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十六岁 作者:苹果一生推【完结】 简介: 江南世家,皎皎幼童,才貌双全,兼美音容,赐婚冰山公主, 同样是金榜题名中状元,演绎的却是绝对不一样的女驸马, 各路人物粉墨登场暴笑抢镜,都不过是炮灰云烟转瞬即逝, 惟有冰山公主淡定调戏娴静小驸马方才是天长地久无尽时, …………………… 茶余饭后,小笑怡情,大笑养颜,情到深处,几滴清泪,可滋心田, 小驸马一日日长大,能否翻身解放,反推冰山?敬请期待。(*∩_∩*)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颢,长宁公主 ┃ 配角:周小乔,玄雪,清城王 ┃ 其它:女驸马,穿越 编辑评价: 状元郎苏颢被赐婚,娶了长宁公主做驸马。驸马苏颢很温柔,看起来柔柔弱弱,但黑化起来很吓人。惟有冰山公主能够从容淡定的调戏小驸马。驸马兼美音容,引得无数男人为其断袖,长宁公主不得不将手中剑指向朝她的驸马扑上来的断袖男们…… 同样是金榜题名中状元,演绎的却是绝对不一样的驸马。文中皇子、藩王、江湖人士依次粉墨登场,暴笑抢镜,都不过是炮灰云烟转瞬即逝。温柔小驸马与公主情到深处,身份却一朝被捅破,掀起千层浪,更是惹人怜惜。 第一卷 2第一章 小乔昏倒了 碧水贯街千万居,彩虹跨河十七桥。 风物富丽的江南水乡万安镇,是青州太守苏铮的故乡。 烟花三月。 太守家。 侍女小杏儿一阵风似跑进苏颢的书房,“公子,报信的人说,老爷今天傍晚就要到家了!” 侍女瑶琴紧随其后,“公子,表老爷扬州知府周大人携家中女眷已经到了万安地界,夫人派了一百多名家丁前去远迎。” “喔?”苏颢的目光依然放在手中擎着的书本上,“我家一共多少家仆,一下去了一百多人?” 声音纤澈,语气柔和我的美女总裁老婆。 由于年纪尚小,听起来稍显童稚。 “嗯,”小杏儿歪着小脑袋掰着手指极认真地算了算,回道,“我们苏府男仆少说也有二百来人吧。” 瑶琴年齿稍长,知道公子的意思是说“怎么去了这么多人?”,便道,“按理说表老爷不过是扬州知府,我们家老爷则是青州太守,表老爷的官品并没有我们家老爷大,表老爷到我们苏家来我们苏家完全没必要排出这样大的阵仗迎接,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小杏儿抢着道,“表老爷家的千金——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周小乔小姐此次也随父前来,夫人格外疼爱小姐,所以有此恩宠,待遇比别个不同。” 瑶琴道,“传说这位小姐自幼生得清秀,更且资性聪颖。七岁上,便进家塾读书,日诵千言。十岁时,便能吟诗作赋。到十二岁,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若提起女工一事,飞针走线,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现今到了十七岁,去府上说亲的队伍据说都排到了扬州城外几千里……” “喔?排那么远?”苏颢翻过一页书,微微一笑,道,“那不是都排到京城去了?” 小杏儿道,“那可不是,所以周小乔小姐现在已经名动京城了。” 瑶琴白她一眼,“什么叫‘现在已经名动京城’?周小乔小姐早就已经名动天下了好不好?” 小杏儿看她那样,很不高兴,两只小手掐着腰,拧着小脖儿道,“你比我知道的多点又怎样?还不是因为比我多吃了一年盐?” 苏颢笑着看了小杏儿一眼,“好了,别又吵起来,太老爷大寿马虎不得,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快去前院听差,别让老妈子们逮到口实,说你们偷懒。” “是,公子。” 瑶琴和小杏儿恭恭敬敬应了一声一起退出了书房。 “哼!” 两人在门外掐着腰呲牙咧嘴互相哼了一声,这才甩着袖子推推挤挤地走出了院子。 苏颢在书房内摇头笑。 约莫一个时辰后。 扬州知府周世安和家眷一行来到了苏府。 苏夫人令家仆打开三间兽头大门,携合府女眷出迎。 众人都迫不急待想要一睹周家小姐芳容。 及至轿子停稳,姆妈掀开轿帘,小乔小姐莲步轻移,自轿内走出,众人一看,果然姿容绝代,眼波流转,一顾倾城。 “哎哟!我的小心肝儿!”苏夫人发一声喊,抢步上前,牵住小乔手,“如今这模样是越发标致了!”恨不能捧在手心亲几口。 周夫人笑,“这孩子已经被她爹给宠坏了,休再夸她。”再夸只怕要上天了。 周世安则在一旁呵呵笑,一脸宠溺地看着女儿。 周小乔的两个哥哥周立和周行纷纷上前给苏夫人行礼,苏夫人道,“气宇轩昂,貌若珠玉,这才是男儿样子,”想到自家儿子,不由叹口气,“我家颢儿,自生下来便病病歪歪的,活脱脱一个药罐子,前年请了一个老师傅教他吐纳调气之法,才稍稍有了起色,勉强能坐起身来看几页书,但体质依然孱弱,走不了几步路就喊头晕。” 周夫人道,“颢儿吉人自有天相,相信随着年纪渐长气血渐足,一定会一天天好起来的穿越到兽陆。” “但愿如此,”苏夫人说着又叹了口气,接着话锋一转,“所以苏颢不方便出迎,你们可千万体谅点。”绕了半天圈子,最后一句才是她想说的。 周世安道,“表嫂说哪里话,颢儿身子不好,我们一早都是知道的,怎么会想这么多呢。” 苏夫人安顿了周世安一家,又忙着去迎接新来的客人,临行对几个特地□照顾周小乔的老妈子和侍女道,“对周小姐勿必做到有求必应,千万不能委屈了她。” 老妈子和侍女都知道周小乔是苏府娇客,哪敢怠慢,当下一叠声地道,“夫人尽管放心,我们一定照做。” 苏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客人一拔一拔迎进府中,眼看着薄暮将近,苏夫人估摸着苏铮的车队不久就要到家,便将小杏儿和瑶琴叫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你们俩先退到内院去,一会儿听到外面喊‘老爷到家了!’,你们俩便跑出来,见到老爷,就说‘公子来见老爷,不想半路晕倒了,现在大夫正瞧着呢。’听见了没有?” 小杏儿望望瑶琴,瑶琴望望小杏儿,随后一齐看着苏夫人,“听到了,夫人。” 苏夫人很不满,“声音小的像蚊子似的,大声说!” 小杏儿和瑶琴昂首挺胸气沉丹田,“听到了!” 苏夫人这才满意了,但依然不忘叮嘱,“还有一点要给我记住,到时候不要只顾着跑,脸上还要有够看的表情才行,实在装不出来,就想想家里粮仓着火的情形,明白了?” 两个小侍女道,“明白了!” 心里早就想笑,可脸上不敢露出分毫,苏夫人可厉害了呢,苏家的下人没有不怕的。 不一时,苏铮一行果然到了。 因为苏夫人早年不孕,苏铮在正室之外先后又娶了两房妾室,生有长子苏赞,时年十九岁,次子苏颂,时年十七岁,此外还生有三个女儿,这一年都在十来岁年纪。 苏铮赴青州上任时,两妾拖拉着子女一定要跟去,如今自然也是一起回来了。 当下苏铮下了马车,向迎接他的家人们看过去,没有看到嫡子苏颢,失望之下问苏夫人,“颢儿呢?你不是在信上说颢儿研习了呼吸吐纳之法身体已大好了吗?怎么今天这样的日子也不教他出来走走?” 苏夫人故做不解状,“我也纳闷着呢,明明让小杏儿几个去叫了呀。” 姨太太李氏在一旁打趣,“苏颢是谁呀?那可是苏家唯一的嫡子呀,苏赞、苏颂他们五个绑起来也不及苏颢一根脚趾头金贵,哪能这么轻易就出来迎接老爷?” 苏铮朝李氏瞪眼,“这才刚到家,你就口出不驯?”真是惟恐苏家不乱。 正说着,小杏儿和瑶琴打里面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苏夫人见了,挑起双眉问道,“瞧这慌里慌张的样子,怎么了?” 只听小杏儿一瑶琴道,“老爷,夫人,不、不好了!小乔小姐昏倒了!” 这是我教给你们的台词吗? 苏夫人不由竖起丹凤眼。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好多资料才写了这么一点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筒子们千万别喷俺,俺幼小又脆弱的心灵经不起任何打击…… 第一卷 3第二章 美色出少年 “小乔?”苏铮一惊,问苏夫人,“可是我表弟周世安家的千金周小乔?” 苏夫人也一头雾水,“应该就是了重生之悠游人生。”宾客中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叫小乔的。 “别在那磕磕巴巴的,快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夫人厉声问道。 小杏儿到底年纪小些,一紧张,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总算瑶琴尚且口舌灵动,“小乔小姐说要参观苏府,走到……院子里,不知怎么突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苏夫人心中已明白七分,问道,“小乔小姐现在在哪里?” 小杏儿可算缓过气来,忙道,“姆妈们已经将小乔小姐送回卧房,让雪芸去叫大夫了。” 苏夫人松一口气,向苏铮道,“老爷,我们去看看。” 苏铮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苏夫人和苏铮前行,两房姨太太随后跟着,苏赞和苏颂虽远在青州也早已听闻小乔的美名,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扬州一睹天下第一美女的芳容,此时哪里舍得这个大好机会,便也蝎蝎蜇蜇地跟在爹娘身后。 一行人赶到小乔的卧房门前,只见周世安一家早已围在床前。 苏夫人眼见屋中人满为患,便道,“除了老爷和周老爷,其他男丁一概回避!” 苏赞苏颂两个听了好不泄气,幸好周立周行两兄弟也跟着出来,四个都是同龄人,言语甚是投机,才减去了少许遗憾。 “也不知这个雪芸到底是去东海了还是去南海了?叫个大夫半天不见回来。” 苏夫人急了,捋起衣袖,按着老办法,上前掐人中。 周夫人则一边“心肝肉”地叫着一边替女儿揉胸口顺后背。 在两位夫人的共同努力下,周小乔缓缓睁开了一双美目,只是瞳孔依然失焦。 周夫人捧着女儿的小脸喜极而泣,“哎哟我地个心肝肉哟,你可吓坏为娘了!” 周世安也跟着抹眼泪。 却听周小乔轻启丹唇,吟出一首诗来—— “天下纷纷说小乔, 小乔今日愧无颜, 山外青山楼外楼, 始信美色出少年。” 听的一屋人呆若木鸡。 “小乔没头没脑的这说的是什么?”周夫人看向周世安,“咱们的小乔该不会是傻了吧?” 只有苏夫人心下明了,心说,事情要糟,小乔一定是看到颢儿了。 苏铮此时也是若有所思。 众人正各自揣度,只见小乔目光回神,深情款款、柔情万种地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抬眼望去,花海中,站着一个秀颀的月白色身影,正若有所思的对望着一朵春花,微风拂起,粉色的花儿轻轻摆动,恍惚,美丽,却争不去那月白身影一丝的灵秀,别致……”说完唇角缓缓向两边弯去,随着脸上笑容的绽放,两管鼻血也随之流下。 周夫人吓得呼天抢地,“哎唷不得了了!我的小乔傻掉了!” 周世安也慌了手脚。 正在这时,雪芸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是行医几十年的老郎中,一眼便看出这病来得尴尬,号了脉后便道,“老爷夫人请放心,周小姐只不过是远道而来旅途劳累,出现了幻觉,只需好生休息几日便可好转重生田园地主婆全文阅读。” 苏夫人忙跟着打圆场,“对对对,小乔一向娇生惯养,这一下从扬州坐轿一直坐到万安,肯定是累坏了,回想我做女儿家时也生过这样的幻症,什么药也没吃,只休息了几日便就大好了。” 周夫人听了,半信半疑,擦了把眼泪问道,“此话当真?” 苏夫人道,“表嫂岂会骗你,只管放心就是。” 大夫也跟着劝了几句,开了些理气养神的补药,周氏夫妇这才吃下一颗定心丸。 小乔需要静养,众人便都退出卧房,只留两个姆妈在床前侍候。 苏铮领周世安去了自己的书房,苏夫人和两位姨太太便陪周夫人来到花厅坐下。 姨太太李氏道,“小乔小姐年过二八,是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嫁人的时候了。” 周夫人道,“谁说不是呢,上门提亲的也踏破了周家的门槛,奈何小乔一个都看不上,世安就说,不管富贵贫贱,只要小乔喜欢,就选他做女婿,若是小乔不喜欢,任他金山银山搬来多少座也不会把女儿许他。” 姨太太徐氏道,“哟,小乔是女儿家性情、小孩子脾气,你们做长辈的可不能这么惯着她,婚姻乃终身大事,儿戏不得。” 姨太太李氏向来与徐氏站在同一战线,此时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别人不说,单说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儿长宁公主,眼光高,皇上又由着她的性子,可好,今年都二十了还没嫁人呢。” “哎哟,”周夫人笑着摆手,“快别浑说,我们区区知府家的女儿哪能跟长宁公主相提并论,这古语说的好,‘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长宁公主就是到了四十岁,天下还不知有多少男人争着抢着要往家里娶呢。” 李氏也笑,“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们周家的女儿更不愁嫁,如今我们大齐国谁人不知小乔小姐是天下第一美女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周夫人听了心中好不受用,但嘴上依然谦虚道,“什么天下第一美女哟,真是要折煞小乔了。” 苏夫人因心中有事,一直默默坐着不出声,适逢有个老妈子进来找她支钱,她便站起身笑道,“两位妹妹多陪表弟妹聊聊,我还有事张罗,就不在这里坐陪了。” 办完了手边的事,苏夫人便来到苏颢所住的别院,将侍候苏颢的老妈子小丫头全部叫到院子里,喝令,“都给我跪下!” 苏颢在房中听道,不知发生什么事,忙走出来道,“姆妈们年纪大了,身子不方便,就不用跪了吧。” 苏夫人温颜对宝贝儿子道,“颢儿,不关你的事,你只管回房看书去。” 苏颢只得回房去。 苏夫人倒也没再让老妈子跪了,但小丫头们就没这么幸运,在地上跪了一排,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小乔小姐的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她是苏府的娇客,是不会犯错的,所以整件事都是你们的错,之前我苦口婆心教给你们的话是不是都当耳旁风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说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我吃了三个大苹果吗? 看见有人收藏,我立即泪目了……呜呜呜…… 第一卷 4第三章 苏颢之美 “夫人,”有那胆大的丫头,就敢在这时顶风作案,“夫人教给奴婢们的话,就是打死奴婢们也是不敢忘的,远远看到小乔小姐走来,奴婢们本是要关上院门的,谁知那小乔小姐对同行的姆妈说了句话,那姆妈脚下似踩了风火轮般,火急火了地就走上前来喝止,说是小乔小姐要进院赏花,又说是夫人您千叮咛万嘱咐苏府的下人一定对小乔小姐有求必应,两边都是夫人的吩咐,到底听哪一边的好?奴婢们正左右为难时,那小乔小姐已经脚不沾地地走到院门前……” “啧啧,你还真是牙尖嘴利,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人才呢?”苏夫人虽然也觉得是自己失策,但嘴上却不肯饶人,“我是对她们说了‘有求必应’的话不假,但我教给你们的话你们也必须给我认真执行!左手和右手打架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当今武林不就是有一门高深的功夫叫做‘左右互搏’么?” 夫人分明是强词夺理。 底下跪着的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憋着。 其实呢,大家也都知道苏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肠其实是极好的,待下人也大方,对家里的仆人,月供给的比别家都要高,但是不管怎样,你要是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她脸一黑下来,那也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事情就变大条了。 苏颢在房里听着,担心哪个不懂事的丫头小脖子一仰顶上一句话,苏夫人理屈词穷大发雷霆,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便走出来劝道,“娘,你且息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气坏了身子。”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苏夫人咽下一口唾沫,“周小乔要是看上你了,苏家的天就塌了,这还不算是大事?我跟你讲,这不仅是大事,而且是比天都大的大事!” 苏颢自觉年纪尚小,从来没想过婚姻大事什么的,是以不知如何回答。 苏夫人继续说道,“那周小乔是自幼就被周世安宠上天的,要月亮周世安就不敢给太阳,我跟你讲,周小乔要说想当皇帝,周世安马上就能举旗造反!”喘了口气,又道,“试想一下,似你这般柔和性子,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进门,就得每天忍受河东狮吼,眼睁睁看着她在苏家作威作福,你若敢说一个不子,你那岳父老泰山周世安马上就带着家兵家将从扬州杀来,为娘操持偌大一个家已属不易,又要因此研习兵法排兵布阵与你岳父对垒,如何能吃的消?” 苏颢听母亲说的夸张,忍不住低下眉去笑,心上也知母亲说的都是面子上的话,母亲真正担心的其实另有其事。 这边厢苏夫人正与苏颢讲解周家厉害,那边厢苏铮送别周世安从书房出来,便直奔别院而来腹黑王爷败家妃。 进门正看到嫡子站在夫人身旁,不由目瞪口呆,愣在当场——四年不见,儿子已经长成,形容之美,令他这做父亲的都不能逼视。 “翩翩宋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齿白唇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生妍。和颜善笑,兼美音容。” 大齐上层士族之家,向来流行男色,这一首四言长诗,写的是便是大齐第一美男宋小史,这宋小史能歌善舞,乃是大齐开国皇帝齐太祖的专宠,齐太祖一度把传国玉玺交给宋小史保管,死后甚至下诏要把皇位传给宋小史,幸好皇太子果断下手,才免了大齐皇权旁落。 天下人都以为齐太宗登基后会将宋小史族灭九族,连齐太宗自己也认为定要亲自杀之而后快,谁之甫一见面,刀剑落地,仇恨都抛在脑后,上前抱在怀中百般温存……总之这宋小史就是如此传奇的美男,一百余年后的现在依然无人能望其项背。 苏铮曾多次在同僚家中看到宋小史画像,一度为之心荡神移,现在看到自家嫡子,便知这宋小史“大齐第一美男”的位置已经不保。 剪袖恩虽重,残桃爱未终。 以男色事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儿子生的这般美,若要不被王公贵族染指,他苏铮区区一介太守,自问也是做不到。 一时间愁上心头,这苏铮不由得搓着手,在院中来回踱步,嘴里嘀咕着,“一个不注意,儿子便长的这样美了,这可如何是好?” 虽说小时候眉眼之间已可看出端倪,但因体弱多病,面黄肌瘦,苏铮也没往心上去,未曾想这几年变化这样大……怪不得小乔会为之倾倒,并做诗感叹“山外青山楼外楼,始信美色出少年”了,哎…… 苏夫人见苏铮见了苏颢不喜反愁,口中还念念叨叨很不满意的样子,便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还当是儿子呢便嫌弃起来,若知道其实是个女儿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苏夫人心里想着头上便蹿出一丈多高的火苗来,伸手将满头珠翠扯落地上,披头散发朝相公身上撞将去,“我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在姨太太怀里混得长了,便将正室妻儿嫌弃起来,岂不想你在官场做到今天的位置都是我家爹爹左一本右一本把你保举来的,如今你仕途发达,我王家没落,你便将恩情忘却,嫌三嫌四起来……” 苏铮忙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何曾嫌弃过你们母子?” 苏颢见母亲闹的不像话,便向姆妈和侍女使一个眼色,示意她们退下。 众人退下时正碰上苏老太爷拄着拐杖在一位老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危危地走将来,也不敢多问,待苏老太爷进到院中后才将院门关上,到外面廊下听候传唤。 苏夫人到底是怕苏老太爷的,见老太爷走来,忙敛声吞气,上前行礼,口中说道,“孙媳妇实是不孝,竟然惊动老祖宗。” 苏老太爷眼睛虽然有点花,但听力依然敏锐,他道,“不聋不哑,不当家翁,你们夫妇万般吵,我只不管,但要说我嫡重孙的不是,我可不依。”说着便拿拐杖去敲苏铮的头,以示不满。 原来苏太老爷爱孙心切,将起居之所移到苏颢所住别院隔壁,要亲自“看”着苏颢长大方才放心。因为住的近,是以这边院子的动静都听的一清二楚。方才听苏夫人大喊苏铮嫌弃苏颢,便立时赶过来主持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收藏数字……不行,得下去吃个苹果压惊……俺是真的受宠若惊,谢谢各位支持。 第一卷 5第四章 走为上策 当下苏铮、苏夫人、苏颢同老家人前后拥簇着苏老太爷到苏颢书房奉座。 待苏老太爷坐下了,苏铮两口子方才落座。 苏老太爷令老家人搬一只小凳子放自己身旁,拉着苏颢小手坐下。 老家人准备站在祖孙身后,苏老太爷却道,“你也找个位置坐下吧。” 原来这老家人便是教苏颢吐纳调气之法的那位老师父,虽是前年才到苏府,但因他令苏颢身体逐日好转,苏家上下都对他十分敬重,加之他下的一手好棋,苏老太爷就更加喜欢他,命人在自己住的小院打扫出一间干净屋舍给他居住,早晚相伴。 当下这老家人听老太爷让他也坐,便不亢不卑,在一旁坐了下来。 众人坐定后,苏老太爷清了清嗓子道,“苏铮,怎么说?你嫌弃苏颢?” 苏铮惶恐,“孙儿不敢。” 苏老太爷大喝一声,“什么叫不敢?难道我两腿一蹬胡子一翘你就敢了?” 苏铮自知百口莫辩,只得道,“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苏老太爷依旧哼了一声,显然还是生气的。 苏铮只得实话实说,“孙儿只因远赴青州四年不曾见过颢儿,今日一见,颢儿形容与往日已是大不相同……男孩子家长得这样美,只怕不是好事。”后面一句话声音压的极低,怕苏夫人生气。 苏夫人一听,果然竖起两颗丹凤眼,吊起两弯远山眉,但因老太爷在场,也不好发作。 苏老太爷先就不愿意了,“长得美怎么就不是好事了?男孩也好,女孩也罢,长得好看,那都是上天赐给做父母的礼物,做父母的当感恩才对。再者一说,”苏老太爷清了清嗓子道,“要说颢儿长得美,追根溯源,这源头还在我身上,想当年,老夫可是镇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万安第一美男’呢,嘿嘿嘿”,苏老太爷说到这里捋着胡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稍后意识到已经有了重孙的人勿必庄重些才是,便在脸上重新挂严肃面孔,咳嗽了一声道,“老夫的意思是说,颢儿长得美完全是家族遗传,父传子,子传孙,孙又传子,这么来得,你说颢儿长得美不是好事,那就是在报怨老夫了?” 苏铮擦汗,“孙儿不敢。” 苏老太爷哼了一声,“谅你也没这个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苏夫人道,“老祖宗,眼下有一件更要紧的事,孙媳妇不敢不说给老祖宗知道。” 苏老太爷道,“你且说来。” “只因明天是老祖宗九十大寿,远道的客人今天便已赶过来了,其中就有官人的表弟周世安一家,我一早想着,我娘家自打父亲被罢官哥哥被发配西疆后便家道中落,也照应不到苏家,而苏家偌大一个家族如今也只有官人还有点出息,却又远在北方为官,如今离得近能靠上的就只有周世安周知府了,加上周知府又带了掌上明珠前来,是以我对周家人接待就格外用心些,谁知因此横生枝节,叫那周家小姐撞进颢儿院子里来。”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苏夫人跟苏颢陈述厉害时苏老太爷在隔壁听的一清二楚,就见苏老太爷连连摇头道,“不能够,不能够,小乔娃娃那样的性子,我们苏家是断不能够娶的,不然会欺负我们颢儿一辈子。”说着握紧了苏颢的手,好似看到小乔娃娃跑过来跟他抢小重孙似的。 苏夫人道,“那小乔见了颢儿,痴痴呆呆只管流下两筒鼻血来,我看着,八成是对颢儿有了那份心思,如今我们既不好得罪周家,又不能娶她进门,不瞒老祖宗说,孙媳妇此时已经失了主意美人谋:染血朱砂。” “嗯,”苏老太爷点点头,表示理解孙媳妇的难处,他捋着胡子低头沉吟片刻道,“依老夫看来,当下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走? 苏铮夫妇睁大眼睛看向苏老太爷,就连一直低眉静静坐在一旁的苏颢也抬起双眸问道,“走到哪里?” 苏老太爷拍拍苏颢白皙的小手,“你父亲是青州太守,此次回乡是为你太爷爷我祝寿来的,等到寿辰过了,他办理完家族中事,就会回青州去,到时你就与父亲同行,青州距江南千万里之遥,那小乔娃娃说什么也不可能追到青州。” 苏夫人道,“这的确不失为一条妙计,可是颢儿若去青州,我这做娘的说什么也要同去照看,那两房姨太太肯定也是不甘留在万安,到时岂不只剩下老祖宗只身一人……叫我们做孙辈的如何放心?” 苏铮也道,“万万舍不得。” 苏老太爷想了想,“你们若是真孝顺老夫,就把老夫也一道捎去好了。” 苏铮两口子听了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刚要说不可,却见苏颢扑闪着两弯修长的睫毛说道,“青州地处山东,离京城已经不远,明年会试倒也方便。” 会试?! 苏铮和苏老太爷下巴差点跌到地上,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会试?” 苏颢道,“当今圣上下诏科举取士,娘已经为颢儿捐了秀才出身,是以颢儿已具备到京城参加会试的资格。” 苏铮和苏老太爷绝非不知皇帝要科举取士这件事,只是意见很大,不仅他们,大齐三大世族——江南世族、山东世族、关西世族,没有一个不反对的。 一直以来,皇帝任命官员都是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各级官员都是由地方豪族推荐而来,历经百余年,逐渐形成了三大世族,生而富贵,担任朝廷高级文官职位,不与庶族通婚,甚至坐不同席。 如今皇上要科举取士,卖油郎、庄稼汉甚至大街上的乞丐,只要书读的好,转眼间就能登堂入室,沐猴而冠,与世族子弟平起平坐,所以说这科举取士根本就是在拔三大世族的根掘三大世族的墓。 苏家做为江南世族之一,怎能自掘坟墓去赞同这取士新策?更不要说让自家子弟去参加这劳什子考试了。 苏夫人自然是知道苏家立场的,所以都是瞒着相公和老祖宗在做。 当下苏家祖孙一听是苏夫人的主意,便都将眼珠子朝苏夫人瞪来。 苏夫人自知理亏,目光左飘飘右飘飘,就是不敢看那朝她瞪眼的两个男人。 苏铮本是个惧内的,此时气得极了也发起狠来,站起身一脚踹倒椅子指着夫人骂道,“好你个王曦凤,我四年没管你,你还真是长能耐了!” “父亲,”苏颢忙走过拉住苏铮手,“这本是孩儿的主意,可别错怪了娘亲。” “你的主意?” 苏铮瞪一眼儿子,早几年一个响雷都能把你吓得昏死过去,这会儿身体刚好起来就有主意了?苏铮才不会信。认定根本就是自家夫人自作聪明。 岂不知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苏颢体内早就不是那个孱弱怯懦的灵魂了。 当然,现在这一个,也并不是怎样强大的灵魂,只是一个来自一千多年后的初三女生而已。 准确点说,是个喜欢看书的初三女生,小书女一枚我的富二代女友全文阅读。 虽然只是个初中生,但从历史书上已经知道,科举取士取代九品中正制是不可改变的历史潮流。 当下苏颢扶起椅子,拉着父亲大人重新落座,再次替母亲澄清,“这件事的确是孩儿的主意。” 苏老太爷本来也准备朝苏夫人发火的,听苏颢这般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有点不高兴地看着苏颢。 苏颢对曾祖父笑了笑,说道,“做为世族子弟,没人愿意和庶族共事,可是穷人若一直穷下去看不到希望,势必会起义造反,到时必会天下大乱。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天下太平才是苍生百姓和我们世族之家的根本福祉所在。”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老家人听到苏颢这段话不由心中一震,阔目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心中暗自欣慰没有看错人。 苏铮摆摆手,“你自从读书,也没正式请过先生,也不知你天天都看的什么,说出这样高的调子来。” 苏老太爷咳嗽一声,未予置评。 苏颢接着说道,“皇帝下诏科举取士,虽然只是为了巩固皇权,但这样下应民心上应天意的事,我们苏家何乐而不为呢?” 苏铮终于叹口气承认,“别的世族子弟都不屑一考,若是我们苏家的人去考了,肯定会被笑话,从此不要想再抬起头来做人了。” 苏颢道,“他们笑是他们的事,我们做是我们的事,就像我外祖父被罢官、大舅舅被发配一样,王家哭王家的,那些个崔家周家还不是照笑不误?” 苏夫人叹气,“别说崔家周家的了,就是你父亲也没敢站出来说句话,如今真是世太炎凉啊。” 苏颢道,“青州正处山东之地,山东世族盘根错节,处处掣肘,父亲身为青州太守,虽有其名,实为傀儡,自身尚且不保,又怎么敢来保王家?” 苏铮听了,只觉字字切肤,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说出这番话的人真的是自己那弱不禁风的嫡子苏颢吗?虽说声音清清浅浅,还带着几分童稚,可是真得要刮目相看了…… 苏颢接着说道,“所以说,现在世族之家人人自危,谁也顾不上谁,我们苏家又何必去顾别人的眼光?天助自助者,孩儿若不自强,将来父亲若像外祖父那般受到排挤陷害,孩儿就只能躲在角落里哀哀啼哭,何以报答父母生养之恩?” 苏老太爷终于发话,“这件事等一家人到了青州再说。”其实心意已动。 苏铮见祖父表态,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第二天是苏老太爷九十大寿,高朋满座,苏夫人里外张罗,忙的不亦乐乎。 苏颢只像往常一样在520小说,并未出内院一步。 周小乔醒来后,姆妈侍女都围在她床前说她得了幻症云云,直听的她一头雾水,虽然满腹狐疑,歪着脑袋想来想去,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满苏府去找记忆中的身影,可惜毫无收获。 到了晚上,宾客散去,苏家老爷跟她父亲说起要带全家去青州的事,她在旁边听了,觉得有些蹊跷,暗自留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苏颢,皎皎幼童, 后有小乔,前有长宁, 刚出火海,又入寒冰。 争取下一章把公主写出来o(n_n)o 第一卷 6第五章 会试 老太爷九十大寿之后第二日周世安因有公职在身不便久留告辞回扬州去了。 周夫人本待与夫君一同回去,怎奈周小乔撒娇卖痴一定要多留几日,周夫人无法,只得由她。 这周小乔执意留下,每天也不做别的事,除了吃饭睡觉,其它的时间就在苏府到处走,似找魂一般,又把苏府的家人个个细看,就连烧火担水的老苍头也不放过,生怕是那美少年乔装易容的。 周立周行本来宠爱妹妹,也不管荒唐还是正经,只顾陪着瞎逛。 苏赞苏颂更是了不得,两双眼睛似长在了小乔身上,怎样也是拿不下来的了,不由得他人不寸步不离地跟着。 苏家的三个小姐,都是十来岁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便都牵着姆妈衣角前去瞧热闹。 再加上照顾各位公子的老妈子小丫头,一行几十人,像股旋风般在府上吹到东吹到西,所过之处鸡飞狗跳。 苏夫人纵然看不下去,也只能背地里扶额叹几声气而已,心里也更加认定小乔这媳妇是断不能娶的,便开始紧锣密鼓筹备举家北下事宜。 三天之后,小乔大约是闹的累了,总算安生下来。 苏夫人刚松一口气,谁知小乔径直走到她面前问道,“怎么我这些日子都没见过苏颢表弟?” 苏夫人一听,不由心惊肉跳,但面上强做镇定,“苏颢这几日一直病着,大夫要他卧床静养,所以不便走动。” 苏家的姆妈侍女们在一旁齐声附和,最夸张的还是苏赞、苏颂兄弟,因为自小便从生母那里听了一耳朵正室的坏话,心中最是嫉妒嫡子苏颢,当下添油加醋,直把苏颢说成是自小患了肺痨、如今只剩一口余气、万般不吉祥的一个将死之人。 真是姨太太生的小畜生! 苏夫人气的险些喷出一口血来,但面上却挤出一个笑容,劝说小乔,“你都听到了,苏颢实在是不方便出来走动。” 小乔冰雪聪明,加上连日如巡案一般在府中到处勘查,眼下细观苏夫人表情,心中已知七八。但因没有证据也不好当面道破。 另有一点,她实是想不通为何苏家有此美玉却要藏着掖着不给见人? 第二天,小乔带着满腹疑团离开了苏家。 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一眼,目光穿越时空,直看到那日立在花丛中的少年身上去,不由展颜而笑——苏郎,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 她这千娇百媚回眸一笑本是笑给苏颢的,却惹的苏赞、苏颂兄弟骨头立时酥了去,扶着墙都站不住,身体顺着墙根滑坐在地,嘴角还挂着三尺来长的哈喇子。 “哎哟!瞧你们这点出息!” 目送周夫人与子女乘轿远去,两房姨太太回头一看自家儿子正在地上坐着呢,哭笑不得上前踢一脚,命家人扶起。 苏夫人从旁经过,嘴角撇了撇,将手中帕子一甩,仪态万方款款而去。 两房姨太太不由在心里“我呸!”了一声。 十天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将房屋田产及店面经营交于族中德高望重者代管,苏家人踏上北上之路江湖遍地是奇葩。 因为老太爷也一道前行,考虑到水路较少颠颇,是以苏家人选择走水路——先由京杭大运河到京城,再转海路到青州。 这一日的傍晚,画船自万安起程,浆声刚一响起,岸上一阵骚动,原来是小杏儿抱着一只小包袱沿着河岸奔跑,身后她娘跟着追,边追边骂,“我把你个小贱蹄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苏大老爷家怎么就肯带你去青州!” 原来苏夫人琢磨着小杏儿年纪小,做不了什么事,若是带了出门倒反过来要照顾她,便在挑选随行家仆时将小杏儿除名了,虽然心里知道小杏儿和苏颢感情是极好的。 “公子!小杏儿也要去青州!小杏儿要和公子在一起!” 小杏儿被她娘追的急了,朝画船哭喊几声纵身跳下河来。 这一下不仅是小杏儿的娘,便连苏夫人也给吓到了,看到瑶琴跑进船舱,知道苏颢不能愿意,便吩咐船上水性好的家仆将小杏儿打捞上船,小丫头在河中喝了几口水都在嘴中憋着,憋的小脸包子似,上船后“噗”一声小象喷水般吐了出来,正吐在从船舱中走出来的苏颢身上,苏颢也顾不上擦拭,只管走上前问小杏儿怎样?确定小杏儿没事后便搀着她进船舱换衣服。 苏夫人看在眼中,心说,啧啧,颢儿将来长大了肯定是颗痴情种子,可惜是个女儿家,哎……叫她这做娘的有苦向谁说? 人太聪明了还真是寂寞啊。 苏夫人孤芳自赏地想着。 数日后的一个黄昏,画船行至一处繁华河段,但见河面上萧管鳞集,船舫如云,灯火万点,间以星影萤光,错落难辨。 苏铮站在船首,举目四望,心情大好,令家仆在甲板上铺上软毡,置上案几,摆上酒菜瓜果,一家人围坐毡上吃菜谈天传杯交盏,酒过半酣,苏铮兴致高昂,执箫在手,婉转悠扬吹了一曲“忆江南”。 曲罢,苏夫人竖起一颗纤指去戳苏铮脑袋,“矫情!这没还出江南呢就忆起江南来了!” 众人都笑。两位姨太太也裂裂嘴应景。 苏夫人为显与夫君琴瑟合鸣,叫家仆搬来爱铮,抚了一曲“出水莲”应之。 徐娘半老还在那里演什么出水莲?两位姨太太好一阵腹诽,不甘示弱,命取琴,分别奏了一曲“渔舟唱晚”、“春江花月夜”竞之。 众人正在兴头上,却见苏赞、苏颂对着船舱方向看的痴了过去。 莫不是小乔也躲在船上跟来了?两位姨太太如此想着,随着兄弟二人目光看去,但见一个白衣少年似白玉雕成的一般,衣带双飘,嘴角噙着一弯浅笑,立在那里,令月华失色。 虽是男孩儿,面孔却美的小乔也要黯然失色……眉眼似曾相识……苏颢?! 两位姨太太一惊之下差点按断琴弦。 原来苏颢自从上船后便在房间极少出门,出来时也是按苏夫人嘱咐戴着有垂纱的防风帽子,外人是看不到她样子的,所以今天算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 苏颢是被乐声吸引,走来甲板上的。 她在之前的时代学过钢琴,但所学乐谱是七声音阶,而这个时代是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所以不论是乐器上还是乐理知识上都还没适应。 虽然自己不会调丝品竹,但听到外面琴铮之音不由想要亲近。 苏铮看到苏颢,笑唤,“颢儿,你也过来坐[银魂]身份尚在确认中。” 苏颢便走上前来,给长辈们行礼之后又去见过两位兄长,这才在苏夫人身旁跪坐下来。 两房姨太太尚未回过神,和子女们愣成一片。 苏铮是时隔四年才见到儿子,这李氏和徐氏尚不止四年,她们已记不起多少年没有见过苏颢了……至少有五年了吧?就算住在同一座院子里,她们也是能不去看就不去看,恨不得苏颢病死了才好。 苏夫人见两位姨太太似呆雁一般,心情好到不行,纤指飞舞,弹了一曲曲调欢快的“在水中央”,苏铮则持扇按拍,唱词相和。 众人都是席毡而坐,老太爷则是一把金交椅坐在船首,身旁立着老家人。 此时他转首向老家人道,“人活九十,有此天伦之乐,夫复何求!”说完捋须大笑。 老家人也笑起来,目光落在苏颢身上。 半个多月后,一家人到达青州。 苏夫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太守府内找了一处最为安静的院落命下人打扫干净给苏颢做起居读书之所。 苏颢因为想着来年的会试,每日专心温书自是不在话下。 一晃大半年过去,到了次年一月下旬。 会试第一场是在二月初九,青州到京城尚需时日,加之苏铮和苏老太爷已经首肯,按理这时是该给苏颢准备行礼起程了。 可是苏夫人却犹豫起来。 苏颢毕竟是女儿身,朝廷明令科举考试只有男子才可以参加,万一将来东窗事发可如何是好?虽然她向来不把世间的凡规习俗放在眼里,可是歁君之罪还是让她有些发怵的。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苏夫人经过一番打听,知道这会试竟然要考三场,每场三天,连考九天,全部考完才能出场,又不能带仆人进去——这期间吃饭睡觉要怎么办?苏颢可是在锦绣中养成、珍宝般供养下长大的呀!叫她如何舍得女儿吃这样的苦? “曦凤啊,你怎么还没给颢儿准备行礼?”起初不赞同的苏老太爷这时倒反过来催她,“我就不信我的小孙孙考不过卖酱油的,你快点准备着,别耽误了我小孙孙儿考试。” 苏铮也催,“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颢儿既然有这份心,我们做父母的要成全才是,二月初九是首场,你是时候替他张罗行礼了。” 苏颢也跟着不住央求。 苏夫人骑虎难下,只得暗自叹一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这才开始准备。 二月初一,苏颢在两位姆妈、两个书童以及老家人(师父)的陪同下,离开青州,赶赴京城。 第一场是贴经,第二场考诗赋,第三场考试策。 九天之后出场,苏颢整个人瘦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搜集了好多资料,结果取舍成了问题,差点难产了t_t 感觉被大家的爱绑架了,压力好大滴说,表再催俺了,再催俺哭给乃们看。 【没错,下一篇发榜之后,苏家就要大喜大悲了,尤其是苏夫人】 【抱歉这一篇还没有把公主写出来……但俺真的尽力了】 第一卷 7第六章 长宁公主 会试结束后的第五天。 皇宫正殿大明殿外,正在准备一场马球比赛。 殿阶下竖有日月二旗,东西相向,迎风猎猎而舞。 教坊司鼓乐队设于殿外两廊之下,每边各设五面鼓,连带着每个球门后的五鼓,共有二十面。 宫院东西两侧各竖了两根金龙彩雕木柱做球门,高约丈余,门前分别站有一人守门,两名禁中侍卫官手持小红旗侍立于一旁,是为裁判。 参赛者一队着黄衣,一队着紫衣,均乘马执球杖分列两旁静候。 场边两厢坐席上百官已经就座,而大殿内珠帘后的座位上,皇上、皇后与众妃嫔也已坐定,只有皇帝右手边一个座位空着,众人都在等她。 终于,长宁公主自侧殿走来,身上质地轻柔的罗裙,是华丽的艳红,长长地曳地,附在光洁的云石地板上,有流霞的姿态。上衣广袖边口绣有精致的花纹,一幅纱罗披帛顺势流下,透明,却泛着浅淡的金银色泽。 清丽的面孔上,眉宇平舒,唇角轻抿,有不容置疑的高贵。 表情是一如继往地清冷、倦怠。 皇上见了,暗自叹气,心说,罢了,这元子都估计也没希望了。 原来场上紫衣队中有皇上为长宁第不知多少次挑选的驸马人选——当朝太尉元欣之子元子都,时年二十有六,官居从二品副将。 这元子都不仅身材修长、善于骑射、英武非常,而且生的十分俊美,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无不啧啧。 就相貌和出身来说,皇上早就相中元子都了,但因嫌元子督一直在其父卵翼之下不曾建功立业,才没有向长宁提起,直到将其派到边关历练了五年之后的今天,才精心安排了这场马球赛,以借机将元子都正式介绍给长宁。 当下长宁坐定,皇上便下令马球赛开始,霎时鼓乐齐鸣,教坊乐伎合奏《凉川曲》,两厢官员起身拜舞,三呼万岁。 黄衣队开球,比赛开始。 宫中女眷以手争擘珠帘去看场上胜势,唯有长宁气定神闲地独自坐着,并不像她们那般激动。她一向都是一副冷冷的神情,妃嫔们见惯不怪。 黄衣队是以太子为首的皇子队,紫衣队则是以元子督为首的武将队,队员全部出身关西世族。 关西世族自大齐建国之初便牢牢把握大齐兵权,今天也要让大齐皇族们知道关西世族不是好惹的,想要剥夺他们的兵权要想清楚后果才行;皇子们则早就不甘被关西世族视为弱不禁风的温室花草,这一次也是一心要给关西世族子弟一个下马威。 所以,虽然是皇上安排给公主相亲的比赛,但两边都是雄心勃勃,打定主意要让对方好看。 此时只见太子球技娴熟,开球后与各位皇子传切配合数下便已攻至紫衣队球门边,引杖一截,稳稳接住三皇子传来的球,从容推击,对方守门官员扑救不及,朱漆七宝球应声入门,唱筹官哪敢怠慢,立即取出一面黄旗插在黄衣队架上幕幕惊醒全文阅读。 见皇子队拔得头筹,两厢百官立时齐声喝彩,教坊乐队伴奏得越加起劲,二十面大鼓同时擂响,其声震天。 此后皇子队攻势不减,很快又由太子再下一城,黄衣队两筹在手,马球赛以三筹分胜负,皇子队只须再攻入一球便可大获全胜。太子颇为自得,扬手挥杖示意队员一鼓作气尽快拿下这场比赛,诸皇子们大受鼓舞,越发振作精神驭马飞奔追击七宝球。 却不知紫衣队的战略是先礼后兵,只是暂时让皇子们得瑟一下而已。 当太子再度攻至紫衣队门前,低首引杖将要击球的刹那,忽有一支紫漆球杖横入视野,那呈半弦月状的杖端插于他的球杖与球之间,不过是短如电光石火的瞬间,球已被执杖人远远击开,朝黄衣队球门那边飞了过去。 太子抬首,看了破坏他临门一击的男子一眼。 那人身着紫衣,一手握球杖,一手策良驹,挺身坐在雕鞍之上,剑眉星目,英姿勃发,见太子冷冷视他也不害怕,只略微欠身以示歉意。 此人正是当朝太尉元欣之子元子督。 太子未及多想,驰马准备接应皇子们的传球,不想适才被断的球已落在紫衣队杖下,元子督迅速策马奔至前场,紫衣队友当即心领神会将球朝他一拨,元子督侧身双手握杖迎空一击,只听“啪”地一声,球硬生生地改变飞行的轨迹,黄衣队守门者尚未反应过来,球已经飞入球门。 这球进得煞是漂亮,皇帝与百官不禁齐声叫好,乐队依律击鼓三通,紫衣队的旗架上也插上了一面记分的旗帜。 此后形势陡然逆转。 元子督乘骑精熟,驰骤如飞,策着宝马东西驱突,行动如风回电击一般,不断抢断猛攻,黄衣队门前风声鹤唳,没隔多久城门再度告破。 两队平分秋色,剩下一筹最为关键,先入球方为胜,因此双方队员神色都变得尤为凝重。 两厢百官也屏住了呼吸。 殿内皇帝也睁大一双龙目。 要问皇帝希望谁赢,皇帝自己也说不清。 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哪有当爹的不希望儿子赢的呢? 另一边吧则是自己相中的女婿,一旦败北,长宁哪里还看得上,事先安排好的一切就都泡汤。 皇帝正勿自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身边皇后轻牵皇帝龙袍,嘴角朝旁边弩了弩,示意皇帝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 皇帝闪龙目看去,只见长宁以手托腮,双目微合,似已睡去。 皇帝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一众妃嫔在侧也不好发作,只得摇摇头,还去看场上比赛。 此时黄衣队好不容易自后场将球断下,众皇子一路疾驰牢牢将球控制在己方杖下,奔至前场,控球队员抬头一看,见太子已驭马驰到门前,而且身边并不见紫衣队员身影,一喜之下连忙将球一击传出,可是忽见一道紫影凌空闪过,影落之时飞向太子的球已不见踪迹。 众人定睛一看,才知是元子督纵马自远处飞跃而来,在空中以杖将球击下,落地时再俯身一挡,略停了停球,然后猛地挥杖,全力一击,只见那球如流星般越过数名皇子头顶,划出一道悠长弧线,擦着门柱自黄衣队球门左上角吊入小姐驾到! 短暂的沉默后鼓声和喝彩声再起。 太子只得浅笑一下,向元子督道:“好,你赢了。” 皇帝见胜负已定,虽有点替儿子们遗憾,但还是龙颜大悦。 因为接来就可以按事先安排好的进行了。 皇帝随后召群臣进殿饮酒,分赏胜负两方,席间大赞元子督:“元少卿马术球技都精湛过人,今日紫衣队获胜可说全仗元少卿一人力挽狂澜,理应特别嘉奖。”然后和言问元子督,“元少卿希望得到何种赏赐?” 元子都出列,躬身问:“陛下,臣可以直言相告么?” 皇帝道:“当然,但说无妨。” 于是元子都抬首,朗声说道,“臣请陛下降长宁公主予臣。” 皇帝拿眼角余光去看长宁,但她尚自托腮假寐,不知有没有听到?便故意向元子督道,“你说什么?”示意他大声再说一遍。 元子督再次躬身一揖,声音洪亮,一字一字清楚地答道:“臣斗胆,求尚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终于睁开美目,坐起了身体,但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她提起面前酒壶自斟一杯御酒,酒露淙淙倾流,那声音在沉默的大殿内显得异常清晰。 皇帝和百官都拿眼睛去看。 元子督更是不能自己地盯着长宁一举一动。这美丽冷艳的女子一直是他心中的梦想。 长宁斟满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抬眉凝视元子督良久,唇角忽地上挑,拉出一道冷冷的月弧,“你我比试一场如何?你若胜了我,我就嫁你。”低首又去斟酒。 元子督没想到长宁会做出这样的答复。 长宁自幼习武他自是早有耳闻,但自己出身武将世家,又经历过五年沙场历练,怎么可能败给长宁?长宁应该心中有数。她这样说岂非等于答应求婚?但是这么容易就答应求婚好像不是她长宁公主会有的作风? 元子督向长宁确认,“公主殿下说的是比武吗?”比文他可不行,他甚至连笔都握不好。 长宁修长的眉毛挑了挑,“自然。” 元子督不由一笑,“公主殿下不要反悔。”以为胜券在握。 约莫两柱香的功夫,两人各自更衣,立马殿外马球赛场之上。 元子督依然一身紫衣,长宁则一身明黄色箭袖劲装,做男子打扮,长发在头顶高高束起一只冲天马尾,明黄色锦带抹额,手持一柄青铜长剑,冷俏逼人。 皇后见了不由以袖掩嘴而笑,“这都不用比了,宁儿横剑立马往那一站,顿时就把元将军比的没影儿了。” 一众妃嫔也纷纷点头,“确实是公主殿下更为俊美些”、“果然公主殿下穿男装更好看”,如此云云。 作者有话要说:长宁公主千呼万唤始出来…… 【苏颢呢?苏颢哪去了?】 喔呵呵,下一篇赐婚就出来啦。 【你确定这剧透可信吗?】 嗯……这得问俺的这双小手…… 第一卷 8第七章 赐婚 不要说皇后和众妃嫔,就是元子督看到长宁这身打扮也不由暗暗喝彩,想着日后成婚两人可以每日这般切磋武艺,目中不由流露出得意之色——在他看来自己是必赢无疑的了。 长宁冷冷看元子督一眼,二话不说持剑横空劈去。 元子督不慌不忙,在接招之前还不忘微微欠身说声“微臣有礼了”,这才竖起手中长枪迎上前去全力一挡玉面皇后。 长宁双手虎口被震的猛地一麻,身体在马上晃了一晃。 “宁儿!” 坐在大殿内观看的皇帝担心不已,由龙座上站起身来。 皇后和众妃嫔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在皇帝看来,这场比试实在多余。长宁哪里打的过元子督?令皇室出丑是小,刀剑无眼,若是因此受伤才是真正不值。 他本来并不打算答应两人比试,只是想给长宁一个台阶下,才让她去走个过场。 长宁的败相大殿内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元子督了。 他是故意在甫一开战便全力一击,给长宁一个下马威,让她认识到彼此差距,早早认输,好免去他的麻烦。 长宁看着元子督眼角眉梢露出的浅薄之色,心中顿生厌恶,她收回长剑,策马后退数步,然后再次打马上前持剑凌空刺去,这次用了内力,而且是十成内力。 元子督依然当她是花拳绣腿,照旧举枪一格,枪剑相撞一刻,双手虎口震裂,口中“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连人带马“噔噔噔”倒退数步。 长宁语调淡淡地说道,“身为领兵之将,难道不知临阵轻敌是兵家大忌吗?”,又问,“现在还要打吗?” 元子督到底是将门虎子,一则不甘丢列祖列宗的脸,二则若是承认败给长宁,他便求婚无望,那是他无法接受的,于是决意抵死相争,咬牙持抢向长宁发动猛攻。 长宁见元子督状似疯狂,无意与他正面相对,策马转身,马尾相衔之际,手中长剑只在元子督后心内弄影,削去他发冠,在他长发披肩遮住视线时以剑柄击其后背。 元子督早已是强橹之末,防犯不及,身体自马上坠落,因之前所受内伤极深,一时倒地不起。 胜负已分。 长宁驰马离开赛场,并未再回大殿,而是直接回了坤平宫——坤平宫是皇后寝宫,她至今与母后同住。 如此局势骤变,大殿上的皇帝先是目瞪口呆,及至回过神时,不由大发雷霆。 他若知长宁有击败元子督的本事,是断不会答应二人比武的,只会直接下旨赐婚了事。 当年齐太祖为奖赏功臣,曾列土分封三位异姓王,三王势力日异膨胀,到他登基,三王领地已成国中之国,暗中招兵买马,已有窥觑皇权之心。 他在位时若不除去三王势力,太子登基便成傀儡,到太孙登基后,最好的结局是被迫禅位,但最顺理成章的结局还是被轼篡位,皇族亦会随之遭灭族之灾。 而若要除去三王势力,一要收买天下民心,二则要稳住手持兵权的关西世族。 为收买天下民心,他已下诏科举取士,为了稳住关西世族,他准备将长宁嫁给六柱国之首、关西世族中最有势力的元氏。 而且元子督自儿时便喜欢长宁,时年二十六岁尚未娶妻生子种玉蓝田,可见用情之深。长宁若嫁得这样的驸马他身为人父也可放心。 长宁倒好,不但完全不把他做父亲的苦心放在眼里,还打乱他一盘好棋。 叫他如何不龙颜大怒? 以前的驸马人选长宁不中意也就算了,因他从天下大计出发内心深处也是举棋不定,没有想好要把长宁嫁给哪一方势力重生之悠游人生。 如今他已想好将女儿这枚棋子落在何处,女儿却给他搅的一团糟。 所以,这一次他的动怒,是前所未有。 皇后是皇帝结发之妻,与之相伴二十余年,自然看出皇帝这一次的大火来势汹汹。因此皇帝回乾和宫的路上,一直陪伴在侧,委婉劝说,替女儿开脱。 皇帝只是不理。 皇后不得不承认,“宁儿这次确实有些做的过了,臣妾心里,元子督也是驸马的不二人选。” 皇帝听了,一甩广袖,“这个女儿,朕到底也不知她整天想些什么!她眼里既然没有朕这个父皇,朕再疼她又有何用?”喘了几口粗气,又道,“朕今天就让她知道这天下到底谁说了算!”这个女儿实在太不听话! 皇后尚不明白皇帝意思,一时不敢接声。 回到乾和殿,皇帝便径直走到御书房。 会试正副主考、监临、房官、提调、监试官,礼部侍郎,督察院官员,一早已奉旨等在这里。 皇帝问,“会试阅卷已经结束了?” 众臣答,“回陛下,都已完成。” 礼部侍郎随后向将得分最高的前十本考卷呈于皇帝,恭请皇帝钦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二甲若干人,三甲若干人,最后由填榜官填写发榜。 皇帝正在气头上,无心去看那诗词经赋,只管将策论部分看来,呼拉呼拉一路翻过来,也没有篇能看上眼的,直到一篇名为“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晋”的策论出现在视线,皇帝才眼前一亮,逐字读完正合他削藩之意,不由龙颜大悦,朱笔一批,定为一甲第一。 稍时,皇帝将剩下九本考卷随意排定名次,交于填榜官,便回寝殿而去。 走到半路,想起长宁的事,不由怒气填胸,转身折回御书房,令填榜官查阅状元籍贯姓名。 填榜官答曰,“姓苏名颢,杭州万安人氏,尚未婚娶”。 皇帝听毕,不假思索,命执笔太临拟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宁公主,朕之爱女,系皇后所出,身份贵重。今公主年已适婚嫁之时,朕承圣母皇太后懿旨,于诸臣工中择佳婿与爱女成婚。新科状元满腹珠玑、才学皆优,与公主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兹将长宁公主下降状元苏颢,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众臣闻听,跪满一地,齐声谏曰“婚姻乃终身大事,不可儿戏,况公主金枝玉叶,苏颢又不知人品相貌如何,岂可随意下嫁?” 皇帝怒道,“前朝十二岁的太后都有,二十一岁尚未出阁的公主只有本朝这一位!今日又打伤太尉之子,朕岂能容她再任性下去?让她下嫁新科状元已属隆恩浩荡!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说!”说毕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二更,有奖励吗?o(n_n)o 【古时的婚姻,没有几桩是自愿的】 【昨晚打的太急了,有几处错别字和病句,这里改一下,以后凡是发过的文章改动的,都是改错字和病句,内容不会变,已经看过的同学就不要再看了,谢谢大家的支持,俺一定会认真码字回报大家p(^-^)q】 第一卷 9第八章 华阳花影 苏夫人原是叮嘱过苏颢考完即刻回青州不要在京城停留,是以苏颢在会试出场后便在姆妈和老家人的陪同下回到了青州太守府,只留两个书童在京城看榜。 这一日放榜,两个书童便早早挤在人群中把那皇榜细细看来,寻找自家公子姓名,原是想着公子读书没有正式请过先生,年龄又是极小的,若是能考在三百名内中得一个进士便已是万千之喜,便从最后一名逐行向上来看,一路只不见公子名字,心不由渐渐的凉了,及至看到第十一名,其中一个便要放弃了,拉另一个的袖子便要走,另一个也是准备走的了,不想抬眼一看,苏颢(杭州万安)高高中在一甲第一,竟是头名状元! 两个书童惊喜若狂,抱在一起跌脚大笑,主子考的这般好功名,也不枉他们做下人的服侍一场,而且苏夫人的赏银是绝不会少的,叫他们怎能不喜?当下修了泥金捷报一封,请人快马报去青州。 因皇帝有心风化天下万民,教他们都来考科举做他的天子门生,是以凡是中进士的,都要披宫锦还乡夸官一番,好叫百姓都来仰慕。 苏颢虽然已先行返回青州,这一道程序却是不能少的,礼部仍旧派人,开出一对开道金锣,两对“钦点状元及第”、“赐进士出身”的朱红描金衔牌,一对清道旗,数对朱花旗,一把重沿蓝伞,因苏颢不在,便空抬着,由两个书童领路,一路锣声开道,旗影摇风,往青州而来。 苏家人这时已然得了捷报,合府上下无不神来天外,喜上眉梢,苏夫人捏一只帕子走起路来是更加的仪态万方,苏颢也觉有意外之喜,苏铮高兴的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儿子笑,苏老太爷则是捋着胡子笑的合不拢嘴。 夸官的仪仗到达青州的这日,那些执事们已知道头名状元乃是青州太守的公子,想象着成堆的赏银,更把两面锣接连十三棒敲的不断,吸引的百姓一个个扶老携幼,抱女携男,都来夹道欢呼站在两旁观看。 苏家闻报,立时派了衣着光鲜的家仆远迎而来,拥着仪仗入府,地方豪绅争相上门道贺,一时之间好不热闹,直令苏夫人与苏铮忙的不开交。 这边正忙着,不想又有官差飞马来报,“礼部尚书一行已至城郊,请府上准备香案以接圣旨。” 正是那赐婚的圣旨跟着到了。 苏家人尚不知底里,只顾惶恐,忙忙的排了香案,苏老太爷在前,其他人皆按辈份尊卑排序,跪在院中。 不一时,礼部尚书张琼,太师高正,宗人府宗正田横宇,宣旨内官刘公公,一行来到太守府。 苏铮到底是做了太守的人,看到几位大人走进院中,心说三朝元老和皇族宗亲绝非是区区新科状元可以“招”来的,苏家怕是要“出”大事。 果然,就听两鬓堆霜的老太师笑呵呵走上前道,“恭喜苏太守,贺喜苏太守。”并扶起苏铮和苏老太爷。 苏铮先是向太师和各位大人行礼,之后方道,“卑职不知喜从何来,还请高老太师明示。” “皇上开科取士,令郎苏颢高中一甲第一,此是一喜,”高老太师到这里故意卖个关子把话停下,拿眼向跪在地上的苏家人看去,口中道,“不知哪位是新科状元?请起身说话。” 苏颢闻言,随即立起身,学父亲的样子向各位大人行礼,“苏颢见过各位大人。”不见回应,抬头看时,只见几位大人眼睛和嘴巴都张的圆圆的呆在那里冰舞皇后。 若不是今日见了新科状元,还不知大齐第一美男宋小史已成历史!果然是尘世上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换旧人…… 几位大人好半天回过神,心中感慨不已,高太师转首问宗正田横宇,“宗正大人瞧着苏状元如何?还做得大齐驸马不?” 原来那日礼部尚520小说后不敢懈怠,与钦天监正商议后,觉得皇上虽是龙颜一怒颁下赐婚诏书,但他们做臣下的却不能马虎,便邀太师前来走一遭算做保媒,宗正前来看一眼算做代表皇室相看驸马,以此维护皇室威严和体统。 当下这宗正见问连声道,“做得!做得!”心说,不知这苏太守怎样自修,才生得这等一位俊美公子!又不知这位公子怎样自爱,才成了恁般一个才学皆优的人物! 高太师听了,与礼部尚书交换一下眼色,一起看向宣旨内官,“有请刘公公告诉苏太守另一件喜事。” 刘公公立时清了清嗓子道,“新科状元苏颢及家人接旨!” 苏家人重新跪到地上。 刘公公便将赐婚诏书高声念了一遍。 苏家人听后半晌没反应过来,终于有一个反应过来的还瘫在了地上——苏夫人。 “夫人!” 众家人忙上前扶起呼唤。 只见苏夫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口中喃喃自语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娶了小乔”,说毕两眼翻白,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同一时间,京城皇宫,乾和殿。 皇帝背着双手在大殿上来回踱步,皇太后坐在东首滴泪,皇后坐在西首抹眼,皇太子跟在皇帝身后不停地道,“长宁的婚事父皇实是太过随意了些,父皇至少应该先诏见那新科状元再赐婚才是,万一那苏颢生的一脸麻子,眼眍齿露,好似飞天夜叉模样……” 皇太后和皇后本自伤心难过,听太子这般说不由哭声大作。 皇帝不由朝太子瞪眼,“你就不会往好了说?”心中也自责自己一时气昏了头草草下了赐婚诏书,君无戏言,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太子依然担忧,“如果长得丑又是个驼背……” 皇帝怒斥,“你给我闭嘴!”虽是口上这样说,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驼背状元的身影,不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龙椅上,一筹莫展,半晌方道,“长宁呢?长宁反应如何?” 皇太子道,“妹妹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过她向来表情寡淡,光看外表,很难知道她内心想法,儿臣想来,妹妹肯定是怨恨父皇的。” 皇帝长叹一声,“事到如今,就看长宁的造化了。”停了停,又道,“我已命礼部尚书颁完圣旨后即刻带苏颢回京,四五日内便可见到苏颢其人。”说完好言将皇太后和皇后安慰一番便到御书房批阅奏折去了。 五日后。 皇宫东侧,大齐皇家园林,华阳园。 佳木繁阴欣欣向荣,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秀幽美冠绝天下。 皇帝命人在园内凤池边的草地上置下酒宴。 一列山水屏风,屏前置一方长榻,皇太后、皇帝、皇后依次而坐,面前各摆菜品食案一张, 皇太子、长宁公主、众皇子、众妃嫔分成两列,于榻前御毡上席地而坐,各人面前亦分别置食案一张,摆满酒菜果蔬小姐驾到。 皇室成员齐集一堂,不为别的,只为看新科状元苏颢,用皇太子的话说,则是看“长宁的造化”——礼部尚书等人已带了钦定驸马回京,皇帝已下令召见,不时将出现在众人视线。 此时正是三月初的天气,华阳园内虽遍植金蛾、玉羞、虎耳、凤尾、素馨、渠那、茉莉、含笑,但在这个时节,樱花显然艳盖以上八芳,揽尽其间所有华美风致,一树树粉色构成花团锦簇的景象,映在凤池中,竟像是把那一泊碧水都染成了樱花的色泽。 苏颢在宫女的引导下从一列樱花树下走来。 她着一身红色状元锦衣,一双黑白分明剪水双眸,雪肤仿若柔嫩花瓣,五官美的无法形容,眉宇间不经间显露出来的童稚之气,令她每一步都像走在视者最脆弱的心尖之上。 在她的头顶上方,樱花正开得如欲坠轻云,却争不去她半分清新和美丽。 凤池边的皇帝一家看的呆成一座群雕,如非亲眼所见,真要疑心来者并非世间之人。 等一家人回过神,苏颢已向皇帝行完跪拜之礼,但因皇帝没有让她平身,所以依然低首跪在草地之上。 “苏、苏、苏爱卿、快、快、快平身、平身……” 皇帝因心头撞鹿,把一道口谕下的似呀呀学语的幼儿,视线如痴如醉以致眼珠子几乎掉在地上,同时向苏颢伸着一只手臂,无意识地摇动,似乎想要摸摸苏景的小脸,可惜手臂不够长。 但他到底已年华老去,远不及他的儿子们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只见众皇子纷纷起身,“苏状元请到这边来坐”邀请苏颢与自己同坐。 苏颢看看皇帝,皇帝还在发痴,并未下令她坐在何处,她便将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长宁公主身上,长宁公主着一身月白色云锦长裙,一手端着酒杯,正在看她。 没错,就只是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这个时候,皇帝等人才稍微恢复了些许理智,记起苏颢是长宁的准驸马,于是把目光一起来看长宁,想看看长宁是什么反应。 只可惜长宁什么反应也没有。 苏颢向长宁走去,在她身边坐下。 长宁含在嘴里很久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她放下酒杯,看着苏颢,微微蹙眉,开口问她,“你几岁?” 苏颢答她,“十六岁。” 长宁点点头,又点点头,没有说话,收回视线,勿自饮酒。 “看,苏状元很会找地方坐不是?” 皇太后说完抚掌而笑。 皇后与众妃嫔都跟着笑。 皇帝与众皇子也陪着笑,只是心里有点酸酸的。 皇太后下令,“给苏状元添一副食案。” 立即有一队宫女抬了几案和食盒走来,一边特别用心地将苏颢的食案和长宁公主的沿丝合缝地拼在一起,一边互相交换眼色偷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见面了…… 【月老快累死了t_t】 第一卷 10第九章 相见三顾 虽说宫女们在面前偷笑,苏颢并不去在意。 因她自从在长宁公主身边坐下便被一味幽香吸引,这幽香说不出的好闻,宫女们也都是脂粉队里的,身上也散发着香味不错,但却不能与这一味幽香相比。 宫女们摆放了酒菜果品退下后,苏颢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便转首拿美目去看长宁公主,她当然知道那香味是谁身上发出来的。 目光沿着长宁公主额头、眉眼、鼻子、嘴巴、下巴一路看下去,觉得长宁公主的侧面轮廓要比正面柔和很多,也发现长宁公主离近看更好看些。 这样看了一遍,觉得没看够,又把目光移回到长宁额头鬓角细看——她在读书的时候是有一点痴的,往往半天消磨一卷书,此时便是把公主这一张清丽面孔当成一本好书细细观看,也不知掩饰。 自她出现在皇帝一家的视线,便被众人时刻注目着,此刻也不例外,众人都屏住呼吸看她、观察她,不愿发出一点声音去打扰她,尤其是在发现了好笑的苗头的现在,众人更是乐观其成。 这苏颢没有受到一丝干扰,不由越发看得忘我。 长宁公主一直旁若无人地饮酒,这时又自斟一杯,换成左手端起,空出右手在食案上支起手臂,做出以手托腮的动作,纤手整个遮住了苏颢目光所及的半张侧脸,甚至连耳朵也遮住大半。 苏颢一怔,这才收回目光。 众人仍不去打扰她,因觉得更好笑的还在后头。 果然,就见苏颢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片刻,忍不住慢慢转动两颗乌溜溜的黑眼珠又去看长宁公主,因担心长宁公主刚才是被她看的不耐烦才以手遮脸,这时一看,长宁公主支腮的手已经放下来了,方知那不过是她随意做出的动作,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因想长宁公主是女子,左一杯右一杯饮酒,可见这酒一定是果酒一类的只甜不辣,自己也觉喉咙干了,便学长宁公主,也为自己满斟一杯,双手捧着送到唇边喝了一大口,不想酒味却是极其辛辣,直钻鼻腔,“咳咳咳……”,一时间直呛了个小脸通红,眼泪丝丝。 到这个时候就有几个妃嫔和皇子实在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谁知皇帝将右手大力挥在空中——且慢!后面还有看头!看完再笑不迟! 众人哪敢违逆圣意?便都强忍着,拿眼继续去看苏颢。 却见苏颢被呛之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拿起帕子擦拭嘴角,而是举起左手广袖遮住面孔。因她心里琢磨着,同样的酒,长宁公主就喝的娴雅自如,自己一喝就出这样的丑,怕长宁公主看到她的窘态,便拿袖子挡住。 挡住之后吧,又觉得自己多心,长宁公主一直旁若无人,一脸淡漠表情,哪里就会注意自己了呢?虽然有此推测,到底还是心中无底,便以右手轻轻牵起左手红袖一角,把两翦水眸小心翼翼移上前来,偷偷去看长宁公主的表情。 满心以为长宁一定还是照旧饮酒,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谁知闪美目这么一看,正迎上长宁投来的一双目光,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把小脑袋缩回袖子后面。 “啊哈哈哈……” 皇帝举在空中的手放了下来,捋须仰天大笑穿越之农家生活全文阅读。 众妃嫔笑的花枝乱颤,众皇子笑的前仰后合,举止文雅的皇后以袖掩面而笑,皇太后则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把面前食案拍的“啪啪”响,直笑的喘不过气来。 到这个时候,苏颢方想起还有其他人在座,一时间漂亮的小面孔上红云飞过粉云飞,那表情是说不出的精彩。 她从此刻起便一直低着头,耷拉着嘴角,不去看任何人,更不敢再看长宁公主。 众人见她如此沮丧便都自责起来,没有人再笑了,皇太子和众皇子甚至心疼起来,一度想上前摸摸小脸捏捏鼻子安慰安慰。 皇帝也看着不像,便把好言来说,赞苏颢会试时策论写的“玉磐声声响,金铃个个圆”,如何如何。随后皇太后又领头找别的话题来说,将气氛缓和下来。 宴会散后,苏颢自华阳园出来,早有家人置了轿子等候在外。 京城之地,冠盖飞扬,车马辐辏,人声鼎沸。 苏颢却无心观看,坐在轿中,只把一张小脸紧紧绷着,只因心里想着今天在长宁公主面前脸丢很大。 因皇帝已经颁下赐婚诏书,所以礼部尚书等人将苏颢接到京城后便送她在驸马府居住。 驸马府是皇帝专为长宁修建的,一年前就已完工,面积很大,东西各十五阁,雕栏玉砌,嘉花名木,幽胜宛如生成。 “颢儿!” 到了驸马府,苏颢刚一下轿,便被苏夫人一把搂在怀中。 原来当日苏颢跟着礼部尚书一行回京城时,苏夫人昏迷刚醒,苏铮想着她身子不便,便没有让她与苏颢同行,苏夫人是方才刚刚赶到京城的。 苏夫人见苏颢脸色不好,便牵着她手来到内院,语重心长地劝她,“将你以女儿冒充男儿抚养长大是为娘的不是,原想着你体弱多病这一生不会有多大出息,只盼你能陪在为娘身边,好让为娘有个说话的人,未曾想你竟有金玉登科的一天……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必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管他怎的现在先应付着,日后为娘必定想一个万全之策助你脱身。” 苏颢道,“孩儿并未多想,倒是娘亲你才要放宽心才是。”那日听到圣旨吓得昏过去可是娘亲你呀。 苏夫人道,“好好,我们都放宽心。”眼上眼下看看苏颢,拿帕子替女儿掸了掸衣襟,又伸手理了理女儿衣领,最后拍拍女儿肩,一脸欣慰地笑道,“人生在世不过走个过场,活个滋味,为娘有你这样的女儿这一生算是没白活。” 苏颢听了,低下眉去笑。 “公子!” 小杏儿推开门从外面跳了进来,抱住苏颢胳膊,把小脑袋靠上去蹭啊蹭。 瑶琴随后走进来,一看自己又慢了一步,不由火大,上前扯住小杏儿身子,将小杏儿从苏颢身上拉开。 苏夫人对苏颢笑,“瞧,我都给你带来了。” 原来当日苏颢走时苏铮拔给苏颢的都是年长稳重的家仆,跟苏颢亲近的几个小侍女倒是一个都没让跟来,今天苏夫人把她们都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长宁公主以手托腮是有心还是无意?o(n_n)o 【大家觉得苏小童能攻的起来吗?】 第一卷 11第十章 洞房花烛 皇帝由华阳园起驾回到乾和宫,龙颜大悦,即刻宣礼部尚书张琼,命选良辰吉日与公主驸马完婚。 张琼含笑奏道,“臣等已由公主与驸马生宵和生辰八字推算出大婚吉日,就在十日后,一切礼仪筹备都在有序进行,请陛下放心。” 皇帝点头,“长宁是朕唯一的女儿,又是皇后嫡出,虽说礼乐仪仗受皇家典章限制不能僭越,但妆奁多少可由朕做主。”说毕列出长长的一张陪嫁妆奁单来,要礼部即刻筹办。 张琼不敢怠慢,告退后立时命人着手筹备。 驸马府这边,在苏夫人主持之下,纳彩、纳吉及婚礼各项准备工作做的有条不紊,苏老太爷、苏铮及两房姨太太并庶生子女也都从青州早早赶来参加婚礼,自是不在话下。 及至到了婚礼前一日,苏铮叫齐一家人,拜过高坐在上的苏老太爷,对苏夫人道,“夫人,不想你我这个孩子,不及两年的工夫,竟作了个华国词臣、荣亲孝子,这都是你十六年教养辛勤之功,为夫感激不尽。” 苏夫人心中虽然受用嘴上却道,“快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这都是托老祖宗的洪福。” 苏铮又对苏颢道,“仿佛昨日还是呀呀啼哭的襁褓幼儿,如今已经金榜题名,玉堂学步,成了人了,更且明日一过,你便是当今圣上的东床驸马,为父倍感欣慰之际也有些话要交待你。” 苏颢忙离座向苏铮行礼,“请父亲教导。” 苏铮道,“你自幼养活得金贵,还是乳母丫鬟围随着服侍,性格忒过斯文腼腆了些,这点实不可取,成亲之后必得要拿出些男子气概才行,毕竟也是有了妻室的人了,另一条,大齐自开国之初王公贵族中一向推崇男色,你相貌生的美好,难免招蜂引蝶,自己务必自重些才好,对地位比你高的人虽说要恭敬有加,但不可过于亲近,切记切记。” 苏颢道,“孩儿一定铭记在心。” 苏铮点点头,顺带又教导了苏赞、苏颂两句,到最后转回头还来看苏颢,只是不说话,目中竟闪着泪光,可见对苏颢即将成婚感怀颇深。 婚礼当日。 皇宫大明殿。 礼乐声中,皇帝端坐于高高御座之上,看着长宁公主在两位宫妇搀扶下缓缓走近。 长宁公主戴着缀满珍珠与七彩宝石的九翚四凤冠,着一身褕翟之衣,广袖的对襟罩衫上所绣的凤鸟图案栩栩如生,有展翅凌云之势,朱裙后裾长长地曳于身后,使步态愈加雍容。 即便这样的出降之日,长宁公主依然淡漠无话,没有人知道她这门婚事持何种态度,吉时到,依次到皇太后、皇帝、皇后前跪拜行告别礼,随后在数名宫妇、女官的扶持簇拥下升舆,由皇太子乘马率领送亲仪仗队列护送出皇宫正门。 而驸马苏颢身着红色礼服、系玉带,已亲率迎亲的队伍等候在外。 两支队伍合二为一,驸马的坐骑与公主的鸾舆并行,数十名街道司兵列队先行,每人手执扫具、镀金银水桶洒水清道。其后有宫嫔数十人,皆头插珠钗,身着红罗销金袍,呈双列前导网游之弹痕。后面随行的是皇帝指定的陪嫁内侍宫人,分别持四面方扇、四面圆扇、十枝引障花及提灯二十、烛笼二十,如此各种仪仗、妆奁不可胜数,队伍浩浩荡荡,观礼百姓雾聚云集,万人空巷。 苏颢端坐马上,行走在隆重的礼仪队列之中,心情十分复杂,她频频转首,透过两重红罗销金掌扇及行进中微微摆开的绣幔珠帘,偶尔会窥见长宁公主的一角裙裾。 不知长宁此时心情如何?是喜是悲? 又不知两人在万人见证下缔结的夫妻关系能够维系到何时、又会以何种方式结束? 一路想着,苏颢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和彷徨。 终于仪仗进入驸马府。 苏铮携合家男丁跪迎长宁公主于外厅,苏夫人携合家女丁跪迎长宁公主于内厅,驸马与公主于洞房行合卺礼。礼毕众退,一层层放下流苏金钩,十二扇通天落地的鲛纱帷帐在身后翩然而垂。 重重纱帷漫漫深深,里面,是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长宁公主盖着盖头坐在喜榻上,苏颢坐在长宁公主身旁。 榻前一双鹤顶双花蟠枝烛台,小儿臂粗的红烛是新燃的,烛光摇曳。 有一味幽香在暗中浮动,并不浓,却是无处不在,弥漫在纱帷之内,苏颢已经十分熟悉,是长宁公主身上的味道。 苏颢将身体向长宁挨了挨,又挨了挨,终于鼓足勇气,伸手慢慢揭下长宁公主的盖头,凝目看她面容。 九翚四凤冠上垂下的银丝珍珠面帘后面,长宁公主的双目起初是低垂着的,随后抬起,与苏颢对视。 两人在纱帷中摇曳的烛光前持续互相凝视。 不知过了多久,司礼嬷嬷苍老威严的声音自纱帷之外传来,“时候不早了,请驸马和公主早些安歇。” 两人闻听,各自收回视线。 整个对视过程,苏颢纯洁痴情的眼波漾入长宁公主的眸心,而苏颢却没有从长宁公主眼中看到任何感情,或者说,她读不懂长宁公主眼底那抹亮色到底代表什么。 长宁公主起身,除去九翚四凤冠,然后一一脱去翟衣、朱裙,行动间目光无意中落在榻上,手上动作不由停在半空。 一个肤光如雪,五官绝美的玉面娃娃,身着白绸睡衣,披着及胸的整齐秀发,拥被坐在榻上,两只小手分别捏着锦被一角,美目闪着受惊的小鹿般的神色,正可怜兮兮地看她。 明明刚才还穿着驸马礼服衣冠楚楚…… 好麻利的动作…… 可以想象这娃娃本是打算一鼓作气抢在她更完衣之前钻进被子里的,不想半道被她的目光打断,以致前功尽弃,沮丧不已。 那一头秀发…… “啪!哗啦!” 长宁公主失手打落榻前的双花蟠枝烛台,纱帷中顿时一片黑暗,可好,省的吹了。 作者有话要说:婚姻乃终身大事,一定要严肃以对。 【最后你真的忍住了吗?嗯?】 今天脑子里绞的紧紧的,思路不通畅,明天看看能不能多写点,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一卷 12第十一章 各有所爱 红烛熄灭后苏颢躺进被子里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又出丑了。 为什么自己总在长宁公主面前出丑呢? 心里不由沮丧起来都市女茅山道士。 虽说如此,依然没有忘记将身体向里挪了又挪,腾出足够的空间给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此时已换了睡衣,走过来掀开锦被,在苏颢身边睡下,长发散落枕上,起先与苏颢的秀发有轻微的摩挲,后来向外侧过身,便与苏颢的分开了。 苏颢则转向另一个方向侧卧。 两人便这样背对着睡下。 苏颢无法入眠。 虽然她一直闭着眼睛给自己催眠,但直到眼睛被闭的很疼依然没有睡着。 身边的那个人呼吸均匀,很安静,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一直没有翻过身。 苏颢睁开眼睛,觉得下侧的手臂被压的疼,便平躺下来,眨巴了几下眼睛,翻一个身,变成朝长宁公主侧卧的姿势,鼻间触到长宁公主的秀发,鼻翼轻轻翕动了数下,心里想着长宁一定早就睡着了吧,伸手轻轻掬起长宁一缕长发,触手的感觉,似水般清凉顺滑,几乎刚掬到手中便立即从指尖滑落,苏颢便把手放在那缕发上轻轻摩挲,这种触感令她不舍。 长宁公主忽然翻了个身。 苏颢吓的滚回最初的睡姿,心里“突突”直跳,直到许久之后,发现身后的人一直很安静,才放下心来——长宁公主根本只是无意中翻身而已。 虽说如此,苏颢还是安生下来,不敢再乱动了。 这一夜苏颢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长宁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由侍女服侍着洗漱穿戴后走到院子里,才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向来都是早起读书,从来没有起的这样迟过。 苏夫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把将苏颢捞到西厢苏家人住的院子。 “昨晚有没有?”进屋关上门,苏夫人便拿两手比划着问道。她想问的是有没有露馅。 苏颢很纳闷,“有没有什么?” 苏夫人心里这个急呀,但又不能明说,房间里还有苏铮在。 见娘亲一个劲挤眉弄眼,苏颢终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 苏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就估模着不会有事,从小接受严格的宫庭礼仪教育注定了长宁公主一定是个被动的人,尤其本身女子在这方面又很少有主动的。 苏铮却在旁边道,“没出息!”他以为苏夫人问苏颢昨晚有没有和长宁成那事。 考虑到苏颢年纪小情窦未开,在苏颢大婚前苏铮曾让苏夫人教给苏颢一些房中术,苏夫人虽然嘴上答应,但根本没有去做,她知道苏颢心思纯洁,听了只怕会恶心到昏过去,况且实在没必要——苏颢和长宁公主同为女子怎么做那种事呢? 苏夫人看了苏铮一眼,问苏颢,“那总该说了几句话吧?”表现得好像站在苏铮一边一样。 苏颢再次摇头,“没有。”说完低下眉去。 苏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句话都没说?”觉得纠心,“这样可不行!”一把将苏颢牵出房间,“这感情一定要培养起来!” 苏夫人心里明白,将来万一出了岔子,能救苏颢和苏家的人只有长宁公主绑嫁。苏颢年纪小,房事上疏离长宁公主,长宁公主可以不介意,但如果其它时间也不跟长宁公主亲近,那就不能够了。 苏颢不知苏夫人拉她去做什么,“娘?” “公主殿下现在正在后花园看花呢,去陪陪她。” 苏颢几乎是被苏夫人推进后花园的。 不过之后她就自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 因为看到了长宁公主的身影。 并没有去关注她华丽的服饰,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她的发式上,不再是华阳园中那样的少女垂髫发式,头发已经盘成发髻,做少妇打扮了。 园中遍植杏树,此时杏花开的正盛,胭脂万点,灿若云锦。 长宁手执一柄素纱团扇,沿着一池碧水缓缓而行,杏花天影里,那种淡然清远的样子,仿佛这世上种种的纷扰都与她无干,是那般的遗世独立。 很吸引苏颢。 苏颢很想站到她身边去。 脚下步伐不由加快,直到与长宁公主并肩而行,苏颢才随着长宁的节奏放慢了步伐,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长宁的发髻上。 虽是发挽乌云,但两鬓梳得很薄而透明,形如蝉翼,大概就是书上说的“云鬟雾鬓”吧? 发髻上并没有过多的发饰,只插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清新,大方,雅致。 看得苏颢不由微微而笑。 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走了一段路,苏颢抬头看了看头顶开的似团雪般的杏花,唤了一声,“公主殿下?” 长宁转首看她,投以询问的目光,就这样微一侧头,步摇上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亦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觳。 “殿下喜欢杏花?” 苏颢想,驸马府既是为长宁公主所建,里面的布置想必也是按她的爱好来的。 “是,”长宁语气淡淡地道,收回视线,“杏花开时,晶莹剔透,温润和婉”,说到这里停了片刻,才又接着道,“所以喜欢。” “喔……”好不容易找到话题,苏颢不想就此停下,细观那树上杏花,但见那含苞待放的,稍透浅红,那刚开的,色彩就淡,那盛开的则是雪白一片,便信口道,“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长宁公主闻听,停下脚步。 苏颢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脚步,只见长宁公主缓缓转首,淡定看她,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苏颢想了想,看长宁公主一眼,道,“我喜欢梅花。” 长宁公主闻听,轻轻地“喔”了一声。 苏颢见长宁公主给了回应,不由喜上眉梢,她由衷地道,“冰清玉洁,风递幽香,疏影横斜水清浅,一枝独秀冰雪中。” 长宁公主听了,淡淡地道,“怪不得父皇说你满腹珠玑,驸马果然吟的好诗。” 苏颢忙道,“我吟的不是诗。” 作者有话要说:各有所爱也很有爱是不(*n_n*) 第一卷 13十二章 驸马想多了 自从有了杏花下的第一次交谈,苏颢便不再怯于跟长宁公主说话。 她不时找一个话头儿,嘴巴几乎闲不住,只要得到长宁公主的回应,哪怕长宁公主只是转首看她一下,她便开心不已。 当然,她也有安静地坐在长宁公主身边不发一言的时候。 比如当长宁公主低眉抚琴时。 这是她们大婚后的第五天。 后花园杏花树下的草地上,置了一列画有翔鹤的屏风,屏风前一方长榻,长宁公主端坐榻上,面前琴案上是一张名叫“冰清”的瑶琴,琴身上的流水断纹显示出它的年代已十分久远。 她低眉以指抹、挑、勾、剔,清远的乐章随之流出。 苏颢至那日在画船上显示出对品丝调竹的兴趣后,苏夫人有空便会把手教她弹铮,是以已稍通品乐之理古武女特工。 她默默坐在长宁身旁,用耳也用心去听。 琴声时而松沉而旷远,令人起远古之思,时而细微悠长缥缈入无,无言而心动,时而泛音如天籁,有清冷出世之感。 苏颢完全沉醉其中,心情随琴音而变,并清晰地写在眉宇之间。 长宁一曲抚毕,苏颢尚未回过神。 长宁脸上呈现倦怠之色,支腮独自沉思。 却听耳边响起一个纤澈的声音—— “清晨的风拂开尘封的竹简, 历代帝王几多烦恼? 多少权臣勾心斗角? 江山的轮回谁能知晓? 竹简之中我嫣然一笑。 抬首, 青青的山绿影照在碧湖上, 看水色衬山光, 浮云若絮天空里自在游荡 这光景最难忘。 斟一杯美酒独自细品尝, 九鼎情种可悲可笑。 世间哪有美满姻缘? 红尘不过是梦一场。 饮下杯中酒我嫣然一笑。 举目, 闪闪金光轻飞跃在碧湖上, 晚风吹过远山, 斜阳又似胭脂染在面庞, 这一刻最难忘。 浮生长恨自由少,无辜偏生深宫墙。 安得沧溟尽如酒,无辜偏生深宫墙。 无辜偏生深宫墙。” 长宁一边听,一边缓缓放下支腮的手,转首看向苏颢,只见她一脸沉醉,显然还没从琴曲中走出来。 苏颢要到很久之后才发现长宁将目光放在她脸上,转首与之相视,只见长宁眼光柔和,仿若凝了一池太液春水,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影子。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苏颢意外之下不由怔住。 头顶轻薄如绡的花瓣点点飘落在两人身上。 长宁缓缓伸出右手到苏颢脸旁,苏颢不由眨了一下眼睛。 长宁的手在空中转了个方向,轻轻拂去落在苏颢发带上的洁白杏花花瓣,之后淡淡地说道,“我不过是即兴弹了一曲,驸马想多了。”随后,收回手的同时收回了视线。 苏颢低下头想,也许是吧外星王妃。 每一夜她躺在长宁身侧,都会猜想她清冷的性情是如何形成,为什么如此喜欢饮酒,凡此种种,各样猜测,她是真的想的太多了。 同一时间,苏家人住的西厢别院中,却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苏夫人为了讨好长宁公主身边的人,将长宁公主的几位陪嫁女官请到一起,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加以招待。 苏铮的两位姨太太也在坐,两人仗着自己酒量好,出了一个划拳行令的主意,打算让苏家主母在公主的女官面前出丑。 谁知苏夫人卷起袖子,不无豪迈地道,“好,难得各位宫里出来的大人们赏脸,今天就来一个不醉不休。” 正碰上几位女官大人也有心乐一乐,当下会划拳的纷纷出手,一时间红飞翠舞,玉动珠摇,手上戴的玉镯金钏互相碰击,铿锵作声,好不动听。 多番较量后,女官和姨太太都烂醉如泥,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只有苏夫人一人尚能坐的住,不过她的舌头也大了,指着一圈空空的座位数落,“我是天生的酒桌翘楚,一直隐居着独孤求败,你们哪里是我的对手?”说着,朝面前的空气连连的挥手,好似赶苍蝇般,嘴里则不住地道,“举桌独醉我独醒,真是好没意思,太没意思了!”觉得脑袋重的抬不起来,便以手支住,目光迷离了几下,晃忽看到苏颢和长宁公主并肩而行的身影,突然“哧”的一声笑了,“那一对璧人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手臂不足以支撑脑袋的重量,“砰!”一声趴在桌子上,一时间鼾声大作,令得一旁侍侯的侍女姆妈们好一阵忙活。 两日后,苏铮因公职在身,不便久留,便携两房姨太太和五个庶生子女回了青州,苏老太爷无论如何舍不得走,苏夫人哪里放得下苏颢,更是不愿离开,幸蒙皇恩浩荡,“驸马年幼,特许家人留住驸马府,早晚照顾”,两人才如愿以偿。 转眼到了苏颢和长宁成婚的第九日,按照传统,长宁公主要在这日携驸马入宫拜见太后、皇帝、皇后等,依次行礼谢恩,宫中并要大张筵宴,庆祝一番。 “公主……” 在皇宫的御道上,苏颢和长宁意外遇到了当朝太尉之子元子督。 因那日在比武中被长宁所伤,又失去做驸马的机会,皇帝便升他做皇宫禁卫军总领之职加以抚恤,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内之地的原因。 见到已嫁做他□做少妇打扮的长宁,元子督的心头不由涌起一股酸楚,唇角颤动着,双目不由涌出一层水雾,他甚至忘记向长宁行礼,竟径直走上前去,忘情地朝长宁伸出一只手。 “啪!” 站在长宁身边的苏颢竟然拿手中折扇用力去打元子督的手。 长宁不由看苏颢一520小说收回视线。 元子督一愣之下恢复理智,急忙在收回手的同时向长宁下拜,“禁卫军总领元子督见过公主、驸马。” 长宁语气淡淡地道,“平身。”并未看元子督一眼便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停下来,并没有回头,只道,“元将军,我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 元子督听了,立时泪流满面,“是我不好,子督以后定将潜心习武,以报公主恩德。”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日更就要坚持不住了,t_t 【虽然写的少,但真的尽力了】 第一卷 14十三章 东宫侍讲 “哟,瞧这小手儿,又白又嫩,柔弱无骨,简直比女孩儿家的手还要柔嫩几分。” 来到大明殿,长宁与苏颢双双依次向皇太后、皇帝、皇后行礼毕,皇太后便拉过苏颢的小手细细把看,一边抚摸一边啧啧称赞宠妻撩人:首席的贴身特助。 皇太子与众皇子在一边看的直流口水。 “瞧这小胳膊,”皇太后摸完苏颢的小手,意犹未尽,又捋起苏颢的一节衣袖,摸起苏颢的手腕来,“哎哟,这皮肤吹弹即破,还带着几分可爱的婴儿肥,嫩的可以拧出水来,长宁啊,”皇太后转首看自己的孙女,“不是皇祖母说你,有颢儿这样的驸马,你可真是福气不浅。” 长宁好似没听见,端着一盏茶,低头抿了一口,根本没有回应。她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皇太后自是也不去理她的。 倒是皇太子和众皇子一个个骨头都酥了去,一边把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苏颢的雪腕呆看,一边不停地吞咽口水。 皇太后又去摸苏颢的小脸,“最是这张小脸儿,眉眼鼻子小嘴儿,没有一处不可可儿的。”说完拿手在苏颢的小脸蛋上轻轻拍了拍,又捏捏苏颢的鼻子。 众皇子到这个时候七魂六魄都飞了出去,只剩一个520小说要掉出来的痴呆躯壳。 皇后这时也笑着对皇帝道,“说起来,这都还都多亏了皇帝冲冠一怒,才成就了长宁和颢儿的这份佳缘。” 长宁与苏颢大婚后,皇后曾多次召见长宁的司礼嬷嬷,得知驸马与公主每晚皆同床共枕,早已成就周公之礼、交颈之好,心中倍感欣慰的同时,也对皇帝当初意气用事的赐婚改变了看法。 皇太后也道,“这充分说明咱们大齐的皇帝是个英明的主子,受苍天庇佑。”心情好的时候没有人会吝啬于说好话的。 皇帝听了,自是龙颜大悦,捋须而笑。 酒宴过后。 皇帝下诏,封驸马苏颢为翰林院编修兼东宫侍讲。 皇太子一听皇帝让驸马为自己讲学,不由欣喜若狂,当即下跪谢恩,“儿臣谢主隆恩!”并向皇帝发誓,“儿臣一定不负驸马执教之苦,必将发愤读书,潜心向学!” “皇上,儿臣等愿与太子一同进学!” 众皇子一起撩衣摆跪地请求,一个个目中闪耀着灼灼的坚定意志——父皇若不答应,儿臣等将长跪不起。 “好,难得你们都有这样的上进之心,”皇帝大手一挥,“朕准了!” 苏颢见状,低眉略加思索,向皇帝道,“皇上,苏颢……” “慢着,”皇上摆手打断苏颢的话,“你现在已是大齐驸马,朕之爱婿,怎么还这样称呼朕?” 苏颢忙改口,“父皇,儿臣求父皇赐儿臣尚方戒尺一把。” “喔?”皇帝捋着胡子转动龙目思想片刻,“朕只知有尚方宝剑,尚不知有尚方戒尺,不知驸马要戒尺何用?”其实心里已猜到三分。 苏颢道,“古人云‘严师出高徒’,太子与诸皇子皆是皇族帝胄,身份尊贵,儿臣虽身为驸马,但毕竟是外戚,而且年纪尚幼,讲堂之上定然难以威服太子与众皇子,是以求父皇赐儿臣尚方戒尺,以令众皇子见戒尺如见父皇,不敢有怠慢之心。” “好!”皇帝抚掌大笑,笑毕道,“朕就赐驸马尚方戒尺一把!” 众皇子闻听不由兴奋地交头接耳,“能够被驸马打尺子可是我等的福份呀”、“被驸马打一尺至少可以多活十年呐”、“只怕那尺子会磨破驸马白嫩的小手啊”,小声议论着。 苏颢一一听在耳中,再次向皇帝道,“儿臣还有一事求父皇恩准农家地主婆。” 皇帝正在兴头上,立即道,“驸马有话只管说来。” 苏颢道,“儿臣要拟定一份讲堂纪律请父皇过目。” “喔?”皇帝一听立即睁大一双龙目,兴致勃勃地道,“驸马快快写来,”命,“笔墨侍侯!” 立时有宫女奉上笔墨纸张。 苏颢随即挽袖提笔,书就一篇讲堂纪律,一十二大条三十六小款,违犯每条每款如何处罚打多少尺都写的一清二楚。 皇帝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驸马小小年纪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成这样一篇思维严谨毫无破绽的律条,可以想象经过几年官场历练,将来必将是个经天纬地的人才。 回想起驸马会试时那篇策论,皇帝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当下深深看驸马一眼,道,“很好,就把这篇纪律以黄缎加裱张贴于讲堂前方的墙壁上,太子和众皇子如有违犯的,驸马就按律例处置,朕绝不过问。” 苏颢忙道,“儿臣谢过父皇!” 皇太子和众皇子当下聚拢来争把律例看,“照上面的规矩我等就即碰不得驸马又说不得驸马了”、“还好驸马没让我等闭着眼睛听课”、“驸马的声音有如山间清泉般悦耳又悦心,就算闭着眼睛听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可不是怎的,就算只让我闻一闻驸马身上那如晨露般清新的味道我也愿意去上课呀”,七嘴八舌地小声说着。 皇太后早已看出端倪,当下大声道,“驸马只管放心,要是太子和皇子中有谁胆敢欺负驸马,哀家就赏他在哀家寝宫前跪一天一夜,风雨无阻。” 皇后则笑道,“哪里还轮得上太后出面,长宁可是连元将军都能打的卧床十余天不起,果真太子和皇子中有谁敢对驸马不状,驸马只需在长宁耳边吹一记枕边风,到时候缺胳膊少腿是难免的了。”言语中故意夸张了些。 太子和皇子们闻听,纷纷看了长宁一眼,不觉打了一个冷战,都把脖子缩了缩。 皇太后和皇帝则笑了起来,拿眼去看长宁的反应。 却听长宁道,“皇祖母,父皇,母后,儿臣正有一事相告,”停了片刻,才又接着道,“儿臣准备今日起到公主府居住。” 长宁虽是大婚前一直与皇后同住,但一早就拥有自己的府砥了,公主府早驸马府六年完工,长宁不定期常前往居住。 本朝的制度,公主出降后,可以居住在驸马府,也可以居住公主府,公主如果选择住公主府,驸马除非有公主召见,否则不被允许前往公主府。 皇帝与皇后交换了一下眼色,“大婚之后才几天,你为何……” 长宁不等父皇说完便道,“不为何。” 皇后牵了牵皇帝龙袍袖子,“宁儿大概是住不惯驸马府,住哪里都一样,只要和驸马在一起就行了。” 长宁不置可否。 皇帝除了叹气也没办法,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女儿整天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苏颢驸马做的不容易,也就越爱惜苏颢。 长宁和苏颢告退后,皇帝背着手在大殿走了几圈,随后命执笔太监拟了两道圣旨,第一道,前杭州知府王静远官复原职,赦免其子王瑾发配之罪,招回京城待用;第二道,擢升扬州知府周世安为京兆尹,命接旨后即刻赴京上任。 驸马年纪小,尚不能授以实职,只能荣加驸马亲友都市女茅山道士全文阅读。 目前,他这岳父老泰山也只能为爱婿做这么多了。 苏颢自听长宁说要去公主府住就一直低着头,及至出宫之后离别时,更是失落地看着长宁远去的鸾轿,直到鸾轿消失在视线,自己才乘轿离去。 公主府。 长宁回来后换了一身箭袖劲装,在花园里走了一趟剑。 旁边立着一位白发老者,身材魁梧,五柳长髯飘扬脑后,“公主的剑招稍微生疏。” 长宁收了剑,“徒儿也觉得有些手生。” 老者点点头,“不过婚姻是终身大事,的确需要花些时间。”见长宁不语,便道,“你大婚这些日子为师闲着没事,便到街头巷角喝酒吃茶,听到坊间都在议论驸马美貌,说驸马是能甩出宋小史几条街的大齐新晋第一美男。” 长宁没有正面回应,只道,“驸马心思透明倒是真的。” 老者道,“为师在街头也听人说起,驸马从小养在深院,在会试之前连亲友都很少得见,是世间罕有的完璧少年,就连天下第一美女周小乔一见之下也为之倾倒。” 长宁看了老者一眼,“周小乔?” “周小乔乃扬州知府周世安家的千金,才貌双全,是当今天下公认的第一美女。周家和驸马家是世亲,论起来周小乔乃是驸马的表姐。这周小乔在驸马曾祖父大寿时意外见到了驸马,一看之下便昏倒在地,救醒后又痴痴呆呆流下两管鼻血。” 苏颢以十六岁幼龄中得新科状元,天下为之震动,消失传到周家,周家一家人才知小乔那天在苏府昏倒事出有因,是以口耳相传,现在天下都知道了周小乔为苏颢倾倒的事。 长宁看一眼天空,“师父,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你师娘已离为师而去,为师如今除了教你习武,就只有到坊间听听八卦这一样乐趣了,况且是跟徒儿你切身相关的事,不由就听的更仔细了些。” “……” 长宁不知说什么好。 都说人老返顽童,她这师父也不例外。 可是别的老顽童都是蹦蹦跳跳爱说爱笑,这个老顽童却喜欢冰着脸说冷笑话,听的人笑昏过去,他还照样一脸严肃面孔。 长宁看师父一眼,“现在可以开始教我练剑了吗?” “那就开始吧,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知道谁要出场了吧?】 ------------------------------------ 雪殿昨日的痴情守候,令苹果泪流双行, 树殿关于日更的“鞭策”之言,如黄钟大吕,震聋发聩,让苹果有了醍醐灌顶的觉悟, 更有若殿,在三生石前与苹果有约,说苹果的文码到一定字数,就送给苹果一篇长评做定情信物, 以上各位殿下带给苹果的感动、激励和诱惑,令苹果今天发愤图强,一气呵成。 【【谢谢各位支持,鞠躬】】 第一卷 15第十四章 小乔追来了 父亲官复原职和大弟被赦免的消息很快传入苏夫人耳朵,苏夫人还没来得及称颂皇恩浩荡,另一条消息便令她愁上眉梢——苏铮表弟周世安被擢升为京兆府尹,不日将赴京上任,这就意味着周小乔也会随父进京。 苏夫人是打心眼里怕了这位周家的小姑奶奶。 找苏老太爷商量对策,苏老太爷也一筹莫展,最后只得叹口气道,“颢儿如今已是当今皇上的东床驸马,小乔娃娃既使万般娇纵,也总不敢超越礼数,况且扬州到京城尚有时日,此事尚可从容计议。” 苏夫人心说,那周小乔被周世安宠的比公主还要公主,哪里知道皇家礼数是何物?虽说如此也只得点点头,“如今也只有慢慢想办法了。” 及至想到当初跟周家人那般搪塞,如今见面要如何解释才好?真是好不尴尬,不由更加紧锁眉头。 苏颢除了给太子和众皇子讲书,其它时间便都待在驸马府读书,有时也去后花园看花,或是跟苏夫人学弹铮。 十来日过去,长宁公主一直没有回驸马府,也没有派人召见苏颢去公主府,苏颢心里好不失落,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总是浮现那清冷的容颜,挥之不去,辗转难眠,少年已知愁滋味。 这日下午。 “夫人,门外有远道来的客人,说是要见驸马爷。” 看门的家仆向苏夫人禀告道玉面皇后。 苏夫人手里正端着一盏茶,闻听,手一抖,“哗啦”一声,茶杯打落在地。 “客人有投名贴吗?长什么模样?” “回夫人,客人并没有投贴,两位相貌俊美的少年公子骑着马,左右护着一顶绣轿,里面的人一直没有下轿,所以小的没看到模样。” 苏夫人一听,心下已凉了八分,立即吩咐贴身的老妈子,“这八成是周家的那位小姑奶奶来了,赶紧通知下去,各处防备着。” 之后,苏夫人一边想着照理不该这么快才对,一边领着几位得力的家人到门外看个究竟。 一出角门,果然看到周立、周行两兄弟端坐马上,十来个家丁簇拥着着一顶轿子。 “哟,这不是两位表少爷吗?这么快就到了!” 苏夫人捏着帕子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去。 周立周行忙忙下马,向苏夫人行礼,礼毕,周立解释道,“我们兄弟二人和小乔是先行而来,家父和家母还在路上。” 苏夫人一听到“小乔”两字,不由的心惊肉跳,脸上依然笑道,“原来如此,可怜我自听到消息后左盼右盼,今天总算把你们盼来了,路上一定累了吧?快到里面歇歇。”吩咐家仆迎进院内,却听身后家仆异口同声传出“哇……”的惊叹声。 原来是周小乔自轿内走了下来。 苏夫人低头将帕子放到嘴边咳嗽了一声,抬起头时已是满脸堆笑,“哟,一年没见,小乔你……”本来准备说些夸奖的话,却发现周小乔根本没在看她。 周小乔正抬头看着大门上方“驸马府”三个字,乌黑的眼珠被一池清泓所淹没。 苏夫人见她这样,不由得也有些心疼了,正暗自怜惜时,却见周小乔持着手中团扇,轻甩广袖,细腰低摆,竟于门前翩翩起舞。 “……” 一时间,不只苏夫人和驸马府的人,便是周立周行两兄弟和周家家丁也都看得目瞪口呆,眼睛和下巴一起跌到地上。 “坐也愁,立也愁,愁那京杭运河头,洞房合卺酒。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今日仍未休,誓将苏郎求。” 周小乔一边跳着忧伤的舞蹈,一边如泣如诉地吟唱,唱到最后一句,长睫毛猛的上扬,大大的睁圆了一双美眸,“苏郎!!!!”,发一声喊,冲进府去。 没有一个人拦她。 众人早被都她一段舞跳成了呆雁,包括苏夫人。 周小乔进了驸马府,看到几个宫装侍女一脸警戒地站在一座院门前,便即走了过去。 驸马爷此刻正在后花园凉亭内看书,是以公主的陪嫁宫女听到苏夫人的口信后,为防万一,便守在这紧要关卡处,准备随时拦截周小乔。 及至周小乔走到一众侍女面前,众人正要上前阻止时,却见周小乔忽然无力地抱着一根丹柱,泪落如雨,那眼珠浸在泪光中,好黑,好亮,好凄楚。 众侍女见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少女哭的这样伤心,不由也擦眼抹泪起来。 偏偏那周小乔边哭边用一种颤抖的声音吟起诗来,“春去春回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小小医师升官路。不信无缘长下泪,终要收归石榴裙。” 吟到“石榴裙”三个字时声音意外地高亢,眼睛也陡然亮了起来,“苏郎!!!!”,发一声喊,冲进院去。 众侍女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因为都还没回过神。 “小乔小姐!” “小乔小姐来了!” 小杏儿和瑶琴两个一早奉命守在凉亭不远处,见周小乔走进后花园,不由双双捋起衣袖,心想若是周小乔来横的,便准备和她打一场肉博战。 谁知周小乔走到两人面前,并没有向凉亭张望,而是抬头看那满树盛开的杏花,看了片刻,清了清嗓子,神情陶醉地吟出一首诗来,“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唯有杏花有才思,化作漫天作雪飞。”吟毕对小杏儿和瑶琴嫣然一笑。 “……” 两个小侍女被笑的愣在当场——果然是天下第一美女,这笑容当真是好看呢…… 这时周小乔已经看到了凉亭内那个白色的身影。 小杏儿和瑶琴一见,立时回过神来,将发呆时滑下去的衣袖重新卷了起来,未曾想,周小乔喃喃地唤了一句,“苏郎……”,两眼一闭身子矮了下去,竟然昏倒在地。 “呀!小乔小姐又昏倒了!” “现在怎么办?” “我们快去叫夫人!” “对对对,快走快走!” 两个小侍女商议完毕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心里还想着,这小乔小姐也真够痴情,隔了一年见到我们公子再次倾倒在地。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我看未必。 周小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撇撇小嘴。 “苏郎!” 跑向苏颢。 公主府。 长宁公主练完剑,正伏案看一幅边关地图,忽然眼皮跳了起来,而且接连跳了好几下。 可能是太累了吧。 长宁公主想着,揉了揉眼睛。 司礼嬷嬷和两个侍女走进来。 侍女将糕点和一壶茶放在长宁面前桌子上便退了下去,司礼嬷嬷依然站在案旁。 “公主一连十几日没有召见驸马,有违夫妻之道,请公主……” “喔,”长宁公主打断司礼嬷嬷的话,从地图中抬起头,看了案上的糕点一眼,“那么派人给驸马府送一份糕点过去好了。” “公主……” “退下吧。” “是。” 徐嬷嬷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乔追来了,长宁你还淡定得下去吗?o(n_n)o 第一卷 16十五章 一坛好酒 司礼嬷嬷带着两个侍女到驸马府送糕点,一进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举目四望,驸马府并未少一砖一瓦,拿鼻子嗅一嗅,空气里有点乌烟瘴气的味道,不由皱了皱眉头。 半个时辰前,一只杏黄衫的粉面小狮子满驸马府追一只白衣小玉兔,苏夫人、侍女、姆妈以及周家两兄弟扎着两只手跟在后面呼天抢地,直到小狮子绊在一根伏藤上摔倒,整场骚乱才告一段落。 事后苏夫人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叮嘱驸马府上下人等不要将此事外传,“如果皇上知道后怪罪下来,你们没有一个人能脱得了干系”,众家仆当然知道苏夫人所说非虚,个个胆战心惊,恨不能拿根针把嘴巴缝上以示决心。 所以当司礼嬷嬷蹙着眉头问起时,侍女们便众口一词,“下午驸马府进行了大扫除,所以才这样的纯禽,名门婚宠。”司礼嬷嬷听了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苏颢吃了小乔这一大惊立即坐进书房,练了一番师父教的呼吸吐纳之法,然后提笔练字。 在苏颢看来,练字最能修身养性理气凝神,比师父教的内家心法都有用。 当司礼嬷嬷走进书房时,苏颢的心湖已恢复成静如止水。 “嬷嬷?” 苏颢看到司礼嬷嬷忙从书案旁起身行礼。 司礼嬷嬷笑道,“驸马不必多礼。” 司礼嬷嬷有一个响当当的绰号叫“尸嬷嬷”,走路的时候全身上下看不到有动的地方,而且不发一点声音,脸上的表情一年四季也不换一次,永远都是那么严肃,甚至眼睛都不怎么眨的,仿佛游荡在世间的走尸。 此时会对苏颢笑,完全是代长宁向苏颢表达歉意。 当然,前提是,她是喜欢苏颢的。 侍女将食盒放到书房中的桌子上。 司礼嬷嬷道,“这食盒里放的几样糕点,是公主殿下送给驸马爷的。” 苏颢听了心里不觉一甜,道,“请嬷嬷代我谢过公主殿下。” 司礼嬷嬷点点头,目光向苏颢的书案上看了看,再次点点头,打算告退。 苏颢却道,“古人云‘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我也有样东西要送给公主殿下”。 原来周立周行受父亲所托自扬州带来了两坛绍兴女儿红赠与苏夫人,说是开坛之后,香气扑鼻,饮入口中,味醇且浓,唇齿留香,苏颢知道长宁公主喜欢饮酒,便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其中一坛送给长宁公主。 司礼嬷嬷自然乐见,道,“难得驸马如此有心。” 苏颢当下命人取了一坛女儿红来,并提笔写了一张小笺,“百曲之酒,天之美禄,虽曲水流觞一醉风雅,然小饮宜情大饮伤身,望公主殿下爱惜身体,适当饮些便好”,与酒坛一起放进一只食篮中。 驸马爷还真是关心公主殿下呢。 站在司礼嬷嬷身边的两个侍女不由偷笑。 一个时辰后。 公主府。 长宁一手托腮,一手端起一杯琥珀色液体轻轻抿了一口,果然甘甜馥香,竟是从未尝过的好味。 说什么皇族贵胄锦衣玉食,其实真正的好东西一直都在民间。 正自感慨,目光无意间落到压在酒坛下的便笺上,看到了那骨骼清秀行云流水的字迹。 “嗖!” 一支梅花镖自身旁窗外射了进来,直奔长宁面门,电光石火间,长宁抬手,以双指夹住,此时梅花镖距她面颊只有毫厘,速度若再慢一点,便会中镖。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声音未落,一个黑色身影自窗外跃入屋内。 这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女子,身后背一柄长剑,着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带抹额,黑带位于眉心的位置绣了一朵白色的六出琼花——雪花,说不出的耀眼古武女特工。 她的眼睛并不十分好看,鼻子也并不十分挺拔,嘴唇也不十分娇小,但五官凑在一起,却教人瞧了第一眼后,目光便舍不得离开,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里包涵的情感与智慧,更是深如海水。 “玄雪师姐。” 长宁淡淡地称呼一声算做打招呼。 玄雪是长宁师父的另一个徒弟,比长宁大四岁,早已出师,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我带来了你要的消息。” 像方才发飞镖一样,玄雪将一方叠成长条形的信纸射向长宁,长宁仍以双指夹住,接在手中。 “这次麻利多了,所以你刚才的确在失神?” 玄雪说着走到那坛女儿红前,伸手将压在下面的便笺抽了出来,“啧啧,这字写的,所谓的‘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也不过如此吧?不过最精彩的还是内容呀,‘望公主殿下爱惜身体……” “师姐。” 长宁没有语气地唤了一声,看了玄雪一眼。 玄雪自然知道师妹的意思是请她不要再念下去,便将便笺在手中一握,化成粉末,扬手洒落。 长宁面无表情地低头喝了一口酒。 玄雪看长宁一眼,“我还有事,就此告辞。”说毕身影一闪,自窗处跃出。 长宁放下酒杯,缓缓打开手中的信纸,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我不能白白捎给你消息,这坛酒我带走了。” 玄雪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房间,丢下一句话后提起了女儿红。 长宁一怔,站起身,“我有别的酒给你。” 玄雪瞪她一眼,“我就要这坛!”话音未落人已带着酒消失在长宁的视线。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伸手拿起之前接住的梅花镖,射向玄雪跃出的那扇窗。 “师姐在青城王的地盘出生入死为你打探消息,你就这样报答师姐?!” 玄雪的声音自夜空中传来。 长宁听到“回声”并不诧异,冷冷地道,“我生平最恨人抢我的好酒。” “抢你的好酒?小宫粉,你学会喝酒全是我的功劳,如今竟然为了一坛酒跟我翻脸?” 那边的声音也不客气起来。 “为师生平就收了你们两个徒弟,一定要见面就吵这么亲密吗?”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第三个声音加入了对话。 长宁和玄雪沉默片刻,各自恭敬地唤了一声,“师父”,夜空自此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篇粉面小狮子摔伤了不能出来闹,所以稍微平静了些。 【字数有点少我知道,今天有点累眼睛疼就原谅我吧】 【我从第一篇突然起兴,每一篇字都是当天现打的,存稿神魔的对我来说一直都是渴望而不可及】 第一卷 17十六章 钩得定定的 此时的驸马府,小乔正躺在榻上瘪着小嘴啼哭,那眼中的泪,就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流个不住,那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情态,画也画她不出枭雄的民国。 她被绊倒后摔伤脚,如今右脚通红肿胀,白皙的足背上赫然一道血痕,大夫开了药方做了简单的包扎,越发把一只漂亮的三寸小金莲包的犹抱琵琶半遮面。 小乔便是把这样一只小脚伸在被子外面,放在显眼的位置,让苏夫人和姆妈侍女们一边看她爱伤的小脚,一边听她嘤嘤啼哭。 苏夫人终于拿她不住,叹一口气,在榻边坐下,拉过她一只小手抚了抚,“你这样一个可人儿,谁会不疼你来?但如今苏颢已是长宁公主的驸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了。这自古以来,皇家的女婿都是个受气的,无论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公主面前都抬不起头做人,苏颢已然这样难做,你还不知轻重,给他添乱,孰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今天的事万一传到公主和皇上耳朵里,苏颢丢官是小,只怕命也难保,连带苏家的族人亲友也要受累,你若真心对苏颢好,便要替他想想才好。” 这小乔听着也是有理的,一边听一边点头,但也没忘把眼泪抹个不住。 苏夫人见她也是懂事的,不由得更加心疼她,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苏夫人当初之所以会同意举家北上躲小乔,并不全是嘴上说的“小乔脾气不好,颢儿娶了她会受一辈子气”,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苏颢是个女儿身,两个女娃娃搓合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这才不惜千山万水躲了出来,谁曾想晴天一个霹雳,一道圣旨从天而降,硬是把苏颢变成了大齐驸马,你说奇不奇? 哎,真是造化弄人,这苏夫人暗自感叹着,脸上就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再次叹了口气,吩咐一旁的老妈子,“周小姐乃是新任京兆尹的千金,又是我们苏家的世亲,你们都要好生照顾着,要当她是苏家的小姐一样待。” 姆母侍女们自是一叠声答应着不敢怠慢。 苏颢原是不知道小乔伤势如何,和周立周行两个交谈了才知道伤的不轻。 当时小乔向苏颢冲来时苏颢一颗心正埋在书本里,不经意间抬头,忽见一个少女张牙舞爪大呼小叫猛虎下山地跑来,起初以为是幻觉,及至揉了眼睛再看,千真万确是个活人,立时受惊不小,本能地抱着书就跑。 苏颢越是跑,小乔越是追。 小乔越是追,苏颢就越是跑。 一座驸马府便因此乱成一团。 虽然早已对小乔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刚刚还一起走了不短的路,但苏颢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看过小乔的样子。 而且苏颢的心里并不讨厌小乔——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讨厌过任何人。 苏颢决定拿一盒点心去看小乔,打开长宁送给她的点心盒,左挑右挑,最终一颗也舍不得给小乔,便又宝贝地盖上盖子,让瑶琴去家下拿了几盒来,挑那看起来可爱、吃着味道也好的,每样拣了几颗,放在一只盒子里,抱在怀里走到小乔房间。 苏夫人走后小乔更加哭的厉害,这一次是有感而发的真哭。 如果当初苏家没有将苏颢又掖又藏,没有举家北上,让她早早跟苏颢相见、结成夫妻,哪里会有今日美玉旁落?果真苏颢娶一个更好的她也没得说,偏生做了皇家的倒霉驸马。 所以小乔是既为自己难过,又为苏颢伤心,这眼泪哪里还止的住?那真是一发而不可收。 周立周行听说小乔哭个不住,忙忙的来劝,却是药不对症,一点效果也无。 苏颢走进房间时,周立周行正在一筹莫展。 “苏郎……” 还是小乔第一个看到苏颢仙途无疆全文阅读。 苏颢听了这个称呼,不由微微笑了笑——心里觉得其中好笑的地方不止一处两处。 “表姐,我送了点心来给你。” 苏颢说着将点心盒放到榻前的几案上,看了小乔的伤脚一样,“今天原是我的不对,不知是表姐来了,一时吓的只管跑,惹出这些事,还让表姐受了伤,还望表姐原谅苏颢。” “……” 小乔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方面是看苏颢看的痴了,另一方面苏颢拒人千里之外的斯文令她措手不及。 真真料不到她周小乔,闺阁文章翘楚,巾帼翰苑奇才,一代才女兼美女,竟也有语塞的时候。 苏颢见她这样,便道,“表姐好生养伤,我还有事,就不陪表姐了。”不等小乔反应过来,便向周立周行告辞,走出了房间。 至此小乔一方面安心养伤,一方面捏着下巴沉思,倒也安生下来。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长宁公主那边依然没有一点动静,苏颢倒还好,苏夫人有点坐不住了,究竟是长宁公主看出了苏颢的破绽?还是长宁公主对夫妇房事上的“欠缺”有所不满?还是怎么的了?心里不由想的多了,总盼着长宁公主回驸马府,或是召苏颢去公主府也好。 谁知这一天长宁公主没有盼来,周世安夫妇却到了。 见面时互相问候寒喧自是难免,终于坐下来后,周世安道,“我和夫人今日方到京城,馆舍那边尚未打扫清楚,立儿行儿小乔三个在府上叨扰多日,世安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苏夫人道,“表弟说的哪里话,莫说周苏两家是世亲,就算不是世亲,都是江南过来的,怎么也得照顾着。” 稍时周世安去看小乔,周夫人拉过苏夫人,先递了个眼色,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那小两口子怎么样?” “你不提还好,你一提呀,”苏夫人一边不住摇头,一边揉着胸口,“我这心里疙里疙瘩的,真叫一个难受。” “那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呢?” “哎……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她心里的苦何以启齿向外人道?一个人做事太聪明就只能独自寂寞着。 “不是我说,虽然我还没见过苏颢,但我可是见过宋小史的画像的,苏颢既然有能把宋小史比下去的本事,还怕得不到长宁公主的心?”周夫人说着,便挨着苏夫人更近了些,声音也压的更低,“你就教教苏颢,把那追魂摄魄的媚眼多给公主抛几个,各种房中的功夫也都让他学学,那公主时年二十有一,正是需要那事的时候……” 苏夫一听不由把身体向后倾了倾,“不行,不行,苏颢年纪太小……” “年纪小怕什么呀?可以让公主做那费力的活呀,只要功夫做到了,不怕公主不主动寻欢,保管在那床榻之上把苏颢团成一团儿,揉作一堆儿……但凡偿到了一次甜头,就好比鱼吞香饵、蝶恋花心,便能把公主钩的定定的,哪里还用担心小两口的感情?” 苏夫人心想,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若苏颢果真是个男孩儿,这些话还用你教我?可她却是个女儿家,这些道数怎么用的上?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周夫人很会yy…… 【今天的任务也终于艰难完成了】 第一卷 18十七章 皇子多一位 当下周夫人对苏夫人嘀嘀咕咕一阵说,苏夫人只是摇头。 周夫人见苏夫人情形,索性把话说的直白了,“表嫂你且仔细想想,这世上的人活着,哪一个不是在用自己有的去换自己无的?况且夫妻之间鱼水之欢何曾分过什么尊卑贵贱?只要能让小两口儿感情好,没有什么可不可的。” 苏夫人听周夫人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摇头,便道,“听表弟妹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且容我思量思量细做打算。” “哎哟你还思量什么哟,”周夫人夸张地提高了声音道,“你就听我的保管没错。你娘家父亲官复原职、我家世安升任京兆尹,这都是托了驸马爷的福。伴君如伴虎,今日升的高,明日要跌那也跌的重,所以一定要想方设法稳固皇宠,这么明白的事你还用得着再去细想吗?” 苏夫人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是是是,表弟妹说的是。” 周夫人这才满意了。 周世安和周夫人本来想看了苏颢再走的,但苏颢进宫讲学去了,一时三刻回不来,夫妇二人便想着改日再见吧,带着周立周行并小乔一起到公馆去了。 送走周家五口,苏夫人坐倒在梨木椅上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呆。 皇宫,宝书堂。 宝书堂原名兰清堂,位于御花园内,三间八柱,四墙雕窗,长窗落地,空透明亮,坐在堂内,四周花光水影,尽收眼底,犹如观赏山水长卷,堂外檐枋下饰以数挂竹制风铃,不时随风而动,“叮叮”脆响,既悦耳且提振心神,原是皇帝和皇后品茗雅酌之处,苏颢做了东宫侍讲后,皇帝将之改名为宝书堂,钦定为皇太子和众皇子进学之所。 此时苏颢一手拿着戒尺背在身后,一手擎书在胸前,一边吟颂一边在堂中来回走动,很有先生风范。 皇太子和众皇子各自一方锦毡席地正襟危坐,皇太子坐于首席,其它皇子按生母尊卑分成两列依次而坐,面前各置书案一张,摆放着书本和笔墨纸砚。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学生们的目光追随着先生的一举一动,不肯放过丝毫观察先生举止的机会。 要按平常习惯,苏颢往往会出其不意出一道考题敲打敲打这些爱开小差的皇子们,诸如,“三皇子,刚才我讲的那段诗你来复述一遍”这样,但今天她却没有这个心思,因为发现在坐的皇子多了一位。 多出的这位皇子一直趴在书案上,面前竖着书本遮着脸,并看不到相貌,但苏颢总觉得他像一个人,是以苏颢虽然像模像样在书堂内来回踱步讲书,眼角眉梢却只管吊住那多出来的皇子看。 学生们当然早已注意到先生的“反常”,但他们却故作不知,一个个都摆着一张严肃面孔,好像很为诗书吸引的样子。 “这位殿下,”苏颢终于忍不住走到那多出来的皇子书案旁,“你来说一下‘学问之道,求其放心而已矣’是什么意思?” 那皇子一时没有反应,苏颢便伸手拿开了他坚在面前的520小说本后面赫然放着一只小巧的金丝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通体翠绿的小蝈蝈儿,这皇子正拿着一根细竹签拔那蝈蝈玩儿腹黑王爷败家妃。 苏颢的目光顺着笼子、竹签、纤纤素手、手臂一路看上去,当看到那皇子低垂的眉眼时,手里的书本和戒尺很有默契地同时掉在了地上,公主殿下……真的是你…… “哗哈哈……” 众皇子见状哄堂大笑。 到这时长宁公主才抬起头来看苏颢一眼,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本宫不知道。” 终于见到你了,公主殿下……殿下男装打扮在十分清丽之外又增加了三分俊美……“不知道”三个字怎么可以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呢殿下? 苏颢一点樱唇展放成了一个圆,翕合了数下,终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啊哈哈哈……” 众皇子笑的更欢。 长宁公主低头看了看那把躺在苏颢脚边的戒尺,在毡上变跪坐为半箕半踞,一膝在身前屈起,一膝平放于地,伸手理了理飘在脑后的发带,然后一手按在屈起的膝盖上,一手拿起案上折扇,“啪”一声打开,于胸前轻轻扇动,淡淡地看着苏颢,“怎么?驸马要打本宫戒尺吗?” “……?!”苏颢看的手足无措,听的舌头打结,整个的呆在那里,“……” 众皇子看到这个美妙情景,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就连一直在摆储君架子的皇太子也终于忍不住,“咕咕……噗……哈哈……”地大笑起来。 等苏颢回过神,众皇子们已经不知去向,书堂内只有皇太子和长宁公主各自坐在位置上。 一时间,苏颢不知手脚该放哪里,眼睛该看哪里,也不知留好还是走好,表情十分好看。 长宁公主站了起来,拉过苏颢一只手,将小金丝笼放进苏颢手里,大小刚好可以为苏颢手掌托住,好似这笼子本是为苏颢量身订做的一般。 苏颢看看小金笼,又看看笼子里那个可爱的小东西,最后抬起头来看长宁公主,不明白长宁公主是什么意思。 只听长宁公主道,“以后五天驸马便托病在家,不要入宫了,父皇那里本宫会替驸马去说。” 苏颢眨了眨眼睛。 长宁公主看着小金笼道,“晚上秉烛夜读,放这蝈蝈在书案上,别有情趣,驸马回去可以试试看。” 苏颢这才明白长宁公主是把小金笼送她了,并要她马上回驸马府,想想大概是长宁仅有话跟皇太子说,自己在场多有不便,便即告退了。 “为兄现在宁愿跟你换个身份啊……” 皇太子看着苏颢渐行渐远的背影对长宁公主说道。 长宁公主看他一眼,“青城王已经到了京城,不一会便要入宫觐见父皇。” “你指的哪个青城王?老的还是小的?” “弑父纂位的那一个。” “哼,只要父皇一天没有册封,他就一天不是青城王!”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虽短,但很有意思的,童鞋们勿必细细斟酌。 【你就自以为是吧(v^v)】 【嗯嗯,今天的作业也完成了】 第一卷 19十八章 一鹤拔空 回驸马府的路上,苏颢正爱不释手地捧着小金丝笼看,所乘轿子忽然停了下来纯禽,名门婚宠全文阅读。 轿夫声音发颤,“驸、驸马爷……” 苏颢好奇发生什么事,倾身微微撩开轿帘一角,看到一百余名身长九尺、气宇轩昂的华服大汉前后簇拥着一顶三十二人抬的华丽广轿,以跋扈将军素横行的姿态由对面行来。 苏颢立时知道了轿夫的难处,便道,“立即避让。” “是!驸马爷!” 驸马府的家丁和轿夫不由松了一口气,麻利地将驸马爷的轿子抬到街道边上。 却说对面行来的队伍,除了轿子大的出奇外,还另有一个奇怪之处——护轿的全是彪形大汉,抬轿的却都是十六七岁眉清目秀身材纤弱的皎童,吸引的大街上的行人和路边摆摊的商贩脖子伸的似长颈鹿一般争相站在道旁观看。 驸马府十来人的队伍很快被迅速隔在了人山人海之后。 任它轿外人声鼎沸,苏颢都不去管,只是宝贝地捧着小金丝笼,学长宁公主的样子逗里面的小蝈蝈玩儿。 “端的这顶房轿里坐的什么人?专找美少年抬轿?” “听说是咱大齐三大异姓王之一的青城王。” “不错,正是青城王,俺家兄弟昨个刚从青城买办回来,消息绝对可靠。。” “据说这位新青城王时年二十四岁,刚刚即位不久,生的身长九尺面如美玉力大无穷,能托梁换柱倒曳九牛,不近女色专好男色,此次进京就是为了向皇帝请愿,许他立一个男王妃,啧啧,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是吧?每一代青城王即位后都要进京面圣,这是大齐开国至今的传统,独孤高瞻确实是举国闻名的断袖不假,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哎我说你个贾屠夫!怎么这两天专门找我抬杠?” “因为你卖给俺的老鼠药除了把老鼠养的肥肥胖胖之外根本没有其它作用!” 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热情似火地议论着,有的还因此引发新仇旧恨厮打起来。 房轿内。 青城王独孤高瞻挽着一位绝色美少年的手,轻抚他手背,“近玉啊,听说那驸马苏颢每日这个时候都在皇宫御花园宝书堂给众皇子讲学,一会你跟本王一起进宫,本王倒要看看是长宁公主的驸马好看还是本王的近玉好看。” 只听近玉清澈的声音说道,“王爷又说笑了,皇上只召见王爷一人,近玉哪有资格进皇宫大门?” “你怎么没资格?本王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不仅是进皇宫大门,就是住进皇宫也不过是一两年间的事。” “王爷说话悠着点,这可是在天子脚下……” “在天子脚下?啊哈哈哈……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成‘天子在本王脚下’,啊哈哈哈……” 同一时间,皇宫,乾和殿。 皇帝端坐御座之上,问禁卫军总领元子督,“都布置好了吗?” 元子督郑重道,“回皇上,一切准备就绪。” 皇帝摆摆手,示意元子督退下。 大殿上只剩皇帝和太子两人。 皇帝一直强作镇定的脸立时黑了下来,暴怒道,“这个独孤高瞻实在是太过份了,居然一路坐着三十二人抬的轿子来见朕古武女特工!他如此嚣张,难道就不怕朕让他有来无回?” 太子道,“父皇息怒,独孤高瞻既然敢明目张胆地越礼可想而知是有备而来,他本人武艺高强不说,就是他的禁宠近玉,也是个得道的剑士,能飞剑取人之头,又精于轻功善飞行,顷刻百里,除此之外,所带侍卫都是以一敌百的死士,更有数目不详的武林高手暗中随行,其中不乏能横扫千军的方外奇人,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稳住阵脚,做好防备,以不变应万变。” 皇帝听了点点头,“太子这段时间长进不小,太子有心了。” 太子忙道,“儿臣身为储君自然要时刻为父皇分忧。”心中感激长宁为他出谋画策。 皇帝老怀欣慰,连连点心,“好,好,好。” 正说着,内臣来报,“启禀皇上,青城王一行已到午门外。” 皇帝广袖一挥,“宣青城王进见!”整龙袍端坐御座之上。 内臣面有难色,“皇上……青城王要带一个叫近玉的少年一起面圣。” “近玉?”皇帝看太子一眼,“不就是你说的那个禁宠吗?” 大子回道,“正是此人。” 皇帝道,“那就让他进来,朕到底要看看青城王是个什么品味。” 传旨官一个接一个传出皇帝口谕,不一时,青城王与近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虽说一路嚣张到京城,如今见了皇帝倒也还懂礼数,知道跪拜行礼。 皇帝笑呵呵地道,“平身。”拿眼去看那近玉,果然皮肤细白,眉目风流。 青城王也是满面笑容,把皇帝比作三皇五帝尧舜禹汤夸个不住,皇帝虽知其言并非出自本心,却也捋须哈哈大笑。 这一场藩王面圣竟出奇地一派祥和之气。 稍后,青城王一番乱石铺路,委婉提出要见驸马。 皇帝道,“驸马近日卧病,太医说要安心静养,因此无福与王爷相见。” 直到这时青城王的脸色才稍微有些沉了下来。 “这驸马一定是听到近玉你的美名不敢相见,哈哈哈。” 出宫后,青城王见近玉心情不佳,便好言安慰,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着实不舒服。 近玉道,“都是王爷你,一定要人家进宫,结果白走一趟。” 青城王想了想,心生一计,“本王有个主意,”附在近玉耳旁耳语一番,近玉不由展颜而笑。 是夜三更,一轮玉盘照在空中,清风习习,驸马府寂静若水,只有更梆两三声偶尔传来,平添了夜的平和气氛。 忽然,高墙之外疾如鹰隼掠入数条黑影,直奔内院,见到那坐在外厢槛上打磕睡的值夜家丁,其中一人上前捏住这家丁脖子压低声音逼问,“驸马住在哪间屋内?” 家丁自梦里醒来惊出一身冷汗,想要不说,无奈随时会毙命于歹人之手,只得如实说道,“驸马爷今夜住在书房,从这里走过去,穿过花厅,右面第一间便是。” 黑衣人随即打昏这家丁,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起奔向书房,意外地发现书房内这个时候竟还亮着灯外星王妃全文阅读。 “且慢!” 有两个人准备破门而入却被其中一人拦住。 这两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玉公子?”不是你说要来见这位驸马爷的吗? 却见近玉并不答理他们,揭开遮面的面纱,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对着镜子理起红妆来,摆弄了约一柱香的功夫仍觉不满意,问身旁的黑衣人,“你们觉得我的眉毛是不是要重画一下?” 几个黑衣人一起擦汗,“玉公子,小的们觉得公子的眉已经不能再好看了。”这里可是驸马府,多耽误一会便多一分危险。 “既然你们这么说的话,”近玉点点头,“那就暂且不重画好了。”将镜子放回怀内,理了理衣襟,咳嗽一声,“好了,开门!” “是!”一名黑衣人闻令以剑劈向书房门,未曾想剑还未到,“吱呀”一声门已经开了——原来这门竟是虚掩着的,根本就没上门栓。 一行人互相看了看,一齐蹿进屋内,连床底下都翻了一遍,只是不见驸马人影。 一名黑衣人道,“肯定是被那家丁骗了。” 近玉摇头,“不对,我看这事有点蹊跷。”屋里亮着灯,门又是开着的,人却不在……如果是驸马府的人发现了我们,肯定会鸣锣报警……难道是被人先行一步把人掠走了?但除了青城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难不成是青河王的人? “玉公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再抓一个家丁来问?” “不用了。”近玉摆摆手,“今晚就算了。”先回去问问王爷再说。 “是,公子。” 几名黑衣人由院墙疾掠而出。 “小蝈蝈儿,你到底喜欢吃哪种草的叶子呢?” 后花园内,苏颢正一手提着小灯笼,一手攥着小金丝笼,蹲在草丛中。 原来她刚刚准备睡下时,想起小蝈蝈没东西吃会饿死,便披了一件单衣,挑着灯笼来到后花园给小蝈蝈找吃的,但又不知小蝈蝈喜欢吃哪种叶子,便扒在草丛中,一片一片掐来放进笼子里,观察那小东西一会,见它没有动静,便又再换一种草叶。 “驸马?” 老家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轻唤了一声。 “老师傅?” “夜已深了,驸马早点歇息吧。” 苏颢看了看小金笼,“可是……” 老家人弯腰掐了几片叶子递给苏颢,“它最喜欢吃这种叶子。” 苏颢这才放心了,跟着老家人回去了书房。 当一老一少的身影消失在后花园园门处之时,离苏颢方才所蹲地方不远处的花丛中,一条白色人影一鹤冲天拔起,划空疾逝,隐入苍茫夜色中。 老家人在这一刻回头,向空中望了一眼,唇角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独孤高瞻……抱歉,不是故意给青城王取这样名字的……真的,相信我o(n_n)o 【其实昨天那章俺是想让大家斟酌公主调戏驸马时的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超帅的有木有?】 第一卷 20十九章 敲山震虎 近玉回到下榻处,揭下面纱,品着嘴,一脸不快。 青城王见了,以为近玉是因为不及苏颢貌美心生嫉妒,先是好言相劝,接着又海誓山盟一番,最后方呵呵笑道,“怎么?那驸马苏颢的美貌果然能打败宋小史?” 近玉睨青城王一样,不答他。 与近玉同行的一名黑衣人在一旁忍不住道,“回王爷,我等此行并未看到苏颢其人浮霜。” “没看到人?” “是的王爷,”黑衣人将方才夜探驸马府的经过说了一遍,“玉公子推测可能是青河王的人先我们下了手。” “青河王的人?”青城王低眉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可能,本王现在乃是武林盟主,这一点青河王是知道的,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与本王做对,而且本王派出的密探遍布天下,时刻掌握着天下的风吹草动,但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青河王派人进京的密报。” 近玉撇了撇嘴,“那依王爷的意思,驸马书房里的灯半夜三更亮在那里,门又是虚掩着的,唯独不见人,驸马府内又寂静无声,毫无惊动之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城王背着手来回踱了几圈步,“这事确实有些蹊跷,”想了想,“这样吧,明晚本王也去驸马府走一遭,此次随行的五位护法也一同前去,本王到底要看看这驸马府有什么古怪。” 第二天。 苏夫人一大早便派了一个贴身姆妈到公主府报信。 司礼嬷嬷见这姆妈神色凝重中带着几分慌张,心中便知驸马府出事了。 果然,只听姆妈说道,“昨夜驸马府值夜的家丁受到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袭击,被打昏在地。” “竟有这种事?”司礼嬷嬷纵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听了也不免吃惊,“驸马爷是否安好?”听姆妈说驸马无恙方才放下心来,又问,“那家丁有没有看到黑衣人长什么样?” “这倒没有,但那家丁在京城土生土长,听出那黑衣人口音并非京城人氏,并且说黑衣人有七人之多,其中一人身上有很浓的香气,可能是个女子。这些都还不打紧,最令我家夫人心惊的是,那家丁说那些黑衣人逼问他驸马爷的寝房,显然是冲着驸马爷来的,幸好驸马爷当时到后花园给蝈蝈找草叶吃方才躲过一劫。是以苏夫人让老身来公主府报信,希望能给驸马府派些军士巡夜,以保护驸马安全。”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自会报于公主殿下。” 姆妈走后,司礼嬷嬷来到后花园。 长宁公主正在练剑,见司礼嬷嬷表情有异,便停了下来,“嬷嬷有事要跟本宫说?” 司礼嬷嬷便将姆妈的话一一转述,之后道,“苏夫人希望能给驸马府派些军士巡夜。” “喔,”长宁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公主,不如召见驸马到公主府……” “嬷嬷可以退下了。” “公主……”嬷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得低眉道,“是。” “不知公主打算怎么办?” 司礼嬷嬷走后,长宁的师父五指剑问道。 长宁道,“怎么说苏颢也是本宫的驸马,自然要加强防备。” “怎么个加强防备?难道公主今晚仍然打算亲自前去守护驸马?” 长宁脸上一缕红云一闪即逝,知道瞒不过师父法眼,索性坦白到底,“不,今晚需要师父跟徒儿一同前去。” “嗯,老朽正有这个打算,”五指剑捋着胡子点点头,“老朽早就想看看驸马到底是怎么把宋小史甩出一条街去的。” 长宁道,“徒儿更看重驸马一颗纯洁善良的心”,说毕很快转移话题,“青城王自诩武林盟主,今次进京带了不少江湖上的高手同行,我们不防就在驸马府来个敲山震虎,好叫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收敛一下自己的嚣张气焰网游之帝皇归来全文阅读。” 五指剑道,“公主确定昨晚入侵驸马府的是青城王的人?” 长宁道,“徒儿认出了那个叫近玉的人。” “为师在坊间听说这近玉乃是青城王的禁宠,这么说的话,那些黑衣人定然是青城王的人无疑了。” 长宁道,“今晚可能会有一场好打,师父不如先找一座酒楼喝几壶酒养精蓄锐如何?徒儿要入宫一趟。” “岂止要喝几壶好酒?”五指剑道,“为师还要睡个好觉,做几场白日梦,晚上才有精神。” 长宁道,“师父请便。”随后到卧房更衣准备入宫。 是夜。 明月高照,清辉满地。 青城王、近玉以及五位护法,共计七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身形疾如脱弦之弩射进驸马府,人在半空,猛地鱼鸢倒翻,身如轮转落在房顶,动作整齐画一。 原来这青城王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觉得不论做什么,出场一定要有气势才行,是以没事的时候经常带领众人排练出场式。 当下众人站定,都拿眼来看青城王,心中忐忑。 青城王道,“不错,本王对各位的动作很满意,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今晚必将事事顺利。”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青城王话音刚落,突闻暗中传出一声冷笑道,“夜闯驸马府,非匪即盗,你等不畏死么?” 青城王等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颗大树之后冉冉飘出一个头裹黄巾的黑衣人,双手疾扬,打出一蓬飞芒,夹着一股强猛罡风袭来。 五位护法见状,不慌不忙一齐出掌,打出五股劲风,那蓬飞针距青城王等身前五寸之际,纷纷落地。 “你父皇果然疼你,将大内圣卫都派来了。” 隐身暗处的五指剑对身旁的长宁道。 大内圣卫共有四人,是大内暗卫之首,除非皇帝有特别旨意,大内圣卫只负责保护皇帝。 “都说了是为敲山震虎。” “也可能你父皇疼的根本是驸马。” “……” 长宁不理五指剑。这样的为老不尊你能拿他怎么办? 两人说话之际,那边的战况已越发激烈,五位护法犹如奔电飞出,直扑黄巾圣卫,黄巾圣卫挥腕迎出,掌影漫空,袭向五位护法。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会有一场好打…… 【看到很多童鞋不知‘老家人’是谁,请看1、4、5、15、18,尤其是第4章】 【想说日更对于业余新手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了,苹果就要坚持不住了(╯^╰)】 ps:今晚**好像抽了,回一条评论要等半天才有反应,所以剩下的评论俺会在明天早上回,谢谢大家。 第一卷 21二十章 白衣宫粉 “这黄巾汉子倒是个人才,以一对五竟然还可以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不为本王所用实在可惜。”青城王看着大内圣卫,目中露出怜惜之色。 近玉见青城王眼神颇有几分痴迷,不由“呸!”了一声,“什么黄金汉子青铜汉子,不过就是个白胡子老头而已!”扬起手中剑,“老头!今天就让你尝尝本小爷——‘神行小飞燕’的厉害。”说毕运动内力,身体“嗖”一声平射出去,加入战斗。 五大护法本来与大内圣卫打的平分秋色,被近玉出其不意搅和进去,一时乱了阵脚,大内圣卫抓住破绽一招三式连连猛攻,五大护法反倒露出败相来。 “啊哈哈哈……” 青城王看到不利于己方的战局变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仰天大笑起来。 “这样也笑得出来。” 长宁微微蹙眉觉得不可思议。 五指剑道,“老朽看到了真爱……”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稍后正色道,“师父,大内圣卫只是暂时占上风,一旦对方六人经过磨合,很快会扭转战局,必要之时还望师父施以援手。徒儿要去试试青城王的深浅。”说毕身形自暗处一鹤冲天,划空一闪,稳稳落到青城王所站屋顶之上。 她一身白衣,做男子打扮,长发在头顶高高束起一支冲天马尾,白纱罩面,白色锦带抹额,锦带位于眉心之处绣着一朵粉红色复瓣梅花——宫粉。 青城王正自大笑,忽见一位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由天而降,月华之下,衣带双飘,潇潇如松下风,最是额间那一朵清丽的浅红,令他一眼看进去再也出不来,因大笑而张开的嘴巴半天没合上。 此时驸马府已合府惊动,皇帝派来巡夜的军士在锣声之下分两队集结,一队留在内院保护驸马和内眷,一队开到正自激战的院落,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在后,摆好阵势,准备随时向入侵者放箭。 “公、公子……” 青城王如痴如醉,一步步走向长宁,边走边无意识地伸着一只手抚摸着面前的空气——当然,他真正想抚摸的乃是长宁隐在面纱后的面孔,只是手臂不够长而已。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宁冷眼看他半天,喝一声“看剑!”,霍地由背后抽出长剑,寒光如电,剑尖似梨花万点,刺向青城王。 “王爷小心!” “神行小飞燕”近玉发一声喊,丢下大内圣卫给五大护法,凌空虚步跃至青城王身前,“当!”挡住长宁的剑。 这人身法如此之快,倒也名不虚传,端的不凡,只不知剑法如何? 长宁不由暗赞一声,将呆雁晾到一边,双肩一摇,手中剑势疾变,“嗖嗖嗖”旋风似递出“天动地摇”、“日腾月坠”、“海啸浪奔”三招连环快攻,霎时银焰耀天,寒芒砭肌,扑天盖地向近玉卷去。 近玉难以抵挡,挫腰走步,身形滴溜溜绕长宁飞转,长宁一时间竟也伤害不到他分毫。 “醒醒吧王爷!” 近玉瞅空一巴掌扇在青城王脸上,那劳什子痴样真让人受不了小小医师升官路。 一巴掌打醒梦中人,青城王回过神来,五指倏如奔电抓出,扣向长宁“曲池”要穴,电光石火间还不忘问一声,“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近玉恨不得反过来刺青城王一剑,只这一失神的功夫额头处便被长宁剑尖扫过,倾刻血下。 “敢悔小爷的容,小爷跟你拼了!” 近玉尖着嗓子发一声喊,手中长剑霍地递出一招“玉带围腰”迳向长宁腰后卷到,凌厉无比。 “殿下……” 此时苏颢正由二十余名大内暗卫环卫着站在离激战院落不远处的三层的房间内。 透过面前镂空的雕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月光下长宁以一对二的打斗场面,一颗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众暗卫被驸马口中喃喃发出的字音吓了一跳,公主殿下这样的打扮驸马是怎么认出来的?果然是夫妻感情好所以心有灵犀呀。 “快去、快去保护公主殿下……” 苏颢转首对身旁的暗卫说道,语气有央求意味。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公主有令,命他们时刻不离驸马左右以保护驸马安全,他们岂敢违命? “尔等听令,快去保护公主殿下!” 苏颢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端在胸前,挺直腰背,换上严肃面孔,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可是驸马……” “没有可是,”众人想要分辩,被苏颢用严厉的声音打断,“这是我的命令!” “但是……” “也没有但是,”苏颢的声音坚定的不容置疑,“军兵已按我的吩咐在内院布置了疑阵,足以扰乱入侵者的视听,他们不会想到本驸马其实不在内院,而是站在对面楼上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本驸马不会有危险此是其一;其二,你们已经知道来者是青城王的人,青城王为人嚣张跋扈,有不臣之心,此次父皇将如此多的兵力布置在驸马府,虽有保护我的意思,但本意还是要给青城王一个教训,让其知难而退,恢复做臣子的本份之心,所以你们必须在对青城王的作战中占得上风,否则龙颜一怒,你们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其三,如今公主正处于危险之中,驸马与公主谁更金贵,相信你们心里十分清楚,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何以向皇上交待?” “这……”众暗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道,“驸马爷,不如这样,我们分一半人留在这里保护驸马爷,另一半人去保护公主……” “你看那些人的身手,岂是你们十个八字能打的过的?与其分散兵力,长时间耗下去,不如集中歼灭,速战速决。”苏颢提高声音道,“所以,本驸马命令你们——立即前往保护公主殿下!”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当下心服口服,齐声道,“是!驸马爷!”说毕电疾星飘飞身而出。 “驸马。” 众暗卫身形刚离而去,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苏颢身后响起。 苏颢转身唤他,“老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小驸马关键时候还是很淡定滴o(n_n)o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就是、俺已经被收归石榴裙下了(*^﹏^*)】 第一卷 22二一章 滴入心湖 此时在大内圣卫与五护法的对战中五护法已明显处于劣势,尤其是在五护法之一的“神手追魂”江行宇被大内圣卫一招“金钢降魔”击中肩胛骨整个右臂齐肩折断后,更是颓势明显腹黑王爷败家妃。 是以二十余名暗卫只有五名去援手大内圣卫,其他十几人全都加入了支援长宁的阵列。 近玉一心要报长宁在他额头划痕之仇,也不管对方人数猛增气势如虹泰山压顶,只顾倒踩七星步,长剑挥舞,身随剑动,如穿花蝴蝶般,见招卸招,一味游斗,追袭长宁。 长宁则一心与青城王较个高下,剑势如电,只在青城王身上弄影,唯有在近玉追到身边时才与他拆上一招两招,当数名暗卫同时夹攻近玉令近玉自顾不暇时,长剑便又直奔青城王袭去。 青城王根本无心和众暗卫交手,每当众暗卫逼近,便疾挥双掌,掌影如山,猛攻快攻连环攻,将众暗卫震飞一丈开外,便即来找长宁交战,口中不住声道,“这位公子,万请留个姓名,日后好相见。” 长宁哪里睬他,“嗖嗖嗖”,长剑挥出万点寒星加以回应。 “当下之势,不宜恋战……” “神手追魂”捂着咕咕流血的伤肩纵身房顶,落到青城王不远处,咬牙给予忠告,声音痛苦之至。 青城王这才注意到五护法的处境,斗志一泄之际被长宁一剑刺中胸口,剑尖直透后背,血流如柱,便在这时身后近玉袭到,长宁回剑不及,被近玉刺伤右臂,白衣之上霎时现出一道刺眼的血红。 其它四位护法见青城王身受重伤,急抽身纵落青城王身前,霍地一操,将青城王架起,身形如飞,穿林拂枝而逃,近玉和“神手追魂”亦随之遁去。 众暗卫欲行追击,长宁左手一摆,“算了,让他们走吧。” 若青城王命毙京城,其他两位异姓王青河王和青川王兔死狐悲极有可能联手造反,摇摆不定的山东世族一旦趁机叛变,到时江山便要易主。 所以现在青城王还不能杀,给个颜色看看就行了。 “殿下!” 苏颢自对面房内跑出,站在廊檐下凭栏呼唤长宁,目中泪光滢滢闪动,心轻轻颤抖着隐隐作痛,近玉方才刺在长宁手臂上的那一剑仿佛刺在了她心尖之上。 长宁闻声一怔,缓缓转身看她,如水月光下她伸手揭去面纱,唇角轻轻勾了勾算做回应。 大内圣卫和众暗卫随后回宫,军士巡夜照旧,五指剑自始自终没有出手,长宁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激战后长宁异常疲乏,便留在了驸马府。 侍女为长宁包扎伤口时,苏颢目中噙着两汪泪水,绷着小脸端坐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既不去看长宁也不去看任何人。 侍女们从未见驸马有过这般严肃面孔,给长宁包扎好伤口后默默退出,纱帷之中只剩下苏颢和长宁两人。 长宁换了白绸睡衣,拥着锦被坐在榻上,看了苏颢一眼,只见小人儿依然端坐,不动一下,不发一声,两弯漂亮的长睫低垂,一瞬不瞬。 自在上唤她一声后两人直到现在没有交谈,长宁淡定视她片刻收回目光,她想看看小人儿能坐到什么时候,这样跟苏颢“怄”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已是四更了,驸马不休息吗?” 苏颢听了,这才站起身,背对长宁更衣,换了睡衣后掀开锦被一角,坐到长宁为她空出的地方,只是坐着,并不躺下,也不看长宁一眼。 长宁眼上眼下看着身边粉团玉凿泪眼汪汪的娃娃,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不知该把她怎么办。 却在这时,小人儿动了,两只小手轻轻拉过长宁受伤的手臂放在自己面前,默默盯着包裹在伤口处的纱布看了片刻,忍了很久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自面颊滴滴滚落,无声地落在锦被之上宠妻撩人:首席的贴身特助。 长宁唇角弯了弯,伸出左手摸了摸苏颢的头。 这一摸不打紧,只见苏颢唇角儿一扯,鼻翅儿一搧,裂着小嘴“哇”一声哭了出来。 长宁怔了怔,放在苏颢头上的手收了回来,却又犹豫着停在半空,终于又伸了出去,揽过苏颢的肩,轻轻拥她入怀。 苏颢将小脸埋在长宁怀里,不由哭的更大声。 “好了,”长宁用自己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劝道,“本宫的伤并不要紧,养几天就好了,驸马不用担心。” 长宁到这时才明白,她的驸马刚才眼睛一瞬不瞬在那里端坐是因为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哭,强忍泪水,不看她是因为心疼她受伤,不敢看她伤口。 其实长宁心里早就隐隐猜到几分,只是没有现在这般笃定。 鲛纱帐上垂着几个香球悬,绣着繁丽花纹,袭袭香氲在纱帷中弥荡萦纡,窗外漱漱的风声清晰入耳,面前摇曳的烛光却逐渐朦胧。 长宁拥着苏颢,静静不发一言,苏颢哭声渐小,轻轻抽泣。 长宁清晰感觉到苏颢的泪水滴入了她的心湖,像是墨汁滴入清水中,不可阻挡地渐渐扩散,一点点吞没湖水中的冰冷和孤僻,这个万籁俱寂的春夜里,有一种原始的感情在她心中突然苏醒。 同一时刻,青城王的下榻处。 已经有大夫为青城王包扎了伤口,因长宁的剑偏了一点,没有刺中心脏,所以青城王并无性命大碍,只需安心静养数月便可痊愈。 青城王躺在榻上,脸色很难看。 近玉坐在青城王身旁,脸色也很难看。 榻前随行进京的侍卫、护法、幕僚等黑压压跪了一地。 “本王此次大败,誓要扳回一城,本王养你等千日,现在到了用你们的时候,都说说看,本王要如何反击才能挽回颜面?” 半天无人回应。 近玉低眉专心坐在那里修指甲,也不说话。 青城王知道近玉是嫉恨自己在驸马府对白衣公子用情,所以并不怪罪他,随他去,只把火发在地上跪着的众人身上。 “都哑巴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王爷息怒,”终于有一个慕僚出了声,“属下目下倒有一计,只不知王爷肯不肯采纳。” 青城王道,“先说来听听。” 那幕僚站起身走到榻旁,在青城王耳边耳语片刻,“只需如此,便可令那皇帝有苦难言。” “好!”青城王听后脸色放晴,“你既然有这般本事,那就按你说的办。” 作者有话要说:太不容易了,终于拥抱了\(^▽^)/ 【等等我,日更3000+,会有的……吧】 【发现有两名童鞋给苹果扔地雷,苹果顿时眼睛就像被洋葱熏了一样,泪水止不住地流呀(≥◇≤)】 第一卷 23二二章 小乔又来了 第二天下午。 长宁着一身质地柔软的月白色织锦长裙,闲适地躺在一张梨木云纹软榻上。 她的身后是一架四扇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头顶上方则是一树如雪般盛开的杏花。 这里并不是驸马府后花园,而是她和苏颢寝房外的庭院,植有莹莹生翠的文竹,一方荷塘,池面上刚冒出点点绿钱,清波如碧,几十尾绯色金鱼悠游其中。 苏颢正站在池边喂鱼,小手每每撒下一捧鱼食,碧波上便似下了一阵浅雨,看到鱼儿欢快地摇尾抢食,小脸上便慢慢盈上连春风也要沉醉的笑容,想要和长宁分享这份喜悦,便转首视她,只见长宁左手枕首,双目微闭,似已睡去。 苏颢脸上的笑容淡去,觉得有些失落,见长宁淡粉的唇稍稍显的有些干,抿着小嘴想了想,自圆月门走了出去,不一会捧了一个托盘走回,原来是泡了茶来。 茶盏是雪白的新瓷,微黄的花朵一朵朵在滚水里绽放开来,有着洁白的色泽网游之弹痕。 将托盘放到长宁面前的小案上,苏颢蹲下身,伸出小手轻轻牵了牵长宁衣袖,长宁缓缓睁开双目,苏颢对她微微一笑,笑颜好似珍珠淡淡的辉芒流转,继而用纤澈的声音问她,“殿下口渴么?我泡了菊花茶来。” “有一点,”长宁有些庸倦的坐起身,苏颢便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长宁接在手中,微微一低头,便闻得到那股清逸香气,清浅地抿了一口,淡淡地道,“味道很好,我以前没有喝过。” “这种花茶叫做杭白菊,是我娘亲手做的,她自幼便喜欢品铭花茶。” 长宁脑海里闪过一张长眉凤目的美丽面孔,用杯盖荡了荡杯中的茶沫,又喝了一口,道,“替我谢过……娘亲。”娘亲两个字说的有些迟钝,但她一向说话语速极慢,是以不注意并听不出其中的停顿。 苏颢心头漾起一片薄云样的喜悦,美目凝视长宁面颊片刻,忽而道,“我有一件东西要给殿下看。”总想时刻吸引长宁的注意。 长宁投以目光认真询问,“是什么来着?” 苏颢脚步轻快地走回屋去,不一时拿了一本书册回来,坐在长宁身侧,献宝一般一页页翻开给长宁看,原来是将采自后茶园的各种花瓣夹在书页里压平脱干水份,然后摆成花朵的形状用干胶一片片粘在洁白的纸张上,一花一页,每页都用蝇头小楷书诗一首去赞那花,一打开来便有淡淡花香和墨香盈溢。 长宁看在眼中,唇角不知不觉向两边弯去,先是苏颢一手端着一手翻动,后来变成长宁拿手一页页轻翻,苏颢只是双手捧着。 偶尔长宁指尖在书页上划过时会轻轻碰触到苏颢的手心,苏颢只觉得那指尖微凉如清晨叶尖上的一抹露水,心扉亦如书页一般,似原本平静的水面,被这手指轻快而不经意地划过,掠起无限涟漪,一层又一层地扩散开去,她不由轻轻翕动鼻翼,一边深嗅着长宁身上的清香一边抬眉去看长宁眉眼。从一开始便是这种沁人心脾的香味令她看不够长宁这张清丽面孔,不由自主想要与她亲近。 这样看的久了,看的痴了,长宁自然发觉,她目光缓缓自书册上移开,直到与苏颢的目光融合,经由杏花过滤后的午后阳光浅薄如纱,轻柔地笼罩在两个互相凝视的人身上,美的像画,柔的像诗。 “小乔,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 驸马府外的大街上,周立和周行两兄弟一边快步追赶妹妹周小乔一边问道。 “对啊,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么。” 做男子打扮的周小乔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把折扇在胸前摇啊摇回答道。 “可是万一被爹娘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了就把全部罪名栽在我头上就可以了啊。” 周小乔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爹娘最多也就是把她骂一顿然后还不是照样捧在手心里疼。 不一时,三人拐进一条窄巷,巷子一边的高墙后便是驸马府。 “你们两个蹲稳了啊,别让我摔着,”周小乔把折扇别在腰间锦带上,踩着两个哥哥的背一边向上爬一边不放心地叮嘱。 “如果被驸马府的人发现怎么办?” 周立不放心地问道。 “怎么办?他们能把我怎么办?上次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大不了抬一顶轿子把我送回家罗。” 好像也是…… 周立周行不由点头,觉得妹妹说的有理仙之痕迹全文阅读。 “哎呀!” 外边有两个哥哥顶着,里边可是没人照应的,周小乔落地时摔在了地上,还好是屁股朝下,所以也没有很疼,更没有受伤。 “好了,你们两个可以走了,回去我雇一顶轿子就行了,你们记得替我保密就好。” 高声交待了两个哥哥,周小乔便呼啦呼啦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将去。 虽然周家不同意,苏家不同意,中间还有一个长宁公主横刀夺爱,但这并不能阻挡我周小乔一颗爱慕苏郎的心,更何况听说苏郎在家病着,我说什么也要来看看。 周小乔一边走一边想道。 驸马府的侍女和家丁都觉得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她是谁,又见她大大方方,见人就笑着点头打招呼,所以也都不去防备她,竟给她一路走进后花园去。 因她上次在驸马府见到苏颢,苏颢便是在后花园内的凉亭中,所以今次便先来这边找找看。 “苏郎不在这里……” 周小乔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苏颢,正自失落,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承认败给你了。” 咬牙切齿很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 短短七个字交织着说不出复杂的感情。 周小乔起初并不认为这话是对她说的,直至转过头看到那说话的人正对着她看时,才明白那男子在跟她讲话。 “什么叫承认败给我了?” 周小乔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小手,本小姐可从来练过任何武功呀,而且就算练了,本小姐也没对你出过手呀。 周小乔喃喃自语一番,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那男子,细白娇美的瓜子小脸上乌溜溜一双大眼睛,黑亮如两丸黑水银球儿般的520小说速转动着,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得罪了!” 那男子不容分说,闪身形来到周小乔面前,将周小乔夹在腋下,腾空而起,跃出高墙。 一柱香的功夫后。 一间酒楼的雅座内。 “喔嚯嚯嚯……” “啊哈哈哈……” 近玉和青城王一位幕僚的大笑之声此起彼伏。 “果然在下的易容术毫无破绽吧?” “不错,这次小爷我能够成功潜入驸马府生擒驸马,蒋兄的易容术功不可没。” 两人说完不由又是一阵大笑。 喂,我拜托你们二位,先弄弄清楚本小姐到底是谁再笑好吗? 被塞住嘴绑在椅子上的周小乔着实替面前两个人着急,以至于在心中不住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公主和驸马对上眼了。 第一卷 24二三章 小乔不败 当下近玉和那姓蒋的幕僚饮酒庆祝一番,将小乔带去见青城王。 这次怎么这般顺利呢?青城王心中稍稍有些纳罕,命小乔,“驸马抬起头来网游之一刀夺命全文阅读!” 小乔到这时依然被塞着嘴巴,闻声抬眸,美目中泪光闪动,滢然欲滴。 青城王一见是个绝色小美人又一副说不出的可怜样儿,那心尖上便不由颤动了一下,忙道,“快,给驸马松绑!” 立即有侍卫上前替小乔松了绑并拔下嘴中的布塞儿。 小乔眼见美人计有用,便越发的揉搓流涕起来。她耳里听那些人“王爷、王爷”叫个不住,心下一揣度,哪个王爷这般闲情逸致大白天派人潜入驸马府偷盗驸马呢?不由便想到近日“名动京城”的青城王。知道这青城王是个断袖,目下自己又是男子打扮,正可“投其所好”。 “这驸马爷怎么哭哭啼啼跟个小姑娘似的?” “就是说啊。” 有两个侍卫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青城王不由瞪这两个侍卫一眼,真是不懂情趣,江南世族之家的娇弱少年,岂是北方粗犷大汉可比?当下大声斥责道,“怎么把那猪蹄扣打的那般紧,把驸马的小手腕都勒红了!” 那姓蒋的幕僚一听风头不对,忙擦汗道,“启禀王爷,束住驸马的绳结是玉公子打的。” 青城王听了,咳嗽了一声,目光跳过含嗔带怨的近玉,又来看小乔,“驸马不必啼哭,本王请驸马到此并无恶意,只是想一睹驸马绝色。”他的确尚未想好劫来驸马后要如何处置。 只听小乔娇声道,“苏颢岂敢担这‘绝色’二字,苏颢看着,”说到这里抬眸羞怯地看青城王一眼,忙又低下头去,“王爷长身玉立,面如冠玉,才是真正天下第一美男子”,说完把那洁白玉齿咬着纤指,飞快地抬眸看了青城王一眼,脸上便飞起红云来。 青城王一见,更了不得了,在榻上搓着手,喜的跟个什么似的,试探地问道,“那本王跟长宁公主比如何?”长宁公主的美貌他也是听说了一二的。 小乔一听长宁公主,小脸上立即挂出无限忧愁,“那公主整天芙蓉面上挂一层威凛凛的冰霜,对了光儿,好一似照着了秦宫宝镜一般,恍得人胆气生寒,眼光不定。我苏颢若非遭皇帝指婚,怎会娶这样一块□?”说完便抹起泪来。公主很冷这都是听来的。 青城王哈哈大笑,“驸马不必难过,本王说不定可以为驸马解忧。” 小乔听了心中一动,便道,“这桩婚姻乃是当今皇上旨意,王爷如何援手?” 青城王道,“这最简单不过,本王将天下改姓独孤、齐帝和长宁公主变成阶下囚,驸马不就恢复自由身了么?” 小乔心说,这青城王果有不臣之心,倘若真给他夺得天下,我家苏郎如晨露般纯洁清新的完美身躯定然难逃魔掌。 虽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苏颢定然结草衔环以报王爷。” 青城王忙道,“本王把驸马锦衣玉食捧在手心养着还嫌不够,怎舍得让驸马受那份苦,哈哈哈。”得意不已,当下命人摆上酒宴,丝竹歌舞取乐。 席间,小乔发现青城王即没有下榻也不饮酒,心中便知他非病即伤行动不变,即使有心也是碰不得自己的,方暗自松下一口气来。 近玉万没料到堂堂大齐驸马竟是个吃里扒外的货色,仗着美貌几句话便将青城王哄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一时又气又妒,此时又见小乔和青城王你来我去挤眉弄眼,更是打破他一缸陈醋,当下站起身道,“君王宴饮需听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近玉愿为王爷起舞助兴。” 青城王最爱他这股永不消减的醋劲儿,哈哈笑道,“好,近玉只管舞来,也好让驸马开开眼校园全能高手。” 鼓乐声起,近玉持剑起舞,边舞边唱, “天下英雄出我辈,风华正茂纵马飞,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负人间走一回, 侠骨千年留后世,铁血丹心秋风醉。” 一曲舞毕,青城王带头喝彩,赐酒一杯。 近玉仰首饮酒时,小乔起身道,“王爷,苏颢不甘玉公子专美,也要为王爷舞上一曲。” 青城王还从没见过比近玉更会吃醋的人,不由兴致高涨,连声道,“好,好,驸马也舞上一曲。” 鼓乐又起,小乔持扇起舞,边舞边唱, “天下风云出我辈,金色年华运笔飞, 羽扇纶巾谈笑间,江山社稷已轮回, 书香千载留后世,赤子冰心春风醉。” 一曲舞毕,众人齐声叫好,青城王更是大力鼓掌,“驸马才貌双全,不愧是大齐头名状元,本王立志逐鹿中原,既少不了武将也缺不了文臣,近玉与驸马便如本王的左右手,缺一不可,缺一不可!哈哈哈……”笑毕又道,“给驸马赐酒!” 小乔可怜兮兮看青城王一眼,撒娇道,“王爷,人家,人家不胜酒力……” 青城王一怔,随即大笑,“驸马乃是文弱书生,本王倒把这点给忘了,那不知驸马要本王赏你什么呢?” 小乔自面前果盘内拿起一颗葡萄,“王爷赏我一颗葡萄如何?” 青城王再次大笑,“好,好,好,莫说一粒就是赏你一车也舍得。” 这小乔旋即开启一双水润粉唇半露一口洁白玉齿,将葡萄含入口中,动作说不出的活泼可爱妩媚诱人,直看得青城王和众人如痴如醉,偏她还嫌不够,吃完葡萄朝近玉吐了吐小舌——怎么样?你比得过我吗?引得众人哄堂而笑。 近玉气得一张俏脸涨成个猪肝色,又不能发作,只得埋头闷闷饮酒。 酒席散去,青城王依然意犹未尽,却见小乔坐在那边厢嘤嘤啼哭。 可把青城王唬得不轻,忙问,“驸马为何伤心落泪?” 小乔抹泪道,“苏颢只怕今日一别,再也无缘与王爷相见。”故意来套青城王的话。 青城王听得小乔不舍离他而去,不由心花怒放,安慰道,“驸马放心,本王后天便要回青城去,可带驸马同去,以成永生之好。” 原来是后天回去……我若现在脱身,只怕这青城王又会去驸马府找茬,不如我索性再陪你玩两天,等到你回去那日再想办法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哼,俺们欢脱无比才华横溢足智多谋的玉面小狮子怎么可能杯具,哼哼哼哼! 【天好热,苹果好累,打滚,打滚,打滚,滚,滚,滚……】 【表理俺,俺就想在没有的人地方发泄一下(‘^′)】 【众:⊙.⊙难道俺们都不是人?o(‘′)ooo连发飞拳】 【…………苹果逃也】 第一卷 25二四章 良宵引 其时已晚,当下青城王命人将小乔送到楼阁之上的香房安歇。 这座楼本是临湖而建,小乔进得门去,只见房间造得十分幽雅,正当湖面开一大圆窗,糊以冰纱,被月华一照,一扇窗便如一轮明月逼在眼前,给人如梦似幻之感。 更加阁中琴棋书画,无所不具,小乔便更加喜欢,心说,这间阁房较之我的闺房倒别有一番情趣,当下在琴案前坐下,即兴抚了一曲《良宵引》。 一曲即毕,忽听有人鼓掌,并大声赞道,“驸马弹的好曲!” 小乔给唬了一跳,寻声抬头望去,但见面前圆月之中盘腿坐着一女子,一身黑衣,两鬓长发梳成细辫垂在胸前,余发披于脑后,散乱却又柔顺,与抹额发带一起随风飘舞,有说不出的飘逸之气,一手按膝,一手拿着一壶酒,嘴对嘴长流水,饮的十分豪爽。 小乔拍案而起,“你是何人?胆敢夜闯本驸马卧房?” 那女子并不答话,只把一首诗来吟,声甚清澈,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小乔一听这根本是将自己和近玉所唱词曲揉合后又自己杜撰了几个字加上,虽说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倒也自成一体,七分豪迈三分感叹,也许竟是有感而发。 小乔歪着脑袋问道,“你是青城王的人?” 只听那女子道,“我是江湖中人。” “那就是说你不是青城王的人?” “到目前为止,我不属于任何人。” 小乔乌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你一直暗中监视青城王?”不然怎么连宴饮时所唱曲词都听的一清二楚? “不是一直,只是偶尔,间或,有时候。” 小乔觉得这人有点烦,说了几句话没有一句和自己对路,“你来找本驸马何事?” “送你回驸马府。” “难道你没听说本驸马不准备再回驸马府么?” “我以为你是逢场作戏明哲保身。” 小乔一听,莫名火大,把小手往案上一拍,“错!本驸马是由衷而发字字肺腑!别的驸马我不敢说,反正本驸马是绝不喜欢那个冰山!不止是不喜欢,甚至是不共戴天!” “嗯……那块冰山的确不好相处……” 那女子破天荒附和起小乔的话来。 小乔原本认定对方是打定主意和自己做对,听了这话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语塞起来。 那女子仰首咕嘟咕嘟饮了几口酒,“但是驸马还是应该回驸马府总裁,娶我妈咪请排队。” “就、就算要回驸马府,也不用你管!本驸马自有脱身之计,再者一说本驸马凭什么相信你?” “脱身之计?笑话,”那女子冷笑道,“这里防守如铁桶一般,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脱身而去?” “哼,”小乔两手抱在胸前把小脑袋一昂道,“你能进得来,本驸马就能出得去。” “好,”那女子点点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脱身。”说毕身形一展,划空而逝。 “咦?怎么跟个乌鸦似的‘呱呱呱’一阵聒噪然后说飞走就飞走了?”小乔探身看了看,低声嘀咕着。 第二天一大早,周立和周行匆匆自周府赶到驸马府。 昨晚未见小乔回去,虽说父母因为到太师府祝寿夜半方回没有问起小乔,但两兄弟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到驸马府看个究竟。 及至见了周夫人,两兄弟支支唔唔,不知如何开口。 苏夫人嗔道,“两个爷们怎么今天跟个姑娘似的,有话直说,我又不是外人。” 周立周行这才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小乔昨晚没回去,只怕又给府上添麻烦了。” “什么?!小乔在驸马府?!”苏夫人给吓的不轻,继而觉得纳闷,“可是我并没有听家仆说起啊。” 周立听了也觉奇怪,“难道小乔昨晚是在驸马房里睡的?” “呸呸呸,快别乱扯犊子,这话岂能随便乱说?”苏夫人斥连声道,“幸好驸马这两天一直和公主形影不离,不然传出去叫驸马如何自清?” 周立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见苏夫人责怪,自知唐突,忙自扇两个耳光,“瞧我这张嘴,什么话都敢说!” “行了行了,”苏夫人挥了挥手中的帕子,“现在找到小乔最要紧。” 周行忽然跌足哭道,“一个大活人在府里半天一夜竟然没人看到,莫非小乔失足跌落池塘或深井中去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办是好?” 苏夫人一听,沉吟片刻,神色凝重地道,“这可还真说不定。”当下吩咐家仆到府中池塘、水井、以及喷泉、溪水等处仔细搜查,并叮嘱道,“公主和驸马尚未起床,你们切记不可闹出动静来,否则惊扰了公主休息你们可吃罪不起!”实则是怕公主知道这件事后多心。 同一时刻,小乔已起床梳洗完毕,有侍女端了早膳来,小乔胃口好好地吃了一顿。 吃完伸了个懒腰,站在圆月窗前向外一望,湖光花色尽收眼底,原来这冰纱有个极妙之处,自内向外望几近透明,但要自外向內一望,卻帘幔沉沉,隐约不能窥。 当下小乔看到湖畔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那近玉捻着一朵花沿湖缓缓而行,大约是早饭后闲来无事漫步欣赏胡光来了。 小乔歪着脑袋捏着下巴想了想,眉飞色舞地跑下楼去。 “玉公子!” 来到湖边,小乔笑容可掬地跟近玉打招呼。 那近玉闻声把嘴撇了撇,并不理睬。 小乔却不在乎,只管蹦蹦跳跳跑上前去,对近玉做个鬼脸,然后撒娇道,“玉公子好小气!都不理人家最毒美人心全文阅读!” 近玉没好气,“本公子跟你有什么话好说?” 小乔几步抢到近玉前面去,占据他整个视线,“怎么没话说?我们可以一起吟诗作赋啊。” 近玉被小乔天真无邪的样子呛到,鼻子里哼了一声,朝小乔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吟诗作赋!” “玉公子,你这般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可不行,”小乔嘻嘻笑道,“做大事必须……”说到这里忽然嘴角抽搐两眼翻白倒在地上,全身像被针扎一般这里一抖那里一颤的。 把个近玉吓的扎着手向后一大跳,及至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是一种抽疯之症,不由冷笑一声把袖子一甩,快步走去青城王处。 “什么?你说驸马有隐疾?”青城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近玉,你不能因嫉妒驸马就这样陷害于他。” 近玉道,“王爷要是不信,可叫人跟我一起去看。” 青城王道,“本王岂可听你一面之词?自然要叫人去核实一番。” “……” 当近玉领着青城王的贴身侍卫走到小乔抽搐之地时,发现小乔正站在不远处一簇蔷薇花旁,在那里人面蔷薇相映红,抬头见两人走来,对两人一笑,明眸皓齿巧笑倩兮。 侍卫审视着近玉道,“玉公子,我怎么看驸马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近玉被问的舌头打结,指着小乔半天说不出话。 “有病?”小乔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说谁有病啊?” 侍卫忙向小乔赔笑道,“小的是说玉公子有病。”说完又道,“驸马你且赏花,小的有事要回王爷这便告辞了。” “你!” 近玉憋了半天终于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来。 “我怎么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天忌英才’吗?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不过,虽说我从小有癫痫病不错,可是每次发作时间都很短,抽一会就好了,都不用看大夫。你要想让人相信我有这病,得有证据才行,可是这证据一闪即逝你根本抓不住。所以我劝你最好替我瞒着,不然只会让王爷越来越疏离、厌恶你。” “你……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吗?总、总有一天会露馅的!” “也许吧……”小乔低下头去,像是想起了伤心事般,眼神充满忧伤,“其实我的病已经被公主发现了……在那之前她只不过是一块千年寒冰,在那之后她便变成了万年寒冰,连冷眼都不看我了,直接搬回公主府去,半个多月都不召见我一次……”小乔说到这里猛然提高了声音,“所以我现在一定要抓住王爷这根救命稻草!因为我和公主已经没有未来了……” “你、你、你……”近玉身子抖的像筛糠一般,“你……很好!” 近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已经没办法再继续面对这个人。 “你为什么不索性多躺在地上抽一会?”身旁花丛中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多抽一会,王爷便会相信你患了羊癫疯,就会立即派人把你丢回驸马府还给长宁公主。” 小乔听出是昨晚那只乌鸦的声音,不由撇起小嘴,鼻子里哼了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说毕甩衣袖走开去,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我演的是癫痫不是羊癫疯,你才是羊癫疯!” 作者有话要说:\(^_^)乌鸦的身份请参见15章 第一卷 26二五章 红烛笑人 驸马府。 不只池塘、水井,甚至每片草叶都翻了一遍,终究没有发现小乔踪迹。 周立周行开始时只是哭,到最后便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不认人了,连苏夫人跟他们说话也不知道回答了。 自古以来就没有兄长不疼爱小妹的。 更不要说他们的小妹,又生的那般姿容绝代,十分颜色十分才,且是荳蔻尚而含苞,枝上琼花未尝为人攀折,性格虽说古灵精怪了些,心底其实很是善良懂事。 这样一个妹妹,昨天还在那里蹦蹦跳跳,今天说没便没了,叫兄弟二人如何能承受的住这般打击? 苏夫人看着,心里不由的也跟着难受,低头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想想,总觉得事情蹊跷,要说果真出事,那也该能寻到尸首才对,可小乔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不是奇了怪了吗? 此时苏颢已被惊动,暂别长宁来到外院,听说了事情经过,低眉沉思片刻,问管家道,“昨天府里有人见过小乔吗?” 苏夫人道,“闹了这半天只顾着找人,这事倒是没问过。”当下命管家将家下人等聚在院中逐个盘问。 其中就有几个侍女和姆妈说,“小姐我们没见到,公子倒是看到一个,欢快地摇着一把折扇,对我们点头笑,我们见他有些面熟,又大大方方的,以为是驸马爷在翰林院的同年,邀到府上坐客的,便都没有多想。” 其中一个脑子灵光些的侍女忽然惊呼,“不会那公子便是小乔小姐扮了男装吧?” 苏夫人和苏颢交换了一个眼色,“可不就是。” 问到最后方知小乔是在后花园不见的。 苏夫人想着事情已经问明白了便叫家仆各回各位,苏颢却道,“慢,还有一件事要问各位,”众人便都停下脚步,苏颢道,“除了小乔这一件,你们中间有没有人遇到其它蹊跷的事?事关重大,你们都要仔细想来,如实上报。” 半晌,苏颢的一个书童低着头走到前面,“回驸马爷,小人昨天下午奉夫人差遣,到东市水墨坊买墨,不曾想过要去酒楼,但不知怎地却在酒楼雅间趴着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随身钱物不曾少着分毫,身体发肤亦未有伤,小人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苏颢听了点点头,众人退下后,苏颢对苏夫人道,“娘,依孩儿看来,小乔多半是被人假扮书童潜入府中劫走了。” 苏夫人开始时想不通,“他要劫小乔到底哪里不能劫,为什么偏等小乔到驸马府才来劫……呀!不会那人本是冲你来的,把小乔误做你劫了去吧?”虽是脱口问了出来心里却是已知答案了。 苏颢点头道,“孩儿看来八成便是如此,而且多半是青城王的人,此事非同小可,孩儿先到内院与公主殿下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苏夫人道,“好,好,先去商议商议。”目送苏颢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倍觉欣慰,这孩子做事越发稳重周全有大人风范了。 同一时刻,青城王处。 小乔在湖边脱了鞋袜,撩起长衫卷起裤脚,把两只雪白的纤足放在湖水里,优哉游哉地拍打水面,两只小手支在膝上托着粉腮,坐在那里想着苏郎。 怎么想,自己和苏郎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偏偏那长宁公主顶着一道圣旨从中横插一脚,拆散一对神仙美眷……不过,苏郎那般爱害羞,公主性格那么冷,…… 小乔想到这里坐起身,将两手大拇指摆在一起,苏郎和长宁拜堂了,然后勒,公主不主动向苏郎示好,苏郎扭扭捏捏也不去看公主……一边想一边把两颗大拇指的距离越摆越远,得意地“咯咯”直笑重生之悠游人生。 这位驸马爷还挺会自娱自乐的么,两臂平伸成展翅的模样是准备乘风飞去么? 被小乔称为乌鸦的女子一边在暗中观察一边弯着一颗纤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鼻子想到。 不过,那竖起的大拇指是什么意思呢? 女子一头雾水。 青城王因要秘密会见520小说其是关东氏族中势力最强的元氏族人不得空,是以白天并未召见小乔,直到掌灯十分才摆了酒菜,叫人来请小乔到他房内。 他虽一直未见小乔心里却是时刻挂念的,在那里和人说着话,心里却忽然想到,“驸马此时定然起身梳洗了”,一时又想,“驸马此时定然在用早餐了”,然后,“驸马此时定是在湖边看花呢”,一整天便是如此。 小乔进门,千娇百媚地唤了一声“王爷!”,立即把他骨头唤酥了去。 此时房中只有他二人,青城王虽是身上不大利索,却色心不改,把一只手向小乔的脸上伸去,未曾想小乔忽然倒地,两眼翻白,四肢抽搐。 “……”青城王愣了半天,这才想起早上近玉跟他说的事,“这、这、这莫非是……”正要喊人,却见小乔五官已然复原,拍了拍身上灰尘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他嫣然一笑,“王爷……”将身欺上前来。 青城王不由将身体向后挪去,直到缩在床榻一角退无可退,方道,“驸马,别,别过来……” “王爷,虽然如你方才所见我的确有……”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小乔两手捧心垂下头去,泪落如雨,哭的梨花雨重,片刻抬起头,“可是,我一见王爷,便将肺腑深深掘出,我对王爷一片痴心天地可鉴……” “驸、驸马才貌双全,本王也是倾慕的紧,倾慕的紧。” 青城王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挡在胸前做防御状。 “王爷……”小乔破涕为笑,低头做宽衣解带状,“即是两情相悦,便不要耽误了如此良辰佳宵,让红烛笑人。” “来、来、来人!快来人!”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快、快、快将驸马请出去。” “是!王爷!” “王爷!我对王爷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哪!天地可鉴!王爷……” 小乔被众侍卫抬出去时挣扎着大喊,还把一只手伸向青城王的方向,似乎要抓住青城王不放。 好一个梨园翘楚,演的这般逼真,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伏在房顶暗处的黑衣女子看的目瞪口呆,心中连声叹服。 现在想来,的确是欲盖弥彰更能令人深信不疑,如此足智多谋,这大齐头名状元的头衔倒也名至实归……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今天回来的晚了,写的有些少,明天争取多写一些,童鞋们看了早些睡吧。 【小乔,你不要太会抢镜头……】 第一卷 27二六章 时还燕乳 “殿下……” 驸马府,长宁正欲更衣,苏颢在纱帷后轻轻唤了一声仙途无疆。 皇上闻听青城王青天白日派人潜入驸马府试图劫走驸马龙颜大怒,但因苦无证据不能明动刀枪,便下旨在夜间围缴。长宁也准备去。 苏颢不放心。长宁右臂前日刚受了伤,怎可再动干戈? 长宁“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苏颢刚想开口劝说,一点飞芒自窗外射入,长宁耳廓微动飞身从纱帷中跃出以双指钳住。 苏颢刚看清长宁指间擒住的是一只梅花形状的暗器,一条修长的黑色身影疾若惊鸿般翩然落在内厅,洒下一串清脆的笑声道,“小宫粉左手指力也不错……” 她的话并未说完,因为看到了转过身来看她的苏颢,只见他容颜秀美如白玉凝露,宝石流霞,有花难比,有画难描,尤其是一双美目秋水无尘婉约灵动,目光清新纯真中带着几分童稚之气,连她这个自称看破红尘的人一见之下也不由动了凡心。 “玄雪师姐。” 长宁脸上罩一层冰霜走到苏颢身前,挡住了玄雪的视线。 玄雪这才回过神,好生奇怪地问长宁,“他是你什么人?”竟与其深更半夜同居一室? 未等长宁回答,便见苏颢自长宁身后走出,拱手道,“苏颢见过玄雪师姐。” “你是驸马苏颢?”玄雪一脸错愕,闪身形来到长宁面前抓住长宁胸前衣襟,双目灼灼闪耀逼视着长宁问道,“小宫粉你到底有几个驸马?而且一个比一个长的好看?尤其是这一个,年尚凤雏,时还燕乳,啧啧,小宫粉,你可真是艳福不浅。” 长宁嘴角抽动了数下,稍时心下明白过来,淡定地看着玄雪道,“师姐自青城王处来?” “不错,”玄雪道,“青城王那里还有一个小宫粉的驸马,看来小宫粉你心里有数。” 苏颢忙问“师姐见过小乔?小乔可还好吗?” 玄雪看向苏颢,黛眉浅蹙,一脸疑惑,“小乔?” “对啊,新任京兆尹周世安的千金周小乔。” “千金?!”玄雪抓着长宁的手无力地脱落,整个人陷入五里雾中的同时遭到闷雷轰顶,“千金……” 苏颢见了,微微一笑,将事情来龙去脉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玄雪听了怔了半晌,连连摇头感叹道,“我玄雪行走江湖这些年,自觉奇闻异事见了不少,到今日方知真正的奇人竟然出在闺阁之中。” 苏颢和长宁听玄雪这般说,双双向她投以询问的目光——喔?小乔怎么个奇法? 玄雪便将在青城王那边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我不得不承认今次是开了眼了。” 苏颢忍不住笑道,“小乔姐姐真是仙苑奇葩。”说完觉得长宁和玄雪都不会明白她口中“奇葩”的意思,不由低眸而笑,自己体味。 长宁淡淡看她一眼旋即收回视线,问玄雪,“师姐怎么不把小乔带回来却独自来了?” 玄雪道,“你想她这样一个身患隐疾的痴情驸马还需我多手么?自会有人送她回来。” 因她患疾,青城王不会喜欢她;因她痴情,青城王不会伤她;因她不住嘴地哭喊“一片痴心天地可鉴”,青城王多一刻也不想留她,可不是就只有尽快把她还回驸马府了吗? 玄雪话音刚落,便听前厅一阵喧闹,“苏郎枭雄的民国!苏郎!”之声不绝于耳。 玄雪笑,“这不,已经来了。” 随着“苏郎”之声渐近,苏夫人的声音也清晰入耳,“哎哟哟,小乔,我的小姑奶奶哟,你就听我说句话,这内厅可不是你想进就进的,惊扰了公主殿下,别说是我,就是你爹爹也吃罪不起,轻则问个发配,重则送到午门砍头……” 小乔哪里听得进,一叠声道,“苏郎!苏郎你在里面么?可听到小乔的呼唤?” 不亏是摆了青城王一道的人,脸皮够厚,胆子也够大。长宁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于内厅正中一把梨花木椅子上坐下,淡淡地对一旁的侍女道,“传周小乔进见。” 一时命令传出,“苏郎!”,小乔发一声喊,跑入厅来,“苏……”郎字尚未出口,看到了端坐厅中的长宁公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见长宁身着月白色织锦长裙,清丽的面容,铅华不染,髻挽乌云,不缀珠翠,皮肤莹洁白净,有如冰玉一般的清冷之感,虽是淡淡地坐在那里,姿态却是说不出的雍荣华贵。 便是这种华贵之气稍稍镇住了小乔,令她停下了脚步。 倒是苏颢迎上前去唤了一声,“小乔姐姐。” 小乔目光这才恢复灵动,挽住苏颢手,“苏郎……”满心喜悦不知从何说起,只与苏颢执手相看笑眼。 “咳,”长宁轻声咳嗽了一声,但并未说话,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立即有侍女喝道,“大胆周小乔!见了公主也不行礼!” 小乔听了,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小嘴,这才放下苏颢手,向长宁福了一福,口中并无一句恭敬问候之语。 侍女正要唱斥她无礼,长宁看了侍女一眼,那侍女忙低了头退到一边。 “咦?乌鸦?!” 小乔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两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靠墙站着的玄雪,意外之下不由脱口喊了一声。 “……”玄雪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之后无力地垂下脑袋,声音苍白地道,“不错,是我。” 苏颢忍不住笑,“小乔姐姐,那是玄雪师姐,不可无礼。” 小乔撇嘴道,“我才不管她是玄雪还是白雪,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只乌鸦。” 长宁到这时才终于出声,“那在你眼里青城王是个怎样的人?” 小乔直言道,“贪婪男色,难成大器,虽有野心,不足为虑。” 长宁听了点点头,“你此次历险是因被误认成驸马之故,本宫要为驸马赏你些东西,不知你想要什么?” 小乔看了苏颢一眼,低头想了想,“我还没想好。”她此时还是知道点分寸的。 长宁道,“那好,请周小姐回去好好想想,”命,“送周小乔小姐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v^v)昨天都让人把小乔抬下去了,结果今天这丫头又跳出来在镜头前晃来晃去…… 【每天写到二千字就写不下去了是怎么回事?】 【果然应该把最低目标订在三千字才行吗?人的惰性真是可怕】 第一卷 28二七章 别理她 小乔走后,玄雪向长宁告辞,“**一刻值千金,小宫粉与驸马早些安歇吧。”临行看了苏颢一眼,附在长宁耳边声音极之暧昧地道,“在床上多疼着点,这还小着呢。”说毕身形一闪倏忽不见都市女茅山道士。 苏颢在旁边清晰听到耳中,小脸霎时红成一片,低下头去。 她的年纪男女之事已是隐约知道些了,只不过因长宁也是女子所以同床共枕时从不会往这里想,也不会觉得难为情,但此时被玄雪一说,不知怎么就尴尬起来。 而且也想到,跟长宁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日后分开是必然的,心中又觉得难过。 长宁看苏颢一眼,淡淡地道,“别理她。”说毕便走去寝房更衣了。 苏颢抬起头看着长宁遗世独立的背影一道道走过流苏金钩下十二扇鲛纱帷帐,眸中渐有水雾聚集。 长宁似有所感,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与苏颢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互相凝视良久,长宁道,“驸马不休息吗?”意思你要在那里站多久? 苏颢这才低下头,走向长宁。 便在这时,一道黑影疾闪而入,两手各捏住苏颢一边小脸蛋扯扯扯,“不摸摸这张可人的小脸今晚就白来一趟了!”正是玄雪出其不意杀来回马枪。 “玄雪……” 长宁声音十分隐忍,音调也并不很高,但仍可听出含有明显的怒意。 玄雪好似并未听见,松开苏颢的小脸蛋又去捏苏颢的鼻子。 长宁广袖一伸,并未见有何动作,挂在墙壁上的长剑已落入手中,接着“嚓!”一声长剑出鞘,身形飘出,一道寒光直奔玄雪。 玄雪这才放开苏颢,由背后拔出长剑,“当!”一声挡住长宁袭向她后脑的长剑,一边运起七层内力将剑推向长宁一边道,“啧啧,小宫粉这是生气了?” “你说呢?”长宁亦暗运内力将长剑压向玄雪。 “我看不出来,”玄雪转首去问苏颢,“驸马你看呢?” 苏颢遭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尚未回过神,见问看看长宁又看玄雪,眨了眨眼,小脸上全是茫然。 “哈哈,”玄雪看的忍俊不禁。 长宁冷冷地道,“看剑!”猛地抽回长剑,疾出一招“推窗看月”袭向玄雪。 玄雪收回视线,一边道,“小宫粉你不会打算跟师姐动真格吧?”一边使出一式“叶底藏花”与长宁拆招。 苏颢回过神时,就见内厅之中烛光之下,玄雪和长宁,一个嘻嘻哈哈,一个一脸冰霜,一个穿黑,一个穿白,来来往往,叮叮当当,打的不可开交,刀光剑影晃的人睁不开眼,侍女们一个个都缩到墙角去了。 苏颢不知如何是好,喃喃道,“殿下……玄雪师姐……” “好了,小宫粉,师姐还有事,不陪你玩了!”玄雪说完身形急遁,消失在月色之中。 长宁追到窗前,一扬手,打出一点寒芒,正是玄雪的梅花镖追着主人去了。 “殿下……你的手臂……” 因为动用了内力,长宁右臂伤口震裂,白衣之上浸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苏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长宁听了低眉看了看,淡淡地道,“没事。”将长剑入鞘挂回墙上。 很快有侍女捧来金创药和白纱,苏颢亲手为长宁包扎,原是这两天每次换药都是苏颢来做,加之又是同一道伤口,所以动作已十分熟练绑嫁。 长宁用侍女们看了一眼,侍女们纷纷退下,一层层放下十二扇鲛纱帷帐的流苏金钩。 纱帷之中只剩下苏颢和长宁两人。 长宁凝视苏颢低垂的眉眼片刻,轻声道,“我师姐便是那样的人,驸马不要跟她计较。” 苏颢正自缠裹纱布的手略略停了停,点点头,先是“嗯”了一声,继而道,“我知道师姐是在逗我玩。在她眼里,我好似三岁孩童,不逗不快。” 长宁没有回应,过了片刻方道,“驸马如果有心事,不防跟本宫直说。” 苏颢此时已包好伤口,低头坐在那里看着地面,一言不发。她不知长宁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更不知如何将心事说出口。 纱帷之内一片沉默。 长宁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说以后,以后驸马如果有心事,要跟本宫直说。”说毕起身更衣。 苏颢心疼她手臂不便,忙起身帮她,长宁并未拒绝。 两人先后更衣就寝。 烛光熄灭后,寝房中一片黑暗。 苏颢眨巴着眼睛静静躺了会,转了个身,轻轻牵了一下长宁一角衣襟,“殿下,你睡着了么?” 半晌没有回应。 苏颢便道长宁是睡了,恢复平躺的姿势,依然睁着一双美目,不时眨吧眨吧。 她回想起长宁方才的话,总觉得要跟长宁说些什么才好,不然长宁会生气的吧?还是说已经生气了呢? “驸马有话跟本宫说?”长宁清浅的声音忽然响起,说完翻了个身,看着苏颢。 苏颢心中又惊又喜,侧过身,与长宁相对而卧,想了片刻道,“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呢?”终究心底的话这时还是说不出口。 长宁并未回应,片刻后转过身去。 “……”苏颢先时不知长宁怎么了,转而一想,大概她是累了,没有精神跟自己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心中方才释然。 却听长宁缓缓说道,“很小的时候,记不清了,六岁吧好像。” 意外得到回应,苏颢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便“喔”了一声。 只听长宁反过来问她,“驸马是什么时候开始读书的呢?” 苏颢脱口而出,“四岁。”那时候妈妈带她去幼儿园报到,小人儿抱住妈妈的腿哭的哇哇的,要跟妈妈回家,死活不肯待在幼儿园。 “……原来驸马中状元经过十二年苦读……” 苏颢这才发觉说漏嘴,古人读书,最初的启蒙年龄也在五岁之后,忙道,“不是,我大约记错了,没有那么早。”并不见长宁回应,细听,有轻轻的鼾声,知道这次长宁是真的睡着了。 苏颢希望长宁一觉醒来便忘记这一段对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差点难产了……看来以后要早点动笔才行…… 【时间好晚了,留言明天早上回】 第一卷 29二八章 扇缀之谜 第二天下午。 乾和宫御书房。 皇帝龙颜带怒,背着双手在书案前来回踱步,“青城王今日便要离京,朕难道要放虎归山?太子你怎么看?” 皇太子道,“回父皇,儿臣以为,青城王手下聚集了众多武林高手,囚之虽众兵把守亦难防劫狱,杀之则会震动青河王和青川王,既不能囚又不能杀,目下便只有暂放其一条生路日后再做打算。” “朕何尝不是这样想,可是,”皇帝话锋一转,“他居然敢在朗朗白日派人潜入驸马府劫走驸马,虽是劫错了人,但其心可诛,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事儿臣至今也心中难平,他独孤高瞻就算倾慕驸马美名,晚上偷偷去看一眼也就算了,岂可青天白日做出这等目无君上之事?但虽是这般,他到底并未劫走真正的驸马,父皇若是因此杀之,只怕天下臣民要说父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嗯,太子说的有理,”皇帝点点头,他心中其实早有定论,只不过想考考太子罢了,“太子可知那被错认成驸马劫走的是何许人?想必也是美貌非凡。” 太子道,“父皇英明,那被劫走的乃是新任京兆尹周世安的千金周小乔,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网游之弹痕。” “周世安?”皇帝心中一动,“不正是驸马表叔父吗?”当初就是因为知道周世安与驸马家族有裙带关系才擢升他到京城任职的。 太子笑道,“不错,周小乔正是驸马表姐,”随将民间传说的周小乔如何对苏颢一见钟情,苏颢如何为赶考随父到青州等一一说了,“周小乔因听说驸马卧病便女扮男装到驸马府探望,便有了后来的事。” “啊哈哈哈,”皇帝捋须大笑,“周世安比朕更会宠女,把一个女儿宠的无法无天,竟然敢变装私闯驸马府,这一番撞祸的劲头,绝不在青城王之下。” 太子笑道,“周小乔撞上青城王的人,倒也为父皇免去不少干戈。” 随后父子一起大笑起来。 傍晚时分,青城王一行出了京城。 夕阳余辉中,青城王回头看了宏伟的城楼一眼,咬牙立誓道,“齐明帝,本王还会回来的!”转回头,心中有些失落,自言自语道,“希望到时驸马的病能够痊愈……” 近玉听了不由妒火中烧,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种娘胎里带来的病是一辈子都治不好的。” 青城王听了不由哈哈大笑,“本王的近玉不论何时都是醋劲十足啊!” 此时的驸马府,苏颢和长宁正在书房中。 这间书房长宁并不曾用,都是苏颢在用,所以也可以说是苏颢的书房。 长宁往书架上看去,但见苏颢将书册残缺不全者,搜集分门,汇订成帙,统名之曰“继简残编”;字画之破损者,觅了故纸粘补成幅,有破缺处,便予全好而卷之,名为“弃余集赏”。 长宁唇角勾起一个浅弧,故意道,“怎么?本宫的嫁奁不够驸马用么?驸马竟将这许多残破书画宝贝般置于书架之上?” 苏颢微微一笑道,“先人书画皆是发一时之思,过了那时那刻便不会再有的了,是以每本书画都是后无来者的绝唱,当倍加珍惜才是。” “原来如此,”长宁淡淡地道,目光转而落到笔架上,看到上面由小到大挂了数十支毛笔,最大一只楂笔,笔杆比碗口还粗,少说也有几十斤,长宁走过去摸摸笔杆,“这支笔驸马拿的动吗?”说完看了看苏颢的小手。 苏颢小脸上泛起红晕,解释道,“我本来只用中楷、小楷,这些大楷、长锋、提斗、楂笔都是老师傅为我添置的。” “老师傅?” “我幼时身体不好,药罐子一般,常年卧病,后来请了一位老师傅教我呼吸吐纳之法,才大好了,便是这位老师傅叫我练习使用大笔,一来可以练写大字,二来增加臂力,强身健体。” “喔,”长宁点点头,没有再问,只道,“驸马的身体是要好好练练。” 苏颢的小脸不由更红了。 “快看快看,驸马的脸又红了。” 站在一旁的小杏儿扯了扯瑶琴的衣袖道。今天书房是两人当值。 瑶琴竖起一颗纤指抵在小杏儿唇上,“嘘,你小声点。” “我已经很小声了啊。”小杏儿不满地道。 “跟你讲喔,”瑶琴附在小杏儿耳旁压低声音道,“咱们公主可是会武功的,会武功的人听力比凡人不同,你必须把声音压低压低再压低才行腹黑王爷败家妃。” “喔喔。”小杏儿把根花针当棒槌,连连点头。 不止小杏儿和瑶琴,驸马府的侍女、姆妈没有一个不喜欢偷看驸马和公主在一起时的情形的,甚至连苏夫人也难以免俗。 连日看来,虽说这公主一泓秋水照人寒,总是缄默,极少言语,但终日并未见一丝怒容,苏颢每与之说话,就算不出声答应也会投以询问的目光,二人耳鬓厮磨,亲同形影,越看越像那么回事儿。 苏夫人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好笑又是莫名其妙,真可谓五味杂陈。 这一日众人又躲在一处镂空的墙壁后面偷看正在后花园中散步的公主和驸马。 只见公主和驸马都不说话,公主拿一柄素纱团扇,扇柄上缀着一颗葡萄般大小的红色珊瑚珠,在胸前一边轻轻扇着一边看着湖水,驸马痴痴的如读书般只管去看公主,目光再也拿不开的。 两人便是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忽然驸马“哎呀!”一声不知踩到什么上面,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向后摔倒,公主身形一闪来到驸马身前玉臂一伸,揽住驸马肩,搂着驸马,驸马像不知自己有脚似的已是不会站的了,只把美目看着公主,公主也并不放开驸马,也把秋水去看驸马,两人便这般互相凝视良久。 “天呀,这场景这叫我这个当娘的怎么看得下去?” 苏夫人一边在心里羞叹一边却睁圆一双凤目看个不住。 “啊呀!!!!” 小杏儿突然发出一声比驸马摔倒时还要大的惊呼声。 瑶琴忍不住骂她,“喊这么大声,你作死啊?!”是怕公主和驸马不知道我们在偷看她们还是怎样啊你? 小杏儿却顾不上还嘴,只一叠声道,“你们看!你们看!你们快看!——公主殿下手中团扇的扇缀不见了!” 瑶琴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该看什么?”公主和驸马不比扇缀好看吗? “慢着,”苏夫人却是听明白了的,“你们说驸马刚才是踩到什么上摔倒的呢?这后花园每日早中晚各一次打扫,路上就算是颗小石子也不能有的。” 经苏夫人这么一点拔,众人脑中电光石火一时便都大悟,“夫人的意思是说?” 苏夫人道,“可不是,就那意思。” 众人不由得一齐笑起来。虽然没有说出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了。 只有瑶琴有些不以为然地道,“也可能只是巧合,说不定公主的扇缀是自己断了呢。” 众人正要驳她,却觉脊背发寒,转过身来看时,尸嬷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众人身后。 “你们这些人到底还懂不懂规矩?” 尸嬷嬷冷冷地说道。 苏夫人给臊了个大红脸,正要说些歉意的话赔不是,却见尸嬷嬷已经飘走了。 “公主的扇缀很结实,一般人是扯不断的。” 尸嬷嬷边飘边说道,声音似从遥远天际传来的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说那扇缀究竟是怎么没的呢?o(n_n)o 【嘘,天机不可泄漏】 第一卷 30二九章 最近也最远 身体最初跌入长宁怀中那一刻,苏颢的目光落在了长宁领口上,看到她素白衣领上用淡银白色丝线绣了精致的梅花,形成起伏的花纹,鼻翼轻动,是因为贪婪长宁身上特有的清逸幽香。 目光向上,轻柔地拂过长宁露在衣领外的玉颈,精致白皙的下巴,秀拔的玉鼻,对上长宁的双眸,一下子扎进去再也没出来——长宁的目光出神却又入神,那迷离的流光,潋滟的溢彩,令她无法自拔。 长宁双目中,只见怀里的人儿低垂的眼睑缓缓抬起,一双美目就如小鹿般大而清澈,轻柔目光从密密的长睫后面探出,无尽的依恋缱绻、近乎痴怔的凝睇,令她有刹那失神,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怦然心动的怜惜。 花光树影之下,两人互相凝视,不知多久。 长宁唇角缓缓勾起一弯浅弧,笑意似冬日浮在冰雪上的一缕淡薄阳光。 苏颢心中的悸动却如天空交错激荡的浮云滚滚,殿下的笑容……岂止是倾国倾城…… 长宁轻轻将苏颢扶起,松开双手。 苏颢回过神,终于会站了重生之悠游人生。 长宁用清浅的声音说道,“驸马走路要小心些才是。” 几朵粉色的红云“嗖”地飞上脸颊,苏颢低下头,“……是。” 她刚才一定是因为看的太过入神才会摔倒,发乎情,止乎礼,以后要收敛才是,不然读书人的矜持和斯文便在殿下面前丢光了。 “颢儿,娘有话问你,你务必如实回答。” 这天晚上,苏夫人将苏颢叫到自己卧房中,摒退下人,对苏颢说道。 苏颢眨巴眨巴眼睛,“娘亲要问什么?” 苏夫人压低声音,“床第之间,公主有没有要和你亲近的举动?” 苏颢摇头,“没有。” 苏夫人听了松了口气,“公主即使对你有好感,也是把你当做男子的缘故,但你自己切不可忘记自己女子的身份,万一被揭穿,便是欺君之罪,是要诛灭九族的。” 苏颢低下头,“是。” 和公主在一起时,她从没有忘记自己是女儿身,但也从未去想自己不是男子……她确实一直忽略一件事,那就是娘亲说的,在公主眼中,自己是一个男子……公主若知自己其实是女儿身会是怎样? 想到这里,苏颢心中不由涌起一股酸楚之感。 “目下为‘安全’起见,为娘教你一策,万一公主要与你行交颈之好,你便‘如实’跟公主说,你幼时体弱多病,后来虽然好转,但在那方面却是不能的。你可记住了?” 看着白天的情形,公主主动并非没有可能的事,她这做娘的不得不教女儿一招二招以防万一。 苏颢声若蚊蚋,“是,记住了。” “虽说是不能的,但吃药调理后还是有希望的。” “……?” “后面这句话也要说。” 若令公主失去希望,转而惊动皇上,苏家便会骤然失宠。自己刚刚由西彊招回京城的大弟还等着皇上给个一官半职来做呢。 “……是。” “你说你这是配的什么姻缘呢?” 苏颢走后,苏夫人对着墙上一幅画像说道。 画像上一位老人,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杖,杖悬姻缘簿,童颜鹤发,奔驰于非烟非雾中。 正是民间传说的月下老人。 不知从哪天开始,每天质问月下老人已经成了苏夫人茶余饭后必做的功课。 苏颢回到寝房时长宁已经睡下了。 苏颢生怕惊动长宁,轻手轻脚换了睡衣,静静躺下。 最近的距离是你和我,最远的距离是我和你。 大概就是说的自己和殿下吧? 这份姻缘到底会如何收场呢? 大婚那天还只是彷徨,现在则在彷徨外又多了一份眷恋和不舍玉面皇后。 想象着终究有一天要和殿下分开,苏颢的眼泪便不知不觉流下,身旁的人翻了个身,苏颢忙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泪珠,用手捂住了嘴,以确保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苏颢一夜未眠,早上起来时,两只眼睛明显红肿,侍奉她梳洗的侍女和姆妈惊慌失措。 苏颢微微笑道,“没事,我就是眼睛不舒服,可能是看书时间太长。”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凉水中拧了净巾给苏颢敷了敷,便好了很多。 因为要去宫中讲学,所以苏颢起的很早,离开驸马府时长宁都还没有起床,自然也未看到苏颢失常之处。 皇太子和众皇子多日不见苏颢,便把当初的规矩疏忘了,课堂上一个个都有些不老实。 苏颢正好心情不好,把四皇子打了一顿戒尺,以儆效尤,这才把众人“平定”下来。 讲课之余,苏颢站在宝书堂内凭窗远望,御花园内,百花稚绿娇红,争妍竞媚,苏颢却恍同林鸟失群,心中惘然若失。 “殿下!殿下!殿下!” 一回到驸马府,苏颢便疾步走到内院,一叠声找长宁。 引得侍女和姆妈们只管笑。 “殿下人呢?回公主府了?” 苏颢找了一圈不见人,问当值的侍女道。 几个侍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也不回答,拿手捂着嘴嘻嘻笑。 “殿下在后花园凉亭中下棋呢。” 背后一个苍老严肃的声音说道。是尸嬷嬷。 “驸马刚才放你们话怎么不回答?念是初犯暂且放过,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休怪老身掌你们的嘴。” 苏颢向后花园走去时,背后传来尸嬷嬷教训众侍女的声音。 “殿下!” 来到后花园,远远看到独自坐在丹亭中的长宁,苏颢不由高声唤了一声。 如果以后注定要分开,更应该珍惜还能在一起的现在。是苏颢一天的觉悟。 长宁闻声抬头淡淡看了苏颢一眼,旋即低下头去。 “一个人下棋大概是只有殿下才会有的雅兴吧。” 苏颢边说边在长宁对面坐下,边说边仔细观察七星盘上的局势。 却听长宁风轻云淡地问了一句,“驸马的眼睛怎么了?” 现在还能看得出来么?苏颢不由拿手抚了抚眼角,想了想道,“路上风大,吹到了……” “我想也是。” 长宁头也不抬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t_t) 【抱歉又更这样晚,让大家久等实在过意不去】 【考虑到时间,上章的留言会在明天早上回,谢谢大家,(^3^)╱~~】 第一卷 31三十章 举棋不定 苏颢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长宁手捏一颗白子,低眉沉思,没有再说话。 苏颢但看长宁落子,观棋不语。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不说长宁较她年长五岁,静渊有谋,不喜言辞,心计她猜测不透,单就围棋而言便是一门高深学问,她虽略知一二,岂敢妄论。她固然喜欢吸引长宁注意,却不在这样时候。 “这一枚棋子到底也不知该落在何处呢……” 长宁一手托腮,另一手拇指与食指执子,食指弯起的指节轻轻抵着太阳穴,微微蹙眉说道。 言语中罕见带有语气,而且不止一种,有踌躇,有彷徨,还有几分娇嗔。 苏颢的心不由“砰”地跳了一下,不是上下跳,而是左右跳,从睫毛下抬眸偷偷去看长宁表情,只见长宁的唇微微噘起,竟有几分活泼的小女儿之态。 “算了,”长宁将棋子放回棋钵,抬起头,见苏颢一脸受惊似的痴呆表情,唇角勾了勾,并不说话,仍旧低下头去,将棋盘上棋子一一收回,方道,“不下了。”目光放到苏颢脸上,好整以暇看了片刻,道,“后天是皇祖母寿辰,驸马好做准备了。” “……皇祖母寿辰?”半晌,苏颢才接话道,“那我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才好?” “就按驸马所长,写一首贺寿的诗赋,或是寿贴,一类,心意到了就好。” 苏颢欣然点首,“这倒不难。” 长宁也点点头,不再说话。 太后寿辰这天,长宁穿了一身质地柔软的艳红长裙,苏颢本是着一身湖蓝色长衫,长宁看了觉得不妥,让侍女取来一身红色常服给苏颢换上百媚图。 “祖母虽每日礼佛,性格平和沉静,但于家宴上却非常喜欢热闹,尤爱子孙穿红,以增喜庆。” 侍女为苏颢更衣时长宁在一旁说道。 苏颢听了,美目眨吧眨吧,连连点头。 这还是长宁第一次主动跟她解释一件事,她除了受宠若惊之外还是受宠若惊,以至不知如何回话。 及至苏颢更衣毕,长宁端详片刻,点了点头,侍女便为苏颢戴上乌纱双翼冠。 长宁道,“翼冠不必带了”,又道,“我来。”拉过苏颢手,让她坐在面前,拿起梳子,亲自为苏颢重新束发,先将长发梳至头顶束一发髻,几缕发尾散落下垂,再取玉簪插至发髻中,手拉发尾令玉簪紧固,然后将发尾绕发髻盘好,最后取来红色发带在发髻和发簪缠绕一圈,打一个结,令发带两端垂在后心,随风飘动。 如此一来,把个苏颢越发显的唇红齿白,粉团玉凿,飘逸出尘。 连司礼嬷嬷都看笑了,情不自禁道,“如此甚好。” “公主殿下……” 在皇宫的御道上,长宁和苏颢与大内禁卫总领元子督不期而遇,元子督行了一个军礼,口中喃喃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长宁淡淡地说了一声“元总领”,算做回应。 苏颢本来走在长宁左侧,这时却转到右侧来走,整个人摆在长宁和元子督之间,不紧如此,还把一路攥在手中的折扇也“啪”一声打开,在胸前轻摇。 元子督终于将目光从长宁身上转到苏颢身上,但只看了一眼便立即移开了——这个男童的美貌实在令他无法逼视,又是他眼中钉,多看无益。 当长宁和苏颢从他面前走过,元子督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长宁身上,目光复杂,满是挣扎之色。 苏颢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下脚步,歪着脑袋想了想,回过头,目光与元子督目光相撞,将他眼底神色捕获无遗。 元子督一怔,旋即收回目光。 苏颢低头沉思片刻,也收回了目光,跟上长宁步伐。 宫中家宴设在紫光殿,由皇后操办,极是热闹,除了皇帝、众皇子、众妃嫔,还有先帝的几位太妃也都在座,果然如长宁所说,各自一身红色华服以讨太后欢心。 太后南向端坐大殿宝座之上,诸位太妃分坐两侧相陪。殿南搭舞台,戏舞百技并作。先是帝后率妃嫔、皇子、公主进茶进酒,朝贺太后千秋万岁。 贺毕,各自归位而坐。朝贺的乐曲一遍又一遍地吹奏,乐队里的歌工用嘹亮的响遏行云的歌喉,和着乐曲,唱出祝寿祝酒的贺辞,热闹非常。 苏颢坐在长宁身旁,脸上虽挂着一层清浅的喜悦应景,心情却无比沉重,元子督那如鹰隼一般的目光一直浮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大齐立国百年,形成三大世族,江南世族、山东世族和关西世族。 江南世族在九品中正制下产生,早在前朝时便世代位居高级文官之职,但随着科举制的推行,逐渐衰落已是不可避免,难以对皇权造成影响。 山东世族乃是前朝皇族后裔,前朝实是亡于天灾而非皇帝昏庸,是以齐朝建立后迫于民意,并未将前朝皇族诛灭,而是将其由各地迁于山东,遂成山东豪族,虽是掌握一方势力,但因祖辈发誓效忠齐君才得活命,一旦有叛逆之举,便失去民心大义,为天下所不容,是以也不会对齐朝江山形成威胁近身特工。 现如今能够震动大齐社稷的只有世代握有大齐兵权的关西世族。 而元氏便是关西世族中势力最强的家族,元子督又是这家族的唯一嫡子。 所以元子督的眼神所折射出的信息不能忽视…… “驸马?驸马?!” 苏颢正在出神,恍忽听到有人唤她,忙将目光左右看看,方知是皇上起身举杯,令众人一起为太后敬酒,见苏颢仍端坐不动,便出声相唤。 “父皇……”苏颢应了一声,忙端起面前酒杯,随众人一饮而尽。 原是皇上知她不善饮酒,特地命人为她准备了一壶果酒,甘甜中带着几许清香,只一点点辣,是以她喝起来并无不适。 众人饮毕落座,苏颢不由转首去看长宁,长宁似有所察觉,缓缓侧目视她。 长宁发现,这一次,苏颢的目光与之前都不相同,是她从未见过的,而且一时间,她竟读不懂其中深意。 寿宴结束后从紫光殿出来,苏颢希望再次遇到元子督,以期将其看的更加透彻,可惜并没有。 长宁不时转首淡淡视她,但始终未发一言。 这天夜里苏颢做了个梦。 梦见元子督率领禁卫军杀进乾和宫,用长剑指着皇帝质问,“陛下为什么不将公主殿下下降予臣?”不等皇帝开口便将霜刃刺入皇帝胸膛。 之后禁卫军地动山摇由皇宫冲出,直奔驸马府,将正在杏花树下抚琴的长宁劫于马上飞奔而去,留下无边无际的肆意笑声。 “殿下!殿下!” 苏颢在梦中哭着大喊,猛然坐起身,向前方伸出一只手臂似要抓住什么。 “驸马?” 长宁被苏颢喊声惊醒,点亮榻前红烛,只见苏颢额头密密的都是汗,脸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裂着小嘴,一脸悲痛欲绝的哭相。 “我在这里,”长宁轻声安慰,“驸马做了恶梦?” 苏颢到这时才清醒过来,知道方才是在梦中,见问声若蚊蚋地道,“梦魇而已”低下头,目光不知向何处放,觉得尴尬,不知自己刚才喊了什么? “没事就好,”长宁将蜡烛吹灭,重新躺下,“夜深了,驸马快睡吧。” “嗯。”苏颢应了一声,轻轻躺了下来。 窗外风雨之声淅淅沥沥,苏颢犹自惊魂未定,在锦被下蜷缩成一团,身体有些发抖。 梦中的画面实在太真实…… 苏颢眨着眼睛,一时难以入眠。 寂静中,长宁忽地伸出一只手臂,轻轻揽她入怀。 苏颢身体一僵,继而只觉一股暖流由心田涌出,将她身心都淹没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之中,闭上眼睛,眼角滚出几颗泪珠,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苏颢照旧一早起床,洗漱后吃了点清淡的早餐,入宫讲学去了。 长宁起身梳洗时已不见苏颢,用完早膳在桌旁静静坐了片刻,想起去苏颢的书房看看我的美女总裁老婆全文阅读。 在走廊的过道中,一位老家人迎面走来,见到长宁,躬身低眉敛目避让。 长宁起初并未在意这位老人,及至从其旁边走过才回头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身高七尺,须发皆为灰白色,一身青衣纤尘不染,清净的好似并非尘世中人。 长宁心中一动,停下脚步,淡定视他,命“抬起头来。” 老人闻言抬首,拱手行礼道,“公主殿下。” 长宁点点头,问他,“你是?”目光依然在打量老人,老人身材并不高大,五官亦极为平凡,姿态平和地站在那里,却给人顶天立地之感,一瞬间天地间一切都成了配角,主角只他一人。 “区区姓吴名相,是驸马的师傅。” 长宁恍然记起,“你便是那位教驸马呼吸吐纳、调理内息的老师傅?” 吴相道,“不才正是区区。” 长宁点点头,“老师傅辛苦了。”转身离去。 既是驸马的师傅,那身清逸之气一定是从书中来的了。 来到书房,长宁在苏颢惯坐的书案前坐下,随手拿起案上一册手稿翻阅。 只见手稿开篇正中写了“长恨歌”三个字,看下去原来是一首长诗,每行十四字,共有六十行。 “君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长宁逐行看完,目光在最后两句停留良久。 如此,一上午的时光便在苏颢书房中度过。 “驸马那首‘长恨歌’写的未免凄漓了些。” 晚上入睡前,长宁翻了个身说道。 苏颢听了,知道长宁定是白天去了书房,便道,“那是看了一本宫帷轶史后有感而发,原是那史书写的凄惨,并非我故意杜撰悲情。” 原是看了白居易的诗文背了下来,现在说是自己写的,白居易应该不会追来理论吧? 苏颢偷偷想着。 长宁没有回应。 苏颢又道,“依我看来,这书中的皇帝只所以会眼睁睁看着爱妃‘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落了一生笑柄,万古羞名,都因他没有君王至性,空谈些儿女情肠,才哭坏世间儿女。” 长宁听了,半晌道,“是么?” 苏颢重重点头,道,“嗯!” 长宁忽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实在写不完二千字了,所以合在上章一起了…… [眼睛睁不开了,留言又只能明天早上回了] 【看到长评了,感动到不行,(≥◇≤)(≥◇≤)(≥◇≤),等我明天来回】 【明天准备请假,想要休息一天,所以如果没有更新……那就是苹果请假了】 第一卷 32三一章 笑意越浓 苏颢抬眸,只见长宁嘴角上浮,唇边勾着一抹戏谑的弧度。 忽然觉得……殿下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的好…… 苏颢垂下长睫,唇角也耷拉下来。 人家都在正经跟殿下说话,殿下突然毫无预兆摆出这样的表情,真是的。 苏颢心里嘀咕着,觉得委屈。 长宁轻声咳嗽了一下,好似有什么堵住喉咙,在清理嗓子似,之后正色道,“喔?那书中皇帝空谈儿女情肠才落得一世笑柄?驸马何出此言?” 苏颢抬起睫毛,看到长宁已然换上平日淡然面孔,幽深的双眸不见一丝波澜,苏颢美目眨巴眨巴,很快原谅了长宁之前的“失礼”,回答道,“那皇帝若能文治武功威强睿德,岂会被边将杀入京城,‘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又岂会遭军士逼死爱妃,‘六军不发无奈何,君王掩面救不得’?……” “嗯,”没等苏颢说完,长宁便点了点头道,“听起来颇有道理,想来若驸马是那书中皇帝,定会稳坐江山,与贵妃白头偕老的了。”语毕淡定凝视苏颢。 “……” 苏颢见问,一点樱唇微微噘起,心里腹诽道,人家是以诗喻志,那皇帝自去爱护他家贵妃,驸马要守护的是公主殿下。 她一腔小心思虽未说出口,却已清清楚楚写进双眸。 长宁悉数捕获眼底,轻启丹唇,不紧不慢,没有语气地说道,“其实本宫觉得,驸马以贵妃自比更为恰当,驸马怎么看都比女孩还要娇弱我的美女总裁老婆全文阅读。”说完脸上缓缓展开一圈笑容,笑意越浓,戏谑越深。 “……” 苏颢红着小脸转过身去,背对长宁,品着小嘴,把美目去和榻旁一双红烛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方才番然醒悟——她好像都没有完全听明白殿下意思,竟然就跟殿下生起气来,这下可要如何下台? 因为是背对着,虽然想看长宁表情,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一圈,终究也是看不到——要是长了后眼就好了。 长宁一直没有反应,苏颢不好意思转过身去与她相对。 纱帷中一片沉寂。 忽地,长宁开口,“驸马生气了?” 苏颢忙转回身,小脸笑的花儿一样,“没有。”殿下给台阶下真是开心。 “是么?” 长宁唇角勾了勾,笑意散去,秋水潋滟,眼底升起一抹晶莹亮色,夜色中,一双眸光竟比烛光还要明亮。 殿下的眼神…… 苏颢在似懂非懂间敛去了笑容,剪水双瞳已是一片迷离。 长宁缓缓伸出右手,轻轻覆在苏颢放在枕旁的左手上。 苏颢目光离开长宁的双眸,经由长宁睡衣领口露出的雪白玉洁的肌肤,漫在枕上的墨发,落在长宁的右手上,左手轻动,反手握住长宁的手,随后右手亦移上前去,轻轻卷起长宁衣袖,直到一道疤痕显露在烛光之下。 剑伤已经愈合,只是伤口处的肌肤比周围细白的肌肤显的僵硬,并有一道浅红印记。 苏颢小手在疤痕上轻轻抚过,抬眸看着长宁,“好了。”脸上是比吃了蜜还甜的笑容。 长宁点点头,“嗯。” 苏颢又道,“只是还有一道疤痕”,低下长睫,两只眉头蹙起,双眸中满是疼惜之色,“每日涂舒痕鲛,一定会疤痕褪色,光复如初”,说着抬眸看着长宁又笑了。 长宁轻声应道,“是”,伸出左手到苏颢脸旁,在半空停了停,终究还是抚上苏颢花瓣般柔嫩的脸颊,凝视片刻,柔声道,“夜深了,驸马早些休息。” “嗯。”苏颢乖巧地应了一声。 两人各自收回手,由相对而卧转为平躺。 片刻后,苏颢翻了个身,变成朝长宁侧卧的睡姿,身体蜷缩如婴儿,亦如婴儿般酣甜睡去。 第二天下午,苏颢自宫中讲学回来,长宁已去了公主府。 苏颢并不觉得意外,殿下毕竟有自己的事要办,又且习武之人,一日不练便会觉得生疏,如今殿下剑伤已大好了,驸马府人多眼杂实非修行之所,殿下一定到公主府练功去了,如此想着,自己还点了点头。 受了长宁鼓舞,苏颢主动去找师傅吴相,请吴相教自己用碴笔写大字。 小杏儿和瑶琴听说,便端了木盆拿了抹布到书房前的长亭中将地板来回抹了好几遍,待地板风干便铺开一张大纸,从这头一直铺到另一头,拿了几块青砖做镇纸压住四角,两个书童则搬来一口大缸,研了大半缸墨汁,又将碴笔连笔架一同抬到亭中摆放一侧。如此,准备就序。 吴相道,“驸马还是从最小号的碴笔开始练吧。” 苏颢点头,“一切都听师傅安排穿越到兽陆全文阅读。” 最小号的碴笔也有十几斤重,苏颢两手合握虽能提起,但十分吃力,咬牙皱眉,才醮到墨。 吴相道,“驸马先一横到底,走一道直线来看。” 苏颢道,“是,师傅。” 虽是答应的极快,但走起笔来却是举步维艰,一点一停,一道直线画的似树干生瘤,且是一个瘤,一个瘤,又一个瘤,瘤的不断,等到好不容易走笔到长亭另一端,那笔下画出来的一横实是惨不忍睹,羞的苏颢都想以袖掩面。 读幼儿园时捏了泥人,摆到桌上一看,奇丑,不等爸爸妈妈说,自己就捂住双眼不愿去看,最后偷偷收到储物箱中塞到床底下了。 如今这道“书法”作品是藏不起来的,苏颢的小脸不由就有些红了。 吴相道,“驸马不要忘了为师教你的心法口决,‘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一吸分三咽,两手抱昆仑,丹田火云起,百脉自调匀,如此三度华,运气走周身,勤行无间断,万病化为尘” 苏颢听了眨眨眼,“可是师傅,走笔写字并非闭目冥心坐呀。” “其实道理相通,”吴相道,“驸马只需将‘闭目冥心坐’改成‘运笔冥心画’即可。” 苏颢点点头,低头琢磨片刻,再次走笔,果然不似先前那般吃力,树干上的瘤也少了许多,一见有进步,便兴致勃发,一发用心尽力。 “夫人,不是老身多嘴,驸马这身板就得多练练,多出些汗,长高个儿,也更壮实些。” 不远处的廊檐下,侍女姆妈们簇拥着苏夫人立在那里观看,其中有个姆妈便忍不住说道。 苏夫人袖里笼着一把瓜子儿,边嗑边道,“可不是怎么着,我如今不愁别的,只愁驸马的身体,只要他能身强无病,我这做娘的也就放心了。”说完将口中瓜子皮吐到侍女端着的托盘里。 正说着,苏老太爷在一位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危危走将来,“自从我的小重孙儿给皇帝招做入赘女婿,我老人家便觉得不自在,如今好不容易公主不在驸马府,我老人家也偷空出来走走,嗯嗯。”边走边哼哼唧唧地说着。 侍女笑道,“老太爷说的是呢。” 苏夫人忙将手中瓜子撒进托盘,抢步迎上前行礼,“孙媳妇见过老祖宗。” “罢了,罢了,”苏老爷摆手道,“你也够操心的,还行什么礼。”说毕抬头看看长亭中正在走笔的苏颢,点点头道,“是得好好练练,身体练结实了,好早生贵子,我老人家可是一直等着抱小玄孙呢。” 苏夫人听了,一张脸霎时变成煮熟的山楂色,到底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道,“老祖宗说的是,孙媳妇儿也等着抱孙子呢。” 苏老太爷却不再说话话,只管低头沉思起来,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说了声,“回去喽,回去翻书给我小玄孙儿取名去。”颤颤危危地走了。 苏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不见,苹果真是好生想念大家呢(*n_n*) 【文章写到现在,苹果不仅得到了众多童鞋的欢快吐槽、收到了宝贵的长评、拥有了七个小萌物,还招来了负分君和广告君,果然这世间还是什么人都有才够多姿多彩,衷心希望到此一游的各位都能在付出中得到回报,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快乐,苹果爱你们每个人,(^3^)╱~~,苹果的飞吻,请接住!】 第一卷 33三二章 驸马年幼 公主府,后花园。 长宁练完剑,有侍女捧来皂角、净巾和一盆清水,长宁自己动手擦洗手脸。她自幼不喜和人亲近,乳嬷嬷之外的侍者就算要牵她一角衣襟也不被允许,及至乳嬷嬷病故,为避侍者接触,很多事她都是自己动手做,诸如沐浴、更衣等。 “师傅,”侍女退下后长宁在石桌旁坐下,问坐在对面的五指剑,“徒儿一直都想知道,青城王等人私闯驸马府那夜,”长宁说到这里转目看向王指剑,“师傅去了哪里?” “这件事,”五指剑捋了捋胡子道,“为师可以保密吗?” 长宁收回视线,淡淡地道,“可以。”她已经习惯了。 “其实告诉殿下也无防,”五指剑突然改变主意,阔目神光悠远,“那日为师去看驸马了,看的出神,所以忘记出手相助八荒劫全文阅读。” 长宁点点头,“……喔。”已经猜到师傅说不出正经话。 沉寂片刻,长宁转移话题,“师傅,徒儿的内力修行似乎遇到瓶颈,无法冲破第七关。”内力如果不能修到第十关,就不能练习五指剑法。 五指剑并不答话,暗运周天内力注于右手掌,五道剑光自五指射出,寒气直冲云霄。 长宁目中闪过崇敬神色。 “很正常,你师姐也在第九关徘徊不前,”五指剑收回内力说道,“内力七分靠修行三分天注定,世间没有几个人有为师这般高的天赋。”说毕昂首挺胸坐正了身体。 长宁知他摆出这样的姿势是要求称赞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道,“那是自然,师傅……”高帽尚未送出,一点寒光直奔面门而来。 “师傅跟师妹说徒儿什么坏话呢?” 长宁以双指钳住梅花镖之际,玄雪的身形出现在了石桌旁。 五指剑冷冷地道,“你来了。”玄雪害他没有听到长宁的赞誉之词,是以他心里很不高兴。 玄雪见了,嘻嘻笑道,“徒儿见过师傅,师傅天赋异禀,天纵英武,寿与天齐。” 五指剑点点头,“前面都是实话实说,只是后面四个字为师就不爱听,最近几日为师午夜梦回,对你师娘的思念深入肺腑,指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归与你师娘相聚,所以这‘寿与天齐’为师可不稀罕。” 玄雪,“……”明明之前祝你寿比南山都很开心…… 长宁低头咳嗽一声,散去笑意,继而抬首看着玄雪道,“师姐有事?”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造访你的公主府了?”玄雪将在五指剑处触到的霉头丢向长宁,“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姐吧?真是的!”伸手将长宁面前的茶杯端起,一饮而尽。 “这般牛饮成何体统。”五指剑大摇其头。 “元氏最近有什么动静?”长宁知道师姐肯定是有消息带给她,索性开门见山,“青城王进京之时元氏是否与其私通?” “你都猜到了,”玄雪点点头,“不过我今天来并不是要跟你说元氏的事,而是提醒你,让你父皇派人彻查青河王东方无空。” 长宁一怔,“青河王?” “据说世上见过他的人不超过五人,我派去的手下在青河王府蹲点半年,竟然连青河王一面不曾见过。” “我倒见过他一次。”长宁陷入回忆,“那是在他十五岁即位进京之时。”已是八年前的事。 “不是师姐危言耸听,青河王说不定一直都在京城。”玄雪说完摇了摇头,“三大异姓王,青城王时年二十四,青河王二十三,青川王二十七,大齐驸马一十六,天下不乱才怪。” “……师姐,”长宁看玄雪一眼,“你说话能否有点逻辑?” “咳,咳,”五指剑道,“为师觉得你师姐说的很有道理,年轻气盛,易为五色所迷,必是多事之秋……” “师傅?”长宁冷冷看五指剑一眼,语气颇为冷峻。 五指剑关上嘴巴,抬头看天,片刻后道,“天空蓝澄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长宁收回视线长生问道全文阅读。 “依我看,三大异性王虎视皇权已久,关西世族兵权在握其心叵测,这大齐江山岌岌可危,”玄雪却不肯轻易放过长宁,“你这公主也不要做了,不如拜在我玄雪宫门下,本宫主可将宫中第二把金交椅交由你坐。” 长宁看她一眼。 “怎么,小宫粉嫌弃一人之下的身份想坐宫主的位置?”玄雪玩味地看着长宁道,“那也行,你把小驸马送给本宫主,本宫主便将宝座让给小宫粉坐。” “师姐?” “只要能和小驸马有一夜**,本宫主此生便别无所求。” “师、姐、” 长宁长剑出鞘,袭向玄雪,目光凛冽,似要一剑封喉。 玄雪自背后拔出长剑相迎。 “又开始了,”五指剑禁不住摇头,别人教出的徒弟相亲相爱有如手足一般,自己的徒弟可好,见面不是吵嘴就打架,“你们师姐妹慢慢切磋,为师到坊间找几壶好酒喝喝。”五指剑说着站起身,丢下打的不开交的两个弟子,扬长而去。 “我不过随口说笑,你便动怒起来,”玄雪一边与长宁拆招一边说道,“真想不到小宫粉也有动情的一天。” 长宁不予理睬,剑势愈加凌厉。 玄雪却不住嘴,“事到如今,师姐我不得不相信,有了肌肤之亲一切都会改变。” 长宁终于开口,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玄雪双手举剑一招泰山压顶石化在半空,“你是说?” 长宁收回剑走到石桌旁重新坐下,“如你所想。” 玄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到现在尚未行周公之礼?”说毕笑的花枝乱颤。 长宁盯着玄雪看,半晌方道,“你笑够了没有。” 玄雪止住笑,挂上严肃面孔道,“还没”,之后仰天大笑三声,这才道,“差不多好了。”欺身近前,“这是怎么发生的?真要笑死人。” 只听长宁不缓不慢地道,“驸马年幼,尚不通人事。” 玄雪不听则已,一听之下越发笑的不可收拾,“啊哈哈哈……” 这边正笑着,却见尸嬷嬷走了过来。 长宁投以询问的目光,“嬷嬷有事?” 尸嬷嬷道“门外有京兆尹府上派来的家丁,替周小乔小姐送信给公主殿下。”将手中名贴及信封双手奉给长宁。 是了,那日我曾许诺要赏她东西,当时说尚未想好要什么赏赐,想必是今天想好了。 长宁心里想着,打开信封,抽出信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权当过渡好了…… 【今天刚听到的一个传说——本文将于本周四入v,入v三更,每更不低于三千字】 【……苹果怎么可能在两天之内写出一万字,会死人的好吗?t_t,捶地痛哭,爬走……】 【如果明天不更新大家不要奇怪,苹果攒文去了】 第一卷 34三三章 本宫没说不去 长宁展开信笺,只见上以流云行书写道: “公主殿下赐鉴, 昔日小乔自青城王处脱险归来,殿下曾许诺予小乔以赏赐,时小乔未及答复,今闻京城五月十五月圆之夜,妇女不拘大家小户皆出,结队而游,名曰‘走月亮’,是时笙箫歌唱,游人云聚蚁集,热闹非凡,小乔若能与驸马同游五月十五则余生无憾也。 所请之事,务祈垂许,盼即赐复,翘首以待。 即颂近安。 周小乔敬呈。” “啧啧,这文拽的,”未等长宁有所表态,凑在一旁观看的玄雪先就忍不住道,“看文字不知是位怎样的娴静小姐,谁能想象她是能将颠痫演到逼真的梨园翘楚?” 长宁抬眸看玄雪一眼,“你确定没有栽赃毁谤人家?” 玄雪被问的舌头打结,“……你不信我?我虽平日爱开玩笑,但毁人名节的事绝不会乱说农家地主婆。” “喔?”长宁挑眉,“是么?” 玄雪做揉搓流涕状,“小宫粉……你果然……不信我……” 长宁道,“我没说,”继而转首向尸嬷嬷道,“嬷嬷,到我卧房取笔墨来。” “是,殿下。”尸嬷嬷答应一声,飘飘而去,不一时端了笔墨飘回。 只见长宁拿起笔在落款后的空白处写道,“已阅,准。” 玄雪笑,“别人还以为小宫粉惜字如金,只有我知小宫粉只有这三个字写的还能见人。”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没有睬她,将做了批复的信笺装入信封交给尸嬷嬷,尸嬷嬷便飘走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周小乔若是个男儿身,必成一代风云人物,”玄雪逼视着长宁清丽的面孔,“你就放心让驸马陪她去走月亮?不怕驸马被诱拐跟人私奔?” “……师姐?”长宁站起身,“我要入宫向皇祖母和母后请安,速不奉陪。”下逐客令。 “好!”玄雪身形一闪倏忽不见,随后空中传来一句话,“与其让驸马被小乔拐走还不如本宫主抢先一步!驸马!本宫主来也!” 长宁虽知她是开玩笑,仍扬手将梅花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打出。 这只梅花镖差不多和驸马年纪一般大,在两人间飞来飞去十几年,从未丢失。 “宁儿,”长宁到坤平宫请安,皇后拉着长宁的手坐在榻上,一脸好兴致地问,“和驸马怎么样?”,说完怕长宁不懂,“就是,那方面,怎么样?”连着递了几个眼色。 长宁面无表情地道,“驸马年纪还小。” “十六岁说大的确不大,但说小也是不小的了,”皇后慈祥地笑道,“知女莫若母,当初你若非对驸马有意,也不会不声不响地嫁过去,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说到这里见长宁别过脸去,不由“哧”的笑道,“母后知道你是咬断舌头也不会开口承认的。” 长宁不予置评。 “宁儿,母后有礼物送你,”皇后颇为神秘地道,说毕转首向身旁侍女看了一眼,那侍女立即会意,躬身退了下去,不一时端了一个红漆雕花木盒来。 长宁接在手中打开盒盖,只见满满一盒婴儿拳头大小的红枣和粟子。 皇后和蔼笑道,“这是高丽进贡来,母后亲自挑选的。” 长宁淡淡地道,“谢过母后。” “你呀,”皇后竖起一颗纤指在长宁鼻子上点了点,“就是不喜欢感情外漏,孰不知驸马乃是你的夫君并非外人,他一颗心对你至真至诚,如水晶一般透明,母后和你皇祖母、父皇都看在眼里,你可千万不能冷淡了驸马的心,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颗的了。” 长宁道,“母后未免管的太宽。” 皇后听了,嗔视长宁一眼,却并不生气,因知长宁虽嘴上这样讲,心里如何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的心智跟报复都胜过太子,以前母后一直希望你是个男儿,早晚好助你太子兄长一臂之力,实在不行,干脆取而代之,大齐的江山也稳固些,”皇后语重心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摇了摇头,“现在母后不这么想了,不但如此,还庆幸你生为女子,可以站到风口浪尖之外,过平静生活宠妻撩人:首席的贴身特助全文阅读。” 长宁闻言凝视皇后片刻道,“母后,儿臣发现你这些日子老了许多。” “的确是老了,”皇后叹了口气,停了停,目光悠远地道,“母后常想能有草房两间,纸窗竹榻,菜圃绕屋,,编篱为门,门外置几竿青竹,园中种菊数簇,花光树影,错杂篱边,母后与你父皇男耕女织,怡情乡野,安度余生。” 长宁动容,“母后……” “可是这些都只能想想而已,那天若真的到来……母后但求一死,免遭□。” “母后,”长宁用力握住皇后手,“儿臣有生之年,绝不会让那天到来。” “好,好,”皇后轻轻拭去眼角泪滴,“希望那天永远不会到来。” 长宁伸臂将皇后揽入怀中,柔声道,“永远不会,母后。” “公主不回驸马府吗?” 从皇宫出来,尸嬷嬷问道。她是一路陪同进宫来的。 长宁想了想,命轿夫,“回驸马府。” 苏颢看到长宁身影时正在亭中练字,提着碴笔到墨缸中醮墨,只顾对长宁笑了,碴笔从手间滑落,“嘣”一声脆响落到缸中,溅了苏颢一襟墨汁,连粉嫩的小脸上也沾了几滴,如一只只小蝌蚪趴在脸上似。 侍女和书童“扑哧”笑起来。 长宁走到亭中由怀里掏出锦帕替苏颢轻轻擦拭,轻声道,“驸马在练字?”说着目光落到铺在地上的纸张上。 “嗯,”苏颢点点头,“练字的同时也好锻炼身体,娘亲一直说我身子太过单薄。” 长宁唇角勾了勾,“的确单薄了些。” 有侍女捧了清水来,长宁拧了净巾又替苏颢将小脸擦了一遍,擦毕闪目端详片刻点点头,方将净巾放回,向侍女看了一眼,那侍女便躬身退了下去。 “这盒子里……” 晚上,苏颢走进寝房,看到案上雕花漆盒,不知是什么,便开口问道,话说了一半见长宁已然更了睡衣,以手支颐,庸倦地躺着出神,便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却听长宁风轻云淡地道,“是母后送给驸马的礼物。” 苏颢听了不由展颜而笑,“殿下替我谢过母后。” 长宁道,“已经谢过了。” 说话间苏颢已经打开了盒盖,脱口道,“枣粟子!”及至反应过来其中暗含“早立子”喻义,小脸不由红成一片。 长宁如愿看到预料中的表情,唇角弯了弯,拉过锦被盖在身上,身体由侧卧变为平躺。 苏颢磨蹭了一会,更了睡衣在长宁身旁躺下,见她正自出神,似乎有心事,便没有找她说话,而且被“早立子”羞了一场,也巴不得早睡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朦胧中,恍惚感觉到身体被轻轻拥入怀中,额头落下一个湿濡中带着些许凉意的吻,如早春的细雨一般轻柔,酥麻的感觉立时传开来,身体如过电一般,颤动了一下。 是春梦吧?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到了会发春梦的年纪了呢…… 苏颢心里想着,不知自己到底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腹黑王爷败家妃。 转眼到了五月十五,天气热起来,颇有了几分暑意,寝房前的庭院里,荷塘中已是满池华盖。 下午的时候长宁自公主府归来,知道苏颢在亭中练字,并没有打扰他,径直回内院去了。 苏颢练完字走进来,只见长宁对着荷塘坐在一把梨花木椅子上,手边的几案上摆着一只水晶果盘,果盘里是切好的一瓣瓣的香瓜。 苏颢走过去,唤了一声,“殿下”。 长宁指了指身旁空着的另一把椅子道,“驸马坐。” 苏颢撩衣摆落坐,长宁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香瓜瓣送到苏颢唇前,苏颢展开一点樱唇咬了一口,微微笑道,“想必是在清凉的井水中湃过的,如咬冰嚼玉一般。” 一旁的侍女笑道,“驸马爷一猜一个准。” 长宁看她一眼,“你可以退下了。” “驸马听说过京城五月十五‘走月亮’的风俗吗?”侍女们退下后长宁问道。 苏颢道,“前两天已经听姆妈们说了,莫非……殿下也有兴趣?” “不是我要去,是驸马要去。” 苏颢怔住,“……?” 长宁淡淡看她一眼,“是小乔要驸马去。”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苏颢摇头,“我不去,小乔姐姐虽说心是好的,但做事总是不按礼数,我……” “本宫已经答应周小姐了,”长宁打断苏颢,“怎么?驸马不听本宫的话?” 苏颢低下头,瘪着小嘴,左手掰着右手手指一颗颗地数,数到头又数回来,如此,半晌方抬起头道,“苏颢自然听殿下的话,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了。”美目中泪光点点,满是委屈之色。 长宁点点头,“那就好。”话音刚落,外面一叠的“苏郎”之声传来,长宁看着苏颢,“周小姐在唤驸马了。” “苏郎!” 小乔见苏颢走了出来,喜的迎上前去,及至细细一看发现苏颢神色不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苏夫人道,“小乔你可是说真的,殿下答应驸马同你去?” 小乔道,“这是自然。”从怀中取出当日信笺递于苏夫人。 苏夫人看了一遍,刚要开口说话,长宁自里面走了出来,已换了一身男装,一手拿着把折扇,一手拿了两只面具。 小乔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宁男装模样,愣了片刻后道,“……是公主殿下?” 长宁点点头,“正是本宫。” 小乔摇着扇子围着长宁转了一圈,“不知殿下这身打扮准备做什么去?”心中已明白八分。 长宁道,“你说呢?” 小乔撇嘴,“我没说要你去。” 长宁淡淡地道,“本宫没说本宫不去。” 小乔,“……” “殿下……”苏颢的心情顿时由谷底飞到云霄。 第一卷 35三四章 走月亮 长宁为苏颢戴上面具,随后自己也戴上,对小乔道,“可以走了。” 小乔道,“慢着,”指着长宁头上束着的马尾向苏夫人道,“苏伯母,我也要向殿下那样束发。” 为了外出方便,她亦是做了男子打扮,于顶上梳了一只发髻,缠以发带,原本并无不妥,但方才见长宁走出时心中涌出的惊艳之感令她顿时觉得还是在头顶束上马尾较为俊美,在苏郎面前她怎么可以输给长宁? 苏夫人摇头笑了笑,叫侍女拿来梳子,替她在头顶歪梳了一只马尾,束以发带。 小乔揽镜自照,嘟起小嘴,“歪了!” 长宁的马尾是正的,且以一环碧玉发箍固定,即雅致又大方。她的不仅是歪的,且发带飘飘,显的孩子气。 苏夫人道,“你年纪小,这样方显活泼。”不愿她抢长宁的风头。 不论怎么说长宁也是她儿媳妇,她这做婆婆的怎能向着外人? 小乔只好道,“罢了,就这样好了。”说了声“可以走了!”不见回应,拿眼看时,长宁和苏颢已不在刚才的地方,却是先她走了。 “等等我!”小乔喊着追上前去。 三人走出驸马府,却见门前下马石旁立着一人,右脚踩在石上,右手支在右腿膝盖上托着腮,左手一把扇子在耳畔轻摇。 小乔一看之下,不由大喊,“乌鸦!” 玄雪自下马石上收回右脚,将扇子“啪”一声折起,蹙着眉头走过来道,“我说你这位周小姐,本宫主今天并没有穿黑衣,怎么也是乌鸦?” 她穿了一件湖蓝色镶着白色暗纹压边的长衫,的确并没有着黑衣。 小乔小嘴一撇脖子一梗,道“乌鸦不论换了什么颜色的羽毛,始终还是乌鸦,”说到这里斜睨了玄雪一眼,又道,“你不仅是乌鸦,还是一只头上歪顶着一支拂尘的乌鸦。” 原来玄雪今天也是男装打扮,在头顶扎了一只马尾,只不过发带多缠了几圈,且又缠的密,在发根处绑出一指多长的柄来,看起来的确像一支拂尘。 苏颢掩嘴笑道,“你们两个,一个发尾向左歪,一个发尾向右歪,倒也好看。” 小乔和玄雪听了,各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长宁淡淡看着,唇角微微弯了弯。 其时已是薄暮,四人到一家酒楼吃了晚饭,便到了撑灯时分,沿街店铺各式灯笼挂的挤挤挨挨,把个黑夜照的恍如白昼。 四人走到大街上,不知眼睛往哪放好。 苏颢正四面看个不住,冷不防左手被人捉住,抬头看时方知是长宁。 长宁轻声道,“街上人多,小心走散了重生——舐血魔妃全文阅读。” 苏颢不由低下眉去,脸上漾出清浅的笑意。 小乔看在520小说,将手中折扇一指,“我们向东走!”说毕不管众人应不应她,自己先走了去。 玄雪翻一个白眼跟了过去。 长宁和苏颢对望一眼,亦随之向东而行。 街上百戏之类,各样灯谜,以及高翘、火圈、射鹄、蹴球、斗草、投壶,件件都十分有趣。 玄雪在投壶的摊位前停下脚步,摊主忙笑着招呼,“公子投壶不?一文钱一支箭,投中有奖,稳赚不赔。” 玄雪笑道,“果然客人稳赚不赔,老板你还能有裤子穿吗?”掏出十文钱给老板,拿了十支箭在手向那壶中投去,“乌龙摆尾”,“鹞子翻身”,“张果老倒骑驴”投一支箭换一个姿势,且箭箭活准,无不稳稳落在壶中。 长宁看不下去,“你也好意思。”你这样投下去,人家还有活路吗? 玄雪道,“玩玩而已,不然走月亮,真的就只跟着月亮走呀?”说着将手中剩下几支箭交给长宁,长宁并不接,看了一眼苏颢,道,“颢儿你投一支试试?” “哟,颢儿都叫上了,”玄雪扶额做昏倒状,“真要被活活麻倒了。” 长宁不睬她,苏颢便也将她无视了,只是接过一支箭,双手投向壶去,不想竟给她投中了,不由转首对长宁笑,长宁点点头,唇角勾了勾。 玄雪在一旁鼓掌,“好一个‘朝天一柱香’,投的好,投的好,”像逗孩子玩一般问苏颢,“颢儿,要不要再投一支?” 话音刚落,不知触到长宁哪根神经,只见长宁伸手接过她手中所有的箭,一招“流星赶月”悉数投入壶中,拉着苏颢手便要走。 不想小乔走了过来,买了十支箭,两手撮着,闭眼朝壶中一扔,道,“我这叫乱劈柴!”一把箭漫天洒过去,倒也有一两支落在壶中。 老板跟着叫好,“小的做投壶生意这么多年,客人不知多少,只有这位公子的招式是从未见过的,公子真乃高人也。”朝小乔竖起大拇指。 小乔朝她翻了个白眼,她只是看长宁投的那么顺溜心中不服跑来捣乱而已。 苏颢笑道,“小乔姐姐这招的确有气势。” 小乔立马挂上一脸笑容,“苏郎此话当真?” 苏颢点头,“嗯。” 小乔听了昂首挺胸,鼻孔朝天,将手中扇子摇的呼啦呼啦响。 玄雪摇头,“真是幼稚的可以。” 小乔一扇子拍在她脑门上,“你说谁幼稚呢?” 这边厢两人只顾打闹,剩下两人则在看她们热闹,不曾留意人群中一个白净的520小说童已向她四人看了许久。 四人继续向前走,见前面挤的水泄不通,好似会试放榜众人争相看榜的情形,不知里面在玩什么把戏,及至挤上前一看,只见墙壁上贴满各式灯谜,虽然有些已被猜着,但多数还是空着的。 小乔收了扇子,对苏颢道,“苏郎,只因我是女子,没有机会参加科举考试,是以我心中一直觉得若与苏郎同场科考,状元未必属于苏郎,今天这灯谜广涉诗词经赋、诸子百家、琴棋书画、医卜星相、音韵算法,足可测一人才华高低,不如我们比试比试,苏郎自东向西答题,小乔自西向东答题,答完后算一下谁猜中的灯谜多,多者为胜,苏郎以为如何?” 苏颢心中有意,转首去看长宁嗨包子他爸。 长宁道,“去便去了,看我做甚?” 苏颢仍旧看她,因不知她此话到底何意,是准还是不准。 长宁这才道,“我相信状元不是虚名。” 苏颢方知是许她去了,便对小乔道,“小乔姐姐出口成章,苏颢一直仰慕小乔姐姐才华,只不过才华高低,并不在一场两场的胜败,今日权当玩儿好了。” “怎么?”小乔两手掐腰道,“我听苏郎的意思,是以为小乔必败?” 苏颢摆手笑道,“没有啦。” 小乔道,“有没有,比比看。” 两人先后进到围线之内,各自从案上笔筒中拿起一只笔,像之前说的那般,一个自东,一个自西,开始填那灯谜的答案。 苏颢可谓下笔如有神,看到“‘万国咸宁’,打《孟子》六字,”便提笔写上“天下之民举安”,看到“‘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打个药名,”便挥笔写上,“生地”二字。 再往前填,“三九不是二十七,四八不是三十二,五七不是三十五,六六不是三十六:打一姓。”苏颢略加沉思,写上一个“王”字。 “小宫粉,你说这个王字怎么得来的?”在人群中观看的玄雪问长宁道,“我实在想不通。” 长宁沉思片刻道,“好像三九、四八、五七、六六加起来都是十二,十和二拼成一个字,便是王了。” 玄雪点点头,“有道理。” 此时围线中的其他答题者已被苏颢和小乔惊的目瞪口呆愣在当场,心说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脑子,根本是不假思索提笔就填呀,自知不是对手,纷纷退到场外。 就连出题的一众学绅名儒也坐不住了,一个个站起身来捋着胡子观看,其中有人便感慨道,“这两个小公子是来踢我等老朽的馆来了,果然是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代新人换旧人啊。”众人听了均点头称是。 之前一直暗中观察四人的白净书生此时也在人群中观看,双目中满是倾慕之色。 长宁目光无意中落在那书生脸上,心中不由一动,这个人的五官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苏颢和小乔已然相遇,因题已答完。 众儒绅统计了一下,苏颢比小乔多答对五道题。 苏颢对小乔笑道,“承让。” 小乔目光却已迷离,痴痴地道,“苏郎,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夫妻曰齐,天下只有苏郎可与小乔称齐……”说着朝苏颢伸出一只手,眼看就要握到苏颢手,长宁鹤步上前,将苏颢挡到身后。 这时那白净书生上前向小乔行礼,“这位公子当真是才貌双全,不才敢问尊姓大名?” 小乔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并不理她,从腰间拔出扇子,在胸前摇着走开去。 白净书生又向苏颢拱手道,“在下姓白名实,刚才公子答题时在下都看在眼里,在下十分倾慕公子才华,不知公子是否愿意留下姓名?” 长宁看他一眼,拔开他手,拉着苏颢手道,“我们走。” 第一卷 36三五章 含情脉脉 那白实公子却不依不饶,一个劲地跟在后面喊,“小生白实,希望结交四位公子!” 四人起初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他,谁知他到有一手了不得的穿花拂柳功夫——人山人海中始终跟住四人,如冤魂纠缠不断,竟不会跟丢恶人修仙。 苏颢对长宁道,“不如且与他寒喧一番,然后再想个法子将他打发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用走月亮了,只到处走躲他便了。” 长宁道,“这人来历不明,还是不理的好。” 话音刚落,却见小乔左右看了看,自一个拆字算命的先生那里借来纸笔,写了一张名贴,上书,“京兆尹二公子周行”。 玄雪道,“你这主意好是好,只怕难免暴露身份。” 小乔白她一眼,“本小姐自有妙计,还需你说不成?”又道,“本小姐瞧着,这人着实有点意思。”其实这人有没有意思不打紧,跟长宁唱反调才是真正有意思。 苏颢去看长宁,长宁不置可否。 稍时白实追上前来,小乔便拿扇子去拍人家的肩,“这位兄台,虽然本公子一向没有与陌生人打交道的习惯,但见你一路紧追不舍,心意之诚着实令本公子感动。” 那白实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一回生二回熟,天下并没有永远的陌生人。”说完先自由袖中取出一份名贴,上书姓名、现住何处等,递与小乔。 小乔道,“兄台虽一身儒服,没想到却有别样豪爽,”将事先写好的名贴递给白实,随后抱拳道,“今日月圆之夜,京城仕女名媛皆出,本公子的三位朋友还等着各处去看美女,暂先别过,后会有期。” “原来是周公子!”白实看了名贴后惊喜万分,“岂不就是天下第一美女周小乔之兄么?” 小乔本已不打算理他的了,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喜道,“喔?连白公子也听过舍妹闺名?” 白实笑道,“这是当然,如今令妹的名号天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说毕向小乔身后三人看了看,“不用说令妹今晚也移玉趾同游的了?” 小乔知他心思,便牵了苏颢的手道,“这位便是舍妹了。” 白实忙上前行礼,“小生白实见过周小姐。” 长宁看了小乔一眼,拉了苏颢便走。 玄雪早已烦了,便跟在二人身后走了。 小乔在后面招手,“喂!等等我!”跑着追上前去。 那白实依然在后面喊,“周公子之妹有闭月羞花之貌,天下美女还有什么好看?周公子!” 妈呀,这人简直就是牛皮糖,粘到身上就扯不下来了。 小乔不由以袖擦汗,跟这种人交换什么名贴?失策失策。回头看时,已经不见白实身影,知道他没有再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玄雪瞪她一眼,“我说周大小姐你可真行,将我们四人中唯一一位男子说成女子。” “我有什么办法?今天这样的日子,若说妹妹没来他哪会信?又且你和殿□材都生的修长,我这样娇小,只有苏郎身形比我低些,只好将我小乔的帽子戴在苏郎头上了。” “你这次是遇到高人了,”玄雪既好气又好笑地道,“仅仅几句话,你就着了他的道了。” 小乔听了回想一番,可不是嘛,竟然给他套出原本并没打算说的话来。虽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并不认输,道,“你知道什么,本小姐自有打算。” 玄雪道,“但愿如此江山为枕。” 长宁看两一眼,“满大街人都吵不过你们两个,也好住嘴了。” 苏颢抿嘴笑。 玄雪和小乔各自哼了一声,方关上嘴巴。 四人一时走的累了,便到一家茶楼的顶层五楼找了个靠窗的雅间坐下。 其时玉宇无尘,冰轮高照,临窗而坐,只觉圆月举手可摘,如梦似幻,长宁和苏颢的心情均为之一振。 偏偏小乔与玄雪为了点茶又在旁边吵了起来,引得长宁和苏颢相视一笑。 苏颢牵了牵长宁衣袖,“殿下?” 长宁与她四目相对,“嗯?” “我方才看那到那位公子的名贴,总觉得‘白实’并非其真名。” 长宁以手托腮,双眸中闪起一抹亮色,“喔?”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白字乃日出之意,日出东方,不空为实,此人真名或是‘东方无空’。” 长宁心中触动,脸上却淡淡道,“驸马越发会猜灯谜了”,说完唇角向两边弯去,竟是笑了。 苏颢道,“东方无空乃是青河王之名,若其人果在京城,只怕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长宁挑了挑眉,“驸马也知道青河王?” 苏颢点头,“上次青城王事件后,我没事的时候便将三大异性王稍微琢磨了一下。” 长宁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孤弧度,“不知驸马都琢磨出什么来了?” 苏颢见她这般表情,不由红了脸低下头去。 长宁敛去笑意,伸手轻轻覆在苏颢手上,柔声道,“驸马有心了。”握住苏颢手。 苏颢抬首,只见长宁一双墨眸静若澄波,眸底闪耀着不知名的亮色,苏颢看在眼里,心中仿佛无数雷电一同闪耀在天际,轰然一片……好像、这便是、传说中的脉脉含情…… 这边两人正在月光下互相凝视,那边两人则掐腰瞪眼吵的不可开交,却在这时对面楼上一人临窗吹箫,声音清越,宫商协调,皇皇盈耳,响入天际。 四人听后,不觉神思俱迷,只有苏颢尚有一丝清醒,眼见三人表情有异,警觉道,“这箫声似有诡异之处,”说毕轻牵长宁衣袖,唤了一声“殿下?”见长宁眼神朦胧,吓得抱住胳膊连连摇了数下,“殿下!” 长宁回过神,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暗运内力唤了一声,“玄雪!” 玄雪醒转来,接到长宁投来的眼色,便即运起内力护住心神,见小乔还在那里痴痴迷迷,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小乔回神,美目眨巴眨巴,“刚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我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苏颢见她白皙的小脸上赫然五道指印,想笑不敢笑,想说也不好说,便低下眉去紧紧闭住一点樱唇强忍着。 长宁一脸淡漠。 玄雪倒是一脸关切,先是做沉吟状,之后正色道,“果真火辣辣么?怕是天热的缘故?” 小乔抚抚脸颊,“天热不至于到火烧的程度吧?” 此时箫声已然停了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 小乔因是对窗而坐,目光穿过雕窗,恍忽看到对面那人的身形,不由站起身欺到窗前去瞧个究竟,忽然小手捂嘴,“呀!”的叫了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玄雪与苏颢齐声问道,“小乔你看到什么了?” “白、白、白实,我看到了白实,那人明明早就不再跟着我们了,怎么却会突然在对面楼上出现?”小乔连连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玄雪和长宁闻听双双倾身去看时,对面楼上已经不见那吹箫人的身影。 “你看清楚那人确实是白实吗?”玄雪问道。 “你这只乌鸦,处处与本小姐做对,如今又来怀疑本小姐的眼光!”小乔很不高兴地将小手向桌上一拍,“跟你讲!本小姐看的一清二楚!不容置疑!” “若果真如此,”长宁看向小乔,“只怕周小姐会有危险,竟将名贴给了那人。” 小乔才不要长宁关心,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本小姐才不怕什么危险不危险,只担心那人半夜跑来在本小姐闺楼下吹箫,搅到本小姐的好梦”,说到这里双目忽然灼灼闪亮,“说不定那时本小姐正和苏郎在梦中行交颈之好……” 玄雪摇头,“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周大小姐,你这张嘴就快没救了。” 苏颢红着脸低下头去。 小乔正欲和玄雪分辩,见长宁挂着一脸凛冽冰霜,一时间给震住了,便没有还嘴。 雅间内陷入沉默。 小乔忽然将小手拍在桌上大喊一声,“外面那跑堂的!本公子点的‘银舌水芽’泡好没有?” “来喽!” 小二一声喊以托盘捧着紫砂小壶白瓷小杯走了进来,当着四人的面斟了茶,双手捧着一一送到各人面前,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苏颢端起茶杯,抿了几口,只觉清和的茶香沁人心脾,一时有感而发,脱口吟道, “一杯茗茶奉知己,杯中清香浮清趣, 茶味人生细品悟,饮罢两袖清风起。” “好诗!”小乔带头叫好,“不愧是我的苏郎!” 雅间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玄雪整个人瘫在桌子上表示臣服,“周大小姐……” 小乔很烦,“你可以不叫我吗?” 玄雪被她一激,一瞬间又斗志昂扬起来,将脖子伸到小乔脸前质问,“苏郎若是你的,这世间还有天理吗?” 小乔道,“这世间有没有天理并不在我,而在乌鸦,”说到这里白了玄雪一眼,撇了撇嘴道,“天理与乌鸦誓不两立,这世间若没有乌鸦便有天理。” “差不多够了,”长宁淡淡地道,“你们再吵下去,月亮都要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三更奉上,苹果可以冥目了 【苹果小小的身子就此矮了下去,小嘴中滚落一枚苹果核】(状态:死亡) 【童鞋们的留言等苹果复活时来回】(如果还能复活的话…… 第一卷 37三六章 眼睛眨啊眨 从茶楼下来,夜已深了,大街上依然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长宁看了苏颢一眼,对玄雪道,“我和颢儿这便回了,你和周小姐若有兴致可以再四处走走。” 小乔很有意见,“怎地这就回了,这走月亮才刚开始呢。” 玄雪道,“我听说你家苏郎从小体弱多病,只是近几年身体才好些,只怕熬不得夜。” 小乔方知长宁用心,相比之下自己有失细心体贴,虽是心中愧疚,仍品着小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苏颢拱手向二人道别,“玄雪师姐,小乔姐姐,就此别过。” 玄雪道,“颢儿早些回去歇着,别叫某些人心疼了去。”说毕朝长宁做了个鬼脸。 长宁只当没看到,不予理睬。 驸马府。 “这怎么还没回来呢?” 苏夫人站在角门外张望,急的直磕手。 一旁的姆妈和侍女们纷纷劝慰,“这走月亮向来是到后半夜才散场的,这个点儿正是热闹的时候,一时半会舍不得回来也是正常。” 苏夫人哪里听得进去,心里只顾担心苏颢和公主安全,好端端呆在府里还有人上门找碴儿呢,今天竟然还出门去了,那人多的地方鱼龙混杂,指不定有什么恶人,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这边正急着,长宁挽着苏颢的手已是走了回来。 苏夫人不由松了口气,抢步上前,笑容可掬地道,“殿下和驸马可算回来了,我这都担心死了。” 苏颢笑着刚要和母亲说话,却听长宁冷冷地道,“本宫和驸马微服出行原是需要保密之事,夫人领着众家仆守在大门外,是生怕外人不知道么?” “……”苏夫人满心欢喜碰一鼻子灰,脸上不知摆出什么表情好,一时间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尸嬷嬷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公主殿下不顾皇家规矩私自出行,如今还这般理直气壮教训别人,不是也该自省才对吗?”司礼嬷嬷就是皇帝任命来专门得罪公主的,是以她从来不惧当面直言。 长宁看她一眼不再说话。 “驸马?” 临睡前,长宁忽地唤了一声,背对着苏颢。 “嗯?”苏颢看向长宁,心里想,怎么不唤我“颢儿”了呢? “驸马身为外戚,切记不可妄论国政,不论是在百官面前还是父皇和太子面前。” 苏颢微微一笑,“我知道。我若有何谏言,也只会在殿下面前说”,说毕想了想又道,“就像我只在殿下面前哭一样。” 长宁听了翻过身来,墨色眸子看牢苏颢,“是么?”唇边隐隐一抹淡笑。 苏颢郑重点头,“嗯。” “可是,”长宁伸手轻轻摩挲着苏颢秀发,片刻后道,“我想,”说到这里直视苏颢眸心,“驸马至少还在接生婆面前哭过吧?” “……”苏颢抿着小嘴,鼓起粉腮,有点生气地说道,“我是说以后。” 长宁没有答话,只是伸出一颗纤指在苏颢粉腮上轻轻点戳,直到那鼓起的弧度消失,才停了下来,滑动黑眸上下端详着苏颢小脸,缓缓倾过身来轩辕传人闯都市。 苏颢眨着眼睛,随着长宁的身体越来越近,美目眨巴的次数也愈加频繁,等到长宁清丽的面孔几乎挨到她的脸颊、墨发带着清香散落到她鼻间时,她反倒不知道眨巴眼睛了,不仅如此,连呼吸也不会了。 长宁闭着的双唇轻轻触着苏颢婴儿般吹弹即破的粉嫩皮肤,缓缓打开,唇瓣温柔地拭过苏颢的皮肤,然后又温柔地合拢,一个吻便这样落了下来。 仿佛有羽毛轻轻划过心尖,苏颢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本能地伸出小手,想要拥住长宁的身体,使这一刻永远停留,但当目光与长宁相会,伸出的手不由在空中停了下来。 摇曳的烛光中,长宁双眸中布满点点清亮的水氲,似有春雨停驻,苏颢整个人都看了进去,特我两忘。 等苏颢回过神时,长宁的身体已经收了回去,吹灭了榻前的红烛。 “睡吧。” 黑暗中传来长宁温柔的声音,一改平时的冰冷,如梦似幻。 苏颢却再也睡不着,眼睛眨啊眨啊眨啊,手依然停在半空,倾诉着那成未完成的拥抱。 “娘,昨晚殿下虽是说了你一句,你可千万别生殿下的气,殿下的性子本是有些冷的,况且娘也的确有错。” 第二天苏颢临去宫中讲学时先去给苏夫人请安,顺便劝了苏夫人一句。 “傻孩子,”苏夫人笑道,“莫说殿下金枝玉叶为娘不敢生那个气,就是生气了又能怎样,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还不是一觉醒来就忘了。” 苏颢听了方才放心了。 这一日讲学之后苏颢并没有回驸马府,而是去了御520小说库。 大齐立国百年,史书的记载仍不够完善,有大臣上疏建议将先帝的朱批和御札整理成册,供皇室子弟和勋贵学习,皇帝龙颜大悦,便把这项任务交给翰林院最资深的侍读学士楚旬主持,由苏颢协助。 楚旬已年过花甲,很快就要致仕退休了,因此一来没有精力二来没有热情去做,便使得苏颢成了事实上的主持者。 藏520小说并不能自己查阅,必须要有管理书库的管事陪同。 管事太监姓黄,已经须发皆白,每天坐上六七个时辰简直是要他的命,苏颢于心不忍,便好心劝他:“黄公公,我们一起怎么也要待上十天半月的,你不必勉强,找个伶俐的小公公来帮忙,你就隔三差五的来看看就行了。” 王公公见驸马爷这般说,果然叫了一个小太监给苏颢帮忙。 小太监读过书,胸中颇有几篇文字,聪明能干,不仅打点文房四宝十分得力,而且只要苏颢说要找那一份奏折或者御札,他都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唯一的缺点是不爱说话,脸上总是一脸淡漠表情。 苏颢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想起长宁,忍不住摇头笑,爱屋及乌,心里挺喜欢他的。 回到驸马府时已是傍晚,听侍女说殿下去了公主府,心中不由怅然若失,晚饭后到书房中消磨时间,回想起昨晚殿下的吻,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不知不觉间被烛火烧掉半边袖子,直到皮肤被炙的疼了才回过神来。 小杏儿和瑶琴本来在一旁打盹,听到苏颢喊疼,睁开眼一看吓的不轻,忙上前用手扑打,却是一时扑不灭,直到瑶琴端了砚台将墨法泼到袖子上才终于扑灭了。 消息传开去,几个姆妈慌的什么似的跑来给苏颢换衣服,甚至惊动苏夫人一阵风地赶来探视,看到苏颢手腕处被炙的发红的皮肤,直心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少不得将小杏儿和瑶琴两个骂了一顿特工邪妃。 一晃十几天过去,苏颢整理好了朱批和御札,长宁还没有回来,苏颢叫了一个侍女去公主府问安,侍女回来后,苏颢忙问她,“公主身体如何,心情可好?” 那侍女道,“跟以前一样。” 苏颢点点头。跟以前一样就说明公主一切安好。她便放心了。 因为长宁不在,苏颢讲学后便不怎么想回驸马府,于是便去翰林院藏看书。 藏藏书之多可谓天下之最,苏颢虽是有看书,但上千万的书籍一时也看不过来,所以找来藏书索引册子,按照上面顺序拣一些没有看过一一看去,尤其留意那些注明孤本的书籍,因为这样的书籍好多都是绝世之作。 有时翻开一本孤本,看到眉批很丰富,密密麻麻的几乎写满了空白,苏颢便更加爱不释手,她读书最喜欢看别人的注解,那里面凝聚着读书人的心血。 因为迫不及待,顾不得拿到外面阅读室看,扯过垫脚的凳子坐了下去,就在书架下看起来。 看的入了神,身体不知不觉向后倚在520小说架晃了晃,“啪”一声,打从上面掉下一本黄绫册子来,砸在苏颢脑袋上。 苏颢捡起来,随手翻开一看,差点没昏过去,只见首页血淋淋的八个大字“欲练神功,挥刀自宫”,连忙合上,看看封面,赫然写着“葵花宝典”四个大字。 苏颢的小手不由一抖,像拿了火中取出的栗子一般将书丢在地上。 及至书本落地,苏颢转念一想,虽说对这本书如雷贯耳,但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却是不知道的,好奇心起,便俯身又捡了起来,一字不落细细地从头看到尾。 看完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本520小说名和首页的八个大字吓人,内容上中规中矩,写的是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是一本讲解详细的武术秘笈。 苏颢想起曾在御520小说库共事的那个小太监,美目眨巴眨巴,当下写了一个抄本放到袖子里带出了翰林院。 无巧不成书,苏颢刚出翰林院,正碰上小太监扶着黄公公低着头走过来。 “黄公公?” 苏颢上前打招呼,注意到两人神色凄楚,身上背着包袱。 原来这黄公公一直不得宠,加上年纪大了在宫中根本做不了什么事,便被掌事太监打发去为先帝守陵。 苏颢听黄公公说了遭遇,心下甚是怜悯,当下对那小太监说,“你和黄公公师徒一场,也算有缘,他如今年迈体弱,你当好好照顾他才是。” 小太监点头,“是。” 苏颢打从袖中抽出抄本放到小太临手里,“我出门身上从来不带银两,是以不能周济你们钱财,只有这本书送给你,或许对你有用。”说毕不等小太监反应过来便自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以后每天更新最低字数由2q调为3q,大谢天下) 【眼睛都熬红了,留言明天早上回,谢谢童鞋们的支持,(^3^)╱~~】 第一卷 38三七章 意外发现 长宁这些日子一边习武一边派人暗查白实。 结果得知,白实是京城一家书院的山长,平日除了掌管书院,偶尔也给学生授课,所作所为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长宁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人的五官她以前分明见过。 她身为公主,所见者除师傅和师姐,不外乎王公贵族达官显贵,所以这个人就算不是苏颢猜测的那样是青河王,也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怎么可能只是个平凡的书院山长? 玄雪是卧底和暗查的积年,可惜近日一直在忙其他的事。 长宁心中疑惑重重,决定亲自去书院看个究竟。 “咄!捉住一个白衣女飞贼!看镖!” 长宁的身形刚闪出公主府,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背后袭来一点寒芒。 长宁反手到背后接住梅花镖,淡淡唤了一声,“师姐。” 玄雪笑道,“本宫主打算前往某间书院,不知同路否?” 长宁唇角勾了勾,“师姐代我走一趟,我便不去了。” 玄雪正色道,“我绝不同意。”伸手挽住长宁手,携她一同划空而去。 月华之下,两人的身形落在书院最高一处房顶,俯视院中动静。 片刻后,长宁道,“师姐你确定我们一定要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吗?” “很显眼吗?我还嫌不够显眼呢,和师妹在一起,我希望站到天地之正中,让所有都能看到你我并肩而立的身影。”玄雪说着看了长宁一眼。 长宁一身白衣,说不尽的飘逸出尘,俯眺清流,从容自若,背上背着造型典雅的青铜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剑术超凡。 “师姐什么时候说话能正经点呢?” “小宫粉,我已经正经到不能再正经了。” “那你最好别正经,”长宁淡淡地道,“你正经起来怪吓人的。” “……” “不过,”在玄雪沉默后长宁道,“跟师姐在一起我也并不屑于躲躲藏藏,我相信这世间没有我们合力打不败的敌人,只是,”长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这样站下去我们并得不到想要的信息法海戒色记。” “……还说我,你岂不是比我更吓人,突然没头没脑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来,你还是给我少言寡语比较好……” 玄雪正说着,只见院中厢房中走出两个儒衣男子,一个手执玉箫,正是白实,另一个怀抱瑶琴,面貌清秀,看起来约二十许人,两人出门后并未见走动,只是身形陡然变大,大到扑天盖地,恢复原来身形时,两人身体已移到院子正中。 这身法……好似魔门中人…… 玄雪和长宁不由对望一眼,交换彼此的讶异。 却在这时,那白实对着二人拱手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房上的黑衣女侠和白衣少侠,来都来了,不防到寒舍一叙,做品茗雅会如何?” 白实话音刚落,只见玄雪二话不说身形一闪——三十六计走为一策,竟自逃遁而去! “师、姐、……” 亏我刚才还跟你说,两人合力没有打不败的敌人,现在刚见到敌人你便吓跑了……师姐你真的是……让我说你什么好? 长宁无可奈何,一脸冰霜随之而去。 “我府上不欢迎你。” 回去后,玄雪准备到公主府喝杯茶,遭到长宁一口回绝。 “难道小宫粉没看出对方走的是先礼后兵的套路吗?他们的箫和琴便等于是我们的长剑,再不走人家就要出手了,我们又不知对方深浅……” 玄雪理直气壮地解释。知道长宁因刚才的事在生气。 那你也不用跑那么快吧?长宁冷哼一声,打出一点寒芒,正是那梅花镖反噬主人去了。 “好,算你够绝情,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本宫主到周大小姐府上喝茶去!” 玄雪说毕身形一闪倏忽不见。 周大小姐?长宁稍稍歪了歪头,莫非是周小乔?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正自疑惑,空中传来一句,“小宫粉以后不要再跟师姐我表白了,免得师姐又伤你的心!” 长宁听了,长剑几乎脱手作飞镖发出。 回去想想,长宁觉得实是不虚此行。至少知道白实并非一个学院山长那么简单。 沐浴更衣后,长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些日子一直如此,倒不是因为白实,而是身边少了那个孩子,总觉得空落落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浓,以至心中竟有一种隐隐的痛……大约便是传说中的思念…… 长宁想到这里唇角弯了弯,她都快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 此时的驸马府,苏颢正坐在书房内,两只小手托着粉腮对着星空出神,心里不停嘀咕着,殿下怎么还不回来?是了,一定是为那个白实的事在忙呢。 如此一想,苏颢便即释然,小脸上漾出笑的涟漪,提笔在纸上写下,“殿下,我来,是为了和你携手,看这花开花落,星光灿烂”。写完后歪着脑袋看了看,脸上的笑意绽放开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回寝房睡觉了。 此时已是六月,榴花耀眼,暑气蒸人,晚上要四个侍女分两班轮流扇扇子,苏颢才能睡得着仙府飞凤。 殿下习武之身,冰肌无汗,且晚上休息不喜侍女留在寝房,等殿下回来两个人同床,自己要怎么睡得着?苏颢有些发愁。 如果没有裹胸不扇扇子还好,可是有裹胸就不一样,那里真的好热,汗浸浸的,说不出的难受。如果自己是男子就好了。和公主在一起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苏颢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第二天进宫讲学后苏颢照例去了翰林院,本来打算还去藏看书的,一进门看到掌院学士、两位编撰和几个与自己同科的二甲庶吉士正围在一起争论不休。 “驸马爷来的正好,”掌院学士看到苏颢后便招手唤他。 苏颢走过去,只见在众人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卷古画,原来他们正在讨论这副画的真伪。 一派认为是伪画,“张峻远前期的作品都是青绿山水,风格绚丽,后期因为参修佛道,便改画水墨山水,画风变得恬淡秀丽,这副画虽然是水墨山水,但却笔锋嶙峋,画中云雾仿佛扑面而来,江流奔腾,所以说这不是他的作品。”另一派则认为是真画:“你说得虽然有理,可是你看,这副画的纸质是精选的帘纹纸,虽然保存的很好,仍然可以看出是两百年前张居士生活时期的画作,而且这副画上有张先生四方印章,从题跋上看绝对没有问题。” 掌院学士向苏颢道,“驸马爷出身江南世家,与张居士可谓同乡,不知驸马爷对这副画有何看法?” 自古文人相轻,自己又中状元又做驸马,更是招人嫉妒,苏颢知道众人故意为难她,但并不露声色,只是走到这副画前面,仔细看了看,道:“我认为这副画是真品。” “喔?”掌院学士一脸兴致地道,“怎么说?” 苏颢道,“首先从款识来看,画的四角都有张先生的印章,这四种印章在张先生画作上基本都出现过,是不会错的。从考证上看,这副画的上款是‘蒋子达兄雅玩’,下款是‘元佑后二年甲申七月初九敬制’,可见此画是张居士赠送给蒋子达的。因为是赠品,所以画风便会随所赠者要求有所改变,尤其张居士晚年生活潦倒,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画风有变就更不足不奇了。”掌院学士听了咳嗽一声,“驸马言之有理。”众人亦纷纷附和。 苏颢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是走到藏去了。 这种鉴赏其实十分容易,可见众人根本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类似的事之前也发生过几次,苏颢已经见惯不怪。 她性格内敛,向来不喜欢表现,更重要的长宁也不希望她在朝堂之上有所作为,所以众人出手她便从容接招,众人微笑,她也回之以笑。 当着众人的面看一些养生、医药之类无关紧要的书,背着众人时则会将薄薄的纱纸覆在地图集上,一笔一笔描出大齐山河的每一寸轮廓,直到烂记于胸,闭着眼都能画出山川、要塞等地图。 不仅如此,她还特别研究了青河、青城、青川三位异性王的封地,将三王封地地形、民风民俗甚至赋税制度都一一做了分册记录。 唯一遗憾的是藏中找不到元氏和关西氏族的资料。 皇太后寿辰那日元子督的眼神奇异地刻在苏颢脑海,令她觉得元氏随时可能发生兵变,尤其元子督乃是禁卫军总领,如果率兵封锁皇宫,轼杀皇帝、太子和众皇子,大齐皇室男丁尽亡也就意味着大齐江山的覆亡,所以找出防备元氏尤其是元子督兵变的万全之策已经迫在眉睫。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是现在却无法了解对方。 愁眉不展中苏颢想到表叔京兆尹周世安,做为治理京畿重地的官员,京兆尹也是拥有一定兵权的,或许可以从这里找出突破元氏的缺口? 第一卷 39三八章 不要想多了 第二天下午,长宁回到驸马府。 苏颢还在翰林院,长宁便到苏颢书房中坐了会儿。 “殿下,我来,是为了和你携手,看这花开花落,星光灿烂”。 翻看苏颢案上书稿时一张纸笺滑落地上,长宁俯身拾起,看到了上面端秀清新的字迹,唇边不由漾起一弯浅笑。 想必是昨晚一个人在书房发呆写下的吧,这个孩子…… 长宁兴致极好,伸手自笔筒中拿起一只笔,醮了墨,写下三个字,“已阅,好。”将纸笺放回书稿中夹好。 苏颢回来时长宁正独自坐在后花园凉亭中下棋,一手支腮一手捏着颗棋子,姿态闲适慵倦。 “殿下!” 苏颢眸中含笑,走过去唤了一声。 “驸马回来了?”长宁说着抬起头,看见苏颢额头粉汗盈盈,小脸热的通红,低眉道,“今年的夏天格外热些。” “嗯,”苏颢应了一声自衣袖内取出绢帕拭了拭额头和脸颊,暑气本来已经很重,今天又十分闷热,她背心的衣衫已经湿透。 “每年这个时候父皇都会带着母后和皇子妃眷到承仁山庄避暑,”长宁一边向棋钵里收棋子一边说道,“你的课也好停了。” 苏颢点头,“今天太子殿下已经说了,明天开始就不用再进宫讲学,等到暑天过了再复课。” 晚饭的时候苏颢因为热的缘故,没有什么胃口,对着满桌饭菜蹙起小眉头,长宁看苏颢一眼,放下筷子,叫来尸嬷嬷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尸嬷嬷会意,点点头飘走了。 晚上,长宁沐浴后走进寝房,苏颢已先她洗好澡坐在榻上,穿着白绸睡衣,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自扇着,小脸绷着,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看到她进来,眸中一惊,两手撑着榻身体向后移了移。 长宁虽看出异样,但并不动声色。 尸嬷嬷领着一个侍女端了一个托盘进来,在长宁示意下放到桌上便躬身退了下去。 长宁自托盘上端起银鱼羹走到榻边坐下,“驸马尝尝这羹味道如何。”虽是让苏颢尝,但并未将碗递给苏颢,而是拿汤勺舀了一勺送到苏颢唇边,苏颢受宠若惊下美目眨了眨,张开一点樱唇尝了尝,点点头道,“好吃。” 绿色碧碗里盛着鲜奶般颜色的羹汤,里面浮沉着如同玉簪一般的银鱼,这种无刺无骨又无肠的洞庭特产银鱼肉质近乎透明,再加上汤中点缀的千丝万缕的绿色莼菜,光是看上一眼便觉秀色可餐。 “好吃多吃点。” 苏颢巴哒着小嘴点头,“嗯。”可爱的样子仿如幼儿。 长宁眸中流光异彩,唇边隐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又舀了一勺喂给苏颢,如此,一大碗银鱼汤很快见底。 长宁拿绢帕给苏颢轻轻拭了嘴角,凝视苏颢片刻,忽地道,“那一年夏天暑气也是极重,我没胃口吃饭,乳嬷嬷不知哪里找来的食谱,叫御膳房做了这银鱼羹来,我吃了一口后便喜爱不已,一口气吃完一大碗,从此便爱上了,直到现在重生之官场风流。”清浅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气中柔和的漾。 苏颢听的入迷,忘记回应。 睡下后,苏颢感觉到裹胸沾在身上,很不舒服,想拿扇子来扇又怕影响长宁休息,也不敢频繁翻身,只睁着眼躺着,无法入睡。 却在这时只觉一阵凉风吹来,一时间惬意之至。 苏颢转首一看,竟是长宁侧身向着自己躺着,一手支颐一手拿了扇子轻轻为她扇着。 “殿下……” 长宁微微一笑,“驸马一头汗,好去再洗一次澡了,不过,”长宁说到这里停了停,敛去笑容,直视苏颢眸心,“天气如此闷热,驸马还穿这么多,却也难怪。” 苏颢一怔,下意识地将小手放在胸前。 长宁将扇子放在一边,伸手轻轻拔开苏颢的手,解去苏颢睡衣衣带,纤纤素手探入苏颢怀中,“裹胸可以不用穿了。”说毕运动纤指麻利地解下裹胸布抽了出来,看也不看丢到榻下去了。 这期间长宁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苏颢的眸心。 苏颢整个人都呆了,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长宁的星眸闪了一下,脸上缓缓展开一圈戏谑的笑容。 “殿、殿下,”苏颢缓过神时吓得爬起身跪到榻上,给长宁磕头,“苏颢自知犯了欺君之罪,愿求一死,只请……”本来想说请放家人一条生路,但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发生了一个意外吸引了她全部注意,以至一时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的上衣毫无预兆地自肩上滑下,如花瓣般轻盈地落在腰间,使她整个上身完美无缺地呈现在了长宁面前,且是以正面的姿态,直面相对。 长宁十分淡定,一双墨眸向下一滑,看了看苏颢胸部,随后抬眸,轻启丹唇,以一惯的淡淡语气说道,“驸马的胸部比我想象中要大一些。”说毕唇边浮出一抹邪美的笑容。 “……”苏颢抓起上衣挡在胸前,“殿下……”准备继续求情。 “好了,”长宁起身自苏颢手中拿过睡衣替她穿上,“我还没想好把你怎么办,先睡下吧。”扶她躺下。 纱帷中先是一片沉寂,之后传来苏颢隐忍的哭声,由低变高,渐至失控。 长宁将苏颢背对她的身体轻轻转过来,柔声道,“哭什么,傻姑娘。”伸手为她拭去脸上泪珠。 “娘亲初时没有生育,父亲便娶了两房侧室,偏是她们肚皮挣气,先后为父亲生下一子,每日抱在娘亲面前走来走去,说一些难听的话,我娘气不过,托人到处求医问药,终于有喜,可惜生下一个女儿,偏又不肯认输,于是瞒天过海谎称我是男孩……我本不应该参加科举考试,不然就不会……”苏颢说到这里再次泣不成声。 “你娘真够要强的,”长宁轻拍苏颢背,“睡吧,别想太多。” 苏颢抹了抹眼泪,“殿下?” “嗯?”长宁轻轻应了一声。 “殿下……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长宁道,“不记得了。” 苏颢,“……” 片刻后,苏颢又问,“殿下会宽恕我的家人吗?” 半天不见回应,抬头看时,只见长宁闭着双目,鼻间传来轻轻的鼾声,竟是已经睡着了湘西赶尸鬼事之造畜。 苏颢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身旁已不见了长宁。 殿下一定是进宫向父皇禀报这件事了。 如此想着,苏颢已没有力气起床,也不洗漱,也不吃东西,只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苏夫人听说忙忙的走来看,苏颢道,“天气热,不想动,没胃口。”不敢跟娘亲说实话,怕吓到她。 苏夫人道,“这不起床行,不吃东西可不行,”命人做了一碗银鱼羹来,端在手中喂苏颢,“殿下不在,为娘代劳。” 苏颢虽听出话中有话,也无心去问,勉强吃了半碗便不要吃了。 苏夫人也不勉强,“那你睡着,为娘不打扰你。”心说你这都是公主殿下宠出来的毛病,嗲啦起来了。 长宁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吩咐侍女准备香汤,打算沐浴,及至尸嬷嬷飘来说驸马一天没下床也没怎么吃东西,便匆匆走到寝房,只见苏颢躺在那里,目光呆滞。 长宁在榻边坐下,摸了摸苏颢额头,柔声道,“不是叫你不要多想么?” 苏颢坐起身,“殿下……” 长宁见她一身是汗,说了声,“下来,去洗个澡”,扶她下床穿了鞋,牵着她手走到浴池。 侍女已经准备好了汤水,见公主和驸马进来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长宁身为公主,虽然下嫁,依然是君的身份,驸马是臣,身份有别,加上长宁没有与人共浴的习惯,是以两人之前一直分开沐浴。 苏颢还是第一次走进长宁的浴室,只见澡池以白玉砌成,池水清澈微蓝,水气氤氲。 长宁旁若无人,解下衣裙,散开墨发,走进浴池,回头看苏颢时,只见那孩子低着头揉着衣襟,还在那里磨蹭。 “怎么,驸马难道要本宫亲自为你解衣吗?” “……”苏颢慌的手足无措,忙道,“我自己可以。”背过身去,脱去衣服,之后两手交错搂胸,低着头躬着身走下浴池。 苏颢下水的位置恰恰挨着长宁,羞的拿眼角余光偷偷看了长宁一眼,将身体朝后挪了挪,与长宁分开些距离。 池中原是修有阶梯,沐浴者可以选择入水深度,长宁坐在其中一梯上,池水刚好没到胸部。 苏颢初次偷看时隐约看到那浸在水中的双峰侧影,一颗小心脏几乎跳到腔子外头。 等到挪了身体坐定后,虽是因为害羞不敢明目张胆转头去看,却仍忍不住缓缓转动眼珠偷偷地看,不知是不是错觉,长宁的身体似乎稍稍提高了一些,原本浸在水下的双峰整座露出水面,白皙饱\满挺\拔曲线完美的侧影尽收苏颢眼底。 苏颢收回视线,小脸不知不觉地红了,将身体再次向远处挪了挪,坐定后眨了眨眼,忍不住又缓缓转动眼珠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终于一起走进浴池了\(^▽^)/ 【上一章写的磕磕碰碰,苹果自己很不满意(v^v),结果安雅彦殿下竟然丢了一枚火箭炮,苹果看到后小脸嗖一下就红了,瞬间从青苹果变成红苹果,因为觉得愧对打赏而深深地害羞了】 第一卷 40三九章 宠腻之吻 这次看时,正碰上长宁转身,一不小心便把那胸前旖旎看个无遗,真个是—— 肌肤似雪,暗香凝露,玉山高处,小缀珊瑚,一双明月贴胸前,两点风姿信最都…… 说不尽的美不胜收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全文阅读。 苏颢只觉搜尽脑中所有诗词都不足形容眼前风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把一点樱唇展放成一个圆,美目一瞬不瞬,看的痴了过去,也不知道害羞了。 长宁抬头,只见那精美如琉璃制品的绝色娃娃一副呆雁模样,不由眯起一双醉人的墨眸,踩着池底防滑的海棠花纹一步步走了过去。 苏颢回过神时长宁的身体已经欺在她身前,左峰那粒粉红的点点正与她展放成圆的樱唇直面相对,只需一张口便可含入口中。 苏颢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忙把小嘴紧紧闭起,抬首,将一双美目忽闪忽闪地去看长宁,只见长宁墨眸水光潋滟,正自凝视她。 池水的蒸气热热的涌上身来,苏颢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湿发上的水珠滴滴滑落到粉嫩没有一点瑕疵的小脸上,挡在胸前的两只小手以及剪水双瞳中的惊慌失措,令小人儿看起来真好比风雨中一朵无助的柔弱小花,雨也飘摇,花也飘摇…… 长宁眸光渐渐失焦,右手撑在白玉池壁上,左手缓缓伸到苏颢脸庞,轻轻抚上苏颢水嫩的小脸。 殿下…… 苏颢挡在胸前的小手垂了下去,反手扶着池壁,一双纤足踏在凸起的花纹上,一种说不出的酥麻感自脚底一直灌入顶门,心底却涌起一股对从未经历过的情绪的惊惶。 长宁的身体挨的更近了些,几乎贴到苏颢身上,撑着池壁的右手收了回来,与左手一起将苏颢鬓边的湿发掠到耳后,然后轻轻端起苏颢的小脸,温柔又霸道地扳起苏颢的下巴。 殿、殿下…… 苏颢一颗小心儿突突直跳,忽闪忽闪的美目突然不会眨了。 长宁倾身低首,丹唇轻柔地贴到苏颢水嫩色的柔唇上。 苏颢只觉一丝甘甜的清香带着些许凉意飘进鼻间,沁入心脾,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长宁身上特有的体香,一直都是苏颢不能自拔的痴迷,从最初的相见,到现在,并将持续到永远……一定会的吧,因为完全没有会结束的感觉…… 长宁的唇擦着苏颢的唇来回轻触,若即若离,又有深深的不舍和留恋,随后缓缓开启双唇含住了苏颢水润的唇瓣,先是上唇,然后是下唇,最后同时含住两片唇,轻轻吮着。 苏颢的心“咚!”的跳了一下,瞳孔放到最大,身体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反应,原始的本能蠢蠢欲动。 宠腻的吻持续了很久。 “驸马打算在水池里呆立多久呢?” 苏颢回过神时,长宁唇边浮着一抹戏谑的笑说道。 “……”苏颢第一反应就是上岸穿衣,结果被长宁拉住了手腕,“驸马还没洗澡就上去吗?” 苏颢这才想起她下池之后尚未清洗身体,先是只顾偷看,后来便…… “以前都是什么人侍侯驸马沐浴的呢?” 长宁轻轻扳过苏颢身体,使她背对自己,一边以手操水轻轻泼在她肩头一边问道。 苏颢道,“一直都是乳母服侍我洗澡,有时娘亲也会帮我搓背。” “那驸马的身份有几人知晓?” “除了娘亲和乳母,还有两位娘亲的贴身侍女吞龙。” “接生婆是什么人?” “接生婆便是乳母。” “喔……你父亲一直都不知道?” 苏颢回道,“父亲至今蒙在鼓里。”如果知道的话一定早气死了,哪里有命活到现在。 长宁点点头,不再说话,神情细致地帮苏颢清洗身体,片刻后方道,“以后驸马便在这里沐浴,若我不在,你便自己洗好了,驸马已经是大人了,还要别人服侍吗?” 苏颢乖乖“嗯”了一声。 这一夜苏颢睡的很香。 殿下既然说让她用那方玉池沐浴,可见并不会赶她走的了,而且虽然仔细询问她的身世,但并没有下罪苏家的意思。 一颗心儿落地,自然酣甜入梦。 第二天,苏颢醒来,身边已不见了长宁,以为她回公主府了,谁知走到院中一看,长宁正在荷塘旁倚栏观花,着一身淡色水墨印花长裙,乌发挽髻,整个人清秀淡雅,连池中出水莲花也要逊色三分。 苏颢看得微微而笑,走上前去唤了一声,“殿下……” 长宁淡淡地道,“驸马醒了。”仍旧看那池中华盖,并未转首来看苏颢。 苏颢“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本来每年我也会随父皇到承仁山庄避暑,但今年不怎么想去,昨日进宫跟父皇说了,已得父皇首肯。” 苏颢道,“不去才好,我也不想去。” 按照皇室祖制,除太子外,皇子们只要没有大的过失,都会被封为亲王,并早早赴国就藩,可是当今皇上想要将三位异性王削藩,然后将其领地分封诸子,所以这一朝的皇子到现在没有一个得封王位,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诸皇子之母个个心中无底,每日在皇上面前啼哭诉苦,争相为儿子谋封地,令得皇上焦头烂额,时常龙颜不悦,这一番出行避暑众妃不知要闹到怎样,所以苏颢觉得能不去就不去,免得卷入莫名纷争。 长宁道,“你不去也好。”停了片刻,又道,“早饭后我将回公主府去,你便在家看看书练练字,没事不要出门,若是出门,”长宁说到这里转首看着苏颢,“我留下两个侍卫给你,记得带上他们。” 苏颢道,“我最多去翰林院,其他的地方是不会去的。”其实她打算去拜访京兆尹周世安,但因小乔的缘故觉得不方便给长宁说,这里便隐去了。 长宁听了点点头,收回视线。 “为娘听说昨晚你和公主殿下一同沐浴,可有此事?” 长宁走后,苏夫人将苏颢叫到所住寝房问道。 苏颢忙道,“确有此事,但殿下只是像姐姐一样……”生怕苏夫人想到其他事上面。 “什、什么?!”苏夫人不等苏颢说完便打断她的话,“这么说殿下已经知道你……?” “是了,”苏颢如实交待,“殿下早就察觉了,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那殿下对你说了什么?” “殿下说……她还没想好把我怎么办。” “也难怪,就算是殿下,也万万想不到世上有我王曦凤这样的‘聪明’人,更不会想到大齐的头名状元是个女子,殿下一定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苏夫人说到这里,凤目中闪耀出坚定的目光,“颢儿,事到如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也不要多想……” 苏颢点头,“孩儿知道了重生之恶魔猎人全文阅读。娘亲也要放宽心才是。” 苏夫人连声道,“好,好,好。” 她这个孩子,年纪不大,但遇上大事反倒比她这做娘的还要沉稳,真是令人欣慰啊。 这天下午,公主府。 长宁和五指剑坐在花厅中,手中各自端着一盏茶。 “师傅人脉遍布武林,想必一定对魔门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是说不上,”五指剑摆摆手,放下茶盏,“但的确是知道一点。” “徒儿洗耳恭听。” 五指剑清了清嗓子道,“魔门宗旨,是为了天下百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苍生为刍狗,每当朝政败坏,魔门必然出现,让这乱世越乱越好,将权贵豪门一扫而平,让贫富在民间轮回。” 长宁点点头,“这也没什么不好,正可警醒君皇以德配天爱民如子。” “可是世间君王并非有殿下这般大度开明,这也是为什么魔门由圣教被归为邪道的原因。” 长宁想了想,“师傅觉得现在朝政已经败坏了吗?” 五指剑摇头,“老朽从不过问政事。” 长宁看向五指剑,“可是魔门的人已经出现在京城。” 五指剑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长宁知道他不愿置喙,只得道,“师傅还是继续说说魔门吧。” “魔门分为烈日、寒月、隐星三支宗门,日宗弟子武功超群,月宗门人擅长谋划,隐星一派最为神秘,但也不是不可辨认,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拥有高深的内力,卓越的轻功,以箫、琴、琵琶三者之一做武器,轻者乱人心神,重者令人陷入颠狂,七窍流血自裂而死。”长宁听了,低眉沉吟,这么说来,白实和那抱琴的少年都是魔门隐星一派,连最神秘的隐星都在京城明目张胆地出现,烈日和寒月只怕也早已进京了,父皇虽算不上明君却也并不昏庸残暴,魔门之徒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又是为的什么目的而来? 长宁正想着,忽听五指剑道,“那日走月亮老朽也去凑了场热闹,不巧碰到了你和玄雪。” “可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师傅……” “为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岂是你们随意见得到的?”五指剑鼻孔朝天地说道,随后道,“对了,那个与你们同行的少年公子可是周小乔小姐吗?” “是她。” “周小姐果然才貌双全,慧质兰心,从猜灯谜便可看出端倪,以为师看来,周小姐和驸马其实更为般配。” 长宁听了,立时挂出一脸冰霜,但转念一想,这么说,师傅一直跟踪我们?那他一定也看到白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又更晚了…… 【明明有更20日那份,却没有给苹果小红花,打滚,打滚,打滚,好没道理滴说t_t】 第一卷 41四十章 苏萌 长宁正暗自寻思,忽听五指剑道,“老朽腹痛”,未等长宁反应过来,已离座而去。 师傅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长宁禁不住摇头极道校园王。 魔门进京,事关重大。 长宁当下修书一封,派心腹侍卫快马加鞭送给正行往承仁避暑山庄路上的太子,她从来不在父皇面前谈论朝政,只在暗中为太子出谋划策。 本朝皇子众多,太子极易失宠,母后所出仅她与太子两人,扶助太子除了因手足之情,也是为巩固母后六宫之主的地位,母后坐在那个位子上已久,无法适应被人取代的打击,她这做女儿的不得不尽一份孝心。 驸马府。 苏颢正在长亭中练字。 苏老太爷扶着拐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头歪在椅背上酣甜地睡着。 他是来看苏颢练字的不错,但因为眼睛有些花,盯着苏颢来回走笔的身影看了会,便被成功催眠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苏颢现在手执碴笔已不再吃力,而所练内容也已经从最初的一横到底变成笔画练习。 “走笔的动作一定要松静自然、缓慢连绵、势架柔化。” 师傅吴相背着双手站在一旁边看边做指点。 “是,师傅。” 苏颢听了,一边用心领会,一边逐步施于笔端,一个个笔画写出来,不但没有疲倦之感,反而因形意结合而感觉周身舒畅。 “别小看这个‘横折’,在那一折之处,先是要将笔尖反弹提起,紧接着要有四个力度不同的提锋轻转,每个用力都要恰到好处,方能外方内圆,给人以美感。” “明白了,师傅。” “还有这个‘横折钩’,先后有反弹提起、提锋轻挑、提锋右下折、回锋向右上、提锋左下折、向左下踢锋,要注意提锋和踢锋的不同。” “嗯。”苏颢点头,“知道了。” “不错,”见苏颢领悟极快,吴相面上不由露出笑意,“就像这样。” “弧钩比较难掌握,反弹提起、提锋弧行、提锋上折、回转再踢锋四个动作中,尤以‘提锋弧行’难度最大,需要反复练习方能令弧钩赏心悦目。” “是,苏颢一定勤加练习,直到熟练为止。” “书法练习贵在心恒,写大字更需要每日苦练……你这脚上动作不对,”吴相说着走到苏颢身前做了一个示范,“两脚要像这样摆开,腿上要有随笔摆动的动作,不要忘了为师教你的那句口决——心静无有不静,笔动百骸相随。” 如此半天练习下来,苏颢不但不觉得累,反倒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皮肉筋骨没有一处不舒畅,而且这样热的天,本来一动不动地坐着都应该出汗,提笔不停地运动反倒只出了薄薄一层汗,心中静如止水,完全没有觉到热。 “颢儿呀,”苏颢正准备收笔,苏老太师从睡梦中醒来,“给太爷写一个‘萌’字,就是草下日月那个萌。” 苏颢听了,虽不明白老太爷用意,依然欣然提笔,写了一个大大的‘萌’字。” “嗯,不错,就是这个字,”苏老太爷眯眼看了看,点点头,“将来你和公主殿下所生长子也就是太爷爷我的小玄孙便用此字为名,嗯嗯,苏萌我的小玄孙孙哟,赶快来和太爷爷相见吧。” 苏颢的小脸一下子红到耳后根,“……” “坐了这大半天真是累到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嗯嗯九鼎狂尊。”苏老太爷一边哼哼唧唧地说着一边扶着拐杖站起身来,在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危危地走将去了。 周府,后花园。 小乔一身粉红衣衫,坐在树下秋千架上轻轻荡着,幅度很小,像坐摇椅一般,微垂着头,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缓缓伸足一点一点踢着地上的青草。 “又在想你的苏郎了?” 头顶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戏谑地道。 小乔一听便知是乌鸦来了,头也不抬,只道,“看来玄雪宫主闲得很呢。” 玄雪一笑,“不错,本宫主就是闲人一个。” “每天无所事事,飞来飞去,潇洒是够潇洒,只不知道拿什么裹腹?” “怎么?你担心本宫主饿肚子?” 小乔翻一个白眼,“谁有心情担心你。” 玄雪笑了笑,自树上纵身跃下,落在小乔面前,“其实我今天来有事问你,那个白实有没有来找过你这位‘周家二公子’?” “来过一次。” “喔?”玄雪直视小乔双眸,“那他都跟你说过什么?”神情急迫。 “没说什么,就是在花厅里坐了会,聊了些诗词歌赋一类有的没的,后来见我没什么兴致,便起身告辞了,说是以后有空再来拜会。” “就这些?” “还给了我一张请贴,邀我到他的书院做东席。” “你答应了?” “没有,”小乔摇头,“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对他说,如果方便的话会过去看看。” 玄雪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小乔,“你觉得白实是个怎样的人?” “表面上看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内里我说不准——总觉得这个人哪里有点古怪,但又说不清楚。” 身为丝毫不懂武功之人,竟能看出白实有异常之处,观察力敏锐可见一斑,不愧是天下第一美女兼才女的周大小姐。 玄雪心中十分钦佩。 小乔所坐的秋千架,架上引了紫藤和杜若缠绕,开紫色细小的香花,枝叶柔软,香气宜远。随风荡起的时候,香风细细,如在云端。 玄雪静静看了会,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走到小乔背后将那秋千架猛地一推,在小乔惊恐的尖叫声中满意地飞身离去。 “该死的乌鸦!” 等到秋千架落到离地面最低处,小乔自秋千架上跳了下来,从地上掐了一把草叶撒向玄雪身影消失的地方。 “下次见面,本小姐定然要你好看!” 小乔愤愤地想着。 两日后的晚上,驸马府。 苏颢坐在520小说,觉得眼睛疼,便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去看窗外的星辰。 一旁的小杏儿道,“夫人说了,让驸马看一会书便起身走走,不要总坐着摄政王,借个种全文阅读。” 苏颢听了,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想起白天练字的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所写过的一笔一画,当下虽手中无笔,仍将那走笔的动作临空做了一遍,顿觉精神倍增。 小杏儿和瑶琴两个看了,不由鼓起掌来。 小杏儿歪着小脑袋道“动作虽然慢了些,但总觉得驸马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练功呢。” 瑶琴点头道,“我也有同感。” 小杏儿一听,立时不乐意了,把小手掐腰,向瑶琴撇嘴道,“谁要跟你有同感!” 瑶琴不由还了一个白眼。 两人双双掐腰,互相哼了一声各自扭过头去。 苏颢不由笑道,“你们两个总也吵不够。” 一阵风自窗外吹来,案上有几页书稿被吹到地上,散落开去。 瑶琴弯腰捡起,发现苏颢之前的一页手稿上被人写了“已阅,好”三个字,字迹并不好看,带着几分稚气,立即质问小杏儿,“不用说这三个字一定是你的杰作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小杏儿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么难看的字怎么可能是我写的,我看是你还差不多!” 苏颢接在手中看了看,黛眉轻蹙,“不管是你们谁写的,以后不要再犯就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小杏儿和瑶琴在书房当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不敢擅动笔墨,怎么会突然起兴做起恶作剧来了?于是问道,“最近这些天,我不在的时候,书房还有谁来过?” 瑶琴想了想道,“除了两个书童来添纸和墨,没有其他人了。” 小杏儿喊道,“有,还有一个人——公主殿下!”说完立时拿小手把嘴巴捂上。 “你作死啊!公主殿下广寒仙子下凡一般的人物,字怎么可能写的这么难看?” “也没有很难看吧……”苏颢悠悠地说了一句,之后两手背在身后咳嗽了一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便不追究了。” “殿下?” 苏颢回到寝房,意外地看到长宁以手支腮坐在桌旁,惊喜不已,不由走上前唤了一声。 长宁看着苏颢,“驸马这些天都在练字?”说完目光落在苏颢手上。 苏颢点头道,“嗯。” 长宁伸手拉过苏颢一只手,轻轻将苏颢手掌抚平,看了看,“小手都磨出茧来了,可见驸马十分用功。”说毕抬头对苏颢微微一笑,眸中闪着慈母般的温柔。 苏颢怔了怔,长宁还是第一次投以这样的眼神。 长宁目光中的深意,驸马,希望你终生以读书为志,不要参与到朝堂之上的钩心斗角中去,更不要参与皇权争斗,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我刚才到书房去过。” 苏颢正陷在长宁眼神中,忽听长宁如此说道,刚缓过神不由又愣住了。 “听到你们说本宫字写的难看,”长宁风轻云淡地接着道,“驸马,你说,本宫的字到底是好看呢还是难看呢?” 苏颢,“……” 第一卷 42四一章 山雨欲来 长宁双目微微眯起凝视苏颢,说啊,是好看还是难看? 苏颢恍忽中看到猎豹伏击猎物时的眼神,身体不由向后微倾,嘴巴张了张,结结巴巴道,“自、自然是好看的。”说完低下长睫,目光左飘飘右飘飘找不到停靠之处。 长宁眉毛挑了挑,风轻云淡地道,“是吧,本宫也是这么觉得。”表情恢复一脉平和。 殿下真是…… 苏颢偷偷抬眸瞟长宁一眼,旋即又低下眉去。 想起殿下那一个“好”字所蕴涵的深意,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在心间蔓延开去,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 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寝房中十二扇落地纱帷连日都只放下一扇。 入夜时起了风,且是越刮越大,凉意浸过薄薄的纱帷漫到床榻之上。 长宁因为有心事,所以睡意浅薄,夜半时分,在“啪!”树枝脆断声中醒来,只听得风声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呼啸而来,房顶瓦片被揭,哗然有声,关着的窗户“砰!”一声被吹开,连续自行关合,给人诡异之感。 分明是山雨欲来…… 长宁掀开身上纱衾,点亮榻前蜡烛,走过去关上窗,销上,又一层层松开流苏金钩,放下纱帷,才回到榻前。 苏颢丝毫未受风声所扰,依然酣睡如吃饱奶的小婴儿,一脸满足,无忧无虑。 细白绝美的小脸在烛光摇曳中忽明忽暗,温柔地撩拔着长宁的心。 长宁静静凝视片刻,俯身轻轻替她盖好纱衾,意外发现苏颢的右手竟在纱衾下比比划划,似乎将纱衾当成纸张,正津津有味地书写。 睡梦中还在练字呢…… 长宁唇角不由勾了勾,温柔的涟漪在心间一圈圈漾开去,淹没了窗外狂啸的风声,世间一切归于沉寂,长宁原本有些许不安心也平静下来。 吹灭蜡烛,长宁掀开纱衾轻轻地躺下,向着苏颢侧卧,伸手轻轻摩挲她柔顺的秀发,这个打破她一泓幽深孤独的孩子,此刻成为她的一切、她的所有。 一道刺目的闪电穿过层层纱帷横亘在榻前,惊天动地的雷声随后响起—— “喀啦啦!哐嘟嘟!轰!轰!轰!” 苏颢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地翻身抱住了睡在身旁的人,等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如小树熊抱住树干一般抱着长宁,鼻子和长宁的几乎触到一起,心下羞赧,但却并有松开手,身体也没有移动——长宁流光潋滟的目光令她一瞬间陷了进去,已是物我两忘。 “莫怕,有我在。” 长宁柔声说道,伸手轻轻抚了抚苏颢的脸颊,翻了个身,由侧卧变成平躺,带动苏颢的身体叠在了她的身上。 自己这是什么姿势…… 苏颢回过神,小脸一下红了个罄尽,松开手想要移开身体时,却被长宁双臂温柔而霸道地环住,动弹不得奸妃和厂花的幸福生活。 感觉到长宁身体发烫,苏颢重又抬起两剪秋水,只见长宁原本静若澄波的双眸中掀起了她读不懂的风浪,正自发怔,长宁翻了个身,将她覆在身下。 “殿、殿下……嗯……” 苏颢美目眨巴眨巴,喃喃地唤了一声,话音未落便被剥夺了呼吸。 长宁低头吻上她的唇,温柔而有力,胸前两座柔软的玉峰紧紧贴在苏颢身上。 三点电流同时注入,苏颢的身体不由颤动,渐渐剧烈。 长宁的吻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凝视着身下粉红的小脸,手指爱怜地轻轻划过她精致完美的五官,柔声说了一句,“夜深了,睡吧。”移开身体。 两人身体分开的那一刻,苏颢感觉到整个世界离她而去,无法忍受突如其来的巨大失落,不由翻身抱住了长宁,将小脑袋偎在长宁怀中。 长宁唇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好了,睡吧。” 两人静静相拥入眠,窗外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都成了缥缈虚无的背景。 第二天上午,长宁与苏颢用完了早膳,乘着雨后清凉,正在后花园中散步黾宙旨奔逼斯础 “公主殿下,公主府派人来请殿下回去一趟。” 长宁心中一动,“谁派来的?” “殿下的师傅。” 师傅?他自己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从不过问两个徒儿的去向,今天怎么会派人来叫自己? 长宁疑惑之下,命,“速速备轿。”转而柔声对苏颢道,“我回去一趟。” 苏颢情知有事发生,心中虽然担忧,仍点点了头道,“嗯。” 长宁亦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嗖!” 回到公主府,长宁甫一踏入花厅,一点飞芒直奔脑门袭来,长宁伸手利索地接住。 “师姐……”长宁本待要骂玄雪,一大早神经兮兮叫她过来,但等到看到玄雪人时,不由怔住,“师姐你这是、你这是……” 只见玄雪周身透出从未有过的森然剑气,整个人仿佛一柄隐在匣中的绝世宝剑,随时寒光出世。 “咳咳!”玄雪清了清嗓子,两手抱胸鼻孔朝天地道,“如你所见,你师姐我在昨晚的修练中突破了第十层瓶颈,内力已经可以转换成剑气。” 五指剑不无担忧地看玄雪一眼道,“可是转换之后无法收回,内力不能隐去,好比一个火人在大街上行走,不知会引起多少江湖中人注意,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趾高气扬的玄雪身子一下子塌了下去,“如师傅所说,我现在处于人生最脆弱的时候。” 长宁觉得无语,“……”问五指剑,“师傅,怎么这种情形我从未听你提起?” 五指剑道,“玄雪这是特例,为师练到第十关时并未发生过这样的事,祖师爷留下的书中也没有半字提及。” 玄雪点头附和,“是我运气太好星耀篮坛。” 长宁想了想,“师姐你暂且住在公主府,有我和师傅在,一定保你安然无虞。” 玄雪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师姐我可以住在公主府吗?小宫粉会保护师姐吗?呜呜,真是好感动啊。”边说边做揉搓流涕状。 又来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正经…… 长宁不由移开目光,拿手揉了揉太阳穴。 “小宫粉你看着师姐嘛,”玄雪说着隐去内力,“师姐真的可以住在公主府吗?” 长宁转首白她一眼,目光瞬间转为错愕,“你……”扬手将手中梅花镖打了过去,“一大早上拿我寻开心。” “啊哈哈,”玄雪大笑,“我才不是拿小宫粉寻开心,而是来跟小宫粉分享突破瓶颈的喜悦来了,啊哈哈。” “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五指剑冷冷地道,“连为师都被你摆了一道!”说毕愤愤地拂袖而去。 长宁待要追随五指剑而去,被玄雪唤住。 “小宫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师姐我是怎么突破的吗?” 长宁闻言停下脚步,白了玄雪一眼,想说就说,别卖关子。 “我是在被人隔空点了穴道后,反复运动内力尝试解开穴道时,意外得到的收获。” “你被人隔空点住了穴道?”长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人有这样本事?” “什么人我不知道,”玄雪捏着下巴道,“我只知道他是去刺杀太子的。” 长宁神色骤变,“师姐你、你说什么?刺杀太子?” “昨夜我在承仁避暑山庄,暗中观察负责护卫的禁卫军的动静,听到太子所住的玉麟轩传来打斗声,赶过去一看,一群带刀侍卫将太子护在中间,离他们不远处,几个大内暗卫正围攻一名黑衣人,眼见那些暗卫不是对手,我正欲出手相助,不想被那人眼见事情败露料定不能得手,无心恋战,便将暗卫点了穴道,定在雨中,随后发现了我,扬手隔空点了我的穴道,令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闪电深处。” “这么说太子没事……”,长宁放下心来,“倒是辛苦师姐你了……” “不辛苦,”玄雪摆手,“我也不是没有所图。” 长宁并未听进她这句话,只是低头沉吟道,“太子乃是国本,岂可轻动,况本朝皇子众多,太子一旦被弑身亡,必然引起诸子夺储之争,到时皇室不攻自乱……不管什么人要刺杀太子,都是其心可诛。” 玄雪点头,“你明白就好。如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看这天下必定会有一场动乱,长宁,你命不好,不幸生在深宫,又不幸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哎,可怜。” 长宁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冰霜,“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包括师姐你。” “啊哈哈,”玄月雪不由笑了起来,“小宫粉不要生气嘛,师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停了停,又道,“对了,小乔说白实曾去找过她,只是谈些诗词歌赋做些表面文章,言行举止和一般儒士无异。” “这么说来,此人城府极深,必须严加防范才是。” 玄雪点头,“我对这个人如今是越来越感兴趣了。”玄雪说到这里挽住长宁胳膊,“不如哪天我们再去书院‘拜访’一次,打上一场,试试虚实?” 第一卷 43四二章 驸马去哪里了 如果没有紧急的事,公主府不可能一大早来人请殿下回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元子督率领禁卫军在承仁山庄发动了兵变? 长宁走后,苏颢黛眉浅蹙在原地站了很久。 “驸马。” 吴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苏颢身后。 “师傅?” “该去练字了。” “师傅,我今天心情……” “练字要有恒心,不能说心情好就练,心情不好就不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永远难成气候。” “……是。” “师傅,”练完字时,苏颢唤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吴相,“徒儿有事请教你老人家。” 吴相回头,“喔?” “当今之势,一有青城、青河、青川三大异姓王私扩军队暗备粮马,虎视皇权之心昭然若揭,二有关西世族把持兵权,居心难测,三有江湖武林频传异动,欲与朝廷相抗,此三方势力如弓在弦上一触即发,徒儿实不忍坐视天下大乱,希望能尽绵薄之力,但又不知能做什么,还望师傅指点一二。” “驸马要做的就是专心练字。” “可是……” “有时候笔比剑更具威力。” 吴相说完背着双手走了。 苏颢看着吴相的背影,不由摇头轻叹一声。 殿下这般说,师傅也这般说,难道她真要做一个于世无补之人吗? 因为心中有事,苏颢没什么胃口,午饭只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命人备轿,去拜访京兆尹周世安。 临行前周夫人闻讯赶来,支开家下人等,问道,“颢儿,你这是?” “孩儿要去表叔父府上一趟。” “你身为晚辈,去拜见叔父自是对的,但是,”苏夫人心中颇有疑虑,“因为小乔的事……只怕让公主殿下知道了不好。” “娘,”苏颢挽住苏夫人手,“当初孩儿只所以要参加科举考试,便是为了于家有补,能够助外公、舅舅、父亲一臂之力,不至在他们有难时只能躲在角落里哀哀啼哭,如今时局不稳,孩儿也不愿坐视殿下临险,希望能尽自己绵薄之力,为殿下分忧。”又道,“虽然我与殿下同为女子,但结为婚姻之事却是布告天下海内咸知,京城数十万百姓亲眼见证,且大婚之后殿下对我情同姐妹,所以不论是在天下人眼中还是在我心中,殿下都已经是我的家人了。” 苏夫人点头,“殿下对你的好,为娘也是看在眼里。只是你虽以男儿身份示人,但内里终究是个柔弱女子,仅是这场婚姻便不知能否全身而退,你若是再参与他事,到时定然更加难以脱身,那便如何是好?” 苏颢将手放在苏夫人手上轻轻按了按,“娘放心,孩儿自有分寸未来的狂想。” 苏夫人笑,“那倒是,莘莘学子,不下千万,我颢儿能独占鳌头考中头名状元,自是才华智慧不凡,我颢儿做事,为娘很放心。”说着替苏颢理了理衣领,“去吧,早去早回。” 去周府的路与那日大婚的路有一段重合,苏颢坐在轿中,心情比那日更为复杂。 虽然跟娘亲说殿下对自己情同手足,但心里却明白并非如此。 就算在较为开放的一千多年后,女生朋友之间也不过只是拉拉手,偶尔也会有拥抱,亲吻却是极为罕见,就算有也不过是开个玩笑。 殿下吻她已不是一次,个中体会,她就算再单纯再迟钝,也察觉出那根本是男女之间才会有的行为,大约便是书上说的“交颈之好”吧。 她虽不知如何回应殿下的吻,但心中却极是喜欢,不愿殿下的唇离开…… 苏颢一路想着,不觉已经来到周府门前。 老门公通报进去,周夫人立时迎了出来,眼上眼下将苏颢看了又看,笑道,“驸马果然要羞煞宋小史了!”迎进门去。 苏颢笑问,“不知叔父可在家中?” 周夫人道,“他若在家岂会不出来迎接驸马?”又道,“立儿和行儿两个都在,你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和他们兄弟多坐坐才是。”说完便打发家人去唤两位公子。 苏颢心中颇为失望,她是来找周世安商议应对元子督之策的,如今周世安不在府上,等于是白来一趟,虽说如此,脸上依然笑道,“叔母说的是。” 在客厅落座不久,便见周立周行脚不沾地地走了进来,“是什么风把驸马爷吹来了?” 当下三人见礼毕,各自落座, 周立道,“驸马爷来得正好,这些天发生一件奇事,我们兄弟正不知要去问谁。” 苏颢道,“喔?立兄有事只管问来。”心下觉得好奇。 “前几天有一位名叫白实的儒生到府上投贴,老门公进来传话说他要拜见府上二公子,我一听,很是纳闷,我并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他莫不是找错人了?正自疑惑,却听小乔说这是找她来的,之后便见她换了男装去迎了那人进来,带进后花园去了。” 苏颢一惊,“白实?” 周行道,“对,此人是叫白实,听说是一位书院的山长,今天又来了,此时正与小乔在后花园中。”说毕道,“我们兄弟左想右想,也想不出小乔是何时认识了这么个人……” 苏颢道,“是五月十五走月亮那晚结识的,此人死缠烂打一路跟着我们,小乔无奈何,便写了‘京兆尹二公子’的名贴给他,这才将其摆脱了。” 周立脸上露出不快之色,“原来竟是这等不知羞耻的人物。” 苏颢想起那晚箫声怪异,担心小乔安全,当下起身道,“我正有心会会此人,今日他恰好也在府上,说明彼此有缘,有请行兄领路,带我到后花园与他相见。”转而对周行道,“小乔既是冒充行兄的身份,还是请行兄回避的好。” 周立周行听了,双双点了点头,周立起身道,“既是如此,驸马爷请随我来。” “苏郎?!” 小乔远远看到苏颢,惊喜交加,不顾白实在场,站起身唤了一声。 苏颢微微一笑算做回应绝色诱惑全文阅读。 白实见小乔现出一副娇羞之态,心下甚是诧异,不由转首去看那被唤做苏郎的究竟是何许人也,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立时愣在当场。 他十五岁即青河王之位,见过的皎童不在少数,但美成这样的当真是半个也没见过。 “请问这位是?” 白实回过神时苏颢已走到面前,白实看向小乔问道。 小乔想起当日曾说苏颢是自己的妹妹,一时不知如何介绍才好。 却见苏颢拱手道,“在下苏颢,见过白公子。” “苏颢……?!”白实两眼睁的铜铃一般圆,“莫不就是新科状元、长宁公主的驸马苏颢?” 苏颢道,“正是在下。” “驸马之美果然名不虚传,我听坊间传说尚且不信,今日一见当真是心服口服五体伏地。” 苏颢听他说的幽默,浅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丑不以为耻,美不足为荣,无论美丑都应感恩爱惜才是。” 白实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受教!” 小乔起先还怕穿帮,转念一想苏颢那日是带了面具的,且自始自终不曾在白实面前说过一句话,其实是无碍的,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当下笑道,“你们两个都别站着,快坐。” 三人坐下后,谈笑间,苏颢拿眼角细观白实举止,觉得其人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儒生,那一身书倦气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一个人的特点便是一个人的弱点。 他既然喜读诗书,我不防投其所好,探其虚实。 苏颢在心中打定主意,言谈间不由主动了些。 小乔本是个伶牙利齿的,白实也是兴致勃发,三人当下由诗词书画一路说开去,直至无所不谈。 说到动情处,只听白实感慨道,“都说书生清谈误国,根本就是再愚蠢不过的偏见,”说完目光悠远地出了会神,又道,“大齐立国之初,封了三位异姓王,本来一帝三藩互相牵制,才令天下有百年太平,百姓得到安居乐业,谁知……”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在下方才只是随口说说,二位不必在意。” 苏颢心中却触动很大,心想,若此人当真是青河王东方无空,最初一定并无反心,竟是给一心削藩的皇帝逼反的,可见这世间的事绝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不知驸马这是从哪里回来了?” 苏颢回到驸马府已是薄暮十分,甫一走进内院,便见长宁坐在荷塘边的梨花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茶,刚要上前唤她,不想长宁倒先出了声,声音是一惯的清浅。 苏颢见她脸上罩着一层冰霜,心中不免有些打鼓,结结巴巴道,“我、我去了京兆尹府上。” “驸马不是说最多只是去翰林院吗?”长宁冷冷地道,“就算你去周府,也应该带上侍卫才是,你竟然一个侍卫都没带,”长宁说到这里目光如冰锥一般刺向苏颢,“本宫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苏颢,“没有啊,我、我只是……” 长宁故意道,“你只是想去见周小乔?” 苏颢,“……” 第一卷 44四三章 冰山呢? 长宁掀开杯盖荡了荡浮在上面的茶沫,轻轻抿了一口,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小乔比本宫哪里好?” 苏颢小脸一红,连连摆手,“没、没有啦。”殿下你在说什么啊? “小乔比本宫长的好看?小乔比本宫会做诗?小乔比本宫字写的好?还是小乔比本宫爱笑?” “殿下……”苏颢觉得难为情,“没有啦。”殿下想多了。 长宁看着差不多了,便道,“没有就好。” 苏颢不由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只听长宁复又轻启丹唇,风轻云淡地道,“那么驸马究竟是做什么去了呢?” “……”苏颢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去拜访叔父……”低眉避开长宁目光。 长宁眯起眼睛,“当真?” “嗯,是、是啊,”苏颢咽了咽唾沫,“本来是去拜访叔父的……嗯嗯,就是去拜访叔父的……”不敢说见到小乔的事。 长宁歪着头玩味地看着苏颢的小脸,咳嗽了一声,“驸马……” 苏颢仿佛听到打雷声,忙抢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如实交待,“未曾想叔父不在家,我、我跟小乔姐姐还有白实公子一起坐了一会。” 长宁神色一冷,“白实?” “对啊,就是五月十五走月亮那晚,那个追着我们四个不放的儒生。” 长宁放下手中茶盏,“知道有外人在为什么不回避?还去与之相见?”语气如落雪一般,轻轻浅浅,却是极冷。 苏颢如实道,“我想探探虚实,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青河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宫不是跟驸马说过,驸马只须每日在家读读诗书、练练字便可?朝中事,天下事,都不须驸马过问。” “殿下,”苏颢决定与长宁坦诚相见,“苏颢如果甘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闲书、于国于家无补之人,当初就不会参加科举考试。” 长宁挑了挑眉,“喔?驸马壮志凌云,打算做君皇宰辅?” “这倒没有,外祖父遭人排挤陷害被圣上罢官,大舅舅受到牵连被发配西彊;父亲身为青州太守,处处为关东世族制肘,形如傀儡,心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苏颢不甘眼睁睁看着父族和母族衰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族命运。” “结果如何?一不小心成了本宫的驸马,与身陷囚牢何异?” “殿下……”苏颢低下眉去,声若蛴蚋,“苏颢觉得这样挺好的……” “是吗?”长宁素手支腮,好整以暇地看着苏颢一下子看到耳根的小脸。 苏颢一直不敢抬头,低头摆弄手指。 屋内陷入沉寂百炼飞升录。 两人便以这种姿态“对峙”许久。 直到长宁站起身,苏颢才悄悄抬起双睫,见长宁走向寝房,便也跟着走了进去,透过纱帷隐约看到长宁正在更衣,忙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可是片刻后忍不住又转了回来,轻轻走到纱帷前,一点点移过脑袋去,闪美目去瞧帷内风光,正看到长宁解开宫绦,罗裙如花瓣般飘落,心脏如擂鼓一般“砰砰”直跳。 长宁清浅的声音响起,“怎么?驸马没看过吗?” “……” 苏颢忙缩回小脑袋,咽了咽口水,感觉耳朵烫的厉害,不由拿小手摸了摸,正摸着长宁换了一身白色夜行衣走了出来,苏颢小手不由放了下来,但动作没有顺利完成,无意中成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长宁淡淡看苏颢一眼,并未说话,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剑向外走去。 苏颢追了两步,“殿下要去哪里?”刀剑无眼,苏颢很是担心。 长宁回过头,“驸马想知道?” 苏颢点点头。 长宁冷冷地道,“去挖白实双眼。” 苏颢,“……” “喂!我说小乔的苏郎,你在这发什么呆呢?”玄雪身形不知何时出现在寝房中,见苏颢像个呆雁一般立在那里,不由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小乔的苏郎?听到我说话吗?” 苏颢回过神,“师姐?” 玄雪向纱帷内看了看,“如此良宵怎么就你一个人?冰山呢?” “殿下、殿下说、说她去、去找白实……” “这个冰山,明明约好了,她在这里等我,两个人一起去的,她怎么提前去了?”玄雪很是不解,刚要动身,瞟见苏颢神色不对,眼珠一转,便不走了,两手抱胸围着苏颢转了一圈,“冰山临行前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 玄雪忽地将脸递到苏颢眼前,直视苏颢眸心,“当真没说什么?” 苏颢道,“只怕殿下会有危险,师姐你还是早点赶过去的好。” 玄雪神情坚定地道,“你若不说,我便不走。” 苏颢低下头,声音又低又快地道,“殿下说她去挖白实的双眼,”说完抬起头,大声道,“师姐快赶过去,殿下真的会有危险!” 玄雪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之后掏了掏了耳朵,最后蹙着眉头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你让我说,我已经说了,你没听到又不是我的错,”苏颢说着拿小手去推玄雪,“师姐快去助殿下一臂之力!” 好你个小驸马,竟敢耍我?玄雪歪着头瞪着苏颢,半天,叹了口气道,“算了,这笔帐先记着,师姐改日再跟你算。”身形一闪倏忽不见。 长宁身形落到书院房顶上时,白实正与十几个儒生在院凉席上坐着,击缶高歌。 白实耳廓动了动,察觉到书院来了不速之客,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不由缓缓转过身,看向那目光射来的方向。 只见檐角飞耸的房顶之上长身玉立一白衣少年,白色锦带抹额,锦带靠眉心的位置绣着一朵粉红色宫粉梅花,衣带双飘,光芒万丈,令其头顶上空挂着的上弦月黯然失色无敌唤灵。 倒也是位难得一见的少年英侠。 白实心中不由赞叹,随后挂出满脸笑容,朝长宁拱手道,“这位少侠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造访书院了。” 长宁并不回话,“嚓!”一声长剑出鞘,临空疾划了径寸圆弧,做出起手式,以示宣战,并给予对方反应的机会,这是武林正派交手前的礼节。 “既然少侠来者不善,那就别怪白实失礼了。” 白实神色一振,反手一按左臂,手中多出一支赤红玉箫,一声清越悠亮的龙吟响彻天际。 长宁运起内力护住心神,以免受箫声之扰,随后双臂一振飞身跃下,一片剑花直奔白实。 白实身形一挫一旋,避开长宁临空飞击,手中玉箫漫空红星万点飞舞,夹著一团奇猛凌厉的劲气,向长宁全身罩涌而去。 “空,不请自来的刺客何必跟他客气,”儒士中一名清秀的少年愤然起身,衣缺一振,广袖一挥,一条青蛇自袖中飞出。 青蛇背脊中心,由头至尾,长出一行棱牙利齿,又细又短,宛如钢针,锐利非常,腹侧两旁逆鳞,随着两腮帮子鼓动,时起时伏,刚劲异常,动作绝快,直奔长宁而去。 果然是魔门弟子,手段恶邪。 长宁心下一惊,不由分了神,眼见那蛇飞近面门,两腮鼓得圆球般大“咕咕”一声怪鸣猛窜过来,自己却被白实步步进逼无暇□,就要遇险,忽见空中一道飞芒闪过,那蛇瞬时如断线之鸢般“叭哒”横尸在地,带落满地血雨,正是玄雪赶来了。 长宁不喜反嗔,“你竟然拿梅花镖去射那蛇,恶不恶心?” 玄雪道,“我呸,那么恶心的东西怎么配得上咱们的梅花镖,我打的是一蓬飞针。”一边与长宁联手攻打白实,一边怒道,“约好了一起来的,你怎么失约独自先来了,万一你有三长两短,我的世界便只剩黑漆漆一片,那多寂寞?” 长宁淡淡地道,“我有不得不先来的理由。”又道,“我不是好好的吗?” 玄雪道,“好吧,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白实听出玄雪声音有些耳熟,脑中电光石火间闪过走月亮那晚的蓝衣公子,鼻子不由冷哼一声,转首向那放蛇的少年投去一个眼风,示意他不必留情。 那少年会意,当下盘腿坐于琴前,琴音一响,杀气滔天,长宁和白实只觉脑中一片混沌,浑身发软,四肢无力。 两人立时加运内力抵抗琴声中的杀气。 长宁道,“白实就交给我了,你去对付那琴魔吧。” “好咧,”玄雪笑道,“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说毕运起十层内力,浑身罩起一层深然剑气,整个人如宝剑出匣,“嚓”一声破空跃起,一时间,虹飞云旋,撩云拨月,剑气漫空,完全破坏了琴音的节奏,令其杀伤力大减直至消失。 那少年倒也钦佩,连声道,“好,好,好,想不到中原武林也有这般内功卓越的后起之秀!” 驸马府。 苏颢正在榻沿独自呆坐。 一朵烛花忽地绽开在一直默默燃烧着的红烛上,瞬间异常的光亮和跳跃的声响令苏颢如惊醒般猛地站起,“殿下!”四望无人,不由颓然跌坐下来。 第一卷 45四四章 嘤咛一声 书院。 在那抚琴少年连声叫好之后,玄雪停住了身形,拍手道,“敢于欣赏对手,对手也会敬你三分。” 那少年听了点头笑了笑,拱手道,“在下拂月,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玄雪两手抱胸,甩了甩头道,“抱歉,本姑娘在江湖上名声太大,实在不好告诉你。” 那少年不由又笑了。 这边长宁和白实剑光箫影正打的不可开交,突见玄雪在那里有说有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莫名其妙。 “这位少侠,”白实身形向外一翻,飘落在一丈开外,向长宁拱手道,“在下与少侠甫一交手,便知少侠身手了得,敢问小生何处得罪少侠,小生愿向少侠赔个不是,只希望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 长宁冷冷地道,“你自然是得罪了我,且是不可原谅。” 白实一笑,“小生从来做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良心,实在不知少侠口中的‘不可原谅’从何而来,少侠可否告知小生,也好让小生知道错在哪里?” 长宁轻哼一声转过头去,并不答话。 玄雪拽步走过来大咧咧拍了拍白实肩道,“她有病,不要理她就好了。” 长宁嘴角抽动了一下。 玄雪继续向白实道,“本来我是负责看着她防止她出来闹事的,没想到一不留神给她偷跑了出来,目下幸好并没造成伤亡,我现在便带她回去,告辞!”说毕拉了长宁便走。 白实冷笑,“小生并不觉得这位少侠有什么不是之外,反倒觉得姑娘你的话不尽可信呢。” 玄雪闻听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本姑娘本来并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既然白公子这样说的话,本姑娘不防开门见山——名为书院实则聚集大批武士,你这位山长只怕其心可诛呢。” 白实面色一冷,“小生不明白姑娘的意思,习武不过为了防身,有谁规定儒士不能习武呢?” 玄雪刚要反驳,只听长宁道,“要打就打,要走就走,不必多费唇舌。” 白实看了长宁一眼,心中更加欣赏,拱手道,“时辰已晚,依小生看,二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或许一觉醒来就没有这般苦大仇深了呢。” 玄雪也不客气,“告辞!” 说毕与长宁携手,身形一闪,划空疾逝。 “为什么这次没有阻止我逃跑呢。” 回到驸马府,玄雪问长宁。 长宁道,“别以为我没有感觉到书院中有股强大隐忍的杀气,其人内力之深,只怕连师傅也难以望其项背。” “啊哈哈,”玄雪笑道,“原来小宫粉也是识实务者,知道好女不吃眼前亏。” 长宁低头沉吟片刻,“大约魔门门主便在书院贴身女仆很妖娆。” 玄雪点点头表示赞同,继而道,“应该是不久前刚到的,因为我们上次去的时候还没感觉到这种强大的气息。” 两人正自说着,忽见苏颢自寝房走到院中,惊喜交加,“殿下?你回来了?” 长宁,“……” 没等长宁开口回答,苏颢已经像小铁片奔向磁石般飞奔过来,扑到长宁怀里,紧紧抱住她。 “哎哟喂,救命啊,”玄雪扶额做摇摇欲坠状,“本宫主被麻倒了……” 长宁冷冷看她一眼,“非礼勿视,师姐好回避了。” “啧啧这都下逐客令了,”玄雪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想看你们的活春宫,你们再怎样难道能有堂子里精彩吗?”说毕丢下一句“师姐我自有好去处!”身形一闪隐入夜色中。 “好了,”长宁伸手轻轻环住怀里的人儿,“我不是回来了吗?” 苏颢肩头抖动,啜泣道,“苏颢好担心殿下会有危险……” 长宁唇角浮起一抹浅笑,安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白实不过是个儒生而已。” “白实绝非平凡书生这么简单,他的箫声里有文章,走月亮那晚……” 长宁没料到苏颢如此心细竟会注意到白实的箫声,电光石火间忽地想起一个一直被忽视的事来——那晚在听到白实箫声之后自己、玄雪还有小乔都为箫声所制,苏颢是当时唯一清醒的……可是苏颢并不会武功,更谈不上内力可言——当真是匪夷所思…… 长宁心中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并不露声色,轻轻拍了拍苏颢的背,“白实就算有些手段,本宫也不是吃素的不是?现下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 长宁话未说完,忽听“嗖!”地一声,一点寒芒自夜色深处打了过来,直奔苏颢后心,长宁闪电出手接住梅花镖,唇角抽动,“师姐……” “驸马我跟你讲,”夜空中传来玄雪一本正经的声音,“冰山其实受了很重的伤!” 师姐可以走了!长宁运起十成内力扬手将梅花镖打了出去。 “啊!小宫粉用这么大力气!受伤了……不玩了……呜呜呜……”哭声渐远,夜色恢复宁静。 “别理她,”长宁对苏颢道,“驸马先去休息,我去洗个澡。” 长宁说完松开苏颢身体,往浴池所在的洗冰轩走去。 殿下真的没受伤吗?师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骗我…… 苏颢看着长宁背影,眨巴着眼睛似信非信,低眉想了想,也朝洗冰轩走去。 因前段时间长宁下过指示,是以门口的侍女们见是驸马,并未阻拦通报,苏颢如入无人之地。 浴池内,长宁脑子里“太子遇刺、魔门、青河王”等一系列的事件和人物绞在一起,有些头疼,是以将整个人浸在香汤中以放松身心,并未注意到苏颢走进来,直到苏颢唤了一声,“殿下?”,长宁才“哗啦”一声从浴汤内探出头来。 “驸马?”长宁歪着头,眸中一抹淡淡的错愕,“驸马怎么……”说到这里停住,唇角浮起一弯戏谑的弧度,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驸马是想和本宫一起洗澡,”招了招手,“来,快脱了衣服下来。” 苏颢绷着小脸,鼓着腮帮子,也不避讳,当着长宁的面脱了衣衫,走下浴池魔舞蓬莱。 咦?驸马今天脸上的表情不够看呀…… 没有看到意想中的娇羞表情,长宁觉得意外,歪着头眯着眼看着苏颢一步步走到身边来。 苏颢低着眉抿着小嘴不声不响挽住长宁手臂拉拉拉。 “……?” 长宁完全不知苏颢要做什么,便顺着苏颢用力的方向跟着她沿着阶梯一道道走了上去,直到长宁膝盖以上都露在水面之上,苏颢才停了下来,先是拿目光将长宁前身看了个遍,接着又轻轻推一推,示意长宁转过身去,长宁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照做,苏颢又将长宁后面看了个遍,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小脸笑的花儿一样道,“殿下真的没受伤。” 原来竟是为了验伤…… 长宁心上叹服,嘴上却道,“驸马看够了?”目光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 苏颢小脸一下子僵住不笑了,美目眨巴眨巴眨巴,像天上的小星星闪个不停。 直到长宁俯□封住她一点樱唇,小星星才不闪了,睁成月亮那么大。 吻上苏颢的唇的同时,长宁伸手环住了苏颢的身体,发觉苏颢身体微微一颤,便停了下来,观察苏颢的表情。 只见小人儿显然并不厌恶她的举动,放到最大的瞳孔中先是有点迷惘,然后眨了眨眼睛,低头想了想,再盯着她的唇略带研究意味地看着。这般模样与其说是害羞不如说是好奇。 长宁于是放心地重又吻了下去。 苏颢的口舌带有少女自然的甜甜清香,吹气如兰,在长宁的刻意挑拨下渐渐犹豫着笨拙地回应她,刚开始时悄悄睁着眼看长宁的表情,发现长宁一直闭着眼睛,琢磨着大概这种时候都是要闭眼的,便也合上了眼睑。 过了许久长宁才放开苏颢,抬头调整呼吸的频率,然后低头看看苏颢,温柔而又霸道地将苏颢拥的更紧了些,似乎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苏颢伏在长宁怀中,清晰地听到长宁的心跳,毫无间隔的肌肤之亲,多么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永不分离。 之前虽有过几次亲吻,但看到苏颢那般纯真无辜的模样,长宁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卑鄙,在刻意诱骗孩子,是以都是“点到而止”,没有继续。 但现在她改变了想法。 这有什么所谓呢,她喜欢她,身体中被唤醒的原始欲、望一日比一日强烈,而且她是自己的驸马,自己完全有权利吻她,要她。 长宁如此想着,俯身又开始吻苏颢。 这对苏颢而言好似是新发现的游戏,所以她带着练习式的兴趣津津有味地配合、回应长宁。 长宁自苏颢脖子一路吻下去,看到她姣好的左乳上方有一粒艳红的胭脂痣,现于雪肤之上,像一颗落在白玉上的红宝石,长宁很喜欢这点突然出现的装饰物,低头去吻,动作很轻柔。 苏颢只觉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身体不由微微颤动,发出一声“嘤咛”的细细呻、吟。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天的作业也按时完成了呢o(n_n)o 【咳咳,下一章准备写点肉出来,所以今晚小苹果要连夜研究金瓶梅,不准围观!不准笑!】(躲在空调被里,小手从枕头下摸出金瓶梅,翻翻翻……(●-●) 第一卷 46四五章 颢儿是本宫的 苏颢的颤声娇吟传入长宁耳内,彻底拔动了长宁心底那根叫做情、欲的弦,令长宁身心为之一颤,搂紧苏颢如花朵般轻盈娇嫩的身体,将清凉的舌尖探入苏颢微合的玉齿,寻到苏颢的丁香小舌,轻轻挑拔。 苏颢只觉舌上漫过一波秋水,带有湿润的质感,随着磨擦渐渐加剧加快,舌身传来一阵阵麻痒,身体温度瞬间升高,小腹升起一股空虚的窒热,全身越发的奇异难耐,两只小手在空气中无力挥动,如羽毛般飘落在长宁两弯新月般的锁骨之上,渐渐下滑,触到长宁胸前的两座玉峰,停了下来。 这两座挺拔的高峰一直都是她小手想要攀爬的地方,尤其是峰顶两粒小小的艳红色珊瑚珠,当日一眼看去再不能忘,好奇一直萦绕到梦里——轻轻碰一碰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会是什么感觉呢?会是什么感觉呢……终于小手攀到了玉峰上,爬在最高处的两颗大拇指近水楼台先得月,轻轻地按在珊瑚珠上,按了一下,再按一下,犹豫片刻,又用指甲盖轻轻地拔了拔。 “嗯……” 胸尖意外传来两点轻软而强烈的电流,转换成酥麻感一直贯穿到大脑,贪婪地呷着苏颢小舌的长宁有一刻窒息,唇齿间逸出隐忍的轻吟,丹唇缓缓离开苏颢的柔唇,睁开迷离的星眸,低下头去,看小人儿究竟背着她在“耍什么把戏”。 感觉到长宁唇瓣的离去,苏颢感到莫大的空虚,不明所以地睁开美目,见长宁正低眉凝视,顺着长宁的视线看下去,只见自己的双手正抓在长宁白皙饱满滑若凝脂的玉峰上,大拇指还欺在红红的小点点上…… 苏颢讶异之下不由展放一点樱唇——自己的双手真的是在大脑指挥下做出这样的事吗?绝不可能……可是,究竟是谁让它们这样做的呢?是谁呢?是谁呢? 苏颢正自目瞪口呆,长宁缓缓抬起双眸,视线落在苏颢的小脸上。 苏颢缓过神,“嗖”地收回小手,低下长睫,目光飘到一边躲起,罚两颗大拇指抵脸对脸抵在一起,对呀对。 长宁伸出素手,轻轻扳过苏颢的小脸。 感觉到长宁手上的温柔,苏颢慢慢抬起长睫,与长宁的视线相对,只见长宁清亮的双眸中如停驻了两泓春雨,春雨深处逸着温柔的笑意。 殿下没有生气…… 苏颢暗暗松了一口气,小脸上缓缓展开一圈笑意,回应长宁的凝视。 长宁在苏颢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柔声道,“我们到软榻上去。” 苏颢美目盈盈含笑地点头,“嗯。” 长宁拦腰抱起苏颢,自浴池走出,来到洗冰轩的软榻前,将苏颢轻轻放到软席上。 苏颢带着水珠的娇嫩身体,清新美好如朝阳下滴着露珠含饱欲放的花骨朵,令人怜惜,诱人采撷。 长宁目光怜爱地端详片刻,抬起修长的**,上了软榻,将身体轻轻覆在苏颢身上,两手放在苏颢耳畔,温柔地将苏颢散落鬓边的秀发拔到耳后,低首,吻上苏颢的耳珠,一路吻下去,轻柔的唇瓣在苏颢每一寸肌肤上开花。 苏颢只觉长宁柔唇每到一处,便点起一片烈焰,烧的她整个人都要化掉,融进长宁的身体里,这种美好的感觉,一路送她飘到云霄之上,浮在长宁的天空下,物我两忘。 “嗯……殿下……” 当长宁翻过苏颢的身体,重新吻上苏颢娇小的香乳,流连忘返地细细品呷两粒清甜的小小粉红,苏颢不由扭动身体全身颤栗地唤了一声。 长宁抬起头,向上移动身体,将脸轻轻覆在苏颢的小脸上,柔声道,“我在……”吻上苏颢一点樱唇武逆全文阅读。 苏颢已然懂得热烈回应,将小舌渡入长宁口中,与长宁的舌忘我地纠缠。 长宁左手支撑身体,右手一路抚过苏颢粉红肌肤,来到苏颢□那处,纤指分开两片花叶,发觉那里早已是一帘秋水浸桃笙,向上寻到花蕊,以指腹轻轻地按搓。 苏颢全身不由猛地一颤,丁香小舌自长宁口中脱落,展放一点樱唇,喃喃地唤,“殿下……” “嗯,我在……” 长宁轻轻应了一声,移动身体到苏颢□,分开苏颢两腿,吻到花蕊之上,以舌尖取代指腹,继续疼爱那在颤栗中玉立的花蕊。 一阵阵强烈的电流穿体而过,苏颢难耐地躬起身体,昂起头,但很快瘫软下去。 “颢儿……”长宁回过来亲吻苏颢的小脸,仍由纤指继续花蕊处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霸道,无法控制。 “颢儿是本宫的……是本宫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长宁如宣誓一般说道,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似在证明什么一般。 “嗯……颢儿是殿下的……永远都是……” 苏颢伸出纤白的手臂,紧紧搂住长宁的玉肩。 一声惊叹般的低吟后,两人的身体同时一僵,竟是一起丢了身子。 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软榻上浸在汗水中的旖旎风景在烛光中不停地摇曳。 给身体休息片刻,长宁抬眸,伸手抚了抚苏颢汗浸浸的额头,起身抱起苏颢来到浴池中,自己先坐下来,然后将苏颢放到腿上坐着,一手搂着苏颢背,一手操水为苏颢清洗身体。 怀里的人儿小脸红扑扑的一直闭着眼睛不肯睁开,显然是害羞了。 长宁并不唤她,由着她闭眼遮羞。 “……?” 长宁正神情专注地为苏颢清洗□时,忽觉胸前一凉,移目看时,却见苏颢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拿小手掬水洒在她胸前,正自为她洗拭胸前的汗珠。 察觉到长宁目光看过来,苏颢红扑扑的小脸不由变得更红,羞怯地收回小手,复又闭上眼睛。 长宁唇角不由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低头在苏颢的小嘴轻轻啄了啄。 要不是已是三更天,时间已晚,不再要上小人儿几次怎能罢休? 洗好身子,将苏颢抱回寝房,轻轻放到榻上,长宁随后也躺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团扇轻轻为苏颢扇着风。 刚洗过澡的身体上还带着水气,被扇风一扇,苏颢只觉身体顿时如浸在秋水中一般清凉,虽是如此,仍不习惯与长宁的身体分开,睁开眼睛,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看着长宁。 长宁唇角弯了弯,柔声道,“很晚了,睡吧。”扇子却并不停下来,仍轻轻地扇着。 苏颢翻了个身,向长宁侧卧着,回了长宁一个温柔的笑,乖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抬起一只腿搭在长宁腿上,又过了片刻,放在身前的手向上移了移,触到长宁的墨发轻轻摩挲着,真到鼾声轻轻地响起,小手才停了下来。 第一卷 47四六章 别有深意 苏颢醒来,长宁尚自睡着,白皙冰莹的脸庞在纱帷外投进来的细碎阳光照耀下,显出婴儿般的脆弱与柔和,苏颢看在眼里,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抚了抚,在指腹触到长宁脸颊的那一刻,苏颢的心禁不住微微颤动,两剪无尘秋水中逸出一抹名叫幸福的柔光。 忽地,长宁的双睫轻轻动了动,像是要醒来的样子,苏颢小手一抖,忙收了回来。 长宁缓缓睁开星眸,看着面前嘴巴和眼睛都关闭过度显得有些皱皱的小人儿,唇角不由勾了勾,漫在枕上的墨发一部分被苏颢的秀发压着,长宁缓缓起身,将墨发抽离,走到梳妆台起梳妆。 如果能学会发髻的盘法,每天早上起来可以帮殿下梳发就好了…… 苏颢悄悄睁开眼睛,一边闪美目偷看一边想着。 “目下正是三伏的天气,临近中午时酷热难当,驸马既然醒了,便起身梳洗,早点跟师傅把练字的任务完成了,免得挨到中午热的一头汗。” 长宁清浅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苏颢小脸嗖地红了,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装了一小会,这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 长宁已梳妆完毕,并未起身,拿着梳子坐在那里,向苏颢招手,“过来。” 苏颢走过去,长宁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然后帮她梳发,“驸马以后要学会自己束发才行。”声音淡淡的,却是不容置疑,“洗漱也不要再用别人侍侯。”又道,“每天早上服侍你梳洗的那两个少妇是否就是你娘亲的贴身侍女?” 苏颢点头,“嗯,她们从小服侍我长大的。”又道,“我会学着自己洗漱的。”其实最初穿越来的时候并不习惯被人照顾的“无微不致”,但怕被发现举止有异,所以便顺从了所有安排。 “你要自己学起来,以后我若不在,你便自己照顾自己,不要让她们插手。” “嗯。” “殿下……” 长宁正和苏颢用早膳的时候,尸嬷嬷步伐不稳地飘了进来,一脸悲怆之色。 尸嬷嬷在宫中几十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遇事一向沉着稳定,今天却这般神情,长宁心中不由一紧,黛眉浅颦,“发生什么事?” “殿下,太子妃昨夜薨于承仁避暑山庄玉麟轩,腹中七月皇孙……亦殁了。” “什么……”长宁纵然生性沉静,听了之后也不由一惊,“你说什么?” 苏颢站起身,“太子妃一向无病,怎会突然薨亡?” 尸嬷嬷低眉缓缓道,“太子妃因太子殿下遇刺受惊,胎象异动,难产血崩而亡仙落。” 苏颢颇为震惊,“太子殿下遇刺?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长宁放下筷子,“驸马吃完早饭用心练字。”说毕站起身向尸嬷嬷道,“嬷嬷随本宫回公主府。” 尸嬷嬷摇着头叹了口气,道,“是,殿下。” 苏颢朝长宁渐行渐远的身影伸出小手,“殿下……” 为什么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不愿让我分担?是把苏颢当于事无补的孩童么…… “驸马这早饭还吃吗?”吴相背着双手站在苏颢身后,“不吃的话随老夫练字去吧。” 苏颢看吴相一眼,“师傅?”练字真的有用吗?可以帮助殿下吗?可以…… 吴相点了点头,给苏颢的眼神以肯定回答,“驸马一介书生,当然要用笔来改变一切。” 苏颢虽心中不以为然,仍撇着小嘴跟在吴相身后来到书房前的长亭。 “老夫早就跟驸马说过,练字贵在一个‘恒’字,要达到笔秃万支、笔冢成山的境界才能有所突破,”苏颢提起碴笔时,吴相在一旁说道,“虽说反复练习十分枯燥,但驸马只要记得为师教你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一句,联想天上云舒云卷,海上潮起潮落,山中烟霭氤氲,林间溪流淙淙,便能从泼墨染瀚之中采撷天地正气,方能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修身养性齐天下。” 苏颢勉强点点头,“是,师父。” 吴相看苏颢一眼,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郎声道,“驸马听好!运笔冥心画,握固静思神,一吸分三咽,两手抱昆仑,丹田火云起,百脉自调匀,如此三度华,运气走周身!驸马若再不用心,将永远于世无补!” 苏颢闻言,抬头深深地看了吴相一眼,不知为什么,此刻她忽然觉得师傅话中别有深意…… 吴相脸色一黑,声如炸雷,“驸马还不开始练习!” 苏颢从未见师傅发火,不由吓得一哆嗦,忙大声道,“是!师傅!”生怕声音小了显不出决心,惹得师傅雷霆大发。 见苏颢闭目调神后开始专心走笔,吴相脸色稍霁,“驸马心怀天下并没有错,但需懂得隐忍,练习写大字也是一样,胸中需有一股奇气盘结于中,而达之于笔墨者却需抑遏掩避,不令过露,乃为深至。” 苏颢听了,不觉有醍醐灌顶之感,浓淡枯湿,提按顿挫,一笔一画不由更加用心。 吴相看在眼里,在旁捋须点头,驸马心中有一片纯净的天空,又饱读诗书,深受文采精华浸染,且灵性和悟性远胜常人,他的这套心法除了驸马之外,天下只怕还没有第二个人有修成正果的希望。 苏夫人和姆妈侍女们照例在不远处走廊下观看,只是一个个表情都十分沉重,太子妃暴薨的消息她们都已听说,心中很是悲悯。 苏夫人摇头感慨,“多希望我颢儿不曾参加科举考试,在杭州老家读书习字,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其实老身看来驸马爷在驸马府一样读书习字,”苏颢的乳母接着道,“只是或多或少要受朝局影响罢了”,说完不由叹了口气,“就算再怎样争权夺势,究竟与孕妇何干,可怜太子妃年方十九,一尸两命,就这么去了……” 苏夫人瞪她一眼,“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乳母听了,自知失言,忙低头噤声美女保镖爱上我。 此时京城大街上,一个大户人家门口,大吹大擂,弦管嘈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原是这家正办喜事,新郞迎了新娘到门上,鼓手一对对站住,傧相高声赞礼请新娘下轿: “天街夹道奏笙歌,两地欢声笑语和。 吩咐云端灵鹊鸟,今宵织女渡银河。” 及至有喜娘扶了新人下轿,两挂千头百子旺鞭炮立时噶啦啦一片,放得振天价响,更有满天星金钱噌楞呛啷撒得来连声不断,惹的看热闹的人群心情高涨喧声鼎沸,只有一位皮肤细白姿容绝代的少年公子立在人群中,一脸凄伤。 “怎么,又在触景生情,想念你的苏郎了?” 玄雪不知何时站到了小乔身后,默默观察她片刻,挂上一脸笑容,拍了拍小乔肩道。 小乔听到熟悉的聒噪声音,看也不看玄雪一眼,“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玄雪并不着恼,双手抱胸眼上眼下将小乔看了看,嘻嘻哈哈地道,“我发现你还真喜欢女扮男妆啊,不会是以前在扬州也是这么任性动不动就从家里逃出来到处逛吧?” 小乔朝玄雪翻了个白眼,从人群中走出来。 玄雪忙跟上,“难道被我说中了,周大小姐名为闺阁少女,实则有颗志在四方的少年之心?”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小乔一脸厌烦,懒得理玄雪。 玄雪讨了个没趣,敛去了脸上的不正经,“好吧,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来找周小姐。” 小乔不耐烦地道,“有事快说,本小姐烦着呢。” “也不是别的事,依旧是关于白实的,他最近有没有又来找你?” “昨天来过一次,苏郎正好到我家拜访家父,家父不在,便与白实坐了一会。” “什么?”玄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白实见过苏颢?” “对啊,不但见了,而且一见钟情,”小乔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我的苏郎,就是这么惹人爱呢。” “……”玄雪一阵无语,继而想起一件事,喃喃道,“怪不得小宫粉昨晚失约先行,原来是因为小驸马被人家看了,找人家寻仇去了,啧啧,这还真是她的风格。” 小乔看她一眼,目光中颇有不解之色。 玄雪便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小宫粉一脸冰霜地跑到书院,对白实说,‘你自然得罪了我,且是不可原谅。’” 小乔听了“哧”的一笑,“她也太小眼了。” 玄雪见小乔笑了,便趁热打铁道,“其实我件事求你。” 小乔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好事,但也不是坏事,”玄雪笑容可掬地讨好道,“而且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来。” “好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快说。” “周大小姐真是爽快,”玄雪朝小乔伸出大拇指,既而正色道,“请你答应白实所请,到书院去做东席。” 第一卷 48四七章 淡淡一笑 小乔鼻子里哼一声,“本小姐为什么要答应你?” “为了你家苏郎。” “我家苏郎?本小姐去不去书院做东席和我家苏郎有什么关系?” “不但有关系,而且有很大关系,”玄雪将白实和魔门的事说了一遍,“如果白实的确是青河王,而魔门又助白实夺得天下,你家苏郎身为大齐驸马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想想吧。” “原来白实是青河王……我就说这个人哪里有点古怪……” 小乔闻听,眉峰轻蹙,乌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两弯长睫扇子般轻轻扇动,显然是在很认真地思考。 玄雪凝眸看着,片刻后问道,“怎么样,想好没有?” 小乔白她一眼,“没有!”背着小手拽步走了。 “……” 玄雪看着小乔背影摇头,捏着下巴想了想,忽地笑了。 第二天上午。 小乔吃完早饭,从周府溜出来,小手摇着扇子来到白实书院。 白实闻报满脸笑容迎出门来,拱手道,“周公子!” 小乔亦笑着拱手回礼,“白公子。” 白实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周公子里面请。” 小乔大大方方走了进去,仔细一听,并无学生颂读诗文之声,正自奇怪,只听白实笑道,“只因近日天气酷热难当,所以暂时停了课。” 小乔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又道,“在下来的还真是不巧。” 白实笑道,“非也,是正巧才对,”见小乔不解,便道,“我昨日新得了一卷王曦之先生的真迹,周公子此来,正可与白某与凉亭之中一边赏玩先生墨宝一边做品茗雅会,岂不快哉!” 小乔听了,手中扇子越发摇的欢快,“听白公子这么一说,在下来的正是时候。” 两人说笑间走到院中,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含笑走上前来,向白实道,“这位便是周行周二公子吗?”见白实点头便向小乔行拱手礼。 小乔看向白实,“白公子,这位是……” “这是我舍弟,周公子称呼他拂月便可。” 小乔莞尔一笑,“原来是拂月公子。”心里却想,怎么听这也不是个正式名字,倒像馆子里小倌的艺名。她闲来无事什么书都看,因此这些都是懂的。 及至走到凉亭中,白实命两名书童打开长卷,小乔闪美目一看,上面抬头写着“元亭序”三个大字,再看字数,竟有千余字之多,行笔虽与王曦之有七分神似,但仍可辨出不是真迹。 白实见小乔一脸错愕,得意道,“周公子看这卷‘元亭序’如何?” 小乔脑子里飞速转了转,随后笑道,“在下观此帖字数极多,就像千丈文锦,气势磅礴,平日拿来卷舒展玩,自是悦目铭心过目不忘。” 拂月道,“周公子说的极是,此卷真迹不若其他尺牍,多不过数百字,如寸锦片玉一般,玩之易尽狂神进化。” 小乔道,“也不尽然,在下观古人遗墨,虽也不过数行、或数字,但细品之下初觉喉间少甘,其后则如食橄榄,回味悠长,令人不忍释手。” 白实笑着点点头,忽地神色暗然,“白某听说驸马爷每日闭门练字,想来对书法颇有造诣,只可惜无人引荐,不能登门造访。” 小乔心中不快,仍笑道,“驸马爷贵为当今皇上的乘龙快婿,岂是我等想见就见?一切要看缘份……”正说着,忽见西厢廊下走来一美艳妇人,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长眉斜飞入鬓,着一件青色长裙,莲步轻移,行动间若芝兰扶风,走到小乔正前方时向小乔嫣然一笑,没见她动作比常人快在哪里,身形却是一闪即逝,有如鬼魅。 若是换作其他人,一定被吓的半死。 但小乔并不同,一则之前从玄雪口中听说魔门的事,二则她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向来不信邪,所以虽然嘴巴有那么一瞬没合上,但并未给人失态之感,只是心中着实惊异而已。 同一时间。承仁避暑山庄,玉麟轩。 长宁劝太子,“逝者已矣,兄长当节哀顺便。” 太子一脸泪水,气色灰败,“妹妹说的容易,若是驸马一夜之间没了,妹妹还能这般心平气和么?” 长宁心中触动,冰着脸沉默不语。 颢儿离她而去?……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 皇后擦了擦泪道,“宁儿,太子正在伤心深处,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太子道,“我说的话怎么了,恨只恨没人能体会我此刻的悲痛,”说毕以头撞壁,“兰妃……我的长子……”原来太子妃尚在生产时便已没了呼吸,太医用药催产,生下一个男婴,须臾亦殁,母子具亡。 长宁上前拉住太子一臂,皇后执其另一手劝慰,“我的儿,兰儿在世时也没见你对她怎样好,如今去了你再悲伤又有何用,身子要紧。” “母后说的是,”太子咬牙眦目,握紧双拳,“孩儿一定要养好身体,找出那日的刺客,凌迟一千刀处死,再灭其九族!哈哈哈……灭其九族!” 眼见太子神智已失,长宁摇了摇头,命左右侍卫,“看好太子。”搀扶皇后走到花园之中,“太子只是一时悲痛,过些日子便好了,母后不必太伤心了。” 皇后摇头泪落,“母后怎能不伤心,兰儿说什么也是太子妃,你父皇竟命人连夜将之就近下葬,不举任何丧仪,也没有给皇孙追封谥号,照旧与妃嫔饮酒做乐,照此下去,太子还有什么地位?我这做母后的颜面威仪何在?” 长宁道,“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自有他的难处。刺客行刺太子,目的就是为了在皇室中造成恐慌和混乱,若父皇不淡然处之,岂非正中刺客下怀?母后也当为父皇着想才是。” 皇后抹泪点头,“还是宁儿懂得顾全大局。” 听到这里,立在一丛花树后的明黄色身影转身对太监总管道,“有宁儿在朕就放心了,回吧。”说毕离去。 “是,皇上。” 太监总管答应一声,临行回头看了长宁一眼,本朝皇子虽然众多,却个个难成大器,只有这位公主静渊有谋,只可惜是个女子…… 两日后,长宁回到京城公主府。 玄雪正与五指剑在花厅坐着,见到长宁,扬手打来一点飞芒狐妖传奇之封三娘。 长宁直接以掌风击回,冷冷道,“今天没心情陪你玩。” 玄雪接住反噬回来的梅花镖,“小宫粉受打击了。” 长宁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我只是累了。”以手支额,食指抵在太阳穴上。 玄雪将小乔的事说了一遍,“她虽然嘴上没答应,但事实上却那样做了。”见长宁没有回应,又道,“小乔真够痴情,为了自己的苏郎什么都愿意做。” 长宁道,“这样太不安全,魔门并非江湖正派,若是发现了小乔的意图,只怕会下毒手。你去跟她说,以后不要再去了。”停了停,“小乔也该嫁人了。” “……” 什么叫小乔也该嫁人了? 玄雪听得一头雾水。 长宁显然并不打算解释,站起身,“师姐陪师傅坐着,我回驸马府一趟。”说毕不等玄雪回应,便走了出去。 “啧啧,真是伉俪情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尤其是小驸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更得要及时看看,只怕几天不见个子都长高了也说不定。” 玄雪在身后打趣道。 长宁只当没听见,不去睬她。 回到驸马府,苏颢正和小杏儿、瑶琴划着一叶小舟在荷塘采莲,秀发并未像往常那般盘成总髻束以发带,而是简单地朝天扎了一只马尾,立在一池华盖之中,越发显的空山灵雨,清雅秀美。 长宁默默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颢儿。” 苏颢闻听,惊喜不已,“殿下,你回来了?”说着有点害羞地用袖子遮住头发,“我不是故意学殿下……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看……”觉得越描越黑,改口道,“我初学自己束发,这样扎法比较简单。” 颢儿已开始自己梳洗了,真是听话。 长宁心里如此想着,却冰着脸淡淡道,“本宫又没问你为何如此束发。” 苏颢,“……” 小杏儿和瑶琴两个在一旁掩嘴直笑。 长宁自不去理会两个小侍女,目光只在苏颢脸上停驻,片刻后忽地身形一闪落到小舟之上。 那小舟本来乘了三个人已经有些超载,又加上长宁,实在吃不消,不容分说就翻了过去,长宁见状忙搂住苏颢携她飞到岸上,只可怜了小杏儿和瑶琴,如饺子下锅般,“扑通”落下水去,站在岸上观看的苏夫人忙唤会水的家丁跳下去打救,一时间喧嚷一片。 长宁默默看着,忽地说了一句,“不是本宫的错。” 苏颢偷偷看长宁一眼,见她一脸冰霜,于是附和道,“自、自然不是殿下的错。” 长宁转首看向苏颢,“驸马在心里笑本宫?” 苏颢忙忙摆手,“没有,没有啦。” 长宁转过脸去,“没有,最好。” 一时陷入沉默。 长宁忽然转首,淡淡一笑。 苏颢,“……”殿下这是认错的意思吗? 第一卷 49四八章 本宫没心情 是晚。 无瑕玉池内盛着盈盈香汤,水气缭绕氤氲,缥缈如仙境。 长宁神情一脉平和,正以手操水为苏颢清洗身体,动作轻柔细致。 小人儿的皮肤细白嫩滑,水珠落在上面,如水晶盘内走明珠,说不出的赏心悦目,长宁眸中不由逸出怜爱之意。 苏颢一直仰着小脑袋,美目扑闪扑闪地看着长宁,捕捉着长宁眼角眉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此时禁不住咧开樱桃小嘴,开心地笑。 长宁目光放在苏颢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苏颢的表情。 忽听苏颢唤了一声,“殿下?” “嗯?” 长宁闻听抬眸看向苏颢,冷不防丹唇上被印上一点柔软——苏颢伸长脖子嘟起一点樱唇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苏颢吻完飞速收回水嫩的柔唇,低下眉去,眼观鼻,鼻观心,小脸红扑扑的。 长宁脸上“刷”地罩上一层冰霜,微微眯起了星眸。 苏颢从睫毛下向上缓缓转动两颗黑玉般的眼珠偷偷看了长宁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仿如对上了寒光宝鉴,忙将眼珠滑了下去,低头数手指。 终于,长宁紧抿的双唇渐渐松动,一缕满意的微笑浅浅冰裂于冷峻的面容上,神色融化,一脉平和,并没有追究什么,仍回过头去继续为苏颢洗澡。 苏颢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仍去看长宁。 半晌后,苏颢又道,“殿下?” “嗯?” 长宁依旧像刚才那样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去看苏颢。 只听苏颢道,“太子殿下还好吗?……”同时失去爱妃和长子,悲恸可想而知。 长宁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不太好,他性格颇为暗弱,受了这样的打击,心中大悲大恨交织,无处发泄……”,说到这里停住,又道,“我叮嘱母后要好好开导他,加上御医开了方子调理,大约一月半月便能恢复心智。” 长宁虽是说的风轻云淡,苏颢却听出太子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大约已近疯癫,心里很是担心,眉头不知不觉蹙了起来。 长宁淡淡看她一眼,转移话题,“其实那天你到周府到底做什么去?” “……” 苏颢满心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长宁会旧话重提,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长宁并未追问,只道,“在本朝,京兆尹是主管行政的文官,并无兵权,周世安无法应对元子督。” 原来殿下早就看破自己的心思…… 苏颢只得如实道,“京兆尹没有兵权我是知道的,但他手下有负责京城维安的巡检士兵,如果能加强训练和装备,紧急时刻定能派上用场。” 长宁听了不置可否,半天,忽地道,“驸马觉得小乔是不是该嫁人了?” “……”苏颢眨巴着眼睛看着长宁,不明白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用意何在我有夫郎来暖床。 只听长宁淡淡地道,“小乔年已十八,该嫁人了。”停了片刻,又道,“她才貌双绝,驸马你说,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娶她进门?” 苏颢心中一动,太子妃新丧……难道……?忙道,“贫富贵贱都不重要,只是小乔的性子活泼好动,不宜嫁进规矩多的人家就是了,那样一定会闷坏她。” 长宁听了,凝眸审请苏颢,“喔?” “我听周立周行说,小乔自幼顽皮,六岁的时候曾经头朝下扎进一只水缸中,两只小手撑着缸底,拿小脚扑腾水面玩儿,这样的玩法也只有她能想得出,也只有她敢尝试。” “是吗?驸马知道的不少呢。” 苏颢说到兴头上,也没注意到长宁神色有异,小嘴巴巴地接着说道,“而且小乔性格执拗,认准的事一定要做到,三岁时走路脚跟都还不稳,却为了捉一只青蛙,百折不挠一路追到水塘边,眼看着青蛙纵身一跳跃入水塘,小乔也不肯放弃,气鼓鼓地也跟着跳了下去,有那的家丁急忙上前扑救,在她落水之后还没沉下去时,抓住了她一只小脚将她提了出来,只见小乔小手中提着那青蛙的一只后腿,青蛙和小乔的身上都往下滴水,青蛙到底是给她捉到了,众人不由轰堂大笑。” 苏颢说完不等长宁反应,自己先就呵呵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长宁眯起星眸,似笑非笑地道,“那小乔要嫁给驸马,也必定是能做到的了,也难怪驸马这么高兴。” 苏颢脸上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殿下明显是误会我了…… 回到寝房,躺在榻上,苏颢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跟长宁解释,又怕越描越黑,不解释呢,又怕从此产生隔膜,如此左右为难,难以入眠。 “驸马早些睡吧,本宫今晚没心情。” 长宁清浅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早些睡吧……没心情……? 苏颢的小脸“腾”地红了,怎么感觉这下好像误会更大了…… 此刻,周府,小乔的闺房中。 玄雪坐在八仙桌旁,两手抱胸,两只脚放在桌子上,和桌上的烛光一起摇摆着。 “周大小姐,依你看,那美艳的妇人大约有多大岁数?” 小乔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多大岁数本小姐看不出来,但可以肯定那中年妇人看起来比你年轻。” 玄雪不由拿两手抚了抚脸,故作吃惊道,“本宫主已经这么老了?”继而揉搓流涕,“呜呜,本宫主才二十五岁,不该是风华正茂才对吗?”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周大小姐麻烦你帮本宫主开一下窗户,本宫主要跳楼。” 小乔小手指着大开的窗户,“那扇窗自你进来便没关上。” 玄雪挽住小乔手,“那你千万别拦我。” 小乔甩开她手,话都懒得说。 玄雪明知再演下去没啥意思,便无事人样重新坐到椅子上,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说那妇人对你笑了一下,不知那笑容是否别有深意?” “本小姐没看出深意,只觉得并无恶意谨言。” 玄雪点点头,“这么说来,他们并未怀疑你到书院的意图。” “哼,本小姐本来就没有意图。”小乔撇着小嘴道,说毕话题一转,“我一直在想——那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长得如此艳丽,又一身神出鬼没的功夫,为的什么目的出现在书院之中?” “此女的身份有两种可能,一是白实的师姐,弹的一手好琵琶;二是魔门现任门主,在江湖中是个颇俱传奇和神秘色彩的人物。” “对,书院中还有一个身份可疑的人,便是那拂月公子。” “你说的这个人本宫主见过,而且交过手,他和白实的关系很不一般,如果白实确实是青河王的话,此人多半是白实的男宠。” 小乔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道,“虽说青河王和青城王一样喜欢男色,但却远比青城王城腑深,又伪装成儒生的模样,难以找出破绽,令人无从下手。” “哎哟,”玄雪连连摇头,打趣道,“没想到这世上也有让周大小姐一筹莫展的人啊。” 这个人就是你好吧? 小乔心里嘀咕着,嘴上道,“本小姐要消息了,有请乌鸦宫主从哪里到哪里去!” 玄雪一笑,“后会有期!”身形自窗子跃出。 同一时间,书院,密室。 拂月与那美艳妇人坐在桌旁,见白实走了进来,忙起身行礼,“门主。” 白实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之后看向那妇人道,“青月,那周行周公子你是见到了的,以你看来,他是个怎样的人?” 青月开门见山道,“是个姿容绝代的美女。” “啊哈哈哈,”白实仰天大笑,“不错,这个自称周行的人的确是个女子,本座见她第一眼便认出来了。” 青月笑道,“那是自然,以门主的功力,任何伪装都无所遁形。” 白实哼了一声,“岂止是周行,便是那日自称长宁公主驸马的苏颢,也是一位少女。” 拂月蹙眉道,“那门主以为‘周行’和‘苏颢’的本来身份是何许人呢?” 白实道,“走月亮那晚,‘周行’曾拉着‘苏颢’说‘苏颢’是其妹妹周小乔,当时‘苏颢’带着面具,我未能看到她容貌,后来在周府见面,我一闻其人身上味道,便认出是那晚的‘周小乔’,其美貌便是当年的大齐第一美男宋小史也难以比肩,若说其是天下第一美女周小乔,本座自然相信。” 青月道,“若‘苏颢’是周小乔,那周立是何人呢?周立的容貌也可称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了。” “有没有这种可能,”拂月道,“‘周立’其实便是周小乔,‘苏颢’便是真的苏颢,坊间早就流传苏颢容貌赛过宋小史的了。” “亏你想的出来,”青月白拂月一眼,“照你的说法,大齐驸马便是个女子,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啊哈哈哈,大齐驸马是女子,”白实听了笑的前仰后合,“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 青月和拂月正要跟着笑时,忽见白实脸色骤变,目中露出一道红色的杀气,“拂月,以后给我多动动脑子!这种荒谬的推论本座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第一卷 50四九章 琵琶行 “可是,门主,”青月疑惑道,“若那‘苏颢’不是驸马,那她究竟是谁呢?有那般容貌并且时常出府走动,居然没有轰动天下,岂不令人费解吗?” 拂月被白实一番数落,脑子已变得聪明,“大约是驸马的姐姐或妹妹?” “嗯,这种可能性比较大,”白实点头,“手足相貌相似,比较常见。” 青月想了想道,“门主,属下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实道,“青月只管讲来。” 青月便道,“前几日,青城王派人到承仁避暑山庄刺杀皇太子,虽然失手,但却意外要了太子妃和腹中皇孙的命,搅得承仁山庄人心慌慌,齐明帝虽然表面上故作镇定,内里估计已经失了分寸,现在留在京城的皇亲便只有长宁公主和驸马苏颢,长宁公主一直是齐明帝的心头肉,不如我们在齐明帝后院再放一把火,就近选个好日子到驸马府去‘做客’,顺便核实冒牌‘苏颢’身份。” 拂月道,“师姐的意思,恐怕不只去驸马府喝杯茶这么简单吧?” 白实瞪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拂月再次遭训,一脸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青月见状,不由小心地道,“只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们自己也要暴露了。” 白实摆手,“无防。”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其实本王的身份早在走月亮那晚就暴露了,那所谓的‘周行’和‘苏颢’那么会猜灯谜,定然早就猜到了本座的真实姓名,不然也不会有两位不速之客造访书院了,”说到这里停住,笑了笑道,“如果她们猜不出本座的身份,也不配做本座的对手了,”说完看了垂头丧气的拂月一眼,“拂月,你猜猜看,那位白衣‘少侠’有可能是什么人?” 只因白实曾跟拂月私下说过此事,是以拂月知道白实有意给他表现的机会,忙道,“那白衣‘少侠’一身气质仿如秋水寒空,飘逸出尘,善使长剑,与传说中的长宁公主十分相似首长大人,娇妻来袭。” “不错,”白实点点头,“本座八年前曾与长宁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对长宁公主身上那特有气质印象深刻,五月十五那天晚上,本王就是看到了长宁公主才一路跟随她们四个人的。” 拂月终于争回几分颜面,当下坐直了脊背。 青月道,“既然门主认出了长宁公主,长宁公主也猜到门主的身份,那我们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的了,又且齐明帝移驾承仁避暑山庄,大内圣卫自然随其而去,京城之内已经没有门主的对手,我们去驸马府如入无人之地……” “说是这样说,但未免太招摇了,”拂月打断青月的话,“青城王一向嚣张,派人刺杀太子也做的极为隐蔽,若非我们有内应,根本就无从得知此事出自青城王之手。所以我觉得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师弟此言差矣,”青月摆手,“我等做为魔门弟子,具有青城王没有的条件,那就是你我琵琶一弹、琴弦一拔,便能控制人的心神,令其失去对整件事的记忆,那知道我等身份的故然知道,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这是青城王做不到的。” “说的有道理,”白实略加沉吟,“明天晚上,你们两个陪本座去驸马府走一趟。” 青月与拂月同声道,“门主有令,敢不听命!” 白实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颇有几分少年得志的自负之色。 第二天晚上。 弦月当空,繁星满天。 长宁和苏颢沐浴后回到寝房,长宁坐在榻沿,苏颢拿了一块净巾跪在长宁身后的榻上,正在帮长宁搓干墨发上的水份,长宁则手执团扇轻轻扇着,丝丝凉风带着长宁身上特有的清香不停吹向苏颢。 苏颢的秀发也没有干,随意的披着,被徐徐不断的扇风吹着,顿觉整个人如浸在秋水中一般,惬意和幸福的感觉在两弯修长的睫毛扑闪下逸了出来,四散到寝房每个角落。 白实、青月、拂月三人便在此时来到驸马府门前。 因为是夏天,晚上正是纳凉的时候,所以驸马府的角门依然开着,看门的两个门公看到两个文质彬彬的儒生和一个美艳的妇人走上前来,从凳子上站起身问道,“三位有名贴吗?要找我们府上哪位?” 三人答也不答,身形如水一般溢进角门内,直看的两个门公目瞪口呆,傻在原地,及至回过神时三人早已不见了人影,还为自己刚才精神出壳。 一路上不停有家丁训问,三人都是不理不睬,飘然而行。 第三进院中,十来个姆妈侍女众星捧月,围着苏夫人坐在凉席上纳凉,苏夫人正眉飞色舞说着做女儿时的趣事,说的喉咙干了,便从面前食案上拿起一瓣西瓜吃了一口,忽见三人走来,起初还以为是眼花,及至定睛一看,实实是三个真人立在面前,一个手拿玉箫,一个怀抱琵琶,另一个两手托捧着一张瑶琴。 苏夫人站起身,捏着帕子走上前去,“你们三个站住,我们驸马府好像并没有请教坊乐队来演奏,你们哪里来的?” 青月上下打量了苏夫人一眼,看出是当家祖母,嫣然一笑道,“我们是公主殿下请来的。” 苏夫人听了似信非信点了点头,但仍厉色道,“驸马和公主已经沐浴就寝,你们都回去吧,等来日再说。” “夫人别急,”青月笑道,“且听我抚一曲如何?” 青月说毕不等苏夫人回应,便转轴拔弦弹了起来,其声响彻云霄,众人顿时一脸痴迷,失去神智,呆呆立在原地风云南唐。 声音传入长宁和苏颢的寝房,长宁只觉心神一荡,立时警觉起来,运起内力护住心神,抬眸去看苏颢,见其目有痴色,以为为琵琶声控制,忙唤了一声,“颢儿?!” 却听苏颢轻启一点樱唇吟道,“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疑绝,疑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竟是在细细研听琵琶声中暗含的情愫。 “……” 长宁又是意外又是欣慰,暗暗松了一口气。 颢儿上次没有受到白实箫声影响,今天亦未被琵琶声所控……大约皆是因她心思纯净没有一丝杂念之故……这实在是她天生的福气…… 长宁想着,唇角浮出一抹笑意,在苏颢小手上轻轻抚了抚,“颢儿,我出去看看,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听到了吗?” 苏颢长睫扑闪了一下,点点头道,“嗯。” 长宁也点点头,放开苏颢手,更衣后从壁上取下长剑,走了出去。 “这里是驸马府,三位不请自来,不觉得失礼吗?” 长宁走出寝房,身形一闪来到三人面前,冷冷地道。 白实一笑,“古人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先时公主殿下两次到书院做客,今天我等回礼来了。” 长宁见他开门见山,索性挑破窗户纸,“本宫只是好奇,青河王阁下长年不在封地,隐姓埋名到京城开书院是何用意。” “原来如此,”白实呵呵一笑,避开长宁话中锋芒,“本王今天前来,也是因为好奇,本王在周府见到的驸马是位少女,不敢相信大齐驸马是女子,今天到府上看个究竟。” 长宁一听,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冰霜,目光如冰锥一般刺向青河王,“阁下隐迹京城,居心叵测,今日又到驸马府胡言乱语,既是如此,休怪本宫不客气了!”说毕长剑出鞘,手臂一振,梨花万点,刺向青河王。 青河王轻功提纵术已臻化境,当□形一纵躲开剑锋,身体悬在半空笑道,“公主殿下根本不是本王对手,而且本王此来并无恶意,与其大动干戈,不如令侍女奉茶,双方心平气和坐下来好言相商。” 长宁冷冷地道,“阁下明目张胆夜闯驸马府,与造反何异?本宫与阁下无话可说。” 青河王脸色一暗,“公主殿下两次拜访书院两次中途逃遁,可想而知是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的,怎么今天如此糊涂?” “阁下如果以为本宫今日毫无防备,如阁下刀俎之下的鱼肉,那就大错特错了。” 长宁话音刚落,一片带着寒光的针雨由上罩射下来,直奔青河王而去,玄雪的身形出现在房顶之上,再看四面房顶,亦各有十余名黑衣暗卫现身。 青河王一招“手挥五弦”,掌风劲出,将飞针尽数打落在地,转首看向长宁,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些人在本王眼里只能算个摆设。” 便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身形出现在青河王面前,见青河王面露惊异之色,老者捋须笑道,“王爷不要误会,老朽向来不问政事,只是为听这琵琶声而来。” 第一卷 51五十章 受伤 听琵琶来的?谁会在别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跑来欣赏音乐? 青河王在心里哼了一声,上下看了老者一眼,却见他一脸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不只青河王,便是长宁也难以判断五指剑真正来意,因此淡淡说了一声,“师傅,你来了。”算做打招呼。 五指剑挥了挥手,“你们继续啊,千万别因为老朽的到来耽搁了正事,那样老朽心里会觉得过意不去的。”说毕咳嗽了一声走到青月身旁,捋着颌下长髯,眯起眼睛,神情十分陶醉。 拂月见状,怒道,“老匹夫,你未免太不把我们魔门放在眼里。” 五指剑闻言睁开一双阔目,看向拂月,目光落到他手中的古琴上,走过去在琴尾断纹上抚摸再三,赞叹道,“此琴十三徽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纹路精美流畅,乃是古桐木精制,外形古朴雅致,琴弦乃是天蚕丝混合精金所制,琴身断纹如梅花,必是百年以上的古琴,实乃千金难易!” 若搁平时,有人称赞自己爱琴,拂月定然眉开眼笑,可是此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心中虽然赞同五指剑的话,但又非常反感他此刻的行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便怒目视他。 不只拂月,便是青月和青河王,也有当头吃了一记闷棍的感觉,就好比一个人在精心织造一匹布,被人突然拿刀将布一刀两断,虽然怒气塞胸,却又无从下手挽救。 青河王很快意识到士气中落是武家大忌,于是运起十层内力,一瞬间身上散发出惟我独尊的滔天之气,将手中赤红的玉箫一指长宁,“既然公主殿下存心要与本王决个鱼死网破,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说毕眸中现出血红杀气,一阵长笑,如同枭啼。 不好!这种强大的内力……青河王在魔门中到底是什么地位?功力竟然已经如此强大,幸好有师傅在,不然今晚必将是一面倒的惨败! 玄月心中暗暗吃了一惊,纵身从房顶跃下,落在长宁身边,“小宫粉,你我合力,天下无敌,有师姐在此,小宫粉不要害怕美人谋律。” 长宁冷冷道,“我何曾怕过什么。” “你以前确实无所顾忌,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驸马不知要变成谁的男宠呢,”说到这里,牙疼一般“咝”了一声,蹙眉道,“对了,刚才我好像听青河王说,驸马是少女什么的?” 长宁神色越发冷峻,“他信口胡言,你也跟着鹦鹉学舌?” 五指剑摇头,“我说你们两个,马上就要五雷轰顶,还在那里拌嘴,让为师说你们什么好?”话音未落,便见青河王身形带着一股强劲绝伦的劲风扑向长宁和玄雪。 两人心知不能正面相迎,一面运起内力抵受,一面尽全力向后倒纵,之后互相使了个眼色,长宁一剑光寒袭向青河王下盘,玄雪长剑青芒如浪直奔青河王面门。 另一边,四周房顶的黑衣暗卫身形如苍鹰夜隼自房顶跃下,分别围住青月和拂月。 五指剑并不插手,只是运起内力,广袖一拂,起一阵罡风,将院中丧失神智的苏夫人和姆妈侍女等送到院角安全地带,以避免她们为打斗所伤。 便是在这目光一转间,无意中发现院子一侧的圆月门处立着一缕青如淡烟的人影,及至凝目细看时,根本空无一人。 难道只是月光投在院墙上形成的阴影? 五指剑捋着长髯蹙眉沉思。 便只这一会的功夫,院中战局胜负已见端倪,黑衣暗卫虽然人数众多,但功夫只能算上中流,且内力平平,青月和拂月在与他们对战时尚能悠闲弹奏琵琶和古琴,乐声不断侵扰众暗卫心神,一个个逐渐失去战斗力。 青河王与长宁玄雪正在半空缠斗,青河王意不在玄雪,是以极少对她发动进攻,几乎所有凌厉招式都是袭向长宁,长宁内力修为甚至不及玄雪,更无法与青河王相提并论,在青河王接连快攻之下不由显得身形迟缓,被青河王一掌击中左肩,闷哼一声自空中坠落。 青河王并未就此放过长宁,身形奔雷电射扑了下去,神情似笑非笑,目中露出血色寒芒,将周身内力聚于右掌,迅若电逸击向卧地的长宁。 他本来并无杀意,但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既然长宁已经将他“拜访”驸马府的行为归为造反,他岂可虚担罪名,索性名符其实,要了长宁的命,让齐明帝失去心肝,他乘机下令部将起兵,一举攻进京城,便能成就千秋大业。 玄雪惊呼一声,“宫粉!”,欲待围魏救赵,奔袭青河王使其放弃对长宁的进攻,但为时已晚。却在这时,苏颢一身白绸睡衣赤着脚从廊下一根丹柱后面跑了出来,伸开两只手臂挡在长宁身前。 一切都只是刹那间的事,青河王来不及收手,长宁身形正向后疾纵躲避青河王如此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改变方向,五指剑身形虽然已经疾风扑到只差毫厘,但仍未来得及阻止青河王,眼睁睁看着青河王右掌结结实实打在苏颢的胸口! “砰!” 五指剑倾尽内力的一掌随后击在青河王的身上。 青河王和苏颢的身体向不同方向飞落,重重摔在院中青砖地面上。 “颢儿!” 长宁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脏一瞬间痛裂的声音,不顾肩头传来的剧痛,闪身形来到苏颢身边,一把将苏颢搂在怀中,检查苏颢伤势,只见苏颢双目紧闭,嘴角血丝不断冒出,白色睡衣多处被鲜血浸透,显然内腑受伤极重,且摔在地上时触地的身体部位多处受伤。 玄雪也疾飞而至,“小驸马你没事吧?”及至看到苏颢的样子,便知已无法得到苏颢回应早安,军长大人。虽是极为悲痛,但内心也觉得奇怪,小驸马根本不会武功,却为什么没有受到琵琶声和琴声的控制?而且跑去为长宁挡掌时身形可以那么快?快到连我玄雪都无法匹敌?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爱情的力量是无敌的”?啧啧,真是令人感动。 “青河王,本宫定要亲手杀了你!” 长宁将苏颢身体轻轻平放在地,转首一字一顿向青河王说道,说毕待要运动内力,肩头一阵剧痛直钻骨髓,一时间竟然站立不稳。 青河王并未做出任何回应,甚至根本看都没看长宁一眼。 青月和拂月击倒所有暗卫,一左一右扶着青河王的身体,脸上都是震惊之色——只见青河王五官抽蓄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嘴里喃喃自语不停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已内力全无。 “王爷你怎么了?” “王爷?” 青月和拂月连唤数声不见青河王有反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各挽青河王一只手臂,架起青河王,身形疾射遁去。 五指剑和玄雪并未追赶,因长宁和苏颢双双受伤,目下还是救人要紧。 “师傅先为驸马看伤要紧。” 五指剑要为长宁检查伤势时,长宁看着苏颢说道。 及至五指剑走到苏颢身边俯□,长宁忽地改口,“师傅住手!”见五指剑投来不解目光,长宁声音低了下去,“驸马生病一向由府上容姑姑看治。”容姑姑是苏夫人两位贴身侍女之一。 哟,这个时候还这么“讲究”,玄雪不由在一旁打趣,“师傅听到没有,小宫粉叫你住手。” 五指剑向来了解长宁,知道她对为珍惜之物皆不许人碰,尤其忌讳身体接触,先是自己不给人沾,现在驸马也不许人动,因此并不觉意外,当下咳嗽一声,两手背在身后,既不去看苏颢也不去管长宁。 苏夫人此时已恢复神智,看到苏颢躺在地上一身是血人事不知,哭着跑上前来,“颢儿!娘的心肝!才一眨眼的功夫你这是怎么了?” 长宁淡淡地道,“夫人先莫哭,快去叫容姑姑来才是正经。”说完看了一眼立在院角一脸迷惑不知所措的姆妈侍女们一眼,“此事不宜声张,夫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又道,“颢儿一定不会有事,夫人放宽心就是。”心中其实并没有底,但此时却没有选择,只能这样说。 苏夫人也是经过大事的,听长宁这么一说,点点头,忙忙转身唤人去叫容姑姑,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着长宁右手捂住的左肩道,“公主殿下,你没事吧?”这种关心是由衷而发,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长宁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长宁摇了摇头,“我没事,习武之人,受这点伤不算什么。” 长宁将苏颢抱回寝房轻轻放在榻上,容姑姑急急提了药箱赶来,纱帷落下,隔开二人,长宁和玄雪、五指剑、苏夫人在厅内等候诊断结果。 玄雪帮长宁查看伤口,只见伤口并未出血,只是皮肤淤青红肿,她自幼习武,几乎身体每个部位都受过伤,是以有丰富经验,判断出长宁肩胛骨骨折,知道这样的伤可以先用冷敷的方法消肿,然后定时推拿接骨,每次都会很疼,但月余后便会逐步好转。 作者有话要说:有史以来最严肃的一章…… 【昨天中午狂风暴雨席卷杭州并降下葡萄大小的冰雹……一定是小白蛇把小青引来了……小青对小白的感情果然经得起千年时间的考验……好感人有木有(≥◇≤)】 第一卷 52五一章 不离 终于,容姑姑走了出来。 “颢儿的伤怎么样?” 长宁第一个问道,一面问一面察看容姑姑脸上神情,见她并无特别悲恸之色,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果然,只听容姑姑道,“回殿下,可喜驸马内腑并未受伤,只是外伤较重些,尤其是背部伤口最深,短期难以愈合,不过并未伤到筋骨,方才我已对各处伤口做了清洗和包扎,殿下放心便是。” 苏夫人听了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长宁道,“辛苦你了。”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讶异,欣慰的自然是苏颢并无大碍,讶异的则是——她运起十层内力护身,遭青河王掌击后还造成了骨折,怎么颢儿毫无内力,受了青河王全力一击竟然伤势如此之轻?难道说青河王那一掌其实并未击中颢儿,颢儿的身体只是被其掌风震飞,落地时摔伤而已?果真如此,多亏了师傅及时出手相救…… 长宁想到这里欲向五指剑道谢,举目四顾,厅内早已不见了五指剑身影。 原来五指剑心中一直“惦记”着那道青色人影,此时已到驸马府四处察看究竟去了。 容姑姑看了看长宁的左肩,“殿下的伤……”打算给长宁检查伤口。 长宁不等她说完便道,“我的伤并无大碍,你为驸马疗伤颇费心神,请自去休息。”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玄雪已替她做了简单处理,另一方面她不习惯被人碰触身体,至于玄雪,那是十几年的挚友,可以例外。 “其实今晚若非你言语绝决,我们和青河王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容姑姑走后,玄雪对长宁说道。 长宁并不解释,只冷冷地道,“此人必须死。他的同党也一样。”因为他们知道颢儿是女儿身。魔门尽修些邪门功夫,可以勘破正常人难以察觉的玄机。 玄雪摇了摇头,觉得长宁身上厉气太重。 长宁向苏夫人道,“这位是本宫的同门师姐,请为她安排一间净室休息。”知道玄雪功力消耗极深,不方便夜行。 苏夫人道,“好”,对玄雪道,“姑娘请随我来。” 玄雪故意道,“我要与公主和驸马同榻就寝。” 苏夫人笑道,“这当真是孩子话。”说毕竟拉了玄雪一只手臂将她牵出寝房。虽然知道玄雪与公主情同姐妹,但苏颢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所以这同榻就寝实在是要不得的。 “颢儿……” 长宁坐到榻边,轻轻握住苏颢的小手,一声轻唤,两行珠泪无声滑落重生之郡主威武。 “真是傻姑娘……” 自己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还张开翅膀来保护别人。 长宁柔声嗔怪着,将苏颢的小手放在脸颊温了温,又道,“幸好你没事,不然……”到底是性格的关系,下面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苏颢的睫毛动了动,她此刻其实是清醒的,起初是因浑身痛昏天昏地没有力气睁眼,现在是贪婪长宁的温柔不愿睁眼。 长宁低眸在苏颢白皙的手心手背上轻轻印下几个吻,然后面向苏颢侧身躺下,将苏颢的小手放在胸口,因为左肩骨折的原因左手不能吃力,不然真想拿左手去抚一抚苏颢的小脸。 驸马才多大一点,就懂得保护本宫了,将来长大了…… 长宁想到这里脸上缓缓漾起一波笑的涟漪,既然月下老人将驸马送到自己身边,她断不会放驸马走的了,她不紧要看着驸马长大,还要与驸马终生厮守,永不分离…… 此时的白实书院。 青河王躺在榻上,脸色灰败,目光空洞,虽然偶尔也会看一眼拂月和青月,但眼神却令人毛骨悚然——好似在他眼里,青月和拂月都是死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口中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虽然主子自被五指剑击落在地后不曾说过别的字,但青月和拂晓月已然察觉出主子丧失了全部内力,事情来的太突然,便是连他二人也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拂月端着两只广袖在屋内来回暴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青月也觉得事情蹊跷,“要说可以吸取对手内力的功夫,武林中并不是没有,只是失传已久,而且就算是这门传说中的吸星**,在吸取功力时也有一个明显的过程,王爷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之所以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一方面故然是因为失去了毕生所习的内力,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去内力的。” “如何失去内力的,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被对手吸去了,”拂月说着,掰着手指数了数,“长宁公主,黑衣女子,冰脸老人,还有一个身着白色睡衣的少年,听长宁公主对他的称呼,应该就是驸马苏颢,王爷在打斗中只与这四人有过肢体接触。” 因为当时战况激烈,是以青月和拂月都没有留神苏颢,自然也没有分辨她的性别。 “那白衣小孩是少年还是少女,究竟是不是苏颢,这都不重要,我们只须记得当时有这么个人就行了,”青月强调了一下,然后接着道,“长宁公主和黑衣女子可以排除在外,王爷在与此二人交手时分明功力还在。” “师姐分析的极是,”拂月点点头,“所以王爷的功力不是被冰脸老人收去,便是被那白衣……” “不可能是那小孩,他才多大一点年纪,怎么可能练成这般神功,而且看他只知道挡在长宁公主身前,并不知出手反击王爷,且被王爷掌击后重摔在地不省人事,便知根本不会武功。” “不对,”拂月连连摆手,“当时你的琵琶声和我的琴声都还响在半空,那小孩若不会武功,早就失去神智,怎么还能跑出来挡在长宁公主面前?” 青月听了蹙起眉头,“这的确是个疑点……或许只因他一心牵挂公主所以冲破了乐声的干扰?毕竟‘真情’二字才是真正天下无敌。” 拂月道,“照师姐这么说,果然是那冰脸老人嫌疑最大?” “正是如此,从打冰脸老人一出现,我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泰山压顶般欺来,几乎不能正常运动内力,可见其人内力修为之深穿越小厨师。” 如此,两人一番深入分析,最后认定是五指剑吸去或化去了主子的内力,当即决定招集魔门烈日、寒月两宗高手,一起为主子报仇。 第二天上午,驸马府。 苏颢已经醒来,长宁正将面前食案上一碗银鱼羹一勺一勺喂她吃着。 吴相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长宁意外之下拿着勺子的右手在半空停住,冷冷看着吴相,颇有责备之意——本宫与驸马的内室寝房岂是你等下人可以随意踏入的? 吴相躬身向长宁施了一揖,继而抬首道,“老朽看着时候不早了,驸马却还没有去长亭练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进来看看。” “师傅,”苏颢声音虚弱地唤了一声,“我……我昨晚从藏下来,不小心一脚踏空摔了下去,受了伤,所以今天不能练字了。”她虽然一直对吴相尊敬有加,但此刻也不高兴他来打搅自己与长宁的二人世界。 吴相闻言定睛看了苏颢一眼,面上露出惊异之色,“驸马看来受伤不轻!” 长宁道,“你既是看到了,还不快退下,难道还要驸马带伤练字不成?” 吴相忙道,“老朽不敢,”说着看了苏颢一眼,对长宁道,“老朽不才,对治疗内伤颇有研究,不知公主殿下是否介意老朽为驸马把脉,看看驸马是否受了内伤?” 长宁本来对容姑姑的医术并不十分信任,低眉想了想,驸马年幼时身体一直不好,长年卧病,便是这位吴相教了驸马呼吸吐纳之法才令驸马身体好起来的,想来他定然所言不虚,便道,“好,吴师傅请。” 吴相见公主点头,便来到榻前,便要伸手去为驸马把脉。 长宁忽地道,“且慢!”,说毕将一方帛帕放于苏颢手腕之上,这才道,“吴师傅请。” 吴相脸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长宁看在眼里,几乎以为是错觉,这个下人怎敢如此无理,竟敢嘲笑本宫小心眼…… 吴相将手轻轻按在苏颢手腕上闭上了眼睛。 外人看来他做的不过是平常大夫都会的把脉,但事实上他暗暗向苏颢体内输入一缕真气,这缕真气周游苏颢体内周天,将苏颢身体内部的状况一一反馈给他。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驸马内腑并未受伤,且青河王的真气已经沉入驸马丹田,一点星星之火,随着驸马修炼的不断深处,不久之后必将成燎原之势,不错,不错。 吴相一边想着一边点点头,继而睁开了眼睛,收回了手。 长宁问道,“不知驸马可曾受了内伤?” 吴相回道,“公主殿下请宽心,驸马并未受内伤。” 长宁点点头,“此地为本宫与驸马的内室寝房,吴师傅可以退下了。” 吴相毕恭毕敬地道,“是,公主殿下。”行礼毕,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人……是否早已知道驸马身份? 长宁看着吴相背影,心中忽然起了疑问。 第一卷 53五二章 美人侍浴 “殿下?” 长宁正看着吴相背影若有所思时,苏颢轻轻唤了一声。 “嗯?” 长宁回过头投以询问的目光。 苏颢道,“师傅一向对我要求严格,这原是好事,殿下千万别怪罪他。” “本宫为什么要怪罪他?”长宁以一种天然的高贵姿态俯视苏颢,“他是来让驸马练字,又不是让本宫练字。” 殿下的字其实也该练练才好。 苏颢心里认真地想着,但嘴上哪里敢说,尤其在这样时候,更是不能直言的了,便不再言语。 “驸马的伤口疼么?” 长宁喂苏颢吃完银鱼羹,命侍女端走食案,拿一方白色的绢帕轻轻拭去苏颢额头细密的汗珠问道。 “原本是疼的,”苏颢如实道,“但有殿下在就不疼。” “是么?”长宁抿唇浅笑,“本宫竟比那止痛的元胡、麻黄都管用?” “……”苏颢抬起双睫,看到长宁晶亮的墨眸中闪着一抹戏谑之色,是以不能判断长宁此刻是不是真的在笑,美眸眨了眨,低下眸去不再说话。 长宁看在眼中,心中漾起一波温柔,抬手轻轻抚了抚苏颢面颊,神情像极了幼时抚摸一只名叫玉狮的猫,那时玉狮儿才几个月大,身形小巧玲珑,通体雪白,毛长而光滑,两只眼睛如蓝宝石一般,深得幼年长宁的心。 苏颢的秀发今天也是简单地在头顶束了一只马尾,几丝散发垂在耳鬓,长宁以纤指将之拔到耳后,指尖划过苏颢的皮肤,带来一阵轻痒。 长宁慢慢俯□去,将唇送到苏颢脸旁,苏颢“咕嘟”咽了一下口水,“不要,殿下,我昨晚都现在都没有洗澡,身上好脏的”,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闭了起来,合着的睫毛微微轻颤。 她并未夸张,容姑姑虽是替她清理包扎了伤口,但并没有为她清洗身体,加之身上伤口刀割一般,一夜不知痛出多少身汗,早上又未洗漱,身上的确有了汗味儿了。 “驸马以为本宫要对你做什么?”长宁抬起双睫,睫毛几乎触到苏颢的皮肤,凛然的目光审视着苏颢,苏颢缓缓睁开双眸,甫一对上长宁目光,眸心便闪现出受惊小鹿般的神色。 长宁唇边忽地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意,将唇轻轻印上苏颢粉靥,湿软清凉的触感如羽毛在苏颢心头划过,引起一阵心际的颤动。 “驸马既然觉得身上脏,本宫就为驸马擦一擦。” 长宁收回唇,似笑非笑地道。 说毕吩咐下去,让侍女准备浴盆,水要沸水,温了的时候再抬进来。 苏颢的伤多半都在背部,昨晚昏迷时因会压迫呼吸,所以在榻上垫了质地柔软透气性好的绢纱,是平躺着睡,现在醒过来,再要睡下,便要趴在榻上了。 洗澡水抬上来,众侍女退下,长宁替苏颢脱去睡衣,随手丢下,如一朵朵洁白的花儿飘落地上游戏王dp全文阅读。 伤口处皆已凝血,缚以纱布,长宁看在眼中,依然触目惊心,恨不能手起刀落立即取下青河王的项上人头。 长宁以右手在浴盆中拧了一块湿巾,坐到榻沿,轻轻点擦苏颢的肌肤,之所以动作如此轻、幅度如此小,一是为了避免沾湿纱布,二是苏颢的皮肤细嫩如婴儿吹弹即破,手上力气稍微重些便会在擦洗之后留下红印,所以要轻轻的点擦。 “殿下,你说,那青河王是如何发现我是女子的呢?” 苏颢问道。 她是故意找话跟长宁说,因为觉得一直沉默,气氛会越来越暧昧,她心跳失常,又要出丑了。 长宁淡淡回道,“他是魔门中人,有的是邪门本事。” “喔……”苏颢点点头,想起小乔,“他既然勘破我的身份,定然也早已知晓小乔是女孩儿了,这样一来……小乔会不会有危险?”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怕长宁又要误会。 长宁声音清浅地道,“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周小姐。” 苏颢听出长宁并未生气,暗暗松了口气。 长宁又道,“玄雪一早便离开了,想是去看周小姐了。” 苏颢会心一笑,“玄雪师姐和小乔姐姐好像早已经成了好朋友。” “的确是。”长宁说着,将湿巾放回澡盆,后面的身体已经清洗好,因此扶苏颢坐起来,为她擦洗前面的身体,“一会便好,驸马且忍忍。” 长宁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苏颢右半面臀也受了伤,只能左面一半臀坐在榻沿支撑半边身子,另一半临空的身子则以小脚点地支撑,姿势既难堪又不好受。 尤其当长宁擦洗她胳肢窝时,她还要张开手臂,不能掩上胸前两点春光,就更加脸红了。 好在长宁一脸严肃,并未笑她,不然苏颢真要钻地缝里了。 当长宁拿着湿巾擦上苏颢盈盈一握的白嫩小果实时、触到苏颢最敏感的地方时,苏颢身子一颤,小手不由抓住长宁衣袖,但很快意识到失态,红着小脸“嗖”地松开,及至从睫毛下偷偷抬眸看长宁一眼,见长宁神色依然严肃如故,才“释怀”了。 便在这时,只见长宁轻启丹唇,淡淡地道,“再忍些日子就好了。”潜台词是,驸马暂且忍忍,等驸马的伤好了,本宫一定好好疼你。 苏颢自是听出一二,颜色稍淡的小脸瞬间又红了起来。 洗到脐下三寸之处的芳草园时,苏颢两手捂着胸前两点躬起了身子。 到这样时候,长宁也不再掩饰,唇边浮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颢低垂着双睫,自是不敢看长宁的了。 等到洗好全身,长宁取了干净的睡衣给苏颢穿上,扶着她趴到榻上,这才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俯身在她耳珠上轻轻啜了啜,之后柔声道,“驸马一定要早些好起来。” 苏颢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公主府。 五指剑刚自房间走进院中,长空猛泄十几道人影将之团团围住。 五指剑一见其人个个面目阴骛,情知来者不善,但仍捋着颌下长髯问道,“不知老朽何处得罪了各位英雄,这一大早的便来找老朽寻仇?” 拂月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还要小爷来替你说吗?恶魔总裁的复仇工具!” 五指剑看他一眼,“这位少侠好像在哪里见过?”说毕仰起脑袋眯起眼睛,似在努力思考。 拂月怒道,“老兀夫!休要在这里惺惺作态装糊涂!”将手一挥,“烈日、寒月两宗的兄弟听着,这位便是门主不共戴天的仇人,今天必要杀之而后快!” 众人气势如虹,齐声道,“是!” “慢着!”五指剑神情罕见地变的严厉,“动手之前先说清楚,老朽向来不问政事,亦不过问江湖情仇,昨日那一掌实是为了搭救无辜者的性命……” “少废话!” 烈日宗和寒月宗两位宗长已经失去耐性,两人同时手臂一振,手中金刃劈空啸风,划出两道寒芒,一招“日月横空”,直奔五指剑脑门袭去。 五指剑身形一闪,避走一丈之外,面露怒色,“尔等再若胡搅蛮缠,老夫可要生气了!” 拂月听了不由冷笑,“老兀夫!我们既然来了,难道还会怕你生气不成?” 五指剑闻言,一袭青衫暴涨如球,“唔呀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真的生气了!” 烈日宗主和寒月宗主并不理睬,双双举刀杀向五指剑。 拂月等剩下的魔门弟子正要跟着出手,突闻两声凄厉惨噑腾起,寒芒倏敛,一双尸体倒卧在血泊之中——便是在一瞬之间,烈日寒月两位宗主便死于非命。 众人心下不由一惊,抬头再看五指剑时,只见其全身剑芒暴起,身形薄如剑刃,原来其剑术之高内力之强竟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目中已有怯意,但因来时信誓旦旦,此时也不好转身就走。 “得罪了老夫,算你们倒霉,你们就认命了吧!” 五指剑说完,剑身带着强劲的罡风,横空扫来。 拂月一咬牙,“人生在世,有死而已!今日一死,二十条后又是一条好汉!”说毕运起十层内力带头迎上前去。 剩下的三宗高手势气受到鼓舞,亦纷纷扑上前去迎战。 周府。 “一大早上,开门便看到一只乌鸦,世上没有比这更晦气的事了。” 小乔站在闺房内,两手掐腰看着门前玄雪,竖起两颗杏眼,吊着两弯修眉,怒气滔天。 玄雪原是担心小乔安全才一早赶到,被小乔这样一说却也不恼,只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一个人要是打定主意气另外一个人,那就得赶早去气她,让她一天都不得好过。” 小乔一听,身子抖的像秋风中的树叶,“好你个乌鸦嘴!对准来气本小姐……” “啊哈哈,”玄雪摸了摸小乔脑袋,大笑道,“本宫主不过开个玩笑,周大小姐就气成这样,这样很容易短命喔!” 小乔一巴掌拍掉玄雪的手,“拿掉你的乌鸦爪子!休来碰我!” 玄雪笑,“怎么?老虎的脑袋摸不得,周大小姐的脑袋也摸不得么?” 第一卷 54五三章 局变 “好了,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小乔两手叠在胸前,“直说吧,今天来找本小姐又有什么事?” “怎么,本宫主没事就不能来找周大小姐吗?”玄雪径直走进小乔房间,将手中长剑放到桌子上,往椅子上一坐,“在周大小姐心中,本宫主就是那喜欢独闯高峰远滩、独饮霜杯雪盏之人?岂不知本宫主心中早就想放弃一切仇恨,找一个知己之人退隐山林,闲看花开花落,从容笑对烟霞,山一带,水一脉,流水白云常自在。” “归隐山林?那很好呀,”小乔一双水眸晶晶闪亮,“本小姐看着,你那知己也不需到别的地方找,你和那个冰山公主,你们两个师姐妹,相知相惜,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对黑白无常,喔,不对,是黑白双煞,一起归隐山林去做闲云野鹤,苏郎还归本小姐,既可圆你的归隐心愿,也成全了本小姐和苏朗的绝美姻缘,岂不是一举两得?” “本宫主说的知己是可以同床共枕的……”玄雪说毕纤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把玩着小乔的表情,半晌道,“听周大小姐的意思,如果苏郎是女子,周大小姐也依然痴情不改?” 小乔一怔,“……?” 玄雪摆手,“周大小姐不要当真,本宫主只是开个玩笑。” 这样的事也拿来开玩笑,小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算苏郎是女子,有如此才貌性情,本小姐一样愿意嫁她,就算乌鸦你是男子,本小姐一样正眼都不看,本小姐说的够明白了吗?” 玄雪点点头,“很明白,”说着站起身,拿起长剑,“其实本宫主今天来是要告诉周大小姐,以后不要再去白实书院,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说毕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什么叫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小乔捏着白皙的小下巴,一脸不解,及至仔细想了想,方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登天霸王。 “师傅……发生了什么事?” 玄雪来到公主府,见五指剑一脸冰霜,胡子翘起老高,几个公主府的侍卫正在来来往往搬运尸体,另有几个家丁则在院中清洗血迹斑斑的地面,不由吃了一惊。 “没什么,”五指剑瓮声瓮气地道,“为师就是小小地发了一下脾气。” 发脾气? 玄雪颇为惊愕,五指剑虽然平日里总是冰着一张老脸,但其实绝少生气发火,每若发一次脾气,那真是眉目之间风云雷电,手法更是雷霆万钧,往往不顾世俗常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这些是什么人?” 玄雪指着被抬走的尸体问道。 五指剑先是没有理睬,及至玄雪再三追问,五指剑方道,“魔门活的不耐烦的人。” “奇怪,魔门的人为什么大举找师傅寻仇?”玄雪十分不解,想了想道,“难道昨晚师傅那一掌给青河王造成了致命伤?” 五指剑摇头,“为师当时只是为了救下小驸马,所用内力不足五成,以白实的功力修为,绝不致造成重伤。以往老夫还以为江湖以讹传讹,毁谤魔门声誉,现在看来,这魔门人的度量实在不咋地”,五指剑说到这里停了停,又道,“可惜逃走了两个……能在老夫眼皮底下逃走,他们的轻功已登峰造极。” 这逃走的两个人,其中之一是烈日宗副宗主,另一人则是寒月宗的高手。 “王爷,属下无能,未能为王爷雪耻,请王爷责罚!” 两人跪在青河王榻前痛哭请罪。 因身份已经暴露,朝廷随时可能派人查抄书院,青河王的居所已转移到京效一处僻静院落。 青河王此时已恢复神智,闻言不置可否,只道,“就回来你们两个人?拂月呢?” “回王爷……拂月……” 两人素知青河王与拂月关系非同一般,是以不敢将拂月死讯报知青河王。 “你们不说,本王也知道……拂月已离本王而去了……” “请王爷节哀顺变……” 青河王眼角两滴泪滑落面颊,“本王早就失去双亲,现在又失去了内力,失去了拂月,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青月因为负责照顾青河王,是以并未参加对五指剑的复仇行动,此时端着汤药走进来,闻言放下手中托盘,跪地道,“请王爷早做定夺,成就天下霸业!” 其他在场的魔门弟子亦纷纷跪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齐朝气数已尽,属下等恭请王爷即刻下诏起兵,一统江山,定鼎中原!” 青河王眼角再次滚下一滴来,“十五岁那年,本王新即王位,进京朝见齐帝,齐帝赐给本王九盒药参,临行叮嘱本王一定要定期食用益寿延年,本王感动流涕跪谢隆恩,服用半年后身体越发虚弱,渐至卧床不起,王府六位御医会诊均查不出病因,后来还是本王的太傅有心,命人查验药参,方知祸起何处,若非发现及时,继续服用两月,本王便要命殒弱冠之年。本王乃先王独子,一旦身死,则封土必将收归朝廷,可见齐帝用心何其阴毒。” “王爷!”跪在地上的众人齐声请愿,“请王爷下诏起兵,属下等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青河王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命人取来笔墨,写下起兵诏书,用了王印,派人五百里加急日夜兼程送往青河城始乱终弃,豪门二手妻。 另一方面,对于五指剑的追杀并未就此中断,青河王随后又与众人商议,要布下天罗地网对付五指剑。 一个时辰后,青河王决意起兵的消息便传到了青城王派在京城的心腹耳中,此人当即修书两封,一封送去青城报信,另一封则送到了太尉元欣手上。 元欣接到密信后摒退侍从退入暗阁,在烛光下展开信笺,浏览了内容后不禁捋须大笑,“老夫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这一天!”随后亦修书两封,一封送往青川,另一封则送往承仁避暑山庄给嫡子元子督,信中写道,“子督吾儿,青河、青城、青川不日将反,虽之前与青城王有密约,但吾儿不可随之起舞,当一如继往表现出对齐帝的孝忠,以取得齐帝进一步信任,待天下大乱,百姓厌战,民心思变之时,再徐图之,天下便为元氏所有,切记切记!” 第二日,以忠义著称的九门提督徐竞被发现身首异处死于家中,朝野震动。 之后接连两日,京城数处燃起大火,烧坏房舍无数,百姓哭声连天,负责京畿治安的京兆尹周世安忙的焦头烂额,情知大局有变,每每出门时都不忘叮嘱家下人等,“如今局势不比往常,一定要看好小姐,不可让她离家半步!”家仆自是不敢掉以轻心,把小乔看的牢牢实实。 “颢儿!” 这一日,苏夫人半夜惊醒,但听四周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心下忧虑不安,再难入眠,遂起身披衣,由苏颢乳母提着灯笼引路,来到苏颢寝房,因长宁不在,寝房今夜由苏夫人的两位贴身侍女值夜。 苏颢也早被惊醒,正披衣坐在榻上。 只因都是心腹之人在场,苏夫人便不顾忌,只管扑到榻前一把握住苏颢的手,喊一声“我的儿!”,泪如雨下。 苏颢亦握住苏夫人手,“娘亲……” “我的儿,”苏夫人拿帕子抹了把眼泪,“有些话为娘一直想跟你说,但怕你听不进去,是以至今没能开得了口。” 苏颢忙道,“娘亲有话只管说,我们母子……母女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你和殿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娘不敢断言,为娘只想说,你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苏颢低下头,“娘亲……” “你年纪小不打紧,殿下已经二十一岁了,再耽误下去,虽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错过了生儿育女的好年华,将来便很难生育了,人生在世最痛苦之事莫过于不能拥有自己的儿女,为娘对此深有体会,想来你也是知道的,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不为殿下着想啊。” 苏颢从未想过这点,当下听了心中不由涌起从未有过的酸楚,眸中升起一层水雾,凝成泪珠滚落面颊。 苏夫人又道,“我也知道你不愿在殿下有难的时候离开殿下,但是你留在她身边不但不能帮忙反而给她带来更多麻烦,先是青城王,后来是青河王,殿下两次为你负伤,如今局势越发不稳,将来再有人来打你的主意,殿下……” “娘,你别说了,”苏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依娘亲的意思,孩儿现在该怎么办?” 苏夫人握紧苏颢手,“若你肯听娘的话,不如趁殿下不在,我们简单打点一些细软衣物,一把火烧了驸马府,打扮成出城的难民离开京城,反正你父亲那里自有妻儿,我们也不必与他会合,从此远走高飞,隐姓埋名,颢儿你便可做回女儿家,找一个才貌相当的有情郎嫁了,成就一户人家,为娘和侍奉了你一场的乳母姑姑们也好安度晚年。” 第一卷 55五四 惩罚 苏颢一听,盈盈含泪的美目眨了眨,摇头道,“就算要走,驸马府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不可毁伤,”停了停,又道,“驸马府原是皇家所赐,殿下与驸马所居之所,并非我苏颢所有,我既不做驸马,有何资格毁人府砥诸天神探。” 鲛纱帐内,杏花树下,荷花塘边……它日殿下再婚,与新驸马重游旧地,是否会想起我这可笑的十六岁少女驸马呢? 苏夫人点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娘要火烧驸马府原是要制造驸马葬身火海的假相,好让皇上不再追究,不然咱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还是被追回问罪的结局。既然我儿心软,那咱就不烧也罢,反正现下城内匪徒四起,咱们乘乱一走,皇上大不了认为驸马被乱党劫走了。” 乳母道,“事不宜迟,夫人和小姐计意已定,我们现在就动手收拾吧。” 两个姑姑也道,“夫人,趁早收拾吧。” 当下乳母和两个姑姑回房打点细软,苏夫人则留在寝房帮苏颢穿戴。 苏颢身上的伤口均已结痂,且除了背上较深的一道伤疤,其它伤口结的痂皆已脱落,留下颜色略深的粉红色伤痕,因此已无大碍,不仅可以下地行走,便是做些稍微吃力的事情也是可以的了。 “好了,颢儿,咱们走吧。” 那边乳母和两个姑姑收拾妥当,各自提了一个包袱走来,这边苏夫人也给苏颢穿戴好了,及至乳母又服侍苏夫人乔装一番,苏夫人便挽起苏颢手,拉她速速离开。 苏颢只觉双脚重若万斤,难以迈步,苏夫人连拉带拖,苏颢才总算向前走了两步,便是这两步也是一步三回头,每回头都是泪落如雨,就好像她的身体早就和殿下的身体合为一体,此时被拉着走,有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痛,殿下…… 苏颢是在内心呼唤,及至一行五人走出寝房,一眼看到对面荷塘边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色身影,苏夫人、乳母、两位姑姑立时吓的面无血色,“扑嗵”跪到地上,口呼,“殿下!”。 苏颢尚自回头看着寝房,听到四人跪地的声音方才转过头,正迎上长宁的目光,只觉两道冰锥直刺心底,一时间不仅表情,连满脸泪珠都凝固了,顾不想长宁什么时候回来的,脑子里只有五个字——殿下生气了…… 只听长宁轻启丹唇,“只可惜京城九门皆已关闭,且有重兵把守,你们一个个打扮的再‘整齐’,也是出不去的了。” 此时苏夫人等四人皆在头上罩着一方布帕,做农妇打扮,苏颢则短衣襟小打扮头上裹着一条头巾,垂在左鬓遮住半边脸,活脱脱一个小农夫。 “殿、殿下……”苏夫人舌头打结,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我等只是担心匪盗入府,所以……” 长宁不等苏夫人说完,一摆手,“夫人不必多说,且回房休息,本宫有话和驸马说。” “驸马的伤还未痊愈,殿下务必手下留情。” 苏夫人告退时哆哆嗦嗦地肯求。 乳母拉了拉苏夫人衣角,“夫人多心了,殿下难道会打驸马屁股不成?” 苏夫人瞪乳母一眼,“你懂什么呀!” 两个姑姑则跟在身后问,“难不成真的会打屁股吗?” 四个人便自嘀嘀咕咕地走了。 长宁看着四人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方才收回视线,冷冷看了苏颢一眼,并不与她说话,径直走进寝房去了。 苏颢呆呆立在原地,走也不是,回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强宠,总裁的女人全文阅读。 半晌,里面传来长宁冷冷的声音,“驸马还不进来,是种在那里生根发芽了吗?” 苏颢听了,这才红着脸低着头走了进去,手脚不知往何处放,十分尴尬。 长宁坐在桌旁,自斟了一杯凉茶端在手中,喝了一口,看着苏颢。 因苏夫人翻找衣物,寝房内箱倒柜翻,衣裳洒落一地,一片狼籍,苏颢忙蹲□整理,她本来是个五谷不分手脚不伸的书女,并不懂得叠衣服,只揉做一团塞进衣柜了事。 长宁冷眼看着,并不置评。 及至苏颢收拾完毕,抬头看长宁时,却见她已不在桌旁,而是到榻上睡下了,侧身向里,只遗给苏颢一个冷冷的背影。 也不知道我和娘亲说的话她都听到多少……如今要怎样解释才好? 苏颢一边想着一边磨磨蹭蹭地换了睡衣,轻轻睡到长宁身旁。 殿下,娘带我走,其实是为了殿下好…… 殿下,苏颢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殿下…… 殿下,其实就算殿下刚才不出现在院中,我想我也会死死抱着柱子,任凭娘亲她们四个人怎么拉也拉不走我的…… 殿下,我都不会去管世人怎么看我,只要殿下喜欢,我都会陪在殿□边,直到永远…… 苏颢在心里换了一个又一个开头,终究也没有勇气开口,最后竖起一颗纤指轻轻戳了戳长宁的背,见长宁没有反应,又牵了牵她睡衣衣角,长宁仍无回应。 这下,苏颢有些气馁,耷拉着嘴角,静静躺了会,终究觉得做错了事还是要“表现“一下才好,便将贝齿咬唇,美目一闭,厚着脸皮伸出一只腿放到长宁身上——殿下这次总该给个回应了吧?比如用力踢开我的脚,或者用手拔开我的腿,再或者骂我一句之类的,怎样也好,只要有反应就万事大吉。 可是长宁仍无动静。 苏颢睁开眼睛,一边眨巴,一边拿小脚在长宁身上蹭蹭蹭,总要给个回应嘛殿下…… 长宁忽地翻了个身,将苏颢压在身下,星眸亮如寒星,微微眯着,眼神如猎豹向猎物发动进攻前一般锐利。 苏颢的眼睛不会眨了,心脏也不懂跳了。 长宁目光落在苏颢水嫩色的唇瓣上,用指尖轻轻刮了刮,随后低下头去,丹唇在苏颢的柔唇上若有若无的擦了擦。 苏颢只觉浑身如过电一般瞬间酥麻开去,不由咽了咽口水,动作却完成的不顺利,险些被口水噎住。 长宁的唇忽地加大了力道,用力地含住了苏颢的一点樱唇,玉手同时探入苏颢衣领,抚上一颗粉嫩诱人的小果实,在尖上轻轻一捏,苏颢不由微微拱起身子,发出快慰琐碎的嘤咛之声,小脸瞬间变得粉红,失去焦距的美目中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比平日更加靡丽动人。这秀色可餐的诱人模样,令长宁恨不得将苏颢整个儿吞入口中,柔滑的舌探入苏颢贝齿一寸寸席卷进攻的同时,另一只手抚上了那颗正自落寂的小果实,温柔又霸道地抚搓。 苏颢禁不住伸出双臂搂住长宁的肩,丁香小舌忘情地与长宁的纠缠,所有的满足都化为叹息,与长宁的声音一起,交融着,婉转清扬。 知道苏颢背上的伤还没有痊愈,长宁坐起身,带动双臂紧紧攀在自己肩上的苏颢一起坐了起来,苏颢本能将双腿缠上长宁的腰,双臂也搂的更紧,殿下,为什么我们不是一个人?这样就可以永远不分开…… 长宁的唇离开苏颢的,低头,将炽热的吻印到苏颢的小果实上,时猛时柔,留恋难舍,反复徘徊总裁有令,女人反抗无效。 苏颢只觉脐下三寸之处窒热空虚,十分难耐,不由趴到长宁肩上,啃咬着那溢满密密汗珠的肌肤。 长宁一手环住苏颢的背,另一手分花拂叶,至涓涓露滴之处,伸一指探入其中,引得花萼颤动不止,及至纤指没入梨花无寻处,苏颢只觉一阵撕裂的痛楚袭遍全身,忍不住发出一波颤声柔气,好似啜泣之声。 感觉到苏颢明显不适,长宁停在里面不动,抬起头安抚苏颢的唇,苏颢渐渐自己会动,按照需求索取,长宁先是轻轻迎合,后来本能的加快,不能控制。 绿暗红飞之时,响起两声满足的长长叹息。 长宁的身体向后倾倒在榻上,苏颢跟着趴了下去。 长宁轻轻抚了抚苏颢的小脸,目光迷离却不失锐利,“下次再惹本宫生气,本宫更不轻饶。” “殿下……” “睡吧。” 苏颢便趴在长宁身上睡去,柔软的两座玉峰垫在身下真是舒服,她才不要离开,当然她也没有力气离开。 第二天,苏颢醒来,发现自己虽还是趴着的睡姿,但身下的人已不见了踪影,举目四顾,终于在十二扇鲛纱帐的尽头看到了站在窗前的长宁。 她尚未梳洗稳妥,只着了一袭白色生绢衣裙,墨发长长地披于脑后,垂于两颐的几缕发丝和修长的睫毛都染上了初生霞光的颜色,是微红的浅金。 苏颢下榻,走到长宁身边,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长宁并未看她,只淡淡地道,“你醒了”,没等苏颢回应,又道,“其实驸马要走,不防直接跟本宫说,本宫当派人送上一程,以尽数月夫妻之情。” 苏颢本以为一夜温存长宁已原谅她,不曾想刚起床便被提起,委屈之下由身后抱住长宁,目中泪光盈盈闪动,颤声道,“不要……” 感觉到苏颢双肩颤动,长宁转身,拥苏颢入怀,轻抚她背,先时不发一声,半晌,忽地问道,“喜欢吗?” 苏颢见问,先是不解,后来不由小脸一红,轻声道,“喜欢。”说毕羞的将小脸深深埋入长宁怀内。 长宁却并不肯就此放过怀里的人儿,冰着脸,故意问道,“喜欢什么?” 苏颢终究不是愚钝之人,语塞片刻,回道,“……喜欢殿下。” 长宁脸上冰霜化去,漾起一波温柔的笑意,将苏颢拥的紧了些,柔声道,“那里现在还疼吗?” 苏颢的脸红的像颗熟透的苹果,声如蚊蚋地道,“……还有一点点疼。” “那……昨晚一定很疼……” “嗯……” 长宁话锋一转,“不是说喜欢吗?”言下之意,疼也喜欢吗? 终究又给她把话题绕回去了…… 苏颢这次真的答不上了,嗔怪一声,“殿下!”语气有些恼。 长宁笑出声,拍了拍苏颢背,“好了,不逗你了。” 第一卷 56五五章 摘桃 “父皇已经回到京城。” 帮苏颢束发时,长宁忽地说道。 苏颢的视线正放在衣柜上,发现昨晚自己随意收拾的衣裳已被重新整理过,叠的整整齐齐,侍女们今天早上还没有被获准进入寝房,不用说一定是长宁亲手所为,不由微微而笑。 “……父皇已经回到京城了?” 因为走神,苏颢回应的晚了些。 长宁并未在意,一边帮苏颢插上发簪,一边道,“太子也一起回来了,因为兰妃母子的事,太子身心均受重创,今天驸马和本宫一起去看看太子,论起来,太子可是你的兄长。” 苏颢点头,“嗯,我早想去安慰太子殿下。” 长宁又道,“顺便去给父皇母后皇祖母请安,母后和皇祖母都说有些日子没见驸马,想念驸马了。” 苏颢心中一暖,“我也想他们了。” 乾和殿。 皇帝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即起身。 昨晚甫一回到京城便连夜招集由其亲自掌控的京师三大营——三千营、十团营和神策营三营提督,重新布置京城防卫。 其中十团营是步兵营,派去京城街巷巡哨,凡见纵火匪盗,格杀勿论;三千营为弓箭营,命其增缓守门士兵,拱卫京城九门,严格盘查进出城门者,遇可疑之人,即行羁押,加以细审。 神策营是骑兵营,皇帝认为当前形势还没有严峻到需要这支精锐之师出马,因此并未分配任务,只命其加强冲锋和布阵练习。 “皇上要保重龙体才是。” 守在寝殿外的太监总管李公公听到里面皇帝起床的动静,一面命宫女捧了金盆净巾进来侍候皇帝洗漱,一面上前进谏皇帝多加休息。 皇帝叹了口气,“如今京城乌烟瘴气,让朕如何能高枕安眠?” 李公公道,“皇下请恕老臣直言,越是在非常时刻,皇上越是要保重龙体,尤其现在太子神思不振,太孙又不幸夭折……” “好了,”皇帝摆摆手示意李公公不要再说下去,在龙椅上坐下,看着御榻后的一列高耸的山水屏风出神。 李公公见了,心中一动,“皇上莫非……” 皇帝点点头,“是啊,朕这些日子心里空落落的,总是担心太祖皇帝的江山丢在朕手里,果真如此叫朕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齐明帝说着叹了口气,“早在承仁避暑山庄时朕便打算派一名皇族心腹镇守太山,奈何至今没有想到合适人选。” 李公公心中倒想到一个人,只怕皇帝也早已想到了,因为有所疑虑,所以还未做出定夺,因此并未开口。 长宁和苏颢到寿昌宫给皇太后请安时,齐明帝和皇后恰好也在坐。 苏颢便上前一一行礼问安。 皇太后拉着苏颢的小手不肯放,齐明帝便命人在皇太后身边增设座位赐苏颢就坐重生之世事如棋。 “真真是拔尽天地间秀气生成的可人儿,这些日子没见,这小脸越发生的秀美了。”皇太后摸着苏颢的手背说道,“那天哀家听到驸马遇袭受伤的消息,可是心疼的一夜没睡呢。” 苏颢忙道,“孙儿不孝,令皇祖母担忧了。” 皇后问道,“岂只你皇祖母担忧,母后和你父皇也心疼的紧呢。” 苏颢由衷道,“儿臣自蒙父皇赏识,钦定为新科状元,后又赐婚公主殿下,享尽富贵荣华,却于国于家无补,反令父皇母后牵挂担忧,儿臣心中实在愧疚不已。” 她说话间目光流转,仿佛清泉沁入人心,声音更是清澈悦耳,加之言语中透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真挚之情,直令皇太后、皇帝、皇后看的眉开眼笑,听的心花怒放,恨不能捧在手心亲一口才好。 偏在这时,只见长宁轻启丹唇,冷冷地道,“驸马还是专心练字吧。” 皇后听了嗔怪地推了长宁一下,瞧你是什么态度,驸马一片孝心,给你一句话冷到骨头里去。 皇帝也瞪了长宁一眼,转而笑着对苏颢道,“朕这女儿就是这样脾气,只怕平日没少令驸马难堪,”见苏颢脸红不语,便岔开话题,“驸马的字朕瞧着已经写的很好了,怎么现在还在练字?” 苏颢回道,“儿臣现在在练写大字,一来活动筋骨,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休身养性。” “不错,不错,”皇帝连连点头,“朕少时太傅也曾教朕写过大字,奈何朕没有什么耐心,学了没几天便坚持不下去了,哈哈哈。” 皇太后嗔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亏皇帝还笑得出来。” 皇帝笑道,“朕今天开心,所以多说两句。”说到这里拍了拍大腿,叹气道,“仔细想来,已经有些日子没这样开怀笑过了。”说毕陷入沉思。 皇太后怕皇帝想到伤心事上去,忙道,“皇帝政务繁忙,还是不要在哀家这里耽误功夫的好,早些回去处理朝政吧。” 皇帝听了,回过神来,起身向皇太后行礼告退,临行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颢一眼,点点头,走了出去。 皇后对苏颢道,“太子这些日子一直病着,驸马既然进宫来了,顺便去看看太子也好。” 苏颢道,“儿臣正有此打算。”说毕站起身,与长宁一起向皇太后告辞。 皇太后道,“驸马是开心果,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喜庆,去看看太子,也给太子带点喜色,”说着摇了摇头,“太子身为国之储君,总这样不思振作可不行。”又道,“哀家后花园里湖景蜜露一树树都熟了,公主和驸马带两篮去,送一篮给太子,留一篮自己吃。”说毕命宫女去摘,“这个湖景蜜露必要现摘的才好吃。” 苏颢道,“不如我亲手去摘些,母后和皇祖母也都尝尝。” 皇太后道,“那些桃树说高不高说矮不矮,你嫩胳膊嫩腿的,万一摔着,可不心疼死人。” 长宁道,“祖母就让驸马去吧,朝政大事驸马难以有所作为,摘桃还是可以的,权当尽一份孝心。” 皇后听了,对皇太后笑道,“听听,人家都不心疼自己的驸马,咱们娘俩还在这里多情什么。” 皇太后不由笑道,“好好好,让驸马去摘桃,哀家也好出去走走。” 当下苏颢前行,长宁和皇后一左一右扶着皇太后,来到后花园,只觉一股沁人肺腑的桃香扑鼻而来,令人舌口生津垂涎欲滴涛声依旧。 湖景蜜露原是水蜜桃的一种,源起于无锡太湖之滨,汁多而甜,一撕开皮,汁水便会流出,是以有“蜜露”之美名。 宫女搬来梯子放在一株桃树下,苏颢攀上去,只见颗颗粒粒果压枝,已熟的,酡颜醉脸,还生的,带蒂青皮,坠的枝头都低了下去,她仰目看了看,拣了一颗个儿大、果实缝合线对称、果皮呈鲜艳的紫红色的桃子以手压下,转目看长宁,唤她以询问:“殿下?”见长宁点头,就把那桃摘下。 皇后见了忍不住以袖掩唇“哧”的手,靠近太后耳边道,“这驸马根本还是个孩子,连摘个桃儿也要宁儿作主。” 皇太后道,“是不是孩子不打紧,只要会摘桃就行,”说完怕皇后听不明白她意思,便向皇后招了招手,示意皇后再靠她近些,这才压低声音道,“古人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其意乃是所娶新妇胸乳饱满丰腴,必使子孙昌盛……所以说驸马只要懂得‘摘桃’,便是好的。” 皇后听了,不由笑出声来,“太后说的极是,”又道,“只是摘桃也要宁儿同意,这未免有失男儿颜面。” 皇太后道,“什么颜面不颜面,只要宁儿肯让驸马摘桃不就行了,”,又道,“刚才不就是宁儿让驸马摘桃来的吗?” 这婆媳二人说着咯儿咯儿的笑成一对。 长宁站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脸上不由罩上一层黑色冰霜,母后和皇祖母真的是…… 等苏颢摘完桃,长宁立即带着苏颢离开寿昌宫。 “殿下,你走的太快,我都跟不上了。” 去往东宫的路上,苏颢擦着额头的汗道。 几个挎着桃篮的宫女也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公主殿下怎么走这么快呀? 长宁步子这才慢了下来。 太子近半个月不思饮食,气色极差,长宁和苏颢走进寝殿时,他还没有起床,神情哀凄地躺在榻上。 “驸马看我来了?” 看到苏颢,太子神色一振,挣扎着坐起身,立即有侍女在他身后放了两个靠枕,他便倚在枕上看着苏颢。 苏颢忙道,“殿□体不好,不必勉强,还是躺下来吧。” 太子摆摆手,“没事,我这会儿精神还算不错。” 苏颢道,“皇祖母让我从寿昌宫带了湖景蜜露来给殿下。”命侍女将篮子提上前来。 太子听了,目光变得悠远,“今年的湖景蜜露又熟了……”忆起往年和太子妃一起摘桃的情景。 “这些桃可是驸马爷亲手摘的呢。” 侍女忍不住说道。 “是吗?”太子目光回神,“那我一定要尝尝才行。” 苏颢听说,忙拿了一颗在手,撕了皮,送到太子嘴前,太子伸手接过桃子,连苏颢的手也一起握着,咬了一口桃肉,嚼了嚼,咽入腹中,连声道,“好吃,好吃。” 见太子终于肯开口吃东西,东宫的侍女和提着篮子的侍女们都开心不已, 长宁却背过身去,独自向隅。 第一卷 57五六章 太山 “还要再吃一个。” 太子吃完一个湖景桃,向桃篮伸了伸手。 苏颢便又拿了一个来,撕开果皮递到太子面前,太子依旧握着苏颢的小手将桃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道,“今年的湖景比往年都要好吃。” 苏颢趁机道,“明年的湖景更好吃,殿下一定要把身体养好才是。” 太子并不回应,待吃完三颗大桃后,这才低头垂泪道,“我本来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每次遇到大事都是长宁在背后帮我出主意,父皇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早就知道的了,一定早就对我不满,这一次兰妃母子出事,父皇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显然是没了太孙连我也不待见了,我这个太子只怕离被废黜不远了。” 苏颢道,“殿下这样想就错了,想那刺客夜袭,本来便是要造成皇族惊慌,令父皇失去分寸,他们好趁机起事,所以殿下失去妻儿固然是人生大恸,但从此一撅不振岂不正好落入反贼的圈套?父皇不来看你,一是恨铁不成钢,二来父皇也怕触景生情——殿下之子乃是父皇之孙,痛失爱孙,父皇只怕比你还要难过。你也当站在父皇的立场想想才是。” 太子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父皇当真是驸马说的这样?” 苏颢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递给太子,接着道,“论长幼,殿下乃是父皇长子,论嫡庶,殿下乃是父皇嫡出,自古废长立幼废嫡立庶都是取乱之道,又且殿下仁厚,又无任何过错,莫说父皇没有废立之心,便是有,满朝文武和天下万民也不能答应,殿下担心被废黜,实属过虑。” 太子听了心情大好,眸光灼灼闪亮道,“我还要再吃一个桃。” 苏颢正要伸手去篮中取时,长宁忽地转身拿了一个桃放到太子手里,“太子连着半个多月没怎么进食,这一下还是不要吃太多的好。”命两旁的东宫侍女,“还不快将这篮桃收起来。” 东宫侍女都是知道长宁脾气的,便是太子也惧长宁三分,又况且她们这些下人,当下如奉圣旨一般将篮子提走了。 苏颢到这时已是品出些味儿来了,因此低眉不语,直到太子问她,“依驸马之见,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父皇垂青?”。 苏颢方道,“殿下先把身体养好,精神抖擞地去给父皇请安,”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出精彩之句,“如今九门提督徐竞遇刺身亡,新的人选尚未出炉,殿下大可趁机向父皇请命,亲自提督九门。” 长宁看苏颢一眼,冷冷地道,“驸马……”本来想阻止苏颢继续说下去,却听太子道,“妹妹不要到处压着驸马不让驸马出头,为兄一则不是外人,二则如今正需要人出谋画策,驸马乃是我大齐的新科状元,以十六岁幼龄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其智慧才华定然不居人下,妹妹不让驸马为为兄进言难道倒要他去给别人献策不成?” 长宁白太子一眼,不再说话。 苏颢在睫毛下转眸偷偷看了看长宁,见她没有动怒的意思方放下心来,接着向太子道,“你请命之后,若是父皇许你,你便可因此立下军功,在朝野树立威望,若父皇不准,也会喜你勇气可嘉,对你另眼相看。” 太子连连点头,“此计甚妙。” 当日晚上。 皇帝罕见没有临幸享有专房之宠的王贵妃,而是摆驾去了皇后的寝宫坤平宫。 皇后故意道,“今天什么风把皇帝吹来了?” 皇帝一笑,“怎么,朕就不能到皇后这里来坐坐?” 当下帝后落座非常秘书。 皇帝道,“朕今晚来,是有件事要知晓皇后。” 皇后情知不是小事,神色不由变得严肃起来。 “我大齐太祖当年起事,出兵不利,带领数千名残兵败将退入太山,卧薪尝胆休养调整十年之后再次出兵,方一举定鼎中原,乃有天下。这一典故想必皇后也曾有所耳闻。” 皇后点头,“臣妾的确听过,不过,臣妾只听说太山最初位于有‘天下之大阻、九州之险’的秦岭之中,却不知其具体方位。” “你自然不知,”皇帝面露得意之色,“太山的位置只有我大齐皇帝才知道。” 皇后道,“臣妾还听说这太山十分神秘,每过数年便会如磨盘一般转动,由一地移往另一地,彼时还在山东,转瞬间便移动了云南。” “哈哈哈,”皇帝捋须大笑,摆手道,“那都是世人好奇心盛,编造出来的神话,太山始终都在秦岭之中,做为我大齐祖龙兴起之地,一直有重兵镇守。” 皇后心中不解,“不知皇上为何突然跟臣妾提起此事?” 皇帝道,“当今之势,三大异姓王反心日盛,先是派人行刺太子,后又在京城制造动乱,使得天下人心慌慌,只怕不久便要起兵造反;此外更有关西世族紧握兵权不肯交出,早有不臣之心……” “皇上的意思是?” “太山在则大齐在,朕要派一名心腹亲自坐镇太山,守护祖龙之脉,确保大齐江山无虞。” 皇后点点头,“可惜现在能够信任的武将太少。” “何必一定要武将,镇守太山的五万神机营将士个个骁勇,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精于机谋的指挥者,且这个指挥者必须一心孝忠大齐。” “这就难了,”皇后摇头,“人心隔肚皮,如今上哪里找一心孝忠之人,一旦用人不当,岂不是自掘根基?” 皇帝道,“朕有一个人选,他的忠心没有人可以怀疑。” “皇帝说的是?” “驸马苏颢。” 皇后一惊,“驸马的才智灵气固然非常人可比,忠心也勿容置疑,可是年龄太小,如何能立威将士指挥军队?” 皇帝道,“驸马又不是不会长大,再说了,目下忠心比什么都重要,若派皇子前去很难避免其拥兵自立,若派了朝臣前去,难保不有二心。” 皇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驸马也该出去历练历练,总在长宁身边,只怕永远也长不大,”说到这里想起摘桃的事,“皇上是没亲眼看到,驸马就连摘个桃子都要长宁首肯,可见被管的多严。” 皇帝大笑道,“哈哈哈,朕不用亲眼目睹,也能猜到三分。” “虽是这样说,拆散一对恩爱夫妻只怕也不太好,”皇后说到这里突地想到,“为何不让长宁和驸马一同前去,互相也有照应。” 皇帝摇头,“怪只怪朕从小宠爱长宁,令得她在朝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突然销声匿迹,必然引起诸多猜疑,所以长宁必须留在朕的身边。” “皇上果然考虑周全,驸马自幼体弱多病,此番前去,大不了自称长年卧病罢了。”皇后说着,仍然难以放心,“说起来好似万无一失,但事关重大,皇上还要三思才是本王在此全文阅读。” 皇帝点头,“这个自然。”驸马还需要考验一下。 三日后,青河王部将在徽州起兵,历数齐明帝十宗罪,宣誓“讨伐昏君”,青城王和青川王分别在江西、巴蜀起兵响应,天下震动。 三方探马接连飞报京城,皇帝虽早有预感,接报后仍大发雷霆,钟楼鸣鼓,招集文武百官,连夜出兵三路,加以镇压。 次日晚,苏颢被招入宫,于乾和殿面圣。 李公公看到苏颢,上前行礼道,“皇上在寝殿,驸马请向里走。” 苏颢从未进过皇帝寝殿,踟蹰不前,直到皇帝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驸马只管向前走,无防。”苏颢这才敛衣低眉走了进去。 皇帝见了,道,“驸马只当回家探望父亲,不必拘谨。” 苏颢答一声,“是,”这才抬起头来,只见皇帝身着睡衣,披头散发,盘腿坐在御榻之上,脸色在烛光中忽明忽暗,身体的投影落在御榻后一列高耸的山水屏风上,有说不出的神秘之感。 那座山…… 苏颢的目光落在山水屏风上,一时竟无法移开。 皇帝心中一动,“朕身后的屏风平凡无奇,驸马因何为之驻目?” 苏颢走近几步,喃喃地道,“这座山一定位于秦岭之中……” 皇帝眸光一亮,“驸马何出此言?” 苏颢道,“儿臣蒙父皇垂爱,生活闲适,进宫讲学之余颇有余暇,便到翰林院藏翻阅藏书,见其中地图颇为丰富齐全,便一一细读,加以描摹,回到家中,便凭记忆画出,第二日再到藏核对误差,反复修正,日子久了,便都铭记于心。” 皇帝点点头,又问,“驸马为何会对地图感兴趣?” 苏颢如实道,“儿臣颇忧天下之势,希望能用自己所学助父皇一臂之力。” 皇帝笑道,“驸马希望打仗?” 苏颢忙道,“儿臣惶恐,儿臣只是……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好一个未雨绸缪,”皇帝捋了捋胡子,“秦岭东西绵延一千五百公里,南北跨度三百公里,驸马能否看出此山位于秦岭何处?” 苏颢凝目端详片刻,经皇帝首肯,在御案上铺开纸张,右手执笔,左手敛袖,笔走龙蛇,须余画出一幅秦岭全图,画完后在其中一座山峰上标了一个三角符号,随后将地图呈于皇帝过目。 皇帝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大笑起来,“啊哈哈哈……” 苏颢被笑的十分不自在,正要开口询问,皇帝已止住笑容,从身边盒子中翻出一张地图递给苏颢,苏颢一看,除了尺寸不同,这张地图与自己所画地图毫无差异,所标的山峰也是同一座,只不过不是标的三角符,而是写了两个字——“太山”。 “太山其实已经不再是山,早在一百多年前便被太祖皇帝削山成堡,是一处隐密的军事要塞。”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驸马和公主殿下要分开了,所以啊,54章的肉肉其实是驸马和殿下的离别盛筵啊……q_q 【这一对恩爱的小两口儿没被驸马老妈拆散,终于还是被公主老爸拆散了】(总之都不是苹果的错,表打俺,头顶大锅盖逃走…… 第一卷 58五七章 吻别 原来太山并不是山? 苏颢讶异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何这列山水屏风会被放在御榻后了。 皇帝看着苏颢,“太山在,则大齐在。朕准备派驸马去镇守太山,驸马以为如何?” 苏颢听了,先是一怔,美目眨巴眨巴,终于反应过来时,忙敛衣襟跪倒地上,“儿臣年幼,既无经验,才学又薄,只怕难当大任。” “驸马固然年幼,才学可未必薄,”皇帝扶起苏颢,指了指手上墨迹未干的地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整无误地画出这幅地图的人,除驸马之外,当今大齐只怕找不到第二个人风骚重生传全文阅读。” 苏颢又道,“儿臣身为外戚,公主殿下一直嘱咐儿臣专心读书习字,不可过问朝政……” “哎,”皇帝连叹气带摆手,“驸马这般惧内,如何能成大事!” 苏颢小脸一红,“……” 皇帝见苏颢低眉敛目,一副小女儿般的害羞模样,不由指着苏颢,“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摆出一副严峻面孔,“驸马方才还说要助父皇一臂之力,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认帐了?” 苏颢吓得再次跪伏于地,“儿臣不敢……儿臣,儿臣……” 皇帝忍俊不禁,不由又笑了,“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又道,“驸马的伤还没大好,可别跪出新伤来。” 苏颢心中一暖,站起身来,除去君臣间的客套,在内心深处,苏颢真心觉得父皇与她投缘,先是钦定她为头名状元,后又将公主下降与她,如今又处处待她如亲生一般。 皇帝捋着胡子凝视苏颢片刻,忽地感叹道,“朕这一生,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棘手的难题,一个呢,就是怎么把长宁嫁出去,这个难题是驸马帮朕解决了;这第二个难题便是派谁去坐镇太山,哎呀,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驸马了……”一边说一边拿龙目睨着苏颢察看他脸上表情。 苏颢被逗乐了,笑着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龙目闪耀,满面红光,“驸马是答应朕了?” “父皇有旨,儿臣敢不孝命,只是……” “驸马就别只是了,”皇帝一摆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驸马今晚起程!” 苏颢吃惊不已,“今晚就动身?” “驸马母亲、曾祖父及心腹佣人皆可随行,”皇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在马车上了。”只不过都是“睡着”的。 苏颢展放一点樱唇,“……” 皇帝伸出大手拍了拍苏颢小脸,“朕身为皇帝,做事必须斩钉截铁当机立断,驸马以后也学着点。” 苏颢猛然想起,“师傅……” 皇帝道,“是不是那个教你练字的吴相?他也随行。” 父皇对儿臣的家事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苏颢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感动,只觉脊背有些发凉,想来还是殿下冷冷的一句,“驸马只要专心读书习字便好”最为温暖。 苏颢想着,不由喃喃地道,“公主殿下……” “长宁就不能陪你去了,太山乃是隐蔽之地,长宁若是去了,便太过引人注目,一定会被反贼跟踪,到时太山的方位便会暴露,成为反贼进攻的目标,不但难以成事,反倒坏了大事。” 苏颢木木地点了点头,“喔……”,继而大声道,“那儿臣可以和公主殿下告别吗?” 皇帝道,“可以,不过,你只能跟她告别,不能跟她说话。” 苏颢此时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直到由大内圣卫陪同来到乾和殿一处静室,看到长宁两手放在胸口静静躺在榻上,显然已经失去意识——殿下不可能在这样地方入睡,一定被使了什么手脚。 苏颢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就算是皇上,也不可以随便动她的殿下,她的妻神仙日子。 大内圣卫看出苏颢心情,解释道,“老朽只是点了公主的几处穴道,公主现在与熟睡无异,并无痛苦。” 这位圣卫名叫武凉,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挫,神色冷漠,一对眼神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并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苏颢全然不惧,撇着小嘴不满地瞪了武凉一眼。 武凉虽是侍卫出身,但因地位超然,一身霸气丝毫不逊王侯,平生未曾受过白眼,此时在苏颢这里讨了没趣,对着这张漂亮的小脸实在生不出气,便咳嗽了一声了事。 皇帝看出苗头,指着武凉的额头吹胡子瞪眼道,“朕让你传唤公主进殿,你怎么敢对公主动武?你这颗项上人头还想不想要了?”说完亦咳嗽了一声,示意武凉配合他。 武凉忙道,“属下知错,请皇上责罚。” 苏颢明知两人在演,也不去管的,只是走到榻前,在长宁身边坐了下来,凝视良久,伸出小手轻轻拿起长宁放在胸前的一只素手,在手心摩挲抚摸。 殿下,苏颢要走了,可惜听不到殿下一句离别的话语……好想知道殿下如果醒着会对我说什么呢?是不是还是一样冷冷的面孔,语言也一样清浅没有感情? 苏颢想到这里不由笑了,殿下你啊,永远都是这样心口不一……殿下一颗心疼我、爱我、怜我,苏颢一直都是知道的。 殿下淡薄名利,却无辜生在深宫墙,身不由己,卷入种种纷争,殿下让我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希望我可以置身争斗之外,从而全身自保,母后和太子都埋怨殿下薄情寡恩,其实我知道殿下都是为我好。 殿下处处将苏颢视做幼儿,全是因怜爱苏颢,一个人只有爱着另一个人时,才会觉得她小,想要保护她,使她不受任何伤害,而苏颢心中也早已感觉到了的,苏颢在殿下面前比在别人面前都表现得更像孩子,便是因为苏颢真心喜欢殿下,想要得到殿下的怜爱。 殿下…… 苏颢俯身依于长宁身旁,鼻翼扇动,深嗅着长宁身上特有的淡淡幽香,唇轻轻触了触长宁的耳垂,又吻了吻她的额,继续吻下去,一点一点地吻着,非常轻柔,好似随时可能停下来地犹豫着,终于,苏颢将唇印到了长宁的腮上,细滑清凉的触觉,引起心中一阵悸动,不假思索地吻上了长宁有着完美弧度的水润丹唇。 婚后数月美好像是瞬间消失,离别之后不知何日才能相聚,苏颢略感酸楚,伸出双臂搂紧了长宁。 “咳!” “咳咳。” “咳……” 武凉、皇帝,以及站在二人身后的李公公,看着面前的一幕,像是被传染了一般,先后咳嗽起来,尤其在李公公的咳嗽声响起时,武凉和皇帝不由回过头去看李公公,李公公脸色瞬时变得比死人还难看,收声敛目低下头去。 “以后定有夫妻团聚之日,驸马不必太为离别伤情。” 皇帝出声安慰道。 苏颢轻轻放下长宁,转身向皇帝道,“儿臣已与公主殿下辞别,现在可以起程了。” 皇帝点点头,“朕还有东西要交与驸马,驸马随朕来。”引苏颢进入暗阁密室。 苏颢举目一看,暗阁内供奉着大齐历代先君的牌位,香炉内大半炉的香灰,可见皇帝平日没少祭拜医道官途全文阅读。 皇帝道,“比起奉先殿,朕更愿到这间暗室祭拜先君,或自省,或倾诉,或痛哭求助,都随朕的意。” 苏颢不由为之动容,“父皇。” 就算身为平民,也极难向人开口吐露心声,况且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帝先是进香一柱,继而跪拜于地。 苏颢乖巧地随皇帝下跪行礼。 “这里是一道圣旨,一块兵符,一个宝盒,盒子的钥匙在武凉那里,”皇帝说到这里停了停,“驸马此去凶险难测,武凉身为大内四圣卫之一,武功已至化境,朕派他与驸马同行,负责保护驸马安全。” 苏颢忙道,“儿臣惶恐,怎敢由圣卫护行?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摆手,“朕身边还有三位圣卫,驸马不必担忧”,说着将圣旨、兵符、宝盒一起交给苏颢,“驸马,朕可是交给了你半壁江山啊。” 苏颢高声道,“儿臣当着历代先君牌位发誓,定然全力以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决不辜负父皇所托!” 皇帝点点头,连声说了三个“好”字,随后自剑架上取下长剑交于苏颢,“你纵有才智,实在年幼,只怕难以服众,朕赐你尚方宝剑一把,众将士见此剑如见朕亲临,定会臣服于你。” 苏颢双手接剑在手,“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摆摆手,“好了,去吧。” 苏颢起身告退。 “驸马……”苏颢走到门前,皇帝在后面唤了一声,“你在太山期间,随时会有探马将外面形势和战况报你知道,原则上,一定要有朕的圣旨才能出兵,但若信探中断,驸马可自行斟酌。” 苏颢回头,见皇帝目中有泪光闪动,与皇帝对视良久,郑重道,“儿臣定然谨记于胸。”说毕,五体伏地向皇帝磕了三个头,“儿臣这便去了,父皇保重隆体。”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如哄小孩般将小驸马哄去了太山……将来驸马领兵旌旗映日山轰地动前来勤王救驾时一定亮瞎皇帝的老眼,哼哼 【(→_→)本章小驸马有反扑喔(*^﹏^*)】(众:滚粗!公主不省人事,还有三个老头旁观,算个毛球的反扑!o(‘′)ooo连发飞拳!) 【‘好朋友’快走的没影儿了,苹果觉得好生空虚……所以今天可能会爆发两更,果粉们带上吃的喝的搬个小板凳坐好,等苹果来个周末大放送,喔呵呵o(n_n)o】(你神魔时候有了果粉啊,拍飞!) 在这里要特别感谢“李小海”殿下用520小说,那的确是苹果这两天收到的最长的评论),虽然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苹果的心扉(苹果一心要小驸马长大,小海就是不让分开),但果然还是要鞠躬感谢才行呢o(n_n)o 还要感谢“为若之烯”殿下的百面相,果然其中一个表情苹果端详半天还是没看懂呢(*^﹏^*),谢谢啦,杭州真素太热了…… 对了,还有小s殿下,就算分开也不会无聊的喔,还有相思梗、书信梗、成长梗形形色色有爱的梗喔o(n_n)o,小苹果出品的文文怎么会无聊捏?(v^v),咳咳,为了证明苹果品质,小苹果要在这里跳一支新疆舞【两只手臂蛇动中…… 最后要感谢“一一”殿下和各位殿下的花花,谢谢大家! 【鞠躬退场,爬下去啃苹果,码二更】 第一卷 59五八章 思念 三日后。 载着苏颢及家人的三辆马车在一座山林中停了下来。 连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路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这三天中只有苏颢是清醒的,苏夫人、苏老太爷等人皆被武凉点了穴道,一路睡到此地。 护送的军士中,有伙夫支起锅灶做饭,武凉则为众人一一解了穴道。 “咦?这是哪里?我们回万安了吗?” “回万安?你就做梦吧窥天全文阅读。” 小杏儿和瑶琴两个刚从马车里走出来便叽叽喳喳吵了起来。 苏老太爷在吴相的搀扶下也颤颤危危地走了下来,东看看西看看,嘴里哼哼唧唧地道,“嗯嗯,我老人家莫非是在梦中?”说毕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捋须沉吟片刻,又道,“不对,要是在梦里该有我的小玄孙苏萌才对”,四处张望了张望,手搭凉篷喊了几声,“苏萌!苏萌!”不见有答应,便坚定了自己的推测,“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 苏夫人一手捶着腰一手以锦帕扶额,乳母和两个姑姑便都去扶着她。 苏颢也走上前去,一边替苏夫人捶背,一边唤了声“娘亲”,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说了。 苏夫人倒十分开心,“哎哟,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阴。”上次没能趁乱带苏颢出走,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这下总算敞亮了。 武凉负手静静立在一旁,目光一直放在吴相身上,吴相却只与老太爷说话,并不看他一眼。 有两个军士打了几只野兔和一只黄养,清理了皮毛和内脏,苏夫人便命两个姑姑上前搭把手,取了溪水,帮忙烹调,一时香味弥漫,众人口舌生津,心情雀跃。 及至饭菜做好,苏夫人那是个管家的行家,便捏着一只帕子到处张罗,几十名军士个个给她照料周到,没有一个感觉受到冷落的,顿时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好似一家人般,毫无隔阂。 一路上便是这般,日夜赶路,隔两三日做一次休整,转眼十来天过去,这一日黄昏车马便进入了沟长水远,断层深谷密布,自古有“九州之险”之称的秦岭地界。 苏颢取出地图,离太山仅有百里之遥,便命军士停驻,支锅造饭,饱餐一顿,准备好水和干粮,起程后争取一鼓作气,直达太山。 苏夫人领着众人忙着炊事时,苏颢寻路登山,武凉在前开道,吴相则跟在苏颢身后。 苏颢登上山顶向秦岭主峰太白山望去,只见峰峦叠嶂,云雾翻腾,白雪皑皑,霞光万丈,十分壮观,情之所致,信口吟道,“红日依山尽,白雪点翠屏。忠心报君王,江河万古流。” 前面两句乃是写景,后面两句则是抒情,主要是做给一旁的武凉听的。 皇帝虽然口口声声说让武凉来保护苏颢,实则是为了时刻监视苏颢,一旦发现苏颢怀有异心,立即取其性命。苏颢慧质灵心,自然知道这一点。 果然,便听武凉赞道,“好一个‘忠心报君王,江河万古流’。” 吴相则在一边道,“老夫倒觉得‘红日依山尽,白雪点翠屏’意境更加深远。” 武凉看吴相一眼,并不理睬,只与苏颢道,“看来驸马已经知道太山其实便是太白山一座侧峰了。” 苏颢道,“我是看了地图才知道的,”转而问武凉,“不知武圣卫是如何知晓的呢?” 武凉道,“老夫当年曾陪先帝微服到太山住过一段日子。” 苏颢点点头,“原来如此。” 三人各自举目看着太白山,一时陷入沉默。 便在这里,只见不远处的山林中忽地腾空蹿出一只风筝,细看时,风筝下有一个白胡子老人,再细看时,方见老人是被绑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风筝,椅子下有几十道被点燃的火筒,不停地喷着长长的火苗。 “哇啊啊啊啊啊——” 老人闭着眼睛,口里的叫喊声峰峰相连到天边,人和椅子不偏不倚地直往三人所立的山顶射来,快到山顶时火药燃尽,眼见老人便要坠入山谷,却正赶上一阵山风吹来,托起风筝,使得老人身体瞬间升高,飘飘荡荡飞到三人头顶,盘旋片刻,直落下来,“砰无限之升级系统!”一声轰然坠地。 “……” 苏颢展放一点樱唇,看的目瞪口呆。 不只苏颢,便是人生阅历极为丰富的吴相和武凉也看的一愣一愣的。 苏颢回过神,忙走上前去,“老、老人家……你、你没事吧?” 武凉上前一步,将老人从风筝和椅子的碎末中扒出来,老人胡子上尚自冒着火星,见到三人,嘴里哇啦哇啦说出一段话来,竟是闻所未闻的山地方言,三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硬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见老人摇头,便猜他大约没受什么伤。 不知这老人是自己做实验还是受到族人的惩罚?对火药的运用可谓登峰造极了…… 苏颢心中有所触动,命武凉将老人背到山下,一同用餐。 不一时,一个老妇人找来,捏着老人的耳朵,叽喱呱啦一阵骂,将老人连拉带拖带走了。 众人都不知道这老妇人骂的什么,有个军士站出来,说自己的祖父便是本地出身,是以能听懂老妇人的话,当下便给大家解说了一番,“你这个疯老头,整日里满脑子妖蛾子,一心要摇着驱山铎,拿着迷魂幡,背了骊山老母的剑,佩了九天玄女的符,踏了哪吒太子的风火轮,学那飞天夜叉,却连肚子都吃不饱,赶紧给我回去砍柴是正经!” 众人听了都笑。 苏颢却并不觉好笑,替老人感到委屈。 一时吃完饭,众人便又起程,直奔太山而去。 苏颢这时同苏夫人并两个姑姑坐同一辆马车,苏夫人她们说说笑笑,苏颢因有心事,只在一旁默默坐着,并不说话。 两日后的晚上,终于走完颠颇崎岖的山路,来到太山脚下的村落。 武凉因为来过一次,所以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悉,当下领着苏颢一家走进翠色连天的竹林,来到一座庭院前,“先帝来时便是住在此处,请驸马一家在这里安歇。” 苏颢走进院子,只见院中竹声松影,幽邃无尘,堆着高高低低的太湖山石,玲珑剔透,磊砢峥嵘,左边一座茅亭,笼着两只雪袂玄裳的仙鹤,正在好里刷翎理翮,右边一只大绿瓷缸,满满的清泉,养着一对玉身红眼的小龟,正在那里呷波唼藻。 苏颢心中十分喜欢,不由展颜而笑,及至走进屋去,但见满架图书,整齐有秩,商彝周鼎,古色斑斓,湘飞竹的桌椅,清雅素洁,样样都合苏颢的心。 武凉道,“驸马一向锦衣玉食只怕一时难以习惯。” 苏颢道,“圣卫言之差矣,我倒觉得这里一切都格外亲切,好似来到梦中家园。” 武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晚上,苏颢躺在竹榻上,窗外半钩斜月,床前一粒烛光,怔怔出神。 这处清幽僻静的院落,哪里都好,独独缺了殿下,最是致命。 若有殿下在身边,什么天下,什么江山,什么君王,她都不去理会。 可是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逍遥不起来的了…… 苏颢忽地明白了皇帝的用心,说什么殿下同来太过引人注目,只怕都是托词逍遥房东。 此时的驸马府寝室内,长宁单手支颐,侧卧在榻上,对着身边空出来的苏颢的位置出神。 当日醒来后听父皇说了苏颢的事,长宁只淡淡说了一句,“父皇如此器重驸马,儿臣与有荣焉。”此外便无它话,只是一连十日没有进宫请安。 她不愿在长辈面前显露过多的感情,并不代表她心中没有委屈愤恨。 不过,这些不满情绪很快便被刻骨的思念取代,冲淡了所有其它的情绪。 她不知道与驸马的感情是如何产生的,或许驸马是从华阳花影中直接走进了她的心中,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古人留下的众多诗词无不证明着一见钟情的存在……后来暧昧的情愫日增,她却因为道德的梏桎不断压抑自己的感情,终于鼓起勇气摒弃其中的阴影和顾虑……现在驸马又离她而去……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长宁闻声抬眸,只见玄雪不知何时站在了榻前。 “梅花镖丢了?” 长宁淡淡地问。 玄雪笑道,“梅花镖是没丢,只是小宫粉的魂魄已随驸马走了,师姐我真要一镖飞来,小宫粉你还能有命在?” 长宁并不否认,只道,“你找我有事?” “有事,有大事,”玄雪说着在长宁面前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说道,“我来借肩膀给你用,你若想哭,就只管趴在我肩上哭吧。” 长宁并不理她,“青河王的下落有消息吗?” 玄雪叹了口气,“我和师傅千里追杀,还是给他逃回徽州去了。”玄雪说道这里眸中逸出明媚的笑容,“只不过魔门的高手也死的差不多了,师傅这次是彻底被清河王惹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双手奉上(*n_n*) 【白胡子老人是有原形的喔,请童鞋们百度“万户”便知】 【咳咳,虽然分开了,但素苹果一定会来回切换镜头确保公主和驸马千里共婵娟的o(n_n)o】(众:谁要神魔千里共婵娟啦?人家要贴身肉肉!肉肉!懂咩?!拍飞!!!) 李小海殿下……因为驸马的离去……持刀腰斩了一颗苹果…… 回彼殿,小苹果喜欢吃各种大个、味甜、质脆,从冰箱里拿出来咬冰嚼玉,更是大爱o(n_n)o 血蝙蝠殿下,你最近的评论越来越正经了,小苹果很不适应,(→_→)怎么破? 苹果殿下,江湖传闻你是小苹果的分身,你有何感想?(话筒送上) 雪殿、树殿,每次看到你们小苹果都会会心一笑,么么哒(^3^) 你若不离,小s,yut,诸位殿下,驸马回v5霸气归来的,请放心啦放心(*n_n*) 最后依然要感谢各位殿下的留言,请接受小苹果的飞吻吧(^3^)╱~~(^3^)╱~~(^3^)╱~~ 第一卷 60五九章 不堪其美 第二天早上。 苏颢正负手站在院中赏竹,忽听一阵脚步声山轰地动有如强兵压境般由远及近袭卷而来。 “皇上派来的大将军在哪里?” “是关西世族吗?” “管他是什么世族,就算当朝太尉的儿子元子督来了,也要先和俺较量一番,赢了俺手中这杆长枪,俺才服他!” “如果不能赢俺们,他凭什么指挥俺神机营?” 原来是神机营的将士听到消息,气势汹汹地找来了。 因为长年不打战,这些将士虽然在编,但平时渔、耕、樵、猎各自为生,每月只在固定时间上操演练,是以此来,有扛着鱼叉的,有提着竹杖的,有背弓的,有拿刀的,丫丫叉叉,龙行虎步,汹滔骇浪般涌进院中—— 进门看到一个秀美的身影正负手看竹。 “……?!” 众大汉一惊一之下不由后退一步——皇上居然派了一个小孩来?不过……这背影可真是好看…… 这些人一定是神机营的将士…… 苏颢一边听着众人动静,一边分析众人身份和心理,此时已经知道八分,便转过身来。 众大汉闪目一看,只见这少年粉妆玉琢,五官绝美,有花难比,有画难描,衣带双飘,映着东升朝阳,真似天半朱霞,光芒万丈,晃得人睁不开眼。 众将士直看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武器,做出防御的姿态。 苏颢见众人这般,不由眸光波转,瓠犀微露,微微一笑。 众将士被她一笑,一个个小山一般魁梧的身形顿时塌了下去,互相扶携着才没有倒在地上,不约而同的各自又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便已退到院门处。 苏颢向前走了一步,拱手行礼,“在下苏颢,见过各位将军……”声音如珠落玉盘山间清泉,沁人心扉。 连、连声音也这般好听…… 众将士不由再次向后退去,最后面一个绊到了门槛,向后仰摔在地,其他的人则绊在他身上,如触发了摔跤机关般,叠摔在地,七仰八翻。 “尔等身为将士,如此行伍不整,成何体统!” 武凉和一位方面大耳、面庞白净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中年男子见众大汉狼狈模样,不由出声斥责噬火修真。 原来这中年男子姓江名峻,是神机营现任主簿,虽是掌管簿笈的文官,但因提督一职空缺,平常众教头教练武艺都由他安排,加上他为人沉稳有谋,一向深得众将士敬爱,因此在军中颇有威望。 当下江峻命众人整衣束冠跪拜于地,武凉将圣旨宣读一遍,众人方知少年提督乃是新科状元、当朝驸马,不由交头结耳议论纷纷,“长宁公主的福气可真不小”、“长宁公主一直不肯嫁人大约便是在等驸马”,如此云云。 只因长宁是齐明帝唯一的女儿,且从十六岁开始,拒婚无数次,一直到二十一岁才嫁人,在大齐妇孺皆知,乡野皆闻,这些军士虽长年居于深山,也是知道的。 江峻向苏颢道,“如今的这些将士都是太祖留下的神机营将士的后代,虽然一直坚持操练,但从未上过战场,所以也算不上真正的军队,因此纪律便显的散漫,还望提督大人不要见怪。” 苏颢微微一笑道,“他们虽是生的魁梧,却有一颗单纯无瑕的赤子之心,苏颢喜欢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他们,”停了停又道,“苏颢初到太山,还需各处查看,熟悉此地环境,所以武艺教习还由江大人主管,一切照常。” 江峻点点头,“这样也好,等提督大人成竹在胸有了新的策略,到时再改不迟。” 当天有驿卒探马来报,由于官员大批倒戈,青川王的军队已经完全占领蜀地。苏颢心中不由一惊,她对大齐国土布局和行政规归十分熟悉,知道驿卒口中的蜀地包括四川全部,云贵全部.,湖南全部,和湖北大部,相当于大齐三分之一的领土,而且蜀地与青城王封地所在的江西相邻,与青河王封地所在的徽州亦十分接近,一旦三王军队会师,就算不会立即危及京城,也会与齐军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不过由于三王各怀鬼胎,应该不会这么快结成同盟,就算结成同盟,也不会是牢不可破的关系。 苏颢在脑中分析一番,暗暗松了口气。 她的情绪起伏都在心中,面上并不显露半分,当下向那驿卒道,“再探”,便在江峻武凉等人的陪同下,经由地下暗道,继续向太山行进。 皇帝曾说过,太山并不是山,而是一座削山建成的城堡。 苏颢若非亲眼目睹,尚不明白皇帝这句话中的真正含义,直到身临其境,方知其规模宏伟庞大绝不亚于秦始皇陵。 武凉道,“太山四面皆是险峰峭壁,且被山林遮挡,位置十分隐蔽,只有经过暗道方可入内,一旦战火烧到此地,神机营军士经由退入太山,封上暗道,敌人便是有百万雄兵也攻不进太山,而太山中所储水粮至少可供神机营军士生活五年。” 苏颢点点头,心中暗道,难怪父皇说太山在则大齐在,如此退可守进可攻,确实牢不可破。 次日,因失态摔了跤,自觉在苏颢面前出了大丑的将士们再次结队来找苏颢,虽然这一次都是空手,没有带任何武器,但来意仍然不善。 “提督大人虽身为驸马,可知‘驸马’二字有何渊源?” 领头的大个子杜芸,一见苏颢便两手抱胸拽着大步走上前,一脸挑衅。 苏颢知道这些小将军的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正是不服人管的年纪,不会这么轻易接受一个比自己还小又弱不禁风的少年做自己的首领,因此并不生气,微微一笑道,“苏颢的确不会骑马。” 杜芸没想到苏颢这么快就明白他的用意,先是一怔,接着摸了摸后脑勺看了同来的伙伴们一眼,咳嗽了两声,这才道,“驸马连马都不会骑,凭什么指挥神机营?” 苏颢道,“我虽然不会,但可以学,若将军不介意,是否愿意教苏颢骑马呢?” 杜芸听了,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驸马的确需要练习骑射,”武凉负手走进院中,“但会有老夫来教,”说着转过身,目光凌厉地扫视众将一眼,“你们那点功夫只怕还拿不出手重生之人鱼进娱乐圈。” 杜芸等人被他周身滔天霸气所迫,没有一个敢出言反驳。 武凉又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下次你们再胆敢对提督大人言行不敬,必按军法处置!”又道,“还不快退下!” 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转身离去。 武凉转而对苏颢道,“驸马不可太过仁慈。” 苏颢听了,但笑不语。 京城,皇宫,乾和殿。 皇帝正在大发雷霆,战局失利的消息如雪片般飞来,竟然没有一封捷报。 太子道,“父皇……儿臣抖胆,自从三王造反以来,父皇因忌惮关西世族,所派将领皆非关西子弟……其实要说打仗还非得起用他们不可……” 皇帝见他口齿不清,不由怒从中来,转身对李公公道,“去传长宁公主!” 他知道太子并不是个有主意的人,一向都是长宁在背后帮他出谋划策,与其听太子在这里结结巴巴,还不如听长宁亲自说,长宁从来都是临危不乱,那份雍荣淡定的气质,便是连他这做父皇的也自叹不如。 “儿臣见过父皇。” 长宁进殿行礼,一脸淡然神色。自从驸马走后,她还是第一次进宫。 皇帝咳嗽一声,将战况说了一遍,之后道,“宁儿你怎么看?” 长宁道,“儿臣身为女子,又已嫁为人妇,不宜参与政事。” 皇帝叹气,“你还在因为驸马的事怨恨父皇?” “儿臣不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和驸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日子乐享天伦,不必一直耿耿于怀。” “儿臣没有。” 皇帝摇头,“你这倔强孤傲的性子也得要改一改。” 长宁语气一如继往的淡然,“父皇要是没有别的事儿臣便告退了。”说着转身便走。 太子上前拉住长宁手,“宁儿,不是兄长说你,如今天下形势,已不是怄气的时候,父皇想听你的意见,你便将你心中所想跟父皇说说便是。” 长宁道,“不是大齐祖制,后妃外戚不得干政吗?”虽是反驳了一句,但却停住了脚步,看了皇帝一眼,接着道,“父皇,如今除了起用关西将士还有别的选择吗?” 皇帝依然犹豫,“可是……” 长宁接着道,“父皇若不放心,可以派信得过的人前去监军,至于监军人选,儿臣觉得可以从诸皇子中选年长聪慧者前往,除了随时监视关西世族,还可以增加他们的实战经验,给他们立功的机会,以后分封时也好有个依凭,可谓一举三得。” “派皇子监军,这个主意不错,”皇帝点点头,“自从朕让太子亲自提督九门,诸妃们颇有微词,说朕一心只想着太子,不给众皇子报国的机会,朕这次便要堵住她们的嘴。” 第一卷 61六十章 梅花香 武凉要教苏颢练习骑射,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两日后,他自山脚下的马场为苏颢精心挑选了一匹白马,牵到院子前面。 苏颢正在书房中画军事布防图,听到武凉唤她,便走了出来,只见那马通体雪白,个小而秀气,骨量较轻,皮薄毛细,但看上去很灵敏——口齿虽幼,却不乏是一匹良驹,而且长得也很漂亮。 小杏儿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呀!这匹小马长得跟咱驸马很配呀。” “什么叫马长得跟驸马配啊?”瑶琴跟着走出来,勾着小杏儿的肩膀说道。 小杏儿一巴掌拍掉瑶琴的手,“你少碰我啦”,“我说小马跟驸马很配,又没说小马长得跟驸马很像,你也来嚼舌根儿。” 瑶琴喳呼道,“哎哟,我发现你越来越人不沾了。” “我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不像麻雀似叽叽喳喳?”苏夫人捏着帕子走了出来,看了小白马一眼,“啧啧,真个儿好看,”围着转了儿一圈,“个儿小安全,鞍蹬也做的结实。” 武凉道,“这皮革鞍蹬乃是马场老工匠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继而向苏颢道,“请驸马上马。”说毕跨上自己的座骑,一匹红缨踢胸的高头大马。 苏颢剪水双眸晶晶闪亮,学着武凉的姿势,拉住缰绳,左脚一踩马身左侧的马镫,奋力扬身上马,那马被她一拉便朝左转移了数步,苏颢尚未坐稳,一急之下猛抓鞍前突起处,待马停下才松了口气,调整好坐姿,两手抓牢缰绳,朝武凉一笑。 武凉点点头,策马行至苏颢身边,以足轻磕小白马马腹,白马立即迈步前行。 起初那马行得徐缓,苏颢不作防备,手中缰绳渐渐放松,那马也随之加速,开始小跑起来,越跑越快,苏颢开始变得紧张,一面紧拉缰绳一面俯身向前,身体随着马的奔行摇摇欲坠。 武凉见苏颢所抓的缰绳两边不平衡,一长一短,更严重的是苏颢的双足居然没有踩住马镫,两侧的马镫空空地垂着,不住晃动,便道,“收一收缰绳,两侧要一样长,腿夹紧马肚,踩住马镫。” 苏颢闻声照做,小白马的行进速度果然慢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武凉道,“骑射之术技巧无他,不过是要勤加练习罢了。竹林中空地太过狭小,不利于练习,驸马随我到长林苑去。” 自此以后,苏颢白天跟武凉在长林苑练习骑射,晚上随吴相继续学写大字,每天都到三更天方才休息,早上天不亮便又起床。 而偷看苏颢练习骑射和写大字也逐渐成为年轻将士们最大的乐趣和习惯。 当苏颢骑着小白马在长林苑飞驰时,四周的山林中扑闪扑闪的都是男子汉们雪亮的大眼睛,而当苏颢在院中新筑的长亭中双手执笔夜习翰墨时,这些男子汉便都转移到庭院四围高大的竹林中,如猴子捞月亮般挂了一串又一串,眼睛继续扑闪。 有一次苏颢不慎从马上摔下,相距两丈之遥的武凉都还没得及做出反应,却见树林中忽地飞奔出一群将士,有抬担架的,有拿跌伤药的,一脸心疼大呼小叫地就冲了过来,直惊的武凉目瞪口呆。 还有一次,苏颢练字醮墨时手一滑碴笔掉入墨缸,墨汁如雨点般溅出,苏颢白皙的小脸顿时变成大花脸,在一旁观看的苏夫人脸上笑容才刚要绽放,四周竹林中的笑声已轰然响起。 虽说知道这群将士们没有恶意,苏夫人仍然觉得他们失礼,便和家下的佣人们赶过几次,可是根本没用,将士们手脚灵活,“呼啦”一下散去,一眨眼的功夫,又“呼啦”一下围拢来,各就各位,继续偷看重振炎黄全文阅读。 苏夫人赶的倦了,便不再管他们,由他们去。 因皇帝大批起用关西世族将领到镇压三王的前线,这些日子驿卒带来的战报多为捷报,青河王和青城王的势力被关西将士分别包围,进行了彻底切割,有效防止了两者兵力会师,青川王的军队妄图出蜀时亦遭到了当头痛击,损失多员战将,还有数千士兵被生擒。 当然,不好的消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由于天灾和三王造反对民心的影响,云南爆发了数起农民起义,各立旗帜,称王道帝,朝廷又多了一处大举用兵之地,自此,大齐帝国的南方版图可谓烽烟四起。 虽然皇帝只是派苏颢镇守太山,并说明没有圣旨不得出兵,但最后也叮嘱过万一信报中断,苏颢可自行决定是否出兵、何时出兵。 不管将来有没有出兵的可能,苏颢都觉得应该做好最坏打算,军士的操练还在按江峻的方案进行,苏颢并未做出改变,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自己的主意。 刚到秦岭地界时遇到的白胡子老人和他绑着火筒的坐椅一直在苏颢心中飞腾,此时她骑术已颇精湛,可以跨坐在银鬃白马上任意纵横驰骋表情轻松自若,因此决定亲自去拜访那位老人。 其时已是深秋天气,呼啸的山风中已颇有了几分冷意。 苏颢在武凉、江峻、吴相以及二十余位将士的陪同下,策马奔驰在山道上,身后白面红底的披风在秋风中冽冽做响。 要说这些将士,虽然起初在竹梢上一串一串挂的津津有味,但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苏颢的坚强和好学折服,加之苏颢性情温和,对他们极为大方宽容,即使他们犯了错,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未对他们发过脾气,更没有拿军法恐吓他们,如今对苏颢的敬意和感情倒比对江峻还来得深厚。 武凉暗中对此啧啧称奇,完全没有想到苏颢能这么快便得军心。 江峻做为文士,本来就对状元出身的苏颢颇有好感,相处中发现他谦逊好学,不由又多几分喜爱。 至于吴相,他对苏颢的态度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继往地严格,偶尔也会给几句表扬,或许是觉得山居生活单调无味,他现在很喜欢跟着苏颢四处走动,只是很少说话,通常都是默不作声,以至很多时候大家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就比如现在,吴相骑着马跟在众人身后,很少有人去注意他。 当众人找到白胡子老人居住的小山村时,苏颢才发现,村中的几十户人家,家家精通火药配制和使用,有人甚至做出了外形接近现代猎枪的拉绳火筒拿去山上打猎,只不过像白胡子老人那样试图借助火药的喷射力飞天的人还是绝无仅有。 苏颢命一位将士拿一串铜钱买下一支拉绳火筒,亲自试射了几下,发现操作极为不便,且难以描准,若将这种火筒用于战争,面对迎面扑来的骑着高头大马挥舞长枪大刀的骑兵根本形不成战斗力。 苏颢想到进入太山石堡时看到的众多机关暗道,大量利用齿轮旋转相扣的原理,而且当初设置这些机关的后人现在依然生活在太山村。 或许可以大致画一张现代机枪图纸,然后将火筒的制造者和精通机关术的人招集在一起共同研制,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造出射程远、便于描准和操作并且可以多发连射的火枪…… 苏颢想到这里,便决定重金礼聘白胡子老人和村中几位中年男子。 小山村因为地处偏僻之地,且没有适合种植农作物的土地,是以居民多以采石、渔樵、打猎为生,虽不至饿死,但生活十分拮据,当下听说苏颢等人愿意雇佣他们做工,皆欢喜不已。 临行时白胡子老人指着村庄一侧的山峰啊啦啊啦地说了几句话,苏颢完全听不懂,一旁精通本地方言的军士解说道,“他说村庄附近有很多硫磺矿和硝石矿,火药用不完匠者传奇全文阅读。” 苏颢听了,便对白胡子老人点头笑了笑。 “提督大人好身手!” 回太山村途中,苏颢抬头看到天际一羽孤雁,伸手解下挂在马鞍上的长弓,从背后箭筒里取出一只箭,仰身向后,凝神瞄准,从容引弓,一箭射出直冲云霄,那大雁便自天际坠下,落在众人眼前,众人不由齐声喝彩。 苏颢大方一笑,纵马奔驰而去,众人亦各自挥鞭,追随其后。 火枪的研制并不顺利。 苏颢早有心理准备,并不苛责参,只鼓励他们换一个思路,或许便会豁然开朗。 转瞬入冬,六出飞花弥漫天际,千山万树一片琼瑶,院角的几株红梅傲雪绽放。 晚上雪停之际,苏颢披着狐裘披风,挑着一盏风灯独自立在红梅丛中,几滴珠泪悄无声息滑下面庞,落入脚下的雪地。 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她的公主殿下,白衣似雪,一枝清冷月明中,清眸流转,对她淡然一笑。 “殿下……” 轻轻地呼唤了一声,苏颢的心不由微微颤动,唇角咧开去,几乎哭出声,但到底还是控制住了接近崩溃的感情,并很快平复了思念带来的阵痛。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天的任务也顺利完成了呢\(^▽^)/ 以下为评论回复综合区—— 发现多了一只小萌物,但却没有名字……无名童鞋你最好不要到杭州来,不然小苹果一眼便会认出你(所以当你走在杭州的大街上,突然有一只小苹果滚到你的脚下,不用怀疑,那就是俺) 卷毛君,么么哒,(^3^),怎么会忘记殿下,话说小苹果还专门为殿下在新浪注册了微博……结果发现实在没什么好写……所以就…… 血蝙蝠殿下,小苹果来给你写续哈——血蝙蝠殿下捧着花路过一只滚来滚去的苹果……咔嚓……血蝙蝠踩到了玻璃渣…… yut殿下太可爱了,发热和发烧其实是一个意思吧?(*n_n*) 自己不坚强谁替你坚强,y殿的新昵称实在太励志了,小苹果感觉受到了莫大的鼓舞!y殿记得多喝水喔,这样才会有水嫩嫩的白皮肤 小墨殿下的锦囊妙计小苹果已经铭记于心,关键时候会做为杀手锏拿出来用的,嗯!p(^-^)q 落落殿下是北京的还是武汉的,苹果看新闻,北京电闪雷鸣夜如白昼,武汉客机被十二级大风吹的在空中打转…… ashe、书生杨、李大可、惯性挑剔、薄大人,有几天没见了呢,啾啾(^3^)(^3^) 雪殿,熊孩子、沉默的小绵羊、t?cook,爱包子殿下批评你们了——每天都想着压公主……o(n_n)o 啊呀呀不要啦,森殿,小苹果最怕打针了…… 若是晴天,我便安好,谢谢殿下关心,小苹果啃了几个大苹果立即满血复活了\(^▽^)/ 【最后要一如继往地感谢各位撒花的殿下, 第一卷 62六一章 书信 京城此时也是朔风凛凛,六出纷霏真灵九变。 已是三更天了,驸马府书房里的灯依然亮着。 长宁坐在书案前,右手执笔,左手抚着纸笺,凝神良久,一粒字也未写出,手中笔由于悬空过久,墨汁自笔端滴下,落在仍是一片空白的纸面上,长宁却并未发觉,直到又有一滴墨汁滴下,浸透了纸笺,长宁方才回过神,放下笔,将纸笺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这一团纸笺并不孤单,因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它的同伴。 “看镖!” 玄雪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随后一点寒芒直奔长宁后脑袭来。 长宁瞬间转身,以双指钳住梅花镖。 “如果师姐不提醒你,小宫粉接的住吗?” 一位身材修长纤侬合度的黑衣女子出现在书房中,笑呵呵地说道。 长宁淡淡地道,“难说。”罕见地坦白。 “咦?为什么这一列字像被风吹斜了一般,一路歪到罗刹国去了?”玄雪弯腰从地上捡起几个纸团,展开来看,“哇,左边一粒字居然比右边一粒字大两倍……第一撇似大象腿,紧接着一撇像苍蝇脚,啧啧,真是云泥之别呀!小宫粉厚此薄彼,实在太偏心了,师姐我都看不下去了。”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师姐……” “‘听说驸马长高了’……哎呀,原来是给驸马写信呢,”玄雪一脸憣然醒悟状,“小宫粉的字看来实在拿不出手啊,要不小宫粉口述,师姐帮你执笔如何?” 长宁并不接招,上下看了玄雪一眼,“外面雪下的很大?” “对啊,鹅毛大雪漫天飞。” 玄雪说着,解□上黑色的披风抖了抖,立时有雪花扑簌落下,只有披风正中间一朵用亮银线绣上去的如牡丹花大小的雪花团纹依然覆在上面,既耀眼,也悦心,很是好看。 长宁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披风,“陪我到后花园赏雪。”不等玄雪回应,便系上披风,挑了一盏灯,走了出去。 她的织锦披风颜色洁白,正中间绣着一朵粉红色重瓣宫粉梅花团纹,大小与玄雪披风上的雪花团纹相同。 “深更半夜赏什么雪呀,真是的……” 玄雪一边嘀咕着一边跟了出去。 “睡不着。” 走在后花园路上的厚厚落雪之上,长宁忽地说了一句。 不知何时她的感情之囊穿了一个孔,思念就自这个漏洞汩汩往远在太山的苏颢身上注流,日复一日,不可收拾,以至失眠。 玄雪听了叹了口气,甩了甩脑后长发,撇嘴道,“难道师姐来了也不能解小宫粉的寂寞吗?” 长宁看玄雪一眼,人类五官的组合十分奇妙,一般的眼睛鼻子嘴巴,排列稍微不同,即化丑为妍,玄雪的美丽便是这么来的,加上皮肤白皙没有一丝瑕眦,更加耐看。 玄雪在长宁的注视下做揉搓流涕状,“原来师姐在小宫粉心里这么没地位,师姐我伤心了。” 长宁唇角勾了勾,转过脸去,一边向前走一边道,“你今天是该哭——今天是师母的祭日。” “是了,”玄雪挂上正经脸孔,“师傅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默默流泪去了,他一直不肯将师母安葬之地告诉我们,我们想尽孝道也是不能异世傲天。”停了停,又道,“师母生前一直嘱咐师傅与人为善,不可伤人性命,师母祭日之后,师傅大概不会再怀恨青河王了。” 长宁声音忽地一冷,“青河王必须死,即使师傅不再援手,我也会杀了他,”沉默片刻后又道,“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他。” “我一直不知你为何对青河王如此衔恨,若是因为苏颢,”玄雪不解地道,“青城王两次夜袭驸马府,后来更在光天化日之下入府劫人,青河王只有过一次类似行为,论理,青城王岂不比青河王更该杀么?” 长宁并不解释,只道,“我自有理由。” 玄雪不再追问,转而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择机亲赴徽州?”说完见长宁没有回答的意思,玄雪便伸手在长宁肩头拍了拍,“不管你如何打算,都不要一个人,到时记得叫上师姐我。” “我不叫师姐,师姐就不来了吗?” “啊哈哈……”玄雪不由笑了起来,“自然要来的。” 第二天上午,京城大街上,十来个家丁正前后簇拥着一顶绣轿踏雪前行,对面威风凛凛开来一队骑兵,为首的将军,身材颀长,金盔金甲,大约是为了挡风,虽不是处于战斗状态,仍将面甲拉了下来,隐约可见剑眉星目,神采飞扬。 轿夫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欲行避让,却见街道两边堆着高高的店家清扫的积雪,竟是避无可避。 坐在轿中的小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娇声斥道,“轿子怎的停下来了?” 一个家丁忙道,“回小姐,对面来了一队军爷,队伍摆的很开,堵住去路。 小乔道,“报上我家爹爹的名号,叫他们让路。” 家丁领命,上前对那将军道,“我家小姐乃京兆尹府上千金,现有事急着赶路,望将军看我家老爷薄面,给我家小姐让个道。” 那将军尚未答话,旁边一员副将怒道,“区区京兆尹……” “我让你说话了吗?”那将军瞪了副将一眼,转而向周府家丁笑道,“这么说轿中坐的便是当今天下第一美女周小乔小姐了?” 周府家丁昂首挺胸道,“正是!” 刚才被骂的副将见这家丁一副傲然的神情,不由圆眼环睁,“咄!你是什么态度?可知你面前马上坐着的乃是当今太子?” 周府家丁闻言立时吓的面无人色,扑嗵跪到雪地之中,磕头如捣蒜,口中连声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小乔在轿中听了,心想,听爹爹说现在是太子亲自提督九门,想必此人所言不虚,当下乌溜溜的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在轿中娇声怒道,“你说他是太子他便是太子了?我还说我是长宁公主呢!”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接着道,“要想好,大让小,有请太子殿下给长宁妹妹让道!” “啊哈哈哈……”太子听后不由大笑起来,“周小姐这么急着赶路,不会又是去驸马府看望驸马吧?驸马卧病半年之久,不见外客,周小姐还是请回吧。” 小乔一听这说话的语气,已知对方必是太子无疑,索性装糊涂撒泼道,“我去看谁,要你管啊?你又不是我相公!” 太子早在青城王进京时便知小乔大名,当下一笑,“我是好心劝你别走冤枉路,你既然不领情,你便去好了”,命军士让道,八列纵队立即折成四列,给小乔的绣轿通过。 长宁昨晚没怎么睡,用了早餐,正在内院对着荷塘出神,有侍女来报,“周小乔小姐又来了上古神器全文阅读。” 自苏颢走后,小乔已来过几十次,所以下人口中一个“又”字实可谓道尽其中无限“曲折”。 长宁黛眉浅颦,“先让她到前厅候着,本宫这就过去。” “就算苏郎病了,也该让我见见才对吧?”小乔见了长宁,开门见山道,“说不定苏郎见了我,一高兴,病马上就好了呢。” 长宁并不理她,只端着一盏茶,面无表情地看着小乔,看了半晌,悠悠地道,“小乔,你该嫁人了。” 小乔讶异之下把小脑袋歪在一边,“……?” 长宁墨眸中波澜不惊,“本宫今天再次看到你,突然有了做媒的心情。” 小乔两弯修长的睫毛闪了闪,“你不如直接说你看厌我了。” “不是,”长宁摇了摇头,墨眸静如潭渊,深不可测,“本宫只是恰好想到一门亲事,很是适合周小姐。” 小乔对上长宁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感觉脊背凉飕飕的,好似有几条蚯蚓在爬,不由把袖中的小手炉拢的紧了些。 长宁收回视线,唇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是门好亲事,一般人天天烧高香都求不来的。”说毕掀开杯盖,抿了口茶。 “你自己二十一岁才嫁人,我今年才十八岁,你倒急着给我说媒。” 小乔语气不无幽怨地道。 “本宫是为了周小姐好。”长宁说着站起身,“天空阴云密布,只怕又要下雪了,周小姐还是赶早回去吧,御医再三叮嘱,驸马卧病在床,身子虚弱,不能见外人。”说毕走进内院去了。 太山村,竹林小院。 苏颢正在书房研究防御图,觉得秦岭如一把长剑横亘在大齐版图上,将大齐划分为南方和北方,倘若三王军队会师结盟,麾军北上,神机营是当机立断在秦岭一线出兵,当头截住反军,将反军阻止在南方,使其对京师难以构成威胁,还是先放反军过境,然后配合齐军前后夹击反军比较好呢? 正自想着,苏夫人温了一壶果酒端了过来,让苏颢喝几口暖暖身子。 苏颢这半年来身高拔高不少,加上每日费心劳神,因此看起来比在京城时略显清瘦,苏夫人常觉心疼,有时便会劝她,忘记与公主的一切,不要管什么神机营还是神鸭营,干脆一走了之,苏颢听了都是只笑不语。 第一卷 63六二章 金甑取香 “砰!砰!砰!” 火器破空的声音接连在白雪皑皑的山谷里响起。 是由苏颢肩上扛着的新式火铳发出来的。 “五百步内,人马遇之,穿心透腹,可贯数人,如此尚是平发,若是高发,可达十余里,实可谓无敌之长技也。” 主簿江峻在一旁称赞道。 苏颢点点头,“的确比之前的拉绳火筒要便于操作和描准,射程也远十数倍,不过还有一些地方需要改进,”苏颢说着看向身边几位机关术师和火药师,“首先是重量必须减轻,新式火铳重达二十余斤,虽然多数军士一开始拿在手上并不觉吃力,但长途行军时便非常耗体力;另外铅子发射时铳身产生的振动太大,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军士用久了只怕吃不消;再有就是,扣动一次扳机只能发一枚铅子,不利于争取时间,要知道战场上胜负就在一瞬间,所以最好能一次触动便能令几十枚或上百枚铅子连发,这样胜算便可增加九成。” 众机关术师和火药师听了齐声道,“提督大人所言及是,我等自当尽力为之。” 苏颢一笑,拱手道,“有劳各位师傅。”又道,“事成之后苏颢必有重谢。” 辞别众人,苏颢在江峻、武凉、吴相等人的陪同下,步行走回竹林。 路上,远远闻到一阵清香,苏颢心中一动,不由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举目望去,却被一处山丘挡住视线,苏颢情知是梅花香味,便寻香走了过去,众人不知何故,也都跟过去看个究竟。 果然,越过山丘,便见一株梅树,古干虬龙,枝头的梅花在冰雪的欺压下傲然绽放。 苏颢信口吟道,“空谷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江峻不由叫好,“提督大人不愧是我大齐状元,出口成章,意境深远,又无丝毫雕琢的痕迹。” 武凉道,“如今三王造反加上农民起义,大齐局势极端复杂艰难,驸马一句‘凌寒独自开’正是喻意神机营在太山韬光养晦,它日必将迎着反贼的剑刃出击,一举平定天下,忠名佳誉香飘大江南北。” 吴相不理二人,向苏颢道,“为师观枝上梅花形态,正是宫粉属梅花,名为‘红晕宫粉’梦幻西游之跨服战场。” 苏颢水眸一亮,“果然是……宫粉么?”说到“宫粉”二字时声音顿时温柔许多。 此株梅花香味要比所住小院中的红梅远要来得浓郁,近看时花瓣的形状与殿下夜行衣抹额上所绣的花朵极为相似,苏颢便觉亲切非常,此时听吴相这么一说,便更加喜爱眼前这株梅树。 吴相道,“驸马若爱这梅花香味,为师倒有一个方法,可令此香与驸马四季相伴。” 苏颢脸色微微一红,“请师傅说来。” “采摘清晨带雪初绽的宫粉梅花,选取形状色泽纯正一致的花瓣,其余的一概弃去,再用白金为甑,将花瓣蒸气成水,屡采屡蒸,积而为香,馨烈非常,可长香不败,便是盛在琉璃小瓶中,缶口以蜡密封,外裹锦囊,其香仍可透彻而出,数十步外犹可闻见,若洒于衣袂之上,经十数日尚有余香。” 苏颢喜道,“若能做成香囊随身携带便是再好不过,只是白金为甑未免太过铺张。” 江峻也道,“此山之中‘红晕宫粉’尚有多株,采摘花瓣实是易如反掌,只是金甑难寻。” 武凉道,“驸马终究是江南世族子弟,身为男儿却喜欢这些胭脂花粉,”说着摇了摇头,及至看了苏颢一眼,语气便变得温和了一些,“驸马若果真想做宫粉花水,白金之甑自有老夫张罗便是。” 苏颢忙向武凉拱手作谢,“有劳武师傅费心。” 回到竹林小院前,江峻告辞而去,苏颢和吴相也准备走进院去,不想武凉却在身后唤住了苏颢,“吴师傅请回,驸马留步。” 吴相看了苏颢一眼,苏颢心想定是武凉有话与她说不想其他人知道,便道,“师傅先回吧。” 吴相点点头,负手而去。 武凉低声道,“明天早上将皇上给你的宝盒带上,只身到老夫住处,老夫领驸马去看一些东西。” 苏颢既对那盒中之物极为好奇,也知事关重大,随即道,“好。”并不多问。 第二天,苏颢如约而至,满心以为武凉会当着她的面打开宝盒,谁知并非如此,武凉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自前导,苏颢便捧着盒子跟上,一路通过暗道,走进石堡。 到这时,武凉才由怀中取出钥匙,打开了宝盒,苏颢闪美目一看,盒子里除了十来把形状不一的钥匙外便是几张折叠起来页脚发黄的图纸。 “哐!吱吱……” 苏颢正自不解时,武凉打从宝盒中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面前的石室,苏颢举目看去,只见石室约六间宽,堆满木箱,箱上满是蛛网,可见已经有些年头没人进来过了。 武凉走到一个木箱前,掀开箱盖,里面装满金条,之后转过头去看苏颢反应。 只见苏颢松了口气道,“三军若无军饷,忠心终究会变成浮云,眼看自京城带来的银两就快用完,我这些日子正愁日后开支,这下好了。” 武凉一笑,“难得驸马目中没有现出贪婪之色。”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这一生,只愿能与公主殿下白头携老,父母长辈安享天伦。” 武凉点点头,“驸马如此年少,竟有这般淡泊之心,当真难得,”停了停又道,“其实老夫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只是不知当问不知问。” 苏颢道,“武圣卫不必拘礼,只管问来魔剑丈天。” “那老夫便直言不讳——驸马所绘的火铳样图是从何处看来的?” 苏颢水眸一转,从容答道,“那日探访白胡子老人,见其村中有人制成火筒打猎,由此启发了灵感,实为自创。” “原来如此……是老夫多心了。” 苏颢趁机岔开话题,“石室箱中所存是否全是黄金?” “不然,”武凉摇头,“金银珠宝都有,”说着向前走了几步,逐一打开面前的箱子,找到一只金甑拿了出来,“这只甑正可蒸取梅花香露。” 苏颢忙摆手,“这样只怕不好……” 武凉道“驸马不必拘于小节。”从腰间解下事先准备好的布袋装了,提在手中。 两人出了石室,武凉将石室钥匙放回苏颢手上的盒子中,随后锁了盒子,仍将盒子的钥匙放回自己怀中。 等到梅花香囊做成之时,已是正旦了。 苏颢方知这个时代没有过年、除夕之说,皆以正月初一做为正旦之日,加以庆祝,以迎新春。 这日中午,苏夫人带着乳母和两个姑子下厨整治了一桌好菜,温上果酒,请来吴相上坐,并将小杏儿和瑶琴也唤上桌,“你们两个小蹄子一年吵到头只怕是累的不轻,今儿个也来轻松轻松,喘口气,新的一年再接着吵。”说的众人都笑。 “这看不到人,把个香不离身,真是的。” 苏颢在苏夫人身边坐下时,苏夫人拿手挥了挥空中的香气,笑着打趣。 众人自然知道苏夫人语外之音,怕苏颢难堪,便都没有接茬儿。 此时京城正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京兆尹周世安之女周小乔与当今太子大婚。 自三王举兵造反以来,京城百姓一直人心慌慌,皇上有心在新春第一天安抚民心,以讨新年好彩头,便将婚礼安排在正旦之日。 “妹妹你坦白说,”在小乔的鸾舆仪仗尚未进入武门之时,太子玄衣纁裳,九旒冕冠,一身大婚冕服,背着手在大殿上走来走去,冕冠上的玉旒“叮叮”作响,一边走一边质问安坐一旁的长宁,“你是不是为了斩断小乔对驸马的一片痴心才出此下策,向父皇进言要我娶她为妃?” “不是,”长宁不愠不火不紧不慢,声音清浅地道,“妹妹这么做,是为太子的长远考虑。” “为我的长远考虑?”太子又好气又520小说好听点叫古灵精怪,说不好听,那就是诡计多端,而且自小被周世安宠到天上,向来不懂什么叫闺阁礼节,我今娶她为妃,将来……” “将来是将来,现在是现在,”长宁打断太子的话,“小乔固然刁蛮,然其才华横溢,且智谋绝不在妹妹之下,太子有了这样的妃子,只需每日哄她开心,便有源源不断的锦囊妙计,如此,还需担心不能固宠吗?太子的储君之位一旦稳固,父皇百年之后便是太子入继大统,那时你便是将小乔关进冷宫,她也无奈何,太子何需忧虑将来?” “听你这样一说倒也有理……”太子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又道,“我怎能忍心将天下第一美女打入冷宫?就算再不喜欢她,也断断下不了这样的狠手。” 长宁唇角弯了弯,“下不下得了手,那就要看太子了。” 正在这时,只听赞礼官高声道,“太子妃鸾舆已进武门,请太子殿下排驾降阶相迎!” 第一卷 64六三章 雪上加霜 太子大婚当晚,京城发生了地震,尤以紫禁城震动最大,而紫禁城中又数太子所居的东宫——端本宫殿宇晃动最剧,琉璃瓦“哗啦哗啦”直往下落,很多宫人隐约听到了狮吼声。 整个正月,这个传说在京城百姓口中流传不息。 “正月初一晚上有过地震?老夫怎地不知?” 一座酒楼的三楼,临窗的一张桌旁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老人,一边听身后酒客津津有味地议论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因缘。 “师傅那时只怕正在梦中与师娘相会,整个尘世都被师傅抛在身外,又怎会知道这等小事。” 坐在老人对面的年轻女子笑道。 年轻女子一身黑衣,连抹额和披风也是黑色,只是抹额和披风的正中分别绣着一朵雪花和三朵雪花组成的团纹,倒是画龙点睛,让人眼前一亮,虽然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男子,但举手投足间英气逼人,令世上男子望尘莫及。 “嗯,徒儿说的是。”五指剑捋了捋颌下长髯,点了点头,看了玄雪一眼,“你一直都在京城,想必知道传言非虚?” 玄雪摇头,“这一个多月徒儿并不在京城。” “为师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玄雪一笑,“多谢师傅从来不问。” 五指剑挑了挑眉,“为师只对坊间秩闻感兴趣。” 玄雪点头,“是。” “你内力层阶最近是否有长进?” “已练到十五层。” “不错,进步很快。”五指剑端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口,“为师只能教你们剑法,至于内力,将口决传给你们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停了片刻,又道,“宫粉的内力始终进步缓慢。” “也不尽然,”玄雪亦喝了一口酒,“宫粉的修为是在大婚之后才停滞不前的。” “怪就怪驸马生得太美了,五色令人迷呀,”五指剑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若是玄雪有这样的驸马,只怕也不会专心修行了。” 玄雪心中一动,意味深长地看了五指剑一眼,“师傅……” 五指剑并不理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自斟一杯,擎在手中向玄雪道,“来,让我们师徒喝个痛快。” 玄雪并不谦让,双手端起酒杯与五指剑对酌。 坤平宫。 “母后听端本宫的教习姑姑说,”皇后拉着长宁的手,压低声音道,“小乔至今不让太子近身。” 长宁淡淡地道,“正常。” “不仅如此,她还口无遮拦,连‘我周小乔宁愿给驸马去当妾也不愿做你太子的正妃’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长宁并不觉得奇怪,“很像她的口气。” “昨天又在那里摔花瓶,发狠说,‘好,我今天是太子妃,将来父皇百年之后,太子登基,我便是皇后,到时候我要让长宁见我一次跪我一次!跪到她腿软为止!’” 长宁摇了摇头,“看来是技穷了。” 皇后却忍不住笑了,“可不都是孩子话,听得人既好气又好笑,连你父皇都说,难得她如此率真,各处吩咐下去,听听便罢,不可拿宫中规矩压她。” 长宁浅笑,“她比我更像公主”,又道,“她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心地极为善良,以后相处久了,母后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皇后道,“的确长得惹人怜爱,当真不愧‘天下第一美女’的美誉瞳艳全文阅读。” “最重要的是,小乔秀外慧中,足智多谋,能为太子出谋划策,稳固皇宠,将来太子登基,小乔也是母仪天下主持六宫的不二人选。” “难得你处处为太子着想,”皇后抚了抚长宁手,“太子有你这样的妹妹实在是他的福气。” 长宁不予置评,沉默片刻,道,“母后,儿臣准备出一趟远门,少则十日多则一月便回。” 皇后一惊,“你要去看驸马?” “不,”长宁摇头,“三王起兵,罪魁祸首乃是青河王,儿臣誓提三尺剑,取其首级。” “宁儿你……” “儿臣之意已决,母后不必多言。” “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认准的事没人劝得了你,只是这一次非比寻常,母后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长宁将手覆在皇后手上按了按,“儿臣自有分寸,若大事不成,也会全身而归。”停了停,又道,“而且父皇也已同意,并会派出暗卫协助儿臣,母后只管放宽心。” 当天晚上。 长宁正在公主府收拾行礼,一点寒芒直奔后心而来,长宁一扬手,挂在不远处墙壁上的长剑瞬间落入手中,长宁持剑在手并不拔剑,而是将剑鞘一挥,只听“当!”一声脆响,那飞镖倾刻被打入墙壁,只露一尖在外。 动作虽多,却只是毫秒之间。 “小宫粉身手越发快捷了,”玄雪身形出现在房内,拍手叫好,“没有沉浸在对驸马的思念中不可自拔还真是难得呀。” 长宁一笑,“师姐来得还真是时候。” “没办法,”玄雪摊了摊手,“谁让我们心有灵犀呢?” 长宁继续收拾行礼,并不接话。 “哎……”玄雪叹了口气,“新春伊始,闺阁中便少了一名奇女子。” 长宁唇角弯了弯,“我怎么听着师姐话中有点怅然若失的意思呢?” 玄雪并不否认,“坦白说,周小乔的确是少有的几个能令我身心为之震撼的人。” 长宁看玄雪一眼,“是么?真是难得。” 玄雪却话锋一转,“你自己并不喜欢生活在宫墙之内,何必己所不欲却施于人?” “才华横溢如她,埋没民间太可惜了,乱世造英雄,太子暗弱,如今就靠她在内相助了,太子若能成一代明君,也是天下苍生之福。”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玄雪撇着嘴皱了皱鼻子,“其实只不过是想把小乔关进高墙,这样便再不会到驸马府作乱而已,说到底根本是一己私心。” 长宁并不否认,“不能说没有。” 玄雪忽地将脸送到长宁面前,鼻子几乎触到长宁的,目光逼人,“你老实说,是不是哪天也会把师姐我打发去嫁人?其实师姐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驸马呢。” 长宁伸手将她的脸抹到一边,接着给包袱打结。 五日后。 玄雪和长宁已经置身徽州青河。 两人乔装打扮成商客模样走在大街上,长宁感觉有异,不由停住脚步向身后看了看韩娱之天王。 玄雪也跟着回头看了看,随后低声问长宁,“你也察觉到有人跟踪?” 长宁点点头,“不只是在青河,从离开京城开始,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踪。”父皇所派的三十名暗卫已失联两日,只怕已经命丧黄泉。 “我也早已察觉,只不知是敌是友,”玄雪说着,想了想又道,“若是敌人,早就应该下手才对。” 长宁并未回应。 玄雪亦不再说话。 两人加快脚步回到客栈。 “现在怎么办?” 玄雪关上房门,走到长宁身旁问道。 长宁冷冷地道,“仍按原计划行事。”停了停,又道,“师姐若是胆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玄雪笑了,目光落在长宁脸上,“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一个人置身险境不顾,只身离开吗?” 长宁迎上玄雪目光。 两人互相凝视。 片刻后,长宁收回视线,“不觉得。” “但是你也不明白我为什么愿意与你同生共死?” 长宁点点头,没有回话,也不看玄雪。 玄雪两手抱胸笑道,“如果你肯告诉我,你为什么执意要杀青河王,我就告诉你原因。” 长宁摇头,“我并不想知道师姐为何对我这样好,我只需知道师姐是真心对我好就行了。” “还真是让人失落,”玄雪靠在墙上,耷拉下脑袋,“你和师傅是一个德性。” 太山。 苏颢正在试用新造出的火铳,忽见一骑探马四蹄点雪飞奔而来。 “启禀提督大人,”驿卒翻身下马,跌落在地,爬起身气喘吁吁道,“山东世族招集十万大军,号称楚军,举起前朝皇旗,誓言反齐复楚……楚军四面围住青州城,青州太守苏铮率军民凭城拒守,苦无援军,城内守军已是目不交睫,形神俱瘁……” “什么,山东世族也反了?”武凉、江峻等人听后无不大吃一惊,“楚皇朝灭国一百年,竟还妄想死灰复燃!” 苏颢只觉心惊肉跳,面上强作镇定,蹙眉道,“楚军声势浩大,朝廷为什么不派援军?” “楚军蓄意已久,举事前已派人堵死进京通道,所有加急快报皆被中途拦下,朝廷得到消息已在事发半月之后……” 江峻道,“京城传信到此至少也要三天时间,这么说山东事发差不多已有二十天之久……” “朝廷随后派去援军,也被阻在半道,”驿卒喘了口气接着道,“青州危在旦夕。” 武凉问道,“楚军既然号称要复国,定然拥立了楚君,不知所系何人?” 驿卒道,“只听说是位前朝公主,其他一概不知。” 江峻忽地想起一件事,“青州太守苏铮……不正是提督大人的父亲吗?” 第一卷 65六四章 刺杀 徽州青河。 “我们真要以这身打扮现身青河王府吗?” 三更十分,玄雪与长宁收拾妥当,临行前,玄雪忍不住问道。 她们一人黑色夜行衣,一人白色夜行衣,都是本色打扮,很容易被青河王认出。 长宁道,“自然,我不穿这身劲装,剑用不顺手。” 玄雪点头,“其实我也是,没了这身行头,甚至会忘记自己是一宫之主。” 两人相视一笑,身形一闪,自窗跃出。 青河王府修建的极为宏伟,重廊叠宇,每一处飞檐翘角都挂有琉璃灯饰,灯光、月光、雪光、金光,光辉影射,壮丽之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气氛仙灵奇缘。 玄雪和长宁身形如两片树叶飘入,落地无声。 “你确定青河王不在前线而在王府?” 长宁投以询问的目光。 玄雪点头,以眼神回道,“绝对可靠。” 万籁俱静中忽地响起乐声,一阵疾弹,铮铮之声,荡人心魄,长宁和玄雪只觉十只指酸麻,不由得心旌一凛,忙运起内力护住心神。 兵不厌诈,切记镇定。 两人对望一眼,互相提醒。 玄雪宫早在两年前便派人到青河王府卧底,画有详尽地图,因此玄雪对王府建筑布局十分熟悉,当下在前领路,直奔后花园而去,于假山丛中一块太湖石的穿眼中取出一张纸条。 长宁跟在玄雪身后,经过一丛凤尾竹,忽觉头顶竹叶如雨落下,情知有异——竹子四季常青不可能这般集中落叶,不由停下脚步,举目四顾,看到左手方向不远处灯光死角中立着一个身着艳红色华服的少年,表情清冷,见她转首,向她摆了摆手,身形倏忽不见。 这少年是敌是友?摆手又是何意? 长宁心中既疑且惑,黛眉浅颦。 “人在书房。” 玄雪看完纸上内容,身形一闪,从长宁身旁擦肩而过,示意长宁跟在身后。 难道是玄雪宫的卧底?如此年少功夫竟这般高深莫测…… 长宁心中暗自揣度,虽无答案,亦知此次行动早被对方勘破,凶多吉少,欲要阻止玄雪前行,为时已晚,玄雪的身影已跃至书房前。 “扑——!” 玄雪双脚刚一落地,一只铁笼挟着四射的金光,隐隐带着风雷之声,凌空飞至,当头罩下。 “师姐小心!” 长宁不由唤了一声。 玄雪虽然意外,但全然不惧,运起内力,周身散发出森然剑气,身形如宝剑出匣,疾如掣电迎着铁笼盘旋而起,转瞬间将铁笼切割成无数碎片洒落一地。 长宁暗暗松了口气,由背后拔出长剑,飞身跃至玄雪身后,与玄雪倚背而立,玉齿微微咬唇,“师姐,我们中圈套了。” “本来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中不中圈套区别不大,”玄雪语气十分轻松,“而且师姐我内力刚练到十五层,还未与人交手,不知威力如何,今天便要试试身手。” 长宁淡淡一笑,“恭喜师姐。” “小宫粉呢?最近有没有长进?” “师妹不才,如今功行百穴,气透重关,内力略比师姐高四层。” “……?!”玄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差一层便登峰造及功德圆满与师傅比肩了?” “别当真,”长宁轻启丹唇,“我说笑的。” “好啊小宫粉,你居然敢调戏师姐?!” 玄雪拿脚后跟踢了长宁一脚异陆记。 便在这时,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青河王在众人前后簇拥下走了出来,拍掌笑道,“本王当真佩服你们两个,当初不把白实书院放在眼里,站在房顶上自顾自绊嘴,如今来到本王府上还是这般目中无人,明知落入陷井还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 玄雪一笑,“哪里比得上王爷潇洒,夜“访”驸马府公然由门而入。” 长宁的目光扫过护在青河王四周的众人,发现除了之前见过的青月,方才打落竹叶吸引她注意的红衣少年也赫然在列,依然是一脸漠然神色。 这个人究竟是…… 虽然心中疑惑,大敌当前,长宁不敢分神,暗运内力聚于右掌,“嗖!”弹出一指剑光,直向青河王前胸刺去,青河王虽内力全失,但武功尚在,当下轻巧避过。 玄雪见了,且惊且喜,“你还说是玩笑!功力明明已经不止十九层!” 长宁风轻云淡地道,“我怕师姐嫉妒。” “好啊小宫粉……” 玄雪的话尚未说完,青河王一声令下,众人各执兵器一轰而上,玄雪与长宁双双挥舞长剑迎敌,立时刀光剑影,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打成一片。 “师姐,这些人交给你了!” 与众人交手试了深浅,知道玄雪一人对付一时半刻不会便露败相,长宁交待一声,双臂一振身形拔空而起,跃出包围圈,在空中一个轮转,疾掠而下,长剑一招“倒卷天河”,凌空刺击,登时洒下千百点寒光,将青河王身形罩住。 青河王只觉一股冰寒罡风当头扑来,既不能进,退亦不得,额头不由沁出汗珠,全身颤抖。 千钧一发之际,青月运足十成内力,挑拔琵琶,一阵疾弹,乐声锵然响起,破去长宁长剑挥出的罡风,青河王这才得以移动身形,避开长宁疾袭。 红衣少年直到此时仍未出手。 青月见状不由娇喝一声,“问月!还不护驾!” 问月闻听,这才运动内力,左手握拳,右掌平推,击向长宁前胸,长宁右手挥剑挡住青月进攻,左手出掌,迎上少年,掌力相接,长宁只觉一股阴柔内力由掌心蹿入,心中一惊,立即收掌。 便在这时,只听院子上空嗤嗤声响,漫天如珍珠般大小、亮晶晶的冰弹突然从空中洒下,被青月琵琶声一振,碎裂成粉,登时散出一团寒光冷气,弥漫整个院落。 长宁顿觉呼吸困难,头昏目眩,天旋地转,心中虽亮如明镜,知道是中了毒,却全然无力挽救,另一边玄雪已经无力支撑身体,委顿于地。 “王爷手段实在是高!围攻是假,借机施毒才是真。” 打从院门处走进二十多位黑衣人,为首的女子向青河王作揖道贺。 青河王拱手回礼,“过奖过奖,”继而转首向问月道,“还不快把解药交给楚使。” 问月闻言,随即由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上前递给那女子,退回原地趁众人目光都放在楚使身上之际,手指于袖中弹出一粒药丸,落入长宁口中,长宁只觉一缕幽香沁人肺脏,精神勃振,体力也一逐渐恢复,知道是解药,不由看了少年一眼,少年衣袖微摆,暗示长宁不要轻动。 长宁会意,仍佯装中毒,垂首伏于地上。 楚使道,“按照事先约定,我大楚德贤公主由我等带回,长宁则随王爷随意处置,如今大事已成,我等这便告辞六道邪帝。” 青河王一笑,“楚使慢走,本王就不远送了。” 楚使命属下架起玄雪,一行人转身离去。 青河王忽地道,“慢着。” 楚使转回身,“怎么,王爷反悔了?虽说灭齐之后楚军与王爷的军队可能刀剑相向,但是现在我们需要联手反齐,王爷不至于这么目光短浅吧?” “楚使多心了,”青河王一笑,“本王只是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楚使。” “喔?” “德贤与长宁乃是师姐妹,想必自幼朝夕相处,楚人怎么放心将先帝在世上的唯一嫡传血脉放在齐皇室的眼皮底下,难道就不怕德贤公主有危险吗?” “王爷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啊哈哈哈……”青河王不由大笑,“楚人果然高明。” 太山。 聚议厅。 苏颢居中而坐,武凉、江峻以及众将士分成两列站在厅中。 江峻道,“楚军在北,三王在南,对京城形成夹击之势,再不出兵,则大齐岌岌可危。” 武凉道,“皇上命驸马镇守太山,并未要驸马出兵,驸马岂能违抗圣意?” “不然,”苏颢道,“父皇曾有口喻,原则上没有圣旨不能出兵,但一旦信探中断,我可以自行斟酌是否出兵、何时出兵。” 江峻道,“现在信探虽未中断,但青州已危在旦夕,驸马难道眼睁睁看着苏太守战死殉国吗?” 武凉道,“朝廷已经派出援军,只是被阻在半道,若能攻破楚军封锁,大军定然火速驰援青州,而且太山到青州千里之遥,远水解不了近渴,由太山出兵救青州绝无可能。” 一位将士出列大声质问,“武大人的意思,我们还是要按兵不动?” “这事并非武某能够做主,需要驸马定夺。” 苏颢道,“如今将士盔甲尚未打造完成,神威火铳虽然已经研制出来,但只有区区数支,难以形成战斗力,而且士兵对于冲锋布阵欠缺经验,需要加以训练,所以出兵时机尚不成熟。” 江峻点点头,“驸马所言及是。”停了停又道,“要说训练军士适应实战,江某并不觉是何难事,只是如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造出大量火铳,江某实在想不出有何良方。”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猜出红衣少年的来历?下章争取让殿下和驸马见面…… 【小苹果觉得v文读者有权对文章内容提出非议责备,所以尊重每一位读者的评论,但是不管初衷如何,有理没理,吵起来就不对了,让小苹果联想到父母吵架的情形,小苹果不愿看到,却又无法左右情势发展,小苹果并不完美,不要小苹果了,请走,表吵!】(捂耳朵 【果然小苹果是个俗人,不能一碗水端平,在鞠躬谢过李小海、苹果、李大可、白逸、魈楼吹彻等各位殿下的理解和支持,谢谢你们!也感谢沉默的大多数,社会安定就靠你们了!(*n_n*)】 【最近刚入门yy,建了个频道,79229969,欢迎大家有时间到苹果园来瓣弯小苹果o(n_n)o】 第一卷 66六五章 横空出世 苏颢道,“关于火铳制造,我已想好了一套方案。”说着将手中小册子递给江峻,“请江总簿过目。” 江峻接在手中翻看一遍,不由惊叹道,“将整个制造过程分成二十三道专门程序,分别由专人完成,如此,既不会使火铳整体构造机密外泄,又能提高制造效率,真乃妙方也!” 苏颢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一时间小册子在众人手中传阅一遍。 苏颢道,“其中有几道工序,完全用不着身强力壮的男子,只需女子便可轻松完成,你们到周边村庄征招工人时,不要将女子排除在外,如果你们家眷中有愿意来做工的,也可领她们来,酬劳与男工是一样的。” 众人听了无不神情雀跃,开始在心里盘算家里有几个人能过来,一天可以得多少酬劳。 苏颢又道,“所有招集来的工匠将分成三班,每班工作三个时辰便去歇息,由下一班接替,勿必日夜赶工,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出五千支火铳。” 武凉对苏颢的表现十分满意,在一旁不住点头,心中暗道,皇上当初下旨赐婚时,并未想到驸马有可以打败宋小史的美貌,现在派驸马镇守太山,一定也没想到驸马会有这般作为吧?驸马当真是大齐的福星啊。 青河王府。 一道白色身影一鹤冲天划空而逝,十几道身影紧随其后。 楚使离开后,青河王命人将“昏迷”的长宁押入地牢,长宁生性最是憎恶别人碰她身体,自幼连侍女想要牵她一角衣襟也不被允许,况且是反王府上的侍卫,当下顾不上红衣少年的暗示,放弃伪装,趁众人不备急施轻功遁去。 青河王大惊之下急令众人追击。 初知玄雪的身世,长宁心中百味杂陈,其中最重的滋味是痛。被挚友背叛的痛。这种痛令她周身散发出千年寒冰一般的阴冷气息。 背后响起琵琶声,大弦嘈嘈如急雨。 是追击中的青月为了消耗长宁内力特地为长宁奏起的曲子,带着浓浓的杀意。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在空中忽地一个转身,左掌掣出一道剑光,如闪电划空,刺向青月,“嘣”的一声,青月怀中琵琶四弦皆断,拔弦中的右手五指被齐根切下,霎时痛入骨髓,身形由空中坠落。 青月乃是青河王姨母,这一受伤非同小可,有三位追击者为救青月落□形,其他八人仍继续追击,包括红衣少年。 见血后长宁身上阴寒之气更重,不再遁逸,手中长剑一振,剑尖带着隐隐的啸声,有若龙吟,电光石火刺向迎面飞来的追击者。 众人只觉长宁剑上寒气激汤,而且愈来愈浓,几似就要凝结成实物一般,众人虽然个个内力强劲,却也难以驱散冰魄寒气,四肢渐渐僵硬,动作亦随之变的迟钝,长宁手中的剑却是梨花万点越来越快,众人更加不支,只觉耳鼓嗡嗡作响,眼前金星迸现,终在力脱神疲之际先后中剑,受伤坠地。 红衣少年虽然一直随着众人出手,但都是虚招,长宁也并未真正还击,此时便只剩下两人在空中对峙。 因心中为玄雪而痛,虽然对红衣少年履次相助心存疑惑,长宁终究还是没有心情开口询问原因,看了红衣少年一眼收回长剑,闪身形离去。 红衣少年却未就止步,在后紧随。 “你有话对本宫说?” 终于,在被红衣少年跟随十数里地后,长宁停了下来,冷冷问道,并未转身看他极品修真邪少。 红衣少年在两丈之外停住身形,之后背着手走到长宁身旁,并不回答长宁问题,只道,“遭人背叛的痛苦永远刻骨铭心。” 长宁未予回应。 红衣少年接着道,“我出生在镖局世家,父亲生性仁厚,年少时于大雪之夜救下一名少年,拜为兄弟,授他武功,接手镖局后,自己做总镖头,让兄弟副之,正是这兄弟,先是在一次走镖路上谋杀了父亲,后来更带着一帮山匪闯入我家,奸杀女眷后将我全家灭门,一位忠心的家丁冒死趁乱将我救出,方有我今天的命在。” 长宁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红衣少年看长宁一眼,“殿下似乎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 长宁漠然道,“谢谢你。”迈步离去。 却听红衣少年在身后说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驸马。” 长宁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红衣少年,用清冷的目光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家丁救出我后身受重伤,不久死去,我年幼无依,投靠无门,为了生存,遂净身入宫……我和年长的公公被打发去为先帝守陵,驸马甚为同情,赠我一本武林秘笈。”红衣少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动情地道,“这本秘笈改变了我的人生。” 长宁黛眉浅蹙,颢儿哪里来的秘笈?而且她也没跟我提起过此事…… 红衣少年道,“不过追溯本源,我其实是托了殿下的福。我因家中变故,悲情郁结于胸,为人淡漠,驸马看在眼中,不止一次对我说,‘你有点像殿下’,因此对我颇有好感,才有了赠书之事。” 长宁淡淡道,“是么?” 红衣少年郑重点头,“正是。”停了停又道,“我虽少年,却经历了颇多变故,对世态人情看的比古稀老人还要透彻三分,虽然失礼,我仍想对殿下说,驸马有一颗至纯至真的心,永远不会背叛殿下,殿下为德贤公主痛心时,只要想想驸马,便会心下宽慰……” 长宁极厌别人剖析她的内心,当即打断红衣少年的话,“你与驸马不过共事数日,如何便知驸马之心?” 红衣少年道,“虽然相处短暂,但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驸马……” 长宁声音骤然冷若冰锥,“你未看的太仔细了。” “……” 红衣少年一怔,随即浅浅一笑,他已不知多少年没有笑过了。 长宁转身要走,红衣少年上前两步道,“殿下,冒昧问一句,殿下为何执意要青河王的命?青河王并不亲自过问军事,当前形势,杀与不杀都不会影响战局。” 长宁道,“因为驸马。”双臂一振,身形拔空而起,隐于天际夜色中。 五个月后。 因青川王有万夫不当之勇,且精通兵法,又获川蜀百姓死忠,与之对阵的关西将领死伤惨重,在与青河、青城交战中,关西将领也有不同程度的伤亡,太尉元朗为保存关西实力为日后兵变之用,命人暗传书信,令尚存的关西将领消极应战,拥兵撤往京城,监军的皇子坚决不从,往往被遗弃在乱军之中。 见齐军大批败退,青川军士气大振,势如破竹,紧追败军,直扑京城。青河、青城两军亦麾师北上,到底要看鹿死谁手死亡轮回游戏全文阅读。 北方楚军闻讯,放弃久攻不下的青州,只留小部军队继续围城,调集大部人马南下,剑指京师,以防三王军队拔得头筹,占了先机。 急报如雪片般不断送入宫中,齐明帝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坐立不安,一听到殿外高声喊“报!”,便立即从御座惊立而起,冷汗淋漓。 端本宫。 “关西将领没有圣旨,却拥兵撤退,反心昭然若揭,若放其入城,与引狼入室无异,”长宁对太子道,“当今之计,应关闭九门,遇败军扣城,则当面问罪,命其转身迎敌,若其拒不执行,便于城楼上放箭,杀无赦!” “这、这样不好吧?”太子喏喏地道,“他们毕竟在战场上为大齐出生入死拼杀一场,这样做只怕会令三军将士寒心……” “忠于大齐的将士,自然知道关西此举有虎狼之心,只会拍手叫好,不忠于大齐的将士,又何来寒心之说,”长宁道,“而且目下形势危急,若不这样做,大齐皇室便会惨遭灭族,传国之器亦会落入他人之手。孰轻孰重,太子请自斟酌。” “可是,”太子依然举棋不定,“若城内关西一党以此为借口趁机兵变逼宫当如何是好?” “关西将领大多都在外作战,城内能成得了气候的,目前只有元子督,而父皇已派大内暗卫时刻监视,一旦发现其有异动,便立刻取其首级,所以,至少目前来看大可不必担心。” 太子拿衣袖拭了拭额头汗珠,结结巴巴道,“那、那、那要是城外关西将领合力攻城怎么办?” “这点不足不虑,”长宁淡定地道,“他们后有追兵,即便攻城,也坚持不了多久,便会陷入三王军队的包围之中,凶多吉少。” 太子点点头,“我这就到乾和殿向父皇禀明,看父皇意下如何。” “报!” 太子前脚刚迈入乾和殿,便有军士双手擎着一封快报高呼而入,从他身前飞奔而过。 一定又是凶讯…… 太子不由心惊肉跳,两腿发软,愣在当场。 殿内皇帝本来站着,听到呼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御座之上。 “启禀皇上!青川军三十万人经过雪衣谷时遭齐军伏击,死伤过半,余卒皆降,青川王乔装易容轻车简从而遁,齐军大获全胜!” 竟、竟然是捷报…… 皇帝登时来了精神,站起身道,“领军大将是何人?朕要重赏!” “回皇上,获此大捷的齐军主将将旗上乃是一个‘苏’字,到底是何人,尚未打听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面没见成……(捂脸逃走 (众:哪里逃!放火铳!) 【下章一定见面,举双手双脚保证!】 【谢谢树殿长评,请不要对小苹果太好奇,关注文文就好啦(*n_n*)】 【落落你才真正误会小苹果了,看到你的评论我都在笑啦。】 谢谢各位殿下留言,不论是支持还是批评,小苹果都心存感激o(n_n)o 时间很晚了,眼睛睁不开了,就不多说了。鞠躬退场。 第一卷 67六六 相聚 “主将姓苏?”皇帝龙目猛然亮了起来,“驸马!是驸马出兵了!” 闻听齐军大捷,太子喜上眉梢,几步走进大殿,“没想到颢弟竟是用兵如神斗破苍穹之无上之境!” “好、好、好!”皇帝喜的端着龙袍的袖子在大殿上走过来又走过去,半天才想起来问,“颢弟?”及至反应过来,“是啊,朕也没有想到,驸马虽天资聪颖满腹珠玑,毕竟年幼,而且太山能够起用的兵力不会超过五万,驸马能以少胜多,实在让朕惊喜!” 太子忽地想入非非,回过神时道,“一年多不见,颢弟的美貌一定更加令人无法逼视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孩也一样……” 皇帝看着太子,神色有点忧伤,随后摇了摇头。 太子继续陶醉地道,“真是羡慕长宁的艳福……” 皇帝终于看不下去,“小乔乃是天下第一美女,有这样的太子妃你还不知足?” 到这时太子才听出皇帝语气不对,忙收回飞荡的心思,恭恭敬敬道,“小乔慧质兰心姿容绝代,父皇将小乔指与儿臣为妃,乃是儿臣之福,儿臣实是心满意足,今生再无所求的了。” 虽是嘴上这般说,心里却道,小乔纵然貌美,但性格刁蛮,又处处瞧我不起,时常出言侮辱于我,哪里比得上颢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华阳园中初见,我已为之心动不已,若非是长宁的驸马,我早就倾诉衷情了。 皇帝点点头,捋了捋颌下龙须,突然叹气道,“只可怜了长宁,这一年多来独守空房,如若不然,朕应该已经有了外孙了……” “父皇,”太子打断皇帝的话,“儿臣此来……” “对了,”皇帝回过神,“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太子便将关闭九门拒败兵入城的事说了一遍,“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很好,”皇帝拍了拍太子的肩,“大敌当前,当机立断,从容取舍,这才是储君的气度。” 是夜。神机营大帐内。 苏颢居中端坐,众将士分两列在下手就坐。 “雪衣谷这一仗打的真是大快人心,老夫欢喜之下,几乎要发少年狂了。” 武凉捋须笑着对苏颢道。 苏颢点头,“这都是众将士的功劳,他日我必将上书父皇,表奏各位大功。” 众将士齐声道,“分明是提督大人诱敌深入之计用的好!” 苏颢一笑,“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众将士个个视死如归,乃有此捷,有功就是有功,诸位不必过谦。” 江峻笑道,“此战我方并无伤亡,谈不上出生入死,实是神威火铳这一歼敌利器立功最大。” 苏颢道,“说起这点,太山机关术师和火药师功莫大焉。” 江峻道,“世人都爱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唯有驸马喜欢推功。”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便在此时,忽听外面有人叫嚷,“放我进去!我要见师傅!” 苏颢觉得声音十分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便道,“让他进来!” “师傅!” 打从帐外跌跌撞撞走进一人,衣衫褴褛,满面污垢,扑上前抱住苏颢腿,痛哭流涕香港娱乐1980。 口口声声叫我师傅……难道是…… 苏颢细看其人眉眼,不由惊道,“三皇子?!” 三皇子抹了把眼泪,“没想到我如今如此狼狈,驸马还认得出我。” 武凉惊立而起,“三殿下怎会落的这般地步?” 三皇子便将关西将领如何伪造圣旨临阵撤兵搬师回京、如何将他遗弃在乱兵之中说了一遍,“驸马,关西反心昭然,京城危也!”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你且别哭,容我和众将商议对策。” 苏颢扶起三皇子,命人带去洗漱更衣,随后和众人商议,决定将神机营分成两军,一军由江峻、武凉等带领,沿途追击青城军和青河军,一军由苏颢带领,抄近道回京师驰缓。 当下计议已定,粮草、弹药分派妥当,苏颢下令军士即刻支锅造饭,待军士饱餐后,带上三皇子,与吴相等人连夜起程,奔赴京城。 七天后。京城正阳门。 关西大将杜宇率十万“败军”兵临城下,以军士力竭疲弊需要休整补济为名,要求城上守军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放之进城。 城上守将获太子授意,拒绝开门,大声呼喝,“三王反军在后,尔等身为大齐将士,理当背水一战,为国效力,还不速速转身迎敌!” 杜宇道,“我等连日奔驰,实是疲劳不堪,需要休整后方能迎战。” 守将道,“尔等从川地一路奔回京城怎地不觉疲劳,如今刚到城下恰巧便就力竭了?” 杜宇见守将一语道破机谋,以为事情已经败露,又羞又恼,气的哇哇大叫,索性撕破颜面,下令军士攻城。 城上守军早有防备,飞箭如雨,滚石流火,一齐放下城来。 这一日恰是皇帝寿辰,因迫于紧张局势,没有像往年那般箫管歌舞大举庆祝,只是皇太后、皇后、六宫妃嫔、长宁、太子及几位在京的皇子聚集一堂,简单摆了几桌酒宴。 此时刚刚开席,吃了几道菜,皇后带领众人向皇帝敬酒,皇帝刚举起酒杯,就听殿外一声高呼,“报!”,皇帝手一抖,酒水溅了一身。 “启禀皇上,关西大将杜宇已反,正率军攻打正阳门!” 皇帝一听,气的胡子翘起老高,将手中酒杯狠狠掷落地上,“反了!反了!都反了!”,随即下令,“立即将城内关西籍将领家眷全部绑到东市斩首示众!” “父皇息怒,”长宁淡淡地道,“关西还未正式和朝廷反目,现在不能做得太过绝决。” 皇帝看长宁一眼,“依宁儿之见,现在当如何是好?” “杜宇是杜宇,关西是关西,区别对待。” 皇帝想了想,点点头,命将杜宇抄家,家眷押入天牢。 便在这时,又有军士飞奔而入,“报!” 太子惊吓不已,“正、正阳门这么快就被杜宇攻破了?” 坐在旁边的小乔忍不住竖起两颗杏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启禀皇上,驸、驸马……” 太子一听立即站起身来,打断气喘吁吁的军士,关切地道“驸马怎么了?命运系统之精灵圣女全文阅读!” 小乔也跟着站起来,“快说!” 军士接着道,“驸马率军赶到,由后方突袭杜军,杜军大乱,杜宇被击毙,军士全部倒戈。” 太子眼睛不由一亮,“驸马回京了?” 皇帝道,“这么快?”杜宇可是一员久经沙场的名将,怎么可能转瞬落败? “太好了!”小乔拍掌欢呼,“苏郎回来了!” 长宁咳嗽一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小乔瞪长宁一眼,又吐了吐舌。 皇太后笑道,“驸马赶在皇上的寿辰回来,真是个孝顺孩子。”又道,“一年多不见,驸马应该已经长成大了。” 皇后委婉道,“驸马大婚之后就已经是大人了。” 皇太后不以为然,“说是这样说,可是他的个儿只到长宁的肩,走在长宁身旁,怎么看都像个孩子。” 皇后道,“说起个儿,听说长高了不少呢。” 众人因一心等着看驸马,都无心酒菜,于是停下筷子,闲聊打发时间。 约莫两柱香的功夫,有太监来报,“皇上,驸马和三皇子在宫外求见。” “三皇子也回来了?”皇帝龙颜大悦,“宣!快宣!” 不一时,苏颢和三皇子一身戎装,手中托着头盔,并肩走了进来。 除了三皇子生母王贵妃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其他人都拿眼去看苏颢,只见他肤色依然似之前般白皙晶莹,且有淡淡的红晕流转,五官轮廓更加分明,神彩弈弈,说不出的俊美,最明显的变化是身高,比之前高出一头不止。 太子看的520小说要掉出来,唤了一声,“驸马!”从位置上站起身,走上前去。 小乔则唤了一声“苏郎!”,亦离席跑了过去。 长宁不声不响从面前果盘中拿起两颗红枣,一扬手,太子和小乔先后跌倒在地。 众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憋住笑。 苏郎?苏颢以为听错了,闪目看时,一宫装少妇趴在地上,疑惑了一下,三皇子拉了拉苏颢衣角,苏颢会意,与三皇子双双跪拜行礼,齐声贺寿,“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 “好好好,快快平身,”皇帝高兴不已,“赐坐!” 三皇子自是坐到王贵妃身旁,苏颢则走到长宁身旁坐下,宫人搬了食案来放好,酒宴继续。 苏颢拿眼去看长宁,这一看便看的入了神,目光再拿不下来了。 长宁只是旁若无人旁自顾饮酒,并不看苏颢,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被酒呛了一下,拿手掩在唇前咳嗽了一声。 苏颢这才回过神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长宁,长宁接了,擦拭了嘴角,这才看苏颢一眼,淡淡地道,“驸马回来了?” 苏颢点点头,“嗯。”看到长宁墨眸中有点点水光,想是被呛的缘故。 “哎唷,疼死我了,”小乔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好好的走路怎么就摔倒了?” 第一卷 68六七章 然后 苏颢听到小乔声音,怔了怔,从长宁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小乔,不由愕然,“小乔你……” 小乔尚未开口,却听长宁淡淡地道,“用民间的说法,小乔现在是驸马嫂子。” 小乔一向看不惯长宁淡漠嘴脸,当时就不乐意了,小手掐腰道,“我是驸马的嫂子难道不是你长宁公主的嫂子?”装什么事不关己,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长宁,“……” “父皇,”小乔拿手指着长宁嘟起小嘴向皇帝告状,“长宁她都不叫我嫂子!她不懂礼!” “咳咳,”皇帝咳嗽两声,看向长宁,一脸严肃地道,“长宁啊,不是父皇说你,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好,”长宁打断皇帝的话,向小乔道,“大嫂,”说着看了看席间唯一空着的座位,面无表情地道,“请坐。”觉得小乔站在大殿中间碍眼。 “你叫我坐我就坐啊,我为什么要听你话,”小乔两手抱胸把小脖儿一梗,“你让我坐,我偏不坐!”转而小脸挂上甜美笑容向皇帝道,“父皇,今天是你的六十大寿,儿臣愿为父皇舞上一曲,祝父皇寿比南山,祝大齐国泰民安。” “啊哈哈哈……”皇帝捋须大笑,“好好好,小乔快快舞来!” 皇太后也道,“不管怎么说,今天毕竟是皇帝寿辰,加上驸马和三皇子千里归来,又带来齐军大捷的好消息,是该好好庆祝庆祝。”命传教坊司。 不一时小乔换了一身水袖舞衣,在教坊司伴奏下,于殿中款款起舞。 “翩若兰苕翠,飞袂雪萦风,低回时流转,慢态不能穷,”小乔舞毕苏颢第一个鼓掌,叫“好!”说毕顿觉身旁寒气逼人,不由敛去了面上笑容。 皇帝和众人也一齐叫好,皇太后更当场将自己年轻时戴过的一副玉镯赏于小乔。 小乔领了赏专门从长宁面前走过,朝长宁吐舌做鬼脸,众人哄堂大笑,苏颢不由也跟着笑起来,偷眼见长宁一脸淡漠以手扶额纤指抵着太阳穴,便收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道“桂花藕片”放到长宁面前的小碟子中,知她一向爱吃。 长宁并不动藕片,夹了一个“清蒸狮子头”放进嘴里。 苏颢不由低眉笑了,转回头去,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 长宁转眸看向苏颢,却见苏颢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色,好似刚才的动静根本就不是她发出的一般,长宁收回视线,抿了抿唇,抑住浮到嘴边的笑意。 “这般粗脂俗粉,驸马想用它来取代本宫吗?” 寿宴结束后苏颢跟在长宁身后离开乾和宫,经过太液池时长宁停住脚步,从苏颢腰间解下梅花香囊,扬手扔进太液池。 苏颢心里窘的厉害,面上强作平静。 “在这里等本宫一会。” 长宁说完走开去,到坤平宫换了一身戎装回来,白袍银甲,白革战靴,墨发束成朝天马尾经由头盔顶部穿过竖在头顶,倒比一般将士头盔上的红缨来得好看。 苏颢看得失神。 “驸马不带本宫去看看你训练出的那支军队吗?” “喔……好。” 苏颢回过神,在前领路霸气教官宠小妻。 长宁淡淡地问,“神机营应该不超过五万人吧?” “嗯,”苏颢点点头,“神机营本部的确只有五万,后来在路上收编了朝廷散军和三王降卒,两部加在一起有十二万人。”停了停,又道,“不过我这次回来只带了两万人,其他十万人由武圣卫他们带领,如果不出意外,半月内便会赶到京城。” 长宁点点头。 苏颢看长宁一眼道,“我带回来的两万人中有四千火器营士兵。” “火器营?” “对啊,”苏颢将神威火铳的事说了一遍,“火器营的士兵每人配一支火铳。” 长宁浅笑,“怪不得杜宇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又道,“一会儿领我瞧瞧神威火铳。” 苏颢点头,“好。” “提督大人……” 杜芸等将士远远看到苏颢,不由像往常一样笑着迎上前来,及至注意到苏颢身旁的长宁时,脸上笑容不由被冻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不敢向前走了。 这位雍荣贵气风姿清雅的年轻将军是谁啊?长得好生俊美……只可惜一脸冰霜…… 众将士心里纳闷着。 苏颢看了众将士一眼,向长宁道,“他们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假以时日,将来都会成长为独挡一方的大将。” 长宁点点头,并未置评。 苏颢命火器营士兵演示火铳操作,“哒哒哒!”,三百铅子连发,四百步外巨石转瞬被击成碎石飞散。 长宁淡淡道,“的确可以称得上‘神威’二字,”转首看着苏颢,“是怎么造出来的?” 苏颢便将机关术师和火药师招集在一处共同研制火铳的事说了一遍。 长宁唇边浮出一抹浅笑,“难为你能想得出来,”凝视苏颢片刻,“若是太平盛世,驸马只需安享富贵,如今……驸马受苦了。” “殿下……” “众将士应该有事与你商议,本宫先回去了。” 长宁说毕不等苏颢回应便自走了。 本来准备养在深院的驸马,如今风餐露宿鞍马戎生,每天在一帮粗旷的男人面前抛头露面。 长宁心里有苦涩之感。 虽然这种情绪自苏颢走后便一直存于心底,今天亲眼看了后更加浓重,因此不愿久留。 虽然不知长宁在不在,晚上苏颢还是回到了驸马府。 在她心中,这里是她和长宁的家,在太山时日夜想念,如今回到京城,说什么也要回来看看。 老门公一眼认出,欢喜道,“驸马爷回来了!”府上先是传说驸马卧病,直到前不久雪衣谷大捷传入京城,驸马府的家丁才知道驸马领兵在外身负重任。 苏颢点头一笑。 老门公道,“要不要先叫人去通报公主一声,好让公主高兴高兴。” 苏颢觉得惊喜,“殿下在府中?” “是啊,这一年多来,除了有一次半个月没回来过,其它日子里殿下每晚都会回驸马府爆宠萌妞:天降妖妻。” 苏颢心中一暖,几乎落下泪来。 到洗玉轩沐浴更衣后走进寝房,看到长宁侧身向里躺在榻上,大约已是睡了,苏颢轻手轻脚一一松下十二扇鲛纱帐的金钩,上了榻,掀开锦被,在长宁身边空出的地方躺了下来。 其时已经入秋,夜凉如水,薄薄的寝衣触到锦衾,立时感到一种秋水般的凉意,柔软而舒适,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享受过这种惬意的感觉了。 长宁的墨发漫了一枕,苏颢忍不住伸手轻轻摩挲。 良久,长宁的身体动了动。 苏颢以为睡梦中的长宁要翻动身体,便收回手,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未曾想长宁转过身来,捉住苏颢缩回一半的手,轻轻握住,眸子宛若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点明星,清亮动人,“这一年多时间里,驸马想过本宫吗?” “……”苏颢先是因为意外长宁未曾入睡而怔了怔,随后柔声道,“想过,每天都想。” 长宁凝视着苏颢,眸中闪过一色晶亮的星芒,勾着唇角道,“喔?你怎么想?” 苏颢低眉,咽了咽口水,随后迅捷抬首,吻上长宁水润的柔唇,长宁的唇微微地颤动,随后闭上双目,回应着苏颢的渴望,两双柔唇吸合交融在了一起,唇齿交缠,几近窒息。 长宁的手探入苏颢的寝衣,抚上一颗柔软的白嫩。 苏颢如触电一般,身体瞬间变的滚烫,不由吻的更深更缠绵。 长宁却在这时睁开双目,向后微微倾首,唇离开苏颢的,柔声道,“驸马长大了。” 这语气…… 苏颢睁开美目看向长宁,果见长宁唇边绽放着两抹戏谑的笑容,想想长宁手抚摸的地方,不由飞红了脸,半晌,声若蚊蚋地道,“还是……没有殿下……大……” 长宁唇边的笑意更浓,“驸马永远也不会有本宫大……” 苏颢的小嘴不经意地撇了撇,显示出内心不甘苟同。 长宁接着道,“驸马就算再怎么长,也永远比本宫小五岁,永远不会比本宫大。” 苏颢,“……” 长宁停住的手忽地又动了起来,力道也加大了。 苏颢情不自禁的从喉间逸出一声“嘤咛”,身体微微颤动。 长宁纤手麻利地解下苏颢身上的束缚,寝衣如洁白的花瓣般飘落在榻前柔软厚密的地毯上,光滑如璧的锦衾下,是一具光洁嫩滑如美玉凝脂的少女果体。 肌肤直接与秋水般的锦衾相触,激起一层麻麻的粟粒,一种难耐的渴望令苏颢情难自禁,两手捧住长宁的脸,用力吻上长宁的唇,含住她的舌,身体随后紧紧贴了上去,似要将一年多的思念都要在这一刻释放。 苏颢突然爆发的热情实是出乎长宁预料,素手在半空中停了停,随后拥住苏颢的腰,将她的身体和自己贴的更紧。 当苏颢的唇一路来到饱满的玉峰,柔舌百转抚上峰顶粉红的珊瑚珠时,长宁一直压抑着的呻、吟终于从唇齿间逸了出来。 第一卷 69六七章 害羞 “颢儿……” 长宁双手由搂住苏颢的腰转为抱住苏颢头,手指插入苏颢如丝绸般柔软顺滑的秀发,翻一个身,将苏颢身子固定在身下,气息有些许不稳。 苏颢抬起双睫,美目中弥漫着一层水雾,神色三分委屈七分难耐。 听到长宁嘤咛声的那一刻她的脑海如同无数雷电闪耀天际轰然一片,浑身都是充血的,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未曾想会被长宁突然打断…… 长宁白皙的面庞染上了红色的霞晕,一双墨眸水波潋滟,漾着浓浓的爱怜。 对上长宁视线,苏颢的目光倾刻迷离,物我两忘。 长宁一手撑着身体,另一手轻巧地解□上的白绸睡衣,扬手撒落榻下。 眼前波动的玉峰唤回苏颢目光的焦距,并令她的瞳孔放到最大,当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从现在的视角来看,两颗挺拔的饱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美丽诱人。 看到苏颢的痴傻模样,长宁唇角浮起一缕温柔的浅笑,柔声道,“又不是没看过,”光滑的身体沉下,贴在苏颢的身上。 虽然只是轻轻的触动和磨擦,苏颢却顿觉一波酥麻传遍全身,不由难耐地勾起白皙精致的双足,仰起头欲吻长宁的唇,却被长宁以纤指轻轻压住唇瓣。 苏颢转而含住长宁的纤指轻吮,长宁却将纤指抽离。 眼看苏颢眸中的水雾就要凝成水滴滚落,长宁双手拥住苏颢背,带着她翻了个身,戏谑地淡淡一笑,“你刚才用力扯本宫的衣服,让本宫觉得很不舒服。” “……” 苏颢趴在长宁身上,小脸不由红遍。 当时一心想要除去长宁身上的束缚,动作蛮横而不得要领,解开衣带后便用力拉扯,实在扯不下来,干脆不去管了,只顾去吻玉峰上点缀的小粒珊瑚…… 看着身上的人儿小脸红扑扑低垂着两弯修长微卷的睫毛不知所措的样子,长宁抿唇一笑,一手拥着苏颢背,一手环上苏颢颈项,将苏颢的身体温柔而又霸道地压向自己,吻上了苏颢柔软水润的樱唇。 “殿下……” 见长宁缓缓闭上双目,苏颢唇颤抖着,两滴珠泪无声地自面颊滚落,低首温柔地回应着长宁的吻,既缓慢又轻盈,既温馨又缠绵,小手则细致地抚摸着长宁滑腻的肌肤,经过平滑的小腹,来到那处芳草地,轻轻地摩挲。 长宁唇齿间逸出细碎的叹息,身体微微地颤动,“颢儿……” 苏颢的唇离开长宁的唇,吻上长宁的墨发,一点点细啜,发间的清香涌入鼻腔,令她身心一阵悸动,转而以齿轻噬长宁的耳珠,小舌探入耳廓轻轻搅动,她并不懂取欢,出于爱的本能,只想亲近长宁的每一寸肌肤。 一路吻着,重又来到两座玉峰,辗转流连良久,向下吻上小腹重生之村户。 长宁的身体微微躬起,修长的玉腿曲起夹紧。 光滑如璧的锦被滑落一侧,两人的身体就此暴露在凉如秋水的空气中,苏颢无暇顾及,双手分别扶在长宁玉腿的外侧,轻轻分开,烛光摇曳下,看到一幅唯美画面——细雨湿芳草,欲然红豆立,桃花犹含粉,幽谷清露滴。 苏颢低首,轻轻吻上小小的红豆,以齿轻噬,长宁嘤咛一声,身体抽动了一下,苏颢的心也怦然一动,向下吻过花瓣,来到微微张开的湿润小口,将小舌探了进去。 长宁闷哼一声,两手抓紧了身下的衾褥,身体抽搐扭动。 苏颢感觉到□的变化,空虚窒热,难耐不已,收回小舌,两手撑着身体,用□紧紧地贴住长宁的,让彼此紧紧地融为一体。 长宁抱紧苏颢的头,身体向上迎合着苏颢,玉腿盘绕在苏颢腰上。 随着两人身体的剧烈起伏,快乐从□弥漫全身,尽头处是两声惊叹般的呻、吟。 苏颢趴着一动不动,累的一点力气也无。 长宁拉过滑在一侧的锦被轻轻盖在苏颢身上,双手抚摸着苏颢秀发,轻吻她满是汗水的面颊。 同一时间,端本宫,寝殿。 “小乔我只求你一件事,”左臂被锁在软榻上的太子对着小乔的背影哀求,“你能不能把我的琴取来,我今晚心情不好,想抚琴解忧。” “啧啧,你还会弹琴喔?”小乔小手摇着钥匙转过身,“你弹的能听吗?” 太子道,“别的方面你可以瞧不起我,说起弹琴,只怕连你也比不过我——我三岁就开始跟着宫里的乐师学弹琴了。” “这样啊……”小乔一手抱臂,一手捏着白皙的小下巴,想了想,点点头,“好吧,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音声也,今晚我就大发慈悲,许你弹上那么一会,不过我要说困了,你就必须给我立即停止聒噪,听到没有?” 太子有心答应,转念一想,我身为大齐的储君,立即点头也太没面子了吧? “喂!我问你呢!”小乔两只小手掐腰,吊起两弯黛眉,娇喝道“听到没有?!”说完狠狠拍了拍桌子,震的一只茶杯“哗啦”滚落地上。 “听、听到了……”太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我答应你就是。” 小乔鼻子里哼了一声,到琴架取了琴来,放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到床榻上,晃着两只小脚听着。大婚之后两人虽然每日同房,但一直各睡一榻,小乔因怕太子趁她睡着对她做禽兽行,遂养了一只虎斑猫,晚上便用拴猫的锁链来锁太子,自己搂着猫睡。 当下太子在琴前端坐,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吟猱余韵,细微悠长,如诉如泣,小乔听着有那么点意思,便没有打断他。 颢弟啊,为何你我同为男子?同为男子也就罢了,毕竟我大齐向来流行男色,只是为何你偏偏是长宁的驸马,叫我连一点非分之行也不敢做……颢弟啊颢弟…… 太子一边抚琴,一边在内心做着催人泪下的独白,等到一曲抚毕,不由唤了一声,“颢弟……”,潸然泪下。 另一边小乔也有自己的心事,听琴触情,不由揉搓流涕哭的梨花雨重,“苏郎……” 太子,“颢弟……” 小乔,“苏郎……” 小乔哭着哭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起头来指着太子道,“你、你竟敢对驸马有不伦之恋重生小地主!” 太子白小乔一眼,“你自己还不是对驸马有非分之想!” “我和驸马是表姐弟,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认识驸马在长宁之前,要不是那道莫名其妙的圣旨,我……反正我不是非分之想!”小乔说着自榻上跳了下来,拿了一只抱枕走到太子面前狠狠地捶打太子的脑袋,“叫你再说我是非分之想!叫你再说!看你还敢不敢说!” “……别打了,我不敢了,我以后不说了。” “今天就饶你一回,下次决不轻恕!” 小乔说毕将靠枕用力丢在地上,回到榻上放下帷帐,“睡觉!不许再出声!” 第二天早上,驸马府。 长宁睡来时发现身边空空如也,苏颢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起身了。 一定是害羞了…… 长宁唇际浮起一抹浅笑。 “苏郎!” 苏颢早早来到神机营驻地,背着两手正在观看士兵操练,背后响起小乔的声音,转回身看时只见小乔娇小的身上套着一件不知哪里找来的大号盔甲,又可爱又可笑地跑过来,因为头盔在脑袋上乱晃,小乔不得不用两只小手扶着头盔走路。 苏颢不由将手放在唇边笑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小乔笑呵呵地道,“我每天都起很早呀。” “快看!长宁公主!长宁公主来了!” 杜芸等将士从小乔对苏颢的称呼上主观臆断了她的身份,纷纷交头结耳道,“这般姿容绝代,难怪一直拒婚,直到见了驸马才嫁了,天下只怕也只有驸马比她长得好看了”、“公主看起来好活泼的样子啊”、“公主性格一定很刁蛮吧”,如此云云。 小乔耳朵尖,听到后不由将头盔取下托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指着众将士怒道,“你们才是长宁公主!我是太子妃!”居然将她错认成那座冰山,真是过份! 众将士,“……” 太子从不远处走来,一边打量着小乔身上的盔甲一边斥责道,“身为太子妃岂能这般出言无状?”还有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小乔知道太子毕竟是太子,大庭广众之下得给他留足面子,因此并未回应,只当没听见。 “咦?这是什么武器?” 小乔目光落在一位兵士手中拿着的神威火铳上,两剪水眸灼灼闪耀。 苏颢便将火铳的由来说了一遍,道,“操作很简单的,你要不要试试?” 小乔拍掌道,“好啊好啊。”有士兵双手递上火铳,小乔使出吃奶的力气扛在肩上,扣动扳机,“砰砰砰!”远处的巨石倾刻被击成碎石,“哇,好神奇呀!”小乔拿小手在火铳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兴致勃勃,看了半晌,忽地灵机一动道,“如果制一个大点的火铳,配上大颗的铅子,威力不是更大?” 苏颢笑道,“这叫龙王炮,也是有的,在后军中,大约要半个月后才能到京城。” 便在这时,有军士飞马来报,“青城王率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正在攻打正阳门!” 第一卷 70六九章 回想 “青城王?”小乔美眸眨了眨,“不就是之前那个把我错当苏郎的王爷吗?” 苏颢点点头,“不错,正是他。” “走!”小乔戴上头盔,两只小手扶着盔沿,“待我再去会会她。” 苏颢不由一笑,“你还是别去的好,虽然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颇有优势,但万一敌军放冷箭,实是防不胜防,我怕你会有危险。” “你本是一介文弱书生,却能在一年多的时间内蓦然成长为神机营统帅,足可见一个人的胆识和本领都是练出来的,”小乔说到这里拍了拍苏颢的肩,“总之别多说了,我虽是女儿家,如今天下的形势,也要锻炼锻炼才好。” 苏颢本要婉拒,却听太子道,“她要去就带她去好了,介时多布置些弓箭手掩护,就算他们有人放冷箭,我方弓箭手也可以放箭于空中拦截。” 一来太子身兼九门提督,负责九门防卫,二来太子是小乔夫君,既然太子首肯,苏颢不好再说什么,便道,“我拔一批火器营的士兵跟你们一同前去。” 太子道,“颢弟一起去吧。”希望苏颢陪在身边。 小乔也是一样的心思,“是啊,苏郎,一起去看看,青城王倾慕苏郎已久,苏郎往城楼一站,青城王定然立时倾倒在地,仗也不用打了,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苏颢抿嘴一笑,拿手在小乔鼻子上刮了刮,“你这张嘴呀,何止一个‘伶牙利齿’了得。”便在这里耳边传来长宁的咳嗽声,苏颢转身一看,长宁不知何时一身戎装站在身后,不由讶异道,“殿下?”说毕脸上浮起几缕红云低下眉去。 长宁伸手将苏颢头盔上的面甲拉下来,“青城军远道而来,虽是声势浩大,但已是强橹之末,如今正要给予当头一击才是,不然待其修整过来,战局便会变得棘手。” 苏颢脸上的红云散去,“殿下的意思是?” 长宁道,“将火器营悉数布置到正阳门城楼之上,出齐不备,集中射击。” 苏颢想了想,“我原本想向太子进言,先拖住青城军,等神机营后军赶到再前后夹击一举歼灭之,现在想想,还是殿下的想法更为妥当。” 太子道,“颢弟的计策也很好,只是神机营后军赶到的时间难以预测,目前还是长宁的主意比较好。” 小乔道,“青城王有勇无谋,难成大事,别把他太当一回事。” 苏颢摇头,“轻敌乃兵家大忌,又何况青城王麾下颇有几位谋士,实是不可小觑。” 太子点头道,“颢弟说的极是。” 当下商议已定,苏颢当机命四千火器营士兵火速赶赴正阳门男人如炉鼎。 四人本打算骑马赶过去,因小乔不会骑马,又不愿同长宁或太子同乘一骑,想同苏颢同乘吧,长宁又一脸冰霜,索性自乘了一辆兵车过去。 “你就只有美貌这唯一的优点,一旦再给人毁容,便一无是处了。” 临上城楼时太子将小乔的面甲拉下来,打趣她。 “可是很不舒服哎,”小乔晃晃小脑袋道,“头盔活罗罗乱动呀。” 太子便将她头盔正了正,替她将颌下红缨系好,“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小乔再晃了晃脑袋,头盔似长在脑袋上一样再不动了,便点点头,“好多了。” 见两人这般情形,苏颢和长宁不由相视一笑。 “城上的守军听着,如今齐朝已是日暮西山,天下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尔等若肯归降本王,将来列土分封,尔等非侯即王,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四人登上城楼时,青城王正扯着嗓子在城下劝降,打算先礼后兵。 “喂!独孤小儿!”小乔将面甲拉上去,露出白皙的小面孔,两只小手拢在嘴前喊道,“一年多不见,还认得我吗?” “啊哈哈,”青城王闻声举目一看,大笑道,“这不是大齐驸马苏颢吗?怎么,你的病治好了?胆敢在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之下露面,就不怕在天下人面前出丑?啊哈哈……” “喔呵呵,”小乔也笑起来,“我乃大齐太子妃,你男女不分还敢起兵造反,看来是嫌项上脑袋顶着太麻烦,想早点丢了才好,喔呵呵。” “哗哈哈,”近玉打马出阵朝小乔笑道,“一年多前你还是大齐驸马,一年多后你便成了大齐太子妃,我是该对你刮目相看好呢,还是对大齐刮目相看好呢?哗哈哈。”笑毕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以为光凭这条惊天动地的消息就能吓退我家王爷二十万大军吗?” “喔呵呵,既然给你们面子你们不要,我索性让你们死个明白好了,”小乔将当时近玉如何将她错当苏颢抓去、她如何想方设法自保的事说了一遍,“就凭你们的眼光和脑袋也敢觊觑大齐神器,岂不是蠢猪一脚一脚朝屠户家走去——自投死路?” 双方将士听了,不由轰然笑成一片。 原、原来竟是这么回事……本王竟被这小丫头戏弄了…… 青城王怒发冲冠,不由瞪了近玉一眼,近玉羞的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小乔拉下面甲道,“不管怎么说,当时你算待我不薄,好吃好喝好住,最后还派人送我回来,今天你再次来到京城,我说什么也要还礼才是,”说毕从身旁一位火器营士兵手中拿过火铳,扛在肩上,朝青城军左军“砰砰砰……”一阵射击,一眨眼的功夫,数百士兵血溅而亡,引起青城军全军骚乱,小乔随后将火铳交还士兵,朝呆若木鸡的青城王喊道,“看到没有,刚才我若是对你开火,你有一百条命也早就交待了,这就等于我也放了一条生路,如今我们两不相欠,成了正式的对手了。” 近玉拱手道,“周小乔,你虽生为女子,竟然如此足智多谋,又讲义气,在下实在是佩服,能跟你做对手,实是我等的福气。” 青城王一面命人挥动将旗,平复军中骚乱,压住阵脚,一面与众将商议对策,一时间主战的也有,主退的也有,争论不下。 长宁向太子道,“是时候命令火器营出击了。” 太子点点头,看了苏颢一眼,苏颢会意,挥动手中令旗,火器营四千士兵手执火铳分四排出击,前面一排铅子打完站到最后,第二排补上,以此类推,往复循环,火力不断穿越之幸福农家女。 青城军一时间大乱,兵败如山倒,挡也挡不住,流水般逃去。 “本王还会回来的!” 乱军之中,青城王的怒吼声清晰地传到城楼上众人的耳中。 是日晚上。 驸马府,寝房。 苏颢和长宁都已就寝,各自平躺着,并不说话。 长宁一向话少,都是苏颢找话说,但今晚苏颢因想着昨晚的事,心里窘的厉害,不好意思跟长宁说话,所以造成现在的沉默。 昨天的行为,潜意识里想要证明自己长大了,结果却表现的不堪回首…… 苏颢不知长宁是怎么看这件事,反正她自己是想起来就脸红。 仔细回想,以前每次的亲密行为,都是因她“惹”了长宁而引发的,虽然主动的也是她,但跟昨晚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长宁坐起身,欲吹灭榻前的蜡烛,苏颢美眸眨了眨,唤了声,“殿下?” “嗯?” 长宁转首,投以询问的目光。 “……”苏颢飞快地转动脑袋寻找话题,终于,一张俏皮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不由脱口问道,“玄雪师姐现在好吗?”一年多的时间,小乔已经嫁人,玄雪的生活应该也有所改变吧? 长宁并未回答,吹灭蜡烛后躺了下来。 苏颢等了半天不见回应,以为长宁睡了,便替她掖了掖被角,也便准备睡了。 “你不说我倒忘记问你了,”长宁的声音忽地响起,“你哪里来的秘笈?” 苏颢一怔,“……秘笈?” 长宁接着道,“给了一个小太监的那本。” 苏颢这才想了起来,“那是我在翰林院藏找书时发现的,”将那日情形说了一遍,“那本秘笈只有去势的人才能练,所以就送给了那个小太监。” 长宁道,“这门武学我以前听宫里的人说过,十分邪门,难怪那少年年纪轻轻便有那般高深的内力。” “殿下见过他?” “是,”长宁将青河之行说了一遍,唯独漏下玄雪的事没说,“那日若非他出手相助,我已是凶多吉少。” “殿下静渊有谋,做事一向冷静,”苏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一次却如此鲁莽?青河是反王势力范围,又是魔门高手聚集之处,殿下竟然与师姐深入虎穴,殿下若有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 “是吗?”长宁转过身,朝苏颢侧卧,墨眸亮若寒星,“本宫‘静渊有谋’?” 这分明是虚晃一招,杀回马枪,故意来避开我的话…… 苏颢腹非着,嘴上却不知如何回应。 “本宫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冷静下来的,”长宁抚了抚苏颢柔顺的秀发,恢复平躺的睡姿,悠悠地道,“而且青河之行,本宫并非没有收获。” 第一卷 71七十章 遇袭 苏颢想问什么收获,话还未说出口,却听长宁道,“睡吧”,只好关紧嘴巴,感觉长宁心情不好,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询问,便翻一个身,向长宁侧躺着,伸一只腿在长宁腿上,又伸一只胳膊放在长宁胸前,手腿并用,成一个拥抱的姿势,以示安慰。 不想长宁也翻了一个身,由平躺变成背对苏颢侧卧,苏颢轻轻放在长宁身上的手和腿便双双自长宁白绸睡衣上滑落下来,苏颢美目眨了眨,并不气馁,仍伸了一只腿放在长宁身上,手上则变本加厉,由之前一只手拥着变成两手环住,且在长宁胸前双手交叉打了个结,又把脑袋靠在长宁背上蹭了蹭,这才安静下来。 长宁并未再动,不动声色地抿唇笑了笑,将一只手轻轻覆在苏颢手上,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因文武百官纷纷在朝堂上表达对火器营的仰慕之情,皇帝龙颜大悦,下旨火器营在校场集结,随后领着众臣亲临,观看火铳操练,看到高兴处还亲手试着打了几发,苏颢趁机向皇帝表陈众将之功,皇帝遂一一加赏,众将士欢欣喜鼓舞,山呼万岁。 皇帝心情大好,命苏颢随驾前往乾和宫。 “驸马只顾为将士邀功,怎么就不为自己请赏?” 在御书房落座后,皇帝笑问苏颢, 苏颢道,“儿臣有公主足焉。” 皇帝哈哈大笑,拍了拍苏颢肩,“好!父皇没看错你!”,停了停又道,“但是赏赐还是不能少的,不过要等到日后平定了三王之乱再说。” 苏颢亦不推辞,道,“谢父皇隆恩。” 皇帝看着苏颢点点头,又拿手在苏颢肩上拍了拍,“很好!”,沉吟片刻道,“你父亲苏铮不负其名,实是铁骨铮铮,在楚军四面围攻之下,坚守三月,替朕守住了青州城。” 苏颢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父亲只不过在尽臣子的本份。” 皇帝忽地叹气,“山东世族会起兵造反实在出乎朕之预料,本以为一百年过去,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该烟消云散了……” 苏颢道,“儿臣听说楚军立了一位前朝公主为君?” “不错,”皇帝站起身,负手看着窗外宫墙之上的天空,“这位公主一度出现在朕的眼皮底下……”说到这里停住,转身看苏颢一眼,“朕打算派神机营后军迎战楚军,将楚军阻击在黄河之北,以减少楚军对京城的威胁,不知驸马意下如何?” 苏颢道,“父皇英明,现在京城三千营、十二团营、神策营,加上九门提督所辖军队和神机营前军,有二十五万驻军,粮草消耗极大,若神机营后军再入京城,只怕粮草不济,眼下正值秋收之际,派其去阻击楚军,正方便沿途置办粮草。” 难得驸马不贪恋兵权。 皇帝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官路无涯。 晚上,苏颢回到驸马府,问了侍女,知道长宁不在,心下失落,沐浴后便没有回寝房,而是去了书房。 一年多不曾来过,书房中的摆设依然如初,只是书案上多了几叠厚厚的书稿。 苏颢翻开来看,只见有的通篇写着“驸马、驸马、驸马……”、有的是“苏颢、苏颢、苏颢……”,有的则写着“颢儿、颢儿、颢儿……”,还有几张,上面反复写着一个“颢”字。 苏颢的双眸瞬间升起一层水雾,唇角颤动。 回来后长宁只有一句“驸马回来了?”,再没有其它的话,苏颢一度觉得失落,而此时心中满满的感觉,几乎要化做泪水溢出来。 “咳咳。” 背后响起长宁的清理嗓子咳嗽声。 苏颢回头,泪光滢滢的双目映入长宁的眸心,长宁一脸淡然表情,“驸马怎么了?” “没、没怎么……” 苏颢摇摇头,背后的双手将书稿放回原处。 长宁浅浅一笑,轻声道,“傻姑娘。”正自凝视苏颢,忽地一点寒芒自窗外射入,直奔长宁面门而来。 长宁迅捷出手,以双指钳住飞来的暗器。 苏颢一见是支梅花镖,不由喜道,“玄雪师姐!” 话音刚落,玄雪一身黑色夜行衣出现在书房之中,笑嘻嘻地走到苏颢面前,拿手在苏颢头顶量了量,“小家伙这一年多长高不少,”说着看了长宁一眼,“差一点就要赶上小宫粉了。” 长宁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冰霜,走到书案旁背对玄雪坐下,冷冷地道,“你今天来,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玄雪呵呵笑道,“怎么?师姐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说着捏了捏苏颢鼻子。 苏颢觉得长宁反应太过冷淡,有失同门之仪,便向玄雪赔笑道,“殿下这两天心情不好,师姐别跟她计较。” “驸马好去休息了,”长宁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冷上三分,“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苏颢愣了愣,看了看长宁,又看看玄雪,低眉抿了抿唇,“师姐,我先走了。”说毕扭头走出了书房。 “不是师姐说你,”玄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长宁道,“这可是你不对,驸马……” “好了,有话直说吧,”长宁打断玄雪的话,“别绕弯子,本宫没有时间奉陪。” 玄雪敛去笑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长宁声音冷如冰锥,“是么,现在人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玄雪黯然,“我舍不得走……” 长宁,“……还是这般不正经。”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有什么话对你说,”玄雪恢复俏皮神情,两手叠在胸前晃晃悠悠走到长宁面前,看了长宁一眼,“我想说,我一直都是玄雪,从来不是别人。” 长宁轻启丹唇,“你是谁都不重要。” “看来我这句话你不爱听啊,”玄雪坐到书案上,纤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观察长宁片刻,“那我说句你爱听的——十几年来,每次向你丢梅花镖,我都抱着杀死你的决心,只可惜你早有防备,所以我才没能杀了你仙侠世界之天才掌门。这句怎么样,喜欢听吗?”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抬目看着玄雪,半晌,收回视线,轻声道,“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到京城来。”父皇已布下天罗地网,随时会要你的命。 “哎哟,让师姐仔细瞧瞧,”玄雪把脸凑到长宁面前,睫毛几乎触到长宁的,盯着长宁低垂的眉眼看了半天,“啧啧,小宫粉这分明是在担心师姐嘛。” 长宁别过脸去,“你可以走了,我们不必非要走到扬眉裂眦、拔剑相向的地步。” “为什么不?”玄雪“嗖”地从背后拔出长剑,“师姐我闭关许久功力大长,正要和小宫粉切磋切磋,看看到底是师傅的大徒弟厉害还是小徒弟厉害。”说毕两腿一蹬,跃至书房中间,摆了一个起手式,“小宫粉,出手吧!” 长宁随手将指间梅花镖弹向玄雪,“带着你的梅花镖快些走吧。”仍旧背对玄雪坐着不动。 “小宫粉真的不陪师姐玩啊?”玄雪接住梅花镖,身形塌了下去,皱着鼻子一脸委屈,随后脸色一变,嘻嘻笑道,“算了,师姐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找你玩!”身形一闪,倏忽不见。 长宁转回头,对着空空如也的书房出了会神,走回寝房。 苏颢用锦被蒙着头,已经睡下了。 长宁知道她没睡着,但并不与她说话,更衣后吹灭榻前蜡烛,轻轻躺了下来,虽是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眠。 第二天上午,长宁醒来,苏颢早已不见。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颢儿,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长宁坐起身,怔怔出了会神,门外侍女听到里面动静,端了洗脸水和净巾进来轻轻放在桌上,随后退了下去,长宁卷起睡衣袖子刚要拿起净巾,忽听外面有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还没洗漱更衣,你如此冒失闯进来,作死啊!” “小的有急事报知殿下!” 长宁忽觉眼皮直跳,遂大声道,“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 “启颤殿下,刚刚有火器营一名叫杜芸的将士来报信,说驸马受到楚人袭击,重伤昏迷……” 长宁一听,脑中“嗡”地一声,没有洗漱,直接更衣后来到驸马府外,见了杜芸,“究竟是怎么回事?驸马现在人在哪里?” 杜芸看到长宁怔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忙道,“回公主,刺客乔妆成洗扫老妪模样,驸马经过时,忽出一掌重重击在驸马前胸,驸马当场昏倒在地,老妪被在场军士用火铳打死,临死前高呼‘楚虽三户,亡齐必楚’……” 长宁打断杜芸的话,“驸马现在哪里?” 杜芸道,“我刚到京城,也说不出那是什么地方,当时驸马受伤后,众将士都慌了手脚,将驸马就近抬到……” 若是离皇宫较近,惊动御医前往诊视,那就麻烦了…… 长宁想到这里,急道“不要多说,立即带本宫过去。” “是。” 当下两人一起上马,杜芸在前,长宁在后,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颢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一卷 72七一章 变脸 长宁跟着杜芸赶到时,众将士皆围在门口翘首向内焦急张望,见到长宁都是一愣,自动站成两排让出一条路。 屋内,吴相正闭目为苏颢把脉,眉头蹙起,显然苏颢伤势不容乐观。 长宁转首对跟进屋来的杜芸道,“请杜将军和众将到院门外守候。” 杜芸知道这是要众人回避的意思,忙道,“是。” 吴相睁开双目,手从苏颢腕上移开,上前施礼,“吴相见过公主殿下带着魔兽闯天下。” 这个人…… 长宁有一瞬走神,之后问道,“驸马伤势如何?”说毕走到苏颢身旁坐下,细细瞧了瞧,并未见苏颢衣衫上有血迹,好似并未受什么外伤。 果然,只听吴相道,“驸马受的是内伤,并不严重,只是有点复杂……” “复杂的意思是?” “在找到医治方法之前,驸马可能会长期昏迷不醒。” 两人正自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若是一般人,只道这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但长宁和吴相都听得出,在急走之人外还有一人,这人脚步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步步节奏分明,端凝坚定,每一步的距离远近,力道轻重竟然完全一样,分明是内力极为浑厚之人。 不一时,果然走进来两人。 长宁都认识。 一位是御医李近道,一位是四大内圣卫之一的姜易。 李近道满头是汗,显是乘轿到了院门口一路跑进来的,“老臣来迟,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长宁道,“无防,这位吴师傅已替驸马把过脉,确定驸马受的是内伤,因是武家内力所致,只怕超出李大人医治范围,所以就不劳李大人再行诊视了。” 未待李近道回应,却见姜易走到榻前,神色凝重道,“驸马眉宇之间横着一团氤氲红气,以老夫的经验,这是外来真力聚于体内难以消融所致。” 长宁一怔,“驸马并不会武功,更无任何内力可言,怎能吸取他人内力?” 姜易亦知苏颢是文弱书生,不曾习武,沉吟片刻道,“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刺客有意输入内力到驸马体内,以封锁其周身穴道,令其虽生犹死、生不如死,如此做法实在比直接取人性命更为恶毒。” 长宁心中虽痛,面上表情仍极为淡然,“难道便无解救之法了吗?” 吴相道,“殿下请宽心,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只要驸马性命尚在,定有解救之法,当今之计便是查清刺客身份和内力特点,以做救治。” 姜易看了吴相一眼,“这位是?” 长宁道,“他是教驸马读书习字的师傅。”有意掩护吴相,是以加了“读书”二字。 姜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长宁打横抱起苏颢,“本宫先带驸马回府。”走了两步,回头对李近道道,“驸马昏迷,不宜颠簸,本宫借李大人轿子一用。” 李近道忙道,“公主殿下不嫌弃,只管用便是。” 姜易忽然道,“公主殿下留步。”说完看了李近道和吴相一眼,两人会意,双双告退回避。 长宁心下疑惑,“姜圣卫有何指教?” 姜易道,“老夫此来是奉了圣上口喻,一来探望驸马伤势,二来有件事要跟殿下通报——昨夜老夫在京城发现了楚国德贤公主的踪迹。” 长宁淡淡道,“姜圣卫亲自出手,想必德贤已经命丧黄泉。” “老夫的确与德贤交过手,只是打成了平手,德贤不敢恋战,逃逸时身形化作一道剑光,似闪电般划空而逝,令老夫惊叹不已。” “是么,”长宁面上波澜不惊,“这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皇上的意思,正是要殿下与德贤不再有任何关系东北灵异档案。” 长宁点点头,“本宫明白了。” 院外众将看到长宁抱着苏颢走出来,纷纷低下头去。 当初见到太子时,众将便由衷叹服其相貌俊逸气度高贵,后来见到男装的长宁,便觉太子成了一株不起眼的草,长宁则是玉树临风,本以为长宁是一位皇子,前途不可限量,就是取代太子也是有可能的,今天方知长宁居然便是家喻户晓的那位公主殿下,因此心中既觉得羞愧,又不敢逼视,尤其是现在长宁怀中抱着他们的提督大人,令得他们一众男子都觉得没面子,虽说如此,却不晓得怎的,心里甜丝丝的。 苏颢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 刺客的掌击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疼痛,只是丹田内有如火烧一般,似有两条游龙在不停盘旋纠缠,令她失去所有行动能力,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更为奇怪的是,在受袭倒地的瞬间,她忽然感觉到听力变得异常敏锐,数百步内风动虫鸣飞花落叶之声皆清晰可辩,方才姜易的脚步声她也听了出来,发现其足音甚轻,若有若无,但非常有节奏。 回到驸马府,长宁将苏颢放到榻上,为她解去盔甲脱下衣衫,检查了她的身体,发现除了腹部有五道鲜红的指印外,其它地方的皮肤皆白皙完好并无异常。 吴相的诊断倒是极准……总觉得这个人十分神秘…… 长宁思索片刻,回过神,命侍女抬进一桶洗澡水。 侍女退出时一扇扇放下了鲛纱帐。 苏颢一心想要恢复体力,一直在意念中不停地重复着,“你们,别打了”,向两条游龙劝架,希望它们和解或融合,但越是执于此念,两条游龙越是纠斗的厉害,她反倒更无力气,甚至连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了。 长宁卷起衣袖,拧了一方净巾,轻轻地给苏颢擦拭身体。 她生性不喜别人碰她挚爱之物,对苏颢倾心后,更将苏颢视为禁脔,连侍女也不愿让碰的了。 此时只觉那五道指印面目狰狞可恨,要将苏颢身子擦洗一遍,似乎这样便能除去刺客留在苏颢身上的痕迹。 苏颢几乎就要失去意识,冷不丁给长宁在腹前一擦,心中不由怦然一动,意识竟又恢复了,感觉到周身不着一丝一缕,知道长宁在给她擦洗身子,立时害羞起来。 自苏颢从太山回来后,长宁还没有这般看过苏颢的身子,此时瞧在眼中,只觉比一年多前更为美丽,尤其是胸前两颗白嫩的果实,有着完美的弧度和曲线,饱满挺拔,顶上两点小小的红樱,说不出的诱人…… 这种时候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我真是疯魔了…… 长宁尽力驱赶着脑中的邪念,一点点,轻缓地擦着苏颢的身体,生怕力道大了,伤到苏颢皮肤,会留下红印。 这对意识清醒的苏颢来说十分致命,净巾在身上每每一点,便能引起她心际一阵颤动,尤其当长宁擦到她胸前两粒小小红樱时,一波火辣的酥麻感倾刻传遍全身,她的身子却无法做出本该有的回应,实是难耐到极点。 长宁的手也是在抖的,她倾尽全力也无法让它保持以往的平静,耳中轰然一响,终于还是俯□去,将吻轻轻印到了小红樱上,缓缓柔柔地吻着,一次又一次,流连忘返。 此时的苏颢早将丹田的灼热忘到脑后,只觉整个人恍恍然化烟成雾,飘到云际之上,美好的感觉实是一言难尽,只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再也不要醒来我的主神游戏。 可是,当长宁吻上她一点红唇时,她竟“嘤咛”一声有了反应——身体恢复了力气,而且丹田中打斗的游龙也不见了,不仅如此,感觉起来,竟比往常还要轻松舒适,像是以前身上一直背着一座泰山,这一下子给去掉了一般…… 长宁本来是闭着眼睛,闻声睁开墨眸,与苏颢四目相对,半晌,淡淡地道,“驸马醒了?” “嗯。” 苏颢目光如痴如醉地点点头。 长宁坐直身体,拢了拢鬓边的散发,咳嗽一声道,“那就好”,停了停又道,“你活动一□子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颢闻言照做,傻傻地道,“没有。” 长宁点点头,“本宫本来在帮你洗澡,你既然醒了,又没有觉得不适,便自己去洗吧。”说着身子挪到床榻内侧,背着苏颢躺了下去。 难道不该继续才对吗……难道殿下的意思是——洗了澡再继续? 苏颢茅塞顿开,迅捷地下了床,坐到澡桶内,唏哩哗啦,火速洗完,拿净巾擦了,钻进被子里,等着长宁转过身来继续与她温存。 长宁一直静静无声,似已睡去。 苏颢这才觉得形势不对,竖起一颗纤指轻轻戳了戳长宁的背,又牵了牵长宁衣襟,声音极委屈地道,“殿下,我不舒服。” 只听长宁淡淡地道,“驸马受伤了,自然不舒服。” 苏颢嘟起小嘴,“殿下,我难受。” 长宁声音风轻云淡地道,“驸马遭到掌击,自然难爱。” “殿下……”苏颢拿双手扳过长宁的身体,使她平躺着,然后将自己身体叠了上去,双手双脚抱着长宁,脑袋在长宁颈项上蹭蹭蹭,“殿下……” “驸马受伤以后意识一直是清醒的?” 长宁表情严肃地问。 “对啊,”苏颢认真地回答道,“我只是浑身无力,没办法睁开眼睛,不能说话,周围发生的事我都知道。” 长宁点点头,闭上眼睛,就此沉默。 苏颢满心以为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长宁便和她继续了,谁知长宁竟是一点动静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有谁猜到剧情了,举手回答,当然,举脚也可以,o(n_n)o 【众:>_<,拍飞!】 【没错啦,驸马是被吻醒滴,(^o^)哇~~(^0^)哈~~(^○^)哈~~~】 【各位表担心啦,小苹果一直都不知道“虐”字怎么写(*n_n*)】 小颜今天你还是沙发咩?(好想知道答案) 风洛羽,小苹果是年下攻啦年下攻!(一手叉腰,一手扶门,甩头) 血蝙蝠,小苹果好想听到你的声音……还有峦声和雪殿的声音也好想听……(好奇怪) 彼殿,yangw1301,你们猜对啦,小驸马功力又上一层 第一卷 73七二章 雪滴 苏颢并不打算从长宁身上下来,将粉嫩柔滑的小舌渡入长宁口中,一点点的啃噬,一点点的吸吮,一点点的搅拌,一点点的进攻,身体更是有的放矢地动着,摩擦着长宁胸前的敏感,整个人完全失控。 终于,天雷勾动地火。 长宁忽地翻一个身,将苏颢赤果果的白嫩身子用力压在身下,揉团搓圆,叠来折去,翻来覆去,从榻首摆到榻尾,又人榻尾转回榻首,如夏日的暴雨,漫长而又激烈。 苏颢只觉自己如风雨中的一片小树叶,被汗雨和长宁唇舌袭卷,火辣酥麻的如电流一般一波又一波传遍全身,脑中电闪雷鸣,几乎失去意识,口中本能地发出申吟之声,一阵高过一阵,峰峰相连到天边异界魔弓手全文阅读。 登峰造极的那一瞬,苏颢紧紧地抱紧了长宁,纤指在长宁背上抓出一道血印。 “驸马现在舒服了吗?” 长宁轻轻摩挲着苏颢被汗水湿透的秀发问道,一向清冷的眼底,此时漾着水润的春潮余波,妩媚动人风情万种。 苏颢并未做出回应,樱唇微张,呼吸渐渐趋于平稳但依然急促,美目眨呀眨,尚自回味着刚才那场暴风骤雨,发生的太快,比以往都更要淋漓尽致,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回过神时,抬眸看到长宁唇边挂着的戏谑笑容,脸上刚刚退潮的红晕重新漫上双颊,直至耳根,低下眉去,拿右手挡在脸上,遮住双眼。 长宁伸出左手将苏颢挡着脸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柔声道,“你我早已不分彼此,驸马为何还会害羞?”说毕在苏颢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身体离开苏颢,在旁边空着的地方平躺下来,但手依然若即若离地扣着苏颢的纤指。 身上没有了那份真实的担负,苏颢觉得失落不已,不由翻一个身,侧身向长宁躺着,伸出左手撩了撩长宁的墨发,右手手指轻轻划着长宁的手背。 “好了,睡吧,”长宁右手一翻,覆在苏颢手上,状似无力地拍了拍,“本宫今晚真的累了。” 苏颢的小脸不由再次红个馨尽,“……” 第二天早上。 “大内圣卫姜易已将驸马受伤昏迷的消息报知父皇,而且刺客的身份尚未查明,不能排除再次遇袭的危险,”长宁临出门时交待苏颢,“所以驸马便好生在家安歇,不要再去军营。” 苏颢知道长宁是疼惜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但觉得不放心,“火器营……” 长宁知道苏颢想说什么,打断她问道,“你的属下中难道没有可担大任的将才?” “杜芸,”苏颢脱口而出,“此人为人忠实,颇懂用兵之道,而且对火器十分熟悉。” 长宁点点头,“我会向父皇进言,暂时由他代管火器营。”说毕转身走了出去,但不一时又走了回来,叮嘱苏颢,“驸马若躺久了不舒服,便在寝房看看书,不要到外面走动,你身上的内力还未化去,病症可能随时复发,我不在,你要时刻小心才是。” 苏颢不由微微一笑,道,“嗯,我知道。” 长宁凝视苏颢片刻,这才转身走了。 “驸马最好还是躺在床上,不要下榻走动,不然万一复发,只怕会摔伤。” 长宁走了半道,竟然再次折回交待苏颢。 “好啦,我知道啦。”苏颢边说边向长宁摆摆手,“殿下有事快去办。”在长宁转身时又道,“这次别再回来啦。”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颢看着长宁的背晾,抿着嘴直笑。 “杜芸,把昨天驸马遇袭的过程详细跟本宫说一遍。” 长宁进宫请示了皇帝后来到火器营,先是传达了皇帝命杜芸代管火器营的口喻,继而将杜芸叫到无人之处,让他仔细回忆苏颢被刺客袭击的经过。 “是,殿下农家小地主全文阅读。” 杜芸依照要求说了一遍。 长宁听后沉思片刻,“当时吴相是否在场?” “在。” “他没有出手救驸马?” “没有,”杜芸摇头,“刺客的身手太快,我们在第一时间都没来得及反应,刺客得手后不知是不是高兴得过了头,竟站在驸马身边一动不动,有一位将士喊了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齐举起手中火铳射击,刺客当场身亡。” “那……”,长宁又问,“吴相自始自终没有出手?” “刺客倒地后,吴师傅是第一个上前查看驸马伤势的人,也是他将驸马抱到最近的院子中的,我们看到驸马昏迷不醒,都乱了分寸,准备去报知皇上,请御医前来救治,吴师傅却说要我们先通知殿下。” 长宁听了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当时你们为什么会在西市?” “皇上要加造火铳,驸马是奉命到西市交待工匠注意事项。” “这样……好,本宫的话问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 杜芸恭敬地行礼告辞。 三天后,大内暗卫查出袭击苏颢的女刺客系出叶门,且是叶门三大高手之一,名唤叶灵。 叶氏子孙世代皆为前朝皇帝贴身侍卫,其武功集各派之长,历经二百余年,逐渐形成自己的特色,尤以内力最为特别,遂创立叶门一派。 随着楚国的灭亡,叶门也随之销声匿迹,数月前山东世族举起反齐复楚的大旗,拥立德贤公主为君,叶门做为楚国圣卫世家,随之复出江湖,但武林中已无人知其武功特点,因此十分神秘。 是以虽然查出刺客身份,由于叶灵当场死亡,其他的叶门高手不可能出手救治,仍无解救之法,苏颢得以一直“昏迷”,遵照长宁的意思,在驸马府休养,连寝房都不踏出半步。 黄河北岸。 楚军大营。 一座黄顶帐篷内,玄雪坐在主位,叶门掌门叶尊,其妹叶晴,在下手就坐。 玄雪道,“如果要我亲自主持军政,也不是不可以。” 叶尊闻言面露喜色,“殿下终于想通了。” “别急,”玄雪道,“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若是答应,我便做这个楚君,你们若是不答应,我仍回玄雪宫做我的宫主,你们挑着我的名号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不关我的事。” “殿下!”叶晴愤然道,“先帝嫡系只剩殿下一人,是以殿下乃是楚军之魂,殿下履履拒绝主持军政,一心混迹江湖,岂不令三军寒心!” 叶尊摆手,示意叶晴淡定,转而向玄雪道,“殿下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照做便是。” “还是你这做兄长的懂礼,”玄雪一笑,“我的条件其实并不高,只要你们派人去将长宁公主驸马的伤治好,我便亲自主持三军。” “殿下!”叶灵再次怒发冲冠,“苏颢创立火器营,先后大败青川、青城两军,若不将其剪除,楚军焉有胜算?况且齐朝皇帝和皇子皆是九囊饭袋,唯有长宁公主有帝王气势,是大楚心腹大患,而苏颢与长宁伉俪情深乃世人皆知,剪除苏颢,便等于予长宁重击,正是一箭双雕……” “你不用跟我讲这么多大道理,”玄雪站起身,“你就说同不同意,不同意,我这就回玄雪宫风流狂少。” “殿下息怒,晴妹的性子一向暴燥,殿下不要跟她计较,”叶尊赔礼道,“殿下的这个条件并不过份,叶尊答应就是。” 玄雪这才重新落座,“那你准备亲自前去,还是派叶晴去。”两人分别是叶门排名第一和第二的高手,只有这两人其中之一去了她才放心。 叶尊道,“我和晴妹乃是殿下左膀右臂,怎可亲去,”说毕向帐外喊道,“雪滴!还不进来!” 话音未落,打从外面蹦蹦跳跳走进一位少女,唇红齿白,玉雪玲珑,煞是可爱,径直跳到玄雪身旁,摇着她胳膊道,“殿下,雪滴好久不见殿下,好想殿下。” 玄雪先是扶额叹了口气,随后挂出笑容,“我也想你。” “雪滴虽然年幼,但天赋极高,内力修为比我和晴妹还要高出许多,而且人又机灵,”叶尊宠爱地看着女儿,“治苏颢的伤,让雪滴去便可,省的她整天闲的没事,像只小喜鹊似的飞来跳去。” “让雪滴去我不放心,”叶晴摇头道,“我一直觉得苏颢受伤昏迷这件事十分蹊跷,灵儿的功夫虽然在我和尊哥之下,但掌出之下也是山轰地动,竟然没能要苏颢的命,反倒自己丢了性命。灵儿尚不能有命回来,雪滴这般年幼,只怕去了也凶多吉少……” “大姑姑看不起我!”雪滴小手叉腰,撇着小嘴,很是不满,“本来我还没准备听爹爹的话,但现在我是非去不可!” 数日后。 驸马府,苏颢正卧在寝房榻上看书,忽听院中传来一阵极之轻微的足音,渐渐逼进寝房。 苏颢心知是高手莅临,而且绝非自己熟悉的长宁的脚步声。 “难道是玄雪师姐?” 苏颢想着,放下手中书卷,自榻上起身,走过重重纱帷,来到门口,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向外看去。 雪滴正拿不定主意自己现在究竟置身驸马府何处,是以在外扶着门框,悄悄探进脑袋来看个究竟。 四目相对,双方都是愕然。 两双美目分别眨巴眨巴再眨巴,最后终究是雪滴反应迅捷,跳到苏颢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苏颢双手反剪在后放于一手握紧,另一手则捂住苏颢嘴巴,压低声音道,“快领本姑娘去找驸马,否则要你的小命!” 作者有话要说:双手交上今天的作业o(n_n)o 【今天刚发现一件事,伤心不已,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网文作者难逃的宿命(t_t) ,不过大家放心,不管如何,小苹果都会坚持把这篇文保质保量写完(*n_n*)】 爱包子,你真的去生娃了咩? 血蝙蝠,你的糕羊叫,小苹果清晰地听道了呢(*n_n*) 好啊,峦声唱歌给小苹果听,到苹果园来,文案粉字有yy频道地址 (小苹果是声控哟,殿下们快来迷倒小苹果吧(*^﹏^*) 李大可,萌小苹果一脸血,小苹果要把你装包包里,走哪带哪,不时摸摸(小偷:此包必是装满千元英镑,果断扒走!小苹果大喊一声“还我可可!”,伸着小手追赶)【要求导演给小苹果追赶的动作全部慢镜头……这样比较有看点…… 第一卷 74七三章 皇命 苏颢好想说,“放开我,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无奈嘴巴被雪滴捂的紧紧的,无论怎样努力也发不出一个像样的音节。 “你老实点,不要唔唔呀呀的,”,雪滴威胁道,“不然就算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美人儿,我也会毫不留情取你小命的!” 如此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找我一定并无恶意,只是一个劲儿不让我说话,当真令人哭笑不得,不知她是什么来历,找我为的什么事……我总要想个法子脱身才好…… 苏颢水眸流转,心里盘算着。 “我看这里很像是内院,你们驸马昏迷,应该就在这座院子里才对,”雪滴自言自语地道,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蹙起小眉头,“你是府里的什么人?那座冰山把你放在府里难道就不怕驸马与你有染?”说完又自我否认,“不会,现在驸马正昏迷呢。” 这小嘴吧啦吧啦的自问自答还真是麻利呀…… 苏颢暗暗感叹。 “一直都是我自己在讲,你都还没有告诉我驸马在哪里,”雪滴开始埋怨苏颢,不过也懂得体谅,“对了,你现在不能讲话,”接着眉毛一竖,“但是你可以用双脚领路呀!” …… 苏颢就算没被捂住嘴也是说不出话的。 我“昏迷”根本是在伪装,目下这件事还是不要惊动府中侍卫比较好,我先领她进入寝房再想个法子让她放开我,或者殿下会回来也说不定。 苏颢想着,便向门内走去。 “真是的,挂这么多扇帷帐也不嫌麻烦。” 雪滴撇着小嘴以示对帷帐不满。 “人喱?人在哪里?根本没人呀。” 穿过最后一扇帷帐,雪滴没能如愿以尝看到驸马,不由一边发牢骚,一边举目四顾,打量房间内的摆设,视线最后落在床榻上,看到锦衾被掀起一角,枕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卷……有一个想法不知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轿来的忽然出现在雪滴心底,随着这个想法的到来,雪滴的视线从床榻转移到苏颢身上——美人儿身着睡衣披着秀发好像跟这寝房很搭的样子呀——所以没错,刚才这美人儿一定是坐在榻上看书。 “我让你带我找驸马,你带我来你的睡房干嘛呀?” 雪滴冲苏颢竖起两只眼睛。 ……还以为嘀嘀咕咕思索半天得出什么了不起的结论……结果…… 苏颢深为叹服。 “颢儿?” 长宁的声音自帷帐外传来,这些日子一到进门便会唤苏颢一声已成了她的习惯。 殿下! 苏颢欣喜不已[明穿]之盛世永乐。 没有听到苏颢回应,长宁不由怔了一下,凝神细察,发觉房内有两个人的气息,一个是苏颢,另外一个则极为陌生。 长宁掣剑在手,身形一闪,穿过纱帷,来到两人面前。 雪滴也早已察觉门外有人进来,当下放开苏颢,自腰间拔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指向长宁,“你是什么人?”话刚问出口便已知答案——因为周身上下都被冰锥般的目光锁牢,“你是冰山公主?” 你刚才对本宫的颢儿做了什么……反剪她的纤手……还捂了她的嘴、碰了她的唇…… 长宁的目光越发冷凛逼人,拿剑的手微微发抖。 雪滴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况且爹爹一直教她,楚人与齐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以更不长宁当回事儿,当下娇喝道,“喂!你这人真是好没礼貌,本姑娘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本宫的禁脔,岂是你可以碰触的…… 长宁胸口起伏,冷冷地道,“拿命来。”长剑一振,一招“泰山压顶”直奔雪滴脑门袭去。 雪滴身形轻柔灵巧地躲过,长宁见她身手不凡,纤指一弹,一道剑光势如闪电破空刺去,雪滴翻一个跟头轻巧地躲过,虽然只见识了两招,也知胜不了长宁,便将手中小小的匕首向长宁一指道,“你住手!本姑娘本想做好事不留名,不过现在改主意了!” 苏颢上前劝道,“殿下,不如先听她说明来意再动手不迟。” 长宁目中杀气丝毫不减,“没什么好说,本宫今天定要取她性命。” “殿下。”苏颢伸手按住长宁握剑的手,柔声道,“她只是个懵懂顽童,殿下不必跟她较真。” “懵懂顽童?”长宁鼻子里冷哼一声,“本宫看她年纪并不在你之下。” 没想到雪滴竟闪着两颗亮晶晶的眸子接口道,“我今年十八岁,这位美人儿你几岁?”,没等苏颢回答又道,“我早知你声音这般温柔悦耳,说什么也不会捂住你的嘴。” ……还真的是…… 长宁收回剑,冷冷看雪滴一眼,“说,你打算到这里做什么好事。” 雪滴道“我奉德贤公主之命,前来为驸马疗治内伤。” 长宁很是意外,“是德贤派你来的?”心中暗道,果真是一番好意,幸亏颢儿阻止我,不然真要伤了她性命去。 “正是!”雪滴挺起小胸脯扬起小脑袋,鼻孔朝天道,“别看我年纪小,内力可是比爹爹还高。” 苏颢见她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由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叶,名雪滴,我爹爹便是叶门现任掌门人叶尊。” 苏颢抿嘴笑道,“雪滴这名字很适合你,当真玉雪玲珑,我见犹怜。” 雪滴收起骄傲的小面孔,喜道,“我也是一眼看到你便喜欢上了。” “……”长宁咳嗽一声,“回去告诉你家公主,她的一片心意本宫领了,但是疗伤这件事,我大齐自有高人,就不劳楚人怜悯了。” 她这样说,一方面,苏颢自打醒来,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再未昏迷过,并无后遗症状,可能已经痊愈,另一方面,最重要的,这叶雪滴怎么看也不像个可靠的主,说不定不给她治还好,给她治了反倒才真正没救了主神。 “你不用楚人相助,我楚人还懒得助你勒,”雪滴朝长宁扮了个鬼脸,之后皱着小鼻子道,“只是我完不成任务,没办法跟我家公主交待,殿下一定会说我是跑来京城玩儿来了,没做正事。”说毕把小手一拍,水瞳闪闪发光道,“你不让我救驸马也可以,但要给我一件信物,我好带回去交差。” 长宁点点头,“好。” “哇!这是我十八年来见过的最丑的三粒字!” 长宁取来纸笔,先写了一个大大的“谢”字,然后在落款写上两个蝇头小字“宫粉”,雪滴见了,在一旁失声惊呼。 苏颢忍不住“哧”的笑出声来,怕长宁生气,旋即敛去笑意。 长宁一脸冰霜地道,“回去将本宫的亲笔信交给你家公主,她便不会责备于你。” 雪滴接信在手,却不舍得走,转向苏颢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几岁?” 苏颢直接跳过名字,答道,“我今年尚不足十八岁。” “那你比我小唉,”雪滴小脸笑的花儿一样,“我以后就叫你美人儿妹妹好了。” 长宁一怔,“妹妹?” “不是妹妹难道还是弟弟不成?”雪滴指着苏颢的胸襟道,“男孩儿家哪里有那么大颗的胸?” 原来苏颢因终日卧床连寝房都不出,是以并未束裹胸,加上穿着薄薄的睡衣,胸前凹凸有致。 长宁脸色发黑,“好了,快些回去吧。” “那么快干嘛?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就是千里迢迢,也是我自己走,又不用你走。”雪滴不满地嘀咕着,向长宁吐了吐舌,转而对苏颢笑道,“美人儿妹妹,姐姐这便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殿下,其实……德贤公主是否便是玄雪师姐?” 雪滴走后,苏颢问长宁。 长宁伸手理了理了苏颢鬓边的秀发,“驸马这些日子每天呆在寝房,一定闷坏了。”拿话岔开。 苏颢心中已知答案,便未再问。 其时已是中午,侍女送了午膳进来,照例摆在外厅桌上,便自退了下去。 因苏颢现在是“昏迷”之身,不能进食,所以午膳是送来给长宁的,这也是长宁回来的原因——跟苏颢一起用午膳,这些天三餐都是如此。 苏颢喜欢吃偏甜的菜肴,长宁便夹一道蜜汁梨片放到苏颢碗内,“驸马稍微胖一点更好看些。”意思要苏颢多吃些。 苏颢笑着点点头。 长宁想起一个问题,“那个雪滴好像并未认出你是驸马?” “嗯,”苏颢笑,“她一直押着我,要我带她去找驸马。” 长宁也笑了,“玄雪真会用人。”说毕神色冷了下去,不再说话。 苏颢知她心中伤痛,忙夹了一道桂花翅子放到长宁碗里,笑道,“殿下也当吃胖些才好。” 长宁会心一笑,点点头。 两日后,乾和宫御书房。 皇帝看着自外面走进来的长宁,放下手中奏折,笑道,“宁儿,你来了魔女逆袭攻略全文阅读。” 长宁淡然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道,“平身,”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长宁开门见山道,“不知父皇叫儿臣来有什么事?” 皇帝并未回答,站起身,背着双手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趟,这才道,“驸马的伤还没好吗?”说话的时候背着长宁。 长宁稍微怔了一下,随即道,“好是好了,只是尚未根治,不知会不会复发。” “驸马的伤除了叶门高手无人能治”皇帝声音冷峻,停了停,道,“是怎么好起来的?” 长宁不紧不慢,不慌不忙道,“是德贤公主派人来治好的。” 皇帝点点头,这个女儿还算诚实,只是有些不听话,“朕不是让姜易跟你说了吗?朕不希望你跟德贤再有任何来往。”见长宁不出声,接着道,“以前的事,朕既往不咎,以后,你和她必须一刀两断。” 长宁淡淡道,“是。”听不出任何语气。 皇帝转过身看着长宁,“青川王自雪衣谷惨败后元气大伤,退守巴蜀;青城王正阳门大败后与关西大军遭遇,互相厮杀了两天两夜,两败惧伤,所以目下青城和关西暂时不足不虑;受到齐军接连取得大捷的鼓舞,南方各地勤王的军队会师徽州,将青河王的军队逼入城内四面围住,青河王已成瓮中之鳖,早晚死在朕手。”皇帝说到这里停了停,方接着道,“所以现下只有楚军对大齐的威胁最大。”说毕逼视长宁的双眸,“不知宁儿有何对付楚军良计?” 长宁道,“父皇不是已经派了神机营后军在黄河南岸截击楚军了吗?” “武凉乃是大内圣卫,朕打算将他招回京城,如此便只剩下江峻一个人统领十万大军”皇帝说到了这里叹了口气,“人心难测,江峻乃是外朝之臣,朕难以放心。” “父皇的意思是?” “朕打算派驸马前去提督大军。” “父皇如此器重驸马,儿臣倍感荣幸。” “朕不只器重驸马,”皇帝笑道,“朕更器重宝贝女儿你——这次便由你亲往监军,与驸马同心协力,共击楚军。” 长宁也在脸上挂出笑容,“能为大齐效力,儿臣不枉此生。” “哈哈哈,好好好,”皇帝捋须大笑,笑毕道,“其实朕也是为了你和驸马好,上次驸马去太山,你们夫妻分开一年多,这次朕实在不忍心再让你们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大家快来替我高兴吧,今天暗恋的姐姐带我出去玩了o(n_n)o (回来后开心到不行,双手在键盘上轻舞飞扬,流畅地码出了今天的作业(*n_n*)) 【感谢各位殿下的花花,( ^3^ )╱~~】 可可呀,等小苹果黑化你就麻烦啦(*n_n*) 书生杨,两眼都是星星的样子好萌, 看到几张新面孔,大木头,大眼等,啾啾,( ^3^ )( ^3^ ) 熊孩子还有昵称长的jj无法全显的殿下,驸马黑化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慢慢来啦(至今觉得团聚后那次推的好勉强……) 第一卷 75七四章 开解 长宁回到驸马府,脸色很不好。 苏颢想问发生什么事,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决定等长宁自己说。 终于,在临睡前,长宁开了口,“驸马,我们后天离开京城重生带个神空间。” 苏颢听到“我们”两个字立时安心了,其它的都不管的,随口应了一句,“喔”,并无吃惊和意外,像极了平日里的长宁。 长宁倒是看了苏颢一眼,确认她是否听清自己在说什么,静寞片刻后,方将皇帝的口喻说了一遍。 苏颢道,“嗯,知道了。”声音清浅温柔,没有一丝不快。 长宁先是意外,后来便会心地笑了,伸手摸了摸苏颢秀发,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这才睡了。 临行这日,太子和小乔前来送行,双双泪盈于眶,长宁没什么话说,都是苏颢在好言劝慰,末了又附在小乔耳边叮嘱了几句,小乔边拿锦帕拭泪边点头,苏颢这才放下心来。 鉴于长宁公主的身份,军中准备了宝马香车,内置软毯几案,可卧可食,供长宁乘坐。 长宁更愿骑马,倒让苏颢乘车。 苏颢嗔道,“再怎样,我毕竟是驸马,你是公主,哪有驸马乘车,公主骑马的道理。” 杜芸在旁边呵呵笑道,“驸马大伤新愈,不便鞍马劳顿,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不宜抛头露面,驸马与公主都应该乘车才对。” 长宁淡淡道,“说的有理。”遂携苏颢手,共登马车。 路上除了与苏颢看军事布防图时发表一点意见,其它时间长宁很少说话,且神情倦然,没有精神,吃饭也没胃口。 苏颢因知道长宁极为挑食,偏爱口味清淡的饭菜,且就那么几道,别的菜做的再好也是不吃的,便在出发前准备了相应的果蔬带上,每到用餐时便用小灶煮了,亲自端来喂食,纵是如此,长宁也只吃几口便摆手不愿吃了,温了酒来,闻了闻,便摇头,不想喝。 到了第三日晚上,竟是寒爇大作,发起烧来,额头烫手,苏颢急的落下泪来,虽然知道长宁心中积郁,但四周都是军士,难保其中没有皇帝的耳目,也不好劝长宁什么,只有静静拥着长宁,希望她能振作起来。 第二天早上,长宁勉强振作精神,吃了一碗白粥,苏颢的心稍微好受了些。 “驸马……这一仗最好打上三年……越久越好……” 长宁躺在苏颢怀中,喃喃说了一句,便陷入昏睡。 是不想和玄雪师姐太快决出胜负,还是对父皇衔恨,不愿见父皇呢? 苏颢搂紧长宁。殿下,不管何时,你始终有我。 长宁的病时好时坏,吃药也不见起效,直至到了神机营前军驻扎的佩县,仍未痊愈,虽是下车时尚能行走,但玉容清减许多。 江峻早已接报,收拾好了一座干净的宅院供二人临时居住。 苏颢挽着长宁手,走进院门一看,回廊曲折,小有园亭,左右俱有厢房,地极优静,倒也喜欢,当下到了卧房,苏颢亲自收拾了一番,扶长宁躺下。 长宁歉然道,“这些日子倒要你来照顾我。” 苏颢柔声打趣道,“殿下难得让驸马照顾一次,驸马感激不尽。”说的长宁也笑了。 房中的摆设虽然不算简陋,但十分俗气,苏颢知道长宁定然不喜欢,便在心里想着如何改造一下才好。 却听长宁忽地说道,“走的那天,母后已病了多日,我也没去看她修罗武神。” “母后病了?”苏颢觉得心疼,“你怎么不告诉我,就算你不去,我也要去看看。” 长宁目光悠远,似在回忆,“母后自从得知你遇袭受伤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后来又听父皇说要派你我到前线与楚军交锋,便卧床不起。” 苏颢颇有悔意,“我只顾自己‘昏迷’半个月,也不曾想过母后和皇祖母的感受。” “那是我的意思,又不是你的错,”长宁收回心神,“再说母后的病并非全因心疼我们,多半还是担心没有你我左右支持,太子会储位不保、王贵妃又出妖蛾子来夺她的正宫之位。” 苏颢笑道,“太子也是母后生的,自然要疼,母后为自己打算,更没有错的了。” “怪不得母后疼你,”长宁半晌不出声,忽尔悠悠地道,“你这女婿确实值得疼。” 女婿……殿下竟会说这样的话……? 苏颢看向长宁,却见长宁嫣然一笑,苏颢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魂魄恍恍然化烟成雾,耳中惺然一响,遂不知有此身矣。 “咳咳,”长宁咳嗽两声,招回苏颢的魂来,一脸正色道,“几天也没说这么多话,一下子累得饿了。” “我、我,”苏颢结结巴巴道,“我、我这就去让下面准备饭菜。”说完走了出去,仓皇间打落一只梅瓶,发出“哗啦”的声响,窘的一张脸霎时红尽。 “楚军那边动静如何?” 第二天下午苏颢在江峻及众将士的陪同下到黄河岸边察看敌情,回来后长宁问道。 苏颢一边脱下头盔放到桌上一边道,“帐篷连天,军士照常巡逻,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停了停又道,“以前楚军每次试图渡河,齐军便箭羽火铳齐发,楚军伤亡惨重,到了河中心又被迫折回。没有更好的渡河方法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再轻易冒险了。” 长宁听了点点头,低眉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苏颢看着长宁,想了想道,“其实在我看来,殿下和玄雪师姐对阵这件事没什么不好。” 长宁闻言抬眉,“怎么说?” “殿下以前和玄雪师姐每次见面都要吵嘴,每每三句话不说便要拔剑相向,吆吆喝喝,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打的不可开交,如今只不过各自身后多了一众将士,除此之外,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长宁听了并未说话,只是眉毛动了动,显出感兴趣的样子。 苏颢接着道,“现下楚军和齐军一个在黄河北岸,一个在黄河南岸,一个有十五万大军,一个有十二万大军,一个背后有青州军不时偷袭,一个身后有反王军队随时来攻,一个有殿下亲临,一个有玄雪坐镇,且殿下与玄雪又是同师所出,武功也不相上下,双方不论在优势还是劣势上都可谓势均力敌,这样斗智斗勇起来才叫好看,输了也心甘,赢了也光彩。” 长宁眸底升起亮色,修长的双睫眨了眨,道,“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苏颢看着差不多了,趁机道,“殿下自京城一路病到佩县,一定是担心败给玄雪师姐吧?” 长宁脱口而出道,“本宫怎么可能……”说了一半察觉中了苏颢的激将法,脸上瞬时罩上一层冰霜,眯起眼眸,冷冷道,“驸、马?” 苏颢只觉脊背发凉,忙道,“殿下今天又说这么多话,一定又饿了吧?”说着转身向外走去,“我、我去让厨子准备饭菜长嫂难为。”急走间,“哗啦”又打落一只梅瓶。 等饭菜做好,苏颢亲手摆上食案罩好,端到卧房,进门先伸头看看长宁脸色,见已是雨过天晴,这才昂首走了进来。 长宁胃口极好,以前在京城时也没见她晚饭吃这样多过。 殿下终于振作起来了啊。 苏颢看在眼里,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如今已是深秋,不是炎夏,碗筷明天再收拾也没关系。” 饭后苏颢站起身欲收拾食案时,长宁一边拿帕子擦拭唇角一边520小说道。 虽然语气并无异常,苏颢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由眨着美目看向长宁,烛光下,长宁由低眉到抬眼,清眸一转的瞬间,说不出的冷艳妩媚,鬓边滑下的一缕青丝本就摇人魂魄,偏她还拿纤指撩了撩。 “……” 苏颢当场看的痴了过去,回过神时人已被长宁拥入纱帐,绣榻颤颤间,不觉月沉烛烬,东方既白。 是日中午。 楚军大营。 黄绫帐篷内,玄雪正在试穿为她量身定做的盔甲,雪滴前后围绕着帮她系带整理。 一旁的叶尊忍不住点头笑道,“原以为长宁公主和驸马亲往迎战殿下会念着同门之情愁眉不展,没想到殿下反倒更有精神。” 叶晴也点首道,“这才是我大楚主君应该有的气势。” 玄雪道,“我和长宁自小打到大,能拿得出手的花样都用尽了,正愁没得打,齐明帝就把长宁派了来,如今双方于黄河两岸各自拥兵十万,这要是较量起来,呵呵,光是想想便觉得有意思的紧。” 叶尊和叶晴并不在意玄雪是以何种心态迎战,只要玄雪不会对长宁手下留情他们便欣慰不已。 “只可惜长宁有苏颢在旁出谋划策,”玄雪怅然若失道,“我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与之媲美的谋士。” “殿下有我呀,”雪滴伸手在玄雪眼前可劲儿挥了挥道,“雪滴会为殿下运筹帷幄的。” 玄雪尚未出声,叶晴先就忍不住道,“姑姑不求你出什么主意,只希望你不要跟着坏事就好。” “瞧你说的,”叶尊面露不快,“我看雪滴就聪明的紧,说不定哪天就献上一条锦囊妙计来。” 叶晴正要出言反驳,却见玄雪神色黯然地道,“只可惜隔着黄河不能和小宫粉互丢梅花镖……” 众,“……”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天的“浪漫”就一笔带过啦,总不能每次都大动笔墨吧(*^﹏^*)再说这可是小清新文呐。 (众:o(‘′)ooo 吐艳!打飞!小清新什么的,怎么可能对俺们滴胃口?!) 【一如继往地感谢各位殿下的花花】(让花花淹没小苹果吧(*n_n*) 今日之星——【树殿】: 树殿的留言笑的小苹果肚子疼,树殿的喜剧天赋比小苹果还高百倍呐。 (目测树殿慢声慢语,却灰常滴幽默,一位迷人的姐姐o(n_n)o) 第一卷 76七五温馨 是晚月色颇佳,长宁坐在院中竹椅上,仰见飞云过天,变态万状,渐觉风生袖底,俗虑尘怀,爽然顿释,当然,她现在有这般心情,还是多亏苏颢的缘故。 她从小对父皇感情极淡,对他惯用的帝王权术早就看倦,对他冷淡结发之妻不断变换新欢更是失望,对他连她这唯一的女儿也视作棋子甚是寒心,到现在他甚至怀疑她的忠诚,派她亲自监军与玄雪对阵来考验她,令她失去对他的最后一份尊敬和幻想。 这是她途中病倒的根本原因。 也正是这次生病,令她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她在父皇那里失去、或者说从未得到过的宠爱,在苏颢那里得到了,这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已经懂得张开翅膀为她遮风挡雨,给予她心底一直渴望的温暖和爱护。 她忽然很想撒娇,与是也这样做了。 她借病不愿吃饭,要苏颢喂,她躺在苏颢怀里蹙眉,要苏颢的目光一刻也不要离开她…… 她有点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但同时也觉得偶尔这样做做也不错——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喜欢逗苏颢,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便觉得不枉此生。 想到这里,长宁唇际浮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转首去看不远处的苏颢。 视察军情时,看到岸边一处山石有苔纹,斑驳可观,苏颢审视半晌道,“以此叠盆山,远较宣州白石更为古致”,便令人运了一些到院中,找来一只长方细胎瓷盆,亲自动手摆饰。 长宁正看着,便听苏颢道,“可别小看了盆景,小景可以入画,大景可以入神,万千世界都可浓缩在一只盆中。” 长宁点点头,将手肘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支腮看着那已渐成匠气的盆山,“驸马准备将它置于何处?” 苏颢道,“放在卧房的窗外凤尾竹前,如此,晨起开窗如临石壁,峻峭无穷,精神定然为之一振。”正说着,长宁面前的风炉上放着的紫砂壶里的水开了,白色蒸气顶着壶盖发出“噗噗”的声响,苏颢忙在水盆洗了手,过去冲了一壶“银舌水芽”放在右手旁的几案上,看了长宁一眼,走进卧房,拿了一方薄衾来,对叠了盖在长宁膝上,“仲秋了,赏月便赏了,还好没透呢,别又着凉了。” 长宁扬了扬眉,“本宫哪有那么娇弱。”从案上果盘里拿起一颗石榴,剥开皮,露出红玛瑙般的籽儿来,掰了几粒举起递到苏颢嘴前,苏颢心里甜甜的刚要张口去吃,长宁却又收回手放进自己口中去了。 苏颢红着脸低眉咽了咽口水,便卷起衣袖接着叠盆山了。 “驸马,吃枣。”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长宁唤她网游重生之邪骑传说。 苏颢转过身去,见长宁纤指捏着一颗红枣,虽是刚刚吃了一次亏,苏颢美目眨了眨,还是经不住诱惑,走了过去,长宁果然故伎重施,在苏颢张开一点樱唇时收回手,放进自己嘴里咬了一口,苏颢不由耷拉下嘴角,刚要转身回去,长宁又将吃到只剩半颗的红枣递了回来,苏颢终于如愿以偿,小脸立时笑的花儿一样,“虽是本是的枣儿,却比高丽进贡的还要好吃。” 长宁细细玩味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戏谑地道,“吃不到牙酸吧?” “……” 苏颢无言以对,默默回去忙了。 摆好盆山,放到凤尾竹前,苏颢站在前面看了看,觉得还少点什么,忽然灵机一动,自院门走了出去。 长宁好想唤她一声,问她去哪里,又张不开口——只有小家子气的小媳妇儿才会这样紧紧盯着相公,她才没有这么小气——至少她沉得住气。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苏颢和江峻抬了一盆雪桂走了进来,江峻道,“物之美者,招摇之桂,将这一簇雪桂放在院中,迎风一舞,细腰回摆,顿时成别样境趣。” 苏颢笑道,“现下这簇桂花尚未盛开,若是经斜阳蒸郁,烂烂漫漫绽放来,清香逸远,那才是不负‘仙友’的美名了。” 江峻点头笑道,“正是,正是。” 两人说着,按苏颢的意思,将雪桂放于盆山之后,放好后,两人站在盆山前细细端详,此时正是玉盘悬空,但见月光之下,一枝花朵雪白的桂花自山石后娉娉探出,横亘于绿竹之前,与整幅山竹画中画龙点睛,当真是说不出的清雅别致。 江峻不由赞叹道,“江某自认长年隐居深山,梅妻鹤子,超凡脱俗,今日方知论起高洁清雅,不及驸马远也。” 苏颢笑道,“这全因殿下在此,若是我一人居住,倒也没心摆弄。” 江峻爽朗笑道,“驸马真是有心人。” 苏颢听了但笑不语,江峻欲告辞,苏颢道,“你我别后重逢,尚未一述离情,今晚月色极佳,江主簿若不嫌弃,便请在院中一坐,做品茗雅会如何?” 江峻道,“怎好打扰驸马和公主……” 长宁的声音传过来,“驸马视江主簿为忘年挚友,江主簿不必见外。” 江峻深为感动,当下到长宁面前行礼。 长宁道,“请坐。” 江峻遂与下手落座。 长宁初到那日,江峻虽是亲往迎接,但因其是皇家公主,始终不敢抬头,此时在月光下看了一眼,只见长宁衣着素洁淡雅,面容清丽冷俏,目光流转,仿佛清泉沁入人心,就这样随便坐着,却说不出的雍荣高贵,令人一见不由心升敬重之情。 江峻心中不由赞叹,驸马容貌才学都是天下无二,公主又生的这般雅致出尘,驸马与公主当真是珠联璧合神仙美眷! 苏颢斟了一杯茶递给江峻,江峻欠身接在手中,连声道谢。 长宁淡淡地道,“楚军恐惧我军火铳威力不敢渡河,我军为何不先行渡河?” 江峻道,“两军对峙的河岸相聚二十里,中流湍急,实难横渡,楚军虽无火铳,便以弓弩射击,我军也难以登陆。为臣曾下令军士分别尝试搭建浮桥及以当地人土法——乘牛皮筏渡河,多次努力均以失败告终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 长宁道,“难道河岸并无窄处?齐军一定要在此地渡河?” 江峻道,“有倒是有,但往往这样地方,两岸都是悬崖峭壁,就是过了河去,上岸也是难比登天,且楚军在此,我军若移彼地,楚军若趁机渡河,实是防不胜防。” 长宁道,“可留一部分军力在此,移一部分兵力往彼,这样便可两不耽误。” 江峻道,“驸马和公主未来之时,我方军力只有十万,对方是十二万,本来就不占优势,若再分做两处,且又要再划成日夜两班执岗,只怕难以抵敌对方突击。” 长宁道,“难道河水没有浅的地方?” 江峻道,“往年是有,但今年北方雨水不断,河水暴涨……” 长宁打断江峻,“那不是只能等寒冬河水结冰了吗?”又道,“楚军难道一直驻在此地,没有移过师?” “怪就怪在这里,”江峻道,“楚军一直按兵不动,为臣曾派当地人渡河探查,回报说,楚军在等德贤公主主持大局,而这位公主自幼生长于江湖之中,消遥惯了,受不了拘束,一直不曾在军中现身,为臣难以判断是否可信。” 长宁点点头,不再说话。 苏颢又与江峻说了些布防之事,江峻见时间已晚,便起身告辞。 “这个人倒是可用之才。” 江峻走后,长宁对苏颢道。 她方才所问之事,苏颢都有跟她说过,之所以一一重提,就是为了观察江峻其人。 楚军大营,主军帐篷。 玄雪一身戎装居中而坐,众将士分两列于下手而坐,面前地上,摆着一幅六尺见方的地图。 一位将军手执长剑,在地图上指点江山,声音洪亮地道,“楚军驻于此地的两个多月里,为臣重金聘用当地三百名熟悉黄河水性的壮士,于诸河段堪测水流急缓,发现距此地十二里有一处河段适合造浮桥,而且对岸亦是开阔平地,便于大军登岸……” 玄雪将梅花镖用红绳系了,拿在手里悠来悠去,目光悠远,嘴里不时“嗯,喔,这样啊,好,不错,就这样办,辛苦各位了”地说着,倒也无人发现她的异常之处。 最后叶尊站起身道,“殿下,兵贵神速,事不宜迟,臣今夜便命人赶造浮桥!” 玄雪听到“殿下”两个字,收回心神,眼睛眨了眨,道,“叶元帅不要忘了齐军火铳……”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因为根本没听到叶尊刚才说的什么,抬出这个众所周知的大难题只是为了搪塞而已。 叶尊道,“所以臣要连夜赶造浮桥,以在齐军没有防备之时渡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落花流水。” “其实本宫有个更好的主意,”玄雪说着站起身,拎着梅花镖在众将面前来回走了一趟,接着道,“我们先不要急着过河,先派人去将齐军的火铳偷来一些,然后派人仿造,到时就算齐军发现我军动向,派火器营沿岸射击 作者有话要说:长宁也是女生,也会撒娇和任性啦(*n_n*) 会打游戏的猪,殿下的吐槽真是一针见血,(*^﹏^*),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是会细细雕琢啦p(^-^)q) 【谢谢各位的花花】 第一卷 77七六章 揭秘 众将士听了,也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争执不下。 最后叶尊道,“殿下的初衷是好的,只是那火铳五百步内可贯数人,内置机关术之复杂可见一斑,不是一日两日便可造出,若要达到成百上千的数量形成战斗力更是难上加难,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目下楚军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叶元帅你可否言简意赅?”玄雪打断叶尊,“你就直接说本宫的主意不可行不就罢了异界魔弓手。” 叶尊,“……” 玄雪将手中梅花镖悠达了几下,“不管造不造得出,先去齐营‘借’些火铳来再说,”,说完看了叶尊一眼,“造浮桥的事也不能耽搁,叶元帅便按原先计划行事罢。” 叶尊本以为玄雪是故意拖延战局,听了这句话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当下高声道,“为臣尊命!” 只可惜天工不作美,是夜大雨如注,河水奔腾汹涌,叶尊只得下令等雨停之后再做打算。 同一时间,徽州青河,一轮高照,繁星万点。 而青河城内却是火光冲天,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勤王大军团团围定青河城十天后发起总攻,是夜一举破城,攻入青河王府,将试图逃逸的青河王乱箭射杀,取其首级送往京城。 “记住,以后不要再称呼我王爷了。” 在齐军大举庆功之际,城外山坡上,一白衣秀士负手而立,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半城火光,半晌悠悠地说道,如风中传来的一抹叹息。 他身后立着的三人,一位青衣美妇,一位红衣少年,一位灰衣老者,当下齐声道,“是,门主。” 白衣秀士回过身,“我更喜欢你们叫我‘公子’。” 红衣少年带头道,“是,公子。” 白衣秀士看向红衣少年,笑着点点头。 红衣少年体态修长,身高七尺有余,相貌不过是中人之姿,唯有一双凤目幽深如同秋夜的寒江,周身上下笼罩着固执冷漠的气息,虽然有些清瘦,但是身姿冷峻挺拔,隐隐有着雪里青松孤傲的气度。 青衣美妇道,“公子现在是准备回塞外魔门总舵,还是别有打算?” 白衣秀士道,“青河王已死,但东方无空还在人世,不杀齐明帝和五指剑,本公子誓不回塞外。”说到了这里停了停,又道,“而且目下还有一场好戏要看。” 青月不由笑道,“此时那封密信定然已经和公子替身的人头一起被送往京城了,真想知道齐明帝知道自己的乘龙快婿是个女子后会作何反应。” 灰衣老者道,“最好吐出几口老血,气死当场。” 问月闻言,心下一惊,只因他加入魔门较晚,门内一些重大事情往往都将他排除在外,是以并不知道秘信的事,当下面上不露声色,淡然问道,“驸马苏颢是女子?” 东方无空收他在身边,本想用他来代替死去的拂月,只恨他平日寡言少语,问一句答一句,实在毫无情趣,今日见他难得主动开口,不由心情大好,“不然你以为长宁公主为何不惜深入虎穴来行刺本王?” 问月听后,耳边响起长宁的声音“为了驸马”,原来如此……可是她们既然同为女子为何还要继续做夫妻?是了,驸马的品学才貌,便是同为女子的长宁公主,也难以不为之心动……心里虽这般想,嘴上依然风轻云淡地道,“这倒是件趣事。” 东方无空笑着拍了拍问月的肩,“你还小,不知道这世上的趣事多着呢。” 五日后风流狂少全文阅读。佩县。 雨还在下,长宁和苏颢撑着竹骨油纸伞,并肩站在黄河岸边,看着奔腾的河水,背后的披风被秋风吹的冽冽做响。 苏颢心道,照这样下去,双方都无法渡河,看来天上这位也不想看到殿下和师姐对阵,毕竟双方加在一起有近三十万条人命…… 长宁目光始终远眺着对岸,默默不发一言。 苏颢柔声道,“好了,回吧,你的病才刚好了,别又着凉。” 长宁回过神,挑眉看着苏颢,“上次是本宫平生第一次生病,驸马不会一直挂在嘴边吧?”虽是这样说,却伸手轻轻挽住苏颢手,携手走回小院。 长宁临窗坐下,托腮看着盆山雪桂,苏颢则去沏了一壶茶来。 “不知为何,本宫今日心神总是不宁。” 先有正是因为心绪不安的缘故才和苏颢去河岸边走了一趟。 苏颢心中一沉,“莫非京中有事?” 正说着,院门有快马奔至,一士卒披着蓑衣跑入院中,边跑边喊,“提督大人,京城送来急报!” 苏颢怔住。 士卒来到檐下,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油纸裹着的信笺,双手擎着,“请提督大人过目。” 长宁走过去接了,“退下吧。” 那士卒行了军礼便急行而出。 长宁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一看,莹洁如玉的面庞立时变得苍白。 “发生什么事?”苏颢上前问道,“母后病重?还是……太子被废?” “没事,”长宁说着将信纸在掌中一握,化作粉末,扬手洒落,“是小乔写来的”,说到这里停住,大约觉得如此尚不具说服力,清眸一转,看着苏颢,淡淡道,“她和太子又吵架了,且是……大打出手。” 苏颢美目眨了眨,“然后呢?” “父皇龙颜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苏颢半信半疑,小乔会因这点事写信派人五百里加急送到佩县? 正想着,只听长宁问道,“驸马,如果本宫和父皇意见相左,你会听谁的?” 怎么突然没头没脑问起这样的问题……莫非这封信是催我出兵的,而殿下不愿向师姐动武? 苏颢想到这里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皇远在京城,并不完全了解前线军情,只能遥相节制,而殿下是监军,随军而行,对神机营了如指掌,有监视刑赏、奏察违谬之权,我自然是听殿下的。” 长宁浅浅一笑,“那就好。”说完伸手抚了抚苏颢的脸,继而将苏颢轻轻拥在怀里。 虽是每日共枕眠,苏颢仍觉长宁肌肤之味尤胜于梅花清香,馨香而温暖,有奇异的醉人力量,令她怦然心动,心神恍惚。 京城,端本宫。 太子满头是汗,在寝殿来来回回地走着。 小乔不耐烦地道,“你能不能先坐下来?” “颢弟出了这样的事,我如何能坐得住?” 两日前他到乾和殿面见父皇,忽有军士送来加急秘报,父皇看后发起雷霆之怒,将秘报撒破扔在地上,他零碎看到上书“驸马、女子、遗笑天下”等字样,想要问个明白时,父皇传来暗卫,令他退下农家小地主。他心中且惧且慌,回到端本宫将事情跟小乔说了,小乔遂后修书一封,命人送到佩县。 小乔瞪太子一眼,“还颢弟呢,果然苏郎是女子,你该改口叫颢妹了。” 太子反击道,“那你还叫苏郎?” “我叫苏郎怎么了,可以是男郎也可以是女郎呀。” “你整天笑我断袖,现在你才是断袖了。” “你才断袖,”小乔竖起一颗纤指戳了戳太子脑袋,转而一手抱胸一手扶腮,双目无限憧憬道,“若我果然有幸与苏郎同床共枕,我醒了,苏郎枕着我的衣袖还在睡,我才舍不得剪了袖子独自起床呢,我要拥着苏郎继续睡。” 太子听得张口结舌,“……还是你比较、痴情……” “喔呵呵,”小乔拿小手挑了挑太子的下巴,“我痴情你现在才知道?”说毕神色忽地变得正经起来,“好了,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走到一边,拿小手捏着白皙的下巴,沉思片刻道,“无风不起浪,现在要紧的是,弄清那封秘报是哪里来的,父皇相信了几分,准备如何处理。” 太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难道对苏颢是男是女一点都不在乎?”现在最紧要的是弄清苏颢到底是男是女才对吧? 小乔白太子一眼,“这句话你应该去问你的宝贝妹妹。”长宁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真是的……我才不是在跟长宁赌气。 “莫不是……”小乔忽然想起一件事,“青城王曾将我误当驸马抓去,这封秘报难道跟青城王有关?” 太子摇头,“当日你已在城楼上将此事说了,几十万人都听在耳中,青城王若再拿此事造谣,谁人会信?” “我的意思是,”小乔看着太子道,“让你到父皇面前,将这封秘报和青城王说到一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看父皇的意思,分明并不想让我参与这件事,我若添嘴,不但帮不了苏颢,便是连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你难道就不会察言观色见缝插针?非要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开口。” 太子缩了缩脖子,“那,我尽力好了。” 一日后,楚军大营。 玄雪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梅花镖,问立在面前的黑衣女子,“你从京城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黑衣女子拱手道,“回宫主,属下此次前来确有一事相报。” 作者有话要说:清河王终于将这件事捅出来了(t_t) 【小苹果一直渴望,在暗恋的姐姐生病的时候可以照顾她,给她安慰,所以带入了文中,如果殿下们不理解……我也不管啦!】(好自私的作者!打飞!) 已阅,好。 已阅,很好。 已阅,灰常好 (玄雪和雪滴哪去了?快来吐槽殿下们的字呀!) 【谢谢各位殿下的花花( ^3^ )╱~~】 第一卷 78七七章 回味 玄雪看向黑衣女子,“说。” “齐军攻破青河城,乱箭射杀青河王,将其首级和在其身上搜到的一封秘信送到京城。” 玄雪挑眉,“青河王这么容易就死了?”又问,“那封密信的内容?” “殿下!”雪滴从帐篷外面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一股活泼的春风吹的玄雪和黑衣女子身体双双向后倾了倾。 “殿下见到雪滴开不开心?” 雪滴捉住玄雪衣袖摇着问道。 玄雪脸上挂出笑容,“开心。”虽是这样说,却伸手拔开了雪滴的手。 雪滴听了小脸笑的花儿一样,跳到玄雪身后,搂住玄雪脖子,“雪滴也开心!”将下巴放到玄雪肩上,小脑袋偎在玄雪鬓旁,身体摆啊摆,带的玄雪的身子也跟着摇来摇去。 “……”玄雪无语地看了看天花板,轻轻咳嗽了一声,向黑衣女子道,“紫莹,继续说。” 紫莹抿嘴笑了笑,随后正色道,“那封密信属下并没有亲见,内容是从紫珍那里听来的。” 紫珍乃是玄雪宫派到青河王府长达三年的卧底谍探。 玄雪点点头,示意紫莹接着说。 “嗯,说是……大齐驸马苏颢是女儿身。” “什么?”玄雪蹙起黛眉,“你再说一遍。” “紫珍说,秘信上写着,长宁公主的驸马是女子苍天有泪之如若穿越。” “咦!你乱讲!”雪滴惊愕之下小嘴展放成一个圆,“两个女子怎么做夫妻?” 紫莹道,“我也觉得不可信。” “紫莹,”玄雪怔了半晌道,“你冒雨而来,一路辛苦,先回帐篷歇着去吧。” “是,宫主。” “雪滴,你上次到京城在驸马府见过苏颢,你觉得他像女子吗?” 紫莹走后,玄雪问雪滴,神情若有所思。 雪滴当时为了向玄雪邀功,回到楚营后对玄雪说已经治好了苏颢,随后把长宁的亲笔信交给玄雪,玄雪深信不疑。 对此,雪滴一直心怀愧疚,今日见问,便决心将当日的经过如实说一遍。 “殿下,”雪滴放开玄雪颈项,小手揉捏着衣襟走到玄雪面前,低垂着双睫,红着小脸道,“其实,雪滴撒谎了……”遂将真相说了。 “等一下,”玄雪看着雪滴,“你说的那个‘美人儿妹妹’长得什么样?” “就是长得好美好美的美人呀,”雪滴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有花难比,有画难描,美的不像人间的人。” “……”说了半天跟没说有什么两样,玄雪叹口气,想了想,又问,“那她有多高?” “嗯,”雪滴眨了眨眼,“比我高半头,比长宁公主矮半头。” “那,她说话声音是怎样的?” “纤澈温柔,可好听了呢,咦?殿下为什么问雪滴这个问题?” “不为什么,”玄雪摆了摆手,“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去你姑姑那玩吧。” “喔。” 雪滴嘟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齐军驻地。 吴相自随军来到佩县,便与江峻同住一个院中。 以前,无论是在杭州万安、京城驸马府还是在太山竹林小院,他都与苏颢住同一座宅院,这次还是第一次分开来住——如今驸马和公主同住一个小院,他一个老人家怎好腆颜打扰小两口的清静。 没有为师的监督,不知驸马是不是坚持每天练习吐纳之法和写大字呢? 吴相背手立在厢房檐下,看着面前的雨幕,心中想到。 便在这时,有侍卫披着蓑衣走进来,拱手道,“吴师傅,公主有请。” 公主找老夫何事? 吴相沉吟片刻,道,“好,在下这便过去。” 长宁坐在院中小亭子里,手中端着一杯茶,见吴相走进来,遂放下茶杯,曲指弹了一道剑光,直奔吴相前胸袭去。 吴相并未躲闪,行走的方向和步伐的节奏也未有丝毫改变,只是在剑光袭到的一瞬,身形陡然变得模糊,等到身形恢复清晰时,剑光已不知所踪。 长宁随即电光石火间挥掌又劈来一剑,吴相举止与先前并无不同,依然背着手,神情自若地向着走着,来到停中,微微一笑,“殿下的功夫比之前长进不少强宠,总裁的女人。” 长宁亦浅浅一笑,“与吴师傅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知殿下传老夫到此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长宁示意吴相坐下,“晚辈是有事求助。” 吴相依然站着,“老夫区区下人,何以能同殿下同坐,”稍做停顿,又道,“殿下有事直说无防,老夫若能办到,定然竭尽全力。” “驸马的事,想必吴师傅都是知道的,”长宁道,“如今父皇也知道了,吴师傅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做?” 吴相遗憾地道,“这件事老夫不便置喙。” 长宁直截了当地道,“本宫若与父皇反目,吴师傅也是这般态度便可。” 吴相点点头,“这倒容易。”竟然对长宁的话并无一丝讶异。 “本宫的话已经说完了。” “……”吴相怔了一下,明白过来,“老夫这便告辞。” 长宁看着吴相背影若有所思。 脑中无数的疑惑如墨汁般散开。 苏颢回来时已是撑灯时分,进屋便打了个喷嚏。 长宁一边替她解下披风,一边淡淡地道,“这分明是着凉了,下着雨,明知楚军难以渡河,做什么还要到河岸吹风。”有嗔怪之意。 苏颢笑道,“没事,一会让庖房做一碗姜汤来喝就好了。” “这衣角都湿了,”长宁自衣柜中取出干净的长衫给苏颢换了,“到床上坐着暖暖吧。” 苏颢依言掀起被角坐进了被窝,一股暖意传到心里。 长宁到庖房吩咐厨子煮姜汤时,苏颢将发簪拔下,头发放下来,长宁端着姜汤回来见了一愣,随后道,“时辰还早呢,驸马这是做什么。” 苏颢并没听出味来,只道,“怎么你亲自去了,让她们做好送来就好了。” 长宁道,“我们的屋子还是让她们少进吧。” 苏颢喝了姜汤额头出了密密一层薄汗,长宁拿帕子轻轻擦了,目光对牢苏颢怔怔看着。 苏颢对上长宁目光,有片刻失神,半晌道,“殿下也上来吧。” 长宁唇角勾了勾,“驸马想做什么,晚饭还没吃呢。”说着拿手将苏颢鬓边的长发掠到耳后。 苏颢回过味来,脸不由红了,“……”。 楚军大营,主军帐篷灯火通明。 叶尊向坐于主位的玄雪道,“不知殿下连夜招集臣等有何要事?” 玄雪并不回答,只反问道“依叶帅看,冒雨搭建浮桥有几成胜算?” 叶尊一怔,“殿下是要大军冒雨渡河?” “不错,”玄雪点点头,“本宫这两天一直在想,万物皆有短处,那么火铳的缺陷在哪里?” 叶晴恍然大悟,“雨越大,火铳越难描准,而且可能操作失灵,若在雨天对齐军发动突袭,齐军定然阵脚大乱重生之女配辣妈很剽悍。” 叶尊道,“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但是这个方法也十分危险,所以没有七成的胜算不能轻试,”玄雪接着道,“重金聘用的当地壮士虽然熟悉水性但并不是渡河经验最丰富的人,叶帅应该带人去向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渔民请教才是。” 叶尊肃然道,“是。” 今日的殿下与昨日的殿下简直判若两人,怪不得古语说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 叶晴心中欣慰不已。 殿下若一直能这般认真,反齐复楚指日可待。 京城。端本宫。 小乔问刚回宫的太子,“我交待你向父皇进谏的话都说了吗?” 太子摇头,“父皇这两天脸色一直不好,我根本不敢开口。” 小乔吊起两弯黛眉,“那你还敢回来?” 太子笑道,“你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嘴上发狠,又不能怎么样的,”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哀凄,“父皇就不一样,生杀予夺雷霆万钧,一句话说错,前途尽毁不说,还要搭上性命。” 小乔撇嘴道,“有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你看,又来了,”太子摇了摇头,继而想起一件事,“虽然苏颢的事没能向父皇谏言,但今天刚知道一件事,你听了一定意外。” “别卖关子。” “楚军拥立的新君——德贤公主,便是长宁的同门师姐玄雪。” “玄雪……她?!”小乔自椅子上站起身来,“你说那只乌鸦是楚人的公主?” “乌鸦?你这张嘴,”太子苦笑道,“我还以为你只对我一个人毒舌。” “噫,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小乔睨太子一眼,随即道,“我就说父皇怎么这般好心,让长宁去监军,好与苏颢相伴,现在看来根本是在考验长宁,故意令长宁难做。” 太子似并未听到小乔说什么,自言自语道“她们这样走了也好……” 小乔蹙眉,“你说什么?” 太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小乔收回视线,回想往日长宁和玄雪间的种种,忽而道,“即使长宁能对玄雪绝决,玄雪也难以对长宁忘情……” 太子凝眉,“你说什么?” 小乔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 打滚,打滚,滚滚滚…… 熊孩子,都把小苹果拍飞了还说不忍心吐槽(v^v) 谢谢雪殿、书生杨、可可、小颜、蔚凰儿、ashe,么么哒,( ^3^ ) 森殿……你的队形没保持好 o(n_n)o 吼吼吼,辛苦了。 对了,最近都忘了谢各位殿下的霸王票,飞吻!接住! ( ^3^ )╱~~ 第一卷 79七八章 验身 楚营。 一连几日,叶尊亲自带人到沿岸村庄向年长的渔公虚心求教渡河之法,颇有收获。 而派去对岸“借”火铳的人也没有空手而回,楚营有了第一把火铳。 玄雪拿在手中端详半晌,试着打了几发,赞道,“真是好东西。如果操作熟练,一个丝毫不懂武功之人便能轻易击败一个功夫好手。幸好楚军有黄河天险庇护,没有与神机营锋面相撞,不然一定伤亡惨重。” 叶晴道,“火铳固然可怕,但造出火铳的苏颢更可怕。若不是因为殿下,楚军早已除去这一心腹大患……”言语中颇有埋怨之意死亡轮回游戏。 “你是没见过苏颢才这样说,”玄雪笑道,“你若是见了她,只有觉得她可爱,不会觉得她可怕。”停了停,又道,“楚人当初誓不反齐,现在出尔反尔,本来已有不义之名,若再举暗杀行刺之事,就算成功复楚,也难得人心,目下唯有兵对兵将对将真刀真枪赢了齐军才能令天下人折服。” 叶晴扬眉,“殿下说怎的便是怎的了。”明显不以为然。 玄雪知她性格耿直,是以不以为怪,更不放在心上。 “殿下!”叶尊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为臣已做好所有准备,只等殿下一声令下,立即准备冒雨搭建浮桥!” 玄雪看他一眼,“看来叶帅已心有成竹。” 叶尊道,“不瞒殿下说,为臣已有九成把握,一天一夜浮桥可成!” “一天一夜?” “是,为臣拜访的几位渔公当年曾帮一位富商在黄河上搭建过浮桥,车重千乘从桥而过,如履平地,当时耗时两天一夜,但为臣征招的人力远胜当时,一天一夜便可搭成。” 叶晴不解,“白天搭建浮桥不会被齐军发现吗?” 叶尊道,“河水之广,齐军难以目及全段,可以白天搭建彼段,到了齐军视力可及之处便改由夜间搭建,而且现在正值雨天,我军搭建浮桥之处又是距此十二里齐军所料不及之处,齐军定然不会发现。” “好,”玄雪点点头,“本宫命你即刻去办。” “是,殿下。” 叶尊行军礼后退出。 在老渔公的指点下,楚军先是用缆索将可随水位上下升降桥面的多孔栈桥一端固定于河岸,另一端用来衔接浮桥,浮桥则是以木筏代替桥墩,横排于河中,上铺梁板做桥面搭建而成,由铁锚固定于江底,到另一端,再用栈桥连接固定,如此建成的浮桥,纵使河水瞬间涨落数米亦不影响使用。 第三天凌晨,浮桥搭建完毕,楚军十万大军气势如虹,冒雨过河,登陆佩县。 玄雪并未亲临这一胜势,依然留在有两万军队驻守的楚军营地,只是在凌晨之时撑伞立于河边远眺对岸,眼神中并不见半点喜悦。 殿下的心思真是难以捉琢磨…… 陪伴在侧的叶晴如此想着,觉得渡河后的楚军战况也随之变得不明朗了。 “报!” 佩县小院中,苏颢和长宁尚未起床,突闻军士高声报入。 苏颢欲起身穿戴,长宁伸臂将她身体按下,随后向门外道,“有事报来。” “楚军不知从何处渡河,现已攻入我军驻在城外的步兵大营!” “什么?”苏颢闻言坐起身,“楚军竟然冒雨渡河?”真没想到玄雪会抢在齐军之前动手……还是说玄雪根本不能有效控制楚军呢? 与苏颢满脸惊愕截然相反,长宁神色却极为镇定,用一如继往的淡然语气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军士对长宁过于平静的反应极为不适,怔了怔才高声道,“是!” “我去城外看看,殿下留在这里。” 苏颢匆忙穿戴完毕,叮嘱长宁一声,便走了出去,在众侍卫和杜芸等副将的陪同下率军赶往城外大营最强掌柜。 长宁并无异议,原地坐着,头脑里整理一些事。 因楚军袭击时齐军尚在睡梦之中,措不急防,是以死伤惨重,援军赶到时但见满地雨水都已变成血红色。 由于正值大雨,火铳全然派不上用场,双方将士锋面相撞,没有任何战略战术可言,就是用手中兵器互砍,谁更能拼命谁就胜。 惨烈的一仗一直打到中午时分,天空突然放晴,太阳慢慢从云层中移出半张脸,齐军火器营随即出动,楚军不敢恋战,且战且退,最后从浮桥退回黄河北岸,放火烧断了浮桥,随后追到的齐军只能望河兴叹。 “最后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傍晚时分,苏颢负手立在议事厅中,问刚刚走进来的江峻。 江峻面色沉重,“此战我军死亡两万三千人,伤一千五百余人,楚军方面有五千余人丧生,伤者不详。”见苏颢良久不出一言,安慰道,“此次楚军冒雨突袭造成我军惨败,并非驸马之错,驸马不要太过自责了。” 苏颢黯然道,“转睫之间两万余名将士失去生命……叫我如何不自责,”说着叹了口气,“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战争中最苦的便是前线将士,最不值的也是他们……” 江峻道,“如今两军对峙箭在弦上,慈悲之怀只能暂时放一边了。” 苏颢点点头,“江大人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得罪了。” 江峻走后不久,厅中屏风后忽地闪出一条黑色人影。 以苏颢的听力,若非心神大乱,早就应该察觉此人气息,当下闻声后心神一震,知道其人已经来到身后,便下意识地向旁边躲去。 来人似是未料到苏颢能躲过她的袭击,怔了怔,再次移动身形企图靠近苏颢,不想苏颢再次躲开,如此三番,每次都差那么一点,来人恼羞成怒,运动内力聚于右掌,迅捷袭向苏颢脑门,这次苏颢没能躲开,但来人右掌在触及苏颢额头的一刻,忽觉体内内力倾刻泄尽,神色不由骤变,愣在当场。 苏颢趁她发呆之际,快步走出议事厅,唤来侍卫,众侍卫涌进议事厅一看,刺客早已不见人影。 不知这刺客系何人指派?莫非又是楚军派人行刺于我? 苏颢甚是疑惑。 “拿命来!” 黑衣刺客从议事厅逃逸后,在巷中遭到一个青衣女子和一个灰衣老者夹击,前胸后背各中一掌,登时毙命。 “这真的是大内圣卫吗?怎么这般不禁打?” 青月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地说道。 “禁不禁打要看跟谁打,”灰星不以为然地道,“这云决虽是大内四圣卫之一,但在你我两大绝世高手联手出击下又岂能有还手之力?” 青月仍觉不可置信,“我们是不是跟踪错了人?”说着解下云决脸上戴的黑色面罩。 灰星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对照了一下,“绝对是云决没错”,说毕将画像递给青月。 青月看了点点头。 便在这时巷子两边的院墙上忽地跃下十几道黑色人影,青月和灰星交换了一下眼色,身形一闪倏忽不见冒牌知县全文阅读。 众黑衣人并不追赶,跪地查看云决伤势,惊见云圣卫已然身亡,不由面面相觑。 苏颢回到小院,并未跟长宁提起遇袭之事。 长宁已然知道齐军伤亡惨重的消息,虽见她气色不好,想着一定是因为战局失利心中不快所致,便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放在心上。” 苏颢因怕长宁生疑,便接过话道,“我只是不解玄雪下令楚军冒雨突袭是出于何种用心。” 长宁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淡淡地道,“玄雪是玄雪,德贤是德贤,两军交战,有何情意可言。” “可是,若楚军战败,父皇必下令诛灭楚族,德贤定然难以存还,”苏颢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我一直觉得玄雪并非在乎名利之人,不会有兴趣卷入这场纷争,可是现在……她好似变了一个人般……” 长宁唇角勾了勾,伸手抚了抚苏颢面颊,柔声道,“驸马不要总把别人想的太过简单。” “可是玄雪师姐并不是别人,她是跟殿下一起长大的好……” 长宁打断苏颢,“傻姑娘,现在只有德贤没有玄雪了。”说毕将苏颢轻轻拥入怀中,“幸好颢儿还是颢儿。” “殿下……”苏颢将脸偎在长宁鬓边,眸中浮着一层水雾,“颢儿永远都是颢儿。” 长宁浅笑,“好,永远都是。” 两日后。京城乾和宫御书房。 皇帝听到云决身死的消息,且惊且怒,面青唇白,跌坐在龙椅中,半晌无言。 一旁的武凉见状,挥手示意报信的暗卫退下,随后向皇帝道,“此事已查明是魔门所为,我等必将手刃青月和灰星,为云师妹报仇雪恨。” 皇帝并无回应。 武凉又道,“其实只要驸马忠于皇上,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皇帝看了武凉一眼,“你的意思,朕本没必要派云决去验明驸马真身?” 武凉见皇帝语中带怒,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驸马是男是女还是要查清楚,但并不重要,至少在现阶段,神机营不能没有驸马,上次楚军冒雨突袭,若非有火器营在,只怕楚军早就杀散齐军,进逼京城了。” “可是,”皇帝长叹一声,“如果你是朕,你的女儿嫁了一个女驸马,而且与她两情两悦,你会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好戏剧化的验身过程(*n_n*) (还好意思讲,拍飞!) 彼殿呀呀三问好萌,(捂脸 对岸……每次看到你活泼的小苹果都忍不住叹气,唉! 海鸥是个拜金小吃货,鉴定完毕(偷笑 chilling宸,其实那是你的想法吧o(n_n)o ss,予怀,爱包子,啾啾啾,( ^3^ )( ^3^ )( ^3^ ) 【特别感谢jinjianglenovo殿下的霸王票,殿下居然在五天内投了一枚火箭炮、一个手榴弹并数颗地雷……这是要怎样啊?】(偷偷告诉你,小苹果不卖身的喔 第一卷 80七九章 交战 “老臣惶恐,”武凉跪地道,“臣始终是臣,怎能是皇上……” “朕只是打个比方,”皇帝捋须而笑,俯身扶起武凉,“你也太过小心了。” 武凉立起身,“皇上,老臣觉得,驸马才貌无双,性格温和,心地纯善,公主喜欢驸马自是在情理之中,若驸马果真是女子,公主对驸马的喜爱之情应与对妹妹无二,反观驸马对公主也是一样……” “你说他二人之间只是姐妹之情?”皇帝趋身向前逼视武凉,“那日驸马临去太山时,长宁被你点了穴道,昏睡在榻上,驸马对长宁的所作所为你是看到了的,你觉得那像是姐妹之情吗?” “……”武凉被问的哑口无言,半晌道,“臣只是假设驸马是女子……才有此说。” “好了,”皇帝摆摆手,“朕知道你和驸马在太山共事一年有余,对驸马极为赏识,所以想替他说好话,这件事先放着,等战事结束再说。” 武凉垂首无言。 皇帝接着道,“魔门一向唯恐天下不乱,此次三王造反,他们也跟着兴风作浪,朕早有铲除魔门之心,如今他们又杀了朕的圣卫,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放心,”武凉高声道,“老臣等一定替皇上除去魔患!” 佩县境内一座山林中。 三间草庵倚山而立,一带篱笆墙围成一个小院,院内植了一圃白菊,花香四溢。 此时篱下设了一张竹榻,榻上置了一张食案,东方无空和问月隔着食案于榻上相对而坐。 “来,问月,尝尝公子我亲手做的这几道菜味道如何。” 东方无空拿起筷子,笑着邀问月举箸。 问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半晌叹道:“问月已经不是第一次品尝这道鱼头菜,但却没有一道可以像眼前这盘令人回味无穷。” “哈哈哈,”东方无空爽朗笑道,“这还是问月第一次称赞于我,”端起酒杯,“我先干为敬。” 问月随后举杯一饮而尽,将杯倒置以示涓滴不剩。 “哈哈,好!”东方无空拍了拍问月的肩,“好男儿就应该这般豪气干云。” 问月唇角微微勾了勾,以示赞同,继而道,“公子若喜欢隐居山林何不到名山大川择一佳地而居,反到这无名僻壤来呢?” “你有所不知,”东方无空夹了一道菜放进口中,“那五指剑踪迹不定,如今他的两位高徒隔河对峙,不信这做师傅的能坐视不问,我如今带人守在这里,只待他一现身,我便杀之而后快,以报当日内力尽失之仇。” “五指剑乃江湖人士,又不过问政事,公子不是应该先杀齐明帝才对吗?” “要杀齐明帝,必须先把他身边的四圣卫一一拔除方能动手,前日青月和灰星已经杀掉了其中之一,再除去余下三人便可对齐明帝对手了。” 问月点点头,“原来如此极品桃花运。”为自己和东方无空各自斟了一杯酒,端起自己的一杯道,“公子,问月祝你早日大仇得报。” “好,借你吉言。” 东方无空端起酒杯与问月碰了碰,仰首一饮而尽。 佩县县城。 一连两天,齐军都在忙着掩埋阵亡士兵的尸体,眼见战友埋骨黄土,众军士义愤填膺,誓要杀过黄河血洗楚营为死去的将士复仇。 苏颢因为顾虑德贤而裹足不前,犹豫不绝,最后是长宁当机立断,要齐军择地试搭浮桥,渡河作战。 长宁深知父皇多疑而阴鸷,因为秘信的事早就对苏颢产生怀疑,只因碍着战事需要及苏颢在神机营中的威信才没有下手,若是一直按兵不动,引起父皇更深的猜忌,到时苏颢便可能性命不保。 而只要神机营在对楚军作战中发挥出不可替代的作用,苏颢对父皇来说就是一颗有用的棋子,父皇便至少暂时不会对苏颢下毒手。 她虽然已经做好与父皇反目的准备,但能不撕破脸便不撕破脸,不为太子,也要为母后着想。 小宫粉,你能否体会师姐的一片苦心呢? 楚营,黄绫帐篷,玄雪坐在太师椅中,一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托腮出手,另一手手心攥着梅花镖,拇指无意识地在镖上划动着。 “殿下,”叶尊满面红光地走进来,“众将士都希望殿下能亲临庆功会……” “叶元帅到场便如我亲临,我就不去了,”玄雪没等叶尊说完便打断了他,“打了胜仗自然要庆祝一番,只是喝了酒不要到周边村庄惹事才好,民心便是天下,你懂我的意思?” 叶尊肃然起敬,“是,为臣明白。” “还有,我那师妹并不是甘于吃亏之人,大概不出两天便会起兵报复,你们要做好迎战准备才是。” 叶尊郑重道,“是,为臣绝不敢掉以轻心。” “那就好,”玄雪挥挥手,“退下吧。” 次日早上。佩县。 苏颢和长宁并肩立在河岸边,看着正在搭建中的浮桥。 苏颢道,“以前江峻试过数次均以失败告终,这一次不知能否成功。” 长宁淡淡地道,“楚军能做到,齐军便能做到。” 苏颢微微一笑,“是了,师姐能做到,师妹也一定能做到。”有取笑长宁跟玄雪赌气之意。 长宁看苏颢一眼,“这一次较以往不同,借鉴了楚军的经验,他们虽然在撤退时烧掉了浮桥,但齐军对于其构造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苏颢敛去笑容,正色道,“是,这一次一定马到成功。” 长宁语气冷了下来,“你到现在还没有做好与德贤决战的觉悟。” “师姐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苏颢坦白道,“我不信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变了一个人。” 长宁反问,“那你觉得她是那种会做傀儡的人吗?” 苏颢摇头,“不会。” 长宁冷冷地道,“所以,无论你信与不信,她的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超级武侠副本系统。” “等一下,”苏颢忽地有了一个主意,“齐军可以同时在两处河段搭建浮桥,一处选在楚军较易发现的河段,故意吸引其注意力,另一处则选在出其不意之处,日夜赶造,为大军真正渡河之地。” “好,”长宁抚了抚苏颢面颊,“本宫的颢儿真是聪明。” 苏颢的脸瞬时红了,压低声音道,“殿下,不要这样啦,好多人看着呢。”轻轻推开长宁手。 长宁唇角勾了勾,“你我本是夫妻,还怕别人看吗。”虽是这样说,并未再去抚苏颢的脸颊。 第二天中午,楚军发现了河中齐军正在修建的浮桥,遂以强弩射之,奈何距离太远,多半箭矢落入滔滔河水中,虽说如此,仍有部分齐军工匠丧命。 齐军并未像以前那般就此退缩,当下驶来一艘大船挡住浮桥,火器营在大船甲板上架起火铳向岸上扫射,船后浮桥照建不误。 立即有楚军士兵报知了叶尊,叶尊亲往察看,命令军士在箭头绑上火油束射向大船,不久船身着火,船上齐军手忙脚乱上前扑救,岸上楚军见了无不大笑,因齐军之前并无成功的先例,所以他们根本不将齐军放在眼里,当耍猴一样看着玩。 谁知齐军这一次百折不挠,有那嗓门大的,更是站在船头双手拢在嘴边向岸上大喊,“我家提督大人说了,楚军能够过河,齐军一定也可以!你们等着瞧吧!” 楚军听了轰然大笑,就连叶尊也笑道,“真是大言不愧。”下令军士百弩齐发,将大船烧沉。 船上齐军见大船救无可救,便纷纷跳上事先准备好的竹筏逃逸。 满心以为齐军会就此撤退,未曾想又有一艘铁壳船前来增援,照旧是挡在浮桥前面,掩护工匠施工,船上也依然火铳射击,而这时船身离岸已经很近了,这意味着浮桥也快搭到岸边。 叶尊便令弓箭营列阵,在弩机的掩护下万箭齐发,齐船上的火铳手难以抵敌,遂接诸工匠上船,驾船逃窜而去。 岸上楚军皆指着齐船跌脚大笑不已。 便在这时有士卒慌忙跑来,“报!齐军已自它处过河,杀进驻在蒋家屯的楚营中了!” 叶尊此时方知中了齐军的障眼法,当即吩咐部分弓箭手留守,带领其余将士前往蒋家屯支援。 渡河后的齐军以火器营做先锋,骑兵压阵,所向披靡,势如破竹,转瞬攻克楚军东面三座营盘,叶尊率援军赶到时正撞上杜芸率领的先锋军,叶尊纵有内功护体,也难以招架枪林弹雨,心中且怒且惧,命令士兵撤退。 眼见楚军开始拔营,杜芸等人更是杀红了眼,誓要为四日前死去的将士报仇,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下雨瓢泼大雨,只得按苏颢事先的吩咐,令齐军退回南岸,斩断浮桥。 如此,楚军与齐军在黄河上你来我往,互有胜负,但由于大雨不断冲淡了齐军火器营的优势,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绝对上风,转瞬三个月过去,随着黄河进入结冰期,天气也变得越来寒冷,加之连续三个月不停作战,双方军士皆已疲乏不堪,遂进入休战期。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小苹果事先拟定的大纲,下一章会是一个转折,战争便要结束了(*n_n*) 【tomorrowa big dayme,可能不会有时间更新了,所以晚上会有二更】(只是尽量啦 【谢谢各位殿下在八月对小苹果的临幸与宠爱,( ^3^ )╱~~】(其它的话晚上再说吧 第一卷 81八十章 诱敌 正旦这日下起了鹅毛大雪,到中午时已是遍地琼瑶。 院中执役的下人都是当地人,苏颢让他们回家过节了,午膳卷起袖子亲自动手。 长宁好整以暇地站在边上看着,“驸马,你确定会做菜吗?” 苏颢微微一笑,“殿下放心好了,除非师姐的大军冒雪杀到,午膳一定按时奉上。”又道,“庖房烟尘大,殿下还是回堂屋等着吧。” 因知长宁对饭菜极为挑剔,生怕厨子做的不合长宁胃口,平日但凡有时间,一定会到庖房看着厨子做菜才能放心,久而久之,自己也学会了几道。 “我不,”长宁摇头,“我若不在这里亲眼看着,驸马去他处端了几盘饭菜说是自己做的,我如何知晓真假?”说着搬了张椅子在门口坐着,支腮看着苏颢在灶台上忙碌,忽然觉得此时的苏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迷人,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看她女装的样子…… 苏颢不禁莞尔,“殿下要留下便留下,怎的坐到门口去了,外面风那么大。” 长宁道,“这样可以不误赏雪。” 苏颢笑了笑,便不再劝了。 第一道“蘑菇炖鸡”刚装好盘,长宁便拿了筷子在手走来夹了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嚼了嚼,点点头道,“味道不错。” 苏颢扬眉而笑,“也不看谁做的。” 等到第二道菜做好时,苏颢发现第一道菜的盘子里已空空如也,不由看向长宁,“殿下?” “怎的了,”长宁淡淡地道,“是不是应该给驸马留一片蘑菇才对?” 苏颢,“……” “是不是该请吴师傅来?” 饭菜全部做好,摆到堂屋的桌上,苏颢问长宁末世之黑暗召唤师全文阅读。 长宁拿起筷子,“这么冷的天,还是趁热吃吧,不然都凉了。” 苏颢并不意外,“喔”了一声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来的?” 晚上,苏颢想起在穿越前的时代过年要吃饺子,便调了馅,包了两人的份,端上桌时,长宁好看的睫毛眨了眨,好奇地问苏颢。 苏颢笑道,“饺子。” 长宁拿筷子夹起一粒放进嘴里,“好吃。” 苏颢欣慰地笑,“殿下喜欢就好。” 同一时间,楚营。 玄雪、雪滴、叶尊夫妇、叶晴夫妇、紫莹、紫珍,八人围炉而坐,各人面前摆着一张食案,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雪滴开心地道,“不用跟齐军打仗真是太好了。” “仗还是要打的,”叶尊摸摸女儿的头,“等到打败齐军,会比现在更好。” “我看不见得,”雪滴嘟着小嘴道,“打仗每天都死人,等到打败齐军,在坐的八个人不知还剩几个,有什么好的。” 叶尊怒道,“胡说!” “好了,”玄雪看叶尊一眼,“她还是个孩子。”说着由自己面前的食案上夹了一道菜欠身放入雪滴碗中,“雪滴乖,吃菜。” 雪滴小脸笑的花儿一样,“还是殿下疼我!” 玄雪回之以笑。 “报!后方发现青州军队!帅旗上书一个‘苏’字。” 第二天下午,玄雪正在帐中同叶尊等人议事,忽有士卒来报。 “青州军?”叶尊蹙眉,“一定是青州太守苏铮率军前来,准备与其子苏颢前后夹击楚军。” 叶晴道,“若果如此,实是非同小可,楚军目下只能与苏颢打个平手,现在又加一个苏铮,恐怕难有胜算。” 玄雪刚要问对方有多少人马,又有士卒飞马来报,“青州太守苏铮投书一封!请殿下过目!” 叶晴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投的哪门子书?不会在信纸上施毒了吧?” 叶尊也觉得疑惑,为保玄雪安全,决定由自己先折开来看,及至展开信纸眼上眼下扫视了信上内容,叶尊整张脸瞬时变的煞白。 玄雪见状,心下一怔,从叶尊手上接过来一看,也是愣在当场。 “……蒙古大汗铁铁真率二十万草原狼骑扣关,边将不能抵敌,连克数城,今已攻破青州……” “不用说,”叶晴怒不可遏,“鞑靼人一定是听闻中原连接两年战事不断,趁火打劫来了!” 叶尊喃喃地道,“这么说来,后方的楚军已遭不测……” “本宫决定同意苏铮所请,放其过河,”玄雪看着叶氏兄妹道,“你们以为如何?” 叶晴道,“放他过去,我们怎么办?” 叶尊道,“我们留下来先和蒙古军较量一番试试深浅,实在不能抵敌,便撤到对岸,有苏铮这个人情,加上共临强敌,齐军应该不会为难我们锦绣善谋。” 叶晴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看了看玄雪,“再说殿下和长宁公主是同门师姐妹,长宁不至于这么绝情,在楚军大难临头时火上浇油。” “咳咳,”玄雪咳嗽两声,“自从两军交战以来,本宫已经不记得有这个师妹。” 叶晴和叶尊对望一眼,殿下若果然忘了师妹,楚军也不会在黄河北岸驻扎半年止步不前。 先是和楚军相持一年多,后又遭遇蒙古军,青州军现下已只剩一万余人,且伤病过半,苏铮做为最高统帅,年仅四十,春秋顶盛,却已在两年不到的时间由乌发人变成两鬓斑白。 苏颢闻报出城相迎时几乎认不出父亲。 “颢儿!”苏铮下马,执苏颢手,老泪纵横,“没想到你我父子还能相见……” 苏颢也感慨颇多,按住父亲手道,“父亲远道而来,人马疲乏,先到城中歇息再说。” 苏铮拿衣襟擦去眼角泪痕,点头道,“好,好。”想起蒙古军,心中不安,又道,“蒙古狼骑不日便到,楚军虽有十万众,只怕孤军难敌,颢儿和众将士当早做打算才是。” 苏颢道,“孩儿知道。”扶苏铮上马,亲自牵着缰绳,迎进城去。 安顿了青州人马,苏颢随即招集江峻等人商议对策,决定效仿雪衣谷大捷,先行诱敌深入,再以火器营伏击围杀。 晚上回到小院,苏颢看到长宁临窗而坐,托腮出神。 苏颢微微一笑,“殿下在想什么?” 长宁悠悠地道,“你那两位姨娘,带着你庶出的兄长和你嫂子、侄子来进见本宫了。” 苏颢并不意外,“她们两个八面玲珑,最是懂得巴结权贵,殿下金枝玉叶,她们自然要来拜见,”忽地想起什么,惊喜道,“我已经有了侄儿了?”当初迎苏铮进城时,家眷都在后面,是以苏颢并未见到她们。 “岂止是有了,且是有了两个,一个已经满周岁了,另一个刚八个月,还在你二嫂的肚子里。” 苏颢喜道,“真是太好了……” “你两个姨娘,”长宁打断苏颢,“她们问本宫‘有动静没有?’” 苏颢脸瞬时红尽,“……” 长宁看苏颢一眼,将她脸上神情尽收眼底,随后转移话题,“驸马准备怎么对付蒙古军?” 苏颢便将对策说了一遍。 长宁点点头,“蒙古部落虽多,但一向各自为主,并不团结,这一次能招集二十万人马,想来定是各部落已被铁铁真统一,足见其人志向不小,驸马不可因其是蛮族不懂战术而轻敌。” 苏颢点头道,“殿下说的是。” 长宁接着道,“要诱敌深入,并不需要齐军出动,可交由楚军去做。他们既然放你父亲过河,定然已有同齐军联手抗敌之心,应该不会拒绝配合齐军步步杀机。” 苏颢道,“我之前也有过这个想法,但觉师姐之心终颇为难测,便放弃了。” 长宁坐正身体,“取笔墨来,本宫要亲自给德贤修书一封。” “……是。”苏颢先是一怔,随后做出小侍女般的恭顺之姿,取了文房四宝放到长宁面前的桌子上,亲为长宁研墨。 长宁执笔在手,先在纸上点了三个点,然后写了“过来”两个字,后面又画了一个圈,最后署上“宫粉”之名,便放下了笔。 苏颢美目眨了又眨,一脸困惑。 长宁道,“放心,玄雪看得懂。” 两个时辰后。楚营。 “启禀殿下,齐国长宁公主派人送来亲笔信一封,请殿下亲启。” 士卒说毕,单膝跪地呈上书信。 玄雪心中一阵激荡,上前接过书信打开,不由笑了起来,“小宫粉还是一样惜字如金。” 一旁的叶尊看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小宫粉是跟我说,先摆出对决的阵仗跟蒙古军交锋,然后佯装败逃,渡河到对岸,齐军已设好圈套等着蒙古人。” 叶晴道,“殿下确定这圈套不是针对楚军的?” “尔等不必多言,”玄雪瞪叶晴一眼,“我师妹的心思我最明白。” 叶晴却不依不饶,“殿下不是说早就忘记有师妹这个人了吗?” “好了,”叶尊瞋视叶晴,“晴儿。”示意她住嘴。 五日后。 蒙古狼骑山轰地动逼近楚营。 楚军雁字排开,中央步兵,两翼骑兵,众将将玄雪护在中间呈一字形列在步兵阵前,横马以待。 玄雪道,“本宫倒真想和那铁铁真过几招,看看这蒙古王到底身手如何。” 正说着蒙古军已出现在视线,没有任何阵法,军士挥舞着砍刀,发出如狼般的嚎叫之声,漫山遍野,纵马汹涌而来。 玄雪且惊且叹,“果然是狼的传人……”命令叶尊,“不能用步兵对阵,快换阵形,让步兵退到最后,骑兵在前。” “是,殿下。” 军旗挥动,楚军变换为锥字阵形,骑兵密密麻麻排在前方,插入锋涌而来的敌军,生生将蒙古军隔成两块,后面则由步兵用盾牌阻成密不透风的厚重人墙阻住蒙军去路,双方好一顿厮杀。 楚军皆是山东大汉,素以勇猛著称,初时与蒙军不分上下,到来后蒙军越来越多,如洪水般涌来,玄雪见再坚持下去定会伤亡惨重,遂下令“败逃。” 此时河面已结冰,但考虑到大量人马经过,楚军事先还是搭建了浮桥,军士皆从浮桥撤退,一路丢盔弃甲,甚是“狼狈”,最后甚至连浮桥都没来得及砍断。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能写到这里了,倒地(状态阵亡 【元朝是汉人永远的恨呀,拿机关枪扫射铁木真的草原狼骑是小苹果的野望】(夙愿已了,死而无憾 第一卷 82八一章 出关 浮桥对面是一座箕形山谷,开口极阔,向前五里两边山峰渐渐收拢,再进五里则是狭长的谷地,楚军上岸后甚至连帅旗都丢了,只顾向谷地深处“逃蹿”,蒙古军杀红了眼,军士挥舞着大砍刀,“嗷唔”直叫紧追不舍。 等到蒙军前锋进入狭谷,后军亦皆登陆上岸,只听“砰!”一声响,埋伏在三面山林中的火器营火铳齐发,蒙古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血溅如雨,成片成片坠马身亡,察罕特木尔下令撤退时,却见后军亦已大乱,原来齐军在岸边挖了数道战壕,火器营士兵隐身壕中,上置铁板,板上覆土,只将火铳伸出壕外扫射,直令蒙古骑兵人仰马翻,惊惧不已。 眼见前锋和后军皆乱,中间暂未受到扫射的蒙古军惊慌不知所措,争相逃命,人马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这一场伏击战从傍晚直打到第二日凌晨,谷内蒙古军尸体成山、血流如河几被全歼,齐军清理战场时没有发现蒙古大汗的尸体,原来察罕特木尔在部将掩护下率万余残部乘夜色逃回了黄河北岸。 虽然此次大捷是由齐楚两军联手取得,但因双方依然互为敌军,所以齐军犒赏三军时,楚军则在佩县境内择地扎营,自行庆功。 是日傍晚,玄雪造访了长宁和苏颢所住的小院。 见面照例是一记梅花镖飞来,长宁既未躲闪亦未伸手去接,因那镖打偏了,嵌入墙壁中。 玄雪笑着自嘲,“哎呀,太久不发镖,准头都变差了。”有意化解尴尬气氛。 苏颢迎上前,执玄雪手,“师姐……”百感交集,一时无言。 忽地玄雪身后跳出一条娇小的身影,“美人儿妹妹!你穿男装也一样好看!” 玄雪忙斥道,“雪滴,休得胡言。”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冷冷看雪滴一眼,知道她童言无忌,并不责怪,只向玄雪道,“你消息那般灵通,想必已然知道了,何必骂小孩子。” 玄雪尚未出声,雪滴已然不乐意了,两手掐腰,朝长宁瞪大眼睛,“你乱讲,我才不是小孩子!” 苏颢抿嘴笑了笑,对玄雪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刚做好菜,一起吃些吧。” “我没听错吧?”玄雪偏了偏头,“颢儿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虽是这样说,鼻子已经翕动起来,寻着香味走进堂屋的饭桌旁。 “我也要吃美人儿妹妹做的菜!” 雪滴跟着跳进屋去,一点不客气,拿起筷子,从“糖醋黄河鲤”上夹下一片鱼肉放进口中,连呼“好吃!”,于是不请自坐,狼吞虎咽。 苏颢和长宁也坐了下来。 “啧啧,味道真不错,”玄雪尝了几道菜后赞不绝口,拿胳膊肘碰了碰长宁,挤眼道,“小宫粉真是有福气。” 长宁淡淡地道,“不要太羡慕就好。” 雪滴不高兴了,“殿下,以后雪滴做菜给你吃。”说完朝长宁吐了吐小舌做个鬼脸——我家殿下才不要羡慕你喱。 苏颢笑着夹了一个汤团放进雪滴碗中。 雪滴小脸笑的花儿一样,“雪滴做菜也给美人儿妹妹吃。”又向长宁撇撇小嘴,“唯独不给冰山公主吃。” 长宁低眉吃菜,并不看她,只道,“你先学会做菜再说。” 雪滴吊起两弯眉毛,刚要说长宁看不起她,玄雪瞪了她一眼,她才嘟着小嘴不吱声了极品帝魂。 饭后,苏颢收拾了碗筷送到庖房,玄雪打发雪滴去帮忙,房内只剩她和长宁。 “咳咳,”玄雪清了清嗓子,“下面打算怎么办?” 长宁目光悠远,“带着神机营精锐人马深入追击蒙古军。” 玄雪点点头,又问,“准备留在关外不回来了?” 长宁没有回答。 “我觉得吧,”玄雪看了看长宁,“这样还不够扑朔迷离——要不要我领几千楚军在后面追你?” 长宁波澜不惊,“随你喜欢。” 玄雪笑,“那你还真得随我。我喜欢谁你哪里管的了。” 长宁转首看向玄雪,玄雪脸上的笑容瞬时僵了,抚了抚脸颊道,“别这样看我,怪胳应人的。” “师姐,之前我以为你变了一个人。” “嘻嘻,小宫粉真看得起师姐——师姐我哪有那么容易变的。” “师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下令楚军冒雨过河突袭齐营杀了两万多齐军?” 长宁唇角抽动了一下,抬腿踢向玄雪坐着的椅子,“哐当!”,玄雪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雪滴和苏颢走进来看个正着,立即从腰间拔出小小的匕首指着长宁,“你欺负我家殿下,雪滴要跟你拼命!” 苏颢拉住雪滴手,“别当真,她们闹着玩的。” 雪滴大眼睛眨了眨,“是这样吗?” 苏颢笑着点点头。 雪滴挠了挠后脑勺,收回了匕首。 是夜。 长宁拥着苏颢,纤手轻轻摩挲着苏颢顺滑的秀发,柔声道,“颢儿?” “嗯?”闭目享受的苏颢睁开眼,抬眸看向长宁,什么事? “喜欢草原吗?” 苏颢点头,“喜欢”,继而觉察到长宁语出有音,补充道,“只要和殿下在一起,哪里都好。” 长宁唇边浮起温柔的笑意,“本宫的颢儿真是善解人意。”说毕在苏颢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次日,苏颢挑选了两万精兵,与长宁从佩县渡河,追击蒙古残部。 消息传到楚营,玄雪以“应趁机除去楚军的心腹大患”为由,率三万楚军由后追击齐军。 叶尊和叶晴站在岸边,目送玄雪远去的背影。 叶晴道,“殿下的心思,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叶尊道,“想不明白就别想。”停了停,又道,“放心吧,雪滴跟了去,有什么消息会随时派人报与你我知道。” 两日后,京城,乾和殿。 皇帝先时闻奏蒙古军入关,吓得病倒在御榻上滴水不进,两日前接到江峻派人送去的捷报,不由龙颜大悦,高兴之下病立时好了,及至今日听闻长宁和苏颢领兵追击蒙古军,心中有些恍然若失萌货大战美御医。 皇后在一旁抹泪道,“长宁的性子极为孤僻,偏你听信妖言,派人去验驸马的身,定是伤了长宁的心,这一去是不准备回来的了。” “哎,”皇帝摆手,“你知道什么,这蒙古人就得究追猛打让他彻底服输才能记住教训,以后不敢轻犯中原。” 皇后又道,“当初也是皇上你冲冠一怒牵了这道红线,难得两个孩子如此恩爱,如今你又要为难他们……” “哎呀梓童,”皇帝不耐烦地打断皇后,“朕什么时候要为难他们了?”随即挥袖道,“好了好了,梓童你累了,回宫歇息去吧。” “母后,父皇怎么说?” 皇后回到坤平宫,小乔迎上来问道。 皇后道,“他能怎么说,还不是说不会为难长宁和驸马。”走入寝殿,摒退下人,压低声音问小乔,“依你说,驸马到底是不是女儿身?” “这还用说,”小乔道,“驸马怎么可能是女子?试问亘古以来,哪个女子可以考中头名状元?哪个女子又能领兵大败青川军和蒙古狼骑?这分明是那青河王对大齐心怀滔天大恨,临死也不想天下太平,故意造谣生事。” 皇后点点头,“也是……” 三个月后。 勤王军队大败青城军,青城王和禁脔近玉乔装易容逃脱,避于海上。 关西世族方面,因受苏颢所率神机营接连取得大捷的威摄,太尉元郎改变了之前欲图发起兵变的计划,命关西诸将奋力击敌,攻破青川军的防守,夺回巴蜀之地,青川王拒不投降,被部下纵火烧死,献出青川城。 叶尊久等玄雪不回,雪滴亦未送回只字片纸,便率楚军出关,寻找玄雪下落。 至此,大齐版图内叛乱已基本肃清。 京城。 华阳园内樱花灿若团云,和往年一样,皇帝命人在凤池边摆下酒宴,与皇太后、皇后、太子、诸皇子、众妃嫔共赏华阳□。 太子看着眼前一树一树的樱花,触景生情,不由泪落如雨,当年华阳花影里走来的皎皎少年,如今不知在关外何处,亦不知是生是死…… 小乔见状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一脸悲伤之色。 皇太后和皇后也都没了兴致,双双摇头,哎声叹气。 众皇子和众妃嫔见了,知道是想起了苏颢,一方面也觉得惋惜,另一方面碍于四人地位,当下也都放下筷子,默默不发一言。 皇帝端着酒杯,怔怔望着樱花树下的御道,恍忽看见一个五官绝美面带稚气的少年,身着红袍,锦衣玉带,翩翩走来,不由老泪纵横,半晌,放下酒杯,长叹一声,传来执笔太监,命拟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驸马与公主出关已久,朕心甚念,今三王叛乱已平,华阳宴饮,人少一双,朕与皇后、皇太后皆食不下咽,驸马与公主宜速归中原,以慰朕心。钦此。” 命人五百里加急,送往边镇,再由边镇驿卒送往关外。 作者有话要说:忙的晕头转向,还是交上了今天的作业(*n_n*) 【好像患上了小红花强迫症……】 第一卷 83八二章 苏萌苏若 驿卒带着颁发圣旨的内官在草原上走了两个月,未见齐军踪影,只得打道回府。 皇帝并未放弃,命边镇守将派出一百支五人组的队伍深入草原、大漠找寻,不找到驸马和公主,不要再回大齐。 这批人出关后如石沉大海,半年过去,没有一人归来。 皇帝闻报后跌坐在御榻上,良久回不过神。 三王余党虽已扫清,关西世族的兵权却比三王叛乱前更加牢固,令他坐卧不安,如今能够镇住关西世族的只有带领神机营纵横南北所向披靡的驸马和他创建的火器营。 所以他非常需要驸马回来做他的左膀右臂。 另一方面,长宁毕竟是他一直宠爱的女儿,虽然从小到大没少惹他生气,但一下子离开这么久,他也着实想念和心疼。 以前在身边时没觉到,现在分开了才知道不能没有女儿的陪伴。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一心想着,只要驸马和公主回到他身边,他什么都不再计较,就算驸马真的是女子,他也不会问罪,随长宁喜欢。 为此,皇帝下诏封苏铮为万安侯,在京城赐以府砥,并授苏赞、苏颂中垒校尉、越骑校尉之职,随后又派专人赴太山接回苏夫人、苏老太爷到京与苏铮团聚。 苏夫人一则因为居于深山之中消息闭塞二则下面的人一直瞒着,所以尚不知道苏颢出关至今未返的事,及至进了侯府,在面前迎接的一堆人中找来找去看不到苏颢觉得不对,问了苏铮,苏铮知道瞒不住,便如实说了。 苏夫人只觉心脏被绞紧,一阵眩晕感袭了过来,怔怔走进花厅,摸到椅子,身不由主的坐了下去。 苏老太爷今年耳朵已经有些背了,在旁边道,“什么?颢儿被关在门外了?” 苏铮忙哄他道,“没有,没有,颢儿是大齐驸马,军功卓著,谁敢关他在门外,皇上定要将他斩首问罪。”扶进内院去了。 这边厢,两位姨太太各自抱着孙子,一边含饴弄孙,一边“劝”苏夫人,“这都是正月的事了,马上又要正旦了,快过去一年了,驸马要是还在人世早回来了,到现不回来那就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姐姐你可得节哀顺变啊”、“人不能跟命争,姐姐你不要太好强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如此云云。 苏铮回来听到,脸立时阴了下来,朝二人瞪眼道,“夫人刚回侯府,鞍马劳顿,需要清静,你们两个都回自己屋吧。” 两位姨太太对望一眼,撇撇嘴,站起身,也学苏夫人往日仪态万方的样子走起步来,其中的徐氏想起什么,走了一半折了回来,她的孙子苏熙今年三岁,已经学会叫人了,当下指着苏夫人向孩子道,“这是你大奶奶,叫‘大奶奶’少爷,别太坏。”小孩儿很乖,用稚嫩的童音唤了一声“大奶奶”,苏夫人到底喜欢孩子,虽是正在心痛欲绝的当儿,仍在脸上挂出一丝笑容,对孩子点点头,及至伸手去抱时,徐氏立即向后退了两步,“我的孙孙儿认人,只要亲奶奶抱,我怕姐姐抱了孩子会哭。”说毕转身扭摆着走了。 苏铮虽是生气,也只敢对着两位姨太太的背影甩袖子而已。 苏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拭了拭泪,“人都走了,你还在这装腔做势,给谁看呢。” 苏铮忙道,“夫人休得取笑,刚才是当着孙子们的面不好发火,一会回去,我一定挨屋去教训。” “就你?”,苏夫人摇头讪笑,“算了吧。”叹了口气,又道,“如今颢儿不在了,这家里是容不下我了,你若还念着结发夫妻的情份,就在侯府中给我建一座佛堂,让我每天打坐念经,安度晚年,也算你有良心了。” 苏铮道,“夫人说哪里话,莫说是建一座佛堂,就是建一座寺院,铮也绝不吝啬。”明显有让苏夫人“隐退”的打算。 苏夫人本来只是试探,听苏铮这么一说,也有几分看破红尘,倒是真心要皈依佛门了。 转眼三年多过去,又是三月杏花开。 苏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托苏铮向皇上陈情,到驸马府小住半月,以慰思儿之情。 “回想当年,颢儿和长宁,一对璧人,并肩走在杏花团云下,那是多么的赏心悦目……” 苏夫人坐在后花园凉亭中,幽幽地说道,目光穿过一树树杏花落到几年前的一双玉人身上,不由的眼泪便从脸颊滚落下来。 乳母和两位姑姑陪坐一旁,闻言也是不住的摇头叹息。 乳母道,“依我看,殿□怀绝技,驸马又带着火器营精锐,断然不至命丧关外,一定是她们不想再回中原,怕我们拆散她们。” 苏夫人道,“我如今连红尘都看破了,还会在乎那点事吗,只要她们回来,只要她们能陪在我身边,早晚跟我说几句话,我这一生就别无所求了。” 容姑姑道,“只要她们感情好,愿意一起生活,我们原也不该拆散她们的。” 乳母道,“可不是。” 四人正说着,忽听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娘亲,乳母,姑姑……” 四人闻听,怔了良久,这才不约而同转首看去,只见圆月形的园门处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长身玉立,衣带双飘,浑身如罩在稀世宝石的光华中一般,秀美出尘。 颢儿……这、这不是做梦吧? 四人正发愣时,却见又有一人走到圆月中,清丽娴雅,雍荣贵气,不是长宁公主是谁? “我一定是在做梦,”苏夫人激动地抓住乳母的手,“你掐我一下,看我疼不疼。” 乳母依言做了,苏夫人疼的“唉哟”一声,“不是在做梦,是颢儿和殿下回来了,我的颢儿回来了,颢儿,娘的心肝宝贝,”呓语般喃喃地说着,脚步不稳地走了过去。 乳母和两位姑姑跟着扶着,一起走向院门。 可是走了一半,不由同时停住了脚步——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脚跟儿还不稳当,迈着小步儿走到了苏颢和长宁中间,拿小手牵住了苏颢的衣襟,歪着小脑袋看着眼睛和嘴巴张成圆形的四个大人,和苏颢似一个印子刻出来的小小面孔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啊眨啊,说不出的惹人怜爱萌货大战美御医。 “夫、夫、夫人,”乳母最先回过神,用力扯了扯苏夫人袖子,语无伦次地道,“孙子,你有孙子了!” 苏夫人发一声喊,“我的孙子!我的心尖肉哟!”抢步上前,本待要将小人儿一把抱在怀里,但在伸出手的那一刻,整个人呆成一座木雕——在苏颢的另一侧,又有一张精致的小面孔从苏颢衣袂后探了出来,扑闪着两弯好看的睫毛,一样是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苏夫人,这一张小面孔却像是长宁的微型版,亦是可爱到不行。 苏颢低头看看两个孩子,向苏夫人笑道,“她们是双生子。”随后一手一个牵起两个孩子的小手,柔声道,“苏萌,苏若,面前这位是你们的祖母,快叫祖母。” 两个孩子嫩声嫩气地唤了一声,“祖母。” 苏夫人高兴的心头和唇角一起荡漾,“诶!我的孙孙儿!”,蹲□把两个孩子都搂到怀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喜的不知说什么好。 乳母和两个姑姑也走上前来,一时激动,忘记上下之分,摸摸这个的小脸,捏捏那个的鼻子,爱不释手。 苏夫人到这时才想起问,“我的孙孙儿多大了?” 长宁道,“再过十天就满两周岁了。” “再过十天?”苏夫人搂紧两个孩子,“那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说着在苏萌、苏若的小脸蛋上各自亲了一口。 当下一家人来到凉亭中坐下,互述离别思念之情。 随后,苏夫人埋怨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身边有军队跟着,又不是没有人手,怎么也不派人回来送个信儿,害得为娘整天以泪洗面,以为你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苏颢看了长宁一眼,解释道,“只因殿下怀了身孕,孩儿一颗心都扑在殿□上,其它一切事都抛在脑外,所以忘记派人送信了,等到孩子出生后……。” “等到孩子出生,你就更加把爹娘等亲人忘到九霄云外,”苏夫人打断苏颢的话,替她说,“满心满眼就只有她们娘仨了。” 苏颢低眉而笑。 “噫?”苏夫人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们两个……?”同为女子怎么能生孩子?——从孩子的相貌来看,没有人能否认她们不是你们的孩子,必是亲生的无疑,要说长宁生的孩子长得像她就算了,怎么还生出一个长得像颢儿的来了?真是啧啧奇事。 苏颢自然明白苏夫人想问什么,笑道,“是吴师傅教的方子。” “……喔……”苏夫人好像全明白了,又好像一点都不明白,木木地点了点头,随后爽朗地笑道,“为娘才不管那么多,为娘只知道她们是我的亲亲孙孙儿,谁也抢不去。”说完又把两个孩子亲了一下,搂的紧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哦耶,可爱的小宝宝出生啦 \( ^▽^ )/ 彼殿,有没有想到是两个?(媚眼 雪殿、峦声,摸摸,开学是累人啦o(n_n)o 沉默的小绵羊,喜欢宝宝咩? 秦琪,小红花是考勤用的,电脑版才看得见啦。 【谢谢各位殿下的花花,( ^3^ )╱~~ 】 第一卷 84八三章 华阳聚首 “哪个是萌儿哪个是若儿来着?” 苏夫人问苏颢。 苏颢还未开口,便听长得像长宁的小娃儿拿小手指指自己,奶声奶气地道,“我是若儿”,又指指长得像苏颢的小娃儿道,“她是萌儿。” 苏萌忙着唆手指,虽不说话,却懂得点点头来肯定苏若的话。 苏夫人笑的春风十里,又问,“那,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只见苏若小脸上满满地自豪,嫩声嫩气地道,“我是姐姐,萌儿是妹妹苍老师的职业生涯。” 苏萌照例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苏颢笑道,“其实两个孩子出生的时辰只相差一刻不到的时间”,又道,“若儿的性格像我,比较多话,萌儿的性格像殿下,不太喜欢讲话。” “可是有趣的紧,”乳母呵呵笑道,“性格和相貌是反着的。” 说的两个姑姑也笑起来。 苏夫人的表情却陡然变的严肃起来,脑海里浮现出苏铮二房徐氏的嘴脸,皱着眉“咝”地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行,”停了停,又道,“不行。” 苏颢和长宁双双将目光投向苏夫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行,”苏夫人再次摇头,随后道,“我得有个孙子才行。” 苏颢嗔了一声,“娘。”你有两个孙女儿该知足了,殿下怀孕和分娩时可是吃了很多苦呢。 果然就见长宁脸色有些不好,站起身道,“你们先坐着,我到寝房去看看。” “夫人,”长宁走后,乳母推了推苏夫人,“不是老身说夫人,夫人刚才的话实是不该说。” 容姑姑也道,“夫人不是已经遁入空门了吗?有了两个孙女儿还不满足,又想要孙子。” “你们别打岔,”苏夫人郑重地道,“我决定了,若儿是我的孙子,萌儿是我的孙女儿,殿下生的是龙凤胎。” 众,“……” 苏颢哭笑不得,“娘!” “这事就这么定了!”苏夫人向苏颢道,“你去跟殿下说。”紧接着对乳母和两个姑姑说,“你们也闲了很久了,现下有事情做了,去绸缎庄买最好的布料,给我的小孙子做衣裳。” “……是,夫人。” 正说着,有宫里的太监来传皇帝口喻,“皇上得知驸马和公主回京的消息龙颜大悦,明日上午在华阳园御设家宴,为公主和驸马接风洗尘。” 原来苏颢刚回到驸马府便派人进宫向皇帝报信,所以这会儿功夫两人回京的消息已经传遍乾和宫、坤平宫、永寿宫和端本宫,皇太后等无不觉喜从天降,皇帝更是龙颜大悦,本来按照皇家惯例,华阳春宴再过几日方会举行,因着高兴便改到了明天。 “阔别四载,如今回来了,皇上忙于朝政不便打扰就不说了,皇太后、皇后那边该去请个安才对。” 传旨太监走后,苏夫人对苏颢道。 “我也是这样想,只是殿下……” “殿下?殿下怎么了?”苏夫人打断苏颢,反问道,“殿下觉得一回来就去拜见父母好像很想他们似的面子上过不去?” 苏颢笑,“不是这样说。” 苏夫人撇嘴,“不是才怪,长宁这孩子,我最清楚她不过了。”言语中已然将长宁视为女儿一般了。 苏颢听了心中暖暖的,本待已经话到嘴边,心中一暖话给咽回肚子里,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了。 是晚。 苏夫人执意将两个孙儿抱去跟自己睡,苏颢和长宁想着有乳母和两个姑姑在,孩子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便同意了暴君刘璋。 “这下清静了。” 苏颢侧身躺着,微笑着对身旁闭目平躺的长宁道。 长宁淡淡地道,“嗯,两年多的时间,从未这样清静过。” 分娩前一个月她经常阵痛难以入睡,惹的苏颢彻夜不眠陪着,生下两个孩子后,又每晚要照顾孩子,一夜要起来几次,也是睡不好。 苏颢伸手抚了抚长宁面颊,柔声道,“辛苦你了,殿下。” 长宁并未睁开眼睛,只是轻轻握住苏颢放在她脸庞的手放在心口,“没你辛苦。” 苏颢很是后悔地道,“早知道生孩子这般吃苦,当初就跟师傅说由我来生了。” 长宁先是没有接话,半晌,风轻云淡地道,“……你能生出双生子吗?” “……不好说……” 长宁唇角浮出一抹笑意,“傻姑娘。”将苏颢的手握的紧了些。 苏颢也笑了,想起一件事,“白天我娘说她想要个孙子,殿下还记得吗?” “怎能轻忘。” “娘的意思,”苏颢试探地道,“是要将若儿当做男孩抚养。” 长宁没有出声。 苏颢以为她生气了,刚要开口说不要管我娘好了,却见长宁睁开眼,翻了个身面对苏颢躺着,墨眸中闪着一抹亮色道,“为什么是若儿不是萌儿?” “……” 苏颢被问的怔住,随即垂下眉去思考,修长微卷的两排睫毛盖住了两剪无尘秋水。她还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长宁似觉扫兴般转过身去恢复平躺的姿势。 苏颢却在这时想出了所以然,“大约娘觉得若儿比萌儿大,应该护着萌儿,所以让她扮男孩儿?”语气并不肯定。 长宁淡淡地道,“按你娘的意思办好了。”明显已无意追根问底。 “……?!” 殿下竟然同意了?苏颢讶异之下嘴巴展放成一个圆。 长宁清浅的声音响起,“你娘将你送到我身边,算我回报她好了。” 似是感觉到苏颢的错愕,特地做出了解释。 “可是以后若儿长大了婚事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是……”苏颢还想再说什么,却已听到长宁轻轻的鼾声,竟是已经算着了。 第二天上午。 华阳园。 宴席已经摆下,皇太后、皇帝、皇后、太子、小乔、众皇子、众妃嫔先后落座,翘首以待长宁和驸马。 皇太后道,“驸马今年已经二十一岁,真正长成大人了。” 皇后笑道,“驸马早就是大人了。” 这段对话在驸马自太山归来时婆媳两人曾经说过一次邪王独宠:悍妃凶猛。只是今天又是另一番心情。 小乔听了,笑道,“皇祖母、母后,我来出个谜题给你们猜——你们说驸马现下有没有长胡子?” 皇太后因没有听过驸马是女子的传言,认真地道,“这长不长胡子可是因人而异。” 皇帝和皇后则被触动了心事,当下脸色稍变,虽说如此,仍举目看向樱花树下的御道,期待女儿和驸马的出现。 终于,苏颢和长宁并肩走来,长宁一袭质地柔软的素锦长裙,苏颢则是白色暗纹压花锦袍,腰系玉带,虽是已大婚六年,仍清新如朝阳般美好。 皇后看在眼里,不由落下欣慰的泪水,拿袖子拭了拭,皇帝龙目中也有泪光闪动,老怀大慰。 不一时,两人走到了皇帝面前,双双撩衣跪于毡上,身后的两个宫女也跟着跪下,将怀里抱着的苏萌和苏若轻轻放在苏颢和长宁身后,搀扶着做出跪地姿势,方起身倒退着走了下去。 原先众人的目光都放在走在前面的苏颢和长宁身上,根本没有去看她们身后的宫女,因而没有发现宫女怀里抱着孩子,到这时往毡上一看,除了两个大人,竟然多出两个粉团玉凿的小娃娃来,不由得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 便在这时,忽听平地响起一声惊雷,“你们两个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众人闻声看时,只见小乔从食案后站起身,一张芙蓉粉面激动之下涨得通红。 “哎哟哟,抱过来让哀家看看,”皇太后向两个孩子伸出手,立时有宫女上前抱了苏萌和苏若放在御榻上,皇太后不瞧则已,一瞧之下,喜的拍手笑道,“男孩儿长得像宁儿,女孩儿长得像驸马,真真叫人喜欢!”说毕亲手抱了孩子,一个放在左膝,一个放在右膝,看了又看。 皇后和皇帝也双双闪目观看,像是看从未见过的稀世异宝一般,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想要抱孩子,皇太后伸手挥开去,“别来跟哀家抢,孩子在哀家腿上还没坐热乎呢。” 皇帝和皇后这才察觉失态,各自坐回原来的位置。 这边苏颢和长宁已行了礼,双双入席。 皇后道,“母后看着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可是双生子?” 苏颢笑道,“正是,大的和小的出生时辰只差不到一刻时间。” 皇太后道,“怪不得一去就是四年,想是路上长宁怀孕,便就地驻扎了,及至分娩后,孩子太小,经不得路途颠波,所以便等孩子长大些才回来,可是这般说?” 苏颢正不知如何解释,见皇太后有心为自己和长宁开脱,忙道,“是,正是因为孩子的事,才在关外耽搁了许久。” 皇帝捋了捋胡子,“原来如此。” 小乔仍自站着,太子拉着她的袖子把拉坐下去,“你看颢弟和宁儿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我们……”说到这里停住,向小乔挤挤眼。 “不错,”小乔并不看太子,点点头道,“我们可以把其中一个抱来养。” 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苏夫人又生龙活虎了\( ^▽^ )/ 【驸马和公主有宝宝了,昨天半夜小苹果的好朋友来了,真是双喜临门啊】(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拍飞! 【好啦,时间晚了就不多说了,鞠躬退场】(各位殿下晚安 第一卷 85八四章 师傅 继皇太后之后,皇帝、皇后也先后抱了抱两个孩子。 在不认识的大人怀里换来换去,小苏若有些不开心了,向长宁伸出小手,“娘亲抱抱”,苏萌也学姐姐伸出小手,长宁本待要上前抱回孩子,却见一人已抢在前面——小乔。 “来来来,舅妈抱抱。” 小乔走上前先是拍了拍手吸引孩子向她看,然后伸出双臂,只等孩子欢快地朝她展开小翅膀,她就抱起她们。 谁知两个小娃儿反应极为冷淡—— 苏若看着小乔,眼睛眨呀眨,好像在说,你是谁呀?人家想要娘亲抱。 苏萌则根本看也不看小乔,一边唆着右手小拇指一边向长宁伸着左手,意思也是要娘亲抱。 哎唷,还敬酒不吃吃罚酒勒。 小乔性子上来,索性不管她们要不要,一手一个自皇后怀里抱起两个小人儿,走回食案旁坐下,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说,“哇,孩子的身子好软,软的吓人!” 皇太后和皇后相视而笑,皇太后道,“瞧瞧,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你和太子大婚也有五年了,每天闹个不休,到现在也没个一儿半女,如今长宁和驸马的孩子都两岁了,你也不知道羞。” 小乔只当没听见,低着头逗怀里的孩子玩儿——拿起苏萌的小手去打苏若,嘴里还不停地道,“他坏坏,打他,打他。”每每想起苏颢和长宁那般恩爱她就闹心,如今总算找到一个发泄的好方法。 苏萌的性格遗传自长宁,不爱说话,但脾气倔强的很,不愿做的事你逼她做,反应特别大,小乔先是把她含在小嘴里的小拇指拿下来,然后又执她手打姐姐,小人儿立时发起脾气来,在小乔怀里挣扎打挺,还拿小手使劲推小乔。 “哎哟,人不大脾气不小呀。” 小乔一副我得对你这小人儿刮目相看了的表情。 苏若见妹妹恼了,不由瘪着小嘴挥着小小粉拳连三连四打在小乔胸前。 “哎哟哟,你这个小家伙也不错呀”,小乔目光从苏萌身上转移到苏若身上,两个小娃娃一个比一个“吸引”眼球,她简真要目不暇接了,“啧啧,这么小小一丁点儿就懂得上演兄妹齐心其利断金,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众人眼见两个好乖的孩子一到她怀里立即变了样,不由都笑起来。 小乔拿眼去看苏若时,苏萌小身子使劲扭动,终于从小乔怀里挣了下来,迈着不稳的小步儿朝长宁走去,偏偏小乔不肯就此罢休,随手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小人儿可是气着了,竟然折回来拿小拳头打了小乔一下,方扭过头向长宁跑去,因着走路尚不稳,跑起来一欠一欠的,好似随时会摔倒的样子,煞是可爱,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正笑着,苏若也从小乔身上挣了下来,追随妹妹,跑向长宁,小乔自己也笑了,扬手要拍她脑袋,竟给苏若提前发现了,转过身来,拿小脸对着小乔,小乔哪里舍得打到她脸上,手便停在半空,没想到小人儿伸出小手挡在额前,小乔便拿手拍在小人儿手上,小人儿便拍回来,小乔再拍,小人儿又拍回来,如此过了几招,小乔才在众人的笑声中收回手,宣布道,“好,你赢啦”,小人儿扎着两只小手,如雏鹰展翅般,格格笑着,跑回娘亲怀里去了邪王独宠:悍妃凶猛。 本来每年华阳春宴都是皇帝一家最开心的时候,今年人又全了,且添了两个新丁,被小乔鬼灵精怪这一阵闹腾,气氛不由更加热闹起来,整场宴席直到结束都是欢声笑语不断。 “父皇,当初随我出关的神机营将士尚在边镇,等候父皇安置。” 春宴散后,长宁带着两个孩子回驸马府了,苏颢则随皇帝到乾和宫御书房。 皇帝点点头,“朕会下旨调他们回京,合编到原神机营中,提督之职仍由你来担任。” “父皇如此器重儿臣,儿臣感激不尽,只是如今战事已熄,儿臣愿交出兵权,仍到翰林院供职。” “关西未除,朕的心腹之患仍在,驸马仍需为朕分忧才是。” 苏颢只好道,“父皇这般信任儿臣,儿臣定然全力而为。” 皇帝拍拍苏颢肩,“这才是朕的好女婿,”凝视苏颢片刻,背过身去道,“当年青河王留下的秘信纯属造谣,朕看后嗤之以鼻,驸马也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苏颢忙道,“儿臣问心无愧,一笑置之,从来没当一回事。” 皇帝点点头,沉吟片刻,“德贤公主现在如何?” “儿臣正要跟父皇汇报此事,”苏颢道,“儿臣当初与公主共率二万精锐出关追击蒙古残部,德贤则率三万楚军紧随齐军之后出关,誓言要取儿臣和公主性命,每当齐军与蒙军交战之时,楚军便从后突袭,令齐军两面受敌苦不堪言,儿臣便用计,让楚军与蒙古军对阵,齐军坐收渔人之利,后来叶尊率九万楚军出关与德贤会师,一举灭掉蒙军残部,并追至大漠深处,儿臣则因公主有孕命齐军在一处草原驻扎下来,及至三年多后,儿臣收到探报,说楚军统一了蒙古各部以及西域诸多小国,建立西楚帝国,以德贤为帝,改元天永,已无意涉足中原。” 皇帝听了松了一口气,“朕之前也听西域使臣说过,尚且不信,如今驸马亲口说,朕便放心了。”说完停了停,“楚人到底是复国了。”言语中颇有遗憾之意。 苏颢回到驸马府时,正赶上苏夫人命人往府里搬东西,原来是将她留在万安侯府的衣物细软都搬到驸马府,她是打定主意跟苏颢和长宁住,再不回侯府的了。 苏铮为了献殷勤在一旁做帮手,苏夫人直将他往外赶,“你两个大孙子等你回去抱呢,别在这里添乱。” 苏颢笑了笑,上前唤了一声,“父亲。” 苏铮闻言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将苏颢上下打量一遍,眼角噙着泪花道,“颢儿,你回来了……真、真是太好了,为父听到消息,高兴的一夜未眠。”这是真的。三个儿子中他最疼的始终都是苏颢,不只因为苏颢是他唯一的嫡子,也因为苏颢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当初以为苏颢不在了,他的心也凉了,万事睁一只睁闭一只眼,也没心思去管了。 “你不在这的几年,我的确让你娘受了不少委屈,你那两个姨娘都是小家子出身,本来没什么教养,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为父实在拿她们没办法……” 苏颢柔声道,“父亲,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停了停又道,“我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就是嘴上要强,心地却是极软的,她说你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 苏铮点点头,低头搓了搓手,“我今天来,想看看苏萌和苏若……” “你赶紧走,”苏夫人走过将苏铮推向门外,“回侯府看你家苏熙苏煦去,我家苏萌苏若轮不到你看暴君刘璋。” 苏颢哭笑不得,挽着父亲的手走到角门处,“娘亲现在正在气头上,父亲便先回去吧,等过些天娘的气消了再来,我如果有空也会带着孩子去看你。” “好、好,”苏铮说完朝等在门外的轿子走去,一步三回头,“记得带孩子来,一定要来。” 苏颢笑着点头“父亲放心回去吧。” 因在华阳园玩的累了,两个孩子在回驸马府的路上便在长宁怀里睡着了,此时正寝房榻上睡的正香,苏颢走进纱帷时只见长宁坐在榻首,正看着两个孩子出神。 苏颢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长宁回过神,转首看了看苏颢,“驸马回来了?”继而又转回头去看着孩子道,“我到今天依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苏颢故意道,“真不真实摸摸就知道了。” 两人轻步走出十二扇鲛纱帐来到外厅。 长宁道,“刚才师傅来过了。” 苏颢自然知道长宁口中的师傅指的是五指剑,想了想道,“师傅找你有事?” 长宁道,“我也觉得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他说只是顺道来看看孩子。” 苏颢点点头,“这几年师傅大约一直在闭关修练吧。” “不知道,”长宁摇头,“师傅的行踪一向是个谜。”顿了顿,又道,“师傅向我打听吴师傅的下落,我告诉他吴师傅在西楚,他没说什么,便走了。” 苏颢忽然有一个想法,“难道你我的师傅本是认识的?” “不是没有可能。” “那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呢?最好不是仇人。不然叫你我多难办。” 长宁唇角浮出淡淡笑意,“驸马未免想得太多了。” 苏颢自己也笑了,一定是因为心情好,所以想象力才变得这般雀跃。 “对了,父皇今天提到了青河王的秘信。” “喔?他怎么说?” “父皇说他丝毫不为所动,叫我也不要放在心上。” 长宁眸底升起一抹嘲弄之色,“他是看到两个孩子才改口的。”以前可不是这样想。 “说到青河王,其实今天师傅也提起过他,”长宁看向苏颢,“师傅说——青河王尚在人世。” 作者有话要说:小乔真该自己生个娃了o(n_n)o 看到雪殿、树殿一起出现,好开心\( ^▽^ )/ 还看到了冰山+面瘫的血蝙蝠…… 谢谢大楚离君滴关心,苹果一直都有注意身体啦(*n_n*) 洛洛,不要总算那么晚啦,对皮肤不好哟, 西决,我决定今天不拍飞自己了(*^﹏^*) 【谢谢各位殿下的花花( ^3^ )╱~~】(这道程序是不能少滴 第一卷 86八五章 就你会说 苏颢意外,“青河王没死?” “师傅亲口所言,应该不虚,”长宁道,“本宫曾誓言要亲手杀了他,他若果真死于乱箭,本宫倒留下终身遗憾,他既然尚在人世,本宫便还有机会。” 苏颢不由笑了,“他既已失去王位,得到了应有惩罚,便留他一命罢苍老师的职业生涯。” 长宁凝视苏颢,“驸马要让本宫做言而无信之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颢解释,“自从有了萌儿和若儿,我便对世间一切都怀有感恩之心,天地有好生之德,我们也要能饶人处且饶人。”停了停,又道,“父皇并未提及青河王在生的事,可见他并不知晓,既是如此,只要青河王安于平淡,隐姓埋名,不再惹事生非,殿下何必一定要取他性命呢?” “因为他曾经打了你一掌,本宫永远不能原谅他。” “……殿下就当他是为了送内力给我好了。” “可是他碰到了你的身体。” “……那也不至于犯死罪……”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自纱帷后走了出来,一边拿小手揉着眼睛,一边叫了一声“娘亲”,原来是苏若醒来看不到长宁便寻着声音找出来。 苏颢上前抱起苏若,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若儿醒啦?” “嗯,”苏若点点头,随后朝苏颢嘟起粉嫩的小嘴,奶声奶气地道,“嘴嘴。” 苏颢一笑,便在她小嘴上亲了亲。 苏若又转过小脑袋问长宁要“嘴嘴”,长宁别过脸去不理。 她虽是疼爱孩子,但因性格使然,过于亲密的举止仍无法应付自如。 苏颢见了,便在苏若小脸上亲了一下算做补偿,苏若小小的心中虽然失落,但并不哭闹。 这会儿苏萌也迈着不稳的小步儿走了出来,来到长宁脚下,先是牵了牵长宁衣角吸引长宁向她看,之后张开两只小手,要抱抱。 长宁唇角浮出温柔的浅笑,俯身抱起了小人儿,小人儿便拿小手环在长宁颈上,将小脑袋靠在长宁胸前,虽是不言不语,却说不出的乖巧可爱,惹的长宁忍不住将脸依在小人儿的脸上温了温。 “看在两个孩子的分上,本宫便饶青河王一命,前提是他不再出来兴风做浪。” 长宁轻轻抚着苏颢的小脸说道。 苏颢会心一笑,“他若再惹事生非,不用殿下出手,我也会要他的命。” 长宁并不赞同,淡淡地道,“你还是学你师傅深藏不露的好。” 苏颢点点头,想起还有一事未跟长宁说,便道,“我已依殿下之意向父皇交出兵权,但父皇没有答应,说是关西之患仍在,让我依旧提督神机营,以备不测。” 长宁并不意外,“原在我意料之中。” “目下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一举解除关西世族的兵权。” “你跟父皇说了?” “没有殿下的同意,我哪里敢说。” “不错,”长宁满意地看了苏颢一眼,“驸马越来越有心了。” 不想这时苏若忽地嫩声嫩气蹦出一句,“驸马好乖。” 苏颢,“……” 长宁冷着脸捏了捏苏若小鼻子,“就你小嘴会说”,言毕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邪王独宠:悍妃凶猛全文阅读。 此时京郊一座庄园内,东方无空立于伸出在荷塘之上的长亭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扇在胸前轻摇,站在他旁边的红衣男子正抓了鱼饵洒向荷塘中隐约可见的鱼群。 “那个独孤高瞻怎么到现在还不来?难道是过城门时被狗皇帝的人发现了?” 东方无空翘首看着院门方向嘀咕道。 问月淡淡一笑,“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公子再耐心等等。”说着又抓起一把鱼饵洒向荷塘。 便在这时,一位身材修长的俊美男子自院门走了进来,却并不是独孤高瞻,而是太尉元朗之子、时任大内禁军总领的元子督。 怎么今天元总领亲自来了?以前因怕被皇帝的人捕捉到风声,元家都是派心腹家丁前商谈的…… 东方无空很是疑惑。 问月也觉意外,将手中盛着鱼饵的陶罐放到一边。 元子督走到长亭中,笑着拱手,“东方公子。” 东方无空还礼,“不知元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东方公子不必客气,”元子督摆了摆手,“元某今天来是要亲口跟东方公子核实一件事。” 东方无空一笑,“喔?原来元公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件事家父一直瞒着元某,元某是最近才听说的——你在诈死之前曾写了一封秘信,后来被送到皇帝手中,信上说长宁公主的驸马是女子,可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 “这件事是你凭空捏造用来离间皇帝和驸马的,还是……” “呵呵,本公子早就听说元公子对长宁公主一往情深,怎么?元公子到现在还不死心?” 元子督一脸严肃,“请东方公子回答元某的问题。” “苏颢确实是女儿身,”问月道,“魔门有一门功夫,可以凭借一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识别男女,履试不爽,从未出错。” 元子督逼视问月,“此话当真?” 问月不亢不卑回视元子督,“你觉得我家公子有必要骗你吗?” 元子督收回视线,负手看着面前的荷塘,“可是此次苏颢和长宁自关外归来,已然生了一对子女,这又做何解释?” “啊哈哈,”东方无空忍不住大笑,“谁能证明那两个孩子是她们亲生的?难道元公子不觉得二人无故在关外停留四年之久十分蹊跷吗?”又道,“元公子亲眼看到那两个孩子了吗?说不定那是两个高鼻深目的大食后裔呢!啊哈哈……” 元子督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若苏颢果然是女子,长宁甚至不惜收养他人之子也要和苏颢在一起,她对苏颢是什么感情?她们可是同为女子……” 东方无空道,“同为女子又如何?我和问月还同为男子呢,不是一样在一起。” “不,不,不,”元子督连连摇头,“女子和男子不一样,她们……她们之间一定是姐妹之情,长宁性格孤傲,皇上虽然冲冠一怒酿成大错,她却隐忍不言……加上苏颢才貌无双,性格又极温柔,便是长宁也不会讨厌她,两人在一起相处久了,自然产生难舍之情,但那绝不是爱情……” 这人到现在对长宁依然不忘情,当真是颗痴情种子暴君刘璋。 东方无空与问月对望一眼。 便在这时,“啊哈哈,看来我来晚了”,独孤高瞻和近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东方无空迎上前施礼,“独孤兄。” 独孤高瞻并不回礼,只是摆摆手道,“东方贤弟不必多礼。”摇着扇子走进长亭,在元子督身旁停下脚步,“这不是元总领吗?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只因元郎虽然与他约定共同举事,但却在他起兵后毁约,不但没有配合他攻打京城,到后来甚至让关西众将痛打落水狗,害他逃到海上方才保住性命,因此对元氏极为不满,说话阴阳怪气。 元子督自然知道其中缘故,便道,“家父是家父,元某是元某,独孤公子请自重。” 独孤高瞻刚要与他争辩,东方无空笑着劝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等齐心协力才能完成,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独孤高瞻这才作罢。 近月鼻子里哼了一声,“谁知道这次关西世族会不会又把我们卖了。” 元子督道,“我既然亲自到这里来,一则是因私事,二来,也是更重要的,则是为了表明元氏的诚意和决心,你们若仍然怀疑,元某也无话可说,这便告辞。” 东方无空忙拉住元子督,“独孤兄乃性情中人,性格直爽,元公子不必介怀,且请到僻静处详谈。”说着在前引路,领着众人走进房中,在暗阁落座,铺开皇宫地图,开始指点江山。 一柱香的功夫后。 乾和宫御书房。 皇帝负手凭窗而立,问身后的大内圣卫武凉,“你亲眼看到元子督走进了那座庄园?” 武凉道,“是。在元子督之后又有青城王独孤高瞻和其禁脔近玉以及四大护法等人走了进去。” 皇帝叹了口气,“看来元朗这次是铁了心要造反了。”又道,“那个独孤高瞻真是好生大胆,明知道朕派人到处张贴皇榜悬赏捉拿他,竟还敢到京城来,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武凉接着道,“那庄园的主人也已查明,乃是青河王东方无空——之前死于乱箭之中的根本是其替身,真正的他早已在齐军攻破青河城时易容逃逸。” 皇帝气的浑身打颤,“好好好,很好,祸根一个都没除掉。”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乱党?” 皇帝沉吟片刻,“独孤高瞻身边高手如云,而如今四大圣卫已只剩你和姜易两人,朕有心围缴庄园一网打尽,又怕打草惊蛇无功而返。” 武凉道,“据为臣所知,长宁公主现在的武功并不在为臣之下,皇上可以让长宁公主施以援手。”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好累……余下的线头理理就差不多了…… 【今天收到了首枚浅水炸弹,要特别感谢唐雨柔殿下(*n_n*)】(果然小苹果还是不能卖身…… 两位师傅有jq,看得我笑的不行,殿下们还能再腐点咩?o(n_n)o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殿下的建议我会考虑下下的(驸马黑化的时候公主就紫气了,高清反推神魔的难度不是一般大哇(≥◇≤) 【最后还是要谢谢各位殿下的花花( ^3^ )╱~】 第一卷 87八六章 小乔 皇帝摇头,“长宁现在眼里只有两个孩子,看那情形,要让她和孩子分开,哪怕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更不要说让她去做有生命危险的事了。” 武凉道,“但凡女子新为人母,总会将一颗心扑到孩子身上,加之那两个孩子一个酷似母亲一个像极了父亲,说不出的惹人怜爱,便是外人都很难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况且是做母亲的呢。”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可是青河、青城、关西乱党暗中勾结图谋不轨,关系到大齐江山安危,长宁公主身为皇上的女儿,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就算不为皇上安危着想,也要想到孩子的将来。所以只要皇上派人通知公主,公主一定会出手相助。” 皇帝捋着胡子沉吟片刻,遂向一旁的总管太监道,“传长宁公主、驸马苏颢及苏萌苏若进宫。” 总管太监答应一声便走了出去。 武凉不解,“皇上,为什么连两个孩子也……” “如果孩子不来,”皇帝打断武凉的话,叹气道,“我怕他们舍不得来啊。” 武凉笑了笑,不再说话。 “朕只是和武爱卿开个玩笑,”皇帝笑道,“那青城王上次进京没少‘拜访’驸马府,这次不知道又会耍出什么花样,朕是怕长宁离开驸马府后驸马和两个孩子会有危险,让他们一起进宫也好有个照应。” 武凉不由道,“皇上真是思虑周全。” “当然了,朕也想让驸马来给朕出出主意,另外,两个小外孙朕上午还没抱够,下午还想抱抱。” 说的武凉再次笑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 长宁进宫后随武凉而去,苏萌苏若则被皇后抱到御花园赏花了,御书房只剩下皇帝和苏颢。 苏颢心中已知有大事发生,不然不会上午刚在春宴上召见过一家四口,下午又宣进宫来。 果然,皇帝背着手在御案前来回走了几趟,将青河王等人的事说了,闪龙目去看苏颢反应。 “竟有这等事,”苏颢先是惊愕不已,继而道,“他们既然聚在一起,父皇何不出重兵围缴,将之一网打尽?” 皇帝道,“朕确有这个打算,但恐青城、青河二人身边高手如云,非军队可以抵敌,而朕身边的高手只剩下武凉、姜易两位圣卫,是以让长宁参与此事,”将跟武凉的对话说了一遍,“这便是朕宣你们进宫的原因。” 苏颢点点头,“除了让殿下和两位圣卫、众暗卫一同前去,也应调集神策营、神机营、禁卫军包围庄园才是,尤其是神机营的密集火力,足以让一般的高手骨肉化泥凡人真仙路。” “朕已经令神策营随时听命,至于神机营,还是由你来指挥比较好,禁军方面,元子督显然并不适合做为此次围剿战的统领,但朕一时还没有想好替换人选。” “父皇此言差矣,”苏颢道,“元子督掌管禁军已有六年之久,定然在军中培养了不少亲信,如若突然更换,只怕会引起军心动荡,依儿臣之见,此次还是让他率军前往,形成对庄园的第一道包围圈,神机营做为第二道包围圈,神策营做为最后一道封锁线,神机营和神策营皆是忠心耿耿,内圈的禁军一旦有异,外圈两营便毫不留情将之全部歼灭,此举虽说会令一些无辜禁军丧命,但也同时将其中元氏和关西的亲信清洗,父皇趁机对禁军进行大换血,从此不必再忧虑禁军为关西控制。” 皇帝听了不由点头道,“好主意!” 苏颢接着道,“不论此次禁军是否在围剿过程中叛变,皇上都应趁这个机会将元子督铲除。而且事后不但不要揭穿其谋反之事,反要大嘉其功,追加谥号。” 皇帝蹙眉,“这是为何?” 苏颢道,“关西诸将虽然早有不臣之心,但从未公然反对过皇上,元子督做为关西世族实际上控制者元朗的嫡子,地位超然,父皇一旦宣布其谋反,便等于宣布关西世族谋反,定然引起关西诸将哗变,到时局势便会失去控制。而父皇若追加其功,一则可以稳住关西诸将之心,二来也可以‘平叛三王有功’之名而将关西诸将全部召集进京加以封赏,到时他们定然不疑,欣然前来,而父皇便可在酒宴之上趁机许以良田厚禄以及有名无实的爵位,换来其放弃手中兵权,如其胆敢说一个不字,便令事先埋伏在四下的火器营诛杀之。” 这个主意便是她之前跟长宁说的“杯酒释兵权”,并且得到长宁首肯,同意她跟皇帝提起。 “啊哈哈,妙!实在是妙!”皇帝捋须大笑,“驸马真乃朕之孔明也!” 苏颢笑道,“儿臣是父皇御笔钦点的状元,归根结底还是父皇英明!” 皇帝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驸马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话了!”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薄暮时分,苏颢匆匆行走在御道上,意外看到不远处的宫墙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颢几步走上前,“小乔?你怎么站在这里?” 小乔笑道,“我感觉你可能会从这里经过,所以便在这里等你。” 苏颢脸微微一红,“……你等我……有事?” 小乔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苏颢有机密要务在身,有些为难,但见她一脸期盼,又不好拒绝,便随她走进一处无人居住的宫院。 “苏郎……”在一株独自开落的樱花树下,小乔挽住苏颢手,眸中有泪光闪动,“没想到你真的会随我来这里。” 苏颢有些手足无措,“你、你这是怎么了?”整天笑呵呵的,好似没心没肺一般,怎么突然这般伤感了? “我一定吓到你了是不是?”小乔拿衣袖拭了拭泪,在脸上挂出笑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华阳园回到端本宫一直心惊肉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苏郎你老实告诉我,父皇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苏颢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决定告诉小乔,便如实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小乔沉吟片刻,将苏颢手握紧了些,“两位圣卫和长宁以及众暗卫都去了京郊庄园,除此之外又调集了大批禁军、神机营和神策营将士前往,皇宫守卫几乎为空,万一青河王等人用了计谋,趁机大举逼宫当如何是好?” 苏颢听了大惊失色,“我竟没有想到这点,险些酿成大错大明政客!” 小乔道,“你想青河、青城、元子督公然在白天聚首,如此招摇,难道就不怕被朝廷的人发现?我感觉得他们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将朝廷的注意力吸引到庄园,他们好到宫中下手。”说完又道,“说不定那庄园之下修有地道,可避开地面层层包围,就是再多大军前往也是无济于事。” 苏颢点头,“可能性极大。”脑中飞快地思考着,随后反握住小乔手,“小乔,如今三军的调集令已经发出,已来不急更改,宫里处境十分危险,你和太子、母后带苏萌苏若去父皇那里,便于集中保护,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便走。 “苏郎……你注意安全,”小乔仍紧握苏颢手不放,“我、我是不怕死的……” 苏颢回过身,“你说什么傻话?人这一生只能……” “是真的,你不会明白,”小乔打断苏颢,“我其实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若死了,便能回到之前的时代,我是开着路虎去大学报到途中出事的……本来爸爸妈妈要送我去的,说怕我迷路,我死活坚持要一个人出一次远门,结果没想到是这么远的地方……不说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苏颢简直震惊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你、你……”小乔姐姐,没有人比我更能听懂了…… 小乔松开手,“你有事快去办吧,我憋了这么多年终于把这个秘密说出口了,就算死了也没遗憾了,或者你会因此记住我吧,一只疯疯颠颠的小燕子。” “小、小燕子?”苏颢张口结舌,半晌,连连摇头道,“不、不,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以后有时间再说。” 不料小乔再次唤住苏颢,“苏郎!” 苏颢回头,“嗯?” “我告诉了你我的秘密,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你的?” 我的秘密?苏颢怔住,难道小乔看出我也是穿越来的了?我是哪里露出破绽来了呢? “你能不能告诉我,”小乔说到这里低下头去,好似在积攒勇气一般,最后抬起头坚定地道,“你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苏颢一点樱唇展放成一个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我跟殿下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已经这么明显了还用问吗? 小乔好似并未听到一般,只道,“此次一别,不知你我是否还能再次见面,难道你就不能坦白告诉我吗?” 看来对别人有用的说词在她这里根本行不通……这分明已经认定我是女子了啊…… 苏颢想到这里不由笑了,“如你所想。” 作者有话要说:吐出一口气,小乔跳脱之谜终于揭开啦(*n_n*) 【雪殿你要去听谁的演唱会? 【胖大海,你已经是胖大海啦,捏脸o(n_n)o 【彼殿,你会有机会咆哮的,嘻嘻 【紫晨娆,谢谢殿下给我好多字的留言,小苹果决定从了殿下啦(*^﹏^*)(话说小苹果到目前为止只得到唯二的长评是肿么回事?因为太乖了咩? 【摸摸吼吼吼,最近常看到殿下,开心喑(*n_n*) 第一卷 88八七章 完结篇 原来苏颢果真是女子……这样一来,当年苏夫人为何千方百计将这块无瑕美玉掖着藏不给见人,后来被自己无意撞见,竟举家北迁到青州,一切就可以解释通了。 小乔呼出一口气,连带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疑问也一起吐了出来,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 她一直对苏夫人不接受她做儿媳耿耿于怀,现下终于释然了——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得罪不起的皇帝,苏夫人也绝不可能同意长宁和苏颢的婚事,所以苏夫人并非不喜欢自己,而是知道女子不能嫁给女子,接受长宁做儿媳根本是迫于无奈。 不过,虽说皇帝乱点鸳鸯谱,但两人婚后却如此恩爱,一定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吧?长宁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之人,倘若没有遇到苏颢,就算被迫下嫁,与人成就婚姻之名,也会终身小姑独处吧?而苏颢,虽说性情温和,对每个人都好,但却绝非是轻易便将心许人之人……等一下,等一下——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能否认那是她们的骨血,可是她们却同为女子……看来哪天我还得使个手段,滴几滴眼泪,让苏颢道出衷肠才是。 小乔想到这里,勿自点点头,脸上漾出笑的涟漪。 苏颢出了皇宫,尽可能平复心情,将小乔带给自己的错愕降到最低,集中心神思考对策。 在元子督奉命率领两万禁军出城后,苏颢将神机营分成两部,一部由杜芸率领,前往京郊参与围剿,另一部则由江峻率领,迅即布置到皇宫大内,隐藏于暗厢,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得到皇上首肯下进行的。 杜芸临行时,苏颢秘密叮嘱他两件事,一是抓住一切时机取元子督性命,此人公然谋反,绝不能再留;二是遇到大内暗卫或圣卫时务必转达四个字——皇上安全,提醒其适时回防。 一切布署完毕,苏颢这才松了口气,但想起长宁,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五年来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共同做每一件事,这一次却是分开的,而且又在危急之时,尤其长宁是冲着青河王去的,执念太深只怕会中敌人圈套,魔门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不知会使出何等诡计来。 不过相较于长宁,苏颢更为挂念两个孩子,毕竟长宁静渊有谋且身怀绝技,两个孩子则幼小娇弱毫无自卫能力,所以苏颢还是毫不犹豫按皇帝的旨意,回到乾和殿御书房。 此时小乔已按她的叮嘱,与太子、皇后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御书房。 苏颢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从容自若,上前向皇帝行礼。 皇帝摆手道,“这个时候就算了。”声音略显嘶哑。 苏颢闻声抬头看了看皇帝,只见他面色憔悴无一丝血色,鬓边斑斑白发此时异常显眼……皇帝何时已经这般苍老了,她竟没有注意。 “驸马,”皇后抱着苏若走过来,焦急道,“趁现在时间还来得急,快送两个孩子离开这里,他们还有几天才满两岁,就这样走了……” “母后,”苏颢笑着打断皇后,“那些反贼虽然困兽犹斗却是难成气候,此次朝廷必将其一网打尽,母后不必过虑帝国文明之崛起。” 正说着,一个白色身影倏忽出现在御书房中,冷冷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怒意,“居然调动禁军前去围剿庄园,是谁出的主意?”正是长宁。 原来庄园中大内暗卫早与庄上护卫动手,满园都是刀光剑影,长宁到处搜查不见青河王其人,却发现大量禁军出现在庄园周围,不由一惊——禁军乃是负责守卫皇宫的侍卫亲军,禁军大批出动则意味着皇宫守卫空虚,青河王等人若趁机袭击皇宫刺杀皇帝太子则大齐危也。因此顾不上许多,当即回宫。 皇帝道,“元子督带走的两万禁军与其说是皇家亲军不如说是元氏心腹,没有他们在周围朕反倒更安全些。” 苏颢看到长宁,心下一宽,温言道,“殿下不必担心,江峻已带火器营埋伏在皇宫暗处,如今我们守株待兔,正要青河王等人前来,好一网打尽。” 长宁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苏若向长宁伸出小手要抱抱,长宁并不看一眼,向苏颢道,“青河王手下有善于施毒者,往往出其不意毒雾漫空,纵使隐蔽再好,也难逃毒害,若青河王果然来袭,只怕火器营也派不上用场。”当年她与玄雪携手刺杀青河王,便是由于被施毒的原因无功而返。 “长宁公主果真是吃堑长一智,”长宁话音刚落,守在御书房前的几名太监已无声倒地,青河王的身形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扇在胸前轻摇,满面得意之色,“只可惜已经太晚了,外面已经是雾茫茫一片。” 青城王仅随其后走了进来,“啊哈哈,本王当时在城门下说过,本王一定会回来的,怎么样?没有失言吧?”停了停,又道,“守株待兔固然是条妙计,但是如果最后等来的是老虎,该如何是好呢?啊哈哈……” 在他们身后,问月和近玉负手而立,问月的目光与苏颢有刹那接触,但很快便移开了。 皇帝只觉一股怒气蹿上顶门,身子抖的如秋风中的树叶,指着四人道,“你、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没想到青河王身子抖的比皇帝还厉害,指着苏萌苏若向苏颢道,“这两个孩子是你和长宁所生?”之后又转首去看长宁,“这两个孩子是你和苏颢所生?” 苏颢一笑,“你都看到了,还来问。” 青河王连连摇头,嘴里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现在是什么情况?皇帝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甚是不解,意外之下连发怒也忘了,手停在半空,龙目对牢青河王,好似要看出个究竟才罢休。 小乔眼看事情要糟,忙将苏萌交给太子,刚要开口说话,却听青城王道,“东方贤弟,你怕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连男女都分不清。” “大哥不要说二哥,”小乔走上前笑道,“男女都分不清的不止你的东方贤弟吧?” 青城王尚未开口,近玉抢步上前,目中含笑道,“小乔,我们又见面了。” 小乔看近玉一眼,“玉公子的美貌不减当年呀。” 近玉拿纤指抚了抚脸颊,“我固然是绝色美人不假,只可惜还是不能与你这天下第一美女相媲美。”说完看向苏颢,目光中满是绝决之色,“更无法望驸马项背,驸马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男。” 青河王这时恢复了神智,在一旁道,“相信我,驸马绝不是美‘男’。” 只可惜迟了一步,近玉语气淡然而坚定地说了一句,“玉向来以美貌自负于天下须眉,今日见了驸马,实是无颜再活在世上。”随即饮剑自决。 “近玉太白剑仙!”青城王拦腰抱住近玉倒下去的身体,不可置信地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多年了,你竟还不知我的心,我早已不会再因美貌对别的男人动心,我的心里已经只能容下你一个人。” “王爷……你、你还、还不、明白吗?我死、是因为、因为我不想活……与王爷无关……” 青城王,“……” 此时外面的毒雾已经漫进书房,长宁运起内力,双掌向前一推,刮起一股罡风,将雾气迫出,随后向皇帝等人道,“毒雾只能挡得了一时,你们快躲进暗阁!” 皇帝听了这才回过神,到书架一角打开暗阁门,当先走了进去,皇后抱着苏若紧随其后,小乔大呼,“我不怕死!我不进去!”,太子却不依,一手抱着苏萌一手拖着小乔裙角,将小乔硬是拖了进去。 眼看暗阁门缓缓合上,青河王欲上前阻止,被长宁纤指弹出的剑光挡住。 问月见苏颢竟然没有进暗阁,不由脱口道,“驸马怎不进去躲避?此毒解药已然被众人服尽,无一粒多余,一旦中毒将救无可救。” 青河王大惊失色,“问、问月,你、你……” 到了这个时候,问月无心再行隐瞒,便道,“数年前,问月乃是这宫中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后来更被赶出宫去守陵,人生渺茫,孤苦无依,是驸马赠问月武林秘笈,问月方有今日,问月心中一直感激驸马再造之恩,希望报答驸马,当年长宁公主能够从青河王府全身而退,便是问月暗中施以援手之故。” 青河王黯然道,“难道这么多年我对你剖心置腹,竟丝毫没有感动于你?” “问月倘若未被公子感动又怎会委身于公子?只可惜公子为了报仇几近疯狂,无心隐于江湖,更不甘退身田园,问月数次劝说,均未能打动公子,问月的心便冷了。” 青河王看了一眼抚着近玉尸体痛哭失声的青城王,抬起头来时眸中有泪光闪动,“问月,我们现在携手隐退可好?我不再过问魔门中事,也不再想着报仇,我只要与你共度余生。” 问月摇头。 青河王泪落,“你不愿意?” 问月淡然道,“不,是公子做不到。” 青河王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长宁手中长剑一振,“问月让开,本宫要取东方无空性命。” 问月摆手,“不劳殿下出手,问月自会送公子西归。”说毕一手拥住青河王的肩一手迅捷出掌击在青河王前心。 青河王倒在问月怀里,“问月……” 问月柔声道,“公子别怕,问月会陪你上路。”说毕自行散去武功,口吐鲜身,身子与青河王一同坠地。 “问月对我真好……我们若是升天,便去夺玉帝的皇位……若是下地狱,便去抢阎王的宝座……我要让我的仇人死后逃不掉我的手掌心……” “公子还是不忘报仇……” “这就是我啊,问月。” “问月知道……以后问月不再欠任何人的恩情,愿意陪公子做任何事。” “好。” 两人同时闭上了双眼。 “你哭了?”长宁看向苏颢,“傻姑娘……” 青城王闻声抬头,“长宁、你、你刚才说什么?” 长宁冷冷地道,“我说什么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青城王怔了怔,继而扑在近玉身上放声大哭,“近玉呀,你死的好冤呐……近玉……” 这个人怎么办? 苏颢看向长宁,用眼神询问,她下不了手杀他尊龙传。 长宁竖起手掌劈去一道剑气,青城王立时身首异处,气绝身亡。 苏颢不忍直视,拿衣袖遮住眼。 长宁淡然道,“这个人曾经亲手弑父,本宫是替天行道。” 只这一会的功夫,外面的毒雾再次漫了进来,长宁欲再次运内力迫出,苏颢道,“我来。”说毕运起丹田内力,一道青色气旋罩于二人周身,随后向长宁道,“殿下,我们出去看看。” 长宁点头,两人在气罩的保护下纵身来到门外,只见院中躺着几十具尸体,原来是埋伏在上风口高楼上的火器营士兵发现有刺客闯入纵毒,遂举起火铳一起射击,刺客中虽然不乏青月、灰星等绝顶高手,但因以为侍卫皆中毒身亡不作防犯,亦死于火铳之下。 夜深时起了大风,很快吹散了宫中的雾霾。 一场生死决战便这样结束了。 次日早朝,杜芸在百官面前向皇帝报告围剿战果,“庄园内反贼全部击毙,禁军总领元子督在作战中奋不顾身,英勇牺牲。” 太尉元郎闻听独子身死,一口老血喷在地上,昏倒当场。 皇帝见了,立即命人送到侧殿传御医诊视,之后在朝堂上落泪道,“围剿大捷,朕心甚悦,只可惜元总领正值盛年,竟离朕而去……”叹息半晌,命执笔太监拟诏,追封元子督为武穆侯,随后又颁旨,召在平反三王叛乱中战功累累的关西将领次日进宫,一一封赏。 “啊哈哈哈……” 第二天下午,看着一众被杯酒释兵权的关西诸将垂首离去,皇帝捋须大笑,笑着笑着身子矮了下去。 太子和苏颢看着不对,一起上前扶住皇帝,齐声唤道,“父皇?!” 不见皇帝回应,太子拿手去探鼻息,发现皇帝已经没了呼吸,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喃喃道,“父皇……” 皇后闻讯一路哭来,向太子道,“三藩已削,关西亦除,你父皇心愿已了,龙驾殡天……太子一定要做个好皇帝,不要辜负父皇的一片苦心……” 太子放声痛苦,“父皇!”流的全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次日,百官于皇帝梓宫前拥立太子入继大统。 半月后先帝葬礼毕,遂举行新君登基大典,尊皇太后魏氏为太皇太后,皇后林氏为皇太后,册封太子妃周小乔为皇后,改元“顺天”,以是年为顺天元年。 乾和殿御书房。 “皇后呀,当了皇帝要做什么啊?朕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顺天帝坐在御案后这摸摸那摸摸,对皇后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小乔道,“依本宫看,你这新帝登基也要下三道圣旨。” 顺天帝听了,忙对一旁的执笔太监道,“刘公公听好了,朕要下三道圣旨刀皇!”说完才想起来问,“皇后呀,朕要下哪三道圣旨啊?” 小乔竖起一颗纤指,“第一道,大赦天下,免赋三年。” “大赦天下没什么,可是因连年战事不断,国库已然空空如也,再要免赋三年,岂不是要叫朕带着三宫六院去挖野菜充饥吗?” 小乔竖起杏眼,“你到底免不免呢?” 顺天帝脑袋一缩,忙道,“免免免,免!” 小乔却怒气不消,“有了本宫还不够,皇上还想要三宫六院?” 顺天帝怯怯地道,“不要三宫六院……那皇嗣怎么办?朕到现在都还没有一儿半女呢。” 小乔拍案,“难道本宫不会生吗?”说毕脸色缓和下来,咳嗽一声道,“皇上不必担忧,一年两内就会有皇子出生。” 顺天帝喜不自胜,拍掌道,“如此甚好!甚好!” 小乔再竖起一颗纤指,“第二道,遣使与西楚通好。” 顺天帝向执笔太监道,“听到没有,快写!” 小乔竖起第三颗纤指,“第三道,封驸马苏颢为关西侯。” “驸马的功劳是该封侯不错,可是为什么要封关西侯啊?” “关西世族虽然被迫交出兵权,但其族族仍在,皇上封驸马关西侯,以新贵代替旧贵,逐渐将关西族群瓦解,使之分崩离析,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顺天帝大喜道,“如此甚好!甚好!” 执笔太监心道,皇帝不应该叫顺天帝,应该叫甚好帝。 驸马府后花园。 苏颢抱着苏若,长宁抱着苏萌,一家四口走在杏花树下。 长宁驻足,仰首看着头顶的白色团雪,“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驸马可还记得这首诗。” 苏颢道,“自然记得。那是我们大婚后的第一天,殿下手执一柄素纱团扇,沿着一池碧水缓缓而行,杏花天影里,那种淡然清远的样子,仿佛这世上种种的纷扰都与殿下无干,是那般的遗世独立,让我联想起最爱的梅花。” 长宁道,“可是那日我看到的杏花,每一朵上都现出驸马纯真的面孔,晶莹剔透,温润和婉,我对驸马说,我喜欢杏花。” 说毕两人相视一笑,在杏花花雨中互相凝视,直到耳边响起苏若稚嫩的笑声,才各自收回视线,拥紧了怀中的孩子。 全剧终。 番外之宝宝别碍事 京杭运河中一只画舫,行驶在风和日丽的三月尾上。 苏颢一袭白衫立在船首,远眺着运河的尽头,隐约看到杭州万安苏府,屹立在江南独有的春光之中……仿佛只是转睫之间,离乡已有七年…… “驸马在想什么?” 长宁不知何时来到身旁,顺着苏颢的目光远望,轻声问道。 苏颢幽幽地道,“当年自杭州到青州,也是走的这条水路……” 长宁唇边逸出温柔的笑意,“那时驸马还只是十五岁的幼童。” 苏颢也笑了,“十五岁并不小啦。” 长宁并不让步,“在本宫眼里就是小呢。”停了停,又道,“到现在也是幼童。” 苏颢脸微微一红,“……” 长宁没等到回应,转首看向苏颢,意料之中,看到了一张“写意”面孔,唇际的笑意不由漾开去,笑意越浓,也越发温柔。 “娘亲,”小小的苏若自画舫中走出,仰着小脑袋看着长宁,伸出两只白嫩的藕臂,“抱抱。” 苏夫人捏着帕子自后面追上来,“哎呀,快回来,甲板上风大。”抱起小小的人儿走回舫内。 “屋里闷,出去透透气,嗯嗯。” 苏老太爷拄着拐杖颤颤危危地欲出舫门。 苏夫人抱着小的来拦老的,“老祖宗,外面风大。”其实是不想他出去打扰苏颢和长宁。 小杏儿和瑶琴忙上前搀老太爷回榻上坐下。 “萌儿,来,老祖宗抱。” 苏老太爷朝苏若伸出手。 苏夫人一边笑一边将苏若轻轻放到老太爷怀里,“这是苏若。”指指容姑姑怀里的苏萌道,“那个是苏萌。” 苏老爷接过苏若,“萌儿,咱们回万安了,开心不?” 苏夫人,“……” 纠正了不知多少次,苏老太爷就是分不清苏萌苏若,看来她得死心才行。 次日,画舫抵杭州,苏颢外祖父杭州知府王静远率本地官绅来迎,都是苏夫人出面应酬,苏颢则与长宁带了两个孩子择路另行至外祖父家中,难免也是早有内眷出门来接,互相寒暄一番。 苏颢外祖母极爱两个孩子,一边抱在膝上细细端详,一边因道西湖晚上有灯节,要苏颢长宁多住几日再回万安,苏颢不敢轻许,拿眼去看长宁,见长宁脸上颇有悦色,方笑着答应下来。 及至到了晚上,苏颢抱了苏若,长宁抱着苏萌,来到西湖边上,但见花边水际,灯烛灿然,店铺酒肆,鳞次栉比,更有大户人家在府前设了鳌山灯数座,五色锦绣四围张挂,吸引的游人仕女罗绮如云,皆来纵观,实是热闹非凡。 长宁道,“这一派繁华景象,便是京城五月十五晚上的走月亮也难以比肩。” 苏颢不无自豪地道,“江浙自古富丽,此次又免于战火,自然繁盛。” 长宁扬了扬眉,“听驸马的口气,分明是瞧不起京城来的了?” 苏颢,“……” 长宁看苏颢一眼,不由笑了,由苏萌身上腾出一臂,牵了苏颢手,柔声道“别走丢了。” 苏颢,“……” 苏萌和苏若都两岁了,到现在还把我当孩子……等到你一百岁,我九十五岁,看你还嫌不嫌我小了——岁月一定会逐渐冲淡年龄差距的吧? 便在这时,苏若忽地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道,“转转灯,转转灯!” 原来不远处有一环集各种动物形状的灯于一身的灯座,机关转动,就如活的一般,吸引的苏若睁大亮晶晶的眸子看个不住。 两人见孩子喜欢,便向前走了走,直到人群过于拥挤难以行进才停下脚步。 苏若看灯,苏颢便看苏若,见小人儿灵动的睫毛扑闪扑闪可爱到不行,不由在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便是在这样热闹的时候,苏萌依然安静地伏在长宁怀中,一边拿清澈漂亮的眼睛波澜不惊地看灯,一边乐此不疲地唆着小拇指,长宁低眉看着,冷着面孔将她小手自水嫩的唇边拿开,可是刚一放手,小人儿便复又将小拇指含入口中,长宁便又去拿开,小人儿便又去唆……如此反复,长宁终于绷不住脸笑了起来,不再逗她。 整个过程中,苏萌始终没有闹脾气,最后长宁笑了她也不笑。 “萌儿,”苏颢忍不住笑着问,“你这颗手指究竟是怎样美味呀?” 苏萌好似没听见般,不理苏颢。 苏颢忍不住嘟哝,“殿下你小时候脾气怎么这么怪呀。” 长宁很认真地道,“我小时候绝对没有唆手指的习惯。”凝视苏颢半晌,“你娘说——你小的时候喜欢唆手指——这点根本随你。” “……”苏颢并没有儿时的记忆,是以不知真假,便拿话岔开,“我说的不是唆手指,你看她小小年纪总是冷着脸,逗也逗不笑就不说了,人家的笑脸她也视若不见,这长大了一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长宁的脸色阴了下来,冷冷地道,“怎么,不好吗?” 苏颢,“……自然是好的。” “这位官人,一共一文钱。” 一位挑担子的生意人在苏颢面前停了下来,伸出手要钱。 苏颢蹙眉以示不解,我何时欠你钱? 生意人朝苏颢怀中的苏若指了指,“你家小公子拿了小的两个糖人儿,加在一起是一文钱。” 苏颢朝苏若看了看,果见小人儿一手一只小糖兔一手一只小糖雀正吃的津津有味,原来这吹糖人儿的担子一头是个小柜子,柜子的右上角插了一个草把子,吹好的糖人儿都插在上边,就在刚刚苏颢和长宁说话的空儿,小人儿伸出两节鲜藕,麻利地自草把子上拔下了两枚糖人来。 “你还真是出手不凡呐。”苏颢松开长宁手,刮了刮苏若的小鼻子,由袖中取出铜钱付给生意人,苏若格格笑着将手中没吃的那只小糖兔递到苏萌面前,苏萌也不客气,拿小手接了,便放到一啾可爱的小嘴中吃起来——终于不唆手指了。 “如果小乔和玄雪也在就好了……” 两人抱着孩子在灯市上走了一圈,苏颢轻轻地叹息道。她脑中不停浮现京城那次走月亮时,小乔和玄雪一路闹腾,欢声笑语不断。 长宁并未应声。 苏颢知道她一定极为思念玄雪,只是不说而已,一时有些后悔引起长宁的心事,为了缓和气氛,便笑道,“如今她们一个做了皇帝,一个做了皇后,而你我还只是公主和驸马。” 长宁风轻云淡地道,“驸马若是不甘心,便去西楚给玄雪做皇后,我绝不拦着。” 苏颢,“……” 长宁转而握紧苏颢手,柔声道,“我说笑的,你也当真。” 回到外祖父府上,苏夫人不知到哪房亲戚家走动去了,两位姑姑也跟了去,只剩下乳母在府中,苏颢和长宁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来两个孩子,其他的生人更是不放心让碰的,便亲手给孩子洗了澡,自己带着睡下。 起先是将两个孩子放在床榻里侧,两人睡在外侧,苏萌却似小爬虫般,爬过苏颢,把小小的身子躺在两人中间,引得苏若也欢快地爬过来,与妹妹并肩躺着。 两人本来侧卧着,手握着手,互相凝视,眼看就要进入“境界”,不想被两个孩子打断。 长宁脸色很不好看。 苏颢柔声道,“等孩子睡着再……”后面的话便没有说,因是不言而喻的。 长宁脸色稍稍放晴了些。 两人各自闭上眼睛,欲以身作则,引导两个小娃娃入睡,苏若却不依,拿小手牵着苏颢睡衣的袖子,要听故事,苏颢很是无奈,便咳嗽了一声,胡乱讲了一个,苏若这才睡了。 这时两人仍不敢轻动,又静静躺了半个时辰,苏颢睁开眼,见长宁正看着她,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孩子抱到里侧去,苏颢自是心领神会,轻轻抱起如丝绸般柔软的小小身子,小心翼翼放到里侧,一个,再一个,终于松了口气。 长宁吹灭榻旁灯烛,覆到苏颢身上,纤手三下五除二熟练地解下苏颢的睡衣丢到一边的同时也解去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束缚。 两具羊脂玉般滑腻的身体毫无阻隔地贴合在了一起,没有任何动作,酥麻已传遍全身。 两人的呼吸不由变的急促,长宁双手捧住苏颢的脸,温柔又霸道地吻上苏颢柔嫩的樱唇,一点点的吮吸,搅拌,惹得苏颢身体微微颤抖着,发出低碎的吟唔,随即给予热烈的回应,渐渐沉入八分情醉二分清醒的缠绵。 当长宁的唇游走到苏颢胸前,含住玉峰上小粒的珊瑚珠时,苏颢的身体难耐地拱了起来,同时抱紧了长宁的头,纤指插入长宁顺滑如水的墨发……然后时间便在这一刻停止了——身边忽地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娘亲?”,是苏若醒了。 只在转瞬之间,旖旎气息便随风飘散在夜色中,长宁脸色极为难看地趴在苏颢身上一动不动,苏颢的身体也僵住了。 长宁伏在苏颢耳边道,“把她们送去跟乳母睡吧。”声音极低,却不难听出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苏颢眨了眨眼,“现在吗?” 番外之宝宝倒戈啦 第二天早上,长宁怎么看苏萌和苏若也不顺眼,抱在膝上坐着,冰着脸,拿手去捏孩子的小脸蛋,捏捏这个,捏捏那个,捏了一遍又一遍。若不是苏颢笑着抱走,两个小人儿的脸上难免要被捏出几颗草莓来。 一直到吃早饭时,长宁的脸色都是阴沉沉的,四月初的天气,好似春天走了后夏天没来,倒是冬天来了。 苏若不敢出声,苏萌则连手指都不敢唆了,不时偷偷看一眼长宁,不知道娘亲是怎么了。虽说平日也不见她脸上有什么表情,但也绝不似今天这般阴冷。 苏颢倒忍不住笑了,夹了一道菜放进长宁的碗里,长宁吃了菜,脸色才稍微好看些,抬眉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直吓得两个小人儿脑袋缩了缩,长宁收回视线,唇际冰裂出淡淡的笑意,这一次的生气,到这里便算是结束了。 “已经叫下面备了一只湖船,驸马和殿下到西湖去玩罢,不然杭州就白来了。” 苏夫人走进来说道。 容姑姑和安姑姑在后面收伞,苏颢这才知道外面下雨了。 “雨不大,正可添些情趣。”苏夫人看苏颢一眼道,继而将两个孩子收在膝上坐着,喂她们吃饭,又向两位姑姑道,“去帮驸马和殿下收拾行礼,接下来两天吃住都在船上,玩的尽兴了才回来。” 两位姑姑应声走到里间卧房去。 苏颢拿眼去看长宁,见她脸上风轻云淡,并无不快,显然并不介意苏夫人自作主张,便笑道,“躲到湖上也好,不然又要接见本地官绅,应酬无边无际。” “可不是说呢,”苏夫人扬扬眉,“当年我王家败落时,也不见他们有人出面帮扶,如今托殿下的福,发达了,他们便都来巴结奉承,这人啊,真是。”苏夫人说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什么意思呢,点到为止罢。 苏颢低下眉去笑。 长宁轻启丹唇道,“夫人和两位姑姑还有乳母也一道去罢。”听不出是问句还是命令。 苏夫人笑道,“只要殿下不嫌我鲁嗦,自是要跟去的,想我做女儿时,一年不知要去几次,嫁了人后每年也会专程回杭州来,只为荡舟西湖。我虽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粗鲁人,内里也还是有几分诗情的。” 长宁道,“夫人生在江南士家,怎会是粗鲁人。”停了停,接着道,“夫人只不过是性情中人。” 苏夫人笑的春风十里,低头亲了亲苏若和苏萌的小脸,“听听,你们娘亲夸祖母呢。”此时两个孩子已是吃饱了,苏夫人便抱她们去换出门的衣服。 一家人登上船,但见雕梁画栋,锦屏玉案,摆设的甚是华丽,可喜的是有诸多字画盆景装饰其间,冲淡了不少俗气。因此,长宁虽微微蹙了蹙眉,倒也没说什么。 初时雨下的颇大,众人便都未出船,乳母领着瑶琴和小杏儿两个把带上船的鲜鱼精肉清理了,准备午膳,苏夫人和两个姑姑将苏颢拉进卧房,在里面嘀嘀咕咕,不知商量什么。 长宁端着一盏茶,独自坐在雕窗前的几案旁,一边品茗,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透过窗子,赏玩烟雨西湖,偶尔转首向卧房门前看上一看。 为了便于两个孩子玩耍,厅内设了厚密的软毡,苏若兴奋的爬来爬去,苏萌则一边唆着小拇指一边歪着脑袋看着姐姐,目光追随姐姐来回移动。两个孩子时常如此,不需要大人哄,也不需要好玩的玩具,只要彼此相伴,便能自得其乐不哭不闹地消磨掉一天中的大半时间。 不过,这只是在长宁和苏颢不在身边的情况下。 若是两人有一人在场,两个孩子还是会围拢来撒娇,苏萌会要亲亲,或是要抱抱,苏若的要求则是五花八门,有时会伸出一颗小指头说“疼疼”要“吹吹”,往往令长宁和苏颢忍俊不禁。 “娘亲,”长宁正看向卧房门时,苏若爬到她膝下,拿小手指着额头道,“疼疼”,然后合上细密的双睫,等着长宁给吹额头。 今天不是手指头疼了? 长宁淡淡看苏若一眼,到底还是在她额头轻轻吹了吹,小人儿立时格格笑着欢快地爬开去,比吃了糖果还开心。 苏萌约是在原地坐的腻了,爬到长宁脚下牵了牵长宁裙角,伸出小手,要长宁抱。 长宁浅浅一笑,放下手中茶杯,将小人儿抱在怀中。 苏若见了,也爬回来要抱,长宁刚揽她到怀中,卧房的门开了,苏颢自里面走了出来,竟是换了女装,一身素净衣裙,宝髻盘云,蛾眉掠月,举世无双的琼姿玉貌自不必说,最是鬓边垂下一缕青丝,不知是故意留的还是无意中落的,在微风中飘动,实是摇人魂魄。 两个孩子见了,四颗眼睛亮晶晶的,一起挣脱长宁的怀抱,扎着两只小手迈着随时会摔倒的小步儿跑上前去,一边一个牵住苏颢的裙角,仰起小脑袋,甜甜地叫,“娘亲!” 苏夫人和两个姑姑在苏颢身后走了出来,把眼在苏颢身上看个不住,虽说是她们亲自动手为苏颢梳妆打扮,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够。 苏颢被众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俯□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这才有勇气抬头去看长宁反应,苏夫人等也都一起去看长宁——将苏颢打扮了半天,最终还是给长宁看的。 长宁本自怔怔的,却在众人看过去时收回了目光,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面上罩上了一层冰霜,冷冷看两个孩子一眼,“你们两个小人倒是倒戈的快,亏的还在我子宫里住了九个多月,当真是没良心。” 仅从语气判断,分明是不满苏萌苏若唤苏颢“娘亲”,但苏夫人等心里都知道,只因她不惯于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过浓的感□彩,而众人却背着她为苏颢换做女装,存心给她惊喜,某种意义上说,根本是与她对着来,因此抹不开面子,将不满撒在孩子身上。 众人有心笑她,却碍于她公主的身份,不敢放肆,只得紧紧抿着嘴,憋住笑。 苏颢却是当局者迷,以为长宁不喜她这般打扮,红着脸低下眉去,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厅内一片沉默。 两个孩子眨着眼睛看看苏夫人看看苏颢又看看长宁,拿小手摸了摸脑袋,似是明白了什么,迈着小步儿走到长宁身边,捏住她裙角摇了摇,用嫩嫩的声音唤了一声“娘亲?”以为她果真生气了。 长宁仍是绷着脸。 两个孩子认真地看了看长宁的眼睛,确定她是生气了,不由双双瘪起小嘴,眼看要哭了,长宁唇边一抹笑意漾开去,俯身抱起了两个孩子。 这边厢苏夫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都退了出去,各自忙去了,苏夫人则上前抱走了两个孩子。 厅内只剩长宁和苏颢两人。 苏颢嗫嚅着解释,“这是我娘和姑姑们的主意……” “喔……” 长宁点点头,手肘支在几案上,托着一边腮,好整以暇地看着苏颢。 苏颢听出长宁一个淡淡的“喔”字中颇含了几分戏谑之意,不由抬起头看了长宁一眼,正值长宁唇角的戏谑不知不觉转换成眸中的水波潋滟,苏颢脸上复又一红,迅即又低下头去。 到这时才知道,长宁并不讨厌她做女装打扮,只是之前的“自作多情”给长宁欣赏了去……自己为什么总在长宁面前出丑?为何就不能表现的成熟自信一些呢? 苏颢心中暗自埋怨自己。 “其实,本宫在想,”长宁不紧不慢地道,“驸马这身打扮,抢尽了西湖的风头,叫本宫还有什么心思赏玩西湖呢?”语气中颇有嗔怪之意。 苏颢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道,“……那我去换回之前的衣衫。” 侧厢忽地传来一阵轰笑,原是苏夫人领着众人偷听,听到此处实在是忍不住,先是苏夫人“哧”地笑出声,其他人便都破了功。 长宁朝笑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勾了勾,随即站起身,取了一柄八十四骨紫竹柄油纸伞,挽了苏颢手,柔声道,“这些人为老不尊,咱们到外面去。” 苏颢点点头。 此时的雨稍微小了些,却仍是绵绵不绝。 长宁一手撑着伞,一手挽着苏颢柔弱无骨的纤手,看着面前一湖烟雨,半晌无言。 苏颢忍不住转首去看长宁。 长宁忽地开口,“驸马慧质灵心,才貌双绝,最难得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天下所有男人的梦想,不知多少人愿意疼你爱你怜你,跟本宫在一起,只能做男子打扮,实是委屈了你。” “……殿下何出此言,能跟殿下厮守终生,是苏颢三生修来的福气……” “是吗?”长宁转首捉住苏颢的目光,“本宫哪里好?” “殿下冰清玉洁,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天下众生只能仰望,苏颢却能与殿下并肩而立,岂非三生有幸?” “广寒仙子?”长宁蹙眉,“本宫真有那么冷吗?” 苏颢,“……” 长宁收回视线,看着天地间的雨雾,悠悠地问,“如果本宫当真是广寒仙子,那与本宫终身相伴的驸马当以何人自居?” 苏颢见问,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并不是哪一个人,而是一只皮毛雪白乖巧可爱的玉兔。 便在这时,只听长宁道,“大婚那天晚上,驸马身着白绸睡衣,披着齐肩秀发,两只小手各捏着锦被一角——真是像极了一只小玉兔。” 苏颢的脸倏地红个罄尽,“……” “那个时候,”长宁接着道,“本宫好想将驸马拥在怀里,亲一亲驸马绝美的小脸。” 番外之宝宝来把关 用完午膳,苏颢凭窗而望,但见细雨如丝,织就一幅飘渺水帘垂于天地间,几无倾斜,可见风极小,便回头对长宁道,“殿下,我们出去走走可好?”目光本是欲向远处寻,谁知伊人已然站到身后。 长宁欣然一笑,柔声道,“好,且待我去换身衣裳。” “……”苏颢眨了眨眼,点点头,“嗯。”觉得长宁身上素锦衣裙极是好看,不明白她为何要换了去。 稍时长宁撩帘走出,身着月白长衫,发式也变了,做男子打扮,道,“若是两个女子,只怕多有不便。”其实是想让世人知道,身旁的女子属于她。 苏颢会心一笑,“殿下这身打扮却要更好看些,”目光拂过长宁的眉眼,又道,“如此清雅俊秀的后生,西湖也要醉倒了。” “好了,”长宁轻嗔,“可不要叫别人夸去,自家在这自吹自擂。” 当下住船苏堤,长宁一手撑伞,一手挽着苏颢,走上岸去,沿着湖堤一带,赏玩山光水影。 路上,长宁鲜少言语,苏颢便静静跟着她走。 微雨中,地面上由石板间隙中钻出的几簇青草披着一身晶莹的细小水珠,苏颢怕沾湿罗裙,便用空着的手提起裙角。 长宁注意到,遇到有青草冒出之处,便会绕道而行。 堤上往来士子瞧见苏颢,魂魄恍恍然化烟成雾,耳中惺然一响,遂不知有此身,一个个都痴呆过去,等到回过神时,美人已被她俊雅的相公挽着走远。 苏夫人命舟子划船跟着二人,到雨大风起之时,便撑了伞立在船首呼唤,两人于是回到船上。本来在船中湖光山色便可尽收眼底,出去走只因在船上呆得久了有些闷,消遣闲情而已。 听苏夫人说两个孩子玩的累了已经睡去,苏颢轻轻走到苏夫人房中看了看,替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温柔地抚了抚孩子粉嫩的小脸,这才走了出来。 孩子仿佛是睡在众人心尖上,画船虽大,众人怕吵到孩子,都尽量不发出大的动静,苏夫人在房中看顾孩子,乳母等在庖房一边清洗果蔬一边压低声音说些体己话,苏颢四望不见长宁,便来到卧房,只见长宁侧身向里躺着,已自睡下,想来是走了这一段路有些乏了。 苏颢轻手轻脚脱了鞋袜,将一只小案放到榻上,摊开纸张,就方才堤上漫行写了几阙小词,写到尽兴处,禁不住点首微笑。 长宁翻一个身,睁开墨眸静静凝视苏颢片刻,坐起身来。 苏颢意外,柔声道,“殿下怎么不睡了?”原是她坐的离长宁极近,衣角与长宁漫开的墨发若即若离,是以长宁微微一动,她便知晓。外人看来她是漫不经心地坐着,其实很有文章,都是用了心的。 长宁伸手取来一只玉簪将墨发随意挽了,一脸庸懒模样,淡淡地回道,“本宫要起来和驸马的妾室争宠。” 苏颢,“……?” 长宁将身体移到小案旁,纤指在案上点了点,“这些笔墨纸砚,还有一本一本的书,都是驸马的宠妾,本宫若只管睡,早晚让她们抢尽风头。” 苏颢不禁莞尔,“殿下这是吃飞醋呢?” 长宁挑挑眉,“可不是怎的。”表情虽是淡淡的,却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苏颢脑中“轰”的一声响,目光一下子便失去了焦距,虽然相伴已有七载,这样的长宁她还是第一次见,没有丝毫抵抗力。 长宁风轻云淡地从呆雁手中拿过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西湖”两个字,写完端详半晌,勿自摇了摇头,自评道,“稍欠火候。”拿手肘碰了碰呆雁,“驸马愿教本宫练字否?”唇角漾着戏谑的笑意——不必抬头看已知驸马神情分外“写意”。 苏颢回过神,“好、好。”跪坐到长宁身后,一手扶在长宁左肩上,一手握住长宁右手,带着她手走笔,“……提锋轻转……笔尖反弹……回锋向右上……提锋左下折……”如此连着写了五遍,被长宁身上的清香“熏”的口干舌燥,便松开长宁手,“殿下自己练几遍看看。” 长宁点首,“好。”继而认真看了看苏颢带她写的五对字,似有所悟地道,“原来这般写,字便好看许多,这倒极容易,且待本宫写来。” 苏颢见她说的轻巧,满心以为会有很大进步,目光追随她手中笔,期待她的新作,却见她写出的字,好似浸在水底被波纹漾动扭曲了,依旧是变形的,与之前相比并无明显进步。 长宁写毕,转首询问苏颢,“驸马看着如何?” 苏颢避开长宁目光,绷住面孔,清了清嗓子,又吸了吸鼻子,挥发了一种饱满到几近溢出的情绪,方说的出话,“……殿下仍需努力。” 长宁脸色很不好看,唇角微微翘起,“若非在本宫书写时船身晃动厉害,定然要好看许多。” 苏颢点点头,“原来如此……”随后偏着头作疑惑状,“为何我并未察觉船身晃动?” 长宁面不改色,“原是要提笔书写时方能察觉到。”说毕将笔递与苏颢,“不信驸马试试看,只怕在船身晃动时驸马写出的字还没有本宫好看。” 苏颢欣然接笔,挽起衣袖,将笔去醮了墨,提腕下笔,“西”字刚写了一横,便觉耳边掠过一阵湿濡的温热,竟是长宁在她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苏颢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只得硬着头皮写下去,写出的字如何惨不忍睹可想而知。 长宁道,“瞧,本宫何曾说错。” 苏颢脸一阵红一阵白,嗫嚅道,“……若再写便不一样。” 长宁道,“那驸马再写来看。” 苏颢定了心神,再醮了墨,挽袖下笔,不想“西”字写了一半,苏若迈着不稳的小步儿拿小脑袋顶开门帘眨着眼睛向内张望,长宁见了,向小人儿招了招手,小人儿便欢快地张着小手跑到榻边,长宁将小人儿抱起,放到榻上,小人儿立时被苏颢手中的笔吸引,不由拿手去摸,苏颢“月”字的最后一横眼看就要写完,被小人儿一拉,笔峰划过整张纸,两粒字都变成了花脸。 长宁波澜不惊,“这次还没有上次写的好。” 苏颢脸颊鼓起,“……” 长宁出其不意迅捷地在苏颢粉靥上轻轻吻了一下。 鼓鼓的弧度立即复原了。 苏颢转首看向长宁,长宁偏着头,唇角向两边弯去,漾出一波俏皮的笑容。 “……” 苏颢瞬间变成呆雁。 苏若仰着小脑袋,看看长宁,又看看苏颢,好似读懂了什么,喜的拍着小手“格格”笑起来。 晚饭之后,雨停天霁,风扫云开,一轮涌出,印在湖面,照的波光如练。 苏夫人领着众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船首置了软毡抚琴弹铮为乐,长宁则与苏颢自处一室,将卧房落地窗打开,对月而卧,仰见飞云过天,变态万状,极是闲适惬意。 回想前尘往事,苏颢有身在梦中的错觉。 两人本来是向月侧卧,苏颢在前,长宁在后,轻轻拥着苏颢,此时苏颢转了个身,面对长宁,拿纤手去抚长宁面颊,指尖一点点拂过长宁的眉眼。 长宁视线从窗外收回,捉住苏颢手,柔声道,“别闹,在船上不行,会被听到。” 苏颢,“……” 长宁接着道,“等回了万安再说。” 苏颢,“……我没那个意思啦。” “喔?”长宁唇角勾出一抹戏谑,“那驸马是什么意思?” 苏颢目中流波闪动,“我想记住殿下的样子,来世还要和殿下相伴终生。” “傻姑娘,”长宁牵起苏颢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这一世就足够了……且不知有没有来世,便是有,奈何桥上一碗孟婆汤,也都忘的罄尽了。” 苏颢听了,一点樱唇瘪了瘪,落下泪来,埋首长宁怀中,啜泣道,“没有来世……我不依。” 长宁笑出声,温柔地拥住苏颢,“驸马始终都是个孩子……” 苏颢依旧哭。 长宁敛去笑意,纤手轻轻摩挲着苏颢的秀发,柔声道,“好了,来世是有的,驸马与本宫还会再续前缘。” 苏颢听了,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真的吗?” 长宁点点头,凝视着苏颢,“真的。” 苏颢不由破涕为笑。 长宁面孔忽地变得极严肃起来,“驸马?” 苏颢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美目,“嗯?” 长宁伸出纤手抚着苏颢面颊,“你若再这般楚楚可怜下去,本宫怕是要把持不住了。” 苏颢,“……” 便在这时,门帘后钻出两颗小脑袋来,嫩声嫩气地唤,“娘亲!”,随后苏若小手牵着苏萌走了进来。 长宁对苏颢笑,“把关的来了。” 苏颢嘟起嘴小声嘀咕,“……来的不是时候。” 两个孩子已来到榻边,双双张开小手,奶声奶气地道,“抱抱!” 长宁和苏颢对视一眼,移身榻边,一人一个,抱起了两个小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们觉得宝宝来的是“正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呢?(*n_n*) 【番外已经陆续写了三篇,殿下们还要不要继续看下去呢?然后,想看哪方面的内容呢?请在留言里跟小苹果讲一下喔,这个周末,小苹果会尽量满足各位殿下的喔((o(^_ ^)o))】 谢谢苹果殿、蔚凰儿殿下给小苹果补分,真是辛苦啦O(n_n)O 树殿,关于现代文,小苹果已经写好大纲,具体设定,小苹果决定暂时保密喔(*^﹏^*) 【最后要一如继往地谢谢各位殿下的花花 ( ^3^ )╱~~ 】 番外之草原篇 草原的夏天,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苏颢纵马疾驰如飞,来到帐篷前翻身下马。 长宁自里面迎了出来,替苏颢解□上背着的长弓和箭筒,轻声道,“又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似有嗔怪之意。 苏颢一边将搭在马背上的猎物解下来一边道,“也没有很远,就在山坡的树林。” 她们安家的草原,是在一座高山的山顶,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坡,山顶却坦荡如砥,朵朵白云抚地游走,习习凉风碧海花浪,最可喜的是草地中点缀着一方湖泊,湖水碧蓝,像嵌在碧毯上的蓝宝石,长宁极是喜爱。 长宁挑眉,“不是放养了一群牛羊么,还去打猎。” 苏颢笑,“味道不一样啦。”看了看长宁的小腹,又道,“总想让殿下多吃一些。” 长宁唇角微微撇了撇,“驸马还嫌本宫吃的不够多么。” 自从怀孕后,她的胃口比以前大了很多,而且口味变得挑剔,牛羊肉及奶酪都不想吃,反倒怀念起在中原时爱吃的几道清淡菜来,比如桂花藕片、莼菜银鱼,偏偏是草原上吃不到的。 苏颢虽是无处去寻桂花、莼菜,但一日三餐总是变着方儿做菜,好让长宁多吃些。 “殿下是双身的人,多吃才好。” “双身,”长宁一边拿帕子拭去苏颢额头的汗珠,一边风轻云淡地道“还不知道能生出什么来呢。” 苏颢道,“殿下就算生出一只小妖怪我也要当宝贝一样养大它。” 长宁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果真是小妖怪它还不一定乐意要你养呢。” 说的苏颢“哧”的笑出声,长宁自己也笑了。 两人住的帐篷很大,虽说如此,因苏颢担心做菜时散发出的油烟令长宁不适,庖房仍是另搭了一座小帐篷,没想到长宁总喜欢搬一只树根做成的高脚凳子坐在旁边看她做菜,这一番苦心竟是白费了。 好在苏颢通过反复尝试,用草叶草梗、牛羊粪等做了一个密封的沼气池,在地下埋了一根陶制的管子将沼气通到庖房,煮饭做菜时只需拧开阀门,点燃沼气便可,几乎无烟,不比当地的牧民,都是烧晒干的牛粪,味道很大,极是呛人。 “为什么那几颗好看的蘑菇要丢掉呢?” 苏颢将在山林中的拣来的蘑菇倒在地上挑拣时,长宁偏着头不解地问。 “因为它们有毒。” “喔……” 长宁点点头,目光从苏颢手上移到苏颢脸上,停驻在苏颢眉眼之间,流连忘返。 说是看苏颢做菜,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苏颢,那神情细致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更美丽动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长宁正看着,蘑菇汤已经出锅了,浮着黄白的蛋花和草原特有的沙葱叶,按长宁近段时间的口味,做成微辣。 苏颢将汤碗端到长宁面前用大树根做成的桌子上,柔声道,“殿下尝尝。” 长宁并不客气,拿起汤勺,舀了半勺,抿了一口,品了品,点头道,“还不错。”说毕便一勺一勺的喝了起来。 还是在佩县时她便是如此,苏颢做完一道菜,她便吃一道,但并不会忘记喂苏颢吃几口,或是给她留一份。 苏颢也是惯着她,从未跟她说,在民间,像这样不等整桌菜做完便开吃的做法是十分不礼貌的——她只要长宁吃的开心便好,哪里舍得教她这些有的没的规矩。 不仅如此,苏颢还特意因着长宁的这一习惯,将每份菜都控制在一定量内,让长宁吃到四五分饱,等到下一道菜装盘时,又会饿了,这样便可令长宁在不知不觉中吃下多吃一些饭菜,也不会觉得撑。 第二道菜是红烧鹿肉,先炸后炖,软烂而成形,质嫩却不柴,长宁很是爱吃,苏颢看在眼里,觉得非常有成就,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出关时所带的两万神机营将士围成一圈驻扎在山脚,一来是为守护苏颢和长宁,二来也可保卫方圆百里的牧民不受外来部落和草原流寇所扰,一年多的时间里,俨然自成一国。 苏颢为了陪长宁,极少下山过问军务和政务,都是交给军中心腹打理,只有遇到一些重大事件时才会出面做出决策。 有时,在傍晚十分,两人会携一方羊毛毡铺到湖边的草地上,牵着手,或坐或卧,说一些体己话。 有一次,长宁说,“驸马,我们便在这里住下,永远不回中原了,可好?” 苏颢道,“好。” 可是,过了一会儿,长宁又道,“不知母后的病怎样了……是不是已然好了……”似在询问,又似自言自语。 苏颢道,“我时常想起我娘,本来便是为了能在苏家活的下去才将我做男儿养大,如今我走了,她在两位姨娘面前定是再也抬不起头了……四十来岁的人了,回娘家也是住不久的……”言语中颇为牵挂。 长宁转过身看着苏颢,见她目中有泪光闪动,伸手抚了抚她面颊,柔声道,“那我们还是回去罢,你说呢?” 苏颢道,“我始终要陪着殿下……殿下说怎样便怎样……”说着已是哽咽难言。 长宁轻轻拥苏颢入怀,“莫哭,我们回去……等小妖怪生下来就回去。” 苏颢破涕为笑,“不要。” “怎么?” “等孩子长大些再回去——那时殿下的身体已经复原,孩子的身体也经得起长途远行。” “驸马就这么肯定本宫能生下正常的孩子?” 苏颢扬眉道,“那是当然。我和殿下的孩子,定然是个可爱的小美人。” “可爱的小美人……一定要像驸马,不然本宫就把她丢掉。” 苏颢哭笑不得,“不要啦,像殿下也很好呀,我希望孩子长得像殿下。” “那驸马岂不真成了绝‘代’美人?上天于心何忍?本宫又为何要吃这怀胎之苦?” “不要啦,”苏颢噘起一点樱唇,将头埋在长宁怀中,蹭来蹭去地撒娇,“人家想要孩子像殿下……孩子一定要像殿下……” “不可,”长宁推开苏颢,坐起身,“这件事本宫绝不让步。”说完冰着脸丢下苏颢,独自走了。 苏颢爬起来卷了羊毛毡,在后面跟着,但因赌气,并不跟长宁讲话。 等到走到帐篷前,长宁转过身,冷冷看着苏颢。 苏颢噘着小嘴,气鼓鼓回视长宁。 两双目光开始冷战。 半晌,长宁先破功,“哧”地笑出声。 苏颢也笑起来。 虽说此次争端在笑声中结束,但两人心中关于孩子长相的心结却各自留了下来,直到第二年仲春。 在长宁出现第一次阵痛后,苏颢便派人自山下牧民中请来一位经验丰富的蒙古老阿妈,到山上随时待命。 苏若出生后,不会说中原话的老阿妈笑呵呵地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到长宁面前给她看,长宁不看则已,看了后顿时没了兴致,耷拉着嘴角转过头去,挥了挥手,冷冷地道,“抱走。” 苏颢却开心不已,接过襁褓中的小苏若,轻轻亲了亲孩子的小脸,向长宁道,“殿下,你看看啦,孩子的鼻子眼睛和脸形无一处不随你。” “不要看,”长宁冷冷地道,“我宁愿生下一只小妖怪。” 却在这时,长宁感觉腹中仍有“动静”,老阿妈察看之后,发出惊喜的喊声,不一会儿小苏萌的哭声便在帐篷在响了起来。 长宁看到孩子的小脸,清眸中漫上一层水雾,虚弱地伸出双手,“来,让我抱抱。” 苏颢将苏若也放到长宁面前,“殿下,也抱抱老大啦。” 长宁漠然道,“等我身体养好了再说。” 苏颢,“……” 一个月后。 为了庆祝孩子满月,苏颢特地做了一桌丰富的饭菜搬到毡上,摆到长宁面前。 长宁本是习武之人,身体极好,此时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不愿再让苏颢喂,便自己坐起身,刚拿起筷子,一道寒光自门□了进来。 苏颢迅捷地将梅花镖接在手中,惊喜地道,“玄雪师姐?” 话音刚落,玄雪的身影便出现在帐篷中,“小宫粉不错嘛,一下生了两个,还一个像自己一个像颢儿,真可谓人生圆满夫复何求呀。” 长宁浅笑,“师姐你来的正好,我们刚要吃饭。” 玄雪凑到桌前看了看,吸了吸鼻子,“哇,好丰盛呀,假若草原人民家家都能吃上这样的饭菜,定然无心再去侵扰中原了。”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本宫今天前来,最想做的事还是看看两个孩子。”说毕在两个孩子身旁跪□,拿纤指点了点两个孩子的小鼻子,又在每个孩子的小脸各亲了一口,忽然道,“可不可以给本宫一个养?”语气听起来并不像开玩笑。 长宁脱口而出,“把苏若抱去好了,像我的那个。” 苏颢立时站起身来,亮出一个起手式,“那要等玄雪师姐先打败我再说。” “啊哈哈,”玄雪笑着走过来将苏颢按坐在毡上,“师姐我只是开玩笑啦,颢儿便这般认真起来,看来还是没长大嘛。” 苏颢,“……” “哎……”吃完饭后,玄雪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看着你们两个你侬我侬,本宫突然想去征服世界……”说毕站起身走了出去,“事不宜迟,本宫这便出发。” “师姐……”苏颢追了上去,“师姐等一下,”说着从怀中取出三张图纸递给玄雪,“这是火铳的构造图和制作流程图以及火药配方图,应该对师姐有用。” 玄雪并不客气,拍了拍苏颢的肩,“颢儿有心了。”待要走时,再次被苏颢唤住,“师姐,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说着将之前接住的梅花镖放到玄雪手中,“师姐,有时间再来看我们,我和殿下随时欢迎你和你的梅花镖。” 玄雪转过身,背对苏颢和长宁,仰首看着天空,半晌吐了一口气道,“好!我一定会再来看你们,不论你们身在何处。”说毕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外生子这一段,小苹果打算就写这么多了,殿下们没有异议吧?(*^﹏^*) 【tcl殿下写的长篇诗评竟然给JJ系统删除了……在作者后台可以查到,但是显示“本条评论已删除”……谁能告诉小苹果这素肿么回事?好不容易有一条长一点的评论滴说(≥◇≤)】 【看到好多殿下要看肉肉……这个……不知道能不能酝酿得出来呢……总之会努力啦(*n_n*)】 【最后还是要谢谢各位殿下的花花( ^3^ )╱~~】 番外之琴曲悠扬 万安,苏府。 苏颢很晚才回来,本以为长宁已经睡了,走进卧房看时,长宁身着白绸睡衣侧身而卧,一手支在枕上托住半边腮,一手翻着一本书,低眉看着,神情极是慵懒,听到苏颢进门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淡淡地道,“驸马回来了?” 苏颢点点头,“嗯。” 苏氏本是万安大族,近代有衰弱之势,苏颢做为宗族嫡子,先是考中头名状元,被先帝钦定为东床驸马,后又在三王之乱中立下大功,被新帝诏封为关西侯,昭示苏氏一族的中兴,万安苏氏宗亲无不振奋,因此在苏颢一行回到万安后,安排了祭祀苏氏宗祠等诸多仪式,都是苏夫人无法代替出面的,苏颢被迫脚不沾地应酬,回到万安的这些天,只有晚上才能与长宁相聚。 “殿下在看什么书?” 苏颢更衣后在长宁身旁躺下,面对长宁侧卧,柔声问道。 长宁轻启丹唇,“不知道。” 苏颢,“……” 长宁翻一页书,“从驸马书房取来的,没看书名,只见里面有驸马密密麻麻的批注,便拿到卧房来消磨时间,”说着打了个哈欠,合上书,“很晚了,驸马想必也很累了,早些睡吧。”说完闭上双目,翻一个身,向里躺着睡了。 苏颢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前几日回来,长宁都已睡去,好不容易今天尚且醒着,没说上几句话便舍她睡了——明明在杭州时曾说回到万安要好好亲热一番,看情形,分明是忘在脑后了。 静夜中,苏颢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重新点亮榻前的蜡烛,将长宁方才翻看的那本书拿过来,就灯阅读。 一直没有动静的长宁翻一个身,睁开星眸,看着苏颢秀颀的背影,“驸马半夜三更不睡,在这里秉灯夜读,是打算再考一次头名状元吗?” 苏颢见她言语中颇有调侃之意,心里好生委屈,嘟起小嘴,依旧看书,并不看长宁,“殿下自去睡,别管驸马,驸马今天不困。”赌气说完,脸不觉红了,转首去看长宁,正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墨眸,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苏颢一张脸霎时红透,丢了书,蜡烛也顾不上吹,迅捷地躺□,两手扯起纱衾,蒙上头。 长宁抿了抿嘴,悠悠地道,“驸马方才不是说不困吗?” 纱衾下传来苏颢细若蚊蚋几不可闻的声音,“……现在困了……” 长宁咳嗽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可是现在本宫不困了,怎么办?”说着掀起纱衾一角,对着苏颢通红的面孔追问,“驸马,你说怎么办?嗯?”声音压的极低,偏偏更加暧昧。 苏颢闭着的睫毛颤了颤,把脑袋向锦衾下缩去,想要避开长宁视线。 “这么热的天,纱衾还是不要盖了吧。”长宁纤手稍一用力,将整张纱衾掀开去,苏颢无处遁形,拿手捂着脸将脑袋埋进长宁怀中,长宁纤指弹出一道劲风熄灭榻前蜡烛,轻轻拥住苏颢,戏谑地笑道,“好了,这下驸马不用害羞了。” 苏颢将脸在长宁怀里蹭了蹭,嘟哝道,“……人家才没有害羞……” 长宁抿嘴笑,“喔?是么?”语气中有浓的化不开的揶揄。 一簇火苗在苏颢心中燃起,在揶揄声中一蹿多高。 嘟着一点樱唇,苏颢伸臂拥住长宁翻了个身,用力将长宁的身体抵在身下。 长宁并未有一丝不悦,纤手轻轻摩挲着苏颢的秀发,柔声道,“驸马这是想把本宫怎样?嗯?” 苏颢心中的火苗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情愫,低首吻上长宁的耳珠,以齿轻噬,湿软的唇在长宁耳边缓缓蠕动,两手轻轻解开长宁睡衣的带子。 长宁一边配合苏颢一边轻车熟路除去苏颢身上的束缚,两具光洁的身子很快毫无阻隔地贴合在一起,酥麻感迅捷传遍全身,随之而来的是两声情不自禁的低吟。 只要这样就好,世界只有你我,静静相拥,毫无阻隔……但愿这一刻化为永恒…… 苏颢吻上长宁的唇,一点点地诉说着心底对于永恒的渴望,双手则抚上长宁的玉峰,右手抹、挑、勾、剔、摘、擘、托、拨、剌、撮、锁、拂,左手则上下、进复、退复、跪指、牵起、全扶、半扶、间勾、转指、索铃、双弹,不知不觉中,将古琴的指法演绎的淋漓尽致。 优美的琴音自长宁口中流出,吟猱余韵,细微悠长。 舌的灵敏不亚于指,当苏颢的唇舌取代指掌,流连于两座玉峰,长宁发出的吟唔之声,则如水光云影,万壑松风,引人入胜。 伴随着琴音的婉转悠扬,桃花渡口清露滴滴落下,苏颢的唇由双峰辗转回到长宁的唇,纤指则一路划过光滑细腻的肌肤来到湿润的芳草地,寻到那粒亭亭玉立的花核,以指腹温柔又霸道地按压抚摸,继而分花拂枊,来到涓涓露滴之处,一点点探入,终至整颗中指没入。 长宁的身体一阵颤动,眸中渡上了水样的迷雾,“嗯……唔……颢儿……”双臂环住苏颢的背,用力搂紧。 苏颢温柔地回应,“殿下……颢儿在的……永远都陪着殿下……永远……”手下不停地探索,寻到要领后,动作不由越来越快。 到达峰顶的时候,响起两声惊叹般的申吟,苏颢趴在长宁身上一动不动,累的一点力气也无。 长宁轻轻捧起苏颢的脸,温柔地亲吻她满是汗水的面颊。 苏颢闭着眼睛享受长宁的亲吻,唇角不知不觉向两边弯去,脸上漾出满足的笑意,如吃饱奶的小婴儿一般。 幸福的涟漪流过长宁的指尖,长宁不由抿嘴而笑,拿纤指轻轻刮了刮苏颢的鼻子,柔声道“驸马乖,很晚了,睡吧。”说着翻一个身,将苏颢身体放到榻上,拉过薄薄的纱衾盖在苏颢汗浸浸的身上,以防睡着后着凉。 苏颢难以忍受突如其来的莫大空虚,复又爬回长宁身上,如小树熊抱着树干般,抱着长宁。 长宁唇角勾了勾,“驸马不嫌热么?” 苏颢的脑袋在长宁怀里蹭了蹭,“不嫌。” 长宁故意道,“可是本宫嫌热。”声音冷冷的。 苏颢只当没听见,依然赖在长宁身上不下来。 长宁依前例,侧过身,将苏颢脱下来,摆回榻上,拉过纱衾盖好。 苏颢固执地又爬回来,牢牢攀在长宁身上,似八爪鱼。 长宁正准备掰开苏颢手,忽觉胸前一凉,有液体滴落,不由怔了怔,拿纤指在苏颢脸颊摸了摸,果然是苏颢哭了,“颢儿真是个傻姑娘……” “颢儿不要离开殿下,生生世世都不要……” “好,不离开,永远都不离开。” “颢儿要在殿□上不下去……” “好,本宫许你今晚垫着我睡就是。” 苏颢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滑腻的身子欢快地扭动了一下。 “嗯……”长宁喉间逸出一声碎吟,“驸马似这般,叫本宫如何睡得着……”反身将苏颢压在身下,“不如本宫与驸马再抚一曲如何?” 苏颢睁开美目,眨了眨,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玉峰上的小粒珊瑚珠已被长宁含住,不由嘤咛一声,身上刚刚退去的温度转瞬间复又升高,整个人如被火烧着了一般。 长宁的唇在苏颢白皙饱满的双峰前流连良久,一路蜻蜓点水,路过平滑的小腹,来到芳草园,舌尖轻轻碰触着立起的粉核,苏颢的身体不由抽动了一下,口中发出难耐的吟唔,加之的长宁的双手纤指不停揉捏两粒小珊瑚,苏颢只觉自己的身体几乎在长宁手中化成碎片,飘上云端,迷失在云雾之中,找不到归路。 在桃花源下最湿的地方,长宁将舌尖伸了进去,苏颢的身体一激之下,几乎坐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在长宁舌尖越加凌厉的攻势下,无力地落回榻上,只能难耐地摆头,扭动身体,两手抓紧身下的软席,带着哭泣的颤音唤着长宁,“殿下……嗯……” “颢儿,”长宁的唇离开桃花源,转而来到苏颢的唇前,含住苏颢柔软的水润唇瓣,与苏颢唇齿纠缠,纤指则取而代之,探入那处幽谷,以熟悉的节奏动作着,渐次加快。 苏颢抱住长宁的背,手指无意识地嵌入长宁晶莹的肌肤,留下深红的血印。 登峰造极后,雨收云霁。 苏颢的身体如一瘫水般,几乎融化,再无一丝力气,连抬起的眼睑的力气都没有。 长宁并未离开苏颢的身体,而是拥着苏颢,带着她翻了一个身,让苏颢趴在她身上入睡——这是苏颢方才的要求,她不会违背,决意纵着她任性——虽然天气真的很热。 第二天早上,苏颢醒来,长宁还在睡着,发现自己依然趴在长宁身上,脸不由红的厉害,自长宁身上下来,支腮看着长宁的侧脸,唇边萦绕着明媚的笑意,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摩挲着长宁漫在枕上的墨发。 长宁醒来,缓缓睁开双目,轻轻握住苏颢手,勾着唇角道,“怎么,一大早上的,驸马又想抚上一曲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终极反推……(表打小苹果,小苹果已经尽力啦(≥◇≤) 【这应该是最后一篇番外……】 【谢谢各位殿下的花花( ^3^ )╱~~ 】 【现代篇见(*n_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