皇帝一起接受百官朝拜,很少有只拜一人的情况出现。   沈流年冷眼看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在后面的云丞淮,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外面跪拜的声音,她疑惑的歪了歪头。   直到内监满头大汗的又喊了一声,“众臣,跪!”   云丞淮眯起了眼睛,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惹的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还是赵哲高呼了一声:“天后万福。”   赵哲一出声,朝堂上的官员跪了一大半,湘州出身的全跪了,原来是太女党的也都跪了,还有很多支持她们的人,紧随其后的是对沈流年做天后无所谓的人,剩下了十几个人的面面相觑。   那些人看着满朝文武差不多都跪了,正犹豫着要屈膝,其中一个人走出来高声道:“敢问天后,陛下呢?”   翰林学士张利敏,是云永泰一朝的状元之一,不少年了吧,如今掌翰林院。   按照云丞淮的打算的话,翰林院的一个翰林学士,两个侍读学士,都可以入内阁旁听。   张利敏文笔不错,暂不知能力如何,还在考校中,所以暂时没有动位置。   她没有跪下,而是质问沈流年。   其实这种质问没有什么,前提是她的出发点是为国为民,非是为一己之私。   显然,张利敏不是。   沈流年还没有说话,监察使监察大学士孟清先走出来道:“放肆,张大人是在质问天后吗?”   “天后亲临,百官跪迎,张大人若不知君臣之礼,可以换一个知礼的人来的。”   孟清出身清流,家中曾经显赫过,她的性子刚正有能力,是真的能大义灭亲的那种。   据说家中母亲犯错,她可以用自己下一次不再科举,威胁母亲给阿娘道歉,现在孟家大娘子腰板可直了,在家里说一不二,主君也是要看脸色的。   这样刚正的一个人,放在监察司正好。   孟清对事不对人,她认为天后上任以来,为国为民做了太多的事情,做下的很多事情,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排斥?   她从不认为,坤泽就该居于后宅了。   孟清就是那种,认为谁有能力,谁的道德高尚,谁就可以坐上相应的位置上。   孟清一开口,张利敏马上跪下道:“天后万福。”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行礼的。   她一跪下,硬挺着不跪的人,也赶紧跟着跪下。   内监这才高声道:“起。”   内监话音刚落,张利敏立即道:“天后现在可以说,陛下为什么没有来上朝了吗?”   这时,欢喜走出来道:“传陛下口谕,朕今日突感不适,由天后上朝领政,众臣面见天后,如朕亲临。”   张利敏:“......”   事实上张利敏就是在给沈流年挖坑,像这种情况,她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人质疑,只有别人说才是好的。   张利敏藏在袖子里面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下定了决心,继而大声道:“臣张利敏,请天后退居后宫,以正国法。”   沈流年嗤笑一声,“国法?什么是国法?你说的是新法,还是什么时候的法?”   “祖宗规矩不可破。”张利敏涨红着脸强词夺理。   新法坤泽跟和元都能考试做官了,按照新法,沈流年更不用退居后宫了。   她冷声道:“诸王请罪奏折,各位都看了吧?”   “里面的事情,看似一件一件的,都是诸王的错,可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百姓们都能看出来了,本宫相信,诸位也能看出来。”   “百姓闹着要先帝请罪,可是谁请?上次朝会,你们有人说让太上皇,有人说让陛下代替陛下下罪己诏,虽然这是为了平息民怒,但是会陷太上皇与陛下于不义。”   “最后内阁决定,请先帝牌位出太庙,入安国寺,以为南秦国民祈福。”   “这件事才过几天啊?张大人就忘了吗?难道这样张大人都要说什么祖宗规矩?”   “要不这话张大人去跟百姓说吧。”沈流年冷着脸,忽然厉声道:“看百姓会不会撕碎你。”   张利敏腿一软,目光慌乱的在朝堂上找着什么人,随后坚定道:“妖后,媚惑陛下,以坤泽之身坐上位,你......”   她的话音未落,云丞淮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刀走了出来,直接一刀划破了对方的喉咙,血液溅了一脸。   她的眸子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脸色如寒冰一般,语气冷硬道:“辱骂天后者,死!” 第112章   云丞淮怒在朝堂上杀人, 惹的朝野上下恐惧。   多少人心里有鬼,她们私底下做了什么,要是陛下知道了,她们的下场会不会跟张利敏的一样?   但云丞淮并不后悔, 有些人真的太聒噪了, 自己不能为国为民做事, 偏要打压为国为民的人。   这个张利敏, 真以为她不知道吗?   老三跟顾以柳叛乱, 上都城多少有几个内应,张利敏就是其中之一。   双方达成了合作,想要趁机搞事情。   影卫查出这件事情后, 马上就报给她了,只是她跟沈流年想看看, 这些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她们没想到张利敏会这么大胆, 居然敢在朝堂上指责辱骂。   云丞淮本就听不下去了,在张利敏辱骂沈流年的那一刻, 她干脆的就把人杀了。   沈流年立马让人公布了张利敏的罪证,至于朝野是认为她是故意给的罪名。   她们怎么想的无所谓, 证据确凿之下,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此次过后, 想必没什么人敢在朝堂上胡言乱语了。   云丞淮不理解, 她们都杀了那么多的人了, 为什么还有人往枪口上撞, 是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还是为了一己之私?   这两者都有, 前者就那么几个,多的是后面的人。   她们想要逼沈流年退回后宫, 然后把坤泽和元赶出朝堂,空出来的那么多官位,她们能扶持多少人上位啊,而且新法之后,她们的资产在无限缩水。   很多人官员认为,新法是沈流年跟赵哲主持的,想让她们下马。   这就是一开始赵哲说的,云丞淮是君,不管什么,都得臣去做,做的好了,功劳是君王的,做的不好了,臣子可以背锅。   为什么会牵扯到沈流年,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了,什么狐媚祸国,什么妖后临朝等等,恨不得什么事情都得牵扯到沈流年的身上去。   云丞淮在皇宫,静静的等待风云起。   莫名的,她觉得最近会发生一波事情,大概就是顺利的太久了,让她总觉得不对。   尽管一路上出了不少事情,但是她们平定的很容易,就连老三跟顾以柳的反叛,她们也没有放在眼里。   一件接一件事情的发生,并没有对她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云丞淮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次一次的事件,更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自从在朝堂上杀人后,她的暴君名声算是坐实了,大概是百姓眼中的明君,世家乡绅眼中的暴君。   笔杆子掌握在世家的手里,她们认定的暴君,史书上的名声基本不好听,那又如何呢,百姓知道就好了。   况且,日后的笔杆子,未必还掌握在世家手里了。   南秦创办了那么多免费书院,请了秀才去任职,后面还要再开高级书院,如秀才书院,举人书院,这些书院就要收费了。   毕竟到了秀才,想要赚钱还是有路子的,举人书院的收费会很贵。   而且到了举人还可以选专业,考科举没有希望的话,就按照学习的专业就业。   后面肯定还会改,但不能一下子改的太过了,要慢慢的改变南秦的教育系统,至少不能让世家乡绅再占据朝堂了。   尽管她们的教育资源,相比书院的会好些,一个老师教几十个学生,哪有一对一的好。   但是总比没得学好,那些普通百姓,能让孩子去读书巴不得呢,在孩子没有能力分担家庭压力之前,去读书也挺好的。   可等到孩子们长大了,能干活了,学院又收费了,可能就不会再让她们读下去了。   乾元的话还好,她们真的有读书的天赋,并且能过了童声试,再到秀才,家中还是会让她们读下去的。   但和元跟坤泽不一样,一旦收钱了,家中估计就不会让她们继续读书了,哪怕是读的好也一样。   所以必须要给予比较好的待遇,设立奖学金,让真正有天赋的,可以不用操心学费,甚至因为成绩好,还能补贴家里。   那家里为了这一笔钱,就不会让她们退学。   更多的,以目前南秦的国情,也做不到了,自从户部国有企业这块,交给沈家人之后,赚了不少钱,南秦目前还真不缺钱。   以往的南秦,光靠税收,赚钱渠道太少了。   如今成立了国有企业,或许等到百十年后,南秦可以不再收农税,只收商税等,不给农户增加负担,就现在而言,还是没有办法实现。   总之,不说保证所有的人都有书读,但一定要保证,有天赋有能力的读书的人,可以一直读下去。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南秦朝堂要变天了,不仅是朝堂,是新法的开始,会让南秦重新洗牌,   云丞淮不想知道百年之后,史书会怎么写她,她不在意这个,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云丞淮预料的那样,老三跟顾以柳的反叛没有持续多久。   楚无忧带领的玄甲军本就是南秦最强的军队,她们又全部装备了新武器,叛军毫无还手之力。   楚无忧活捉了老三,顾以柳却看事情不对,借口巡逻,带着一支小队往西跑了。   西凉在南秦的掌控中,再往西就出了西凉了,那里被称之为禁区。   进入禁区的人,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所以云丞淮觉得顾以柳没有去,可能是找了个地方,隐姓埋名藏了起来。   她接到军报时,毫不在意顾以柳的逃跑,对方一个人,手里就算有几个人,顶多落草为寇,对大局没什么影响。   正好新军需要训练,那就安排她们去剿匪,确保南秦境内的山川河流都是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训练水军,可惜大夏的航海图丢失了,不然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差不多快到年底的时候,老三被押送了回来。   云丞淮本不想见,但毕竟是一个皇女,沈流年要亲自审问,她想了想,就跟着一起来了。   老三跟前身记忆中的那个白皙柔美的人不一样,对方小麦色的肤色,给人的感觉很健康。   长相也好看,要是在看脸的年代,会是那种比较独一无二的女明星。   她跟沈流年坐在上首,打量着下面的老三。   老三也毫不畏惧的看着她们,先是打量了一会儿沈流年,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   “小九?”老三一副认不出来她的模样。   云丞淮笑了笑,“三皇姐好。”   对方冷笑一声,“我从未想过,你会做皇帝。”   “你从小就会装,装的成熟稳重贤明,可惜后面性情大变,变的没有脑子,这样的你怎么会做皇帝呢?看来,你都是装的吧?”   “装的没有脑子,让老四跟老七鹬蚌相争,你呢,时不时的在里面蹦跶几下,把水搅浑,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说着老三又觉得哪里有问题,“不对啊,你的愚蠢,可不像装出来的,差点儿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老三看着她,满脸的疑问,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云丞淮也无语,她以为老三可能会叫嚣,可能会认错,没想到她会拉着自己拉家常啊。   沈流年还没说话,她先问道:“三皇姐为何要造反?”   “嘿!”老三随意的摆摆手,“什么为什么,做皇女的还有人不想做皇帝的吗?”   云丞淮:“......”   “可你都不考虑造反失败的后果吗?”   老三轻松道:“不就是死嘛,万一赢了,我就皇帝。”   “而且,有人跟我说,你是个蠢货,我呢,也觉得你是个蠢的,这不就造反了。”   说到一半,老三遗憾的摇摇头,“这不还没打出西南呢,就被制服了。”   “还有顾以柳那二货,说好的一起造反的,结果跑了。”   沈流年敏锐的听出了什么,“所以不是顾以柳怂恿你造反的?”   “你就是沈流年?南秦第二个天后?”老□□问道。   “是。”   “一个坤泽,也敢上朝听政,高祖的天后,可都没有上朝过。”   老三冷哼一声,“小九,不是我说你,坤泽不能惯着,会惯出毛病的。”   云丞淮无语的给了老三一个白眼,“我的夫人,我想惯就惯,不关你的事情,你回答问题就好。”   被怼了,老三也不恼怒,她笑着,“顾以柳是有野心,可她兵还没我多呢,虽然武安侯是她的母亲,但兵跟她没什么关系,谁敢跟着她造反?”   她哼了哼,“我们对外说十万大军,实际上就一万多,还都是我的人,顾以柳的手里就两千人,她能造什么反。”   “她只想成为武安侯,掌管西凉,为此不惜给她母亲的用药里添加活血药。”   活血药?武安侯受伤需要的是止血,可不是活血,顾以柳是想让自己母亲死啊。   老三嗤笑一声继续道:“等她掌握了十万西凉军,她才会造反,现在是不可能的。”   “至于我为什么造反,那是因为有人告诉我......”   老三想要卖关子,云丞淮直接问道:“什么?”   “她跟我说,你不是云丞淮,你是假的,真正的云丞淮早就死了,在两年前,就被沈流年给害死了。”   “所以沈流年做天后摄政,其实就是因为你是个傀儡。”   两年前?那不就是云丞淮刚穿越来的时间。   要是没有时间线,有人这样说,她会觉得对方存粹是脑洞大,可是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准确的时间线?   云丞淮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所以你造反了?”   “当然了,我云氏天下,必须得是云氏的人,懂吗?”   怪不得她们打的口号是清君侧,除妖后。   她还以为是随便找的借口,看来老三是真的这么想的。   可云丞淮还是不解,“那你为什么见到朕,就什么都说了?”   坦白的太快了,都不需要逼问。   老三原本是跪着的,这会儿直接起身,拍打着膝盖上的灰尘,尽管大殿很干净,根本不可能有灰。   老三耸耸肩道:“就你这惹人厌的死出,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假正经,假清高,不跟我们亲近玩耍,开口就是皇姐好,闭嘴就是行礼,让人烦。”   总结就是,她太有礼貌了,那个时候都是小孩子的皇女们,看不惯。   云丞淮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是因为这个理由。   也是,小孩子都不喜欢那种乖乖崽,特别是那种别人家的小孩,是每一个顽皮小孩讨厌的对象。   见她语塞,老三撇了撇嘴道:“不过,你变了之后更惹人厌了,最讨厌蠢货。”   厌蠢症呗......   也就是说,老三造反是以为她不是云丞淮本人,是一个傀儡,所谓清君侧跟除妖后是认真的,不是借口。   那么是谁跟老三讲的呢?   “三皇姐知道,是谁挑拨你造反的吗?”   云丞淮很好奇,到底是谁会知道,这个时间线的。   老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顾以柳在哪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丞淮挑眉,“什么条件?”   “我死后,照顾好我的孩子。”老三没有成亲,身边只有一个通房,生下了一个和元。   这个孩子今年好像是三岁,年纪还小呢。   云丞淮垂眸轻笑,“你造反时,怎么没有想到她?”   老三为了云氏正统造反,不愧对祖宗,却愧对百姓,愧对自己的妻孩。   况且,老三自己没有查证,只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就造反,未必就对的起祖宗了。   当然了,云丞淮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假,借口罢了。   老三沉默,半晌才道:“可我也是皇女啊。”   没有皇女会甘心只做一个皇女,做一个藩王,出去就藩,就像是被赶了出去。   老三只是想找一个借口,一个可以造反的借口。   她想过自己的孩子,只是对比起自己的野心而言,孩子就没有那么重要。   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孩子,不觉得晚了吗?   云丞淮冷笑,“三皇姐觉得,造反头头的孩子,该怎么对待?”   造反者诛九族,要是宽和对待,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造反。   律法严苛,才不会再犯。   因此在古代造反是重罪,要是人没有了顾忌,国家可就乱了。   老三沉默,她不否认自己的野心,事到如今她知道该怎么选择,“在我被抓的那一刻,其实我就想好了,不管你是谁,是云丞淮,还是什么傀儡,我都会绝对的服从,为了孩子。”   “我承认造反时我是自私的,包括现在我也是,因为我想着,给自己留后,哪怕她只是一个和元,也是我疼爱了三年的和元。”   云丞淮收敛了笑意,老三倒是直白,“你一开始说那么多,是为了让朕感兴趣,然后可以跟朕谈条件?”   老三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收了起来,“陛下,只要你答应,不杀我的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是吗?”云丞淮的眸中的不屑一闪而过,“其实朕可以猜猜。”   “什么?”老三愣住了。   她想跟云丞淮谈条件,就先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只要勾起对方的兴趣,主动权就在自己,她没想到云丞淮会这样说。   云丞淮抬起手,手指微动,立马有侍卫上前,她们一左一右的按住老三,把人按跪下。   她笑了笑,蹲在了老三的面前,“顾以柳会去北齐对吧?可她想要穿过南秦,能走的路线就那么几个,只要朕派人守株待兔即可。”   “再不然,顾以柳行走最需要的是什么?是银子,巧的是,朕知道武安侯府明处暗处所有的生意,她想要拿钱,必须通过这些地方。”   “哦,对了,朕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三皇姐,顾以柳去不到北齐,从她离开你开始,朕的人已经跟着她了。”   云丞淮的语气平淡,老三听的遍体生寒,顾以柳根本跑不掉,不管去到哪里,都跑不出云丞淮的手掌心。   云丞淮怎么会允许小说中剧情重要的角色,太脱离掌控了呢。   若顾以柳没有反,她不会做这么绝,可这个时候,剧情完全脱离,以她对顾以柳的了解,对方绝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顾以柳对自己的敌意。   自从上都城被她怼过之后,她以为两人的交集到此为止了。   后面随着影卫的调查,发现顾以柳私底下做了很多小动作,全部都是针对她的,这样的一个人,她不可能放任。   看着老三的表情,云丞淮语气平缓,“三皇姐,你要不要听朕猜猜,是谁告诉你,朕是傀儡的?”   老三彻底呆住了,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她立即道:“不,不用......”   “那朕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朕就放过你的孩子,一个三岁幼儿,朕倒是不必赶尽杀绝。”   云丞淮微笑着,看着如同一个恶魔。   她的身后,沈流年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眼睛里都是欣慰,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短短两年,云丞淮的成长是很大的,保持着心中的善良,初心依然在,处理事情逐渐成熟了起来,已经具备了帝王的特质。   沈流年想着,云丞淮是自己一手带出来了,心里多少是有些开心的。   云丞淮的话听在了老三的耳朵里,老三跟溺水中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道:“她人在上都城。”   “?还有呢?”   云丞淮等着呢,结果就这么一句。   老三摇头,“我不知道了,我就知道,那些东西是上都城送来的。”   “是什么?”   “你性格大变的证据,还有你对沈......天后娘娘的态度改变,几乎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变,还有你处事的方法,尽管还是一样的嚣张,但是嚣张的有脑子。”   “对方把你所有的改变,都清晰的写在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变法,你就藩后,莫名的变法,登基后,什么天后,新法,都在表明,你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云丞淮。”   “更重要的一点,她信誓旦旦的说你死了,还送上了太女......太上皇的亲笔书信。”   阿姐的亲笔书信?云丞淮眼睛睁大,“你说阿姐?”   老三听到她的称呼,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这样一个人,心不会那么狠,“以你对太上皇的态度,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而太上皇对你,也绝对不会写这么一封书信,只能说明信件是伪造的,伪造的那人不知道,太上皇的心里,皇位什么的,都没有你重要。”   老三深知云承继对待自己的亲妹妹有多好,又有多疯狂。   剑指皇帝,并以皇权威胁皇帝,若云丞淮有事,就让皇帝失去这皇位。   要不是跟老七一样,看到了这个场景,她怎么会离开上都城呢。   老七有身为国公的外祖,她不一样,她的阿娘只是王府的一个普通侍妾,机缘巧合之下生下了她,后来入住皇宫封妃嫔,只拿到了最差的位份。   老三只能离开上都城,向云承继表明,自己什么都不会做,更不会给她们造成威胁。   可是身为皇女,她甘心日日面对着漫天黄沙吗?   说实话,老三知道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可她不甘心就这样了,要是不趁这个时候动手,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哪怕这个机会微乎其微,她也要试试。   老三是孤注一掷,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孩子,临了临了,又想让云丞淮饶恕过自己的孩子,可怜又自私。   云丞淮呵呵了一声,牵起沈流年的手离开了。   不管老三在后面大喊,“陛下,陛下,你放过她们吧,她们是无辜的。”   离开的云丞淮头也没回,无辜?知道她们无辜,就别做出这样的事情。   沈流年拉住她的手拍了拍,“没关系,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老三一家满门抄斩。”云丞淮冷漠道:“那个孩子......留下吧,送到西北去。”   她还是不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孩子才三岁,是无辜的,如果孩子长大了想要报仇,她绝不会留情。   沈流年忽然抬起手捏住了她的脸,笑道:“你还是你。”   正如当初云丞淮放过伪帝一样,很多人不赞成,认为她太心软,不适合做皇帝,现在的她还是放过了那个孩子。   正常来说,斩草除根才是对的,可要是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她跟历史上的那些人就没有区别。   她是想伪装成一个暴君,给自己立暴君的人设,让朝堂的那些人害怕,不是要真的成为暴君。   这也是沈流年最开心的点,有的人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整个人就变了,就像云永泰一样,而云丞淮确实成长很快,但她的初心没有变,还是自己爱的那个人,这样就够了。 第113章   初始元年, 是云丞淮登基的第一年,不管是太庙祭祖,还是安国寺祈福,都搞得很盛大。   而且, 近些日子, 已经有官员开始试探她立太女的态度了。   她就一个孩子, 还能立谁?当然是小胖球了。   暂时提的人就那么一两个, 可有些人, 还是想方设法的要往她后宫里面塞人,万一诞下皇女,就有可能做太女, 最差也是个藩王,作为外家会得到很多的利益。   对此, 她们只要不耍什么阴谋诡计, 云丞淮都可以容忍。   小心思谁都有,不行动, 不给她带来麻烦就好。   她呢,这辈子只认定沈流年一个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往她面前送。   云丞淮给足了沈流年安全感, 沈流年整个人也软了很多。   从傲娇的冰山姐姐, 变成偶尔会撒娇的老婆, 每次都惹的她心动不已。   有的时候她觉得, 两个相爱的人,还有共同的事业目标, 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云丞淮喜欢这种人生线重合的感觉,让她们的人跟心都紧密的靠在一起。   十二月二十八, 作为新帝要去安国寺祈福两天,除夕当天回上都城。   也是这天,云丞淮第一次见到了沈星月。   沈星月毕竟是北齐太女的侧妃,哪怕被休弃了。   而且沈星月是坤泽,不能到后宫去,后宫就她一个乾元,传出去她八张嘴都说不清。   所以沈星月来上都城,云丞淮给封了承恩伯的爵位,别管,坤泽也能当伯爵。   谁赞同?谁反对?   没什么人赞同,也没有人敢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她们心想,只是承恩伯,看在天后的面子上,算了算了。   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的让她们退步,从一开始的反对新法,到反对坤泽和元科举,再到封坤泽爵位,她们都没有意见了。   等到有坤泽跟和元在战场上立下了战功,就会自然而然的封爵,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这才短短一年,要不了几年,大家就适应了。   沈星月封爵后,沈流年出宫几次,为了见自己的这位姐姐。   最后沈星月任职上都城一座书院的院长,教导里面的孩子。   沈星月没有管理才能,只能教教书了,不然倒是能给个权力大的职位。   沈流年见自己沈星月时,云丞淮也没有跟着。   总之,避免一切有可能给沈星月带去麻烦的事情。   去安国寺的路上,云丞淮遥遥看了一眼沈星月,转而对沈流年道:“你们一点儿都不像。”   她好奇沈星月,只是好奇她们姐妹俩像不像。   沈流年则打量了她一眼,“哪里不像?别人都说我与阿姊的眉眼,一模一样。”   “嗯......感觉不像。”   云丞淮仔细想了想,“你似雪山上的美人松,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雪,高冷动人,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但当身上的雪融化时,依然的美丽,如画一般,却也显示出本身坚定的意志力,还有心底的那处柔软。”   “阿姊不同,阿姊看着就很温柔,似对谁都好,但实际上没有人能触及到她真正的内心,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过客,世界上发生的所有苦难,都是本该发生的,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没有人能激起她的欲望,她是世间的看客,而非旅人。”   她看到沈星月的那一刻,只觉得对方是跟沈流年一起掉落在世间的神女,不同的是,沈流年会为苍生而战的战神,非传统断六欲的神女,而沈星月就是掌管秩序,无欲无求的神女。   沈流年垂眸笑道:“你还挺了解她,第一眼?”   云丞淮莫名道:“不然呢?   当然是第一次见,这也是她第一次见的感受。   “阿姊天生感情淡薄,非不在乎我与母亲阿娘,只是她心中在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这种在意。”   沈流年不由得失笑,“等你接触了就知道了,她......不太会说话。”   “其实你也不太会。”云丞淮欠欠的说了一句。   两人坐在马车上,旁边放着茶炉,还有水果,再边上是她们路上用来解闷的书。   上都城到安国寺,也就半日的事件,其实不必准备这么多东西的。   云丞淮说完,赶紧拿了一本书,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   沈流年:“?”   眼看对方要生气,她连忙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啊,阿姊不会说话,而你是会说话,只是不愿说一些无谓的话。”   什么跟什么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沈流年轻哼一声,拿过书本往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不惩罚你了?”   “惩罚?”云丞淮眼睛一亮,“夫人要怎么惩罚我?”   自从登基以来,两人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单独相处的事件基本上只有晚上。   而到了晚上,她们也都累了,一个月都亲密不了几次。   对此,云丞淮表示委屈。   现在南秦新法已定,并且在稳步进行,她没什么事情做。   南秦的政务,都是沈流年跟内阁在处理,她感兴趣的时候就去会听听,实际上都由沈流年做主的。   她顶多时不时的提供一下自己的建议。   云丞淮清闲下来了,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想老婆,想老婆,想老婆!!!   她呢,最喜欢看沈流年认真工作时的样子,只要没事就会陪着,这样两人的相处时间也就多了。   她的打算挺好的,到了年底,帝王要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时间再次被压榨。   她呢,难免对一些词汇,稍微敏感了些。   沈流年白了她一眼,“你想怎么惩罚?”   “这......罚我今晚在下?”   “你的上跟下有什么区别?”沈流年无语。   云丞淮理直气壮道:“当然不一样,你在上会更害羞。”   虽然她都在里面,但是O上的话,各种感受会稍微强烈些。   沈流年:“......”   “安国寺内,你想做什么?”   啊?对哦,云丞淮一下子蔫了。   下一秒,她又提起了精神,“那我们趁着还没到?”   她拉起沈流年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微微仰头,再扶住对方的后脑勺,看起来像是对方主动印在自己的唇上一样,两人就这么吻在了一起。   云丞淮有分寸,这毕竟是在马车上,要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到安国寺,帝后形象必须要整理好了。   因此,她只是深深的吻住了沈流年的唇,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   ......   安国寺屹立在山顶,冬日里面要是下上一场雪,好看的雪景,令人为之倾倒。   今年上都城没什么雪,就算下了,很快也就融化了。   安国寺毕竟是在山里,雪下的会大些,融化的也慢。   不过由于她们今日来,上山路上的雪早已被清理掉了,两边的树木上,倒是还遗留了一些,还是很好看。   明日才是祈福的正日子,云丞淮跟沈流年想着自己步行上山,今日穿的比较简单,都是武服,外面穿上棉大衣,外面再披上厚重的毛绒披风,在山上倒是感觉不到冷意。   两人并肩上山,她们都是练过武的,安国寺的山也不算高,对她们来说并不难。   就是一边爬山,一边欣赏着美景,时间过的快了些。   她们早晨七八点中出发的,是钦天监选的一个吉时。   再加上爬山的时间,等到她们到达安国寺时,时间已经到未时了。   安国寺早就准备好了斋饭,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别说,安国寺的斋饭真的挺好吃的,里面还有退休了的御厨。   皇宫那么多的内监,年纪大了做不了什么事情的,都会送到内监坟,她们会在那里等死。   有人赡养的,或者是有能力的,就会出宫去,像御厨是最好再就业的职位。   很多酒楼都抢着要,说出去,酒楼里面有宫中出来的御厨,谁不想来试试,也是引流的一种方式吧。   但这是寺庙,帝后的斋饭会丰盛些,其实也就几个菜,量也不多,主打一个不浪费。   赶路爬山的,云丞淮早就饿了,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沈流年笑着帮她夹菜,“慢点儿。”   她们吃饭,旁边就南灵跟徐嬷嬷几个,都是熟悉的人,还有包子搬了个凳子,躲到了一边大口的扒拉着碗里的饭。   在这些人面前,她们不必装什么。   “谢谢夫人。”   私底下她们也习惯了,她还叫沈流年夫人。   外面那些人非要陛下选秀,给陛下后宫里面塞人,她们都想掰开那些人的脑壳看看,里面装是什么东西,帝后两人不愿意外人插足不行吗?   小胖球看着这一幕,忽然把碗推到了沈流年的面前。   现在皇室贵族的小孩,多大了还让婢女喂,她就让人不要喂,让小胖球自己吃,吃多吃少随便孩子,就算吃的乱糟糟的,换身衣服就好了。   今天也是,来到饭桌上,云丞淮直接丢了一个碗到小胖球的面前,让她自己吃饭。   孩子现在快一岁半了,会走了,坐的也很稳当,吃饭虽然还会把饭弄到桌子上,但已经好很多了。   小家伙把碗放到了沈流年的面前,嘴里念叨着:“娘......吃......”   如果不是推到面前碗,她们都以为小家伙是劝阿娘吃饭了,原来是想让阿娘夹菜。   南灵噗呲一声笑道:“小皇女吃醋了。”   众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面前这和谐的一幕多好啊。   云丞淮则拿起碗重新放到了小胖球的面前,“想吃自己夹,这是我的夫人知道吗?”   “你想让别人给你夹菜,找自己夫人去。”   小胖球:“?”听不懂。   但是她听懂了,母亲不让阿娘给自己夹菜。   她嘴巴一撅,委屈的巴巴的,眼泪已经在眼框里面打转了。   云丞淮立即道:“不许哭啊,身为皇女,怎么能哭?”   沈流年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似在说,是吗?也不知道谁总哭。   嗯......她是个哭包,她承认,但她只跟自家夫人哭啊。   小胖球委屈,但是能听懂懂,母亲不让自己哭,于是更委屈了。   云丞淮忙道:“好好好,母亲夹给你。”   她连忙去哄小家伙,看到碗里的菜,小胖球立马就收起了眼泪。   这眼泪就跟有开关一样,收放自如啊。   云丞淮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家伙也不知道像谁。”   众人立即把目光移向她,尽管什么都没有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几人吃完饭,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安国寺的风景不错,一年四季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美,冬日里的腊梅开的正盛。   寺庙里面有着梅林,在寺外都能看到。   山上有踏春的地方,很多人喜欢过来,虽然进不去安国寺,但是能在外面一睹风采,也有很多人愿意来。   山脚下还有慈恩寺,上来玩一圈,再到山脚下的慈恩寺就好。   云丞淮想着,要不开放安国寺,做景区收门票?一定很多人愿意来。   但还是算了吧,不然她这个帝王要被人骂死。   要是有官员提出来,等到投票决策,说不定真的可以。   目前有什么事情,要不内阁投票,要不她跟沈流年拿主意,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一些小事,倒是可以弄一个朝会投票,省的每次大朝会,都说一些有的没的了。   云丞淮胡思乱想着,已经牵着沈流年的手,走到了梅林里。   “真好看。”人家好看吟诗,她觉得好看,就如此词穷。   沈流年弯了弯唇,走到秋千边上坐下,然后示意她坐到旁边。   两人坐在秋千上,欣赏着梅花。   沈流年的静静的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她们有很长时间,没有出来玩了,白天也很难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云丞淮揽住沈流年的肩,脚撑在地上稍微用力,秋千前后晃悠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臣,拜见陛下,天后。”   听到声音,云丞淮回头看过去,是沈星月。   她忙起身,然后扶着沈流年也站了起来。   “阿姊免礼,都是一家人,私下不必客气。”   沈流年的阿姊,就是她的阿姊。   沈星月看了她一眼,“礼不可废。”   寒暄罢了,云丞淮不是那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的人,保持礼貌就好,打过招呼了,见对方没什么要说话的意思,也不再讲话。   沈流年这才道:“阿姊怎么在这?”   “有人约我。”沈星月看着温温柔柔的,声音却异常的冷清。   “嗯?”   沈流年疑惑,“谁会约阿姐来此?”   沈星月摇头,“我以为是你。”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阿姐先派人告知我,不要单独出来。”沈流年蹙眉。   上都城的下水道里,隐藏了一些老鼠,这些老鼠没有抓出来前,上都城不算安全。   安国寺还好,毕竟皇帝来了,安国寺进入了戒备,寻常人等不得靠近。   沈流年只是提醒一句,要是在外面,随便一个而陌生人约见就见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沈星月静静的听着,等沈流年说完才道:“我知道,但你自己看。”   沈星月把纸条拿了出来,纸条上面居然有暗网的印记。   内容很见到,就三个字——梅林见。   收到纸条的沈星月以为是沈流年找自己,马上就来了,没想到云丞淮也在。   她的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能打扰的心思,就马上行礼了。   沈星月的想法很简单,阿娣找自己,一定有事情,听阿娣说她们感情很好,所以她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暗网?不可能。”   暗网现在已经全部掌握在沈流年的手里,她没有吩咐下去,暗网不可能动。   她一双眸子冷了冷,“我们回去。”   两人觉得安国寺安全,身边没有带人,梅林也没有人,也不大,就几十颗树,侍卫在外面都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但这至少有五十步,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情,五十步之内足够了。   云丞淮也反应了过来,马上道:“来人。”   她话音刚落,一寸劲风袭来,直冲沈星月的门面。   沈流年立即挡在了沈星月的前面,对方可不会武。   就在这时,那个人突然改变了攻势,袖中出现一个小型袖箭,一支短剑直冲她的头颅而来,速度之快,她只能抬起胳膊抵挡。   有了胳膊的阻挡,给了她侧头躲过的机会,袖箭穿过她的胳膊,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钉在了墙上。   下一秒,赶来的侍卫把那人杀了。   全程时间不过三秒左右,要不是的她反应够快,袖箭真的能穿过她的头颅。   这时她们才看清楚,刺杀她们的人是一个和尚,只是这个和尚有一个名字,叫魏淑。   和尚一开始就跟在沈星月的旁边,一直双手合十低着头,她们以为是指路的,就没有在意。   况且这里是安国寺,是皇室专用祈福寺庙,每次祈福之前都会戒严,里里外外搜个几遍,然后皇城军入驻,里面隔一段距离就有皇城军。   在这样严格的搜查之下,魏淑能进入安国寺,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方,云丞淮大概明白了全过程。   刺客为了接近她们,也为了增加刺杀的成功率,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沈星月的身上。   刺客跟沈星月一起来,不会引起她们的注意。   而且沈星月没有学过武,就是一个普通人,刺客算好先攻击她,那她们的视线跟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趁机放出袖箭,要不是云丞淮反应快,现在已经死透透的了。   尽管如此,云丞淮的胳膊还是被射穿了,她痛的捂住胳膊,额头上冒了很多冷汗。   “陛下,保护陛下!”   “云丞淮?”沈流年担忧的上前,立马道:“快,叫医官。”   云丞淮勉强的笑道:“我没事,别担......”   她话还没说完,就晕倒在了沈流年的怀里。   意识消失前,她听到沈流年慌张的喊她的名字,怒声的说着,要是救不好她,就让所有人陪葬。   她想要说话,想要伸手摸摸沈流年的脸,可她做不到,直到彻底失去意识,都没能摸到沈流年的脸。   但是她感觉到了,沈流年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还跟她说:“别怕,香香,别怕,我在呢。。”   ......   云丞淮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感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   “放心吧,已经在退烧了,睡一觉就醒了。”   “谢谢医生。”   “没事,对了,等她醒了,多给她喝点儿水,就没事了。”医生叮嘱道:“对了,要是她醒了没事了,先别着急出院,今天确定体温不会上升了,明天再出院。”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云丞淮听到耳边的声音,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好像回来了?   她的心里很忐忑,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她害怕自己回来了,更害怕那是一场梦。   一场跟沈流年相爱的美梦,里面的世界,只是她看过小说后的幻想。   云丞淮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敢睁开,她担心一睁开眼睛,她就在现代了。   可是不睁开眼睛,万一她确实还在古代,迟迟不醒来,沈流年会担心的,她不想让沈流年担心。   云丞淮怀着紧张的心情,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白,这时她的心已经凉了一片。   天花板还有灯,这个装修风格,明显是现代。   她刚刚听到了旁边的人说话,能猜出来这是哪里。   “云丞淮,你醒了?”   室友刘贞的出现,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在医院,不是在南秦,也不是在安国寺。   云丞淮有些恍惚的问,“今天几号?”   “一月六号,你昨天发烧请假,我们回去才发现你晕倒了,就赶紧把你送来医院了。”   刘真试探的摸着她的额头,“你不会烧傻了吧。”   云丞淮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在她这里,时间已经过了两年,自然不会记的那么清楚了。   但是她记得,那是元旦过后,一月六号差不多。   难道她真的是做了一场梦?可是做梦不会那么真实,上战场受伤,摔倒,哭泣,就连遇到刺客时,袖箭穿透胳膊的疼痛都那么真实。   还有跟沈流年谈恋爱的悸动,还有更多复杂的感情,那不是做梦能梦到的。   再说了,什么梦能连梦两年,还那么真实,里面发生的事情,她都能记得。   两年的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着,都是那么的清晰。   云丞淮绝不相信那是个梦,她想到了自己穿越的原因,高烧,一定是因为高烧。   所以她要回去,必须要回去,沈流年还在等着她呢。 第114章   云丞淮出院了, 退烧后,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药,就让她离开了医院。   她拿手里拎着药,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她让刘贞回去上课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 耽误人家的事情。   她们寝室里的关系还不错, 只是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事情, 麻烦别人。   在姑姑家住的那两年, 让她养成了不麻烦别人的习惯。   知道室友们前天把她送到医院,后面刘贞留下来照顾她了,昨天晚上本来有室友来替换的, 她都拒绝了。   医院里面有医生护士,她也已经退烧了, 不用人照顾。   最近有一个考试, 大家都挺忙的,她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在她的劝阻下, 室友们终于答应不来医院了。   云丞淮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这个久违了的世界, 整个人有些恍惚。   她还记得打车要用手机,在她心里, 自己已经两年没有用手机了, 看着手机, 只觉得陌生。   还好, 她是有基础的,在手机上摸索了一会儿, 就明白了。   毕竟手机还是那个手机,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都是她曾经用过的,待过的,不需要多麻烦。   云丞淮用手机叫了个车,等了五分钟左右,车就来了,她坐在后面靠着车窗,无神的眼睛看向外面。   她的心里在想,要怎么回到南秦。   昨天她就想趁着没好,冲个凉水澡再起烧的,可她住的不是单间,护士看的严,她找不到机会。   她想去发烧门诊逛一圈的,但好像身体里面有了抗体,也没什么效果。   于是听说能出院,她立马就出院了。   她回到了寝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冬日里面没有开空调,直接冷水洗澡,冷水下的她冻的直发抖。   但是她想要见到沈流年,想回到南秦,就只能这样做,让自己发高烧。   洗完澡,她太冷了,脑袋都无法运转了,可她还是开窗忍受着,寒风刺骨,直到她感觉到自己昏昏沉沉的,要是再这样下去,估计还没发烧就先冻死了。   云丞淮只能先回到被窝里,要是晕倒在原地,像今天的天气,可能要被冻僵了。   她要做的是发烧,不是死,要是死后能回到南秦,回到沈流年的身边,她义无反顾,可要是回不去呢?   既然几乎确定了发高烧可以穿回去,她自然不会放过。   冷水澡洗过了,寒风也吹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发烧了,她本来就没有好,不吃药又冷水澡的情况下,肯定会继续发热的。   云丞淮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躲在了被窝里面,然后给自己量了个体温,居然只有35度,她的身体冰凉,只能这样暖着。   再等等,这样一遭下来,她的身体还虚弱着呢,肯定会发烧的。   她躲在被窝里,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窝里,汲取着那一丝的热源。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就有些痛的嗓子,变的跟小刀割的一样,痛的她难以忍耐。   但她早就准备好了保温杯,小口的喝着里面的水。   感觉嗓子在水的滋润下,稍微好了一些时候,她又量了一下,体温上38了。   云丞淮松了一口气,还好,体温终于上来了,要不了多久,估计就高烧了。   她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   还是刘贞的声音把她叫醒的,她晕乎的张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还是刘贞,她就知道自己还没有回去。   她不等刘贞说话,又拿起体温计量了一下,发现体温在38度5。   这样的体温虽然已经是高烧了,但是距离回到南秦还远着呢。   “怎么又发烧了。”刘贞惊讶道:“你药吃了吗?”   “没吃,药盒都没打开。”旁边一个戴着眼睛,一脸严肃的短发女人,语气不满中又带着关心。   “你怎么不吃药啊。”刘贞担心道:“你睡着,我去给你拿药吃。”   短发女人用中指指腹推了一下眼镜,注视着云丞淮道:“没有吃药,还洗澡了?你不知道,病毒感冒不能洗澡吗?洗完只会更严重。”   “刘贞说你已经退烧一天了,再忍忍就好。”   对方一眼就看出来她在寝室做了什么,特别是看着阳台的门在开着时,眉头皱的更紧了。   洗澡就算了,还不关阳台门,寒风直接吹到了房间里面,盖被子都没有用。   云丞淮虚弱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诗姐,怎么刚见面你就训我。”   洛诗是寝室里面年龄最小的,比她还小一个月,明明是老小,为人却一板一眼的,还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所以她们玩笑的时候,会叫对方一声诗姐。   洛诗面无表情的把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严肃道:“寒假过后,国内有一场各个大学联合举办的辩论赛,大家可以在本校自由组队,然后进行比赛,含金量是其次,重要的是,里面的评委都是由业内大拿担任的,能入了评委的眼,等你考研时,就不用辛辛苦苦的找老师了。”   法学生基本上都会选择考研,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本科就工作的很少,要是有一个好的老师带,一开始资源方面就不用担心了,毕业就能拿到一个好工作。   所以读书的时候,大家参加各种活动,就是为了拉取资源的。   大学期间,接触的老师什么的,都是业内有名的人物,等到毕业进入社会后,就很难再接触这些人了。   趁着有机会,很多人都愿意参加各种活动,来展示自己的优秀,跟业内人打好关系。   找工作的时候,要是能拿到一封推荐信,那要少走多少弯路。   其实很少有人能想到这些,青春年少的时候,拥有一颗自由的心,她们可想不到这么多。   洛诗不一样,她出身在这个家庭,三代学法,都是业内有名的人物,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寝室里面的人熟悉之后,她会经常提点大家,希望毕业后,大家还能同处一个圈子内。   对此,刘贞忙打断洛诗道:“好了诗姐,你啊,阿淮生病呢,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我知道,但是她不是这么不细心的人。”洛诗再次看向没有关上的阳台门,然后默默走过去把门关上。   云丞淮心虚,不敢再看,扭头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大姐呢?”   “大姐学生会有事,她啊,一天天的不怕把自己累死,不是学生会就是去打工。”   大姐陆然出身在山区,家庭条件有些贫困,供她读书都要读不起了,所以她决定不考研,以后考公去,在洛诗的提醒下,努力进入了学生会,学习处理人际关系等,最重要的是,能增加她拿奖学金的概率。   除了陆然,她们三个肯定是要考研的,洛诗暂时还没有想好做什么,主要是她的家庭原因,父母意见不统一,她自己也没想好,所以决定先读研。   刘贞是富二代,以后确定要出国了。   至于云丞淮考研肯定是要考的,是留在国内还是出国,她也没有想好。   但她现在是大二,还有时间考虑。   寝室里的人都很优秀,对自己的未来也是比较有规划的,在她们的影响下,云丞淮也在变的更优秀。   她在刘贞眼神的威胁下,无奈的喝下药,难道她要跟她们说,自己穿越到了小说的世界,在那边遇到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所以现在想要发高烧回去吗?   到时候她去的就不是发热门诊了,该去看精神科了。   云丞淮只能把这些闷在心里,强忍住内心对沈流年的思念,还有往后余生不能再见到对方的恐慌,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   刘贞又帮她量了一□□温,见体温降到38.3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要不再去挂点滴吧,下午都38了,夜里只会更高。”   对啊,云丞淮眼睛一亮,一般人体发热,在下午开始升高,到夜里到达鼎峰。   再等等,等到晚上再看,但退烧药她肯定不会吃了。   尽管病毒性感冒,头两天吃退烧药也没用,看她住院两天还打了点滴,身体里面有药性。   云丞淮心里叹气,希望夜里体温能到达穿越的那个临界值吧。   只是她的嗓子太痛了,本来就好了,这会儿嗓子如同刀割。   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艰难道:“没事,我睡一觉,明天不好再去。”   她困倦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在想:沈流年,等我。   她要回去,必须要回去。   云丞淮又睡着了,一直到半夜被痛醒,她先喝了一口水,很快脑袋清醒过来给自己量了体温,39.5。   她眼睛一亮,快了,温度马上就要到临界值了。   她把被子裹的更紧了,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体温升高。   她正裹着,寝室里的小夜灯忽然亮起,是陆然起来了。   “老三,你醒了?”   陆然走到她旁边,摇晃了一下她的保温杯,见里面没水了,拿过去接了水,还贴心的装了温水。   “药吃了吗?”陆然算了一下时间,“我回来你就在睡觉,你这不退烧,再吃一次吧?”   云丞淮:“......”她想回到沈流年的身边,不想吃药。   可她又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闭上眼睛装又睡着了。   她听到陆然叹了一口气,刘贞也醒了,半起身看着她们这边的情况,也跟着叹气,“老三有心事。”   陆然笑了笑,“你不也有心事?跟你那个女朋友分分合合几次了?这次又分了?”   刘贞:“......算了算了,睡觉,我订个闹钟,给老三量体温,你就睡觉吧,明天是不是还要去打工?”   “好,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等老三好了,请我们吃大餐就好了。”刘贞笑着拿起手机定了闹钟。   没人发现,闭上眼睛的云丞淮,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没有亲人的她,读书时能碰到这样关心她的三人,对她来说是很幸运的事情。   可是她不能告诉她们,因为她其实没有那么肯定,自己还能回去。   云丞淮把自己捂的紧紧的,试图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的身体变的更热。   可是脑袋实在昏沉,不可控制的睡着了。   早上醒来,是听到了体温计滴的一声,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已经穿戴好准备去上班的陆然。   这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昨晚的体温没能更高。   非病毒性感冒,人很少发热的,云丞淮输过液了,身体里面产生了抗体,短时间内很难再发热。   云丞淮放弃了,只能好好吃药变好,她要等一等,等到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体里的药效也没了,再到医院的发热门诊转一转。   接下来的时间,她恢复了上课下课,背书看案件的日子,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让她恍惚的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做了一场梦。   因为高烧陷入了梦魇,在里面梦中过了两年,又清醒了过来,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可为什么她会哭,夜里睡不着,脑子里面想的都是沈流年,经常睡着睡着哭醒了。   有的时候哭的喘不过气来,还是室友把她叫醒的,生怕她睡梦中出事了。   她们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网恋失败了,要不然也没见她谈恋爱,怎么就哭的这么伤心呢,还安慰她说网恋不靠谱,问她喜欢什么样子的,她们帮忙介绍。   云丞淮能怎么说,还能说自己不是网恋,是时空恋吗?所以她说自己可能是想妈妈了。   对此,室友们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只能默默的陪伴她,逗她开心。   云丞淮想着,要是再这样下去,下个学期要不要出去住。   最好笑的是,她特意看了几遍小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点进那些没有看过的章节时,居然显示被锁了。   她只能留言让作者修改,她想迫不及待的看到里面的内容。   可惜她的留言根本没有人理会,作者好像消失了一般,也没有开新文。   云丞淮只能继续按班就部,努力让自己沉浸在学习中,同时在找有可能让自己发热的办法。   蒸桑拿,泡热水澡等等,能试的都试了,没有任何办法。   ......   南秦皇宫,沈流年坐在寝宫的床边上,听着欢喜的汇报。   “禀天后,今日陛下的体温忽高忽低的,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努力把自己体温升高的云丞淮,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操作下来,把侍奉她的人吓的够呛。   医官一直安排人为她擦身,试图为她降温。   而沈流年只要不是朝会,或者有什么紧急事件,才会离开寝宫。   有空的时候,帮云丞淮擦拭身体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像额头四肢才是内监做的。   沈流年处理完朝政,第一事件就是来寝宫看云丞淮,听到欢喜的汇报,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刺客的袖箭上有毒,安国寺主持亲自为云丞淮拔的毒,可是毒性太离开了,当下她就陷入了高烧。   除夕日那天,她们都没有回上都城,在安国寺待到了初二,她高烧彻底退去,一众人才回到了上都城。   可是这些天,云丞淮昏迷不醒,体温时不时的就要升高。   朝堂众人吵着闹着要见陛下,皇帝昏迷不醒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南秦必将再次陷入动荡。   所以沈流年一直瞒着,不惜被人说是妖后,不惜被人当面破口大骂,更不惜杀人。   所有想要试图妨碍新法国政,试图颠覆南秦,颠覆她们心血的人,都得死。   云丞淮早就把影中月的令牌给了沈流年,她同时能调动影中月跟暗网两个暗处机构,对刺杀事件进行查探。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人居然知道暗网的启用图案,想想就令人生寒。   沈流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暗网静默,对内部人远一一排查,排查工作完毕,才会全部启用。   但是已经通过排查的,可以马上投入工作。   不管是谁,她都要查到,只要怀疑,不管有没有证据,全部抓起来,宁可抓错,绝不放过。   但凡查出来一点,就是夷三族,严重者诛九族。   此次事件被史书称之为——南秦血色。   杀到整个上都城,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特别是云永泰留下的那些证据,直接能要了那些人的命,证据确凿之下,沈流年以防动乱,直接派出绣衣卫加上安秦军,有司加上军队,那些人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南秦官场的运转,经过这一年的变法,上都城再死个百十人不是问题。   有内阁在,可以马上派人接任。   不过,沈流年并没有那么相信内阁的人,安国寺刺杀,内阁的人没有办法洗清嫌疑。   安国寺是国寺,皇城军入驻,沈流年自然明白,非她们信任的人,不可能把魏淑安插在安国寺。   魏淑能从大理寺的牢房里面逃出来,又进入安国寺,对方还能知道暗网的图案,明显是早有预谋。   刺杀帝王,甩锅沈家?是想让她这个天后下台?还是想杀了云丞淮?或许两个都有?   沈流年不介意让上都城血流成河,也不介意让内阁更换所有成员。   为此,她不停的往内阁增加旁听,以便稀释内阁权力,或者是让里面的成员滚蛋。   要是最后云丞淮还是没有醒来,或者是找不到凶手,她可以杀掉所有身上带嫌疑的人,有没有证据,到那个时候就不重要了。   至今云丞淮昏迷了将近一个月了,沈流年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   所有人以为,她这么冷静,是因为崇尚权力,皇帝的出事正好,可以让她彻底掌控皇权。   没有人知道,沈流年的心里,打着让所有人都死的主意。   要是云丞淮醒不过来,那不妨同归于尽。   沈流年接过毛巾,帮云丞淮擦手,随后南灵走进来道:“天后,暗网传来消息,顾以柳来上都了。”   顾以柳无路可去,只能来上都城,找那个幕后主使。   沈流年觉得,以顾以柳的条件,凭什么造反?她不是个傻子,老三也透露出来了,顾以柳不想造反,明显是被逼无奈的。   逼迫顾以柳的不是老三,而是那个幕后主使。   一开始沈流年让人堵住了顾以柳的所有去路,就是让她无路可去,只能抓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以柳抓住谁,谁就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顾以柳来上都城,那么那个人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就在上都城。   就是不知道顾以柳会进到谁的宅子里面去。   “看紧她。”沈流年的声音冷漠。   “是。”南灵应了一声继续道:“天后,北齐皇帝死了,太女李昭延继位,封长孙惠为摄政大臣,长孙仪为定安侯。”   “呵!”沈流年冷冷的笑了笑。   长孙惠是权臣,本就摄政,这个暂且不提,而定安侯。   长孙家一个国公,一个侯爵,一门双爵位,何其显赫,不仅如此,长孙家的狗,都要封官了。   本就如日中天的长孙家,被架在了火上烤。   这样的权臣,要么造反成功,要么满门抄斩,被皇帝挫骨扬灰。   李昭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比起长顺惠那个老狐狸肯定差点儿,可她身处大义,新帝跟权臣的斗争?北齐正上演一出好戏。   沈流年垂下了眸子,“通知军正司的人,明日一早来见我。”   “诺。”   新帝登基,北齐不稳,正是用兵的好时候。   要是李昭延像其母亲那样懦弱能忍,或许会相安无事又十年。   可李昭延是一个有抱负的,长顺惠也绝不允许新帝挑战自己的权威。   南秦正好趁此机会吞并北齐城池,等她们被迫合作的时候,面和心不和也没有用。   内乱外敌各其一,或许不会出事情,但内乱外敌一起来,除非是皇帝权臣死一个,北齐才会好好的对抗外敌。   就是不知道,死的会是李昭延,还是长顺惠了。   沈流年的眸子冷了冷,她不相信,这些事情中,北齐会没有份,要不然顾以柳怎么就想着往北齐逃呢。   南秦看在武安侯的份上,说不得能留她一命,北齐可不会,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沈流年的大脑里在飞速的运转,在理=整理这些东西之间的联系。   在视线落到云丞淮的脸上时,沈流年的眸子软了软,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脸。   “香香,你什么时候能醒?”   如果云丞淮能醒,沈流年会奉上整个天下,让她成为名留青史,再统南北的皇帝,要是她不醒,那所有可能跟刺杀事件有关的人,都得陪葬。   沈流年俯身趴在云丞淮的胸口,听着她强有力的心跳声,才能感觉到她灵魂的存在,而不是只有□□。 第115章   寒假, 云丞淮回到了空荡荡的家里,这是从小长大的家,里面的东西摆设她都没有动过,都按照小时候的那样。   睹物思人吧, 看着里面熟悉的摆设, 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足印, 还有爸爸妈妈的足印。   墙上贴着她的身高贴, 每长一岁, 身高是多少,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家里到处都是她的相册,还有摆在各处的照片, 里面有她个人的,有妈妈个人, 还有她们的合照。   云丞淮端出一盆水, 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决定给家里大扫除。   她两三个月没回来了, 家具上面落了一层灰。   她忙碌着,准备花上一天的事件收拾, 让家里看起来干净些。   其实她不太喜欢回家,回到家里, 看到熟悉的环境, 想起再也见不到的人, 心里就压抑的不行, 有种快要死的感觉。   这次回来,是因为她的情绪已经够压抑了, 再压抑点儿,好像也没什么。   云丞淮准备回来收拾收拾, 把相册之类的都收到储藏室内,做个大扫除,很多东西都该收拾起来了,放在外面徒增伤悲罢了。   忙碌起来,她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没有那么压抑了,找到什么都能陷入一波回忆。   特别是收拾到相册时,她发现妈妈是真的喜欢记录,她小的时候,几乎每天的都有照片记录她的成长,一个月能拍上百张照片,光洗这些照片,都花了不少钱。   看着里面的自己,云丞淮能看出来,妈妈对自己的爱。   她的父母工作都挺忙的,特别是爸爸,三四十岁了,好不容易被委以重任,几乎每天不着家。   妈妈稍好一些,那是因为不管多忙,妈妈都会抽出事件陪她,像要是公司聚餐之类的,还会带她一起去。   当然了,要不是两人都忙,她们也住不起这么贵的房子,有那么多的存款。   她要是把房子一卖,直接晋升千万富翁。   但这个房子承载着她所有的回忆,要是有一天她不需要回忆度日了,或许会考虑卖房子的事情。   就像是在南秦的时候,有沈流年陪在她身边,她就不太会沉浸在过去。   云丞淮正收拾着,居然在妈妈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放在最上面的竟然是他们的离婚证。   她记得父母的关系还不错啊,怎么会离婚。   看日期,好像是她初中的时候,他们就离了。   要是当时她可能会伤心,现在看到这个,没什么感觉,像爸爸那种不顾家的人,她支持妈妈过自己的生活。   云丞淮还在盒子里面看到了妈妈的旧笔记本,按理说这样的东西没必要留着,连充电器都还在。   她好奇的摆弄了一下,拿起充电器给笔记本充电,可惜怎么都充不进去。   她只好把笔记本收了起来,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修一下,她莫名的觉得这个笔记本很重要。   不仅如此,她还翻出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面是妈妈十六七岁的时候,她们的前面坐着一个女人,穿着西装,尽管是短发,但是能明显看出来是女人。   短发女人的两边都站着人,一边是她的妈妈,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淡绿色旗袍的女人,看起来很好看。   她们的旁边有一个小孩学走路的车,里面有一个笑起来只有两颗牙齿的小孩,很可爱。   云丞淮看着照片陷入了沉思,她知道自己外公外婆当年离婚后,妈妈跟着外公,外婆净身出户了。   后来听说外婆跟一个女人结婚,领养了一个小孩,由于受不了家乡异样的眼光,跟那个女人出国了。   这张照片,妈妈的眸中含泪,外婆也不怎么开心,那个短发女人的手拉着旗袍女人,这个穿旗袍的,应该就是外婆了。   明明是在照相,短发女人的眼睛看的是外婆,眸中满是心疼。   她们出国后的事情,云丞淮就不知道了,妈妈也没有讲过。   看照片,还有她听到的故事,站在妈妈的角度,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心中应该是很难过的。   还有短发女人,戴着精致的耳坠,好看的女式西装,让她显得干练美丽。   云丞淮的看着照片,脑海里面脑补出来了故事的大概,但她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求知欲。   收拾完屋子,她把不用的东西都放到了储物间,房子变的空荡荡的,她的心也空荡荡的。   但看着这样的屋子,她没有那么伤心了。   云丞淮看了眼时间,她早上就开始收拾,这会儿都三点多了,一直没吃饭,肚子咕咕的,也不想叫外卖等的时间太久。   还好昨天回来的时候,她去买了两盒泡面,一盒昨晚当晚饭吃了,剩下一盒刚好可以垫垫肚子。   她把面泡好,脑袋里一会儿想妈妈跟外婆那一辈的爱恨纠葛,一会儿在想,沈流年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过。   她有的时候很恍惚,想着穿书是不是一场梦,但很快就坚定起来,一定是真的。   两年的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情都历历在目,她跟沈流年的感情,怎么会是假的呢。   不管真假,她总要试试,万一是真的呢?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要尝试着回去,她知道分离的滋味,当时沈流年就是回西北了,她都难过的要死,而她对自己在南秦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是生死一线,还是昏迷不行,甚至是前身那个混蛋回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她昏迷不行,朝堂上的人该怎么刁难沈流年?   要是前身那个混蛋重新占据了身体,那以前身暴戾莽撞的性子,肯定会为难沈流年。   何况她还是皇帝,她跟沈流年好不容易坐上了南秦掌权者的位置,难道要被前身给得利了吗?   然后在各种刁难沈流年,跟沈流年争权。   要是这样的话,她不如死了算了。   云丞淮胡思乱想着,面泡坏了都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去吃的时候,面入口一点儿都不劲道,吃着很难吃。   可是她现在吃什么都索然无味,只要能填报肚子就好。   吃完面,她看着这个房子,里面没有了她惦记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走的也就更果断。   她想着先把自己冻感冒,然后去到易感染流感病毒的地方。   想要发烧到临界点,单纯的感冒是没有用的,她必须让自己的身体处于虚弱的状态,去到发热门诊这些地方,才能保证自己病毒性感冒。   ......   次日一早,云丞淮就坐到了发热门诊的外面,看着人来人往的,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咳嗽声,清嗓子的声音,她可以听到,却像是隔绝到了她的世界之外。   云丞淮一连来了好几天,她的身体都挺好的,值班的保安都认识她了。   这天她刚到,保安蹙着眉,一脸的警惕,“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冬天是流感病毒的高发期,你没事不要过来,感染上多难受,那嗓子跟小刀拉开一样,年纪轻轻不要找罪受。”   放寒假后,室友们各回各家,浑浑噩噩的云丞淮,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经常性的神游天外。   忽然有人跟她说话,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   “是啊,我看你来几天了,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别做傻事啊。”   嗯......保安又警惕又关心的样子,让云丞淮笑了笑。   “我没事,只是在做一项实验,是寒假老师留的作业。”   “实验?我看你也不记录数据,也不录视频拍照片的,做什么实验?”   云丞淮顿了顿,“就是一个心理课程。”   “心理课啊?”保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你在这记得戴口罩,人来人往的,别把自己惹感冒了。”   云丞淮点点头,她没有听进去,顶多是,这个不行,就去下个医院,她不会放弃的。   保安看她听劝,就找了个口罩给她,“你坐的离我近些,等交班的时候,我也会让同事看着你的啊。”   保安还是很警惕,毕竟一个小姑娘,看着死气沉沉的,就像是在故意找死。   以免发生什么事情,闹到社会新闻上面,还是得盯紧些。   云丞淮也不给人家添麻烦,婉拒了口罩道:“我今天先回去,下次来的时候,我自己戴口罩。”   保安见她要走,不由得松了口气,“好哦,小姑娘路上注意啊。”   “好,谢谢叔叔。”   云丞淮道了一声谢,迈着充满倦意的步伐往外面走去。   她一步一步的走着,只感觉腿脚越来越累,脑袋也越来越沉重。   忽然,一个人快步跑过来,猛地撞到云丞淮的身上。   她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糟蹋身体,身体虚弱的紧,这一下直接把她撞倒,躺在地上擦出去了一段距离,脑袋直接撞到了墙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晕倒了。   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晕倒前,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那是十来岁的她,穿越到南秦,还有阿娘跟她说的那些话。   暂且算是在梦里吧,梦里的阿娘就是她的妈妈,两人穿的地方是同一个,但是时间点不一样。   虽然她们都是胎穿,时间相隔了二十多年   阿娘是先到的,而她还是穿成了阿娘的女儿。   阿娘胎穿成了楚无虞,在镇国公府长大,嫁入皇室,剩下阿姐跟她。   阿姐就这个世界的土著,而她的到来,阿娘是很欣喜的。   而且阿娘跟她说,自己找到了回去的办法,前提是,现代的身体还在。   妈妈心里有一个执念,就是回到现代,再见一见外婆。   只是妈妈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被人暗害了。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她遗失了穿越到南秦的记忆。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妈妈回来了吗?   梦里的云丞淮,看着自己穿越到南秦后的那八年,如走马观花一般,脑袋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来到了下一个画面,直到八岁那年结束。   ......   南秦皇宫。   沈流年听着暗网的的人汇报,眼睛落在了大殿外面,心里有些不舒服,似有些心悸。   “启禀天后,我军占领南郡,和州,齐州,只要天后一声令下,三军可直取中原。”   北齐定都中原,常以正统居之,说南秦是乱臣贼子,一两百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现在只要再进一步,将取中原,要不了多久就会一统南北。   令人震惊的是,李昭延死了,太女登基,北齐幼帝只有七岁,等于北齐一年之内换了两个皇帝。   沈流年听云丞淮说过,小说里的李昭延,她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也就是说,李昭延十年后还活的好好的,很有可能已经彻底铲除了长孙家。   也不对,要是彻底铲除的话,那么就不会允许她占领南秦的大半领土。   长孙家还在,帝王跟皇权在互相制衡,只是那个时候的南秦动乱覆灭,只要弯腰就能捡到好处,她们肯定会暂时联合起来,收取南秦土地。   现如今不一样,她跟云丞淮收复了南秦,成为南秦新的掌权者,在新法的改革下,国力日益强盛,北齐别想再咬下南秦的肉。   而且南秦可以挑拨李昭延跟长孙家的关系,让两者连表面上的平和都保持不了,鹬蚌相争之下,南秦得力。   只是没想到,李昭延死的这么快,这么早。   旁边的暗网人员继续道:“据调查李昭贤死在远兴侯夫人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李昭贤荤素不忌,不管是坤泽乾元还是和元,就连宫里的内监,只要长的你好看,都能下嘴。   就像之前的美莹,就是李昭贤养的内监。   李昭贤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也很好色,最爱□□跟宦官,让人抓住弱点不是没有可能。   “谁想的主意?”沈流年比较好奇的是,谁能想出来这么阴损的主意。   “是长孙兰,她在远兴侯的妻子身上下毒,并且制造了李昭延跟远兴侯夫人的偶遇,由于远兴侯跟长孙惠不对付,所以李昭延并不怀疑。”   说到这里,暗网的人顿了顿,“在远兴侯夫人的欲拒还迎之下,两人之事顺理成章。”   要不然堂堂帝王,也不至于强迫臣子夫人,特别是远兴侯,还是北齐的重要领兵将军之一。   李昭贤以为是偷情,实则是算计。   长孙兰是长孙家的嫡次,算准了李昭贤不会拒绝一个有意于自己的臣子夫人,就为了追求那份刺激。   李昭延也算准了,不让远兴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暗网的人声音沉了沉,“远兴侯夫人死了,死于失足跌入池塘。”   看吧,以李昭贤的心思深沉,不会让远兴侯夫人活着,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远兴侯夫人的身上下毒。   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孙兰居然有能力在远兴侯夫人的身上下毒。   “远兴侯夫人跟长孙兰从小结识,互相有情,只是远兴侯夫人家里不满长孙家霸道,制衡帝王,强拆了两人。”   沈流年垂眸,“长孙兰?”   长孙家还真不出废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接下来该不会上演一场,长孙家弑君吧?   她挥挥手让暗网的人退去,自己则起身往寝宫走去。   今日开了大朝会,下朝就来见暗网的人了,一个上午过去,云香香定然想她了。   大朝会上,百官奏请陛下临朝,她们以为是她控制住了云香香,不让对方上朝,事实上,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想云丞淮醒来。   内阁的部分人知道真相,她们又不能多说,更不能为她抗住压力。   就此次事件,沈流年看清楚了,能彻底跟她站在一起的内阁成员,只有三人,赵哲,肖叶,还有孟清。   像许拓还是那个性子,在朝堂上,不是自己的事情,或者是为民发声,向来不说话,而严语是以她为首的。   沈流年也不介意,尽管云丞淮曾说,许拓曾经爱慕她。   至于赵哲对她的支持,是因为香香。   很早之前,云丞淮就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沈流年永远跟她一体。   肖叶则处处跟随赵哲的脚步,再加上孟清的对事不对人,目前来说,只要沈流年不做出害国害民的事情,所有决策是利国利民的,孟清都会支持。   其实一开始她们都以为,许拓跟孟清是差不多的人。   但相比于孟清,许拓更懂得明哲保身些,可能这就是出身的不同。   前者出身清流,后者出身世家。   沈流年不介意她们反对自己,只要她吩咐下去的事情能做好就行,就事论事。   她快步往寝宫走去,来到寝宫坐到床边,打量着床上的云丞淮,眸中带着悲伤。   三十六天了,云丞淮就这样躺在床上三十六天,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就在昨晚,云丞淮突发高烧,医官用尽了一切办法才帮她降温。   按照她们的猜测,高温到一定程度,会造成灵魂的穿越。   沈流年担心对方离开了这个世界,又担心对方不会再醒来了。   已经过去三十六天了,这个日子并不短,若是云丞淮还不醒,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   要是云丞淮的身体已经死亡,她可以疯狂一把后,跟随着一起死。   但云丞淮的身体还活着,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耳边欢喜正汇报着云丞淮的情况,跟往常没什么区别,沈流年一句一句的听着,一点儿细节都不想放过。   “陛下今日开始主动吞咽了,就在刚刚。”   说到这句,欢喜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之前喂食,一碗汤水能流出来三分之二,能主动吞咽,说明身体正在好转。   沈流年眼睛一亮,“真的?”   “嗯嗯,今天的汤水,喂进去了一半。”   欢喜笑着,她本来想派人去禀告天后的,结果天后已经来了。   想着,她也有些心疼天后,每日马不停蹄的,处理完政务还有来陪陛下,陛下的很多事情,只要天后在,几乎都是亲历亲为的。   她们不似帝后,更似平民家的伴侣。   沈流年抚摸着云丞淮的头,疲惫脸上有了些精神气。   就在这时,南灵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天后,不好了,有官员在外面请见陛下。”   官员请见陛下,天后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要是天后非要阻拦,百官有理由质疑,天后是否囚禁了陛下。   毕竟这里是南秦,还是云氏天下,众臣信奉的还是皇帝。   特别是,沈家立西梁,封了沈流年为太女,日后的西梁皇帝。   西梁太女在南秦做天后,她们家的皇帝还不见了踪影,众臣能不着急嘛。   她们里面有一部分人是担心云丞淮的安危,所以沈流年能容忍她们至今。   这样的一群人,杀又杀不得,罚又罚不得,又不能告诉她们真相,否则南秦将会陷入动乱。   她们不知道真实情况,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百官早就耐不住想知道陛下究竟怎么了。   陛下在安国寺遇刺,就算受伤了,一个多月过去了,也该跟百官见面了吧?   什么样的伤,养了一个多月,连面都不能见?难道陛下真的如外面传说的那样,已经死了?   上都城流传着一则言论,说天后隐瞒皇帝驾崩的消息,是为了联合西梁一起,做南秦的主人。   这样的言论无论是谁传出去的,齐心可诛。   沈流年的脸冷了起来,难道今天必须给百官一个交代?既然如此,军政司的那些人,该忙碌起来了。   帝王昏迷不醒,多少人想要趁机捞取利益,她绝不允许自己跟云丞淮的心血,让一群狼子野心的人给破坏了。   “欢喜,你看着陛下,我去去就回。”   “天后且慢。”   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等对方进到寝宫内沈流年才看清楚,是云承继身边的内监。   内监道:“太上皇携嫡皇女已经前往,天后不必过去,太上皇说了,天后既然都是为了陛下好,那她这个太上皇,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自家人。”   云丞淮昏迷以来,沈流年的处事为人,云承继都看在眼里,事到如今,能帮的,她自然会帮。   太上皇加上嫡皇女,估计还能拖上几天,一切只希望云丞淮快点儿好。   不然沈流年只能立太女,以安朝野之心。   沈流年连忙起身行礼道:“麻烦内官替我多谢阿姐。”   “太上皇说了,都是为了陛下,一家人不必客气。”云承继甚至猜到了她会说什么。   沈流年只能点头,头一次向上天祈祷,一个不信命不信天的人在祈祷着,想要云丞淮快些醒来。 第116章   初始二年初, 百官跪在皇城外,祈见君上,百姓闻之,纷纷赶来同跪曰:我等贱民不求得见天颜, 只望吾皇长命万岁, 祈陛下康健。   官民齐心, 寒冬跪地祈求, 太上皇携陛下嫡皇女前来, 向百官承诺,三日后必给百官一个交代,此事才作罢。   堂堂皇帝三十六天不见人, 几乎到了百官能容忍的极限。   特别是过年期间,各种大型活动, 皇帝是必须要出席的, 如今春闱将开,陛下还是不见人, 她们能不胡乱猜测吗?   无论皇帝是死是活,还是别的什么, 总得让她们知道。   可沈流年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云丞淮的真实情况。   皇帝昏迷不醒一个多月, 多少人心里会出现反叛的心思, 州城也会出现动乱。   新法刚启用一年的时间, 还不是特别稳定, 其实就算叛乱也不会害怕,只是会对新法造成一定的冲击。   况且南秦正在攻打北齐, 南秦军所向披靡,几乎要攻到北齐的都城, 南北一统要不了多久,不能被人拖后腿了。   沈流年坚信云丞淮会醒来,坚信她不会抛下自己一个人。   等她醒来,沈流年想给她一个安定平稳的南秦,新法已经成熟,北齐早晚是南秦的囊中之物。   可是云丞淮还在陷入昏迷中,三日之期,要是她还不行,她们给百官的交待只能是,立太女监国。   云承继会成为辅政大臣之一,让百官放心,这天下还是云氏的天下,南秦的天没有变。   云承继也想过,沈流年会不会当这个皇帝。   在此之前,她或许不这么认为,实在是因为历史上从无先例,可直到西梁皇帝沈安宣布,立沈流年为太女时,她才明白沈流年的野心。   沈流年从一开始就想当皇帝,不仅仅是天后。   有可能阿淮早就知道,反倒是支持。   她从小就知道阿娘跟妹妹不一样,她们的思想不是这个世界所能拥有的,对她们而言,有能力有德行的人,跟什么乾元坤泽无关,谁都可以坐上皇帝位置。   云承继在她们的影响下,思想没有那么的古板。   但是对云承继来说,云丞淮的天下,只要一天没有宣告她的死亡,那这个天下,自己都要帮她守下去。   云承继带着小胖球这个嫡皇女到皇城门口,是在安抚百官,给出三天时间的限制,也是在试探沈流年。   要是三天后云丞淮还没有醒,那就得立太女,要是再等上一段时间,甚至可能会让太女继位,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这个君不能是沈流年。   三天是一个期限,一个让小胖球上位,来制衡沈流年的期限。   云承继会为了妹妹保住这个江山,所以要是短时间内妹妹无法醒过来,小胖球做太女是最好的选择。   沈流年能理解云承继的做法,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想公布出去,还有一个原因。   是云丞淮跟她说,不是人人都想做太女的,日后小胖球想做什么,希望小家伙可以自己选择,而非被赶鸭子上架做太女。   历史上的太女,能安稳继承皇位的有几个,多的是被皇帝猜忌,被姐妹针对,更多是压力大。   很多太女无法承受帝王跟臣子的压力,夹在中间的滋味不好受,从而心理出现问题。   有太多太女,因为皇帝的期望,大臣刷名望出事的。   很多大臣不敢找皇帝的麻烦,通过太女刷自己的名望,像指责打压太女,历史上多的是这种事情。   小胖球才多大啊,云丞淮可不舍得给小家伙这么大的压力。   所以她一开始就跟沈流年说了,非是她不愿意立小胖球为太女,而是想让小家伙自己选择,是否做太女,是否能承受的了这份压力。   深夜。   沈流年靠在床边,看着安静躺着的云丞淮,她多想对方忽然睁开眼睛,笑着对她说:“夫人,我是不是很好看?想不想吃吃。”   私底下的云丞淮最爱闹腾了,她害羞归害羞,却很喜欢对方这样跟自己闹。   可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云丞淮说话了,太久太久了,恍惚的时候,她都忘记了对方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   沈流年想着,心里突然很委屈,她确实足够强大,无论是本身还是内心,可云丞淮是她心中唯一的柔软。   触及到云丞淮时,她的心里就没有抵抗的外壳,稍稍触碰一下,就酸涩的不行。   想着想着,她忽觉鼻子一酸,眼眶里含着热泪。   沈流年挥手让伺候的人出去,下一秒,她再也忍不住趴在云丞淮的胸膛小声抽泣着。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是一想到云丞淮可能会一直躺在这里了,她的心里就很难过,她的克制在这一刻崩塌。   沈流年小声抽泣着,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自己的破防。   就在她要从云丞淮的胸前离开时,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脑袋,那道熟悉的恶趣味声音响起,“夫人,你要把我的胸压小了。”   沈流年:“???”她以为是幻觉,不敢抬头去看,生怕自己听错了,希望就破灭了。   可放在她头上的那只手,在上面轻轻的抚摸着,温热的手掌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直到那道调笑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我醒了。”   沈流年猛地起身,看着眼睛睁着的云丞淮,还有对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在她的胸前拍了一下,“本来就小,不会更小了。”   云丞淮假装咳嗽两声,沈流年忙帮她顺气,“没事吧?是不是打疼你了。”   她轻笑了一声,“痛了,让你揉揉。”   沈流年脸一红,什么地方啊就让揉。   “你终于醒了。”一个多月,沈流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过来的。   白天处理政务,晚上睡在云丞淮的旁边,要抱住她的腰才睡的着。   经常半夜眼泪顺着眼角就下来了,沈流年的感情本就内敛,很少哭泣,但生理上的眼泪控制不住,也没有办法。   云丞淮抬起手抚摸着沈流年的脸,想要起身抱住对方来着,不知是不是躺的太久了,一下子没能适应身体,导致对身体的运用不怎么自在。   沈流年忙抓住她的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感受到掌心的温热,她笑了笑,“夫人,我好想你。”   她在梦里过了好多天,每天都在尝试,怎么能快点儿回来见到沈流年,一次一次的失望,让她几乎如行尸走肉一般。   云丞淮触摸着沈流年的脸,心里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我不是在做梦吧?”   沈流年摇摇头,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做梦,可自己的感觉那么真实,对方温热的身体,都在自己的怀里。   但沈流年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摇头道:“不是梦,是真的,你回来了。”   “回来了啊......”   云丞淮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回现代的那么多天,是做了一场梦,还是真的回去了,可是她在里面真的很焦急,很害怕,整个人被恐惧围绕着,担心不能再见到沈流年。   特别是尝试了那么多次发烧,身体糟蹋的不成样子,却还是不能回来。   还好,她每天去发热门诊起效果了,本来在她的刻意糟蹋下,身体就很虚弱,冬天又是流感高发季,她要是不感染才奇怪了呢。   那天她的身体本就出问题了,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又在那里坐了大半天,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了,所以才被人一撞,就倒了下去。   她迷蒙间听到护士说她的体温上四十度了,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再然后就跟做梦一般,脑袋里多出了一段记忆,看完了记忆中的所有画面之后,她身处在白茫茫的一方天地中,想要走出去,可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她就这样走着,不停的走着,撑着她的是一股执念,想要见到沈流年的念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她听到了沈流年小声抽泣的声音,从很小声,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就像是在她的耳边哭泣一样,声音越来越大,她想要安慰,想要抱住沈流年,想要告诉对方,她在。   云丞淮挣扎着,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如眼是古色古香的床,是她很熟悉的地方。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回来了。   感受到胸前的重量,她连忙伸出手去抚摸着沈流年的头,想要安慰。   看着沈流年眼框红红的样子,云丞淮的眸子软了软,“夫人,我回来了。”   她想说辛苦了,想说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我回来的。   她想要回来,再次见到沈流年,而对方也想要见到她。   相互奔赴的感情,真的会让人沉溺在其中,永远都不想走出来。   云丞淮的身体暂时不能适应,她就伸手把对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让沈流年躺在自己的怀里,两人就这么抱着,感受着互相的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丞淮动了动身体。   沈流年疑惑的看着她,下一秒,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云丞淮羞红了脸,实在是不好意思,可能是躺的太久了,每天吃一些汤汤水水的,管不了太久。   “那个......”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掩饰。   沈流年眯眼笑了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蛋。”   熟悉的相处方式,熟悉的世界,云丞淮笑着,终于又见到老婆了。   死气沉沉的她,几乎一瞬间,就就变回了曾经那个活力满满的云丞淮。   沈流年立即起身拉了一下旁边的铃铛,外面的人立马走了进来。   当看到勉强坐起来的云丞淮时,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随即喜极而泣道:“陛下,陛下醒了。”   能近身伺候的也就欢喜她们几个,都是能信任的人,自然也很担心她。   云丞淮冲她们笑了笑,沈流年马上吩咐她们备餐。   她躺了太久了,起来的时候腿脚都是虚的,需要人扶着才能走。   但是多锻炼锻炼,很快就能恢复了。   餐桌上都是一些流食,像粥之类的,她刚醒,还是吃这些好,总比之前喝汤好。   云丞淮正吃着,沈流年对旁边的人道:“去通知太上皇,说陛下醒了。”   “诺。”   云丞淮吃饭的手一顿,她刚刚听沈流年说了,自己昏迷了一个多月,阿姐她们一定很担心。   她沉浸在回来的喜悦中,一时间没有想到,跟阿姐说一声。   她昏迷那么久,阿姐一定很伤心。   云丞淮忙道:“你跟阿姐说不用来,等明日我过去。”   云承继当初身体很差,经过一年的休养,勉强好了那么一点点,但也是走两步就喘的。   现在的云承继还能活着,完全靠珍惜药材吊命,就算是这样,医官说恐也坚持不了两年。   云丞淮用爵位诱惑,不仅是南秦的医者,还有北齐的医者都来了,也都是说无法根治,只能拖。   对此,只能慢慢想办法,能用药材吊着,就尽量吧。   云丞淮继续吃饭,沈流年则就那么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差一点儿,她们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等吃完饭,暖房那边也准备好了,沈流年带着她去沐浴。   虽然每日里都有人伺候她沐浴,但是她感觉身体不太自在,需要热水暖一暖。   云丞淮进到暖房,泡到浴池里面,沈流年换了一身单薄的衣服,跟她一起下水了。   她昏迷了太久了,沈流年一刻都不想离开。   以往她要两人同一时间沐浴,沈流年都是拒绝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也不勉强,都是各洗各的。   这次,沈流年生怕短暂的洗漱时间,她就消失不见了,干脆换上了轻薄的衣服,她做什么都跟着她。   云丞淮泡到池子里,刚想说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沈流年先开口道:“这些日子你昏迷不醒,朝中发生了不少事情,我说给你听。”   南秦正式进攻北齐,并获得了三洲之地,春闱即将开始,还有内阁增添人员。   沈流年说的很简单,她却能听出来里面的艰辛。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百官肯定不少找麻烦,她之前不上朝,满朝文武都急成什么样子了,过年期间,大大小小的活动那么多,她一次面不露,那些官员一定不少逼沈流年。   云丞淮拉着沈流年跟自己坐在了一起,心疼道:“夫人辛苦了。”   国家大事本就辛苦,再加上处处有人刁难,这些日子,沈流年一定身心俱疲。   沈流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道:“明日小朝会,你可能要露面了。”   闻言,云丞淮的眼睛眯起,“你怀疑内阁成员?”   要不然不会让她马上在小朝会露面。   看来这些日子,那个幕后主使没少给她们使绊子。   还有一个消息,沈流年垂眸道:“顾以柳在昨日扮成北齐商队进入上都城,并进入了严语的府邸。”   严家捐了不少钱,考上举人,最近又捐了一笔银子,获得会试的机会。   非进士不入九卿,想要做高官还是得考进士,大功劳可不是谁都能立的。   银子花出去了,要是能换来考进士的机会,对很多人都是划算的。   可顾以柳进到了严语的宅子,那个幕后主使是严语?   听起来不太可能,严家是名副其实的商户,不像沈家,是被人定义的,实则出身强大。   严家往前数三代,就是农户了,后来土地被乡绅吞并,才慢慢开始做生意的,没想到还做大了。   可顾以柳不会无缘无故的进到严家的,两人之间必然有联系。   “夫人打算怎么做?”   要真是严语,内阁议事那么久,全都是国家大事,新法进行的每一步,都是由内阁拟定的。   这样的话,就不难解释,对方总是能给新法造成麻烦了。   还有安国寺遇刺,严语官身不高,却是内阁正式成员,权力很大,想要安排人进入安国寺,对内阁的主要成员来说,不是一个难题。   况且现在南秦朝堂上,有不少官员都是出身湘州,大家一起从湘州出来的,总是会互相帮助。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抱团的情况,所以需要慢慢的将这股势力给分化,不能让她们长时间的抱团,到最后形成新的党派,开启又一轮党争。   沈流年靠在云丞淮的肩膀上,说出了自己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你觉得,严语背后的人是谁?”   她们都不觉得,严语或者是严家会是那个幕后主使。   按照事件的难度,不是严家这种商户能做的。   而严语背后的人,她们都有一个猜测。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来,她们的想法一样。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云丞淮不理解。   沈流年沉思了一会儿,“无非是为名为利。”   名和利吗?云丞淮并不觉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等证据确凿再说吧。”   内阁成员,最小也是由大学士组成的,要是云丞淮没有醒来,沈流年无所谓证据不证据的,完全可以凭借感觉杀人。   现在不一样了,云丞淮醒了,证据就成了最重要的一环,省的杀错了人污了她们的名声。   云丞淮扭头看了一眼沈流年,对方身上穿的很单薄,浸水之后,身形若隐若现的,惹的人移不开眼。   可惜她身体虚弱,连走路都要人扶,这会儿顶多歪头亲亲,做不了什么。   她微微歪头,在沈流年的额头吻了下,犹豫了半晌还是道:“夫人,我恢复记忆了。”   沈流年猛地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她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她也没有要卖关子的事情,就把所有的事情给说了。   云丞淮胎穿到了阿娘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抱着她的人是阿娘。   但阿娘对一个小婴儿怎么会设防,什么都说出来了,越听她越惊讶,原来妈妈就是阿娘。   可是她不会说话,什么都无法表现出来,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叫的是“妈”。   当时阿娘都惊呆了,又以为小孩子不是在叫妈妈,只是发音是这样,尝试着发音时,就会发出“妈” 的声音。   一直到她两岁左右,能说出词汇了,她才跟阿娘相认。   阿娘猜测,两人是因为意外穿越的,由于她们穿的这个世界只有女人,所以爸爸就没有穿过来。   而两人穿来的时间线不一样,她们猜测可能是时空自己的修补。   妈妈是阿娘,那她自然还是女儿,或许是时空为了让事情合理,所以她穿越的时间跟妈妈相差了二十多年。   这种玄学事件,无法用常理猜测,反正妈妈胎穿成了楚无虞,在南秦成长了二十多年有了她。   而在她八岁的时候,妈妈找到了回去的方式,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妈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福缘法师说了,想要哪里来回哪里去,就得有飞蛾扑火的决心。   阿娘理解的是死亡,所以在云永泰给她下毒的时候,她没有阻止。   外婆是她一生的遗憾,她想要得到外婆的认可,想要外婆后悔,当时没有带她走。   妈妈心里的执念,还有对自己亲妈的执着,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去。   因为妈妈觉得,阿姐成年了,能照顾她,再加上自己留下的财产跟绣衣卫,还有她们外祖的势力,不会有人对她们怎么样的。   再说了,妈妈认为,她们的死亡,可以回到现代,所以让云丞淮一切随缘。   只是妈妈没有想到,老五那个二愣子,居然会把她推到水里面。   楚无虞预想的一切,都是对方是正常人的情况下,遇到了一个二愣子,一切都白搭。   沈流年听到这里,也就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所以八岁的时候,你又回到了那个世界?”   云丞淮点头,“是啊。”   沈流年沉默了,半晌哑着声音问:“也就是说,你跟她不是同一个人?”   沈流年自然不想她们是同一个人,否则这段感情真的很悲哀,可要不是同一个人,小胖球是谁的?   她很难不在意这件事情。   云丞淮了解沈流年的想法,立马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我跟她之间的关系。”   “非要说的话,我是胎穿,福缘法师说,我俩的灵魂本该合二为一的,但由于世界的排斥性,我俩融合的不够彻底。”   所以八岁的时候,灵魂撕裂开了,可以说对方是她,又可以说不是。   而她回到了现代后,这句身体就等于丢失了一魂,正如福缘法师算的那样,天生缺少一魂,导致了她性情大变。   因此,她也不能确定,她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第117章   云丞淮醒了, 第一件事情本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醒了,在百官面前露面,让那些人知道,沈流年并没有囚禁她。   但是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个隐藏在她们身边的幕后主使还没有找到, 要是她醒来的消息传出去, 那个人必定会静默。   要是那个人静默了, 她们还怎么拿到证据。   既然时间定在三日后见分晓, 那就不要把她醒了的消息透露出去,什么小朝会也不用参加了。   安抚百官的事情虽然着急,但是没有抓到幕后主使更着急。   云丞淮想了一下, 决定明日的小朝会不去,三日后所谓的交代也没有, 她倒要看看幕后主使打的什么主意。   还有她跟前身的关系, 其实也弄明白了,她们大概率是一个人。   就像是她八岁后回到现代, 这具身体被托管了一样,按照剧情强行进行下去, 是没有灵魂的。   系统的托管只能让她看起来跟个正常人一样,实际上身体里面是无灵魂状态。   她本来就是这个人, 没有双重人格, 没有两个灵魂, 她胎穿过来后, 就算是融合了这个身体,她就是本人, 只是她回到了现代后,被这个世界给控制了。   福缘法师只是结合阿娘的话, 对她的情况进行了猜测,福缘法师不是神,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因此,云丞淮觉得,她的猜测更靠谱些。   这具身体就是她的,可是她本人不再操控后,就变成了系统托管,哦,按照她看小说的经验,准确的说应该是天道托管?   这具身体其实就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她是这么认为的。   相比于其她原因,沈流年更愿意接受这个理由,就默认了她的话。   为了剧情的顺利进行,她的身体被托管了,顺利走完剧情后,她又回到了这个世界,成功的改变了自己结局。   听起来挺玄学的,但好像只能这么解释。   不过对于两人而言,只要她还是她,别的什么就不重要。   ......   目前云丞淮跟沈流年正在下一盘棋,这盘棋赢了,南北之统一 ,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到了该给百官交代的日子,明明不是大朝会,百官已经聚集在了大明宫外,等待着帝王的出现,或者是那个交代。   百官聚集,有人在看戏,有人在布局。   沈流年已经前往大明宫了,云丞淮则继续躲在寝宫里面,等着外面的结果。   今日她不出现,百官一定会要一个交代,要是交代也没有,那一定会有人挑事,看这个挑事的人是谁就好了。   与此同时,绣衣卫也到了顾以柳的落脚处,去抓人了。   百官都在大明宫外的广场上,要是有人敢来传递消息,那做的就太明显了。   百官站在广场上焦急的等待着,她们想要见自己的君王。   她们没有错,错的是想要趁机挑事的人。   沈流年一步一步的从大明宫内走了出来,百官跪迎。   “天后万福。”   “起!”   随着内监的叫起,百官站了起来。   沈流年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一群人,视线落在了文臣为首的那些人身上。   这些人都是南秦的高官,也都是内阁成员,目前正式成员还是七个,旁听成员达到了十几个。   说是旁听,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是内阁的储备力量,以后无论是留京还是外放,品级都不会低了。   每个人都在争抢内阁的旁听资格,但是这个旁听不是永久的,要是没有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时间久了就会外放,或者调离内阁,成为边角料。   大概就是没什么用,但又不能缺人的位置,可晋升就没有希望了。   内阁旁听是一个机会,同样也是一个照妖镜,让帝后能看出来,此人是否有能力。   不可否认有那种大器晚成的人,那就成了之后再说吧,反正她们给过机会了。   沈流年还没有说话,百官见她的身边并没有自家君主,立马有人站出来问道:“敢问天后,陛下呢?”   “是啊,陛下自受伤来,一个多月没有见人了,我等为人臣子,如何能安心。”   “还请天后准许我等见陛下。”   百官的第一诉求就是见皇帝,要是见不到,再说见不到的事情。   这时,严语走出来道:“天后,百官担心陛下实属为人臣者的一片忠心,若陛下伤重未好,不便见众臣,请天后允许,内阁官员代百官见陛下。”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内阁主要成员本就知道云丞淮的真实情况,她们演戏般的去看一波,再找个借口掩饰过去,也能拖一段时间。   可是,早在半个多月前,内阁已经配合着演过一场了。   再演,百官也不相信了,她们只想见到陛下本人。   果然,此言一出,立马有人反对道:“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等进士及第,为官勤勤恳恳,如今连陛下都不能见了吗?”   好一个进士及第,讽刺严语的官身是恩赏得来的,不是自己考上来的呗。   进士出身的官员,总有一种优越感,严语都入内阁了,还是有人看不起。   就是因为严语是恩官,不是科举出身。   很多进士出身的人,不管对方是不是立下过功劳,有没有能力,你没有考上进士,我就是看不起你。   而传统是非进士不入九卿,武将还能靠战场厮杀封爵,文官就别想了。   举人出身做官,开局都是芝麻官,晋升难。   而进士是有可能入九卿,位列百官之首的。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考进士的原因,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以举人之身谋取官位。   也不是所有举人都能做官的,要么有关系,要么缺人。   每次科举考上举人的有两百个左右,云永泰一朝举人两千多人,哪能每一个都安排官位。   以往是托关系,现在则需要考试。   再一次的考试,选对了专业,难度会比进士小不少,只要个人能力够强,未必没有升迁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坐上各部领导。   云丞淮给举人之后设立了一道考试,给她们分配官职,让很多人不用走关系,这对寒门出身,贫困出身的举人,是一个公平的机会。   只要能保证考试的公平,就能淘汰掉那些没有真才实学的举人。   其实也不一定,有的人擅长科举,有的人擅长别的,总之,都是一条出路。   但不可否认的是,能考上进士的就是高人一等,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严语想要考中进士很正常,只是进士可不好考,一二三甲共取进士一百名,考的人那么多,十不取一。   春闱前,她们前十天不能入内阁,不能上朝,只能待在府里。   内阁议事,朝堂议事,总会讨论到一些信息,但科举试卷,云丞淮决定是科举前一天开始命题,还是几个题里面抽取的。   题是由内阁成员共起,那严语跟肖叶自然要回避。   今日应该是严语回避的第一天的,春闱时间定在二月下旬初,正好还有十天。   沈流年看着她忽然道:“今日严大人不是该在家吗?”   严语一愣,忙道:“启禀天后,臣明日才开始闭门。”   “会试前十日闭门,今日应该是第一日。”   严语睁大了眼睛,忙跪下道:“是臣失察,算错了时间。”   这件事往轻了说,现在回家闭门就好,往重了说,此次春闱就不得参加了。   那就又要等三年,要是她考上了进士,再加上她是内阁成员,三年后说不定都能入九卿了。   也许只需要四十岁,她就能成为阁老乃至首辅,三年的时间,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   严语连自己不能考中都不能接受,更无法接受因为这样的理由,失去了春闱的机会。   沈流年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百官各不相同的表情,她们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觉得就算是官员也得遵守规则,也有人担心。   有人觉得,规则既然定下了,那严语就是违规了。   严格算起来的话,春闱前十天闭门,而不是算上春闱那天的十天。   严语可能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要赌一把。   谁让今日正好是太上皇还有天后要给百官交代的日子呢,严语怎么肯错过。   “既如此,那便取消你今年参加春闱的资格吧。”   沈流年的话让严语彻底死心了,本来想着天后可以网开一面的,结果却是这样。   严语心中后悔,可是她不来不行,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是,臣接受惩罚。”   “但是天后,此次百官聚集,不是为了看臣受罚的,臣等祈见陛下,还望天后成全。”   “臣等祈见陛下,往天后成全。”   一众官员下跪,嘴上说着同样的话,看来是不会罢休了。   严语冒着失去参加春闱的机会前来,必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顾以柳来上都城,找的人是严语,足以说明问题了。   所以沈流年本就要找理由惩治严语,对方就主动的把理由递上来了。   只是,严语接下来的话证明,她的惩治没有错。   严语出的主意,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再用没效果,还会让百官怀疑内阁跟她勾结。   内阁成员谁会跟沈流年一起,自然是赵哲跟肖叶,两人经常当着百官的面帮她的。   那内阁中有人为她隐瞒的话,还能有谁?   严语是想要引发赵哲是个奸臣,还是百官跟内阁的矛盾?   不管是哪一种,一旦成功了,赵哲肯定是会被当成奸臣的,要是再有官员提出取消内阁。   到时候也不用做事了,直接党争好了   内阁跟别的官员的争斗......   沈流年高声道:“若陛下伤重,难道你们要吾抬陛下来给你们看吗?”   陛下伤重?   众人面面相觑,马上有人站出来道:“陛下遇刺的事情已过了一个多月,什么样的伤,要这么长时间不好?”   “就算不好,下床走路都不行吗?”   又有官员道:“陛下伤重,无法处理朝政的话,还望陛下早日立下太女监国。”   “是,我等恳请陛下立太女监国。”   用云丞淮的话来讲,还真是槽多无口。   小胖球才一岁多,怎么监国?大字都不识一个。   所以这些官员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沈流年冷下了眸子,语气沉沉道:“陛下早就有言,暂不立太女,你们都听不到吗?还是陛下的话在你们的面前根本没用?”   “天后此言差矣,我等为臣者,自是以陛下为主,可陛下太久未露面了,我等百官,还不能请见陛下吗?”   说话的人是御史大夫黄英,短短两年,对方从御史中丞升任到御史大夫,升职速度不慢。   上一个御史大夫被砍了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就让黄英顶上了。   黄英的话没毛病,皇帝多日不露面,还什么消息都没有,皇宫完全是沈流年的天下,西梁皇帝又立沈流年为太女,她们能不担心天后把持朝政吗?   日后说不定,南秦都是西梁的了。   哪怕西梁太女是她们的天后,那又怎么样,谁都不想灭国。   也有些人单纯的是为了南秦着想,担心云丞淮才来逼问的。   但显然,黄英不是此类人,她又道:“天后阻我等面见陛下,是想囚禁君王,以代陛下行驶皇权吗?”   前面的那一句话可以说她是为国为君,后面一句话,明显是在挑动百官情绪,针对沈流年。   “太上皇三日前带领嫡皇女说,要在今日给百官,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我等请见太上皇。”   “是,我等请见太上皇。”   今日要是见不到皇帝,她们就要见太上皇。   要是陛下真的有不测,她们就拥立太上皇为帝,嫡皇女为太女,此乃两全其美之策。   沈流年冷笑了一声,没有着急说话,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终于,她等到一个侍卫走到了百官的最后面,跟里面的一个官员说了几句话。   那个官员立马想办法往前面走去,她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官员,目前百官情绪激动,没什么人在意她的行为。   那个官员到了内阁成员的边上,严语看到她先是一愣,趁人不注意往后退了几步,与那人站到了一起。   严语看到来人,眉头蹙起,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请见陛下太上皇上面,立即过去严厉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这里是皇宫,是大明宫的门口,生怕天后不知道她们有所图谋吗?   严语心虚的去看上方的沈流年,见对方没有看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绣衣卫把顾抓了。”   “什么!!!”   严语心中一个咯噔,“怎么回事?”   “不清楚,来报信的人穿的是侍卫的衣服,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严语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的直跳,感觉发生大事了。   她连忙回到队伍里,一点一点的靠近许拓,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在下面的人看来,除了刚刚严语跟人接头有些奇怪,她跟许拓说话并不惹人注目。   可沈流年的视角不一样,她站在上面,能看清楚下面所有人情况。   要云丞淮说,这不就是上课的时候,老师站在讲台上,你以为你的小动作很隐秘,其实老师看的一清二楚。   她们的动作沈流年都看在眼里,本来心里就有猜测,如今更确定了罢了。   云丞淮因为小说的原因,对许拓这样,世家出身的如玉女公子,都是带着一层滤镜的,觉得许拓会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官。   许拓为人不骄不躁,又谦虚谨慎,待人温和有礼,从未见她发过脾气,或与人大声争执。   这样一个人,用云丞淮的话来说,就是白月光类型,让人爱而不得。   可现实是什么?   沈流年嘲讽的勾了勾唇,对一旁的欢喜使了个眼色,欢喜得了命令,慢慢的退下了。   百官还在逼迫,没有人看到这些事情。   她们吵着闹着要见皇帝,要见太上皇,不见决不罢休。   那边严语刚跟许拓传达完顾以柳被抓的消息,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严语马上走出来道:“启禀天后,臣请太傅,太师,一同见陛下,以安百官之心。”   这两人要是发话,百官还真的没有话说了。   太师是左相辞职后荣养的职位,位列一品,而太傅还是许拓的姑母。   毕竟许太傅是太女太傅,是云承继的人,所以云丞淮上位后,并没有着急换人。   太师跟太傅两个人,一个是曾经的百官之首,一个是世家代表,这两人确实更有说服力。   是啊,你不让陛下出来见我们,又怕我们打扰陛下,总得让我们派代表去吧。   可是左相抱病在家,只有太傅在场。   要是以前,沈流年倒是不在意,可在几乎确定了许拓是幕后主使之后,她对许家人天然的不信任。   家族荣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人能逃脱。   如果许拓真的遇到事了,许太傅能坐视不管?   沈流年的犹豫与不理会,让百官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一声,“妖后,把控朝政,误国误民,陛下该不会被你害死了吧?”   “嗡!!!”百官炸开。   她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答案,可谁敢问?她们也不敢想沈流年会弑君。   可一旦有人说了出来,事情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弑君?天后弑君?这种理论在她们中间传播,随后她们无比确定,要是天后再不让她们见陛下,那么天后要么囚禁了帝王,要么真的弑君了?   百官齐跪,“若天后再不让我们见陛下,就休怪我们硬闯了。”   “陛下是君,君上有难,我等死而无悔。”   “天地君亲师,为君而死,无憾矣!”   百官又一同站起来,准备齐闯太极宫,非要见到云丞淮不可。   沈流年本就站在的笔直,见此更是挺直脊背,“辱天后者——死!”   “闯宫者——死!”   “扰陛下休养者——死!”   随着她三个死字落下,皇城军一拥而上,挡在了她的前面,把手中的长枪指向了百官。   众官员愣住,似不敢相信沈流年真的会动手,但很快,她们的目光坚定起来。   士大夫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她们有的怕死,有的贪婪,利益至上,有的可以为了心中信仰的东西,不惜以命相搏,这是士大夫风骨,   贪婪谄媚是人性之一,士大夫之风骨,是立世之根本,士大夫可失了命,不能失了气节。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云丞淮继位以来,对待臣,不像先帝对待工具那样,也不像别的皇帝那样,把臣当成奴隶。   她对清正能臣,向来以礼相待,平和近人,非是那些人传扬的暴君。   对于好官来说,她是一个好皇帝,对那些贪墨,以个人利益为主的官员来说,她是一个暴君。   经过一年的新法改革,南秦朝堂大变样,而非之前那个处处黑暗的朝堂,真正有理想抱负的官员,开始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作为。   对很多不愿意跟前朝官员狼狈为奸的官员,她是一个明君,能让她们为国为君为民做事,施展自己抱负的明君。   刚赶来的云丞淮,看到这一幕,满心的震撼。   要不是今日这一幕,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百官的心中是个暴君呢。   南秦文风盛,科举更卷些,由于先帝所谓的帝王心术,导致南秦朝堂一片黑暗。   而她登基短短一年,她跟沈流年一起,改变了南秦朝堂,风骨二字,再现南秦朝堂。   虽然不是全部,但是也有很多了。   就在一众官员,视死如归,想用□□来触碰长枪。   云丞淮立即走出来道:“都退下吧。”   “陛下!!!”   “陛下万安。”百官激动的跪下,有的人还哭了。   云丞淮又感动又无奈,原来有这么多人惦记她,她走到沈流年边上的过程中,能明显看出来她的身体不适,走路缓慢,一步要分成两到三步走。   她先是握住了沈流年的手,然后示意众人安静,才用自己沙哑虚弱的声音道:“朕遇刺昏迷初醒,劳天后与众臣担忧了。”   天后放在了前面,说明所谓的囚禁帝王,弑君都是假的。   原来是昏迷吗?有人看向了严语。   不等众臣说话,她继续道:“天后为国之稳定,隐瞒了朕的昏迷,此事辛苦天后,天后跟朕说过,内阁也知道朕的情况,怎么今日,内阁没有为天后说话呢?”   这才是云丞淮想问的,赵哲主持新法,是铁定的帝后党,所以今日这场算是逼宫的闹剧,她根本没来,转而出了上都城,去周边县考察去了。   肖叶倒是想开口,可想起赵哲叮嘱她,一切跟着天后走,天后没有下达命令前,不要擅自开口。   而孟清,则是在犹豫,她看不清真相,所以选择了沉默。   但云丞淮的话一出,百官看向内阁成员,她们知道真相,却隐瞒了所有人?   幕后主使本来想挑起内阁跟百官的矛盾,或是赵哲这个首辅与百官的矛盾,那她干脆点儿好了。   肖叶一愣,连忙跪下一言不发,她想的很简单,帝后让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她们做,就不做。   孟清跟着跪下,她则更简单了,单纯的认为自己隐瞒有错,可她是为了南秦安定,所以她不后悔,只是没有为天后说话这点,她不想多言。   严语冒了一头的冷汗,心中满是慌张,陛下......陛下怎么醒来了?   相比于她们,许拓的表现淡定许多,难得开口道:“臣不解陛下此言何意,我等为南秦安定隐瞒,并不代表,我等愿以天后为伍。”   不装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在得知顾以柳被抓的那一刻,许拓就不打算装了,因为以她对帝后的了解,她们不会猜不到答案。 第118章   初始二年春, 百官入宫,意图逼迫天后得见陛下,天后令皇城军亮出利刃,百官想要以命相搏, 关键时刻, 陛下现身, 制止了这场百官逼宫。   云丞淮的出现, 让百官停止了逼迫, 终止了这场被人操控的阴谋。   下面的许拓看着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又勾唇笑了笑, 张嘴说了三个字。   看口型是,“我输了。”   云丞淮垂眸, 许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按照剧情来说, 许拓这个时候已经死了,后面会不会变她确实不知道。   还是说, 一个人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候死去,就比较容易成为白月光?   可许拓的高光时刻有很多, 日后位列群臣之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许拓的变让人措不及防,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云丞淮以为, 许拓是一个光正君子, 日后也会一直保持着君子如玉的形象。   许子玉这样的人, 本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怎么会陷入阴谋诡计之中呢?   她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按理说, 君子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坚持自己的原则,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许拓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云丞淮不理解,所以她想找许拓谈谈。   沈流年不放心她的身体,她才醒来几天啊,虚弱了那么久的身体,还有得补呢。   于是两人请了之前在湘州的,政务堂的小团体过来。   也就许拓跟赵哲,还有一个是包子。   包子在一旁吃东西,也不喝酒,不知道是谁教的,保护君王不得饮酒,那以后,就算是休沐,包子都没有再喝过酒。   赵哲这几日去周边县考察,晒黑了,也可能是年龄上来的原因,也可能是劳累过度。   新法的担子,大半都压在了赵哲的身上,她又是首辅,每日都很忙碌。   现在新法步入正轨,赵哲身上的担子会小很多。   而许拓,成熟了,几乎跟许太傅的气质一模一样,表面温和有礼,不管是对待什么人,都是保持着温和的一面。   云丞淮以为,君子温润如玉,控制情绪是其一,这会儿想想,又何尝不是戴上了一层面具呢。   能长时间的戴上面具,这样的人很可怕。   但君子平和待人是一种态度,并非不会生气,为国为民的愤怒,始终该深藏内心。   为民为君为国,是士大夫的抱负,苦读科举不正为此。   许多人科考是为了出人头地,也有那么一些人是为了天下百姓。   她一直以为,许拓就是一个有抱负,有担当的人,为官问心无愧,可事实上,是她想多了。   许拓做下的一个又一个的局,阻碍了新法的进行,这对百姓并无好处。   到底是君子,还是伪君子?   云丞淮扭头看过去,许拓正望着月亮独自喝酒。   这样的许拓是孤独的,仿佛是不被人理解的。   她甚至觉得,或许这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们现在是南秦的掌权者,她把许拓当作朋友,并无君臣之嫌隙,可惜终是她想太多了。   许拓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然后对她笑笑,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又举起了酒杯。   云丞淮同样举杯,两人虚空碰了一下杯子,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全程沈流年都没有给许拓一个眼神,一直都坐在云丞淮的旁边。   嗯......对沈流年来说,小说就是小说,她跟许拓没有什么接触,对这种规矩束身的人也不感兴趣。   举个例吧,就是她跟云丞淮结婚,对方能全力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能挡在她的面前,粉碎一切流言蜚语,为她冲刺,私底下的体贴温柔,还有对她的了解,两人精神上的共鸣,她觉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而许拓,出身世家,深受各种思想束缚,这样的家庭,对沈流年同样是一种束缚,自由?不存在的,想做自己的事情?更不可能。   据沈流年所知,许家的坤泽至今没有出来做官的,是她们没有能力知识吗?当然有。   有一个考上童生的坤泽,去考秀才时抱病了。   云丞淮没有查,沈流年可是查了,但看在许拓也算有功的份上,她可以不拆穿。   但在猜到幕后主使是内阁之人的时候,沈流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拓。   不是她对许拓有什么误解,那是一种直觉,就连赵哲,都发过脾气,孟清为了一个政策,正面硬刚过她这个天后。   孟清出身一般,能更了解百姓的情况,知道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也不是沈流年的政策有问题,而是那是目标,不是过程,过程需要慢慢来。   然而许拓,从不跟帝后硬刚,只会象征性的提出建议,采纳就采纳,不采纳就算了,对待百姓尽管温和,但是从她吃饭喝茶,入住民舍的那些小事中,能看出她的嫌弃,就算她极力掩饰了。   但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嫌弃,骨子里对军民的居高临下。   行军途中,帝后吃住都跟大军一样,大家都不习惯,却从未嫌弃过。   所以沈流年很怀疑,云丞淮说的小说里面的那个许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   也可能是,里面的许拓死的早,从未体验过苦难,怎么会与军民同吃同住。   况且,小说里的许拓死之前,都是被敌人好好对待的,因为她的世家佼佼者的名头,但后来她实在不配合,敌人恼羞成怒,把她给硬生生的折磨死了。   至少在此之前,许拓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女公子,是一缕光,是很多人心中的偶像,跟想要成为的人。   沈流年觉得,许拓不是性情大变,而是永远的处于一个被人追捧,所有人都喜欢,不管做什么,都只要动动嘴就好了的环境里面,所以能一直保持着自己光正君子的形象。   可一旦突遭巨变,能保持初心的又能有几个?   沈流年对许拓没有滤镜,内阁的所有人对她来说都一样的,而且她认为比起能力,明显赵哲更胜一筹。   在知道幕后主使的存在后,她马上想到了许拓。   许拓暴露了之后,她的心里只有四个字:果然如此。   今日云丞淮邀请赵哲跟许拓来聚餐,也是为这件事做一个了断,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   桌子上的酒喝的差不多了,沈流年借口有事,早早的离开了,实际上在内间等着。   赵哲是个人精,喝到一半就装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云丞淮让人把赵哲扶到别的房间里面休息去了。   现场就剩下了三人,一个是自顾自吃自己的包子,还有就是云丞淮跟许拓。   包子可以除外,那么就剩下了她们两个。   许拓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感觉不过瘾,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倒。   这样豪迈的许拓,云丞淮还是第一次见。   她眯着眼睛正要开口,许拓忽然看向她,盯住了她的眸子道:“你,究竟是谁?”   她心里一个咯噔,什么意思?许拓以为她是谁?还是许拓知道她不是她?   要是她没有恢复记忆,说不定就心虚了,可她就是她。   “我?我自然是云丞淮,是南秦的皇帝,我应自称朕。”   云丞淮的声音冷冷的,她想知道,许拓究竟是何意。   “你不是。”许拓坚定道:“云丞淮两年前就该死了,你怎么会是她。”   死?小说里她也只是圈禁了十年,可没那么早死,而她的到来改变了自己的结局,但两年前确实是一个节点。   而外面又出现了一个流言,说自己两年前就死了,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傀儡。   许拓这样一说,云丞淮明白是谁传的了。   而许拓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她看着许拓眼睛里的疯狂,不动声色道:“你也早该死了。”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遮掩。   总得透露出点什么,许拓才会说真话吧。   许拓猛地睁大了眼睛,里面满是震惊,“你也回来了?”   什么意思?她也回来了?   云丞淮灵光一闪,重生?许拓是重生的人。   如通过是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你不会以为,就你自己回来了吧?”云丞淮依然冷静,外人可能觉得这些话虚幻的很,只有两人明白,她们的话多离谱。   许拓笑了,疯狂的笑着,很快她的笑声越来越小,逐渐平静了下来。   云丞淮冷眼看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凭什么?就你这样的人,凭什么也能回来,你不过......不过是个蠢货。”   许拓破防了,什么礼仪,什么君臣,全都扔到一边了。   再说了,许拓的心里也从未把她当过君。   “许拓,你知道吗?朕以为你是一个君子,一个有抱负的人,会为了天下百姓做一个能臣,所以朕不想让你死,就藩的时候才带着你。”   云丞淮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可惜你做不到这样。”   “朕不会强人所难,做不到就罢了,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新法,对国对民都好的新法,你为何要从中作梗?”   许拓可以不做一个君子,不做一个好人,但为何要做一个坏人?阻碍天下百姓有一个和平安稳的生活?   “我知道新法的好处,但那又怎么样?上辈子我保护了她们,成了阶下囚,可临死受尽屈辱,她们连一件破衣都没有给我披上,那我为何还要在乎她们如何?”   “上辈子失去的,这辈子我不会失去,上辈子没有得到的,我都会得到,家人,权力,我都要......”   说着,许拓抬眸看向内间的方向,“她,我也要。”   什么没有喜欢的人不想成亲,说到底还是想要跟她争沈流年罢了。   可云丞淮听说,许拓已经跟人订亲下聘了。   “你不是与崔家订亲了?”既与人订亲,为何还要觊觎沈流年。   “我要的只是崔家的助力,崔献曾是帝师,崔深现为户部尚书,许家与崔家的结合,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控制住朝堂上的大半文官。”   只是可惜被发现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的谋划将功亏一篑。   所以昨日许拓立马就站了出来,那是她知道,帝后的权力之大,一旦知道她是幕后之人,那她后面再多的谋划也没有用了。   直接杀了她,灭了许家就好了,不需要那么麻烦。   开国皇帝跟中兴之主,就是有这样的权力,云丞淮还亲自带兵平定了南秦的叛乱,哪怕里面含有些许的水分,但是足够了。   许拓遗憾道:“可惜顾以柳太没用,李昭延好□□,还是被人算计了去。”   其实许拓找的两个队友都不错,顾以柳上辈子是沈流年营帐中的主将之一,李昭延是北齐的皇帝,日后虽跟长孙家斗的不可开交,但是能力是有的。   也是上辈子,南秦灭国,李昭延跟长孙家前期没怎么斗,双方都忙着占南秦的便宜呢。   这辈子不一样,南秦没有灭国,云丞淮还当上皇帝,沈流年是天后。   南秦跟西梁是天然的盟友,北齐外敌有点儿多,再加上北狄跟南秦的攻势激烈,北齐撑不了太久了。   李昭延又太着急的表露出了自己的野心,长孙家掌握北齐权力那么久,怎么可能让新帝给夺了权力。   长孙惠这个老狐狸明白,必须趁早处理掉李昭延,否则长孙家危险。   以前李昭延装的太好,要不是李昭延抢夺隐龙卫的权力,长孙家还发现不了呢。   后面的几次刺杀什么的,都让李昭延躲了,要不然长孙兰倒也不必出这么下三滥的法子。   总之,没有了瓜分南秦这件事,皇权跟长孙家的冲突直面爆发,总有一死。   李昭延自身都难保,更无法帮许拓了。   这一切都是基于云丞淮改变了剧情,没有让南秦灭国,还让南秦越来越好,百姓安居乐业,才达到的效果。   云丞淮冷冷的勾了勾唇,“这就是你阻碍新法的理由?”   “这还不够吗?”许拓质问道:“我是许家宗女,天生被寄予厚望,我苦读十多年,中得进士,一生为民请命,为君分忧,反贼入城,我以此身护得城中百姓,可我呢?得到了什么?”   “临死前不着寸缕,没有人为我盖上一件破衣,我的尊严被人踩在了脚下,不,是踩在了泥坑里。”   “我死后,飘荡在半空中,没有人为我收尸,也没有人为我卷上一张破席。”   “我被吊在了半空中,一块遮羞布都没有,死前死后一共四十一天,要不是沈流年攻破了城池为我收尸,我还不知道要被那样挂多久。”   “你说......要是你被这样对待,你不恨吗?”   许拓恨啊,恨那些百姓,不,应该是恨所有人,她要掌权,掌握绝对的权力。   只有权力是自己的,有绝对的权力,她什么都不会失去,沈流年也会是她的。   可是以她的位置,想要得到权力,一步一步的晋升是没有用的,想要成为绝对的权力拥有者,对她而言,没有个十年做不到。   但是十年太久了,久到南秦都灭国了。   乱世里面时间格外的宝贵,可许拓也没有什么办法,许家是文臣,清流世家,家中田产够多,所以能过上富裕的日子,非是什么勋爵之家,家里也没有太多的声音,依靠的无非是田产那几样。   以许家的财力,养上千百个护院不成问题,真想要养兵肯定是不成的。   这样的话就要夺拉拢人,等到乱世来临,许家可以分一杯羹,趁机成为一方诸侯。   可是她没想到,云丞淮没有被圈禁,还可以去就藩了。   云丞淮挑眉,“所以你以为,两年前的我死了?现在的我是傀儡?”   怪不得许拓总说她死了,什么死了,就是从两年前,事情发生了改变,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   许拓不敢想她也重生了,不想让第二个人有这种机遇,因此就污蔑她不是本人,真正的她早就死了,留下来的是傀儡。   不过,许拓既然重生了,就清楚的知道,她后面的结局,那她的变化只能用换人了解释。   许拓继续道:“也不仅仅是我不相信你能回来,只是你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你知道我死之后,鬼魂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灵魂会受到牵引,来到楚湘王府,看着你颓废暴戾的样子,要么就是呆坐一天,失了神。”   说到这里,许拓声音沉了沉,“被圈禁十年你都没有改了自己的暴戾性子,怎么可能突然改变,哪怕是跟我一样,重新回来了,也不可能。”   话说的有道理,小说中没有写那十年的事情,云丞淮当然不会知道。   但是不重要了,小说就是小说,她们所在的世界是现实,这个世界里,人是可以改变自己的结局的。   她改变了剧情,改变了自己的结局。   “你后来选择跟着我一起就藩,不是因为觉得我是一个好的亲王,觉得我会为百姓好,而是跟大多数人一样,为了从龙之功吧?”   如果一切都是伪装的,那许拓想要掌权,显然从龙之功更快。   事实证明,许拓是内阁次辅,堂堂二品官,手中的权力仅次于一品首辅,权力自然是大的。   可是云丞淮把军政给分家了,内阁只管政务,无法掌军。   与前朝丞相能调动部分军队的权力来看,内阁的权力总和,不如丞相一人的大。   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权力跟责任细分,那每个人权力都小了,就不会做出太大的事情,就算做错了事情,也在可处理范围内。   许拓没有否认,“是也不是,我知道沈流年会成为这个世上唯一的坤泽皇帝,我跟着她,势必能获得好处。”   “至于你......”许拓垂眸轻笑,“我不知道为何,你跟沈流年的关系会突然变的这么好,所以只有你死了,她才会看到我。”   “而我会成为未来坤泽皇帝的妻主,也会成为皇帝。”   事到如今,许拓毫不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许拓打的主意,还真是......真是痴人说梦啊。   确实,小说中许拓死的早,对沈流年是特殊的存在,就像是一束光,指引着同道的前进,可不单是指引一人,而是同道的所有人,可以说是她们精神所在之代表。   死后的许拓以为,对方的心里是有自己的,只要云丞淮不挡路,那她跟沈流年一定会在一起。   云丞淮忍不住笑了,眸子中满是嘲讽,“可你有没有想过,朕对你为何那么信任?高官厚禄,哪个都没有少了你?”   许拓蹙眉摇头,这正是她不解的地方。   好像遇到什么事情,云丞淮不是找她就是找赵哲。   赵哲还好说,对方是王府长史,一开始就选择了对方的人,她呢?就凭她在王府的一番深情表露?   要是以前的云丞淮,她可能会信,现在的云丞淮真的不一样。   “因为我觉得,你会成为百官的精神代表,清廉爱民,成为日后百姓口中的许青天,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官,而非现在的样子。”   许拓愣住了,原来在云丞淮心里是这样看自己的吗?   一开始她以为,云丞淮不是本人,只是一个傀儡,所以礼贤下士,对人如沐春风,偶尔暴躁了些,但无伤大雅。   可知道了云丞淮就是本人后,她就疑惑了,一个人的性情可以遭如此巨变吗?   也不是不可以,出身一般的官员,哪怕才华惊人,在经历了奢华后,总有人会起贪念,忘记初心。   反观世家出身,本就出身富贵,倒是稳住了初心,但多是以家族利益出发,少有为民者。   可许拓不觉得,云丞淮会对她这样信任,这样好。   云丞淮要是有这个气度,上辈子就不会被圈禁十年了。   事实证明,对方是真的有这份气度。   原来在云丞淮心中自己那样好,所以才无条件信任自己的,而自己愧对了这份信任。   云丞淮了解了真相,心中对许拓的选择,不认同也不觉得不对,世家女公子,出生开始就众星捧月,在富贵窝里面生活,就算游学时期见过人间疾苦,那也只是见过,并非感同身受。   结果有人把自己的尊严踩到脚底下,贬落尘埃里,自己曾经帮过的人,却不肯来帮自己一把,这种巨大的落差,没有几个人能承受。   对许拓这种人来说,尊严比生命更重要,当尊严没有了,心中的信念自然会崩塌,变也正常。   只是她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了,也不再是挚友。   云丞淮起身,一眼不发转身走入内间,她现在需要的是老婆的怀抱。 第119章   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能转, 南秦也是,当许拓自请辞官,并以一条白绫结束自己的性命时,很多人在猜测, 许拓到底做了什么, 才会落的这样的下场。   有人猜到了, 这次的逼宫, 连带着阻碍新法, 都是她做的,败露后,死是她唯一的下场。   君臣一场, 皇帝还是保留了她的体面,没有让整个许家陪葬。   一人之死, 换取整个家族的平安, 很多人认为她死的值。   许家在朝堂上的官员一起辞官离开,并上交了九层的家产田地后, 许家全部人都回了老家,至少三代内, 不会再出现在朝堂上了。   比起夷三族,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许拓的死只引起了一时的震动, 对南秦来说, 一个次辅死去, 还会有人接任。   内阁一下子没了许拓跟严语, 等于空出来了两个名额,很多人的视线都盯着内阁的位置呢。   官员们能努力的做出政绩, 想要入内阁。   内阁现在被称之为君王近臣,手中权力大, 谁不想成为近臣。   只要是良性竞争,云丞淮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毕竟官员们想要做出政绩是好事,能够促进新法的发展,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云丞淮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她登基后的第一场春闱就这样开始了。   参加的举人高达一千八百名,这个数量放在南秦历届春闱里,都要高出不少。   取士一百名的话,十八取一,又一千七百名的举人落榜,这个数字,云丞淮都不忍心。   所以她跟沈流年商量,看能不能增加一些名额,做到十取一。   反正南秦刚好缺少官员,而且南秦占领了北齐大半国土,也需要人管理。   当然了,要是增加八十名同进士,这个数量有点儿多的,主要看答卷质量,要不然就是宁缺毋滥。   初始二年三月初,春闱放榜,一甲三名,二甲二十八名,三甲八十九名,相比于预计多了二十名进士。   这个数量还可以,能弥补一波南秦的官员空缺了。   令人意外的是,陛下钦点安书言为一甲探花。   安书言是一个坤泽,坤泽第一次科举就中了探花,肯定惹人非议,但是云丞淮让人把她的试卷誊抄了一份张贴了出去,让那些考不过别人,还冒酸水的人心服口服。   还好,安书言没有让人失望,云丞淮很满意对方的表现。   等安书言翰林院待上一段时间,就可以点入内阁旁听,再给沈流年当秘书。   沈流年太累了,事事亲历亲为,必须得找一个秘书分担一下,安书言正合适,以后还可以培养成内阁的主要人物。   当朝堂上的坤泽和元越来越多,沈流年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小。   云丞淮比较惊讶的是,赵家的赵十三娘子居然中了二甲十七名,就算没有增加名额,都可以上榜的存在。   不仅如此,对方还考上了庶吉士,让人刮目相看。   希望日后赵爽也能成为坤泽里面的代表人物之一吧。   南秦朝堂平稳,新法稳步进行,在她和沈流年还有内阁的带领下,南秦的国力正在飞快上升。   春闱结束后,灭掉北齐,一统南北成了她们的又一个目标。   云丞淮跟沈流年就像冲关打怪一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云丞淮没事修改修改南秦律法第二版,要不给工部提提意见,争取加快南秦进入工业社会的脚步。   农业社会的生产力太低了,日后国泰民安下,人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那必定是生孩子了,孩子多了,口粮就少了,等到养不起了,造反就开始了。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想要避免这样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增加生产力,光靠目前的生产力,就不得不担心以后了。   ......   云丞淮感觉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有凤宫看阿姐。   殿试前,两人见了一面,云承继见她好好的,没有多说什么,就又把自己锁在有凤宫里了。   对云承继来说,现在的自己不过吊着一条命,剩余的时间在倒计时。   其实一开始她答应妹妹活着,只是担忧妹妹刚登基,很多事情会束手束脚的。   特别是她跟世家门阀打交道多年,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有多难搞。   云丞淮掌控着军队,可世家门阀的手里也有一股不小的力量,当然这些力量只能引起地方动乱,无法颠覆皇权,可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但世家门阀真正掌控的,是手中的笔杆子,满朝堂的官员,有一大半出自里面,要是她们联合起来,云丞淮的名声就毁了。   可能她不在乎名声,但是皇帝的名声很重要,重要到让人死心塌地。   就算日后出现什么问题,依然有很多人的追随。   更重要的一点是,要是朝堂上的大半官员联合起来,整个南秦就要陷入瘫痪了,政令难以实施,新法也会出现问题。   正如这一次的百官逼宫,要是她们见不到云丞淮,那么南秦就会陷入这样的瘫痪中。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百官逼宫,让云承继看到了妹妹得人心的程度。   百官中出身寒门的人越来越多了,以前怀才不遇,被放在角落里,得不到重用的官员,只要有能力,陆陆续续的都上来了。   还有一部分是真正的普通人出身,她们家中可能有几亩薄田,倾尽一一切供她一人读书,好不容易中举,考上了进士,由于没有更多的钱来贿赂上级,导致蹉跎一辈子。   云丞淮的登基,给了她们机会,对于这些人来说,她就是自己唯一的君。   后续上位的坤泽跟和元,她们也会凝成一股力量,只要云丞淮跟沈流年当政一天,她们就不用回到后宅,可以像乾元一样,在朝堂上,在各个领域中有自己的成就。   一旦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她们还会想回到过去吗?只能拼了命的保住云丞淮跟沈流年的地位。   以后的南秦还会一统北齐,南北之统一,代表着云丞淮做到了先祖没有做到的事情,成为南秦历史上,最厉害的皇帝,一代明君,放眼整个皇权历史上,都能排名在前的皇帝。   这样的话,云承继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妹妹的表现很好,好到比南秦的历任皇帝都好,就算是高祖皇帝,也是在第一任天后的帮助下,才建立了南秦。   可以说,南秦的高祖皇帝,算是一个吃软饭的,软饭吃的比较成功罢了。   要是云丞淮知道,她肯定说,自己也差不多,有阿姐跟沈流年的帮助,她才走到了今日。   她是提出了很多想法,可是那些东西需要有人实施,应该说,她们是互相成就的关系。   云丞淮来到有凤宫时,看到阿姐坐在桃树下面的躺椅上,看着桃花被一阵风拂过落下,然后落在了阿姐的身上。   云承继也不拿掉身上的桃花,她就像那些花一样,被风一吹就落在了地上,最后化到了泥土里。   她感觉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不是以往还要到安国寺等死,她好像看开了,在哪里死都一样。   而且她不觉得那是死,她只觉得是一种解脱。   “阿姐。”   就在云承继欣赏着桃花,领略生命的奥义时候,云丞淮走了过来。   不是云丞淮想要打扰,她看着躺在桃树下的阿姐,只觉得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经历过分别,知道分别是什么,所以才不想阿姐离开。   但阿姐明显没有了活力,平日里对小胖球的教导,更像是完成任务。   对此,云丞淮不知道要怎么改变,可能根本无法改变。   阿姐是为了她,就像这样行尸走肉一样,身体活着,灵魂早就死了。   听到她的声音,云承继抬眸看向她,嘴角勾起了一个僵硬的笑,“来了。”   现在的云承继很瘦,曾经的那个病弱美人的形象没有了,只剩下了皮包骨。   “阿姐在想什么?”   “孤在想,现在的你,不需要任何人的保驾护航了。”   没错,云承继一开始会回来,除了被打晕强制带回的原因,还有就是想着妹妹刚登基,需要人保驾护航。   要不然,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中沈流年的激将法。   事实证明,妹妹不需要,再加上每日的治疗,还有各种药,让云承继身心俱疲。   有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尝不到了药的滋味,好像失去了味觉。   直到今日,她确定自己失去了味觉,喝再苦的药都没有了滋味。   所以她赶走了所有人,想要一个人静静,也让人今日不要带小胖球过来。   云丞淮听到消息,立马就过来了,哪怕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对阿姐的话,她立马反驳道:“需要啊,我怎么不需要,阿姐,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   说着,她居然鼻子一酸,哭腔都出来了。   她是真的知道,阿姐的生命好像要到尽头了。   对方没有跟她说自己不想活,也没有提出离开皇宫,阿姐就这么等着,每日配合着治疗,一日三餐从不缺少,就跟机器人一样,设定了程序后,每天固定的做着这些事情。   可就算阿姐配合治疗,事到如今,对方的身体底子亏损太严重,单靠名贵药材吊命,顶多还能活半年之期。   她登基都满一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快的,阿姐的生命都进入了倒计时。   云承继笑了笑,朝她伸出手,让她把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了,看着她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手,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阿淮长大了啊。”   “当初孤第一次把你的手放在孤的掌心,小小的,只有这么大。”   云承继在自己的手上比了一下,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妹妹,又把妹妹抱在怀里的场景,还有她软软小小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好奇的眼睛,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软的一塌糊涂。   云丞淮笑了笑,她恢复记忆了,自然记得的,“阿姐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太学,老七欺负我,你不惜放弃太女贤明的名声,去教训了老七一顿。”   老七比她大,有先天优势,奴婢们只能挡住不敢管,但是有内监的阻挡,她并没有受伤。   阿姐知道后,还是去教训了老七,因此被太学内的老师弹劾。   那是这位年轻贤明的太女,第一次被官员弹劾。   阿姐是很优秀的,不像她是借助着两世为人。   阿姐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就像六边形战士没有短板,什么都会,精通不少事情,就算不精通的,那只是相比于自己精通的不精通,跟别人比,只能说比不上专攻一样的大师。   阿姐是太女,处处优秀,满朝文武对有这么一个太女,未来有这么一个帝王充满了希望。   对这样一个太女来说,打架简直是天方夜谭,可阿姐为了她真的做了。   想起那八年,小小的她,跟大大的太女姐姐,还有宠爱她们的阿娘,真的很幸福。   要是日子一直那样过下去,等到阿姐继位,阿娘成为太后,她是逍遥自在的亲王,还娶了沈流年做王妃。   她带着沈流年,没有事就大江南北的溜达,在京城住几天,去西北住几天。   还能让西北统一,让沈家像现在这样,建立西梁,而沈流年日后成为西梁的皇帝,她也是可以入赘的嘛。   想想这样的日子,都令人开心。   可惜,这都是幻想,是不切实际的,谁让她们有云永泰那样的母亲呢。   有那样的母亲在,嫉贤妒能,生怕自己的太女抢夺了自己的位置,威望超过自己。   可以说云永泰是一切悲剧的主导者,死后不入太庙,也是活该。   云永泰惨死后,众皇女联合起来为她的下罪己诏,把她的牌位移出太庙,这是她应得的。   安国寺的牌位,也让云承继给移到一边了,不享香火。   这个事情不好说的,像许拓死后灵魂在空中漂泊,云丞淮的穿越。   反正最好是真的,她们就想看云永泰受苦,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两人回忆着过去,云承继也发现云丞淮恢复记忆了。   那是她们共同的记忆,能恢复当然好。   她们聊着以前发生的趣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都蒙蒙黑了。   这一次,她们没有说死亡问题。   因为她们都知道,天下的名医都来过了,什么药都吃过了,除非有一个奇迹,否则也就这样了。   这一年多,云丞淮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也陷入了一个最经典的选择,是让阿姐体面的离开,还是让对方在最后的日子里面,受尽苦痛。   思来想去,她只能痛下决心,要是阿姐不愿喝药,不愿治疗,那就这样吧。   恢复了记忆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太女姐姐,和多年后再见,满身药味病弱的太女姐姐,实在是相差太多。   以前太女姐姐骑马狩猎是一把好手,几乎年年都能拿第一,现在别说骑马了,连笔都难提。   在阿姐的最后生命里,强求也没有意义了。   云丞淮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日后她能做的,也就是在仅剩的时间里,多陪陪阿姐了。   她跟沈流年是伴侣,对方是她最爱的人,小胖球是她的孩子,对阿姐来说,小胖球也只是她的孩子那么简单。   认真算起来,她是阿姐唯一的亲人了,也是阿姐深爱的妹妹。   那在阿姐最后的日子里,她该让阿姐没有遗憾的。   阿姐的生日是四月初四,以往她想要大办,却被拒绝了,今年她决定当作万寿节来办。   按理说,皇帝的生日才是万寿节,可那又怎么样,如果这个节日可以为阿姐祈福,那做便做了,朝堂上自然有她在。   云丞淮回到了太极宫,见沈流年还在处理政务,就走上前去,“晚饭吃了吗?”   马上就酉时了,该用晚饭了。   沈流年这才发觉她来了,抬起头看向她,“还没。”   长时间的批阅奏折,沈流年感觉到颈椎有些不舒服,刚皱了下眉头,云丞淮就走到了她的身后,帮她捏着肩膀。   “不舒服吗?叫医官来做个推拿,或者扎针,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来处理政务。”   云丞淮心疼的帮沈流年揉捏着,她确实会处理政务,只是非专业上面,处理的不如对方老道。   明明两人是差多时间接触政务的,可沈流年的天资在这,奏折里面的隐藏信息都看的明白。   她呢,在律法上面没得说,在政务上面,稍稍落后一步,但她这是跟天才比,跟历代皇帝比,除了那两三个天才,她一点儿都不差。   如果评级用天才,学霸,小有天资,努力可成,努力小成,努力不成,按照这些分级的话,云丞淮属于是学霸一类的,只要她学,就不会差了。   但沈流年这种天才,只用看个范本,就能举一反三,直接学会的那种。   像她在现代努力能考名校,沈流年不用太努力,也能考上跟她一样的学校吧。   这就是世界的宠儿,别人羡慕不来。   云丞淮想到这里,垂眸笑了笑,自家夫人这么历害,她心里能不骄傲嘛。   沈流年听到她的笑声,疑惑的抬头看向她,“怎么?你这么想处理政务?”   “当然不是。”云丞淮连忙拒绝。   老婆劳累,她肯定是要处理的,偶尔也会分担一下,谁让自家老婆沉浸在国家大事里面呢,对方处理国家大事的时候,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而沈流年也说过,自己接触这些事情,心里莫名的满足,还会生出些许的愉悦感。   云丞淮笑着摇头,这大概就是天生的坤泽皇帝吧。   她看着自家夫人美眸微横的模样,忍不住弯腰在对方的唇上亲了一下,“夫人累了,老婆焉能不上?”   她经常自称老婆,时间久了,沈流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这个老婆,身体这么虚弱,做的可不称职。”   以往都是她调戏沈流年,这么长之间过去了,对方早就没那么害羞了,还经常的反调戏她,让人欲罢不能。   只是这句话可不对劲,“怎么?夫人是说我虚吗?”   女人,怎么能说自己虚?   “不然呢?”   “怎么可能,世人都称我为云总攻。”   “是吗?香香殿下?”   云丞淮:“......”   两人相互调笑了几句,很快,云丞淮就让沈流年坐到了一边,开始处理这些政务。   可能太久没有处理政务了,生疏了许多,毕竟她昏迷那么久,又休养了这么久。   前面她偶尔还问沈流年几句,后面完全能自己批复了。   沈流年则会过一边她批过的折子,眸子中的惊喜越来越浓,见她批阅的差不多了,不由得夸赞道:“你还真是天生的帝王。”   这话让云丞淮侧目,谁能比得过你更像帝王。   “夫人,你知道什么是凡尔赛吗?”   “嗯?”   云丞淮连忙摇头,“就是说你很历害的意思。”   沈流年伸手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说正事,太上皇的生辰快到了,我也问了医官,太上皇的身体恐坚持不了太久,所以此次生辰要怎么办?”   没想到沈流年跟她想到一起去了,“我想按照万寿节的标准办。”   “万寿节......”沈流年点头,“也好,让钦天监跟礼部一起,为太上皇祈福。”   医疗不管用,她们已经寄希望于玄学了。   云丞淮批阅完最后最后一本奏折,时间来到了酉时末。   时间不早了,她忙道:“让人上点儿吃食吧。”   “好。”   沈流年点头,再晚些吃饭,可能就要积食了。   没有人敢相信,帝后的相处,就跟普通人家的伴侣一样,温馨而相互体贴。   两人一起经历了那多,吵过闹过,除了那次,再从未想过分开。   晚上,沈流年体贴的帮云丞淮解开束发,她知道,太上皇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云丞淮一定很难过。   沈流年也不问,就是如往常一样的陪伴着。   心爱的人在旁边陪着,云丞淮心里好受不少,她早就知道阿姐的日子不长远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心中也能接受,只是伤心肯定是难免的。   还好有沈流年在,她不用一次又一次的自己体验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先是父母,后来又失去了一次阿娘,过些日子,她可能还要失去阿姐。   两人坐在台阶上的兽毛垫上,云丞淮把头埋在沈流年的怀里。   沈流年微微弯腰,温柔的环住了她的头。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看向殿外,皇宫之中灯火通明,黑夜的到来给宫中添了一份美,她们就这么坐着,欣赏殿外的美景。   此时此刻,有美人美景相伴,烦恼忧愁难过都消了不少。 第120章   太上皇生辰办的极其盛大。   不仅如此, 皇帝下令免全国农税一成,新法实行后,南秦有钱,免一成农税虽多, 但对国库里的钱来说, 并不算多。   现在南秦收税都是直接要银子的, 银子进了国库, 再有南秦物资储备司去购买, 然后统一运到国之粮仓里面。   各地都有粮仓,地方的物资储备司可以自行采购。   反正南秦不缺钱不缺粮,对偶尔适当的免税是可以的。   云丞淮主要是想用这种方法为阿姐祈福, 可以让阿姐多活一段时间。   可是没办法,阿姐的身体底子亏空, 所有的医官都说, 就算能治,身体的亏空也补不回来了。   对此, 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力的去做, 不留遗憾就好。   还好有沈流年陪着她,有两人一起, 未来不管发生什么, 她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想到沈流年, 云丞淮的心情就没那么沉闷了。   说是万寿节, 她没有召集百官庆生,这次为阿姐举办生辰, 主要是为了祈福,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连她自己, 都跪在神像下面,祈阿姐健康。   云丞淮以前不怎么相信这些的,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总要试试吧,万一有用呢。   太上皇的生辰日,南秦举国祈福,她希望这么多人的意愿,可以让阿姐好起来。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她强留了阿姐一年多,已到了极限。   万寿节过后,阿姐的身体并没有好,一如往常。   严重的时候,阿姐连床都下不了了,让人心痛。   云丞淮能做的就只有陪伴,因为阿姐没有什么愿望,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长命百岁,无忧无虑的。   时间的最后,阿姐对她都没有别的要求了,只愿她好好的。   十一月十一日,太上皇驾崩。   国丧期间,举国悲痛。   云丞淮跪在云承继的灵柩前,跪了许久。   阿姐离开的最后时间里,她一直都在,阿姐说她没有遗憾了,终于能见到阿娘了。   十多年来,云承继没有一日不想念阿娘的,对于离开,她是期待的。   可云丞淮的泪流了许久,分离总是让人难以克制内心的那份悲痛。   阿姐是她的引路人,是她道路上的护航者,是这个世界上,无条件爱她的人。   云丞淮不停的掉着眼泪,云承继跟她说别哭,她强行让自己停止了流泪,强颜欢笑的陪阿姐最后一程。   她身为帝王,亲自为阿姐擦洗换衣。   礼部尚书一直在规劝也没有用,她铁了心的,为阿姐保留最后一份体面。   礼部尚书一开始是真心劝的,后面就是随便说说了,只要百官知道她劝了就好,可不是自己没有劝阻。   最忙的还是沈流年,一人之丧,全国各地并不会停止运转,每天都在发生着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各地官员整理成册后,递送到内阁,再递到她的桌子上,再说还不止内阁一个渠道。   因此沈流年的桌面上,每天都有不少奏折,尽管一大半是问安的折子,这些折子有的时候她都不愿意看,让内阁批复就行了。   不仅是政务,再加上国丧期间处理各项事务,让太上皇走的体面。   还有云承继想要跟阿娘葬在一起,这个事情有很多人反对。   楚无虞是上一任皇帝的皇后,自己独葬帝陵就算了,云承继为什么还要葬在里面,阿娘跟孩子同葬,这怎么能行。   帝后同寝,指的是伴侣,而非阿娘与孩子。   最终是沈流年力排众议,就这么定下了这件事情。   而且沈流年给云承继拟定了谥号——南秦文帝。   像文武这样的谥号,都是上佳的谥号,美谥,足以说明帝后对太上皇的重视了。   云丞淮太伤心了,沈流年独自面对非议,有自己在,就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面烦到云丞淮,   史记——南秦惠武帝云丞淮,以帝王之身为其姐守孝三个月,以示重视。   ......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跨了个年。   初始元年的除夕,皇帝昏迷,没能大庆,初始二年的除夕因为太上皇驾崩,也没能大庆。   这两年的除夕,云丞淮作为帝王,都没有举办什么活动,也不上朝,很多官员慢慢开始习惯沈流年上朝的日子。   皇帝不上朝,作为臣子,总不能去把人给扛到朝堂上坐着吧。   再说了,陛下不上朝不是不问政务了,偶尔还是会批阅奏折,或者是传达一些命令出来的。   由于云丞淮批阅奏折的时间比较少,很多官员居然攀比成风,炫耀拿到了她亲笔批阅的奏折,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也是因为内阁这个班子越来越稳固后,很多事情就用不着劳烦帝后了。   新法的施行就是,地方上能自己解决问题,并且能解决内阁分发下去的政务。   实在是解决不了的,才会求助内阁。   一般都是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了,不然别人都能自己搞定,就她们求助内阁,乃至帝后,这得多丢脸了。   而且安书言在经过了一年的锻炼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秘书。   目前任翰林院侍读学士,由于跟沈流年走的更近,还被称一句内相。   日后安书言的前程不可限量,祖母还是曾经的左相,母亲在任太守,家中显赫,自己又中了一甲前三,被天后看上,居然成为了坤泽和元里面,第一个入内阁旁听的人。   短短一年升任从四品,这让很多人看到了,靠山再大不如帝后大,抱团再紧,不如听帝后的话。   现成的例子表明,靠谁都不如靠帝后香。   朝堂上的官员,聪明早就看出来了风向,哪怕心里有什么小九九,表面也不敢表露。   特别是新法,对世家门阀的冲击不可谓是不大,她们知道新法伤了自己的利益,可比起大局,她们只能听话。   要不然就什么都没有了,跟帝后作对,妨碍新法的人,连许家那样的存在都没了,她们更不行了。   世家门阀联合在一起,但是她们不掌兵权,要是帝后发了狠,直接把她们灭了,出头鸟直接死。   思来想去,都没有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皇帝跟臣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云丞淮怎么可能让别人压过自己,要不然她还怎么一力支持自家夫人做西梁皇帝。   日后两个皇帝,可能都分不清她们叫陛下叫谁了。   要不然分一下?一个叫陛下,一个叫圣人。   这些话云丞淮是在阿姐的灵柩前说的,她看着存放阿姐尸身的白玉棺,在这守着说了好多话。   有时像自言自语,有时是看着玉棺里面的阿姐说的。   古代有一种很神奇的技术,可以保证尸身不腐,可能是因为阿姐面色本就苍白的原因,从阿姐去世到现在,面容上居然没有丝毫变化。   过了头七天之后,云丞淮保持着吃素,穿着一身白衣,或者是黑衣,颜色三个月没有变。   这三个月,她早上跟着安国寺的僧人来诵经一个时辰,下午诵经一个时辰,一天有两个时辰都在这里。   平时就会带着小胖球,在太极宫里面学习,或者是做些别的。   要是今日政务比较多,她也会跟沈流年一起处理,节省时间。   按照新法的运行程度,还有内阁班子的成熟,两人都没有那么忙了,一个月可能就那么两三日需要忙一忙。   云丞淮主要事件还是在修改新版的法律,争取让新法更适合这个世界。   空余的时间,大概是培养一些兴趣爱好,教导一下小胖球。   再怎么说,她是胎穿,皇女要学的东西,她都是从小学到大的,教这个年龄段的小胖球足够了。   初始三年,小球的年龄算起来差不多两岁半,启蒙稍早些,就是可以讲一些故事听。   云丞淮就把自己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讲给小球听,有的时候还会自己编造。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直到三个月的守孝期过。   ......   今日是二月十五,是大朝会,也是云丞淮这么久以来,难得去参加大朝会。   一早,云丞淮就跟着沈流年一起起来了,平时也是,对方什么时候起床,她也跟着一起起来,主打一个不偷懒。   云丞淮早早的收拾好,等着沈流年收拾。   天后的妆容首饰,总比皇帝要繁琐些。   只是在沈流年收拾好看到她穿的衣服时,眉头不由得蹙起,三个月没有穿朝服,就宽松成这样了吗?   沈流年有想过云丞淮会瘦,没想到会瘦这么多。   可能是两人天天在一起的原因,就没有特别察觉,今日一穿上朝服,身形明显的瘦了许多。   以往云丞淮的脸上还是有些婴儿肥的,现在的她,脸上的婴儿肥消失,给她添了一份女人味。   婴儿肥这种东西,像沈流年十六七岁的时候,早早的就退去了。   她就比较晚,今年都这么大了,因为瘦了才消退。   她的身材本来是刚好的,177的身高,55公斤,现在估计可能都不到五十了。   沈流年眼睛里的心疼很明显,惹的云丞淮一笑,上前一步捏了捏对方柔软的脸颊,“别担心,今天开始我就好好吃饭了。”   连着三个月吃素,瘦点儿也正常。   沈流年点头,“等下朝,我让人来给你量身形。”   “好。”   云丞淮笑眯眯的,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接受阿姐的离去了,何况这对阿姐来说是一种解脱。   早在两年前,阿姐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要不是强行吊命,恐怕早就离去了。   吊命的这两年,喝了那么多的药,吃了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她。   她不能那么自私,一直强留阿姐。   人嘛,总要向前看,三个月的守孝期过了,她也该过上新的生活了,毕竟她还有沈流年不是吗?   这三个月,每每撞在沈流年担忧的瞳孔里面,她就有些自责。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不让对方继续担忧。   云丞淮伸出手,把沈流年抱在了怀里,她们这样抱了一会儿,才从寝宫往外走去。   比起最迟寅时起的大臣们,她们好太多了。   来到大明宫,在欢喜的传唱中,她跟沈流年一起走了出去。   云丞淮站在上首,能明显看到百官脸上的惊愕,陛下居然上朝了?   谁家陛下这么不爱上朝?登基后也就前几个月努力上朝,后面就难得见面了。   特别是初始二年,一整年可能也就参加了两次大朝会。   从一开始的怒其不争,再到以为云丞淮虽然不上朝,但是一切尽在掌握中,是一个心有成算的帝王,到后面的习惯,百官用了一年的时间。   没想到今日,陛下居然来了。   有心人一算就知道,三个月的时间已到,陛下必然要来的。   国丧期间不得用兵,所以放任北齐多活了几个月,现在该是讨伐的时候了。   北齐在南秦的攻势下不断的迁都,偏居一隅。   可只要北齐政权还在的一天,南秦就不算真正的一统南北。   国丧一过,北齐也该灭了。   朝会开始,楚无虑率先出来道:“启禀陛下,二十万玄甲军,十五万安庆军,还有十万尖刺军全都准备完毕,只待陛下一声令下,我军就全面进攻北齐。”   如今当兵的和元坤泽越来越多,除了高层或者特殊位置有坤泽和元,云丞淮干脆把她们给分开了。   除了新军刚来的时候,坤泽乾元和元会在一起训练,后面分配的时候,就会分开。   毕竟乾元坤泽有特殊期,她们在一起,容易出事。   后来玄甲军跟安庆军同扩军,又成立了和元跟坤泽一起的尖刺军。   这样以来,四十五万大军,一同进攻几乎没有抵抗力的北齐,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安书言走出来道:“启禀陛下,天后,今晨北齐传来消息,长孙家弑君,自立为帝了。”   云丞淮跟沈流年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亮光。   本来还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讨伐北齐呢,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   云丞淮高声道:“长孙家以臣谋国,是为不忠,以长辈谋晚辈之江山,是为不义,此等不忠不义之人,朕绝不会坐视不管。”   “平定侯,朕命你前往边境,与镇国公一起,挥师北上。”   “诺。”楚无虑以战功封侯,目前楚家一门两爵位,是真的发达了。   “臣必定携长孙惠头颅来见。”   云丞淮笑了笑,“平定侯说笑了,那血淋淋的东西,朕看腻了,还是扔了吧。”   “哈哈哈。”   百官笑出声,谁不知道陛下曾平南秦内乱,那是上过战场的,这是功绩。   云丞淮是随口一说,百官肯定要给面子的笑笑。   她的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如此。   沈流年在一旁偷笑,自从她不爱上朝后,沈流年就坐在了龙椅上。   这不得不提鲁家了,云丞淮特意让鲁家做了加长版的龙椅,里面安置了不少好东西,坐在上面别提多舒服了。   不像以前那么冷硬,垫上垫子都能感觉到冰屁股。   两人坐在一起,云丞淮一扭头就看到对方在笑自己,她偷偷的捏住了沈流年的手,稍用力的捏了捏。   百官都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两人的小动作也就旁边的欢喜看的清楚。   对此,欢喜只能把视线移向一边,自己伺候陛下那么久,自然知道她们的感情有多好。   可惜了,大皇女都两岁了,也没见天后再怀。   欢喜想着,日后西梁是自家天后的,那不得再生一个继承西梁啊。   欢喜的胡思乱想,可没人在意。   云丞淮正忙着把玩沈流年的手呢,两人一本正经的,宽大的袖袍下,她们的手正纠缠着。   百官奏事,沈流年听着,时不时的说上几句。   要不是沈流年通红的耳根,她都以为自己玩手,对方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云丞淮笑了笑,轻咳一声,与此同时,袖袍下面的手也停下了。   她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朕继位两载有余,不愧祖先,不愧百姓,只是有一事,实乃朕之疏忽。”   “朕登基以来,有太上皇护佑,天后相互扶持,还有百官尽心尽力,百姓帮助,朕心中甚是欣慰。”   “所以朕决定设立功臣榜与名人堂,功臣榜的名额有十八个,文臣武将各九个,终朕一朝,能入榜者,由朕与天后亲评。”   “再就是名人堂,每年对我朝贡献最大,或者是正面影响最大的人进入。”   “朕跟天后,想诸位与我们一起,名垂青史。”   名垂青史!!!   这四个字多大的杀伤力啊,没有人不想名垂青史,特别是已经到了一定的位置,所求不过为名。   进入功臣榜,或者名人堂,就会被史书上记一笔,这是何等荣耀。   苦读数十年为官者,哪个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很多人压抑着内心的贪念,压制着内心的恶,就是为了一个“名”。   要是那种偏执的人,为了史书留名,不惜遗臭万年。   云丞淮提出来的东西,简直挠到了百官的痒处。   下朝后,很多人不顾仪态,不顾是在宫中,都开始聊了起来。   “首辅大人,此事,您可知晓?”肖叶跟赵哲的关系亲近,两人下了朝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而且大朝会开完了,还有小朝会呢,这才是重中之重。   大朝会上说的事情,小朝会上会讨论细节,然后落实。   赵哲笑了笑,“咱们陛下经常会有一些新鲜的东西冒出来,很正常。”   “像新法,里面的一大半东西都是陛下提出来的,她还独立完成了新法中的律法,她是天生的帝王,不,天生的明君。”   肖叶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自豪,“当然了,陛下之惠,无人可比,也就天后能与其并肩了。”   “只是,功臣榜跟名人堂,是不是会让百官为其不择手段?”   肖叶担心的是这个,谁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要是为此做下一些误国误民的事情,那就是得不偿失。   赵哲轻笑一声,“这就看我等的了不是吗?有我等在,陛下既然提出来了好的政策,我等就该为新政护法。”   “还有那位,监察司的总司长,她可不好糊弄。”   肖叶抬头看向孟清,她们都要去小朝会,路线是一样的。   孟清为人刚正,哪怕她怼天怼地的,沈流年还是升了她为监察司的总司长,不怕她有脾气,就怕她没有能力。   还有不是好人的能力者,只要帝王足够的强势,能压制她们,不让她们把坏心眼使出来就行。   “也是。”肖叶感叹道:“陛下此举,会让文官追求政绩,做一个好官,让武将在战场上勇于拼杀,终此一朝,比起顺溜拍马,百官们更想做出成绩。”   “还有名人堂,本来那些商户为了下一代能科举,就不停的捐钱了,为了入名人堂,还不得做一个义商。”   赵哲摆摆手,“也不能这么算,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能入名人堂。”   “比如前些日子,发明出新的耕地方法的小吏,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产粮增加了一半的百姓,她们都可以。”   “有银子的激励,还有名人堂的名誉,想必真的能让我朝的产粮翻倍呢?”   奖励银子,奖励名誉,贡献大了,还能成为名誉官,用陛下的话来说,有奖励就有动力,有动力就有发展。   总不能一成不变吧,有人动脑筋,国家才能进步。   内阁的人,几乎都明白了云丞淮的意思,自然要推进。   内阁的人经常跟她接触,很容易猜出她的想法。   在百官猜测她的用意时,她跟沈流年已经回到太极宫换衣服了。   身上的朝服太重了,还是常服比较舒服。   云丞淮换了一身黑色,上面有烫金的龙图案,看着挺好看的。   沈流年也选了黑色,上面是凤凰,明目张胆的穿情侣装。   两人站在镜石面前,看着里面的她们,唇角一同勾起满意的笑。   这块镜子差不多有一人高,跟镜子一样,是地方发现进贡上来的,比现代的镜子差些,但比现在的镜子清晰很多,就放在了院子里了。   她们能看到对方,却看不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这面镜子,让她们看到了她们站在一起的样子。   正如她们一直以来,并肩的样子,只要有对方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勇敢的面对。   遇到任何难题,她们都能给对方支持,并且解决掉难题。   特别是云丞淮,从一开始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大学生,走到今天,还好有沈流年的陪伴,让她没有迷失自己。 第121章   初始三年夏初, 南秦一统南北,改国号为武秦。   北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南秦也改了国号,史书称之为武秦, 开启了云武一朝。   云武一朝跟沈梁一朝被称为历史上的奇迹。   云丞淮时期被称之为武惠帝, 武惠帝一朝, 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南北统一后, 云丞淮下令迁都中原, 坐镇中原是为正统。   新都城选址神都,这是北齐的都城,也是大夏的都城, 被视为正统。   赵哲跟安书言一起带领绣衣卫,前往神都清扫, 清扫那些隐藏在阴暗地方的老鼠。   顺便再把神都的皇宫进行扩建, 暂时命名大兴宫。   十二个月的工期建造,两年之后帝后入驻。   虽然建造皇宫的东西用的都是天然的, 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空置两年再住。   还有各种测毒之类的, 事关人身安全,云丞淮不能必须要谨慎。   武秦让分裂了两百年的中原得以统一, 这样的功绩, 可以追到一千年前了。   云丞淮对这些功绩不功绩的, 没有那么热衷, 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她登基这几年,百姓们的日子逐渐好过了就行。   只是北狄是心腹大患, 趁武秦刚统一,政权还没那么稳定的时候, 试图来犯。   云丞淮的眸子冷了冷,对待北齐她留情了,不扰百姓,对待投降的人比较宽容。   北狄是什么?那是外族,打起来就是冲着灭国去的。   不仅要灭国,还要她们失了传承,日后做武秦的子民。   楚无虑还没休息一段时间,就又被派离了。   以往北狄来犯,中原的应对基本都是防守,云丞淮决定主动出击。   因为北狄不建城,是游牧民族,不好抓,这是难以消灭北狄的原因。   北狄是骑兵,来去飞快,抢了就跑,毫无预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要抢哪个城市,无法防备。   主动出击的话,对方没有固定资产,可以随时迁移,想要消灭是很难的。   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北狄成军,那么多人,只要生活就有痕迹,想要找到对方不难。   最重要的一点是,西梁的出身跟北狄大差不离,所谓知己知彼,武秦跟西梁联合,北狄未必不能破。   不仅要灭了北狄政权,还要让她们的部落不能汇集,小股小股的不足为惧。   把北狄给分散成一个一个的小部落,能有多大的威胁。   楚无虑带领十万玄甲军跟西梁一起,进行了长达五年之久的讨伐,终于灭掉北狄政权,从而达到云丞淮的目标,然后分而治之。   有武秦盯着,她们很难再汇聚成为一股势力。   同时,人口抑制,一对伴侣名下只能有两个孩子,人口就那么多,让她们在各自分的草地上放牧就好,就别想着来进攻中原了。   云丞淮还准备开启北方跟武秦的联姻,推动鼓励两地互相嫁娶,慢慢的让汉家思想入侵。   总之,得让北边老老实实的,成为武秦的一州之地。   初始四年,天后有孕,医官诊治是双胎,万民欢庆。   百姓想要的很简单,谁能让她们吃饱饭,她们就拥立谁。   云丞淮跟沈流年不仅能让她们吃饱饭,还让她们活的像人一样。   不像以前,她们只是乡绅世家的牲畜,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可能连温饱都混不上。   百姓们是高兴了,云丞淮却是是一个头两个大。   很早之前,沈流年就想要老二,不让她吃避孕的药丸子。   既然沈流年要求,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一连几年,沈流年都没有怀孕,云丞淮以为两人就只有小胖球一个孩子了。   没想到沈流年不仅怀孕了,还一下子怀了两个。   医官诊断出来的时候,沈流年已经有孕三个月了。   前三个月也诊出来了有孕,只是没有诊断出来是双胎。   云丞淮盯着沈流年没有显怀的肚子,满脑子疑问。   “夫人,我有点儿害怕。”   “害怕什么?”   沈流年敲了敲她的头,明白她又胡思乱想了。   她也说不好害怕什么,就是想着当初沈流年大着肚子的样子,她就有点儿害怕了。   想到这里,云丞淮难免焦虑起来。   “都已三个月了。”   剩下的话,沈流年没说。   她是想要的,日后西梁也需要有人继承,那是她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   云丞淮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想法,那我选两个医官跟着你。”   几年过去了,武秦朝堂大变样,朝堂上的官员多了不少的和元跟坤泽。   医官里面也有坤泽,正好可以贴身跟着。   沈流年无奈的笑笑,“别担心。”   “好。”   云丞淮怎么能不担心,但表面上还是收敛了。   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就算沈流年不让她吃药丸子,她也要吃了。   太医院有一种药丸子,乾元吃了可以有效避孕,比坤泽吃了效果都好。   沈流年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想法,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道:“沈家的那些孩子,不管是乾元还是坤泽,我都考察过了,都没有中用的。”   之前沈流年把沈家人清理掉了一批,剩下的那些孩子,还真没有适合做皇帝的。   所以她才想着,自己生一个,再培养成未来的西梁皇帝,乾元也好,坤泽也好,都能成为西梁未来的皇帝。   “西梁总是要人继承的。”   不是别的,她家是真的有皇位继承。   云丞淮立马笑道:“夫人你决定就好,我就是没想到,你会是双胎。”   沈流年怀孕过程算是好的,没什么孕期反应,吃好喝好,睡觉也平稳。   不过,这段时间瞧着沈流年嗜辣,特别辣的食物,能吃下大半碗。   但吃的太辣了上火,云丞淮吩咐下去,让人多准备一些降火的东西。   自从诊断出来沈流年怀孕后,她就接手了政务。   这种时候,对方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她是这么想的,但沈流年可不愿意休息,只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把政务减少了。   除了参加小朝会,剩下的政务都由她来处理。   事实上,也就小朝会用时可能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之间,主要看事情多不多。   至于奏折什么,现在的数量并不多,每天可能也就半个时辰左右,剩下的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政务,偶尔有,偶尔没有。   新法在这几年已经很成熟了,皇帝就不用那么忙碌。   ......   初始五年春,天后生下一乾元跟一坤泽。   乾元取名云知深,坤泽取名沈知蕴。   名字是沈流年取的,云丞淮就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谐音梗玩的好啊。   沈流年也说了,知蕴日后会当作西梁的皇帝培养,成为历史上第二个坤泽女帝。   不是不给知深机会,而是从小当帝王培养,日后要是当不上皇帝,必然心生怨念,不如做武秦的逍遥亲王。   当然该学习的还是要学习的,不能做个纨绔亲王。   云丞淮对此没什么意见,就是小胖球在太师的教导下,越来越奇怪了。   太师是前左相,现在任小胖球的老师。   嗯......小胖球现在长大了,还是叫载赫合适些,也就是她家老大,知蕴是老二,知深是老三。   老大六岁,早就启蒙了,今年入太学。   启蒙是云丞淮做的,后来就交给了安太师,结果没两年,老大就喜爱上了道袍。   不仅穿道袍,手腕上还缠着珠串,特别喜欢盘玩。   云丞淮:“?”   安太师不会给她家培养出来一个道士出来吧。   云丞淮一头黑线,但她对孩子的兴趣爱好是不会干扰的,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   现在家里又多了两个小的,感觉她跟沈流年的二人世界,越来越少了呢?   谈恋爱不易,香香叹气。   但是看着小孩子越来越大,她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特别是知蕴,简直是天使,比起爱哭的知深,知蕴喜欢窝在她的怀里对她笑。   柔软的小脸蛋,她稍微碰一下,就冲她笑,笑的人心都化了   要是说知蕴待在人怀里乖乖的,知深睡觉就跟练武一样,明明那么小的小家伙,睡起觉来,一张床不够滚,稍微大些,睡着的时候,那腿能抬到天上去。   最重要的是,沈流年休养好后就开始处理政务了,而她要带两个娃。   为什么皇帝要带娃?   沈流年说她们要培养感情,自己跟孩子培养感情了九个月,她也要培养这么长时间。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云丞淮就这么开启了自己带娃之路,还是两个。   带娃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吃喝照顾都有奶娘跟婢女,她就陪吃陪喝陪玩就好了。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老二老三都会爬了。   云丞淮特意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带着孩子们去御花园玩。   她特意跟安太师为老大请了一天假期,不得不说皇女只要不是生病,几乎全年无休。   她呢,有事没事的就帮老大请假,带着孩子们一起玩,就当是劳逸结合了。   地上铺上了很长的垫子,让两个小家伙随便爬。   至于云丞淮则坐在亭子里面,享受着春日美好,顺便跟老大下棋。   没错,她就是在以大欺小。   她下围棋的技术一般,顶多算是爱好者里面比较历害的,比起专业的就差了些。   可虐起刚学下棋没多久的载赫,还是很容易的。   眼看着老大被她虐的鼓起了包子脸,她就忍不住偷笑。   老大这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跟个小大人一样,太成熟了些。   云丞淮看到自家小胖球,逐渐成长成一个小呆子,那可太糟糕了。   再看到小家伙一身道袍,她的嘴角就抽了抽。   这不,跟老大下棋,她用极快的速度下赢了老大,看着老大风轻云淡的表情破裂,她还是很开心的。   谁让老大一整天的,不是道袍就是盘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出家呢。   “母亲,你是在以大欺小吧?”   “不明显吗?”   载赫:“......”   “那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下棋了。”   “我是皇帝,还是你的母亲,我要你跟我下,你就得跟我下。”   载赫:“......”   云丞淮看着老大破防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等你能赢我了,我就不跟你下了。”   载赫无语不想说话,以自己现在的年龄,再加上母亲的技术,自己想赢她,近几年是不不可能的。   本来还风轻云淡,一副得到高人模样的小家伙,气呼呼的样子,惹人发笑。   载赫继承了她们的美貌,长的唇红齿白的如玉模样,又穿上道袍,就跟画里的仙童似的,惹人喜爱。   一本正经的时候,就更让人想逗着玩了。   一个奶气还没有褪去的小孩,假装大人的模样,怎么不让人喜欢。   “要不,我们再下一局?”云丞淮故意道。   载赫立即摇头,“我不下。”   “为什么?不就输了几局嘛,以后会赢的。”   载赫忙站起来道:“我要告诉阿娘,母亲欺负我。”   唉?云丞淮起身去抓道:“怎么还告状呢?君子就该愿赌服输。”   “君子也不该欺负弱小。”   嗯......有道理。   孩子大了,知道反驳了,云丞淮眨巴眨巴眼睛,“如果你不跟你阿娘告状,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载赫眼睛一亮,“果真?”   “自然。”   “母亲带我出宫玩。”   云丞淮:“......那你还是跟你阿娘告状吧。”   被骂一顿跟被打死,她还是分的清的。   载赫垂下了眸子,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可是母亲说,答应我一个要求的。”   云丞淮眨巴了一下眼睛,既然答应了孩子了,就不该让孩子失望。   她下定了决心道:“好好好,我带你出宫。”   想想也是,自从来上都城后,载赫就很少出去了。   就算出去,那也是数万人的队伍,哪能出去玩。   现在孩子大了,总不能整天在皇宫里面待着,有时间也该多出去走走。   她笑着摸了摸自家老大的头,微笑道:“我让北竹给你选几个侍卫,日后你想出去,就跟我或者跟你阿娘说一声就好,但是必须带侍卫。”   载赫眼睛一亮,“真的?”   “嗯。”   云丞淮叮嘱道:“记住啊,必须带侍卫。”   不仅要有侍卫,她还会安排几个暗卫。   毕竟北齐灭国,暗中不知道有多少老鼠盯着她们,想要趁机上来撕咬一口。   云丞淮可不想自家老大,被老鼠咬到。   “诺,多谢母亲。”   她轻笑道:“那过两日,等我空了,让人去叫你。”   “好的,母亲。”   云丞淮拍了拍对方的头,迈步走到垫子旁边,然后蹲下身子拍手道:“知深,知蕴,快来。”   云知深,沈知蕴,她们的名字不是按照云氏字辈排的。   以前让老大排字辈,那是为了顺利继承南秦云氏的一切。   现在无所谓了,她们不需要做样子跟任何人看。   载赫问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妹妹跟阿娣的名字,中间一个字是一样的,却跟她不一样。   她先问了安太师,太师言:“湘王殿下认为何意?”   载赫被封湘王,知深被封楚王,是云丞淮当年封号的分解。   至于知蕴,以国号封王,为秦王,同时是国之嫡长公主。   历朝历代的嫡长公主都是可以参政的,大夏之前数量更多。   大夏后期,坤泽和元的地位才逐渐下降的。   云丞淮力排众议,忽略了百官的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就要给知蕴封王。   她的孩子不管是乾元还是坤泽,对她来说,都是她的女儿,她们都可以为王。   况且知蕴是坤泽,虽然在她心里,什么乾元坤泽都一样,但是世人不这么认为,为了给知蕴多一层保险,她才给知蕴封嫡长公主的。   秦王加上嫡长公主的封地跟俸禄,知蕴领着双份工资,别提多美了。   载赫对这些倒没什么攀比心,她就是想知道,她们的名字为什么不一样。   她问安太师,安太师让她自己想,也不怕她想左了。   还好路上碰到了云丞淮,得知这件事后,她立马就解释了。   因为她相信,以载赫的年龄跟聪慧,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于是,云丞淮把她以藩王之身入境后,面临的情况跟载赫讲了,自己跟沈流年的处境,需要这样换取南秦云氏的正统。   她们是正统,谁敢反叛。   而现在,云丞淮的帝位坐稳了,二胎孩子,不再按照以往的那些老规矩起名。   说起来,老大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怎么能知道这些。   但载赫在太学学习了一段日子,对安太师感觉还不错,这才问这个为题的。   可安太师居然让载赫自己想,就导致了她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正好碰上了自家母亲。   在云丞淮的询问下,载赫才说出了自己想什么。   其实载赫不止一次想这个问题,又不敢深想,今日太师跟她说可以想,她才把自己内心不敢直面的想法,一个又一个的拎了出来。   云丞淮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小家伙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但她虽第一次做母亲,可她做过孩子啊。   仔细一想,就知道小家伙的心思了,可能是觉得她们有了新的孩子,可能就不重视自己了,或是陪伴自己的时间少了,心中有了落差感。   不过,载赫从小就淡然,当初要不要再生,沈流年也询问了她的意见的。   载赫孤独,家里没有同龄的孩子,也就入太学后,找了几个伴读,年龄稍大三五岁,平是也不大能玩到一起去。   载赫身边三个伴读,一个是楚家大房的孙辈,一个是楚家三房的孙辈。   自从楚无虑封侯后,镇国公府为了低调一些,就分家了。   就算分家了,也是一门双爵,两家住的也不远,何况自家的外甥女还是皇帝。   总归是能低调些,就低调些,省的被人抓住了错处。   如今大姨母楚无忧镇守西边,小姨母楚无虑正在对北狄用兵,两人手里都有军队。   哪怕在改制后,不管哪个军队都属于军政司,由皇帝直领,可在很多人看来,楚家还是如日中天一般,不比老镇国公在时差。   那个时候的皇帝虽然跟老镇国公亲近,却还是为皇权考虑,让楚无虞嫁入了皇家,一辈子困苦。   云丞淮不一样,她掌握着绝对的权力,对用人方面,向来是既然用了,那就信任,从不指手画脚,越俎代庖。   每个人都有自己精专的一项,没必要拿自己的短处,去指导别人的长处。   她顶多拿现代长远的眼光,稍微的提出一些方向,具体事宜,还得让专业的人来做。   可不是谁都是她家夫人那个六边形战士,什么都会。   可惜的是,楚家子嗣不丰,她的姨母们在外戍边征战,她的那些表亲自然也会跟过去。   楚家的三代们,大的那个才十二岁,就已经中了秀才了,剩下的几个年龄小的,也考了童生,人品贵重,都是好孩子,正好做载赫的伴读。   只是双方刚接触,还算不上亲近。   载赫有很多事情,还是憋在心里的多,爱好修道或许只是给自己找的疏解渠道。   云丞淮听了这件事后,这才发现,原来小孩子的想法这么多。   随即又明白了,这不跟她小时候一样的嘛,小孩子并非没有想法,只是大人忽略了小孩子的想法罢了。   她的心中不免对载赫多了一份愧疚,两个小的出生以来,沈流年忙于政务,而她的视线被小的吸引,确实有些忽略了老大。   云丞淮抚摸着载赫的头笑道:“我家小老大,要不要听听母亲跟阿娘的故事?”   载赫表面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其实根本掩盖不住稚子的天真,眼睛亮亮的问道:“要听。”   她是从自己跟沈流年初相识讲起的,讲起沈流年的志向时。   载赫忽然道:“可是母亲,有人与我讲,坤泽不该抛头露面,阿娘是母亲宠过了头。”   云丞淮一愣,心中暗自恼怒,孩子大了,身边总会出现一些小人。   她不懂声色道:“那载赫如何觉得?”   “载赫倒是觉得,为何不行?阿娘之才智,使武秦国力日渐兴盛,与母亲一起一统南北,开拓武秦盛世,不管是不是阿娘,在载赫看来,能者居其位。”   听着耳边的童言稚语,云丞淮弯了弯唇角,“那载赫为何要跟母亲讲这件事?”   “那是载赫认为,人们普遍有这种思想,所以载赫想为天下师,来改变人们固有的,坤泽不能为官的想法。”   “可如今坤泽和元已入朝为官。”沈流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   载赫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可她们都是士族出身,国法促使,载赫想万民不再困坤泽和元于后宅,于一角。”   听到自家小老大的话,云丞淮跟沈流年不免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欣慰,孩子大了啊。 第122章   初始八年, 一共发生了三件大事。   西梁帝病危,武惠帝带兵携天后一同前往西梁国都,百官劝阻,帝曰:若朕连妻之国都不敢去, 谈何万世。   第二件事, 帝下令书院改革, 分童院, 少院, 府院,州院。   童院限六到十岁读书,学费全免, 需要付伙食费,月考优异者获取奖励。   少院是考中了童生者学习的, 限十岁到十四岁的读书, 学费,食宿全免, 每月小考名列前茅者,按照名次受奖励, 两次季度考未及格者退学,设天才班(不满十岁就考了童生的。)   府院是秀才学习, 供十四到十八岁的读书, 学费食宿不免, 因秀才可以领取地方官府的奖励, 月考奖励比少院更多些,同设天才班(不满十四岁中秀才者。)   州院自然是举人学习的地方, 十八岁到二十二岁,还分专业, 同样什么都不免,月考不设奖励,只设奖学金,同设天才班(十八岁之前考上举人者。)   像少院为何全免,那是因为孩子到了十岁,就能成为一名劳力了,不管是乾元坤泽还是和元,可以做事了,那家里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劳力的。   可是少院不仅全免,考的好了还能获取奖励,那些奖励,比做劳力的收益多的多,这样家里就不会阻止她们读书。   还有两次季度考未及格者退学,国家供你读书,不是让你混吃等死的,而且还有两次机会,但凡努力,也能及格,为日后考秀才努力。   学府改革,功在千秋。   云丞淮还下令,让人重修了各级考试的地方,为天下学生,尽量提供一个好的环境。   至于第三件事情,那便是云丞淮跟沈流年到了西梁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西梁皇帝病危,西梁人心浮动,不免有人想趁机做些什么。   或是政变,或是趁机控制住西梁朝堂。   沈星月身为公主,早已回西梁,她为人淡漠,似不食人间烟火,对政事上可谓是一窍不通。   沈流年远程遥控西梁,两年前派了赵爽前往西梁,如今贵为西梁吏部侍郎。   吏部的官员,被称之为天官,掌天下文官的任免等,可谓是最强人事部。   只是吏部权力太大,前几年她们就削减了吏部权力,只有三品以下的官员,才由吏部管理。   三品以上的官员,包含三品,她们的调动,升降,任免等,得经过内阁拟定,陛下亲批。   尽管是这样,吏部的权力也很大了。   吏部侍郎虽是正四品,却大权在握。   不仅如此,北竹等人也回到了西梁,多是一些坤泽跟和元,她们是沈流年的坚定支持者。   因为她们知道,只有沈流年当政,她们才能一直在官位上,不用回到内宅去。   有这些人在,沈流年就能掌握西梁政权,可是沈家的那些人,由族人变成了宗室,胃口大了,想要的就更多了。   沈流年得亲自回去,度过这段时间的皇权交接。   而且,她太久没有回去过了,也想要见自己母亲跟阿娘。   云丞淮自然不会放沈流年一个人回去,她得带兵震慑,表明自己的态度,要是西梁的皇帝不是沈流年,就别怪武秦跟西梁开战了。   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支持沈流年的,可小的动荡必然不止。   皇城之中,三千甲士可换天地的事情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宗室都在都城内,要是她们想搞事情,受苦的还是百姓。   得知消息后,沈流年让人封锁消息,不能让外面知道西梁帝病重的事情。   同时启程赶往西梁。   这一次,她们要远去西梁,武秦由湘王云载赫监国,内阁辅政。   武秦现在的运行情况是,就算皇帝十年不上朝,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自己能运转的很好,只要发生大事,需要皇帝定夺就是了。   云丞淮把握着武秦的所有军队,私库中还有银子,比之国库的都不算少。   她恢复记忆后,按照阿娘这位金融大佬的教导,发展绣衣卫的生意,这些钱,可都为她一人所得,不用充入国库的。   她有钱,她老婆也有钱,她俩都是富婆。   就算有一天,武秦的国库养不起军队了,她俩的私库,也能养得起百万大军。   何况,她们的钱不是放在私库看着的,而是钱生钱生钱,不仅是自己的生意,还有户部的生意,她俩都占股了。   毕竟单说户部的生意,比户部尚书位高权重的不是没有,有人为了利益,非要插上一脚,户部尚书,还有里面的所有官员,都要面临着困难。   户部尚书二品官,能让她妥协的,也就那么几个,可户部有专门做生意的部门,被称之为国有企业发展管理部,里面的主官才正四品,再加上里面的各个四品以下的官员,想让她们服帖,有的是办法。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高官,四品以上的官员可不少。   帝后参股,谁还敢跟帝后争利不成?   她们的股份只是在百分之十左右,九十是国库的,主要是为了给国有企业保驾护航,不是真的想要这些银子。   反正她们也不缺银子。   云丞淮的手里有军队,有钱,政务交给内阁运行,重要事务可以直接传达到她的身边。   她们此行西梁,身边肯定是要带官员的,留在京城一部分,带走一部分。   等于带走了一个政务堂,并不会耽误国事。   历史上皇帝外出征战一两年都没问题,武秦经过新法,权力细分等一系列事情,再加上绝对的军权,云丞淮外出溜达个十年都不成问题。   所以在安排好了一切后,她跟沈流年用时一个多月来到了西梁。   武秦二十万大军囤在两国之边境,她们还带了十万军到西梁都城。   这是云丞淮的亲军,再加上安庆军,两支军队的混合。   来到西梁国都,云丞淮也是第一次见到沈流年的母亲跟阿娘。   她的到来,西梁以国君之礼相迎,从进入西梁开始,她都保持着帝王的威严。   她代表的是一国,而非个人,一旦她弯腰了,那就代表着武秦对西梁弯腰,哪怕西梁以后是自己老婆的国也一样。   云丞淮到西梁皇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换下帝王礼服,更换了没有代表皇室图案的常服,一袭白衣上面,绣着金丝的牡丹花,花以牡丹为贵,帝王的常服,也显出尊贵才行。   她换好了常服,才前往西梁皇帝沈安的寝宫。   在那里,她见到了沈流年的母亲跟阿娘。   云丞淮走上前,果断行了一个晚辈礼道:“小婿见过两为岳母。”   在这里,夫人的母亲被称之为外岳母,阿娘被称之为内岳母。   她行完礼才抬眸看过去,沈安只能扭过头来看着她,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但是根本听不清楚,还费力的很。   沈流年的阿娘眼睛红肿,显然从沈安病重时就在哭,也就沈流年来了,才有了些鲜活气息。   云丞淮知道,自己来之前,她俩肯定抱在一起哭了一场,沈流年的眼眶微红,恐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就见内岳母在打量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做了八年的皇帝,她的通身气质早已发生了改变。   高位待久了,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上位者气质,就算她穿了常服也无法掩盖。   而且云丞淮生了一副好面孔,放在整个后宫都能名列前茅的,但她是个皇帝,不靠颜值吃饭。   对方打量了她一会儿,再结合这些年,她们对沈流年在武秦的了解,明白两人的感情是极好的。   像这样有能力,有相貌,又宠妻的人,世间恐难找出第二个。   她可是帝王,哪个帝王没有后宫佳丽,就连沈安,当上皇帝后,身边也纳了两个低品级的嫔妃。   不是沈安不想纳多一点儿,是她清楚,西梁的国政,实际上的当家人是谁。   再加上云丞淮戍边的军队虎视眈眈的,沈安有什么小心思,也得熄了。   但总得来说,沈安对沈流年的阿娘还是很好的,做皇帝之前只有对方一个妻,也没有纳妾,当上皇帝后,不知是飘了,还是嫌自家皇后颜色逐渐老去,居然纳了新人。   别人家的后宫,云丞淮管不了。   但是她觉得,自家内岳母就算年纪大了,如今快六十了吧,=也能看出曾经的美貌。   不然怎么生出她老婆这么好看的人呢。   云丞淮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她从未见过比自己老婆还要好看的人,可能确实带着那么一点儿滤镜,但是她家夫人是真的好看,貌比天仙,通身还带着高贵神女的气质。   平日里处理政务时表现出来的千面,又让沈流年显得没有那么远。   “陛下多礼了。”沈流年的阿娘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云丞淮笑了笑,顺势站直了身体道:“我便随流年唤您一声阿娘吧,您唤我阿淮就好。”   “好好好,阿淮。”   看着自家内岳母由内而外的开心,她冲一旁的沈流年砸了砸眼睛,意思是看我哄长辈有一套吧。   她私底下叫沈流年夫人的多,但她以为的情趣,放在大环境下,其实有些寻常的。   所以她当着沈流年阿娘的面,唤了对方的昵称。   沈流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眸子随后移向了母亲。   沈安纳妃这件事,沈流年是很不满的,要不是阿娘阻止,她必定要让母亲付出代价的。   可是阿娘的性格柔软,对母亲也死心塌地的,不让她做什么。   然而这样就更显得,云丞淮的爱有那么的珍贵。   就算身为帝王,她们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样的做法,在这个世道不会被说真诚,反倒要被说傻了。   而云丞淮从未被世间的诱惑给打动,满心满眼的只她一人,这样的爱,才是真情。   三人在躺在床上说不出话的沈安边上聊了许久,沈流年的阿娘最可惜的是,不能看见她们的孩子。   云丞淮笑道:“这有何难,等我们回去,带阿娘一起回就好。”   谁都知道她这句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等到那个时候,沈安已死,沈流年继位,西梁有了新的帝王,还是历史上第一个坤泽皇帝。   这就是初始八年发生的第三年大事。   ......   沈安终究是没有熬过去,她们刚到三天,人就驾崩了,可惜在云丞淮跟沈流年的威慑下,终究没有发生政变,熄了不少想看热闹的人的心。   沈安是西梁的第一人皇帝,谥号太圣诚孝皇帝,被称为梁高祖。   至于谥号诚孝,这是沈流年故意的。   虽然沈安没有什么太大的功劳,能当上皇帝基本上靠的都是沈流年,但是用一些上佳的谥号也不是不可能。   谁让沈安老了老了,又纳了两个十八的妃子,沈流年就把谥号定成了诚孝。   大概就是待人以诚,又孝顺的意思吧。   沈流年很清楚的表明了,先帝没什么大功德,只能这样了。   沈流年在先帝灵前继位,一个月后举办继位大典。   这一日,天地色变,早上下了几滴小雨,春雨意味着希望,是个好兆头,特别是下完雨还出了彩虹,更让人认为这是吉兆。   彩虹之大,惹的天空变了色,是极美的彩色。   史记——西梁新帝登基,天地同贺。   尽管很少有坤泽继承家业,但也不是没有,只是坤泽继承帝位的,没有先例。   这一次,上天作美,让沈流年更加的名正言顺。   云丞淮一个文科生,也体验了一把,把自己曾经学过的简易理科知识化为实操。   当然了,还是鲁家家主厉害,制作的机器派上了用场。   更是天地在庆祝,这个世界的主角,达成了目标。   一开始是云丞淮运用了机器加物理知识,后来是真的自然美景。   对古人来说,特殊的日子,遇到了特殊的美景,自然代表着吉兆。   沈流年是继其母位,且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西梁天下是谁打下来的,又是谁做主。   表面上的吉兆,再加上切切实实的权力,让沈流年顺利的继承了皇位,成为了一代坤泽女帝。   初始八年,两帝同朝,史称奇迹。   ......   时间这种东西,想留是留不住的。   初始九年,二圣迁都至神都城。   初始十一年,云丞淮下令建造沿海码头。   在有海的地方建立了各个码头,仓库等,造船处的船一年比一年好。   由皇家组建船队进行海上贸易,商人民众都可以参与,当然不是免费的。   想要进船队,就得交钱,不想交钱的呢,那你自己出海吧。   云丞淮当年就下令练的水军有成,有水军的护送,再加上装备的吊打,想黑吃黑?那就等着被灭国吧。   武秦成为海上的霸主,普通商户跟着官方船队,份子钱是贵了些,但是安全有保障。   少赚点儿,总比死了强。   不仅是贸易的发达,船队还从海上带回了各种种子,就是把别的国家的好吃的好用的都带回来,然后改造发展。   就像另一个世界,被称为老祖宗严选的好东西。   按照惯例,官方的船队是由二圣跟船队合资,二圣占小头,国家占大头。   海上贸易开启后,武秦的财富每年都翻倍的增加。   取之于海,用之于民。   百姓的生活富足起来,到了初始十一年,武秦的识字率到达了百分之四十。   再过十年,云丞淮有信心让武秦的识字率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哦,不光是武秦,西梁尽管不靠海,但是两国是两姓之好。   两人都是皇帝,却只有彼此,关系自然好。   武秦有的好东西,能不给西梁一份嘛。   同样的道理,西梁有的好东西,也会给武秦一份。   两国共同发展,共同进步。   初始十二年春,立二圣之坤泽云知蕴为西梁太女。   年仅七岁的西梁太女,开始跟着二圣身边学习政务,等到学有所成,便到西梁监国。   只是武秦太女迟迟未立,让人心焦。   按理说,二圣三个孩子,一个成了西梁太女,还有两个呢。   可这两个,怎么说呢。   老大今年十三岁,喜爱道法自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开讲坛。   由于载赫年龄小,一个月会在京城周围的各个地方讲书。   载赫一身道袍,仙风道骨,讲着孩子读书的好处,不仅是乾元,还有坤泽和元。   朝廷仁善,免孩童费用,只管读书就好,日后靠考了功名,福至全族,乃至后人。   就算不能当官,现在不仅是国有企业,还有各个书院,私人的企业,也都要人,识字的工资高。   为了高薪,难道你不让孩子们去读书吗?还是免费的!!!   再加上坤泽和元当官的现成例子,虽少,但随便一打听,身在京城附近的百姓,还是能得知名字的。   如今坤泽和元当官多的地方,也就新法的开始地湘州,还有上都城跟神都城,别的地方数量是极少的,整个府衙找不出三个。   也是很多人的固有思想。   到了初始十二年,历经几届科考,做官的坤泽和元,一届比一届多。   从第一届取进士的只有三个,到现在占比取进士的百分之十到十五之间,这个数量是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   南北一统后,每届取进士大概在一百五十人到二百人之间。   比起云丞淮登基的那届恩科,多了七八十人的样子,可南北统一,取士数量没有翻倍。   是因为那个时候南秦经历动乱,再加上初取坤泽和元,就加了一些名额。   如今武秦运转正常,再加上取吏,这个数量刚刚好。   要是哪一年退休的人少了,名额还会少些,退休的人多了,人员又会多些,全看运气了。   科举录取坤泽和元的比例目前在稳定增长,现在只是十二年过去了,要是一百二十年过去了呢?这个比例只会更多。   那么,云丞淮要选的太女,是能继承自己遗志的。   小老大自然是好的,孩子在她们的影响,对待谁当官的态度很明确,能者居其位。   载赫演讲时,给百姓们举了很多例子,像高门世家,不管是乾元还是坤泽和元,她们都是一起念书的,要是真的不好,她们何必让自家的孩子念书?   而且高门世家娶妻,难道会娶一个不认字的吗?   小老大以皇女之身游走,戴着天然的光环,努力也没有白费,至少京城这边的书院,里面多了不少的坤泽跟和元。   历届科考的坤泽跟和元也逐渐多了起来。   可问题就在,小老大一副神仙模样,只管游历各地讲学。   知深吧,这孩子一整天的冷着个脸,跟沈流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冷了些,没人敢接触。   学识各方面都是极好的,君子六艺都算精通,小小年纪,腹有治国良策。   这二人,一个小神仙,一个小冰块,云丞淮还真不知道立谁为太女。   可她以后想当太上皇,跟着老婆一起,带着知蕴去西梁,给知蕴坐镇去。   太女必须尽快立起来了。   载赫仙风道骨了些,监国几次,任务完成的都很好,可就是不爱处理政务。   小冰块吧,太冷了,她这个母亲都要被冻上一冻。   云丞淮无奈,只好把两人叫过来问,以后谁当皇帝这件事。   要是两个人都想当,那就公平竞争,进行考核。   要是两个人都不想当,那就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当。   她这个问题一出,小冰块则认真道:“立嫡立长,是为正统。”   小神仙,“皇位得立贤,何况知深也是嫡。”   得,这是俩都不想当啊。   还好她俩都优秀,于是云丞淮让她俩石头剪刀布,但两人觉得太幼稚,准备下棋,赢得人说的算。   云丞淮:“......”她幼稚吗?   怎么说呢,多出生几年还是狡猾些,小老大这个小狐狸,一步一步的把妹妹带进了陷阱里面,赢掉了棋局。   这时,载赫忽然看了自家母亲一眼,意味深长,自己的棋艺还是母亲一手“调教”起来的。   为了赢母亲,她可废了不小的力气。   怎么也比知深多学了几年,不枉前些日子,她总是假装以一步之差输给妹妹了。   初始十五年,十六岁的载赫被封为国师,再加上她总是穿道袍,就更像神棍了。   不过她这个国师不是玄学方面的,而是教化方面的,全国教化那些不愿意送孩子读书的地方。   她还是亲王,又有实权,还能巡视全国不公。   同年,知深被封为了太女。   初始是十九年,知深继位,云丞淮自立太上皇,准备跟自家老婆还有知蕴一起去西梁。   一家四口相聚曾经的楚湘王府内,这里是她跟沈流年相识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一家四口日后很难再聚齐了。   画师为她们画了全家福,人手一幅,当作纪念。   世人皆道:史记虽厚,却无法掩盖武惠帝一家之风华,此后文功武治再无如二圣般的帝王,她们的丰功伟绩,续写了这篇土地璀璨的文明史,造就了一个繁华盛世,为后世之民立下了人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