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科学事件簿》作者:亚苏   作品简介 第一册   当热血、冲劲十足的菜鸟刑警——周靖琳。遇上冷静、学有专精的脑科学家——汤英理。究竟会擦出什么样的惊奇?屡屡犯下虐杀幼童案件的神秘凶手……潜伏在暗处,假藉「清洗」之名行谋杀之实的嫌疑犯……明明应该存在,但却遍寻不著的尸体……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合作无间,她们原是工作伙伴,继而产生知己般的绝佳默契。然而,除了案件之外,等待着她们的,更是想法与情感上的擦碰,以及埋藏在彼此背后的秘密。「妳为什么要回来?」「我早就是一个人了……无论在哪,我都是一个人。」这一次,她们不再掩藏真实的自己,就如同英理最常说的那一句话——「大脑,不会说谎。」 第二册   李月娇遭到杀害、汤智超忽然求婚,让周靖琳与汤英理各自受到前所未有的波折。案件里留下的谜更深深影响了两人的相处。靖琳大脑的缺陷又是否将成为一颗不定时炸弹?忽然销声匿迹的高中少女、不明原因导致行为失控的研究者、对警界高层直接造成威胁的恐怖分子……在面对彼此生命中的课题之前,还有更多更多的案件在等着她们。而在窥探了彼此掩藏的秘密后,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呢?「妳总是这样!当我以为好不容易靠近了妳一些,却又总是被妳拒於门外。」「毕竟那是我的功课,而不是妳……」「我不会让妳独自面对的。」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绝对不会。」 第三册   在经历了更多案件之后,两人的关系与默契渐趋稳定。连蕙珠的出现,悄悄改变了靖琳看待英理的态度,在比同事、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里,两人总能在生活当中品尝到有別以往的小小亲暱。可就在这稳定的表面之下,信任危机也渐渐浮上台面。犯罪组织「山风」真正的目的为何?沉寂多年的悬案究竟能否顺利还原真相?成立专案小组之后,她们瞬间被分隔开来;即使有人刻意让靖琳远离事件核心,但事情发展真能如其所愿?英理与靖琳之间,究竟会如何随着真相的展开而演变?「我一直都试着说服自己相信妳……然而妳却对我选择了隐瞒!」「对于妳的指控,我无话可说。」「汤.英.理!」 第四册   李月娇的一连串案件就此落幕,英理寻觅已久的真凶也近在眼前。在那颗突兀的子弹提前终结李月娇的同时,靖琳失去了至亲,英理则错失了获取更多真相的机会。 严瑞洋再次顺利脱身,而令人感到忧心的是,他下一次举起枪,会不会就是对着英理而来?「山风」最后一位神秘成员——汤智超,究竟抱持著怎样的打算? 周增祥、欧耀光等人的布局,会成为左右结局的关键?而亲口说出为了揪出躲在暗处的严瑞洋,可以不择手段的英理,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杀害亲生父母的仇人呢?最后的收束,即将来临。 第1章 1偏执的妄想-1   #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人了。   ***   搭长途飞机果然特别累人。不管坐什么舱都差不多。   入境通道间,一串鞋跟声响格外引人侧目,「……嗯!刚下飞机……」穿着高跟鞋的她身材高挑,萝莉塔风的黑色蕾丝洋装称得上华丽低调。   「加州现在晚上十点吧?相差十五个小时……当然有!还睡了两觉呢。」双手指甲修剪整齐,也上了合宜淡妆,微卷的及肩短发为一身打扮增添几许俏皮感。   她轻声细语,娃娃脸令人难以猜测实际年龄。「不用啦!机捷不是刚盖好?我坐那个北上……」   圆形无框的大眼镜抹过一道反光,「阴天啊。哦?台北也是吗!我正需要日照调整时差……哈嗯!」她遮嘴,打了个呵欠。   「我先随便逛逛……对啊对啊!你不是说帮我找到一份兼差……叫你同学不要抱太高的期望!我还只是见习生!没独自上阵的经验……嗯,你好好值班吧!晚上见。」挂掉电话,她的脚步由和缓转为急促。   她轻易在输送带找到托运行李;与华丽穿着相反,朴素的消光黑硬壳行李箱,反而成了最佳的辨识标记。   航厦内部充满指示牌,包括自用车接送地点,客运、出租车招呼站,当然还有新增的机场捷运线全都指示清楚供旅客遵行。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个按牌理出牌的人。   这次也一样。   「啊啊!」明明说好要搭机捷,她却加速跑向前方,错过了机场捷运的方向。   自动门外头就是自用车的接送点;下午三点二十五分,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飘开一角,透出淡金色的光。   来接送亲友的小客车来来往往,她站在等待的旅客间敞开双臂深呼吸,玫瑰色的嘴唇微微上扬。   仰起头,她对自己如是说:「汤英理,欢迎回家。」   【距离百货公司炸弹引爆时间,倒数三小时零五分】   ***   暂时离开办公室的刑事组长方子骏,就算再怎么叹气也无法抚平眉头间的皱纹。   八月七日在士林区遭绑的陈姓女童,隔了一个星期,也就是今天早上,被人发现弃尸在夜市间的小巷子里。   昨天,信义区的巡逻警察接获另一件女童失踪举报,徐姓女童在逛街途中遭到不明男子诱拐,虽然收到部分民众目击消息,但证词众说纷纭,光是歹徒用车究竟是红色轿车还是白色休旅车就天差地别,更别说年龄推测从二十几岁到四十岁都有。   目击者的证词有多不可靠,干了十几年刑警的他心知肚明,然而他们现有的线索却连锁定可能的犯案对象都不足够,迫使他们只能频频调阅监视器,或是徘徊现场找寻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不包含昨天的女童失踪案,先是上个月初的河滨公园弃尸案,以及今天早上的夜市弃尸案,已有两名无辜女童受害。   两名女童一个五年级,另一个四年级,都是在暑假期间独自外出,被歹徒掳走后被害;死因相同,皆是勒颈窒息,也都找到遗留在被害人身上的体液,目前正在比对DNA,但两起事件有多处雷同,同一人犯行的可能性相当高;第一位被害人在耻骨处更清楚看见烟蒂造成的烫疤……尸体上的伤痕也说明她们生前曾遭受相当程度的凌虐。   方子骏忘不了家属前来辨认遗体时愤怒痛哭的模样;第一具遗体寻获距今一个月了,他只要闭上眼,就仿佛听见女童母亲的哭声。   而这不知名的歹徒即将变得更凶狠无情;他缩短了犯罪间隔,绑架地点也换成最繁华热闹的街区,明目张胆的夸耀着自己的犯罪事实!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为此,他决定寻求外援;究竟管不管用还很难说,但只要能够突破宛如大海捞针的现况,就算要他求神问卜,他也会立刻照办!   说到外援……他狠抽一口烟,掏出手机,正打算联络大学死党——虽然他明白对方也一样忙碌,但此时此刻,哪怕只是偷闲讲个电话都是难得的放松!   眼神一转,赫然发现一件嫩黄色身影在眼前闪过,「靖琳?外面这么热……干什么妳?」   穿着运动外套的她回头,脸上没有一丝窘迫。「组长!你在这偷抽烟啊?」   女孩绑着一头利落马尾,浓眉大眼的五官极具个性;满身汗的她看似已运动好一阵子,脖子还挂着红白配色的拳击手套。   「什么偷……我光明正大;大中午的,妳不怕中暑啊?」   「我刚刚去打沙包,有冷气;我才跑两圈,而且阴天不怕中暑!」   周靖琳。刚调派至刑事组办案的年轻女警。到职还不满两个月,是组里最菜的其中一只菜鸟。   虽然是上司对下属,方子骏对待组员一向亲近随和,但周靖琳正眼相对,站得直挺挺的,毫不掩饰着对上司的敬意。   「谁说的?不觉得很闷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吃饭没有?」   她摇头,「吃不下才来运动的。」   「干嘛?减肥啊?」他失笑,「妳身材够好啦!」   她瞬间露出气馁的表情。「才不是咧!我是……跟阿木学长在外面值勤一个上午,什么都没问到……而且,一早接到蓓蓓妈妈的电话,她一直很自责……」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叹气。「只是去个洗手间,坐在电影院外面的女儿就这样不见了!」   她口中的「蓓蓓」叫徐蓓儿,第三个女童的姓名。   「徐太太怎么知道妳的电话……」话说到一半,电话又响;周靖琳二话不说接起来,果然又是那位家长。   对话时间不长,方子骏脸色却很凝重,「第几通了啊?今天。」   「加这通是第十九通。」   「电话给我!」   「组长你想干嘛?」   「拿来就对了!」方子骏按下回拨;周靖琳明白了他的意图,想收回却为时已晚。   「……总之如果有任何进展,我们会主动通知您,请您耐心等候,不要再打给我们同仁了!」他硬着声调交代完,丢回手机,「她打来也不准再接!小心我强制妳关机!真是……光是接电话就能让妳连值勤都没空了!」   「可是我……」她缩了缩脖子,勉强把反驳又吞回去。   凶狠的眼神只维持一瞬,方子骏很快的软下声调。「妳还记得阿木跟大头推荐妳入咱们组的原因吗?」   「记得。」   「靖琳,妳很有干劲、冲劲,是我们迫切需要的新血;但妳要记得自己该做什么,别把冲劲跟热情都耗费在应对家属无止尽的担心跟恐惧上,懂吗?」   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一根烟也终于到了尽头,「回去查案吧!去检查一下监视器,或者去把午饭吃一吃。」   「好!我去看监视器画面。」周靖琳允诺,抓着拳套跑进办公室。   「这女孩……」他摇摇头,也随即跟了上去。   *   换妥制服的周靖琳进入刑事组监控室,这里与影像数据库连线,可以轻松调阅北市任何一台监视器画面。   多亏这严密的影像监控,让查案过程得以进行顺利;先前俄罗斯黑手党的跨国提款机盗领事件之所以能快速查获,也归功于此。   「有什么发现吗?」她不忘替自己与同仁各端一杯咖啡。   「唯一的发现!」蔡誉伟扬起食指,把画得乱七八糟的页面给撕掉,「就是目击者热心有余却提供了错误的情报。」   「没有符合证词的可疑车辆?」   「我搜寻了从松高路到松寿路这一带的所有监视器,没有看到。」他两眼发直,「歹徒有可能把车子放在停车场,用诱拐的方式把小女生拐走。」   「所以不是随便停下车来强行绑架的。」   「嗯,小孩会挣扎,除非迷昏带走……」   「有可能!用拐的还要看被害人配合与否,也可能遇到折返的家长。」根据徐妈妈的说词,她离开蓓蓓身边顶多五分钟。   看似不起眼的短暂时间,有时候却能大大影响人的一生。   她翻了翻蔡誉伟的笔记,「你查到哪里了?」   她们同期,都是新进刑警,相较于她的冲劲,蔡誉伟则是办事细心,他画了表格,只要确认过时段的监视器编号就予以打勾。「目前找到这里了……」   「好……我也来一起看!」   他喝了一口咖啡,「喔?终于有人跟我作伴了!」   瞧他一脸感动!周靖琳勾唇,点开待确认的影像。「我可不是为了陪你才来的。」   「别这样嘛!好歹我们是同期的……欸!听学长说,家长一直打电话给妳?」   她抿嘴,「嗯。」   「她们来侦讯时妳给的电话?」见她点头,他拍额,「啊!靖琳就是心肠好!我啊,最受不了那吵吵闹闹的家长了!不,小孩也不行……」   周靖琳情绪平静的听着他抱怨,双眼从未离开过荧幕,「……刑事组里头,不管老鸟菜鸟,搞不好妳的耐性是最好的!换做其他人,一定一下子就拒接……」   「徐妈妈只是太担心蓓蓓;换做我是父母,可能比她还焦急。」   「话是这样讲……但也不能妨碍公务啊。」   「她没有妨碍公务。」周靖琳掐紧手中的鼠标,「她没有。现在责任全都在我们身上了!晚一分钟找到蓓蓓,她就要多受一分钟的苦……我.不.想再看到无辜的小女生受害了,一个都不想!」   她的嗓音紧绷,表情也严肃到吓死人,「靖琳……妳还好吧?」   视线忽然变得迷茫;她「看见」了,那个已消失在她生命许久的男人……   『看妳敢不敢……再顶嘴试试看!』   酒瓶、拳脚恶狠狠地砸下来,肩膀、背部、手脚,乃至于额角都烙上许多大大小小的瘀伤。   那是纯粹的暴力;对于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女孩而言,除了求饶,她什么都做不到。   周靖琳双手颤抖,咬牙深呼吸后静静地说:「这种只敢对小孩下手的人渣……最可恶、最烂了!他们都应该被抓去关……这个世界,少了他们只会更好!」   「靖琳?」蔡誉伟小心翼翼搭上她肩头,「妳还好吧……呜!」她猛然扣住他,在眼神交会的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手会被折断!   她一楞,立刻放开。   他按住手腕,「妳、妳表情好恐怖……」   「对不起!」她咬唇,「我不是故意……很痛吗?」   「还好啦!没事!」他苦笑着甩甩手。「怎、怎么啦?想起什么……」   她沉默,场面顿时变得尴尬,是他指着荧幕笑开,「呃,继、继续看吧!」   「嗯……嗯。」   她们各自专注在调阅来的监视器画面上,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监控室大门再次被人打开,「阿伟!有没有什么发……哎哟!小周也在?」   两人双双抬起头,「阿木学长!」   是陈火木,「看你们昏昏欲睡就知道没什么发现……监视器也不是万能的啦!」他体贴地给两人找台阶下,「快六点了耶!不吃饭啊?小周,听组长说妳中午也没吃。」   「嗯!吃不下……」   他很快瞄到咖啡空罐。「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哦!」   「我知道!谢谢学长关心。」   「整个组现在都为了这件案子搞到心力交瘁,连饭不吃的话,我看凶手还没抓到,我们这边已经倒成一片了!」两个菜鸟被逗笑了,他挥手。「来来来!出来吃!」   「学长都这么说了,走啦!」蔡誉伟笑笑的拉她,这次没再吃一记擒拿手。   一走出监控室,立刻就闻到饭菜香;干警察这一行,吃便当果腹是执勤中的常态。   饿了整个下午,周靖琳很快把排骨便当吃完,与同仁一齐专心盯着新闻台画面。   跑马灯不断显示着两天前的弃尸消息,对家长的采访也不停在子画面重播,更将昨天失踪的女童与前两起命案抢先画上等号。   「组长在吗?」   「不在!可能去拿验尸报告了……」说话的男警一连转了几个新闻台,「唉!每家新闻都这样大规模报导;虽然说可以给凶手造成心理压力啦,可是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啊!」   「这是组长的策略吧?」   「嗯,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可靠的目击者证词出现。」   周靖琳望了蔡誉伟一眼,刚好他也在看她;他嘴唇油油的,对着她眨眼扮鬼脸,引来她的微笑。   「大家注意!」   方子骏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神态紧绷。「就在刚刚,东区百货公司里据报有歹徒持枪抢劫!听说发现疑似爆裂物!区警已经先到现场了,阿木、靖琳跟阿伟,你们几个跟我来!」   「是、是!」   「其他人各自忙手上的事,持续在组里待命!装备别忘了!」   四个人迅速攀上警用公务车;方子骏戴上耳麦联系并掌握现况,陈火木负责驾驶,而两只菜鸟正襟危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之前出过几次侦察任务,但这次是直接跟着组长,尤其还要赶去持枪抢劫的现场,可说是前所未见的情况。   「鸣笛!」方子骏对陈火木说,接着回头,「给妳们两个一点实务经验!背心跟枪都带上了?」   两人同时透出勇于挑战的眼色。「带了!」她们异口同声。   他笑了,随即正色道:「趁现在有空……验尸报告显示,两具尸体上残留的精液属于同一个人的!」   周靖琳的心脏顿时收缩,「果然……」   「嗯!那徐小妹八成也是……他马的,这年头丧心病狂的人还真多!」   「歹年冬,厚肖郎!」陈火木插嘴道。   「呒止是肖郎,是真正的变态杀人魔!」他纠正,「可惜的是DNA检验库找不到符合的样本……这畜生要不是没案底,就是还不曾犯下足够留下建档的重罪!」   周靖琳全身肌肉紧绷,双眼迷离一瞬,「那蓓蓓她……」   「妳先不要着急!我只是让妳们了解状况;眼前要对付的是持枪抢劫的疯子,抓变态等之后再说!我联络我同学了,他说会找他妹妹过来支援我们查案,是专家!多少会起一点帮助。」   陈火木笑着吹声响哨。「老大居然拉得下脸找专家!这次真的不择手段了。」   「废话!再放他这样杀下去,我们整个组……不,警察的尊严该往哪摆啊?」他坐正,重新戴上耳麦,「再五分钟就到!阿木开快一点。」   「好咧!」   油门重踩,周靖琳瞳孔陡缩,她紧抓车门上方的握把,同时听见蔡誉伟「喔」的一声,她们感觉象是被重重摔到座椅上。   警车飞速驶过一个大路口。车内的白色液晶时钟上头显示着「18:20」。   【距离百货公司炸弹引爆时间,倒数十分钟】   ====================我是分隔线================   一瞬间有想说要省字数。   但一开始为了让剧情连贯,能早点进入状况,所以前几回可能字数会比较多,之后就恢复两~三千字左右的字数。   为了写这部作品花了不少时间找资料、消化,可是偏偏警方制度跟架构的部份是我最弱的一环XD我几乎没在这上面花费太多心思(反正案件跟人物关系才是重点),所以警侦单位的模糊处理就……大家心知肚明了ww   还是要再提醒一次,脑科学这部作品因为写作准备时间比较久,所以目前采隔日更;每周一、三、五、日更新,日跟一是连续两天,这样分配比较好记,请想入坑的朋友多多留意ww   标题采一单元一小标,所以就没再额外想每回的标题了。 第2章 1偏执的妄想-2   稍早——   「啊!没有夕阳!好讨厌……」   汤英理原想瞇了一会儿,但在捷运上根本睡不着;当她离开地下街,看见乌云罩顶后心情更糟。   「房东不在!学长值班……那我要拖着行李至少待到晚上七点,哎哟!」早知道就不逞强了,让他请一天假到机场来接她回家!   现在拖着大行李厢上街只觉笨重不堪,而且超级像离家出走的。   「先找个地方坐,吃点东西……百货公司收美金吗?」她苦笑;只能刷卡了!   静下心来,英理很快开始独自漫游;尽管是熟悉的街道,但阔别多年再见,感觉仍堪称新鲜;骑楼不再崎岖难行,让她省了不少力。   「没什么变啊?」   轻运动后的脑内啡使得精神不再困倦;她注视着百货公司门口的大型咕咕钟,重新对了一次时间。   傍晚六点。咕咕钟准时作动,英理不自觉笑了,不过观赏的人三三两两——说三三两两还算好听,严格说来只有小猫两三只。   会驻足多以牵着小孩的家长居多。离她最近的小女生左手挂着红、蓝两颗气球,背包看似沉重,牵着妈妈的脚步却是轻快的。   真好啊!英理在心里羡慕的说;咕咕钟的表演结束,大门口的人潮渐散,她迈步进门,一名身穿白色外套的年轻男子匆忙经过时与她擦碰。   「咦?」她嘀咕,「提这么重啊?」   男人提着好几个百货公司的纸袋,走向知名化妆品柜,等着他的是一个体态娇小的女人。   原来是帮女友提行李吗?她甩甩头,笑着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按下美食街的楼层,走出电梯时,她近乎贪婪了吸了一大口空气——吸入各式美食芳香。   她眼睛亮晶晶,「好!来点甜的!」   *   嚼着QQ的珍珠,英理露出近乎晕眩般的满足表情。   珍珠奶茶!这种美食,只有在台湾才能唾手可得!   手机收到讯息。是学长!原以为他终于有空,结果讯息是来道歉的……他还要再开一台刀!   「这样子我要等到几点啊?」她鼓起脸颊,怒吸一口奶茶;不管了!等连络上房东,她就先到租屋处落脚。   只是纵使有了珍珠奶茶的慰借,她还是得继续拖着行李箱逛街。   傍晚时餐厅人潮众多,英理一口气上到专卖女性饰品、香水的专柜楼层;这里人烟稀少,非常适合她——以及大行李箱通过。   「欢迎参观,喜欢的话都能试戴看看!」   她在电扶梯附近的柜停下脚步,「这个……不好意思!」她遮唇,打了个嗝。「有小一点的吗?」   那是枚银戒,「有!小姐打算戴哪一指呢?」   「尾戒吧?」她露出左手小指,喝掉最后一口。   「量过指围吗?还是稍微试试看?」   「试试看好了!」她摇摇空杯,「我丢一下垃圾。」   「我帮您!」   「没关系!很近!」   跨开长腿来到手扶梯旁,在抛下空杯的瞬间,她发现垃圾桶里意外「放置」一只纸袋。   说是「放置」,因为袋子不像随便丢进去,而是袋口朝上,四平八稳地放在桶子里的。百货公司的纸袋,很新。   那东西方方正正,包得很小心;桶子里只有这一件垃圾。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丝异样感,英理提起,袋子略沉,里面装着像蛋糕的长条型纸盒;她克制不住好奇心的打开,在看见第一眼,杏仁体立刻发出讯号!   「这是……」   「砰」!   一声近似枪响的巨大声音震慑耳膜!某个珠宝专柜的玻璃应声碎裂,保全警铃大作!   「通通不准动!把钱跟珠宝全部放在显眼的地方!」   身着白色外套,戴起头套的男人说话威胁性十足,所有柜姐或趴下、或尖叫!「要是不听话……」他扣下扳机,一名柜姐立刻中枪倒地!   在血泊与尖叫声中,英理回头,确认了男子穿着很像她在大门口擦撞的那人。   而他手上已经一个纸袋都不剩。   【距离百货公司炸弹引爆时间,倒数二十二分钟】   ***   周靖琳跟着方子骏同时下车,「刚刚接到小队长报告,犯人两名,一男一女,在三楼珠宝、精品柜抢劫;已经封锁手扶梯、电梯以及安全梯!」   蔡誉伟与陈火木随即跟上,他们跑向大门,碰巧遇见一批疏散的人潮;她听见远方传来救护车的笛声。   「有人受伤了!嫌犯开枪!」陈火木回报道。   方子骏咬牙,「阿木你带誉伟到另一边,靖琳跟我来!」他拔出手枪,她依言照办;上楼时,方子骏仍跟现场警察保持联系。   「已经开了至少五枪……这也是个疯子!打子弹像免钱一样!」他骂道。   为了防止凶嫌逃往更高楼层,部分警察已绕道至四楼向下包抄;主要通道包括逃生梯的门已从外部锁住、电梯过三楼不开、手扶梯也都已关闭。   攀上通往三楼的电扶梯,方子骏暂时停步,「阿木!你们那边怎么样?」   周靖琳握紧配枪——瓦尔特PPQ M2,一手按住耳机。   『我们到预备地点了!』   「很好!」与身边手持镇暴盾牌的警察眼神交流,方子骏点点头,「上去小心观察爆裂物的位置……我们走!」   为防遭歹徒击伤,持盾的警察先行,方子骏紧跟在后,周靖琳克制颤抖的手,逼迫自己专心执行眼前的任务。   跃上三楼,举目所见一片狼借,碎玻璃与珠宝散落一地,还有几名柜姐倒卧在血泊里!   他到底伤了几人?周靖琳收起配枪,不及五公尺处,一名柜姐躺卧在地,她在流血!   「小姐!妳没事吧?」她趴卧,左手紧紧握住话筒,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消光黑行李箱。   是她报警的吗?   方子骏的声音传来,「先进行扫荡,其他人确认伤员!嫌犯肯定还有子弹,要小心……」   『老大!』陈火木的叫喊自耳机传来!『在垃圾桶里……土制炸弹!要爆了!』   垃圾桶?   周靖琳回头,只见桶子边摆着空纸袋,而上头压着个诡异的纸盒!   方子骏急道:「靖琳!快离开……」   来不及了。   组长的后话被掩盖,周靖琳往前爬了两步,双手环抱着柜姐卧倒。   那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   *   「砰、砰」!再度连开两枪,利用炸弹的掩护,歹徒藉机冲进内部人员专用安全梯。   「妳先离开,带着东西逃走!」   女人背起装满赃物的背包,反其道而行的往上逃窜。   是打算混在疏散的人潮里吧?汤英理默默看着,右手手指曲成怪异的角度;与她一起遭到挟持的还有其他两名柜姐,三人中只有她一名游客。   「进去!」他下令。   与吓得几乎无法反应的柜姐相比,英理简直冷静令人讶异;她率先走进控制室,环顾这不到三坪的小房间一圈。   触目所及都是足以塞进一人的大型机柜,少了空调,机房格外闷热;吐息之间只闻到很重很重的电子零件味。   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如果不算角落那不知能通到哪的出风口的话。   持枪的歹徒很快进来了,他把门卡住,还拖了一条消防水带;拿来绑三个人绰绰有余。   「不要杀我!不要……」   「哈!我要杀妳们还不简单,从这里开一枪,什么都解决了!」他用枪口抵住柜姐的额头,吓得她频频尖叫。「安静点!安静!要叫等老子离开再叫!」   剩余的水带绑在机柜处固定,等于是要将她们困在这里;那歹徒重重吐了一口气,抖开一张纸,「这里是通到哪……」他颤抖,急促呼吸的同时发出轻微的喘鸣声。   是地图吗?趁他埋首研究的空档,英理尝试摆脱束缚。   在电子声的低频中,隐约听见自门外传来的骚动。   他抬头,神经再度紧绷起来。「马的!这螺丝!」砰!他对准螺丝又开一枪。   十。她清楚听见弹头反弹的声音,又折一个指节。   砰!   十一。   其中一名柜姐低喊,「妳在干嘛?」   砰!   「终于开了!」他用力撬开盖子,「干!好臭!」一脚跨在洞口,他犹豫不决。   「赶快跳啊。」   他背脊紧绷。   等在他身后的,是不知何时解开水带的英理。   「跳啊!你不敢,对不对?」   「妳什么时候……」   「门口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人提着大包小包却从外面走进来……果然不对劲!」   那四个炸弹一定分别定时妥当,就放在楼层各个位置,借此制造混乱、伤亡,或是吸引注意吧。   但他们绝对没想到的是,这场抢案居然这么快就能引来警方包围。   在发现纸袋里装着土制定时炸弹的当下,英理立刻指示服务她的柜姐报警处理。   而警察单位没有让她失望。   「不想死就不要动!」   面对枪口,英理却笑了,「你开枪啊!」她靠近,「办不到吧?点45的H&K USP只有十二发子弹!」   他扣下扳机,就如她所言,弹匣里已经连一发子弹都不剩。   「门外想必站满了警察吧?你错过了逃脱时机,等于是把自己困在这里,武器又失效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遇到危机或恐惧时,大脑里的杏仁体会引发战与逃(fight or flight)反应;看你的脸色大概是想逃吧?除了出风口之外没得挑喽!」她挑眉,「还是,你想从我这里通过呢?」   手枪沾满了手汗,戴着头套的他发出轻微喘鸣声,嘴唇也微微发紫。   但闪烁的眼神间,说明他已做了决定。   「打算抵抗到底吗?果然……」英理推了一下眼镜,露出了令他毛骨悚然的冷笑。   「大脑,不会说谎。」   紧接着话的尾音,男人以枪作为接近用武器,咆哮着向她冲来!   *   「别动!警察!」   周靖琳踢开控制室大门,等着她的,是一幕异常奇妙的景象。   两个柜姐争先恐后地从她身旁逃窜,而在机柜之间,一身黑的女人将男子摔倒在地;棉质头套被扯落,而她右手紧紧握住的,是一把沾血的手枪!   「啊!来得正好,搞定了!真是累死我……」   「把枪放下!」周靖琳咬牙,枪口准确瞄准她!   「凶手在这……没子弹了!」   「我再说一次!放下!」   她一脸无辜,把枪扔在脚边,周靖琳上前踢开。   「手背在背后!快!」   「妳该不会要把我铐起来吧?」她一脸不敢置信。   周靖琳取出手铐,「组长!在机房这里发现疑似持有枪枝的歹徒!」她利落上铐,「小姐!妳必须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妳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证词,并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等、等一下!我才是受害者!」她的怪叫被淹没在随即赶来的警察里。「我是受害者耶!」   「把她带走!」   喊冤的声音渐行渐远,另一个尾随入内的是蔡誉伟,「搞定啦?这么快!妳没事吧?」   土制炸弹爆炸的当下,她趴在坚固的柜台后方,再加上那黑色行李箱挡下大部分冲击。除了听力暂时受到影响之外,并无其他伤害。   「我没事。」周靖琳瞄了昏迷不醒的男人,再看看已被打开的出风口。「你把他也铐起来!我把枪跟头套都作为证物缴回。」   「没问题!」   ====================我是分隔线================   被抓走了XDDDDD   这就是两位主角的第一次相遇www   故事中靖琳的瓦尔特PPQ M2是今年九月刑警才换发的新枪,依照故事中的时间点照理说她应该还拿不到,我算是提早「发放」了,大家不要抓包我哦!XD 第3章 1偏执的妄想-3   谁来告诉她,到底是要倒几辈子的楣才能衰成这样?   她刚下飞机,暂时无处可去,然后就连逛个街喝杯珍珠奶茶都能遇上炸弹抢匪。   这还不打紧,现在警方完全将她看做嫌疑犯!   刚刚是不是说警调单位没让她失望?不!她要收回前言!   「汤英理,三十四岁……下午才入境?」   「嗯,我连行李箱都还拖着。」   「妳下午三点左右落地,为何直到傍晚六点都还在外面,而且还参与了一桩抢劫案?」   「我是刚好出现在那里!老家锁着,租屋地点的房东不在,所以我哪里也没得去;谁会闲到一回国就拖着个大行李箱做案啊?你看这象是要作案的打扮吗?」她指着高跟鞋跟蕾丝长裙。   男警笑了笑,继续审阅她的个人资料。「加州大学……圣塔巴巴拉分校?认知神经科学博士?」他吹了一声响哨。「高材生哦!」   她翻了个白眼。「谢谢你哦!」   往下看清经历那一栏,他的脸瞬间变了,「联邦调查局……」英理撇着嘴,勉强克制烦躁的心情,推了推眼镜。   「阿木学长!」   周靖琳靠近,压低声响说:「那个男性嫌犯经过急救之后醒了!还有刚刚在现场搜检的警察查到一个女共犯,背包里藏着大量现金跟赃物……」她直视英理,「就跟她的供词一样。」   「好,我去看看那男的,她就交给妳!」   陈火木离去,她与英理视线交会,「汤小姐,那位男性嫌犯终于醒了。」   「是吗?终于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了。」她鼓颊,举起仍然铐住的双手。   「刚醒,还没经过审讯。」周靖琳口头上泼她一记冷水,但仍上前解开手铐。「行李箱已经交由其他同仁送来,再请妳稍等一会儿。」   活动双手,英理揉着太阳穴,「我现在只想赶快回家休息!刚回国,我还有时差要调;手机跟包包都不见了!」这什么日子啊!   「关于这点……虽然我想妳应该很累了,但还是得请教妳一些案情细节。」周靖琳瞄着个人资料,「妳在美国念书?」   「对!高中毕业后就过去了。」   「妳对枪械似乎很熟?听说妳清楚计算了嫌犯剩下的子弹数量,也知道那把枪的型号。」   「H&K USP很常见,而且是点45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或许吧?但把身高超过一百八,体格壮硕的男人撂倒,而且一开始他手上有枪。这一点就不常见了,不是吗?」   「是啊!接下来妳该不会还要再说枪沾上我的指纹,而且血也是他的,难道是要说出我跟他们同伙的证词,是因为偷袭才能把他打倒的吗?」   周靖琳微微一笑,「我可没这么说……但要把一个比自己高的男人放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他有『武器』。」   英理双手环胸,「我也有哦!」她翘起腿,指着细跟。   「妳是说这双鞋?」   「当然是啊!」她仰起下巴,自信的指着太阳穴,「还有这个;看过我的经历了吗?」   这是在炫耀自己有多聪明吗?她轻蔑的扫过。「嗯……资料显示妳是个科学家,科学家居然有这么出色的搏击能力?」   「我也是犯罪剖绘的见习专员!受了足足两年的密集训练!」英理用力推着眼镜,「妳现在是故意找我麻烦吗?」   「因为我怀疑有人没说实话!」周靖琳捏紧个人资料,「就算有……高跟鞋!要想制伏比自己壮硕又拿着武器的大男人是几乎不可能的!」   「好吧、好吧!我再告诉妳,那个男人有气喘!」英理做出投降手势。「我尽可能地压迫他的情绪,尽可能创造出对峙的优势;妳去调阅他的病史,我敢说他一定有相关就医纪录!这样可以了吧?」   与刚刚医院传回的资料吻合。「那炸弹呢?」周靖琳面不改色,「有人说是妳把藏在垃圾桶里的炸弹拿出来的,妳是怎么知道里面藏着炸弹呢?」   「我说过了!那人提着大包小包走进百货公司,通常不应该是反过来的吗!」   「光是这样就能看出炸弹跟犯罪意图吗?」   「啊……啊啊!」英理掩嘴怒吼,两人眼神交锋,谁也不让谁!「我知道了!妳打算在精神上逼迫我,迫使我说出妳想要的证词对吧?」   周靖琳挑眉,不答话。   「我能告诉妳的就是这些。妳再问也不会有新的答案……其他柜姐能证明我的清白,我不会再跟妳说话了!」   「多谢妳的配合。」她搁下资料;英理不再看她,白皙侧脸仿佛罩了一层霜。   蔡誉伟走向她,「她看起来很生气啊!长得一副娃娃脸,她几岁?」   周靖琳出示着个人资料,「大我快十岁呢!」先不说那显赫的学经历,光是考量她应对歹徒的冷静与身手就足以令人啧啧称奇。   虽然过程确实令人难以相信,周靖琳心里也有底,这位汤小姐是共犯的可能性极低;已有多位柜姐替她做证,她也没丝毫动摇,眼神始终澄澈坚定。   脑科学家?犯罪侧写见习专员?反正就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生胜利组嘛!明明可以待在家安稳度日却不安分,学什么犯罪侧写也只是半吊子吧?她皱眉,打从心里对这种人感到嫌恶。   「那也大我十岁啊!看不出来耶!」   方子骏终于走出侦讯室,周靖琳迎了上去。「组长,我确认过了,那位汤小姐……」   「我都知道了!」他打断,握着手机搔搔头;她疑惑地盯着他手里那支陌生电话。「太扯了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刚好的事……」   方子骏喃喃自语的走向汤英理,还提了个女用手提包。   「小周!」喊她的是绰号「大头」的吕汀峰。「那个箱子,刚刚管区的特地推过来,妳知道是谁的吗?」   办公室角落摆着那个消光黑的行李箱,表面凹了个大洞。   「嗯!」她瞄向汤英理。再度面对方子骏,那张娃娃脸明显表现出困倦。   「我大概知道。」   *   接近晚上九点,站在刑事组侦查队的办公室外,英理已经有种耗尽全身气力的感觉。   「原来汤小姐真的就是你妹妹!」方子骏频频道歉,「对不起,冒犯了!怎么想都想不到……」   在她接受审讯的过程手机、证件都暂时被扣押;汤智超完成手术之后夺命连环Call,却始终联络不上妹妹,结果最后接电话的居然成了方子骏!   他从方子骏口中把百货公司所发生的事件,以及英理如何卷入抢案的来龙去脉稍微了解过,并立刻赶来刑事组。   也是直到两边终于串起关系,英理才明白,原来这里就是汤智超替她找到的「兼差场所」!   能说什么呢?她明明是受害者,却差点被当成嫌犯;而视她为嫌疑犯的就是她今后要协力侦查的单位!   就算拥有再高的情商管理,英理现在真的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你要道歉也应该是跟她才对!」汤智超苦笑,「唉!我都还来不及介绍给妳们认识……原本打算今晚吃个饭的;只能改天了。」   「改天吧改天!汤小姐今天一定很累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她勉强牵唇,「没关系啦!都过去了。」   「关于这次最主要的案件,我这边会整理好资料,等汤小姐有空再麻烦到我们组里一起商讨;我们很需要您的协助!」   「嗯,我知道了。」面对诚意十足的九十度鞠躬,英理淡淡点头;抬起眼的瞬间,无预警地跟走出办公室的女警对上视线。   那女警很快别过头,英理张唇,只是盯着她的马尾渐渐远去。   临走前,方子骏还特地跟汤智超挤眉弄眼。大概是拜托汤智超替他们讲几句好话?英理懒得猜;可是,就算不用汤智超说情,这份兼差她是接定了。   「辛苦了!没想到妳一回来就这么『轰轰烈烈』。」把行李箱搬上车,汤智超意有所指。   由于靠近爆裂点,坚固的行李箱外壳也凹了个大洞。还来不及打开确认,但里面的几瓶红酒大概凶多吉少。   「你以为我喜欢吗?今天真是……」   「子骏跟我说妳人在警局时我吓了一大跳,还好妳没事!」   「感谢我在国外学到的防身术跟搏击技巧吧!」   爬上车,英理深深吸入车内的皮革味;她闭上眼,立刻踢掉高跟鞋。「不行了!我快睡着了!」   「妳睡吧,只要到家的时候能自己走进门就行!」   她嘟嘴,戳戳他的手臂,「你没有要抱我回房间?当医生没时间运动吼?」   「连吃饭都没时间哩!」他发动引擎,「妳啊!太重了啦……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生了!」   「学长!你知道对女生说『重』是大忌吗?」她睁眼瞪他,「难怪没有女朋……对了!爸妈呢?你来这里接我,他们知道吗?」   「他们不在家啊!出国去玩了啦,跟朋友;日期早就订了,不然他们肯定会催我去接机。」   「脑外科很忙吧?医生压力也很大,我才不想麻烦你呢。」   「说什么麻烦?」停等红灯,他话锋一顿,「英理,那个子骏拜托的事情……」   「啊!我会接。」她闭上眼,「放心,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也跟他们把我误认成嫌犯没关联。我没这么小心眼。」 第4章 1偏执的妄想-4   「那就好!妳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个饭再回家,我可以去我朋友开的法国餐厅……」   「不用了……学长你想吃就吃吧,我现在只想睡一下……到家了再叫我。」   「在车上睡不舒服吧?妳难得回来,我怎么可能把妳一个人放在车上啊……直接回家吧!我再简单热个东西来吃就好……英理?」他微楞,轻摇她肩头,「英理?」   无框大眼镜挡住半张脸,剩下半张被微卷的短发所包覆;她呼吸清浅,陷在真皮座椅当中,一动也不动了。   他微笑,握了握她。「好好睡一会儿吧!」   车子平稳的开回汤家大宅;父母亲不在,而英理回国前又已在外面租了套房,说是为了之后讲课方便,也等于表明不愿天天回家;汤智超这几天都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说寂寞也还挺寂寞的。   就算只有一个晚上,只要妹妹能回家过夜,他也感到很高兴。   「我去弄点吃的,如果妳肚子饿了就过来跟我一起吃?」   「不了!想吃我会自己弄,而且比较起吃饭,我更想先洗澡放松一下。」   「嗯!那妳去吧……记得房间怎么走吗?」   面对汤智超的挖苦,英理嘟嘴,「当然记得!你才不要把厨房烧掉哩!」那是他刚考上医学系时发生的。   「小妹真爱戳人痛脚!妳快去吧!」他笑着扬了扬手。   她的房间换了新窗帘,包括枕套、被套等等,除此之外一切没变。   打开箱子,其中一瓶酒裂开了,连带毁了一件白色长袖,除此之外……都还好!   她心疼的抚着酒瓶上的裂痕。「不喝不行啊?」   很快冲了个澡,她倒了半杯红酒后躺进浴缸里。   热水有效的安抚她一身疲累,连带融化整天下来所受到的鸟气。   她摘下起雾的眼镜,让洁白化妆棉染上玫瑰色。品饮着红酒,感觉倦意再度袭来。   在机房里的那场搏斗,算她运气好;那里的空气本来就脏,再加上嫌犯情绪紧绷,造成她的优势。   简而言之,她赌对了。   盯着右手手掌……枪托击打在颧骨的震动感,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如果不算自卫的话,她确实对嫌犯使用暴力了。   举起双腿,她仿佛看见那女警的轻蔑神情烙印在墙面。   把她铐起来的那名女警。   周靖琳。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却象是跟她结了不知几辈子的梁子一样。   接下这份兼差……她们,肯定会一起共事的吧?   搁下酒杯,英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让脸沉入浴缸里。   *   『……惊传爆炸抢劫,所幸伤员并无生命危险,两名嫌犯也都已遭到警方逮捕……』   他反覆着擦拭相机镜头,直到一尘不染。   新闻画面不停播放着今晚才发生的百货公司抢案,把女童失踪案以及连续杀人的可能推到跑马灯处。   仰起头,吊在衣柜外头那件黄色小洋装,看起来光洁如新;与之搭配的,则是一条白色亮皮的腰带。   只要在阳光充足的草地上……一定会很漂亮的。   啊啊……是啊!一定很好看!他深呼吸,感觉一股难以压抑的激动就要冲破胸口。   他已经等不及天气放晴了。   ***   尽管冒出百货公司抢案的插曲,刑事组的众人很快又埋首在原先的女童绑架杀人案里。   「小周!这个麻烦妳归档一下……」吕汀峰递出资料夹,「看验尸报告啊?」荧幕上显示的,不就是第二个被害者的弃尸现场吗?   「嗯!」周靖琳抬起头,「啊,归档!什么档案啊?」她翻开资料夹。   「两个抢匪的啊!真是……化学系的不学好,去做什么炸弹又混帮派,白白断送大好前程!」   「那个女生……」看清女嫌的名字瞬间,她不小心噗哧一声,「这名字太好笑了吧?」   「什么……庄金碧,怎么了?」   「就是『装金币』啊!难怪负责把珠宝跟现钞带走。」   「哦……哦!哈哈!妳脑筋动真快!」吕汀峰也跟着笑了,「这女的也是,长得漂漂亮亮,吸毒不说,还脚踏两条船哩!」   「脚踏两条船?」   「嗯!找了他另外一个男友来侦讯,他说完全不知道女友是毒虫;那男的长得斯文老实的……大概是被骗了吧。」他私自做了判断,指向荧幕,「对了,手怎么了吗?」   周靖琳抿嘴,指向放大过的手腕处,「我问过陈妈妈了,她说她送给雯棋一条手环,桃红色跟蓝色串珠的,很可爱很特别;但是学长你看……」   「不见了?」   「对,不知是给凶手拿下来了……也可能掉在现场,或是搬运尸体时掉了。」   「可能性太多了,很难找吧?」   「我问过法医了,他说这个压痕很鲜明,可能是弃尸之后……」   「就算找到了……能够成为线索吗?」   她一窒,「我也不知道……」   「小周!感觉妳特别投入调查耶!组长也说妳有跟被害家属联络……原来不是只有跟目前失踪的家长保持联系啊?」   「嗯……嗯!」   「一定是有什么个人原因吧?」吕汀峰自顾自地说下去,「啊!不只是妳,整个组都卯足全力要抓住这变态……我也特别特别叮咛我老婆了,暑假期间不要放孩子独自外出,尤其在这个凶手还没被抓到之前。」   「学长有女儿啊?」   「嗯!有两个,小的要升小五……正好就是这个凶嫌锁定的目标。」说到「目标」,他的表情瞬间僵硬几分。「看到别人家的女儿被这样弄,成为冷冰冰的尸体……真的,心很痛。」   周靖琳手微颤,还来不及反应,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忽然自眼前经过。   「组长这次也拚了命了啊!」他盯着那人背影,「宁愿抛弃警察的尊严,也要寻求专家协助。」   专家……吗?那个女人。「不管怎么样,妳就查吧!」回过头,吕汀峰给了她一记肯定的眼神。「说不定会是重要的线索……嗯?妳的电话。」   周靖琳立刻抓起手机,「陈妈妈?我是!想起了什么吗……」   跟被害者家属联系这么紧密啊?吕汀峰瞄她一眼,默默走开。   这样紧密的牵连……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   休息两天,调整过时差的汤英理,带着饱满的精神与严肃心情,重新踏入刑事组。   「汤博士,欢迎妳来!」站在办公室外,方子骏郑重的与她交握,「资料已经整理好了,包括验尸报告、犯案地点等都做了书面跟数位的建档。」   入内的英理很快接到一个资料夹。「我来跟妳介绍一下!这位是负责解剖这次案件所有被害人的法医,姓陶,陶谦雅;阿谦,这位就是我大学死党的妹妹,也是我这次特别找来帮忙的专家,汤英理博士。」   眼前的法医长相俊帅,而且看起来年纪很轻,「幸会幸会!汤博士,方组长已经跟我讲过妳的学经历了……认知神经科学啊!还有办法参与犯罪剖绘的训练,真的是……超强的!」   「哪里?关于犯罪剖绘我还只是初学,对大脑的研究稍微深入一点。」   「关于犯罪剖绘……两年受训只是基本门槛吧?」见她点头,陶谦雅毫不客气的切入重点,「好不容易成为正式探员,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回台湾呢?在那边接触更多案件不是更好吗?」   英理笑得有些腼腆,「话是这么说!可是……」   方子骏打断,「阿谦!人家要是不回来,怎么有办法帮我们的忙呢?在台湾也能遇到许多案件啊,虽然我们是一点都不想!」   他转向英理,笑道:「总之,博士如果遇到遗体上的疑问,或是与案件有关的,都可以尽管问。」   「我知道了。」静下心来,英理开始仔细阅读案件资料。「第一起案件……没有指明失踪地点?」   「第一个比较不一样,这小女生跟家里关系并不好,算是逃家的。」   也就是不确定失踪地点了?「逃家跟遗体被发现,大概隔了多久?」   「大概……有一个星期吧?」   两起死因皆是勒颈窒息,这是「犯罪手法」,至少目前看不出凶手能从中找到任何心灵上的满足。   「跟我想的一样……」英理喃喃自语,引来两人的关切,「哦!我是说,在她们身上,都能轻易找到性犯罪的痕迹。」   「比对过DNA了,两个样本完全符合。」   「从失踪到被发现,被害人身上的衣服……」   「都换过了!」   两个女孩仰躺着,双腿并拢,两手微开面向天空,象是某种仪式。「第二位女孩,耻骨上没有香烟的烫疤了?」   「对!」   再次仔细翻看两具尸体的现场照片,她皱眉,「第二个……有东西不见了?」   陶谦雅眼睛一亮,「嗯!是条手环……不知道去哪了。」   「手环?」方子骏抓起另一份照片,「当初的验尸报告怎么没特别提?」   「我说了啊!可是组长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直到小周昨天晚上特别问,所以我加上去了。」陶谦雅一脸无辜,但很快就发出赞叹声。「汤博士果然很细心,光看照片就看出来了。」   「是靖琳发现的?」   「嗯呀!她跟家属联系确认过的,还有照片哦。」   「我看一下!」   陶谦雅拿出被害人生前的照片,女孩左手上明显戴着一条串珠手环。   「真的有!」方子骏盯着那手环,「会是掉落在现场吗?还是在绑架的过程中不小心掉了?」   「不,肯定是凶手保存起来了。」   ===================我是分隔线=================   后面的故事剧情会一口气加温哦,已经开始调查了。   在高中时期就已经展现锋芒的英理,这次因为技能点很满,所以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推论太神XD   但是这些推论都是有凭有据的。关于犯罪剖绘跟脑科学,甚至跨到医学的部分,这次我都做了相关的功课,希望能够好好呈现给大家。   当然,感情戏也快出现了ww 第5章 1偏执的妄想-5   「不,肯定是凶手保存起来了。」   英理合起资料夹,「凶手对女童的偏好跟执着远超乎常人;每次弃尸前都特地帮女孩换上新衣服,足见他对于女孩外表非常重视,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那手环一定被他收起来了,不可能放任着掉在现场的。」   「收起来能干嘛?自己戴吗?」   她直视着陶谦雅,「做纪念或送人!凶手肯定存有极大量的被害女童照片,或许还会录下强暴的过程,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回味……」她指向地图,「第一个犯案地点对凶嫌而言通常有极特别的意义……很可能就是他最熟悉、最感到安全的地方。」   英理圈起弃尸地点,画出一条线,「他一定有车,否则没办法顺利绑架或搬运尸体;根据统计,性侵幼童的初犯大多好发在二十多岁……我推测凶手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在犯下杀人案之前有过几桩性侵或骚扰、跟踪幼童等前科。   「他的外表端正,否则无法轻易诱拐女童,这也显示他与孩童相处的相当熟练;可能有固定女伴或结婚,基于对幼童的癖好,他的伴侣属于容易控制的个性,且生理特点足以满足凶嫌对于幼童的幻想。」   她敲了敲白板,「手环很可能就是送了这样一个成年女人。」   方子骏与陶谦雅互望,彼此皆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果然……专家就是专家!」   英理摇摇头,「这只是最基本的程度而已;况且,我还没找到足够被称之为『签名特征』(signature)的东西……耻骨的烫疤……」   「只有第一起有!汤博士,妳觉得……凶手是个瘾君子吗?」   「不,凶手如果刻意要这么做,那就会在每个被害者身上找到;尸体发现时,烫疤上贴着透气胶带吧?」陶谦雅颔首,英理托腮,「这是个附加的修复补偿心理……说明烫疤造成并非凶手原本的预期。」   「妳的意思是……他有共犯?」   她摇头失笑,「也不是!犯下性侵与杀害幼童的凶手即使在成堆罪犯里头都是最受排斥的,我不认为他有这个胆子与任何人共享秘密!」   方子骏愕然,「既然如此,这烫疤……」   「大概是某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造成的……」   「某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方子骏喃喃重复着,「那会是谁?又是怎么接触到被害人却没有报案?」   「这就是我们要查清楚的。」英理摘下并擦拭眼镜,走向窗边,「天气不错耶!出太阳了。」她忽然笑了,「晒太阳有助于调整时差……比服用褪黑激素要来得有用。」   忽然冒出这一段话,让两个男人完全摸不着头绪。   「方组长,出去看看吧!河滨公园。」   「组长!」办公室忽然被打开,是周靖琳!「借一下公务车!我要去第二个弃尸现场……」她声调渐弱。「唔!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不,妳来得正好!」方子骏取下其中一把钥匙,抛给闯入谈话的她。「汤博士要去第一个弃尸地点探勘,妳开车陪她去,顺便去找妳想找的。」   周靖琳顿时傻眼,「我……跟她?」   「汤博士,让靖琳带妳去现场,可以吧?」   「嗯!」英理一脸平静的戴回眼镜,「我无所谓!」   ***   暗房里,把视线所及全都染成了诡异的红与黑。   数位摄影虽方便,但胶卷还是有其独特的魅力,是再怎么样高画素的数位相机都无法呈现的。   黑白胶卷的明暗与颗粒感,彩色照片的质感……   他的作品。   他仿佛闻到了青草与微风的味道。   新闻报导的焦点,应该要转移回来了吧?   他夹起一张照片,转向保险柜处时视线骤冷。   这一次,他打算来点不一样的。   需要新的颜色。   抓起搁在柜子上头的刀,他用力打开保险柜,「小妹妹,妳好啊!」他拍拍她的脸,没反应,很好!   他把玩着刀子,「今天天气不错!换一件衣服,叔叔再带妳出去玩!」大手一伸,他近乎残暴的,把那幼小身躯给拉出来。   *   周靖琳不是没开公务车载过人,但这肯定是气氛最尴尬的一次。   不像大头或阿木学长,汤英理完全不与她交谈。   她到底是以什么心情说出那句「无所谓」的啊?周靖琳心想。   在被带回侦讯那天晚上,她说过……『我不会再跟妳说话了!』   还真是把诺言贯彻到底啊?   她先把车开到士林夜市附近,「我要重新巡视弃尸地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妳要来吗?」   英理的回答仅是摇摇头。   「那麻烦妳在这边等待一下。」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周靖琳一无所获的回到公务车,汤英理仍是文风不动,手上那份验尸报告跟资料几乎快要被她翻烂了。   悄悄掩饰着心中气馁,她问:「快中午了,妳要吃东西吗?」   「有什么发现吗?」   高高在上的口气!「没有!如果妳是想借此嘲笑我的话。」   「怎么会!」英理失笑,「串珠手环,是妳先注意到的?」   「嗯。」   「那不会掉在现场的!如果妳是回去找它的话。」她翘起脚,斩钉截铁的说。   周靖琳瞠目,「妳知道我想干什么!」   「嗯,而且我还知道像妳这种性格的人,不亲自去试一次看看,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或是被说服。」眼镜后方的眼色清楚透着了然,「尤其面对一个毫无信任感的人说出的话,更是不当一回事。」   所以,她放任自己去做无谓的现场探勘!周靖琳哑然,满腹怒气无处发,只因英理说的是事实!   「吃饭什么的等一下再说,下午可能会有午后雷阵雨……赶快去河滨公园吧!」   周靖琳绷着脸,安静地载她抵达第一个弃尸地点。   才刚停车,周靖琳就接到了陈姓女童的家长来电。「……嗯,没找到……似乎不是掉在现场的;我们的……同仁,推测可能是被凶手特地收起来了。」   英理自顾自下车;她不禁皱眉,这姓汤的,知道弃尸地点在哪吗?「啊!有,我在听……还不知道会对案情起什么样的作用。」她跟了上去。   「不过会是很重要的线索!嗯……雯棋的死不会白费的。」听见对方的哽咽声,周靖琳鼻头微酸,「陈爸爸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破案的……不会!你多保重!」   为了通话,才一眨眼间她就落后英理十几公尺远!「汤……小姐!」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称呼英理一声「博士」。但又找不到适当的称呼,只得暂时以「小姐」称之。   「天气真好啊!」英理敞开双臂,露出放松般的微笑。   她们身高相仿,但英理的鞋跟硬是高出周靖琳一截——又穿高跟鞋!「妳不要跟我说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要吹风晒太阳!」   英理反而以惊讶的口吻回头道:「咦!不行吗?」   这……她一定是故意的!「汤.小.姐!」周靖琳气结,「我在组里资历虽然浅,但也是很忙的,没空陪伴妳大小姐观光旅游!」   「我知道!忙着归档、建档,在现有的验尸报告上打转,偶尔看看监视器画面……」脚跟一旋,英理歉然的扬起食指,「抱歉!漏说一项,还花费大量心思安抚被害者家属!真的很『忙』呢!」   周靖琳紧握双拳,怒目以对!「妳……」   「妳知道这样子是抓不到犯人的吗?」一句话,轻易堵住她即将爆发的怒火。   「线索就藏在现场里;只要以凶手的观点思考,找寻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妳们早就要比现在挖掘到更多真相了。」   深呼吸,她勉强压抑着怒气反问:「妳的意思是,假定自己是凶手?」   「不是假定,而是彻底将自己化为凶手!」英理抬眼,再审阅资料确认,「那里就是弃尸现场,没错吧?」   「对……」她愕然,光看照片就知道确切地点吗?   「好,现在我要妳跟我一起还原整个事发现场的样子。」她们靠近弃尸地点,「那天妳在场吧?」   「我在!」   「嗯!」她唇角上扬,「今天天气也与弃尸当天相仿;妳们几点接获报案?」   「早上六点,报案人是一个晨跑的上班族。」   「女孩仰躺着,被丢在草长及膝的空地,身上多处外伤,下体处留有凶手的体液,但换上了全新的洋装;直接死因是勒颈窒息,并未寻获疑似凶器。没有目击者。」英理翻了下一页,「气温二十八度,尸体背面尚无明显尸斑……这意味被害人至少在发现前三小时内才遭到杀害,而且曾遭到搬动。」   最后一句不是废话吗?周靖琳耐着性子。她就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有何能耐!   英理指示她站在自己面前,「周警官,如果妳想用绳索勒死一个人,妳会怎么做?」   ==================我是分隔线==================   中间那一段犯罪剖绘,如果不是买到确切的资料的话大概也没办法写出来吧?   毕竟是第一次写这种情节的故事,在发表之前,我给了一些朋友看这次的作品;千晴问我为什么想写这样的作品,我则是说对脑科学的部分产生很大的兴趣,那个时候开始思考相关细节,但看过资料之后才发现到,目前认知神经科学是可以跟心理学产生确实的连结,(在认知神经科学确实观察到脑部活动之前,心理学其实没有什么确切证据来判定大脑的什么原因造成某种精神状态或疾病的)但是要用脑科学的资料来办案则很不足够,与其用认知神经科学,倒不如采用行之有年的警侦检验方法跟犯罪剖绘,所以是很接近写作的前夕,英理才得到犯罪剖绘这项武器的。   虽然看到后来,大家可能会觉得使用心理学的层面更多XD但我也会针对脑科学的部分做相关的剧情设计就是了,不会让英理的专长白费的。   这段对手戏算是两位主角之间很正式直接的第一次交锋,我也写得很愉快ww 第6章 1偏执的妄想-6   「周警官,如果妳想用绳索勒死一个人,妳会怎么做?」   「从正面……不。」她抬眼,被迫面对那张美丽无瑕的娃娃脸,「还是从背后勒住比较……顺手?」   「嗯!因为被害人会反抗。尽管她可能早就失去反抗力。」英理放下资料夹,蹲下来,双手做出握绳绞杀的姿态。「没有尸斑,表示被害人才刚遭到杀害不久,但此处却不是第一现场;妳觉得第一现场在哪里?」   周靖琳哭笑不得,她摊手,「我怎么知道?」   英理回头,指向某一点。「我想一定是那里。」   她瞠目,「不可能!」那里就是大马路!   「为何不可能?只要有车厢作为掩蔽就行了。」英理露出微笑,「根据这一点,能让凶手在车上顺利绞杀被害人,妳觉得那是什么样的车辆?」   不可能是轿车,她心头一颤,「休、休旅车?」   「正确!或者说是空间够大的车型;如此一来,搜索范围一下子缩小不少呢!」推着眼镜,英理轻松捡起资料夹。   原来如此……这推断,了不起!「光是这样就能得知凶手身分了吗?」   「妳别急,让我们继续下去吧!」英理笑了,以不自然的轻松口吻续道:「凶手在车内勒死被害人,再特意替尸体换上干净全新的洋装,迎着早晨美丽金黄的阳光,带到这里毫不掩饰的丢弃。」   她无视周靖琳的怒容,扬起手指,「说到这里,我想到三个疑点。妳能说出是哪三个吗?」   周靖琳不自觉想象着英理叙述时的情境,她咬牙,大口喘着气,「我……我……」   「周警官,妳是凶手,载着被害人到这里,在车上杀死被害人之后,趁着还没形成尸僵之前换上准备好的新衣,再冒着被人目击的危险到此弃尸,妳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呢?想想原因吧。」   「我想不到!」她濒临崩溃的抱头大喊!「汤英理!为什么、为什么妳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串推论!一个五年级的女孩死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她离家出走,遭人诱拐之后受尽屈辱的死了!被猖狂的歹徒丢在这个河岸处,自以为是地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当作礼物……而我们居然在这里若无其事地讨论她所受到的不幸!」   看在周靖琳眼里,汤英理的冷静几乎称得上冷血!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周警官?妳怎么了?」   周靖琳眼前一片昏暗,她满头大汗,双手颤抖,不停、不停的喘着气——   『敢不敢……我看妳敢不敢!』   不要……   『长这副骚样,搞不好很快就像妳妈一样到处勾引男人!』   她大哭,奋力抵抗,但她的力气根本敌不过成年男子。   她才十岁!为什么……要碰到这种事?   忽然,一串很熟悉、很熟悉的风铃声响起。门开了。   『妈……救我,妈!』   英理的呼唤模模糊糊传来,「周警官?」她的手被握住。   周靖琳呼吸嘎然而止,两眼一白,瞬间昏了过去。   *   微睁开眼,周靖琳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香水吗?而且枕靠着软软的东西……   「哎,醒了?」她视线转正……那张娃娃脸就出现在她的,正前方?   这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枕在汤英理的大腿上!   阳光好刺眼!她转头躲开,嘴唇意外碰到瓶口。   「喝一点,很快就会恢复了。」   柳、柳橙汁?   原来她就躺在长凳上,英理让出自己的大腿不说,还从贩卖机投了一瓶饮料。「妳血糖过低,可能再加上天气热暂时昏迷了……早知道应该先吃个东西?」   「我昏了多久……」她挣扎起身。「不用了,我没事!」   「两分钟左右。」英理不由分说地把果汁塞进她手中。「不要勉强比较好,查案归查案,身体也要顾。」   「谢谢……」周靖琳勉强喝了几口。血糖回升之后,体内的虚弱感也很快消失无踪。   英理双手交叠,自信的翘起腿来。「我直接宣布疑点;第一个,他为什么要特地为死去的被害人换上新衣?第二,旁边就是河流,再不然也有垃圾桶,若想湮灭证据或是拖慢警方追缉,分尸或是把尸体丢进河里都是更好、更简单的作法,然而他选择了最张扬的方式。为什么?第三,为什么选择这里当作弃尸地点?」   「这么多问号……妳的答案呢?」   「我的解释如下:犯人对于尸体的美拥有绝对的偏执;我推测,他的工作很可能跟影像相关,对他而言,尸体与弃尸地点就是作品的一部分。」   作品!光是想到犯人以杀人弃尸为美,就足以令她作呕!   「第二,因为是作品,当然越多人看见越好,既然这样,不管分尸或丢进河里,都不尽理想。」她托着下巴,「他或许还希望媒体大肆报导,越多人知道,他就越感到骄傲。」   简直当成作品个展!这畜生……「为了这变态的想望……值得他大费周章,冒着可能被人目击的危险做这件事?」   「他肯定认为值得。」英理点头,再度恢复成冷酷的模样。「第三,他对河滨公园肯定很熟悉,觉得安全感十足,所以,他选择这里当作他的第一个『作品』。」   周靖琳不禁打了个冷颤。   「犯罪手法有可能更改,但『签名特征』则不会;那就是他内心欲望的根源,用来满足他的内心……多巴胺肯定会分泌得异常旺盛吧?驱使他将内心渴望转化成实际行动!」英理笑着推了推眼镜。   周靖琳震慑的盯着她,「妳,常做这样的事吗?」   「嗯?」   「推断凶手的心理什么的,常做吗?」   英理微点着头,「犯罪剖绘专员需要深入凶手与被害者的心理,残酷事实与工作压力造成失眠、免疫力失调、胸痛、心悸,忧郁、躁郁症……这是需要付出相当代价的职业。不管身心都是。」   但妳似乎乐在其中。   周靖琳想这么对她说,无巧不巧,电话响了。   「妳的。刚刚昏迷后不久已经响过一次了。」   「那妳怎么不提醒我!」周靖琳咬牙,抓起手机,是吕汀峰!「大头学长!什么事?」   『小周!』吕汀峰的嗓音异常紧绷,周靖琳从回声判断他人在外面。『发现第三位失踪者了!』   「真的吗!在哪?」她的唇角扬起了一瞬,「蓓蓓怎么样……」   『她……死了!』   她惊讶的睁大双眼。   『在万华车站附近……妳快过来吧!』   【八月十七日下午十二点二十四分,第三位失踪女童徐蓓儿,发现遗体】 第7章 1偏执的妄想-7   下午两点,刑事组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汤博士跟阿谦正在检查遗体,验尸报告傍晚前大概就会出来了。」方子骏双手插腰,对着周靖琳说:「靖琳……被害人家属的部分,麻烦妳了。」   白板笔停顿一瞬,「好,我来说。」她平静的道,在被害人徐蓓儿的资料栏中写上「死亡」。   两个字。多么残酷又伤感。   照片里的徐蓓儿张开手脚开心的笑着,徐妈妈说,这是蓓蓓六岁时去动物园拍的。周靖琳轻轻抚过照片上的她。   蓓蓓!不会痛了……不会再痛了!她在心里吶喊,颤抖的手紧握住笔杆。   因为从今天起,可爱又活泼的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妳尽力了。」方子骏轻拍她肩头,「汤博士已经根据这三个个案做出详细剖绘了……他就不要再次犯案!下一次……一定会抓到!」   「组长,我答应过的。」周靖琳没回头,「我答应徐妈妈,会尽力阻止凶手再次犯案的。」她闭上眼睛,「结果……结果却……」   「我们都想阻止;只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抓犯人不单是妳的责任,而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方子骏指向办公室大门,「媒体来采访了,妳赶快打吧!别让家属看到新闻才知道女儿遇害。」   「我知道……」   方子骏悲悯的笑了,再次拍拍她肩膀之后坦然走向门口,那里已聚集着众多记者及镁光灯。   面对白板的周靖琳无声流着泪,她紧握住手机,对着联络人「徐蓓儿妈妈」按下拨打。   她,已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   第三件命案,弃尸地点在万华车站附近的公园。   凶手更改了犯罪手法,大概是查觉到绞杀的方式太过拖沓,又或者只是单纯想增加「色彩」,他利用刀子刺进心脏,这也成了致命的原因,鲜血溅洒的状况显示刺入时被害人还活着。   凶手并未带走凶器,大概是把它看成「作品」的一部份;这次被害人穿上黄色短裙洋装,搭配白色亮皮腰带,再加上胸前的红,形成一幅残忍、病态的图像。   与第一名被害人相同,弃尸地点都是草地;没有香烟烫疤,相同的只有残酷的施虐,性侵程度也较先前更加激烈。   但她从被绑架到弃尸只有短短四天!相较于前两起都将近一星期的拘束,时间显然大幅缩短了。   为什么?为什么加快了过程?为什么增加施暴的程度、改变了犯罪手法?   是因为压力吗?媒体的压力?还是伴侣发现了他的变态嗜好?又或者工作的不顺遂导致把气都出在女孩身上?   很接近核心了,就快把他逼上绝境了!这个自诩为艺术家,极可能以图像、摄影为业的,外表斯文高雅却患有恋童情结的残忍凶手……   「……被害人的胃里几乎是空的,他至少饿了她三天以上!」她才从思绪中拔离,陶谦雅随即向她抛出一瓶饮料,「博士,接着!」   她手忙脚乱!「欸……吓死我了!」   陶谦雅在她身边坐下,却不过份靠近。「哈哈!不好意思!还在思考案件细节吗?」   「嗯,在想为什么时间缩短了。」   「唔?真的耶!之前都快一星期……博士的反应真快!」   「不要叫我博士啦!」她苦笑,「在犯罪剖绘当中,我只能算是新手。」   「妳太客气了!妳才刚来,案情进展一下前进好大一步。」他张口牛饮,「呼!不是我称赞而已,连方组长也这么说。」   「话虽如此……被害人又增加了一个。」   他的表情活像挨了记闷棍。「是没错……可是没办法啊!这家伙神出鬼没的,在妳来之前,我们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英理抛丢着那瓶冰咖啡,径自陷入沉思。   「这三天来,媒体除了报导这连续杀人案件之外,还有其他大的新闻吗?」   陶谦雅搔搔头,「问我也……我不太看电视的。」   都忙着解剖。「也是。」   「妳们在这啊!」推门进来的方子骏一脸疲倦,「啊!终于应付完记者了。」   「辛苦了!」   他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博士,我已经让整个组去过滤嫌犯人选了!目标是二十到五十岁之间曾有性侵幼童前科的男性;有了犯罪地点与职业做参考,再加上监视器画面,肯定会有收获的!」   「嗯……组长向媒体强调过我们已大幅缩小涉案人选了吗?」   「提了!他要是看见,一定很紧张!」   英理唇角浅勾,「嗯!只要他受不了压力再度犯案,或是经民众举报……很快就能逮住他。」   「唔……会不会因为压力太大反而潜伏起来?」陶谦雅插嘴。   「也有这可能性;但从第三起事件来看,他被逼迫着再度犯案的机会更高……侵犯女童,以打扮尸体与弃尸为乐的他,甚至张狂的将弃尸与尸体当成作品,这是戒除不了的瘾头。」   方子骏与陶谦雅对看一眼,望着英理的眼神就象是获得至宝。   「我终于明白了,签名特征就是这戏剧般的弃尸。他很可能在每次弃尸后都留下纪念,甚至躲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报导而沾沾自喜……我唯一想不透的,是他为什么大幅缩短了被害者的生存时间。这一定存在着某种原因。」   陶谦雅「啊」的一声,「组长!刚刚博士问,这几天除了这桩连续杀人案之外,有没有其他足够引人注目的案件……震惊全国的那种?」   方子骏哈哈一笑,「这问题……不就是博士自己也涉入其中的案件吗?」   「我自己……」英理愕然。百货公司持枪抢劫案!   「这抢劫案也很受关注哦!电视新闻跟报纸都在报,抢尽版面……」   「就是这个!」英理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这就是改变凶手行为的原因!」   「哦?」   「方组长!」她紧握住罐装咖啡,「可以请你帮忙一件事吗?」   *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新闻报导都把焦点放在被害者家属的访问!   他的作品呢?他那震撼人心,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呢?有些甚至刻意避开他这则,拿别的事件作为头条新闻!   他紧紧抓住报纸,用力撕碎!   还不够。   看样子还不够!   他会找到最漂亮的小女孩,然后再一次呈现出更美的作品。   这一次,他一定要……   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第8章 1偏执的妄想-8   庄金碧躺卧在角落,两眼无神的盯着窗外的阳光。   她在刑事组的监禁室里,快撑不下去了……   烟……她想抽烟!想肆无忌惮的抽烟!   都是他害的!自以为很懂炸弹,以为一把枪就能把东西抢到手,结果居然败在自己的身体?有气喘还敢抽这么多烟!   要不是看在他对她百依百顺的份上,她早就跟他分手了!   还是阿杰好,她的另外一个男友。   尽管年纪大了点,但他很有才华、非常聪明,她什么都听他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允许她在家里抽烟。   阿杰——苏毅杰——常说烟会把他的照片燻黄,所以她都特别躲到阳台去抽,只除了有一次「嗨」翻了,约了朋友过来,喝酒又抽大麻,不小心把烟压在他的相框上——当时的她以为桌上摆着烟灰缸。   他气炸了,把睡晕的她叫醒痛揍一顿,逼得她下跪求饶;当时的她真的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会被阿杰杀掉,但他后来气消了,幸好!而且后来还送她礼物!天真的她以为事情摆平了,直到被阿杰发现她还养了另外一个男友……就是跟她抢劫的这个笨蛋。   真没用啊,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就算抢到了也没机会花,还被关进这里……没有烟抽。   她现在就只是等,等着移送到法院宣判罪名,关个几年;应该不会死吧?   「喂!妳!」来叫她的男警脸臭得跟什么一样,「出来,要移送了。」   她自角落起身,无精打采的走向大门。   *   被陈火木推来移送这个女抢匪,周靖琳可说满肚子不情愿。   「阿木学长,我没事了啦!」   「什么没事?妳这几天消沉成这样,所有人都看到了好不好?」她脸色一僵,陈火木挥挥手,「就当转换心情!那个大脑老师已经进一步缩小嫌疑人选了,所有人卯足全力,一定很快就会抓到的!」   大脑老师……是指汤英理吧?她绰号越来越多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也要去……」   「哎呀!把这件事办完还来得及啦;不然一起去?」   学长这么讲,她完全无法再推诿。   「出来,要移送了!」   庄金碧慢吞吞地从监禁室里出来,她神情萎靡,频频呵欠,手也在发抖,八成是毒瘾犯了。   年纪轻轻的,才二十出头,若是没吸毒,也是长得清秀漂亮;个头娇小玲珑的她一定很受异性青睐吧?   「有、有烟吗?」庄金碧央求着她,她双手颤抖,两眼无神。「小姐,给根烟好不好?快受不了了……」   「我没有烟!」   「别闹了!妳以为这是哪里?还要烟啊?」   「大哥!拜托一下给根烟嘛!哎哟……都快走不动了!」庄金碧一屁股坐到地上。   「妳起来啦!耍什么赖啊!小周?」   周靖琳用力从腋下把她拉起来,两个人连拖带拉的推她上楼。   就在即将走出地下室,一串硬物的敲击声意外吸引了她的注意。   桃红色与蓝色的串珠手环,在灰白阶梯上特别显眼。   「这手环……」周靖琳火速的弯腰去捡。   庄金碧如梦初醒,「啊!那是我的,还给我!」   「什么妳的?原来妳没把所有东西都脱下来啊?藏在哪里啊?」   「那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小姐,还给我!」   「这手环……是妳男朋友送的?」周靖琳瞪向庄金碧,眼神锐利如刀。「另外一个男朋友?」   「呃……对啊!」   她立刻紧抓住庄金碧的衣领。「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全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快!」   庄金碧被吓傻了,就连陈火木也是,「小周?这手环,怎么了吗?」   「我等一下再解释!快说!」   「呜……我说、我说!不要这么凶嘛……」   *   若她的推断正确,媒体的报导风向,很可能就是凶手缩短时间的关键。   他要「抢」回媒体对他的关注。   之所以戏剧性地犯下一桩又一桩骇人听闻的弃尸案,除了深藏内心的恋童、虐童癖之外,还有另外一项原因——表现欲。   犯人或许在工作场域上极度缺乏成就感,又对自己的能力极具信心,所以才会犯下如此张扬的弃尸案件。   她喃喃自语,「真是个自恋的心理变态啊。」   这两天借由主要媒体的协助,他们持续关注此案件,却又大幅抑制了侦办与弃尸现场的画面报导。   而在经过组员努力筛选之后,范围已经逐步缩小至五人以内。   答案即将呼之欲出了。   「组长!」冲出监控室的是顶着熊猫眼的蔡誉伟,「第三起案件,有一台可疑的红色厢型车出现在弃尸现场!」   「什么车型?」   「是一种老车,雷诺的……啊!常被拿来当作面包车!」   「哦!红龙啦,雷诺红龙!(Renault Express)」老资格的刑警立刻反应过来。   方子骏专注审阅那可疑车辆,「几个角度有拍到车牌……小贵子!查一下车主,车牌号码是……」   办公室大门猛然被推开,周靖琳大步冲了进来,「组长!我找到了!」   英理转身注视着她;她抿嘴,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跑过来。   「找到什么了?」   紧握着证物,周靖琳情绪激动,「雯棋的手环!第二个被害人的手环!」   「什么!」在场所有组员全都震惊了,包括英理在内!「怎么找到的?在哪找到的!」   「就在庄金碧身上。」周靖琳摊开手,串珠手环完好如初的出现在掌心,「她说是另外一个摄影师男友给她的!来我们组里侦讯过,叫苏毅杰的男人,开着一辆红色的雷诺厢型车!」   她抬眼,瞬间与英理对望。「错不了……他一定就是凶手!」   方子骏心头一顿,「小贵子!车主呢?」   名叫「小贵子」的警察点点头,「跟小周说的一样!」并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大头,去申请搜索票!小贵子,把他家连同工作地点的地址传给大家,所有人立刻出动!」方子骏终于一吐怨气般的大声号令。   「现在,就去把那杀人变态逮回来!」   *   终于揭开凶手的神秘面纱,刑事组所有探员士气大振!   「我也去!」   所有人兵分两路,准备朝苏毅杰的住家与工作室分头搜索的同时,周靖琳却意外被人给拖住脚步。   汤英理。   「这是我回来经手的第一个案件。」她的眼神干净如昔,「我无论如何也想亲眼看看他的长相。」 第9章 1偏执的妄想-9   「这是我回来经手的第一个案件。」她的眼神干净如昔,「我无论如何也想亲眼看看他的长相。」   「把人抓回来妳就看得到了!」   「缉凶我也是帮得上忙的。」英理握紧她,笑道:「妳不是怀疑我的身手吗?何不亲眼见识看看?」   「可是……」   「汤老师如果想跟的话就让她跟吧!」方子骏替周靖琳做了决定,「这次推断嫌犯身分,老师立了大功;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靖琳妳开自己的车,带上无线电!」他多丢了一支话筒给她。   「组、组长!」她呼唤方子骏,但他已经跟着其他组员冲出办公室。   回头面对那张娃娃脸,她把话筒塞进英理手心。「想去就要自己注意安全,我可不是妳的保镳!」   「我知道!」   警笛作响,一辆又一辆巡逻车驶出刑事组。   周靖琳跑向停车场角落,是一辆白色小车。   「本田K6?妳玩车吗?」   「不玩!纯粹看上它省油又灵活。」   英理照例穿着蕾丝长裙洋装配高跟鞋,「妳到底多高?」她体态虽纤细,但腿意外修长;副驾驶座仿佛瞬间被她塞满。   「一七五,加鞋子就一百八了,妳呢?」   「一七二,差妳一点。」周靖琳发动引擎,戴上无线电耳机,「注意安全。」   英理的回应是悄悄扣上安全带。   她清楚听见了组里传来的地址,很快设定妥卫星导航。   「妳打算先去哪?」   「我们去住家!大头学长带队去工作室了。」   「那走新生会比较快,前面右转。」   「妳天龙人?」   「算是吧!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就是记性特别好。」英理推了推眼镜,「能拿到博士学位,多归功于此。」   「妳这是在炫耀吗?」周靖琳失笑,眼看路口绿灯转黄,她推入三档,借此拉高引擎转速,等进了入弯点后重新推回四档,重踩油门!   「能开慢一点吗?」英理脸色略显僵硬,「我很怕在追捕的过程发生意外。」   还知道要怕!「听说有人急着想看到嫌犯的长相,我正在努力帮她实现愿望!」她嘴唇微努,用力瞪向前方,「抓紧了!」   嫌犯的住家位在一处老旧社区,都是独栋住宅。   她们不是第一个到,已经有同仁上前敲门。「组长,搜索票下来了吗?」   『快了!那畜生在不在家?』   周靖琳四处张望,「没看到车!」   不久后吕汀峰那组也传来消息,说苏毅杰今天排休;工作室负责人还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突然引来警察盘查。   「今天八月十九,才过两天。」英理淡淡说道,她们眼神交会。「他一定去猎捕新的猎物了。」   新的……猎物!「组长!我们开车去找!」周靖琳利落掉头。   『妳们就尽量找吧!』他也吩咐住家与工作室留一组人马,其他警察分别上街搜索,也联络管区警察协助搜寻!   这是真正的大规模搜捕。   尽管警方迟早会逮到他,但他随时都可能再度犯案!   她对英理说的那句「新的猎物」耿耿于怀;绝不能再有任何无辜女孩受害!   「那辆老车现在很少人开,在街上一定显眼……」问题是,她得找到那种车!   「小心红灯!」一阵急煞,英理紧抓住车门握把,「妳专心开车,我来找!」   「妳能不能想一想他会去哪?」她重拍方向盘,激动地抓住英理。   「啊?」   「妳说过的吧?要把自己彻底化为凶手!」深呼吸后,她压抑的说:「既然如此,那妳就预测他会去的地方啊!」   根据办案经验,警探会以凶手住家为圆心或扇形中心发散,试图从先前案件的分布点,划出一个凶嫌最有可能作案的大致范围。   然而,英理必须再考虑凶嫌目前的心理状态。   第一个犯案地点,离家最近,是凶手最熟悉的地方。   第二个地点则靠近工作场所。   第三个在繁华地段,可视为他勇于「挑战」更困难的诱拐。   但在经过两天媒体的刻意压抑报导之下,他为了夺回媒体关注,很可能会再次尝试犯案。   最大胆的犯案,就要选在最有把握的地方。   感受到周靖琳传来的巨大压力,英理轻叹,「先说,这是近乎直觉的猜测。」   「妳说!」   终于,她在周靖琳眼里,找到了一份信任感。   「我们去河滨公园看看!」   *   多云时晴。如果要拍照,今天的光线就差了一点。   他把车子暂时停在路边,徒步下车来观察这群孩子们。   骑车玩耍的小孩特别多;其中一个小女生独自玩沙,应该是有家长陪同的,可能就在不远处聊天。   但,重点是她现在落单!   他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拿起相机远远拍了几张照。   这女孩长得白净可爱,虽然年纪不够大,但想必会更好拐;除了第三个愿意乖乖跟他走以外,前两个他都在过程中动用了暴力。   「嗨!小妹妹妳好,一个人玩吗?」他又按了几下快门,「妳好可爱!几岁了?」   「八、八岁……」她看起来有点紧张,「马麻、马麻说,不可以跟陌生人讲话。」   有点口齿不清,但长相很可爱!「叔叔不是坏人,我拍几张照片而已。」他举了举相机,「一个人玩?喜欢棒棒糖吗?」   她点点头,「给妳,来!妳好乖!」   女孩张开手,他慢慢靠近,「妳好乖!叫什么名字?」   「葛、葛如……」   「离她远一点!」一道陌生又严厉的嗓音猛然介入。   周靖琳像风一样的赶抵现场,「苏毅杰!你这个杀人凶手!」   他心头一沉,丢下棒棒糖并紧扣住女童脖颈;被扯痛的她大声哭喊,他回头,面对朝他奔来的两个女人。   「放开她!」她拔枪瞄准,「否则我开枪了!」   「妳不敢开的!妳不敢!」他拿相机对准女童的头,「别过来!信不信我一把砸烂她的头!」   「你这丧心病狂的人渣!」食指扣住扳机,她冷下声调,「我再说一次,放.开.她!」   他并未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用力扣紧女童的脖子。   「哎!你不会砸的!」 第10章 1偏执的妄想-10   「哎!你不会砸的!」   英理夸张的叹了一口气,「这年头用胶卷相机的人已经很少了,里头装的不是新底片吧?拍了什么?第三个现场,血迹、黄色洋装与绿草的完美构图?尤其又是大中午的,光线很好呀!」她露出了近乎病态的微笑。   她……她到底在说什么!「汤小姐?」   她缓缓走近两人,镜片后的锐利眼神直视着苏毅杰。「第二件在早晨的昏暗巷道里,怎么找到那里的呢?你用黑白底片吗?想捕捉带有菲林感的黑白画面吗?还是想表现一股惊悚的宁静呢?」   「妳错了!我用得是彩色底片!」他回答了!带着奇诡的笑容,那眼神……闪过疯狂般的神采!「地砖的红与白底碎花,在微暗的巷道里,还有串珠手环作点缀……美极了!她们的死,造就了美丽的作品!」   「那你就更不会砸了;万一砸坏了或底片曝光,你的作品就再也没人看见了。」   握住相机的他明显动摇了,「妳到底是谁?」   「你那变态的表现欲与恋童癖好我早就知道了!就连女朋友也要刻意伪装成女童才能激起你的性欲吧?所以你才保留手环,好让你把对女童的幻想投射在她身上!」   与他对望的瞬间仿佛看穿一切,「我说中了?果然……」英理推了推眼镜。   「大脑,不会说谎。」   仿佛相准这个空档,女童往他的手臂狠狠咬下!   他吃痛,骂了一声脏话,竟用力把女童甩了出去!   小女生重重摔在地上,可怜的哭喊声就像一根针,刺激着周靖琳的神经。   「趁现在!」英理大喊,冲上前去保护女童。   硝烟四起!周靖琳朝他的手臂开了一枪,相机登时脱手!   不!他的作品!   苏毅杰拼命伸手仍搆不到相机,趁他失去平衡,她已经冲过来将他撞倒!   「逮住你了!」   他被压趴在地上,迅速被上铐,只得束手就擒!   英理默默捡起相机。   「不……别毁掉!」   「毁掉?你在说什么啊?」   「这些,可是要保留到你在法庭审判时作为罪证用的……会是绝佳的证据。」她拍去相机上的灰尘,「然后,照片会被彻底封存,再.也.不.会.有.人.看.见!」   苏毅杰并未露出受打击的绝望表情。   因他已无法做出反应。   「你这个人渣!」   周靖琳用力朝他的后脑痛殴!   又一拳。英理听见额头碰撞地面的声音!   她将他翻过来,「你不配……不配活在这世界上!」   又一拳。鼻梁歪了。   「为你杀掉的那些女孩忏悔!」   又一拳。眼角破了。   「给我忏悔!」   又一拳。   「够了!别打了!」   英理紧紧缠住她的右手;她的指节明显受伤了!「妳会打死他的!」   「不要阻止我……妳走开!」周靖琳回头,她满脸通红,血管怒张着,狠瞪的双眼间已不含有一丝理智!   英理厉声高喊,「记住妳是一个警察!」   高举着拳头,她眼眶泛泪。   「我知道妳很同情那些死去的女孩!但就算妳亲手打死他,她们也不会回来的!」   英理以身体架开她的臂膀,一手轻轻压住她的额际,柔声说:「妳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不是曾经伤害过妳的那个人!放开他,交给法院审判吧!」   警笛声由远而近,她咬牙,终于放开苏毅杰的衣领,连同英理也一并甩开。   【八月十九日下午两点零三分,女童连续杀人案凶手苏毅杰,正式落网】   女童仍在嚎啕大哭,但一名妇人已经赶过来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英理在地上找到一小滩血渍,她靠近妇人,「别紧张!让我看看妹妹哪里受伤……」   流血的位置在头部,英理检查了伤势后说:「最好送医检查一下!我会联络认识的医生帮忙处理……不会有事的。」   女童母亲紧抱着女儿,她茫然点头。   ***   随着警方与救护车依序赶到,整桩案件终于顺利落幕。   警方在厢型车上找到更多属于三名被害女童的皮屑、毛发、分泌物等证物,连同已洗出来的部分照片、底片,苏毅杰被控告掳人绑架、伤害幼童、未成年强制性交、谋杀等多项罪名。   根据庄金碧的证词,证实了英理剖绘的准确度极高,除了实际年龄为四十五岁之外,其他几乎全数吻合。   而第一位被害人耻骨上的烫疤,被证实是庄金碧所烫的;吸大麻又喝酒的她误闯暗房,在失去判断力的情况下把桌上的被害人当成烟灰缸……不敢反抗苏毅杰的她差点被打死,然而事后所持有的串珠手环,却意外成为关键证据,也巧妙连接起两个案件。   凶嫌落网的隔天,周靖琳将串珠手环归还给家属。   「是雯棋让我们顺利找到凶手的。」一句话,又使女童的父母亲湿了眼眶。   失去爱女的伤痛无法被抹平;周靖琳只能期盼抓到凶手、真相大白,能够为家属带来一丝丝告慰。   这次能顺利逮住凶嫌,而且赶在他绑架第四名女童前了结此案,她与英理的准确判断功不可没。除了接受表扬之外,方子骏还特地「强制」放了她一天假。   「怎么有种被惩罚的感觉啊?」这是她得知「放假」后第一个感想。   但她确实应该受罚。私自殴打嫌犯,在守则上是不被允许的;可是方子骏只软性的念她几句,不但没罚她,还要她去包扎右手的伤。   是陶谦雅偷偷告诉她,英理私下有替她说情。   尽管抓住凶手的功劳多记在她头上,但……总觉得汤英理才是真正抢尽风头的那一个。   解决了重大案件,照理说应该放松,但进刑事组这段日子几乎天天与案件为伍,忽然被晾在家,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她边按电视遥控器边打呵欠,不预期的,电话响了?   不认识的……「喂?」   『周警官!』咦!这声音……『我现在人在百货公司采买,东西太多了……可以麻烦妳过来一趟吗?』   她睁大眼睛。   汤.英.理!   ===================我是分隔线=================   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在此祝福大家新年快乐!   最后这一两个月写作的状况忽然放松了,原因嘛……也跟大家说过了XD尽管第二个案件的写作发展不算非常迅速,但我保证接下来会渐渐调整回之前的情况的ww   明年的上半年,希望可以就这样顺利的把这40万字给完成,(当然另外一个希望是真的只需要40万字左右就能完成这个系列啦XD)这算是我的一个新年新希望;除了这个之外,也想要继续推出新的标题,写更多在GL作品当中比较少见的职业组合给大家看。   明年再见喽!   还有,明天字数可能会比较少,但是第一个案件的完结,请大家期待! 第11章 1偏执的妄想-11(完)   「喂!搞清楚,我不是妳的司机耶!」   嘴巴抱怨,周靖琳还是应英理的要求,开车到百货公司救人。   没办法呀!以后还会在工作场合遇到,而且……这回她真的扎实见识到汤英理的本事了,更别说她还欠了一份人情。   「哎哟学长值班没空,我有驾照但没车,朋友大多都排了行程,唯一能拜托的就只有周警官妳啊!」她无辜的眨眼,「反正妳也是闲在家,就当作出来走走透透气嘛!」   这家伙!脸皮厚天下无敌!「妳家不是很有钱吗?什么都有吧?买这么多日用品干嘛?」   「我现在不住老家,需要重新买过……」她嘟嘴回头,「我没跟妳说吗?」   周靖琳咬牙切齿,「妳除了案子的事情之外什么都没跟我说吧!」不知道是谁吹嘘过记性好?   「抱歉抱歉!我在外面租房子,学期就要开始了,住外面不管是去学校还是到刑事组都近!」   英理租的房子地近闹区,也有完善的电梯、健身房等设备,还有警卫;这租一个月要多少钱啊?   「放那里就可以,谢谢!」   周靖琳把东西放在沙发,「妳一个人住?」这室内装潢大气又舒适。   「嗯!」她钻进厨房。   「一个人住需要这么大吗?」两房一厅!   「我喜欢跟朋友聚在一起,租大一点比较方便!妳要喝什么?」   「都可以。」她戳戳布沙发,毫不客气的窝上去。   「那就气泡水喽!」   才刚搬进来一个星期,没什么生活感,连灰尘都没有;电视柜里摆着几支红酒,还有几张生活照跟毕业证书。   其中一张照片是她握枪的英姿,握法挺正确的嘛……打靶吗?   「气泡水来了!啊,那是我在受训的时候,带我的警官替我拍的。」她悄悄走近周靖琳。   「受训?」   「犯罪剖绘专员。」   才一眨眼,英理已换上家居服;与一般女性相反,她只有在家里才穿长裤。   「所以妳很懂得用枪?」   她耸肩,「打靶评量都是A。」   周靖琳掀唇,「像妳这样的人真是得天独厚啊!聪明能干,家庭又这么幸福美满;妳就算在美国也能混得很好吧?」   「大概吧?」   「汤……」叫小姐太见外,但博士又太奇怪。「我叫妳『老师』好了?」   「反正不要叫我什么博士、教授、专家都好!」   明明这些头衔她都有!周靖琳笑了,「汤老师,妳为什么要回来?」   「嗯?」   「我听法医说,犯罪剖绘专员至少受训两年才能合格,妳明明就合格了,大可待在那边……不管是研究也好,还是钻研案件也好,在台湾能做的,妳在那里也都能做。」   她随手搁下装着气泡水的水晶杯。   「妳为什么要回来?」   英理双手交叠着,迟疑了好一阵才开口。「我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只有待在这里才能完成的事。」   她从没看过英理露出这种表情。   毫无光彩,面带哀伤的模样。   「方组长说妳妈常打电话过来关心,真好呀!」英理的语气不象是在讽刺,「我早就是一个人了……不管在哪,我都是一个人。」   她的左手,不知何时已戴上尾戒。   「老师?」   「对不起……」她笑得狼狈,「这话题就谈到这里吧?」   当着她的面,英理紧紧地把心门给关上了。   周靖琳承认……这是头一次,她认真的想了解汤英理这个人。   正当沉默之际,电话响了;是英理的。   「喂?学长!不是在上班吗?怎么忽然……」转眼间,英理的轻快语调消失了,「慢性颅内出血?想不到还是发生了……好、好!我知道了。」   「什么颅内出血?」   英理抚额,「正好妳在这……是昨天被凶手抓住的那个小女生。」   「她颅内出血!」周靖琳狠狠震了一下。   「对,我学长打电话来……现在要进行手术。」   「碰」!她用力搁下气泡水,「我们过去看看!」   ====================我是分隔线================   就这样,第一个案件结束了,不过由于算是连续事件,所以第二个案件的时间点就紧接在后面。   故事节奏大约就是这样跑;一个案件结束,我想朋友们多少也能够稍稍掌握住这部作品的感觉跟调性了吧?ww   感情戏的部分就会被偷塞在故事之间以及案件结束时的空档,等到两人的关系更明朗化之后,就会有比较大段的感情戏,实际上关键的部分不用等太久……呃,第一本完结前就会看到了。   两个人过去的事件都会被拿来当主线铺陈,主要角色也会慢慢展开(其实就这第一个事件来说已经放了不少人出来)我还有一个比较不同以往的写作方式会用在这里,等到第二个案件开始连载再跟大家说明ww   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样的人物跟故事内容,我们星期三再见!   2018的第一天,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2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1   #又一次在半夜醒来,我哭着,枕头都是湿的。   ***   急诊室里一如往常弥漫着压力、紧绷的气氛。   昨天送进医院的女童,在经过一夜的观察之后,忽然陷入昏迷!   「怎么回事?」赶来的女医师拿出手电筒。   「我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不讲话,然后机器就……」女童父亲全身颤抖,指着不断发出响声的仪器。   「是昨天下午送进来的那个伤员?」   「对!汤医师叮咛过要特别注意……」   「瞳孔大小不一致……已经休克了!」她回头,「叫汤医师!哪个人赶快去确认开刀房!」   病患葛如萱,九岁。是女童连续绑架杀人事件最后一名受害者,在逮捕行动时遭到凶嫌推挤,导致头部受创,引发后续的慢性颅内出血。   中断巡房任务的汤智超紧急赶抵急诊室。「情况怎么样了?」   「脑压忽然飙高!昏迷指数E1、V1、M3!」(注)   「俪琼!手术室怎么样?」他呼唤方才评估的急诊医师。   「空着!」   「好!赶快送进去!」   家属不知所措,所有医护人员已迅速进行动作,插管、点滴架,以及仪器等一应具全,病床自急诊室推向走廊,一切动作都来得紧急而确实;盯着需要进行人工换气的女童,汤智超回想起昨天妹妹特地叮咛,那专注小心的态度,就象是把女童当成亲人看待。   他一面注视仪器上的数据,右手伸入口袋里拨打电话。   在响了三声之后,听筒传来轻快的回应。   「英理。」   他口吻凝重,「昨天送来的小女生出状况了……慢性颅内出血,脑压急遽升高……我现在要进手术室了,先这样!」   身为脑神经外科医师,从实习开始,中间一路接触大大小小的手术,好不容易成为主治医师的汤智超,深刻了解脑挫伤所能引发的致命危险。   然而他更清楚每一次手术,肩膀上所必须承受的压力。   那是生命的重量。   他检视着脑部断层扫描图,迅速精准的找到出血点。在更换手术服,经过一连串宛如仪式般的清洗双手后,他戴着橡胶手套走进手术室。   手术台上灿亮的银白灯光,照亮昏迷不醒的女童。   「心跳85,血压127/86……」完成麻醉工作的医师据报病患数据,「生命迹象正常!」   面对手术,他从未失败过。   这次也一样。   「手术开始。」   *   多亏了今天放假,周靖琳才能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为配合她,汤英理急到来不及换件洋装,但宝蓝色长裤与荷叶领黑衬衫的搭配依旧有型,优雅闲适的模样也与她潇洒狂放的丹宁裤恰成对比。   不只穿着对比,性格与行动也是。「手术室在哪!」   相较于她的慌张,汤英理宛如识途老马,「走这边。妳别紧张!学长执刀的经验很丰富,手术也已经开始了。」   「不管是谁执刀,那个葛小妹妹……是重要的幸存者!」   「我当然知道,为了预防突发状况,入院时我就已经拜托学长特别注意了。」那通电话,充分显示了汤智超的不负所托。   「等等,学、学长?」她终于发现这奇怪而莫名的称谓。   「嗯!」   那医师也姓汤……「我以为是妳哥?」   她噗哧一笑,「抱歉!是我哥没错。」   「那妳怎么叫他……学长?」   「因为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念一样的学校。」   「就算是这样还是很怪!」   汤英理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续道:「我哥他可是很优秀的哦!尽管相差八岁,但从小学开始,我就不断感受到他的光环所引来的过多关注……『啊!是汤智超的妹妹』、『一定很杰出』之类的耳语,这种压力能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靖琳顺着院内指示奔向手术室,汤英理却将她拉往另一个方向。「来这边!」   「那……」不是院内人员专用吗!   「这边可以看到手术过程。」就像变魔术般的掏出磁卡,刷过门锁之后,金属门板悄悄滑开!   靖琳瞠目,这女人……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   她回眸勾唇,「妳的表情真有趣。」   她们没有识别证却擅闯,经过的护理师简直是用外星生物的眼神在看她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只是进来参观,没问题啦。」   反正不是她的主意,出事她可不负责!   「对了,妳话说到一半。」   「嗯?哦!因为很有压力,所以我想到了一招解决办法。」   「办法?该不会……」她隐约猜到,「妳说他不是妳哥,只是同姓的学长!」   「答对了!反应很快哟!」汤英理淘气的眨眼,「叫久了就变成习惯了啦。而且还真的有不少人相信他只是跟我同姓的学长,万一叫回原来的称谓,不就露馅了吗?」   「妳这招也太……可是妳确实很优秀呀,不是吗?」   「那是现在。在还没以成绩证明自己之前,我哥的光芒完全都是盖过我的。」汤英理睐她,耸耸肩,「懂了吗?在妳眼中聪明能干又幸福美满的我。」   那是靖琳方才对她说过的话。   「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人。」她反覆强调,让这段路途的气氛又添几分凝重感。   她们赶到观察室,在那里除了有摄影机拍摄之外,也能透过窗户直接看见执刀的医师与病患。   但她们不是第一个抵达此处的人。   「妳是……俪琼姊?」   任俪琼回头,在看清来者后又惊又喜。「英理?妳来了!」她抓住汤英理,仔细打量。「真的……真的是妳啊!智超说妳回国了我还不敢相信……多久没见了呀?」   汤英理任由她兴奋地又拉又扯。「上次回来是大学毕业……有十二年了吧?」   「十二年,好久!妳居然一点也没变耶!真羡慕……」她轻触那张娃娃脸,眼角余光注意到另外一名访客。「欸?这位是?」   「我来跟妳介绍一下……这位是周靖琳周警官,刑事组的组员。」   靖琳微点了点头,「妳好!」她抬眼,其中一个镜头对准被切开的大脑,血迹与那一团满是皱褶的球形物体,逼得她立刻别开视线!   「警官?」任俪琼不解的转向汤英理,「妳怎么会……」   「是这样的,我正协助刑事组侦查案件。这位小妹妹就是其中一位被害人;周警官救了她,也特别、特别在意她的状况,所以我们一接到学长的电话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她看着靖琳的眼神转为激赏,「颅内出血尽管危急,但还好发现得早,又有智超在……绝对没问题的!」对讲机忽然响了,「有新的患者……我先回去了!」   直到任俪琼离去,靖琳才道:「原来不只妳哥,妳还跟别的医师这么熟?」   「她啊!有点……特别。」面对靖琳的疑惑,她答道:「是学长的前女友啦!不过听说已经结婚了。」   「哦!」   汤英理推了推眼镜,很快就被荧幕上的景象吸引,「出血点在硬脑膜底下,看得到枕叶啊……这皮质,真漂亮!」   「妳看得下去?」她现在完全不敢看!   「嗯!我也是看过活生生的人脑的,尽管比不上学长……我们在研究室也解剖其他动物的脑来研究与人脑间的相似性;我还接触过裂脑症患者哦!」语气里夹杂几分得意。   「裂脑症?」   「就是把左右半脑之间称作胼胝体的纤维束完全切开,或是只保留少部分,例如前联体,继而造成完全或几乎完全分隔的左右脑……」吐出的话仿佛变成外星语言,汤英理开始滔滔不绝,「……被拿来治疗足以致命的癫痫重积状态,不过现在都采用药物处理了!」   靖琳的呆滞表情让她忍不住笑了。「有点难懂吧?对不起!但这就是我的专长。」   「妳们兄妹……对大脑都很有研究嘛!」   「算是耳濡目染吧?学长从进医学系开始就对大脑抱持着高度兴趣,我也是在那时候迷上的。」   可是她没有成为医生,反而成了脑科学家,以及警调单位的犯罪剖绘专员。   「是因为害怕压力,所以妳才不读医学院的吗?」靖琳忍不住问了。   她果决摇头。「医生的目的是救人;我之所以想认识大脑,是为了别的事。」   靖琳突然想起,她与杀人凶手对话时那不自然的微笑。她瞬间与他建立起相同的频率,也得到了回应。   包括对话内容在内,那都是属于犯罪剖绘专员的技巧吧?   「老师所谓『别的事』……想必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吧?」就算是足以影响她一生的事,但她却对此绝口不提。   「确实是这样!」她淡然一笑,继续专注地看着手术过程。   听她这么回应,竟让靖琳尝到一股挫败感。   被排除在外的挫败。   可究竟为何要感到挫败……她也不知道。   注:昏迷指数又称格拉斯哥昏迷指数(Glasgow Coma Scale、GCS),指得是利用患者的睁眼(E)、说话(V)、运动(M)反应来判断患者的意 第13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2   施郁馨用力眨了眨眼,感觉荧幕上的字都快一分为二。她的提神饮料已经喝完了。   护理站一轮值班四个人,要面对为数众多的病患,就算是工作熟练的老鸟都要感到压力繁重,更别说是现在的她,上班时面对患者,回家还有个中风的奶奶要顾……揉着眼睛,她打了个大呵欠。   「十一房C床的魏先生五点就去复健科了,等等回来记得提醒他用药。」着手纪录资料的戴忆澄说:「还有,九房A床会有患者从ICU过来,是个小妹妹,头开过刀。」   只有她,永远都这么充满精神。「那个不小心跌倒的阿伯吗?了解……」她设定闹钟,点开病历数据库。「ICU过来的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葛如萱!」   找到了!「是汤医师的刀啊?」   「嗯,听说是连续杀人案的受害者,前几天才侦破的那个。」   一提到「杀人案」,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可怕!对小女生怎么下得了手……这社会是怎么了啊?」   「社会本来就很险恶……脏东西不是只存在医院里。」戴忆澄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只是警察面对的是凶手,而我们则是对抗疾病跟细菌!妳说对吗?」   把凶手比喻成细菌啊!她哈哈一笑,点头附和。   另一名护理师回来了,「学姊!一到六房的病患我都换过药量过血压了!」   「嗯!收到。」   「小馨,妳怎么又在喝这个!」同事拎起饮料罐,「最近精神很差耶妳!怎么回事啊?」   她笑得困倦,「啊……家里事情有点多,之前又轮大小夜,睡得不太好!」   「是哦?有吃安眠药吗?又不是最近才轮班……」   「就是不能吃啊……没关系啦,我还可以。」   好不容易应付过同事的热情关心,手机闹钟响了。「我去看一下老阿伯回来没!」她离席,顺手推了换药车。   「小乐!等一下有病患从ICU来,记得做一下准备;郁馨,我跟妳一起过去。」她心头一喜,终于抓住与学姊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施郁馨心中,老资格的戴忆澄一向是其他护理师的明灯;不仅工作技能熟练,面对患者耐心十足,而且之前家里同样也有需要她照顾的人——没错,跟她所面对的现状很像。   她想知道戴忆澄是怎么做到的?而且还能一直维持良好的生活步调。   「学姊,我有个问题想问……」   戴忆澄插口。「十二房A床的患者,医师开药了吗?」   那个有心脏衰竭毛病的老太太!「嗯!开了。」   「晚餐时间了,她应该还没吃,我去关心一下……妳想问什么?」   「哦!我奶奶啊,最近中风,基本上都我跟我爸在顾……我记得学姊不也照顾妳老公快五年吗?」   「对啊,他车祸瘫痪。直到去年。」戴忆澄放缓了脚步,「想知道我的经验谈吗?」   「对!因为妳说只有妳在顾啊,抽痰、拍背都是自己来……就想知道学姊是怎么撑过来的。」   「其实也没想这么多,毕竟是面对自己的另一半;如果对象换成爷爷奶奶,可能会更辛苦哦。」戴忆澄感同身受的说:「妳奶奶今年几岁?」   「六十五了!」   「那跟我老公差不多啊。」她们夫妻相差二十岁,「有人帮忙还好,像我,白天是社工过来;白班回家也不能好好休息,连OFF都像在上班。」   「可是我爸总说他不会!其他亲戚都以为学护理的就该要负担起照顾责任……真是够了!」   「妳就回他们说奶奶不是妳自己的啊!」她板起脸,「妳跟她,感情好吗?」   「还不错,她每两三个月都会过来住一阵子。」   「中风的老人家行动也不方便吧?妳辛苦了。」一手轻柔的搭上施郁馨肩头,她温柔地说:「虽然没办法实际帮上忙,但如果想要找人聊聊,我随时都可以哦!」   「嗯,谢谢学姊!」   虽然没说到什么,但戴忆澄的打气让她稍微恢复点精神,她走进病房,看见C床窗帘是拉上的。   「阿伯!复健的情况还好……」她拉开,病床上意外的空空如也。「魏伯伯呢?」   「他不是回来了吗?」隔壁床的病患说道。   她将窗帘整个拉开,「没有啊?」也不在洗手间。   时间已经超过了,不会还在复健科吧?不知怎地,施郁馨意外感到心焦。   「跑到哪里去了……」   *   「真是谢谢妳,谢谢关心!」   得知葛如萱今天转普通病房,周靖琳下班后赶来探视。「不客气!」女童已拔掉呼吸器,「如萱能说话了吗?」   「能!从加护病房出来的时候一直讲。」葛父点头如捣蒜,「她还很期待开学,说可以吃到同学老师发的糖果!」   靖琳也笑了,「想吃糖果不用等呀,姊姊买给妳!」   汤智超也随后赶来,说复原状况很好,只要等伤口愈合了就能出院。   或许是因为有陌生人在,她来探望时葛如萱很安静,只有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怎么了?」   女孩手伸向她,靖琳轻轻握住,「姊姊。」小巧的唇角上扬,她笑了!   「嗯?」   「谢谢。」那声道谢好轻、好轻。   「不客气!」她眼眶一热,用力眨眼后笑说:「妳好好休息!赶快好起来,就能回学校跟同学玩,知道吗?」   简单致意之后,她跟汤智超一起离开。   「工作一整天还特地为了她赶来,真是辛苦了!」   「一点也不!能够看到她顺利醒来,我比什么都高兴……」她微微握住包扎的右手。「原来警察也是能救人的!」   「当然!而且周警官救的可不只一个人!」接触到她的疑惑眼神,他说:「至少北市的小女童出门都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不是吗?」   「那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抓到的!是汤老师精准判读……」她击掌,「说到这个,我怎么没看到老师?」她说会来的呀?   「老师?啊,是在说英理吧!她忙着整理讲课用的资料。毕竟快要开学了。」   「讲课?」她到底还兼了多少工作!   「她没跟妳说吗?她这次会回来,主要原因就是受邀在我的母校开了一门课程,每周两堂;我以为她有跟妳说?毕竟手术当天是妳载着她过来的。」   「那是因为老师叫我帮她跑腿……我总觉得她是在算之前被我铐回刑事组的旧帐!」提到「旧帐」,引来汤智超一串笑意。   「原来她还去讲课……变成教授了?尽管才刚认识她……总觉得越是靠近,越感觉她这个人深不可测!」   「只是客席讲师。」他纠正,「不过英理确实很神秘!就算是家人,偶尔也会跟不上她的思维。」   「连汤医师都这样说,那我说她很难理解也不丢脸喽……抱歉!接个电话!」她拿起手机,在看清来电号码时脸色一僵。   「没关系妳忙!我还要巡房,先这样!」   直到汤智超走远,靖琳才又盯着手机荧幕;上头显示「李月娇」三个字。   「铃——」,她仿佛听见了风铃声。   每当门边的风铃响起,就表示李月娇回到家了。   她对妈妈的印象一直是这样的:花枝招展的穿着,画着浓妆,带着烟味,且十次回家有九次都是醉醺醺的。   她只有妈妈。除了从自己的姓氏推断出父亲姓周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小时候妈妈就经常不在家,就算回来了也像她所说的那样。   同学曾羡慕她有个年轻漂亮的妈妈;但对她而言,她一点都不希望看到妈妈打扮这么漂亮、赚这么多钱,她只希望到家时,妈妈在家里等她,关心她的生活,再煮个简单的晚餐……   像个普通的妈妈就好。   可惜,这愿望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实现,直到——   她按下拒接,走向电梯间的过程不到十秒钟,铃声又响!   「还来呀?」她再拿出手机,可是来电的已换成别人。   心一凛,她滑开接听,「喂?」 第14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3   施郁馨回到护理站询问,两位同事也说没看见魏老先生。   「打去复健科问一下吧?」她点头;同事拨打分机,很快就收到回音,「沈医师说阿伯已经走掉快十五分钟了。」   就算爬楼梯,十五分钟也该回来了!同事推测道:「大概是去买东西吧?他太太今天好像还没过来……」   「我下去找找看。」   她奔向电梯直达一楼复健科,再从那里往回找,结果在途中遇见刚到院的魏老太太。   「他回病房了吗?」她过来时拎着面包。「不在?奇怪了,不是应该复健完……」   「我刚去复健科找过了,医师说老先生已经走掉很久了!」   见她态度焦急,老太太的脸色也变得紧绷,「那我们一起找吧?」   两人一路搜寻,在经过服务台时终于得到了点线索。   「刚刚看到一位老先生走楼梯上去了!」志工指向电梯方向。楼梯口就在施郁馨方才搭的电梯旁。   「会不会他……老公!」老太太惊叫,年轻的施郁馨抢先一步跑向楼梯,在爬上三楼的转角处赫然发现了魏老先生!   他仰躺着,而且身旁还有其他人!   穿着黑色蕾丝洋装的女人蹲在老先生身边,她正在讲电话。   「……下来一层楼,在要上三楼的转角处。」那女人的嗓音异常冷静。「还不好说……但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单纯。」   她抬头,在意识到身后有人时侧过身来。   施郁馨清楚看见了她的长相。   ***   「真是不好意思!连吃个饭都要劳烦护士小姐。」   十二房A床,冯春玲,七十三岁,患有郁血性心脏衰竭,也有冠状动脉疾病引发的心绞痛,独居,是退休教师。   「不要说麻烦,照顾患者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戴忆澄递上热腾腾的玉米浓汤,「来,给妳!」   「谢谢!」她喝上一口,「啊!虽然是夏天……还是喝热汤最舒服了!」   「对了,关于阿姨的心绞痛,医师有给药了。」那是硝化甘油,具有扩张冠状动脉,缓解心绞痛症状的用处。「放在舌头底下,只要痛就含一片,不可以吞哦。」   「我知道!」冯春玲如获至宝的接下来,「痛起来真的太可怕了!每次都以为自己快死掉……是说,我现在就连走到厕所去都觉得好喘……」   是郁血性心脏衰竭惹的祸。「就算住院,也只有学生会来看我;有时候想想,干脆就这样死掉算了!」   「阿姨妳不要这样想,如果心情不好或是太紧张,很容易又会心绞痛。」   「人真的很矛盾!以前为了学生的事忙翻了,现在退休,儿孙又不在身边。没有人需要我……总觉得自己没价值了!」她的愁容因为热汤而再度消散,「真的很好喝啊!总觉得妳拿给我的汤特别好喝。」   戴忆澄微笑,「喜欢就多喝点……小心烫!」   *   周靖琳很快跑到事发地点,从五楼到三楼,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层楼的距离而已。   「他还有脉搏,可是没有呼吸,我怀疑他掉下来时可能伤到颈椎……」汤英理评估完伤势后随即退开,交给赶来的护理师。   「老师!妳怎么又……」   「在家备课一整天!想顺便运动一下……结果居然遇到这种事。」她注视着楼梯顶端,也就是三楼的位置。   大概认为老先生是从那里摔下来的吧?   院方人员也迅速赶到,在搬动病患的同时,一小袋药片从护理师口袋里掉出来。   「啊……小姐,东西掉了。」   经汤英理提醒,施郁馨回头捡起。   「硝苯地平(nifedipine)……」她推了推眼镜,「是老先生的药?」   「嗯!之前就因为头晕跌倒,造成脚骨折,所以才来复健。」施郁馨很快把药片收进口袋,「怎么会忽然在这里摔倒……」她喃喃自语,对两人点点头之后也跟着上楼。   「妳打给我之前已经先通知医护人员了吗?」   她双手环胸,「当然!我可不想再次被误认成凶手。」   靖琳不禁失笑,「上次是百货公司,这次是在医院;好像只要出事情妳就会在现场!」   汤英理回她一记冷眼。「别把我跟小说漫画里那群走到哪都出人命的瘟神混为一谈。」   「我可没说!」她偷笑。   「陪我去看小妹妹?」   她们折回葛如萱身边时,葛父已经离开了;相较于开枪射击的靖琳,如萱对扑向她的汤英理似乎更有印象,直说她是「戴眼镜的姊姊」!   其实是阿姨!靖琳在心里偷偷补充。   「小妹妹真是勇敢。」走出病房,汤英理如此称赞。   「嗯?」   「明明遭到凶手挟持,又做了脑部手术,她看起来还是很开朗。」   「是啊!」靖琳挑起眉,发现她似乎很喜欢玫瑰色口红?「对了,老师刚刚说事情不单纯?」   「嗯。」她很快摆出沉思的表情,「妳想想,一个有高血压病史,而且仍在复健的老人,会特意去走楼梯来折磨自己的腿吗?」   靖琳心头微凛,「对耶……应该搭电梯!可是,他有拿拐杖啊。能爬到三楼,走路应该不成问题;该不会为了测试自己的复原状况而改走楼梯?」   「我想不至于。」她摇头,「好,就算他要走楼梯好了,那也想必是在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有自信的前提下才改走楼梯,但结果如何呢?」   「摔下来了。」   「妳不觉得太巧了吗?」她推了推眼镜,「而且,就算我没意外发现他,也有人急着找他。」   那个急忙赶来的护理师跟家属!「妳在怀疑她们吗?」   汤英理没有回答。   靖琳摊手,就自己的角度发表意见。「……电梯刚好被占用或是在维护什么的,导致老先生必须走楼梯,又因为高血压忘记用药,所以不小心跌下来了,才不是老师所想的那么复杂哩!」   「忘记用药……吗?」她喃喃自语,「不,或许正好相反……」   「真是的!什么都往谋杀的方面去想,老师才经手一个案件,该不会已经变成职业病了吧?」两人来到电梯间,靖琳主动压下按钮。   等待的过程中,托着腮的汤英理忽然「啊」了一声。   靖琳以为她想通了什么,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了,妳很受感动吧?小妹妹终于平安无事了。」   「是很感动啊!不可以吗?」   「没有!」她失笑,「我只是在想……要是妳每次遇到小女孩涉案都这样过度关心,甚至失去理智的话,对妳真的好吗?」   这问题来得尖锐,莫名刺得她心烦。「妳想说什么?」   ===================我是分隔线=================   一整个即将吵架的前奏ww 第15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4   「妳想说什么?」   漆黑的指甲轻点玫瑰色唇瓣,「别误会!妳是一个好警察。我只是担心妳因为这种异常的同情心理而对职涯造成负面影响……跟童年遭遇有关对吧?」   就像心中那阴暗的角落硬生生被扒开,靖琳不禁脸色僵硬,「我不懂妳在说什么……谁的童年遭遇?」   「妳的。」   镜片后的眼神有如最犀利的手术刀。「还记不记得我们前往河滨公园时妳曾短暂昏倒过?我那时候听到了,妳接近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河滨公园!   所以,她才在阻止自己殴打苏毅杰时说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曾经伤害过妳的那个人!』   电梯门开了,靖琳右手紧握成拳,怒火一点一滴在胸口滋长,汤英理也没有动作,甚至没别开视线。电梯门就这样开了又关,错过了。   先打破沉默的是汤英理,「抱歉,无意间探得妳的隐私。」   她用力握拳,「现在才道歉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周警官?」汤英理靠近,「我不知道妳有没有自觉,但我有发现到,妳似乎不太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以为我跟妳算是朋友!」靖琳硬生生中断她的叙述。   她「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妳这样就像直接打我一巴掌,把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往事掀开,再若无其事问我『会不会痛』!」靖琳红着脸,她怒极反笑。「是!我是因为小时候曾经受虐,所以特别特别在意这些遭到迫害、虐待的小女孩!这碍着妳了?」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担心妳太过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又怎么样!妳就比我强了?汤英理!妳自以为冷静、自以为很了解大脑,擅自用妳的方式窥看、解读别人的心理,却从没顾忌到别人的感受!」   「妳别激动!生气会让大脑分泌更多的血清素……」   「冷血!」   汤英理瞠目,她狠狠一震!   靖琳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地回嘴:「什么犯罪剖绘!能够不假思索地去模拟凶手心理的妳,不但能跟罪犯用相同的语言沟通,妳就连表情都像极了他们!说我感情用事……妳才是个冷血的变态!   「恕我无法跟妳这样的人搭同一辆车,再见!」撂下这句话,靖琳大步走向楼梯间!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汤英理才转头,动作僵硬的按下电梯按钮。   靖琳像一阵风般的奔出医院,她用力甩上车门,把额头靠在方向盘上,她不断、不断的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平息胸中怒火。   等待心跳渐渐平复,就在发动引擎的瞬间,手机响了。   又是李月娇!手指悬在红色框框上头,在响了几声之后,她还是滑开接听了。「喂!」她脱口,眼眶抹上两股热辣的刺痛感。   『呃……靖琳啊,妳在忙吗?』   「我……」沉默半晌后,象是失去力气般,她趴在方向盘上抚额。「没有!我下班了,怎么了?一直打给我。」   『妳组长之前打来通知,说妳的手受伤了……要不要紧啊?』   难怪!难怪前几天开始她就时不时遇到李月娇打来的电话。「我没事,只是小伤!」   『哦。』电话那头的语气仍然小心翼翼,『那妳最近有空回来吗?自从妳调到现在的单位之后都没回家;快要中秋节了,我准备要做豆腐脑!妳很喜欢吃吧?』   「我很忙,最近案子一堆,没办法回家。」   『那还是我上去找妳……』   她果断拒绝。「妳不要来!我房间很小,妳来了我还要花时间陪妳!」   这次语气里掺杂了一点失望。『也是!妳毕竟都在处理案件……』   靖琳咬唇,这种失望的口气真让人受不了。「我会找时间回去的啦!最晚中秋之前;先这样,我要回家了。」她主动挂掉电话。   她曾经很想要一个普通的妈妈。   就在她好不容易考上警察之后,这个愿望忽然实现了;李月娇一声不吭的离开之前工作的声色场所,搬到桃园的乡下住,靠着之前赚来的钱轻松度日,偶尔打打零工当兴趣。   然而母女之间的距离却早已拉远了。   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   ***   隔天,刑事组办公室——   「小周!」吕汀峰大老远就呼唤着周靖琳,「这个麻烦妳……咦?人咧?」他递出资料夹,座位却空无一人。「她去洗手间吗?」   隔壁的蔡誉伟站起来接过,「不是,她半小时前就抓着拳击手套跑出去,一定是去打沙包。」   「还打?她右手挫伤不是还没好?」   「嗯!还包着啊!可是我不敢阻止,她今天脸色好难看……」   吕汀峰张着嘴,「该不会是那个来?」   「学长不要乱讲啦,小心被说职场性别歧视哦!」   他遮嘴,干笑两声。「开开玩笑嘛……」   另一头,真如蔡誉伟所说,只做了轻度热身的靖琳,在刑事组专属的健身房中,疯狂攻击着沙包!   她换上运动背心,绑成马尾的头发随着上半身摇闪与脚步移位,产生如韵律舞般的晃动。   她打的不是有氧拳击,而是真正的泰拳,在拳击中夹带肘击、踢腿与膝撞,这样的扎实训练让她的身体更加强韧。   在一记右手直拳后——「唔!」她脸色微变。   即使有手套保护,挫伤的指骨仍感觉到刺痛。   脱下手套检查,才发现连包扎都被她打脱了;她揉了揉伤处,换上干净衣服后跑回办公室。   她的便当原封不动,而蔡誉伟吃到一半,右手动筷子,眼睛轮流盯着资料夹跟荧幕边用左手打字。这一心好几用的功力让她佩服不已。   「啊!妳回来啦?」   「嗯,不好意思,把工作都丢给你!」她歉然一笑,搁下手套去抓资料夹。   他一把按住,「妳先吃饭啊,吃饱了再说。」   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这才动起筷子。   「靖琳,妳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她挑眉,「怎么说?」   「没有怎么说啊,就……感觉喽!」   她停止咀嚼,眼睛飘向正埋首于资料的汤英理——她被安排在角落的座位。是方子骏特地为她设置的。   汤英理托着腮,食指碰唇,是她思考时的惯有动作;她今天也涂了黑色指甲油。   『冷血!』   原本只是探望伤员的行程,中途遇到有老先生意外跌落阶梯不说还造成了意外的争吵。   她与汤英理不欢而散,更别说回家之前接了母亲的电话!昨晚何止是心情不好?毋宁说是一场灾难。   她扯唇,摇摇头说「没事」。   「跟大脑老师有关啊?」他乱枪打鸟。   结果意外打中靶心!「没、没有呀!怎么这么问?」   「因为妳在看她啊!」他晃晃筷子,一脸八卦的说:「欸跟妳说!大脑老师一早就找陶法医,两个人窃窃私语好一阵子,不知道是在研究案子还是怎样……啊,妳是女生!所以可能没感觉。」   「什么没感觉?」   「妳也知道,刑事组里严重阳盛阴衰,大脑老师虽然是协助查案,但单身而且又是大美女,一堆学长都在偷偷注意她说!」   不管家世、才干,乃至于外貌,汤英理毫无疑问都是上上之选。「嗯,然后呢?」   「可是仅止于远观,大多数人连跟老师搭话都不敢!除了陶法医以外。」不能怪其他人胆小,汤英理散发的气场确实压迫感十足,「经过我的观察,妳知道我跟学长他们讲什么吗?」   该不会把她跟陶谦雅看成一对?「什么?」   「像她这样的才女,能配得上她的男生少之又少;如果不是老早就结婚,要嘛就是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他翘起脚来,深具信心的铁口直断。「而后者可能性远胜前者!」   「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他抬起左手。「妳没发现吗?」   ====================我是分隔线================   在经过将近一整个月的混吃等死之后,稿件开始慢慢变少了,需要好好来冲一波,不能再玩惹QQ 第16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5   「妳没发现吗?」   「男生翘什么莲花指!」她笑着把他手拍掉。   「不是啦!尾戒啊!左手戴尾戒是什么意思妳总该知道吧?」   那尾戒形式,靖琳去她家时看得一清二楚;上头除了水晶镶钻外,还套了只小巧可爱的钥匙。   「知道是知道……」   「所以啊,妳信不信,她一定如我所讲的那样!」他胸有成竹的说。   「哎哟!原来蔡誉伟不只是细心,还是恋爱专家哩!」靖琳以肘顶了顶他,揶揄笑开。「看不出来哟?」   「这样讲我会不好意思啦……」两人距离缩短,蔡誉伟凝望着她,竟是默默脸红了。   *   她跟坐在旁边的男警,感情很好嘛?   推了一下眼镜,汤英理强迫自己专注在资料上;在仔细审阅之后,她敲起键盘,打下她对嫌犯的所有剖绘,邮件传送给方子骏做为参考。   「汤老师……妳在忙吗?不好意思!」   是陶谦雅。「刚忙完,没关系。」   「关于老师提出的问题,答案是可以!」他不经意露出迷人微笑,「只要采用气象层析法跟质谱测定法,不管毒品也好,还是较少见的药物,都能够化验得出来。」   汤英理眼睛一亮,「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对法医检验这一块还没这么熟悉。」   「不过……」他歪头,笑得有些歉然。「虽然可以验,但还是要先说一句扫兴的前提,毒药物检验花钱又费时;这年头不管哪里都在Cost down!如果没有确切必要,通常不会送化验。」   「这样啊……」   「莫非老师遇到了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吗?」   汤英理点头,「我昨天去了趟医院……」   「医院!」他大声叫出来,随即遮唇。「不好意思……老师怎么了?」   「不是我!是去探病的。」她苦笑,「该说运气不好吗?爬个楼梯都能遇到有人从楼梯摔下来。」   「是怎样的情况?有人推他?」   「如果看见疑似凶嫌的人选,我就不会问你能否在遗体上检验出降血压药物了。」   「哈哈,也是!」他轻笑,随即恢复了认真的表情。「原来如此,怀疑是用药过量造成的晕眩吗?」   「嗯,只是很奇怪的一点……我知道护理人员都是每餐给药,剂量也控管在安全范围,怎么会用药过量而造成意外?」她抿嘴,「但如果是人为因素导致的,那就不是意外,而是谋杀了。」   「立刻就用到这么重的字眼啊!」陶谦雅露出了饶富兴味的眼神,「可是凶手会是谁?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要谋杀那个患者?」   「这就是我想调查的。」她回想着上楼时,那老人摇摇晃晃又神智不清的模样,说是因为高血压造成的晕眩未免太过牵强。「不管如何!我今天都会再跑医院一趟。」   「嗯!继续追查下去吧。」他以耸肩当作话题的收束。「老师吃饭了吗?」   「还没。」   「我也还没!吃不惯这里的便当;不如我们出去吃吧?我发现附近有家回转寿司,评价还不错!」   「回转寿司呀……也好!」她起身,两人走向门口时,意外碰见周靖琳。   「小周泡茶啊?」他用力嗅了嗅,「茉莉花茶哦!」   「呃,对!」抬起头,她与汤英理视线交会。   可是别说打招呼,她们甚至连个微笑都没有;靖琳就这样默默闪过她身边,气氛有点僵。   「怎么回事啊?」陶谦雅敏锐地察觉异状,「老师跟小周……不是关系不错吗?」打从侦破女童连续杀人案之后,她们一直走得挺近。   「只是有点意见上的冲突……」汤英理笑得云淡风轻,「休息时间不多,我们快去吃吧!」   「哦哦!好,老师妳喜欢吃什么寿司?我最爱海胆了……」   在两人没发现的背后,刻意回头的靖琳,专注凝望着那纤细修长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她们消失在视线范围。   ***   傍晚五点半,葛如萱嘴里含着水果糖,跟同龄的女童一起堆积木,玩得不亦乐乎。   「……她还叫她爸把贴纸本带来,说要跟别人交换贴纸!」葛母面带笑容地看着女儿,「今天天气好,我带她到外面去爬游乐器材,也开始会跟我要手机玩游戏……医生说最晚下个周末就能出院了!」   「是吗?那太好了。」   「周警官这么忙还每天都来看她,又送糖果来,真的很谢谢妳!话说回来,也是因为如萱这次住院,我才发现到一件事……」   靖琳挑眉,「什么事啊?」   她要靖琳耳朵靠过来,「我又怀孕了!还不满三个月,可是我想告诉周警官!」   靖琳低头瞧瞧葛母的肚子,「真的?恭喜,真的恭喜!」   「谢谢!她一直吵着要个弟弟妹妹,这次终于如愿了。」葛母轻轻拍着腹部,「冒昧问一下……周警官结婚了吗?」   「呃,还没!」   「果然!是我老公啦,一直讲说妳搞不好有小孩了,而且一定是个好妈妈……我就想说妳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不好意思!」她羞愧得满脸通红,就连靖琳也跟着尴尬起来。   「我才二十五啦!而且也没交往对象……」   为了冲淡尴尬,葛母赶紧另拣了个话题,「哦!对了,昨天晚上汤小姐也有来跟如萱打招呼,我才知道原来她跟主治医师是兄妹!不过……我以为她会跟周警官妳一起过来?」   一脸意外的她自动忽略后面那个问号。「哦?她什么时候来……」   「九点多,会客时间快到的时候;身边还跟了一个没看过的帅哥!两个人都很高,看起来超速配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男朋友……」   她恶狠狠的皱眉,「不对!那才不是她男朋友哩!」   葛母吓了一跳,「对不起!我只是猜……欸?周警官也知道那个男生啊?」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激动,她微掩唇,「嗯……嗯!就我所知,汤老师她没有男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啊?」   玩耍时间不知不觉结束了,葛如萱折回来时满头大汗,葛母很快拿毛巾给她擦拭。   「姊姊妳要看吗?我刚刚换到的的贴纸!」她献宝般地展开贴纸本。   「嗯,好呀!」   她陪着母女走回病房,出电梯时遇到一个打扮高雅的老妇人。「啊!奶奶又要去买色拉吗?」   老妇人身材匀称,未着病服的她不仅穿着时髦,也化了妆。「嗯,医生说要我吃清淡点……妳又在吃糖果!小心吃太多糖会蛀牙,会变丑哦!」还故意横了葛母一眼。   她笑嘻嘻的,递出装着糖的铁盒。「奶奶要吃吗?」   「不要,那种只有色素跟香料的糖,妳自己吃吧!」她扭着身子走进电梯。   葛如萱回头,「马麻,什么是色素跟香料?」   「呃!就是让吃的东西好看又闻起来香香的……」   「咦?这个有吗?」她摇摇铁盒。   葛母瞄了靖琳一眼,赶紧打哈哈!「欸……啊!高奶奶只是跟妳开玩笑,这用的是果汁啦,果汁!」   好不容易送女儿回到病房,葛母说要去买晚餐,暂时留她一个人。   「刚刚那个老奶奶,讲话有点……」靖琳不禁皱眉。   「很刻薄对吧?」葛母苦笑,「听说她以前年轻时是艺人,红过一阵子;长得漂亮但脾气不好,连护士小姐都受不了!」   「可如萱好像不在意?」   「她的优点!只要有糖果,不管面对谁都是笑笑的;那个高女士至少还会回如萱的话,其他人连理都不理,护士都反过来问如萱到底怎么跟她聊天的!」   「如萱人缘真好啊!」望着葛母的笑容,靖琳莫名想起了之前在案件中丧命的女童们。   如果她们还活着,或许会跟葛如萱一样活泼可爱,她们的爸妈也会像她现在这样骄傲地说着女儿的事吧?   来到一楼大厅,葛母与她挥手道别。「周警官小心开车!谢谢妳!」   「不会!再见!」   她走向大厅,却意外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汤英理!   今天也来了?靖琳还不及细想,汤英理已笔直向她走来!   她手足无措,只能迅速躲在柱子后面。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她喃喃自语;汤英理似乎没发现,双手插着外套口袋走向电梯间。   她来做什么?   尽管葛母说她会去探望如萱,但以她的性格,如果不是为了其他事情,绝对不会像自己这样每天跑医院。   莫非还在调查那个老先生的死因?靖琳盯着她的背影猜测,直到她踏入电梯。   「果然还是去五楼……」意识到自己已经称得上在跟踪,靖琳不禁咬唇,「啧!我这么在意她干嘛!」她再次瞪向电梯停留的楼层,抿紧嘴脚跟一旋。   ===================我是分隔线=================   哎!别装了,妳明明就在意她在意的要命啊www 第17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6   「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老头子……就这样走了!」   汤英理对到院处理身故事宜的魏老太太说了句「节哀」。「我明白您此刻的心情,但我想请问一下老先生住院以来的情况……」   昨天陶谦雅自告奋勇送她来医院,两人调查了一整晚;而魏老先生先前已由医师宣告死亡,死因是硬脑膜上腔动脉破裂。虽然看似是一起单纯失足坠落的事件,但由于她目击了老先生坠落前疑似神智不清的模样,让整件事情朝向不同的方向发展。   她询问老先生的病史、住院情况与用药习惯。「他都有按时吃药吗?」   「常常忘记!在家里都是我提醒他,可是我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来陪他的时间比较少,所以我都拜托护士小姐。」   「是事发时跟妳一起寻找老先生的那个?」   「不是她!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是叫……戴、戴……」   看样子她的记忆也不太好?「姓戴?」   「嗯。」   她迅速作记,「平常都是她帮忙提醒的?」   「对!她固定上小夜,晚上用药都请她帮忙,当然其他护士人也很好……不过戴小姐对病患特别用心,尤其是针对老人!」   「对上了年纪的患者特别关心?」她再次确认。   魏老太太一反先前的萎靡,很肯定的答:「没错,特别关心!」   「为什么?」她托着腮。   「她说她曾经照顾过她老公,所以特别能体会照护老人的辛苦,也很懂得跟上了年纪的病人互动;我还有看过她特地准备礼物帮患者过生日呢!」   又是因自身经验而延伸出来的同情案例吗?「看来是个很受患者信赖的护理师!」   调查到最后,她特地询问了遗体火化的时间。   「孩子们也都很意外,不过要看他们什么时候有办法回来……」   「不在国内吗?」   「外派到对岸工作了,两个都是。」不过魏老太太最后还是给了一个期限。   剩不到三个礼拜。   如果要验尸,那就必须有足够的理由让老先生怀疑是被他人谋杀致死;可是魏老先生并未涉及财产上的纠纷,所以不是财杀。   而从老太太的叙述上来看,也不会是情杀或仇杀案。   她已针对事发当天电梯的情况做过调查,靠近复健科这侧,两台电梯有一台做了临时维修,就在五点到六点半,另一台则是患者自加护病房移出普通病房,占用的时间刚好也在五点多六点这个当头。   所以魏老先生才选择走楼梯的吗?脚骨折又拄着拐杖的他,没想到就因为这样而发生了事故……   「哎!」   收起笔记本的汤英理,因老太太这声叹息而再度回头。「怎么了?」   魏老太太以手帕擦拭眼角,「我老公他是退休军官……之前身体好的时候还不觉得;直到最近,特别是摔伤骨折之后,时不时念说自己老了,没有用了!毕竟孩子也都长大成家,家里只剩我跟他大眼瞪小眼,所以我在想,他会不会是……」   「您怀疑是自杀吗?」   「我只是忽然想到有这可能!」她顿了顿,「或许其他人也听过老头子他这么念?妳可以去问看看!」   「好,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帮助。」她敛眼沉思。   来到护理站,两个护理师都是年轻人。   「不好意思,这里是否有一位护理师姓戴?」   「有哦!小姐妳找学姊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她一些问题,有关患者的。」她掏出笔记本。   护理师一脸为难,「可是学姊今天OFF耶!小姐想问哪位病患的事啊?」   她想了想,笑着摇摇头,「没关系!那我明天再来请教她。」   来到十一房,魏老先生生前使用的C床已被另一个伤员取代,然而B床的病患曾与他交谈过,而且似乎还满常聊天。   「……他是念过啦。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什么的。」   刚吃饱的他打了个嗝,「听说他以前是精诚连的耶!在营里呼风唤雨的……不过这样想也很正常啊!而且我不觉得他会因此而到了想死的地步。」   她点头,翘起脚来轻托着腮。「老先生坠落当天,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吗?我想想……」   「任何细节都行。」   「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下午特别、特别想睡,我朦朦胧胧的醒了一下下,隐约有听到他说他要吃药。」   吃药?「几点的事?」   「不太确定,只是稍微有印象……我真正醒来的时候六点出头,窗帘是拉起来的,像现在这样。」他比了比C床,「我以为他复健回来了,他排的时间是五点到六点。」   可是魏老先生并没有回病房,而是在楼梯间摔倒了!   这代表什么?有人刻意设计,让老先生提早服下降血压药物!无论如何,服药时间绝对不是六点!   她握紧笔杆,又听到他说:「然后另外一个护士来找他,拉开窗帘才发现他不在,就急着找人了。」   「是头发短短、中分的那一个?」   「嗯!对,就是她!」   施郁馨!「我知道了,谢谢。」她关掉录音,反覆思索着证词。   「不用谢啦!欸小姐妳是警察吗?怎么问这么仔细……而且妳好漂亮哦!这年头有像妳长得这么漂亮的女警啊?」   她一笑置之,踩着高跟鞋准备折回护理站,却发现她要找的人急急忙忙奔来,连同另外一个护理师!   「十二房A床!那个有心脏衰竭问题的女士!」   隔壁房?汤英理很快让开之后,也跟着进病房察看。   仪器发出阵阵警示声,床上的病患用力按住腹部,而心跳数则显示在每分钟250次以上!   「阿姨!阿姨妳没事吧?」   是隔壁病患替她按的铃!「我看她汤都弄倒了,而且样子不对劲所以就按了……」   施郁馨被那夸张的心搏数吓了一跳,「心室震颤……江医师!快点叫江医师!」   床头的字卡显示着病患姓名、年龄,以及罹患的疾病。   盯着那加速到每分钟300下的心跳,汤英理以指用力抵住眼镜。   *   难得休假,戴忆澄早上在家睡到自然醒,下午采买新衣之余不忘去咖啡厅喝杯下午茶,度过一个悠闲的假日。   手机里的行事历提醒着每月重要的大小事,其中九月十六这天被特别圈起。   那是她老公的忌日。   从事发到她老公离开,戴忆澄照顾他整整五年,包括他在加护病房昏迷的前二十天在内。   这五年,大大的改变了她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伤病的折磨与生活琐事,足以让最恩爱的夫妻变成冷眼相对的陌生人。   不,或许比陌生人更糟。   如果只是陌生人,他不会用那种近乎怨恨的眼神盯着一个一心照顾他,只想为了他好的妻子,不会用这么尖酸刻薄的言语刺激她。   她总是在思考,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的老公?让原本一个对她关怀疼惜、呵护照顾的人变成令人厌恶痛恨的模样?   对!一定有什么外来而莫名的东西改变了他!可能是他的脑子里长了什么,或是他的身体里跑进未知的病毒或是细菌……   为了救他,她采取了行动。   结果不尽理想,他没变回那个他所爱的老公,但至少,她让他自无力、无用的状态解脱过来;他自由了,她也是。   下礼拜再去看他吧!到时候,她会带上一束当初他追求她时曾送过的白玫瑰。   咖啡的香味让她意犹未尽,不过已经到了该回家的时间,起身前她仔细戴上手套;外头飘起细雨,她打着伞,在家门前的花店稍稍停步。   花店老板认识她。「欢迎光临!啊,今天放假吗?」   「嗯……好漂亮的满天星!」   「要买一点回家吗?摆在花瓶不错看哦!」   「不了!我要一支红玫瑰……」想了想,她改变主意,「不然我稍微逛一下好了!」   除了外头摆满的新鲜花材外,店内深处摆设的则是适合室内种植的多肉植物、小仙人掌等。   其中一株低矮盆栽拥有下垂的紫红色喇叭状花朵,以及小巧的深紫色浆果;她盯了它一会儿,轻触那浆果。   「啊!那个是——」   不等老板介绍,她捧起盆栽并露出满意的笑容。「我要买这盆,还有一支红玫瑰!」   ==================我是分隔线==================   第二个案件「终于」快写完了!所以在更新上暂时不需要刻意节省字数。   不过原本预期可以两万多字结束的案件写到三万以上了……果然为了铺陈剧情还是塞了太多故事细节在里头了吗?>< 第18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7   放下心脏除颤器,所有参与急救的护理人员皆低着头,许久,医师才淡淡地说「我们尽力了」。   带着失落的心情收拾一切,好不容易回到护理站的施郁馨,在坐下休息之前,一个高个子女人轻敲她眼前的桌案。   「施小姐,我有问题想问妳,方便吗?」是那张一看就不容易忘记的娃娃脸!   由于她这几天很常来,又听说是汤医师的妹妹,院内人员对她都敬畏三分;尽管心情低落,施郁馨还是放下便当。   她们离开护理站一小段距离,「妳想问什么?」   「坠落当天,是妳负责给魏老先生药的吗?」   「对,是我……怎么了?」   「那在晚餐之前,有人多给了一次药吗?或是午餐饭后给多了些?」   「多给一次……什么意思?」她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就是是否有人在老先生去复健前先给一次药;而且给得药量还特别多。」一手插着外套口袋的汤英理,眼神异常凌厉,「硝苯地平如果是以药片的方式服用,药效大概要花一个小时才会发挥,如果服药时机在复健前,等到回来时正好能发挥药效;降血压药物会带来什么样的副作用,妳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施郁馨这下完全听懂了,这女人……在怀疑她吗?   「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她瞪着汤英理,语气也转为强烈。「我们给药都是合乎时间的!而且还要核对给药的病人、吃药时间与剂量……我们不可能做出陷害病人的事情!」   「平常是妳负责给老先生药的吗?」   「我们都是轮流,谁有空谁认领,时间一到就边量着血压、做纪录边给,没有特定哪个人给。」   「可是我听魏老太太说,她都拜托另外一位资深的护理师帮忙记得老先生是否有按时吃药……似乎不是妳负责的。」   资深的……对了!   『十一房C床的魏先生五点就去复健科了,等等回来记得提醒他用药……』学姊特别叮咛过!所以她才会赶去寻找魏老先生……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她下意识地回避,「不……没什么,没有!」   「如果想起什么最好还是说出来,对妳我而言都好。」   施郁馨僵硬着脸,双手握拳回嘴道:「汤小姐!妳在怀疑老先生是被我们害死的吗?」   她反而露出自在的笑容,「我没这么说,只是觉得整件事很奇怪,特别是在反覆推敲细节之后……」   「准时给药、盯着病患吃药是我们的职责!没有人会刻意对病患下手,尤其对象还是个老先生!」她狠瞪着汤英理,「要说可疑,妳不也是吗!哪有这么凑巧人摔下去妳就刚好在那边……」   护理站那头传来呼唤,想必是工作又来了。「我要回去工作了!」她草草点了头,很快折回护理站。   「欸!小馨,她找妳讲什么啊?」同事指了指仍面露微笑的汤英理,「妳的脸好臭哦。」   「她是一个想当侦探想疯了的女人,妳们不要理她!」施郁馨紧抿着嘴,开始着手整理换药车。   *   与施郁馨交谈后,汤英理再次到楼梯间查看。   望着三楼的位置,她仿佛再次看到老先生坠落前的最后身影。   不会是她。   至少就第一时间的反应与方才的接触来看,下手的人不会是施郁馨。   不过,方才对话时的停顿很奇怪。   托着腮,食指轻点着嘴唇。「她究竟想起了什么呢?」   难道是害怕自己陷入被怀疑的名单里,所以选择不说,还是想到了可能的嫌疑人选却下意识的屏除?   正当陷入沉思之际,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声音来源是更上一层的五楼处,由于铃声是很常听见的罐头铃声,她无法判断来者身分,但当她往上查看之后,铃声忽然中止了。   那个人急急忙忙往上一层楼逃走了,可能是担心被她认出嗓音,所以没接电话,当然她也没看到人影。   这脚步声……是认识的人吗?还是……   汤英理推了一下眼镜,踩上三楼时换她的电话响了。   「喂?学长!嗯……我还在……没什么!该调查的都调查了。」她轻拨头发,在走出楼梯间之前视线微微上扬。「一起吃饭吗?可以啊!我在哪里等比较好……」   ***   接近中午时分,周靖琳身着运动外套、运动短裤与慢跑鞋,展现出轻盈的休闲感。   可是她不在刑事组里的停车场跑步。   虽然表面上是在运动,但态度却过分小心翼翼,步伐也不够自然,更别说本该用来听音乐的运动耳机,如今传出来的是压抑而混杂的无线电交谈声。   「客厅灯还亮着!」她回报,「十分钟前,骑楼下那个年轻人就在那边玩手机;不知道是同伙还是路人。」   『可能是同伙。』另一端的陈火木叹息,『不然什么地方不站站那边……阿伟,你那边怎么样?』   『已经封锁巷口了!』   『小曹呢?』   『防火巷挡住了,这边也看得到里面。』   『好!再等等,十分钟后攻坚……小周妳继续跑!』   「哦、哦!」   『靖琳妳姿势看起来很奇怪,放松一点!』发表高见的是蔡誉伟!   「你少啰嗦啦!」又要伪装又要监视的,顾此失彼嘛!   『是真的很怪!妳象是在原地跑……』   『安静!』陈火木低吼,『客厅灯暗了!』   没多久,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的自民宅跑出来;靖琳背对着目标,「阿木学长?」她寻求指示。   『是他!小周妳假装没事的跑回来;阿伟你包过来,小曹继续盯,等到我行动你就冲!』   等到靖琳跑到巷口,目标已经靠近陈火木设下的包围网,耳机忽然出现对峙声,所有人立刻加紧行动!   受到意外阻拦的是蔡誉伟!   果然是同伙!那年轻人手拿蓝波刀无预警的招呼过来。不远处一声巨大闷响传出,靖琳心口猛跳了一下!这声音……   是枪声!「财哥!」那年轻人大喊,「你们这些条子!去死!」   警棍成了装饰品,蔡誉伟闪得狼狈,最后干脆上前去与他近距离缠抱!   「阿伟!」她用力拉扯那人持刀的手,逼迫他放弃武器,「手铐!」   「马的!」年轻人吃痛松手,还打算用头来撞;靖琳忍痛挨了几下,始终没把他的右臂松开。   一阵慌乱后,蔡誉伟终于铐住他,「死小子我看你怎么挣脱!」他掼了趴地的少年一拳,「谢啦……我欠妳一次!」   她捡起刀子,也跟他一样直喘气。「真的……只欠我一次吗?」要不是她及时赶到,他可惨了!   他抓头,「好啦!很多次……」   不久陈火木开口说『抓到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同时间小曹也率了几人冲进民宅,逮捕两个流氓。   「拿这什么刀;年纪轻轻就袭警!」这年轻人看起来就是未成年,八成是辍学生!「一起带走……靖琳!」   她盯着其他人,直到蔡誉伟喊她才回头,「怎么了?」   他指着她,脸色惨白,「妳……妳不会痛吗?」   经他提醒,她才发现右手的绷带都是红的。   「当然会呀!」她皱眉,恶狠狠地回嘴。   *   许添财,暴力讨债集团主嫌,多次违反枪砲刀械管制条例,也有贩毒前科;她们跟监许久,终于一举破获。   她听到的枪声是出自许添财之手,不过即使在极近距离,子弹仍没打中陈火木,算是万幸;这次参与搜捕的组员,唯一受伤的,就只有她了。   「真是的!好不容易挫伤才快要好了,现在又多这一道……嘶!痛……」   「妳该庆幸的是只有削到皮肉,连静脉都没伤到哩……忍一下!」陶谦雅拿缝线的姿态不甚利落,但表情倒是十足认真。「抱歉啦,虽然是医生,但我从实习之后就几乎没帮人缝过伤口……正确来说是帮活人!」   「陶法医!你这样讲只会让人更不安吧?」   「抱歉!」缝完最后一针,他松了一口气,「好了,这算是紧急处置,记得找个机会去医院看看……是说妳最近每天都跑医院!」   他果然也知道!「小妹妹就快可以出院了!昨天汤医师有说。」   「汤医师……就是老师的哥哥吧!话说回来……」他眨眼,一脸八卦。「妳跟老师,怎么回事啊?」   靖琳微楞,眼神专注锁在他贴扎的手指上,「啊……没有什么啊!算是……发生了一点,小口角吧?」   「哦!什么样的口角?」   「就……真的没怎样啦!」   两个人都避而不谈,应该不是什么小事。陶谦雅「哦」了一声,「对了!妳昨天有看到老师吗?」   她心口一颤,「如果是办公室……」   「我当然是说医院啊!」仔细贴上透气胶带,他轻喊一声「OK」,「我跟她调查过一个晚上,老师对于不起眼的小细节都钻研到很可怕的地步;她说她受训时看过很多案例,所以我们不觉得有疑问的,她都会自然联想到『那里』去。」   「这样啊?」   「妳可能会觉得她多想了,但她解释这是近乎动物的直觉!就是在判断事件是否为他杀的可能性。」   「如果真要说是动物……那她想必是像蛇吧!」她掀唇。   「为什么妳会想到蛇?」他露出很感兴趣的笑容。   「因为……」她咬舌,差点把「冷血」两个字脱口而出。「直、直觉!」   「我倒觉得她是鹰!」收拾着器具,他说:「观察入微、角度锐利,出击快狠准!或许偶尔会伤到人,但仍然保有体察旁人心情的温暖。」   撇开前面相同的见解,只有最后一句,呈现出她们看待汤英理在面对人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态度。   温暖……吗?   「一般人在看到这么多残酷的案例时,大概很难不下意识地让自己保持冷酷吧?老师表面上也是这样,但她说不只深入凶手的心理很重要,了解被害人的心情也一样重要……啊!犯罪剖绘果然不简单。」他搔头,瞄了手表,「我要出去吃饭,小周要不要一起……」   「她有吗?」   陶谦雅忽然煞住,「咦?」   「她真的了解被害人的心情吗?」   ====================我是分隔线================   在延宕多日之后,第二回 案件的部分「终于」快要做个收束了XD   如果第三个案件开头写作顺利的话,这边的进度也就能再加快一点,希望大家为我祈祷啊XD 第19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8   靖琳抵达病房时,葛如萱正拿着平板在看电视剧。   原以为她是在追新剧,但凑过去一看,画面不仅模糊,就连字幕也很复古。「如萱,在看什么啊?」   「高奶奶演的戏啊!姊姊看过吗?」葛如萱说了剧名。   她摇摇头,「什么时候的?有名吗?」   「我也不知道,但她说她演这个的时候才二十几岁;说很有名耶,收视率破十五哦!」她兴奋地说,下一秒立刻反问:「十五很高吗?」   「很高啊!」靖琳稍微估算了一下,「至少三十几年前的戏了吧?看得懂吗?」   她嘟嘴摇头,「爱来爱去的好麻烦哦!」   「既然这样,」她拿出藏在包包里的巧克力。「吃巧克力就不麻烦啦!」   「耶咿!姊姊人最好了,谢谢!」葛如萱拿了就想拆,却很快停下动作。   「怎么了?」   「还没吃晚餐……马麻会骂!」   靖琳赞赏的点点头,「那……等一下再吃?」   「嗯!」   她把巧克力放到一旁,却意外看见一包已经拆封的牛奶糖。   「这是妈妈买的吗?」她拎起袋子。   「啊,不是,是戴眼镜的姊姊!」葛如萱回答的漫不经心,点开平板继续拨放。   戴眼镜的……姊姊?「妳还要看呀?」她一手搭在棉被上。   「高奶奶说很好看,所以我想至少看完这一集……姊姊手怎么了?」葛如萱发现她的包扎,惊讶大叫,「会痛吗?包这么大一个。」   她很快收回来,「还好啦,没事、没事!」   葛母跟葛父在晚餐时间一起过来,葛如萱很快吃饱了,说想要去交谊厅晃一晃。   「我陪她去!妳们两位慢慢吃。」   「麻烦周警官了!」   离开病房时,葛如萱拿着巧克力,「姊姊要吃吗?」她动手掰了一块。   「好呀!」   尽管走在前面,葛如萱却频频回头,「怎么啦?」   「姊姊这样穿好帅哦!」   「真的吗?」她一直都是成套西装搭配长裤、皮鞋。   「嗯!拿手枪的时候更帅!」葛如萱手比出了一个枪的手势,「砰!坏人一下就死翘翘了。」   「没有死啦,他要接受法院审判。」   「哦!」葛如萱头点得很爽快;真的知道什么是「法院」吗?   「等等,如萱?不是要去看电视……」交谊厅在另一边!   「我要去看高奶奶啦!告诉她我已经看完一集了。」她食指碰唇,一脸严肃。「姊姊不要跟把拔马麻讲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好,是秘密!」真可爱!   可是十五号房那属于高盛美的病床,竟是空的?旁边家属只说她换病房,并未告知换到哪一间。   「问护士阿姨,她们一定知道!」   「如萱,别跑这么快!」她看见隐藏在葛如萱头发里的伤痕,胸口顿时一紧。   「既然只是换房,就表示她还在医院!慢慢来,她会等妳的。」   原本很慌乱的葛如萱立刻镇定下来,「嗯!」   靖琳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妳怎么特别在意那个高奶奶呀?」   「唔?」   「不是吗?听妳妈妈说,只有妳会跟她主动讲话,就连护士小姐都躲她躲得远远的。」   「高奶奶人很好啊,爸妈有时候工作没有来,她会带我去吃色拉喝咖啡,虽然苦苦的!我每次都说要加糖,奶奶会一直骂说『吃糖会变胖』,可是还是给我加……她好像很怕变胖!我觉得奶奶她很漂亮,看不出来已经六十岁了!」   她一脸讶异,「她会带妳去吃东西?」   「嗯!妈妈不知道,奶奶说这是秘密哦!」   秘密真多!她笑了,「只有对妳才这么好?」   「好像是!一开始她也不太理我,直到看见我头上这个。她问我,我就说被坏人抓到,我咬坏人结果受伤开刀,她听完之后说跟她一样勇敢,之后奶奶对我就特别好了!」   「原来是这样呀……」   她们到护理站一查,才知道她被换到三号房。   高盛美。靖琳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姊姊我们赶快去!」葛如萱又跑了起来,「在另外一边!」   就在三号病房外头的走廊,靖琳赫然看见那熟悉的高挑身影正跟另外一名护理师交谈。   葛如萱喃喃自语,「啊!是戴眼镜的姊姊……」   注意力全转移到汤英理身上的她,并未听见。   *   当这个戴眼镜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时,戴忆澄才取回盛装色拉的空盒。   女人笑容十分和善,「想必您就是戴忆澄护理师了?方便借个几分钟吗?」她左手的袋子里装了两杯超商卖的咖啡。   「可以是可以,请问您是……」   女人年轻貌美。直到报上姓名,戴忆澄才知道她是汤智超的妹妹!   尽管汤英理态度十分客气,她仍是婉拒了那杯咖啡,「不好意思收妳的礼物,谢谢!」   她也没继续坚持,推了推眼镜后很快进入问题,「我听许多病患说,您对上了年纪的患者特别关心?」   「嗯!老人家需要更细心的照护,所以除了平常给药、量血压等,对于特别需要帮忙的,我都会尽量替家属注意。」   「真了不起!不管是魏先生也好,还是心脏衰竭的那位冯女士,想必都受到妳特别的关照吧?」   「魏伯伯经常忘记服药,我都会特别提醒其他同事在复健之后吃晚餐给药;冯老师她无依无靠,走没几步路就喘,我记得她说她特别喜欢喝热汤,只要有空,我都会替她准备一份的。」   「原来如此!」汤英理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这样很辛苦吧?病房工作已经够忙了,还得特别去注意每个老年患者的需求。」   「这是我们该做的。」   「不,您这么做已经超出护理师的职责范围。」就这么一瞬间,她敛起笑容,戴忆澄楞住,但很快的,严肃神情立刻化开,她又恢复了微笑。「这已经是家人的程度了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不觉得很辛苦;就像妳所说的,把病患当家人一样照顾。」戴忆澄微微握紧色拉空盒,「既然是家人,我们当然希望患者赶紧好起来……   「或至少不要受这么多痛苦,无牵无挂的走;我很了解病患受伤、生病的那种无力感,人活到那样的地步,真的、真的很可怜。」   「能遇到像您这样的护理师,也算是一种福分吧?」她笑叹一声,随着戴忆澄走出病房。   「那您想必感到很难过,继魏老先生后,冯女士也在昨晚离开了!」   戴忆澄的口吻却异常冷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会发生。「心脏衰竭的患者常常会有心室震颤的毛病,猝死也是很常见的。」   她语调陡高,「您知道她是死于心室震颤?」   戴忆澄愕然,她皱眉,但很快又笑开,「哎!我在想什么?像您这样关心患者的专业护理师,想必一定做了最完美的工作交接吧?」   「确实是这样!」戴忆澄点头一笑,把空盒放上换药车,「不好意思,我还要继续换药、给药,先失陪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您辛苦了!」   推车离开前,她深深的望了汤英理一眼,回头正巧与迎上前来的葛如萱碰上。   以及另一道陌生且锐利十足的眼神。   「姊姊!妳怎么在这?」葛如萱又惊又喜的声调传来;戴忆澄下一秒才发现这人不是在瞪自己,而是汤英理,于是摸摸鼻子,很快钻进五号病房。   *   接触到周靖琳投来的疑惑眼神,汤英理挑眉,伸手捞了一杯咖啡打开就喝。   「姊姊!妳怎么在这?」   「我不能来吗?」她扠腰,扬起食指告诫。「还有,要叫阿姨!我跟妳妈妈一样大妳知道吗?」   「跟马麻一样大就要叫阿姨吗?」   「正确来讲,大妳一辈又比妳爸妈年纪小的都要叫阿姨;叫姊姊好像把我看成小ㄚ头一样!」她嘟嘴哼了一声。   「可是妳看起来很年轻啊!」年纪小小的她当然不懂汤英理的纠结点,她掰了一块巧克力,「姊姊妳要吃吗?」   「妳自己吃;跟警察姊姊出来散步吗?」她指向站在原处的靖琳。   「嗯!是来看奶奶的,我已经看完一集了,我去跟她讲!」   看着葛如萱稚嫩的背影,她微微勾唇,再回头时,周靖琳已经来到她面前。   「还在调查凶手吗?」   「嗯!重新看过医生了?」她扬起下巴,「陶法医缝合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   「还没有,待会就去。」右手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把手藏到身后,点了个头之后也准备跟进病房。   「周警官,妳对一个算是陌生人的小女孩这么关心,却反而把真正的至亲晾在一边,这样对吗?」   靖琳不解地回头,对上的是她严厉到近乎责备的眼神,「妳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妳母亲的电话都是方组长替妳接的吧?」   是组长跟她讲的?「那、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想提醒妳,不要等到失去了再来后悔。」汤英理的声调冷冰冰的,「我有切身之痛,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切身之痛?」她的双亲、哥哥不是好好的吗?   汤英理没多做解释,只是把剩下一杯咖啡塞进她手里,眨了眨眼。「还有,下次跟踪记得手机关静音;因为电话来电而露馅未免太不专业了。」   她、她发现了!「等、等一下!汤英理,妳回来!」   靖琳又羞又怒,但她的呼唤并未阻挡汤英理离去;她茫然望着那纤细背影,脑海里不断响起的,是汤英理那句「切身之痛」……   以及她离去前眨眼轻笑的俏丽模样。 第20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9   靖琳抵达病房时,葛如萱正拿着平板在看电视剧。   原以为她是在追新剧,但凑过去一看,画面不仅模糊,就连字幕也很复古。「如萱,在看什么啊?」   「高奶奶演的戏啊!姊姊看过吗?」葛如萱说了剧名。   她摇摇头,「什么时候的?有名吗?」   「我也不知道,但她说她演这个的时候才二十几岁;说很有名耶,收视率破十五哦!」她兴奋地说,下一秒立刻反问:「十五很高吗?」   「很高啊!」靖琳稍微估算了一下,「至少三十几年前的戏了吧?看得懂吗?」   她嘟嘴摇头,「爱来爱去的好麻烦哦!」   「既然这样,」她拿出藏在包包里的巧克力。「吃巧克力就不麻烦啦!」   「耶咿!姊姊人最好了,谢谢!」葛如萱拿了就想拆,却很快停下动作。   「怎么了?」   「还没吃晚餐……马麻会骂!」   靖琳赞赏的点点头,「那……等一下再吃?」   「嗯!」   她把巧克力放到一旁,却意外看见一包已经拆封的牛奶糖。   「这是妈妈买的吗?」她拎起袋子。   「啊,不是,是戴眼镜的姊姊!」葛如萱回答的漫不经心,点开平板继续拨放。   戴眼镜的……姊姊?「妳还要看呀?」她一手搭在棉被上。   「高奶奶说很好看,所以我想至少看完这一集……姊姊手怎么了?」葛如萱发现她的包扎,惊讶大叫,「会痛吗?包这么大一个。」   她很快收回来,「还好啦,没事、没事!」   葛母跟葛父在晚餐时间一起过来,葛如萱很快吃饱了,说想要去交谊厅晃一晃。   「我陪她去!妳们两位慢慢吃。」   「麻烦周警官了!」   离开病房时,葛如萱拿着巧克力,「姊姊要吃吗?」她动手掰了一块。   「好呀!」   尽管走在前面,葛如萱却频频回头,「怎么啦?」   「姊姊这样穿好帅哦!」   「真的吗?」她一直都是成套西装搭配长裤、皮鞋。   「嗯!拿手枪的时候更帅!」葛如萱手比出了一个枪的手势,「砰!坏人一下就死翘翘了。」   「没有死啦,他要接受法院审判。」   「哦!」葛如萱头点得很爽快;真的知道什么是「法院」吗?   「等等,如萱?不是要去看电视……」交谊厅在另一边!   「我要去看高奶奶啦!告诉她我已经看完一集了。」她食指碰唇,一脸严肃。「姊姊不要跟把拔马麻讲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好,是秘密!」真可爱!   可是十五号房那属于高盛美的病床,竟是空的?旁边家属只说她换病房,并未告知换到哪一间。   「问护士阿姨,她们一定知道!」   「如萱,别跑这么快!」她看见隐藏在葛如萱头发里的伤痕,胸口顿时一紧。   「既然只是换房,就表示她还在医院!慢慢来,她会等妳的。」   原本很慌乱的葛如萱立刻镇定下来,「嗯!」   靖琳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妳怎么特别在意那个高奶奶呀?」   「唔?」   「不是吗?听妳妈妈说,只有妳会跟她主动讲话,就连护士小姐都躲她躲得远远的。」   「高奶奶人很好啊,爸妈有时候工作没有来,她会带我去吃色拉喝咖啡,虽然苦苦的!我每次都说要加糖,奶奶会一直骂说『吃糖会变胖』,可是还是给我加……她好像很怕变胖!我觉得奶奶她很漂亮,看不出来已经六十岁了!」   她一脸讶异,「她会带妳去吃东西?」   「嗯!妈妈不知道,奶奶说这是秘密哦!」   秘密真多!她笑了,「只有对妳才这么好?」   「好像是!一开始她也不太理我,直到看见我头上这个。她问我,我就说被坏人抓到,我咬坏人结果受伤开刀,她听完之后说跟她一样勇敢,之后奶奶对我就特别好了!」   「原来是这样呀……」   她们到护理站一查,才知道她被换到三号房。   高盛美。靖琳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姊姊我们赶快去!」葛如萱又跑了起来,「在另外一边!」   就在三号病房外头的走廊,靖琳赫然看见那熟悉的高挑身影正跟另外一名护理师交谈。   葛如萱喃喃自语,「啊!是戴眼镜的姊姊……」   注意力全转移到汤英理身上的她,并未听见。   *   当这个戴眼镜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时,戴忆澄才取回盛装色拉的空盒。   女人笑容十分和善,「想必您就是戴忆澄护理师了?方便借个几分钟吗?」她左手的袋子里装了两杯超商卖的咖啡。   「可以是可以,请问您是……」   女人年轻貌美。直到报上姓名,戴忆澄才知道她是汤智超的妹妹!   尽管汤英理态度十分客气,她仍是婉拒了那杯咖啡,「不好意思收妳的礼物,谢谢!」   她也没继续坚持,推了推眼镜后很快进入问题,「我听许多病患说,您对上了年纪的患者特别关心?」   「嗯!老人家需要更细心的照护,所以除了平常给药、量血压等,对于特别需要帮忙的,我都会尽量替家属注意。」   「真了不起!不管是魏先生也好,还是心脏衰竭的那位冯女士,想必都受到妳特别的关照吧?」   「魏伯伯经常忘记服药,我都会特别提醒其他同事在复健之后吃晚餐给药;冯老师她无依无靠,走没几步路就喘,我记得她说她特别喜欢喝热汤,只要有空,我都会替她准备一份的。」   「原来如此!」汤英理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这样很辛苦吧?病房工作已经够忙了,还得特别去注意每个老年患者的需求。」   「这是我们该做的。」   「不,您这么做已经超出护理师的职责范围。」就这么一瞬间,她敛起笑容,戴忆澄楞住,但很快的,严肃神情立刻化开,她又恢复了微笑。「这已经是家人的程度了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不觉得很辛苦;就像妳所说的,把病患当家人一样照顾。」戴忆澄微微握紧色拉空盒,「既然是家人,我们当然希望患者赶紧好起来……   「或至少不要受这么多痛苦,无牵无挂的走;我很了解病患受伤、生病的那种无力感,人活到那样的地步,真的、真的很可怜。」   「能遇到像您这样的护理师,也算是一种福分吧?」她笑叹一声,随着戴忆澄走出病房。   「那您想必感到很难过,继魏老先生后,冯女士也在昨晚离开了!」   戴忆澄的口吻却异常冷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会发生。「心脏衰竭的患者常常会有心室震颤的毛病,猝死也是很常见的。」   她语调陡高,「您知道她是死于心室震颤?」   戴忆澄愕然,她皱眉,但很快又笑开,「哎!我在想什么?像您这样关心患者的专业护理师,想必一定做了最完美的工作交接吧?」   「确实是这样!」戴忆澄点头一笑,把空盒放上换药车,「不好意思,我还要继续换药、给药,先失陪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您辛苦了!」   推车离开前,她深深的望了汤英理一眼,回头正巧与迎上前来的葛如萱碰上。   以及另一道陌生且锐利十足的眼神。   「姊姊!妳怎么在这?」葛如萱又惊又喜的声调传来;戴忆澄下一秒才发现这人不是在瞪自己,而是汤英理,于是摸摸鼻子,很快钻进五号病房。   *   接触到周靖琳投来的疑惑眼神,汤英理挑眉,伸手捞了一杯咖啡打开就喝。   「姊姊!妳怎么在这?」   「我不能来吗?」她扠腰,扬起食指告诫。「还有,要叫阿姨!我跟妳妈妈一样大妳知道吗?」   「跟马麻一样大就要叫阿姨吗?」   「正确来讲,大妳一辈又比妳爸妈年纪小的都要叫阿姨;叫姊姊好像把我看成小ㄚ头一样!」她嘟嘴哼了一声。   「可是妳看起来很年轻啊!」年纪小小的她当然不懂汤英理的纠结点,她掰了一块巧克力,「姊姊妳要吃吗?」   「妳自己吃;跟警察姊姊出来散步吗?」她指向站在原处的靖琳。   「嗯!是来看奶奶的,我已经看完一集了,我去跟她讲!」   看着葛如萱稚嫩的背影,她微微勾唇,再回头时,周靖琳已经来到她面前。   「还在调查凶手吗?」   「嗯!重新看过医生了?」她扬起下巴,「陶法医缝合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   「还没有,待会就去。」右手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把手藏到身后,点了个头之后也准备跟进病房。   「周警官,妳对一个算是陌生人的小女孩这么关心,却反而把真正的至亲晾在一边,这样对吗?」   靖琳不解地回头,对上的是她严厉到近乎责备的眼神,「妳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妳母亲的电话都是方组长替妳接的吧?」   是组长跟她讲的?「那、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想提醒妳,不要等到失去了再来后悔。」汤英理的声调冷冰冰的,「我有切身之痛,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切身之痛?」她的双亲、哥哥不是好好的吗?   汤英理没多做解释,只是把剩下一杯咖啡塞进她手里,眨了眨眼。「还有,下次跟踪记得手机关静音;因为电话来电而露馅未免太不专业了。」   她、她发现了!「等、等一下!汤英理,妳回来!」   靖琳又羞又怒,但她的呼唤并未阻挡汤英理离去;她茫然望着那纤细背影,脑海里不断响起的,是汤英理那句「切身之痛」……   以及她离去前眨眼轻笑的俏丽模样。 第21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10   下午四点,好不容易完成归档的周靖琳,趁着空闲时间打开网页,在搜寻列键入「高盛美」,按下搜寻。   最先跳出的是一些老旧的剧照,以及少部分她上综艺节目留下来的画面。   毕竟是沉寂许久的老牌艺人,最近的新闻也是好几年前的了,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咦?这个……」靖琳注意到其中一个标题——「老牌红星遭绑架,失言险酿杀身祸」,她点开,那则新闻描述了高盛美遭黑道绑架勒赎的整起事件,最后好不容易自己成功脱逃报案;当时的她还给记者拍摄缝合后的伤口,同样在头部。   「难怪她说如萱跟她一样勇敢!」   不过这不算新闻了,距今已经十几年前;以她刻薄又泼辣的性格,会惹出失言风波,靖琳只想说「不意外」!   「妳在找什么?」蔡誉伟从隔板另一侧冒出来。   她吓了一跳,「就、就随意看看喽?」   「找哪个明星啊?高盛美……没听过耶。」   「那表示你跟我一样年轻啊!」她笑笑的,关掉视窗。   「妳最近还是每天去医院关心那个小女生啊?」   「对啊!快开学了,她也要出院了,已经复原得差不多。」   「妳真的很有爱心,通常就算救了一个被害人,也不太会像妳这样一直事后关心;不过……」他双手合十,做哀求状。「今天晚上下班,能不能请妳抽个空给我呀?」   重新绑妥马尾的她挑眉,「要干嘛?」   蔡誉伟低下头,动作也显得有些扭捏。「是、是这样的啦!我有个朋友新开一家酒吧……」   「酒吧?抱歉,我不喝酒的!」她正色道。   「啊!也不一定要喝酒,有很多无酒精饮料,还有简餐!口味还不错,而且刚开幕还在特价,一起去肯定划算的!」   瞧他急得!靖琳看他脸红得不像话,忍不住笑了,「这样啊……嗯!其实我下班后通常没什么事啦。」   「真的吗?那可以跟我一起去踩踩喽?」他眼睛一亮。   她假意托着下巴思考,实则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是可以啦!只是……」   他忍不住振臂欢呼,「只是怎样?」   「要等我先看过小妹妹之后再一起去?」   「当然可以!我也跟着去好了!毕竟是这么轰动的大案子,我还没看过她……妳的电话?」   看他喜形于色,靖琳又是一阵偷笑,但当抓起电话的瞬间,来电显示让她神情紧绷。   「组长!是,我是靖琳!」她往方子骏的办公室探头;奇怪,明明在里面,为何不用分机?   电话里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妳最近……有接到妳妈妈打来的电话吗?』   咦?找她说私事……「有啊。」   『她有跟妳说她最近的情况吗?』   「唔,没有特别说……」她心虚回应,毕竟李月娇打了好几通,但她几乎都没接。「怎么了吗?组长!我妈她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方子骏没有回答,只说:『打个电话给她吧?』与其说命令,不如说更像个亲切的提示。『妳现在打,先这样!』分机响了,他急忙挂了电话。   靖琳盯着电话发呆;方子骏就算十分关心她们这些下属,但像这样直接介入,还是第一次。   「组长说什么啊?」蔡誉伟提问。   「叫我打电话回家。」   「打电话回家?该不会发生什么……」他迅速遮嘴。   她尴尬一笑,摇摇头,「不知道……我打回去看看!」   「嗯!希望不要是什么大事。」   她先拨了家里电话,响了一分钟无人接听,才改拨手机。   「喂?妈!」听见李月娇的声音,靖琳先是放松了心情,在一阵沉默之后,她才追问:「妳出门了?家里电话响了都不接……妳人在哪里?」   蔡誉伟假装忙碌,实则完全沉浸在即将约会的愉悦之中。直到她高喊:「什么……妳人在台北!」她猛然站了起来。   靖琳紧紧抓住手机,对母亲的忧心直逼临界点。「发生什么事了?妳到底怎么了!」   在母亲终于松口的瞬间,她的脑袋登时一片空白。   *   读了汤英理的详细剖绘之后,方子骏轻揉着眉心。「所以老师认为这两起事件不是意外与自然死亡,而都可能是谋杀案了?」   「不是可能,我确信这两起都是人为促成的死亡案件。」   「虽然我相信您做的判断,但……若要启动法医解剖或毒药物检验,必须要有强烈的他杀可能才行,这两起案件,有吗?」   「第一起案件我亲眼目睹了被害人失神坠落的瞬间,只要进行检验,相信能够自尸体里验出大量的降血压药物;第二起案件死因虽是心室震颤,但被害人临终前捧腹痛苦的模样,疑似是遭人下毒;凶手或许利用她罹患心肌梗塞方面的疾病,在食物里混入高剂量的药物,长则几周,短则数日就能引起中毒反应。」   「老师说得是犯罪手法,我在意的则是犯罪动机,这两位年长者有牵涉到任何显而易见的犯罪动机吗?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因为同情。」   方子骏差点抖落手中的资料,「同情?」   「不忍看见病患持续受苦,或是听见了他们发出类似年老无用的哀叹;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活着却不被其他人需要,很容易怀疑起自己的生存价值。   「『既然活着已经没有用处了,那还不如早早解脱了吧?』这就是嫌犯行凶的动机,而研究其过往经历,嫌犯曾长期照顾年迈瘫痪的另一半,说是因为这样而产生扭曲的妄想也不难理解。」她直视方子骏,「请问这样构成法医解剖的条件了吗?」   感受到强烈压力的他一脸为难,「如果没有嫌犯的自白,或是目击证人明确看见她行凶的瞬间,这样是很难定她的罪的。就算在两具遗体验出您所说的药物残留也一样,毕竟没有人能确定他们不是自己服药过量的,不是吗?」   汤英理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还需要更强而有力、更直接的证据;老师,您有吗?」   尽管方子骏语气温和,却逼得她哑口无言。   更强而有力的证据。   「我一定会找出来的!」她抽回资料,大步离开他的办公室。   ***   到了下班时间,靖琳一刻也坐不住的直冲停车场。   「靖琳!那我们晚上……」蔡誉伟急急忙忙追出来。   「抱歉!今天晚上不行!之后再说吧?」她草草一笑,发动引擎直冲市立医院!   李月娇……她的妈妈,居然一声不吭的跑上来住院了!尽管她声称只是做个全身健康检查,但想也知道是谎话;只是健康检查何必特地跑上来做?   好不容易抵达医院,靖琳马不停蹄地赶往位于十一楼的单人病房!   她奔跑着,在眼前仿佛无止尽的白色长廊间,隐约又听见了风铃声——   『妈……救我,妈!』   就像回应她的呼唤,李月娇适时赶到,『离我女儿远一点!』   趁母亲与那壮硕又喝醉酒的男人互相扭打之际,她则是慌乱的穿妥衣物并缩在角落发抖。   大约两分钟左右,那个醉汉狼狈逃走,李月娇一手反握着沾血的菜刀,站在门口处,『滚!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妈……』   母亲用力关上门,在听见她怯弱的叫唤后立刻抛下菜刀,紧紧抱住她。   『有没有受伤?哪里痛?对不起……靖琳,妈妈对不起妳!』   那一刻,或许是她们母女最靠近的时候。   但在之后,李月娇的工作依旧,生活型态也丝毫未变;那样的一份感动,终究随着时间而淡化。   她们不再提以前的事,话题越来越少;而她的警察身分与母亲特种行业的过往仿佛形成讽刺的对比。   明明是一起相依为命的母女,却就此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变成了现在这样。   十一之十七……找到了!   才拉开门,李月娇的声音断续滑进她耳里。「……多谢你的好意,但往后不需要为我这么费心了!」听起来……似乎有些动气了?   她探头轻喊,「妈?」   她的到来终止了两人对谈。访客是个戴着帽子跟墨镜的男人,靖琳对他没印象,他也只是点头微笑,「那我先回去了。」   李月娇的反应出奇冷淡,「嗯。」   等到男人离开,李月娇才放松般地笑出来。「妳还真的赶过来了?这时间一定很塞吧!」她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靖琳走近,与病床上的她相望;从小就常被人家说她长得像妈妈,经过这些年的成长,母女长相越发相似,即便陌生人都能一眼就猜出她们的关系。   「刚刚那个人……谁呀?」   「一个朋友;听到我要来健检,特地为我弄一间单人病房!」她苦笑着摇头。   八成是她之前在酒店工作时的客人,靖琳识趣地不再追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说是卵巢肌瘤!难怪我最近只要稍微一用力,这边就开始痛。」她抚着腹侧,「不用担心!是良性的,很小。」   「可是还是需要手术吧?」   「会做个微创手术,最多要住两个礼拜吧?不过也听说有人三、四天就出院了!」   「妳之前说要来找我、催我回家……」靖琳双手握拳,难堪又自责的心情登时涌上,「就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身体出状况了吧?」   「靖琳……」   「为什么不明讲?」她红着眼眶,「妳只要跟我说……跟我说身体不舒服,我就会回去看妳呀!」   李月娇紧抿着嘴,不预期发现她右手的包扎。   即便关系疏远了,但母女终究是母女……这一点始终未变。   「就算要住我那边也可以,想住多久都没关系!」靖琳抬起头,抹了抹眼睛说:「我的套房小归小,要窝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妳不太愿意接我的电话,我想妳一定还介意我……尤其妳现在又在这个单位努力;所以……」   「所以妳才自己上来看病对吧?」她握紧李月娇,「妳看妳,连行李箱都准备好了!」   那个小巧雅致的格纹状行李箱,静静的搁在角落。   「对不起……」   「要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吧!」她打断,口吻有点凶,紧接着,就像当年保护她的李月娇一样,她敞开双臂抱住母亲。   「拜托妳好好照顾身体!」她哽咽,「我没有爸爸,唯一的亲人……只有妳而已!」   就这么一句话,累积多年的心结,终于开始松动了。   李月娇靠在靖琳怀里,她不住点头,默默地流下泪来。   那是喜悦的泪。 第22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11   葛如萱整个下午都跟高盛美腻在一起看戏。   「啊!快要吃饭了。」葛如萱收起平板。「我要回去了!」   「奇怪了,之前不是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姐来看妳;今天没来呀?」   「嗯!今天没看到。」   「爸爸妈妈等一下就会过来吧?」葛如萱点头,「真好啊!有人会过来看妳,哪像我?以前受伤时报纸一登,还会有几个影迷……现在连一只蚊子都没有!」   「奶奶妳不要这么说嘛!剩下五集了吧?我等一下吃饱再来,今天晚上就可以看完了!」   「不急!妳不是才刚开过刀,不要一直跑来跑去!妳这小鬼,就只会给大人添麻烦!」说是这么说,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葛如萱也是笑嘻嘻的,「就是麻烦高奶奶啊!那我走喽!」   隔壁床的病患一大早出院了。葛如萱一走,整间双人病房只剩下她一个。   「麻烦的小鬼特别讨人喜欢呀?」她喃喃自语,径自滑起手机。   *   即便到晚餐时间,护理师们依旧忙着工作,没有太多空档用餐。   「等一下江医师跟汤医师巡房,我会去跟!」施郁馨挂起听诊器,另外两名同事,其中一人整理换药车,另一人则是输入病患资料。   回过头,却发现最有经验的戴忆澄,正拿着保鲜盒分装色拉。   是蔬菜色拉!五颜六色的蔬果加上胡麻酱让人食指大动,「学姊今天的晚餐啊?」   「嗯!对呀。」她分装完毕,「妳跟医师巡房,我等一下会直接从前面开始量血压给药。」   「那就交给学姊了!」   施郁馨看见她把分装过的色拉仔细贴上胶带,那个很漂亮的透明色拉盒……好像在哪里见过?   尽管觉得奇怪,但主治医师很快来到,她揉揉眼睛,小心打了个呵欠之后跟了上去。   整个分装过程全都戴着手套,注重卫生的戴忆澄把色拉盒放在换药车上,直接推到三号病房。   「妳终于来了,等好久了!」高盛美对着她招手。   「不好意思,护理站的事情有点忙!」她微笑,「来,先量血压,色拉放在这边,等一下我绕回来再来吃药。」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胰脏炎差不多要观察一个礼拜,确定不再复发了才能出院。」   「那就是后天了啊!」她心头一喜,转瞬间又有些失落,「只能再陪那小鬼两天啊?」   「哪个小鬼啊?」   「没事!」高盛美自在地让戴忆澄替她架妥餐桌,放上每天都要吃的蔬菜色拉,「咦……今天不是油醋酱啊?」   「嗯,是胡麻酱哦!也不错吧?他们的胡麻酱也很好吃。」   「好吃是好吃,但就是热量高了点……」高盛美拿起叉子,「算了!偶尔放纵一下吧。」   「您慢慢吃,我待会儿会再绕回来。」离开前她顺手拉上窗帘,这是注重形象的高盛美用餐时的要求。   「这样就解脱了……」   相信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戴忆澄轻快地推着换药车走向一号病房。   *   回病房吃饭的葛如萱,得知今晚爸妈不会留下来过夜,惊讶地尖叫。   「为什么!」   两人一脸尴尬,「爸要出差,妈妈在家里帮他整理东西嘛!而且也要送他去搭车……好嘛!就一个晚上,马麻再拜托护士阿姨照顾妳,好不好?」   「不一样啊!护士阿姨跟马麻……那我还不如去找高奶奶一起睡!」   「高奶奶?」葛父一头雾水。   「对呀!我要去找高奶奶了,哼!」她拔走平板跟充电线,咚咚咚的跑出病房。   「如萱!」葛母拦不住她,「哎!真是的,越来越难搞。」   「还是请那位警察小姐帮忙照顾如萱?」   葛母白他一眼,「你好意思啊!人家这么忙……」讲到一半,她忽然收口。   「话说回来……周警官呢?」   跑进三号病房的葛如萱,对着高盛美大喊:「奶奶!我被爸妈遗弃了,晚上我们一起睡吧!」她嘴巴嘟得高高的,走进才发现窗帘是拉上的。   「奶奶?」她透过窗帘缝隙往内瞄,「妳还没吃饱吗?」   病床上的人并未回答,「奶奶?」她钻进去,立刻被高盛美的模样吓了一跳!   高盛美皮肤红肿,用力摀住脖颈大口喘气!   「高奶奶!妳怎么了,奶奶!」   「按铃……快点按……」   「什么?」葛如萱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而高盛美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她重重躺在病床上,双手挥舞着,说着听不懂的呓语,最后渐渐安静下来。   「奶奶?奶奶!」葛如萱她哭了起来,左右张望;餐桌上还摆着色拉碗,而里头的蔬菜已经剩不到三口。   窗帘陡然被拉开,葛如萱吓了一大跳;她望向来者——是推着换药车的戴忆澄。   「妳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高奶奶啊……呜呜,阿姨妳快点救她!她很难过……」   戴忆澄先把哭得伤心的葛如萱拉下病床,在确认高盛美身亡之后按下急救铃,同时确认泛起的皮肤红肿正在消褪中。   「阿姨!奶奶没事吧?」她紧扯着戴忆澄的衣角。   她温柔的笑了,「医生等一下就来了,妳先出去外面等好不好?」   「哦、哦……」   看见葛如萱摇摇晃晃的走远,她拉起窗帘,很快收拾起色拉碗。   ***   「对了,妈,我说妳呀……不要什么事情都告诉组长啦。」   母女难得一起吃饭,想到是方子骏特地打电话来通知,靖琳忍不住抱怨。   李月娇愕然,「妳说哪方面?」   「就妳住院的事情啊!妳是不是先告诉组长?然后其他同事都听到风声了啦!」要不然,汤英理怎么会忽然告诫了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妳们组长?我没说呀!」   「妳没说?」靖琳喃喃自语,「那组长怎么会……不对!老师也知道啊!」   「老师?」   「就……经常出没我们办公室的一个……算学者吧?」   「啊!其实,我昨天有到刑事组外头去晃了一圈。」李月娇不好意思地自首,「遇到了一个年轻女生,眼镜大大的,她说自己是什么……脑科学家,然后跟我聊到妳;我想是妳同事,又讲到妳,所以我也没什么隐瞒,之后就过来啦……妳跟她是不是很熟呀?」   脑科学家……错不了,她一定遇见了汤英理!   「是还好啦……她还说了我什么!」   「也没什么!就说妳很认真工作,也特别关心被害者跟她的家属,常常跑医院探病哩!」妈呀!她根本什么都说了!   「对了,妳不是平常都会去看一个小女生吗?之前那件案子的。」   「唔……对啊,她就住五楼。」   「那妳不去看看吗?」   靖琳翻了个白眼,「妳之前拼命打电话找我,现在又想赶我走啦?」   「才不是!有女儿陪我当然很开心啊。可小妹妹之前每天看到妳,妳忽然没到,她会在意吧?」   靖琳微楞,不禁想起葛如萱的童言童语。   「我这边没什么状况,就算妳稍微离开也不会怎么样的!」她握了握女儿的手,「比起我这个做母亲的,或许人家现在正需要警察姊姊的照顾哟!」   「什么警察姊姊……」靖琳笑了,「好啦!那我先下去一趟!」   踏着轻快步伐来到五楼,没想到才一走出电梯间,就看见医护人员急急忙忙从眼前经过。   「又怎么了?」   她原本不想在意,却意外在成群白袍间看见身穿病服的娇小身影。   是如萱!她就站在门口,哭得很伤心。   「如萱!妳怎么了?」她微抬头,看见是三号病房时不禁心头一顿。   而葛如萱下一秒立刻应验了她的预感。「呜……高奶奶她……她死掉了!」   「死.掉.了?」靖琳愕然,努力消化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怎么会……到底怎么一回事?」   「呜呜……高奶奶……」葛如萱边哭边说,「脸红红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床上死掉了!」   ===================我是分隔线=================   稍微做了一下篇幅上的调整,目前第三个案件才刚开始写XD加上接下来连续两三天都比较忙,所以第二个案件会以13回做收。   第三个案件……算是第一本里面我最晚决定案件细节的,所以写起来比较晚进入状况,我希望不会影响到现在的更新节奏QQ 第23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12   「死.掉.了?」靖琳愕然,努力消化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怎麼會……到底怎麼一回事?」   「嗚嗚……高奶奶……」葛如萱邊哭邊說,「臉紅紅的,掐著自己的脖子……倒在床上死掉了!」   她立刻抱著葛如萱奔向交誼廳;這裡吃飯時間只有小貓兩三隻,勉強算是個說話的地方。   「如萱,」她堅定地握住葛如萱的手。「告訴姊姊,妳是不是看見了高奶奶死掉的經過?」   葛如萱縮著身體發抖,但仍勇敢的點點頭。   她掏出手機,「好!那妳跟姊姊說一次,不管是高奶奶的樣子也好、動作也好,如果她有跟妳說話,妳也把她講的話再說一遍,慢慢來!」   葛如萱眼眶泛淚,雙手虎口環住自己的脖子,「高奶奶就像這樣子……整個臉、脖子都紅紅的……」   好不容易等到葛如萱說完,靖琳關掉錄音,找到通訊錄裡的其中一支號碼。   腦海裡瞬間掠過這幾天她們的失和,以及昨晚她措辭強烈的告誡。   閉了閉眼,深知葛如萱目擊重要性的她用力按下撥打;在響了超過十聲之後,對方終於應答了。   『喂?』   「老師!是我。」她深呼吸,「高盛美剛剛過世了!根據如萱的證詞,我嚴重懷疑她遭人下毒……」她將葛如萱的敘述大致重複一次。   「沒錯,這將是決定性的證據!」   *   晚上十一點,忙著輸入病患資料的施郁馨打了個大呵欠。   護理站只剩下她一人;另外兩名同事協助醫師處理傍晚時的突發狀況,又跟著醫師巡房,所以整理資料跟量血壓等例行工作就全壓在她與戴憶澄身上。   剛剛消息確定了,高盛美急救後仍不治死亡,死因是突發性心臟病;她本身就有心臟病史,即便這次因為胰臟炎住院,當然不能保證舊疾不會忽然復發……   即便事實如此,她卻止不住顫抖。   她想起了湯英理之前的質問,連日來她們這一層樓的患者相繼辭世,幾乎每一人生前都跟某人有過密切的接觸。   戴憶澄。   只是,怎麼可能?特別關注長者,對患者如此用心的學姊,為什麼要專挑年老的病患下手?   望向另外一邊的空座位,戴憶澄不在,只有保鮮盒擱在上頭晾乾;是拿來盛裝晚餐沙拉用的。   「大概……是我多想了吧?」她起身走向垃圾桶,把提神飲料的空罐丟掉。   空罐擊中桶子裡一只塑膠袋,發出清脆碰撞聲。「咦?這袋子……」好像是戴憶澄之前拿的。   施郁馨瞬間起了好奇心,伸手去碰,袋子裡的東西是硬的,摸起來像是……透明沙拉碗!   她下定決心打開,果然是那個碗!   「該不會……真的是學姊?」   *   推著換藥車,戴憶澄熟練的替患者更換點滴,並調節好流速。   心臟病發。   醫師的研判果然符合她的預期,而剩餘的生菜沙拉已經被她丟進廁所沖掉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但在這一連串看似完美無瑕的行動間,隱藏著一個微小卻可能致命的瑕疵。   那個九房的小女孩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之前自ICU移轉過來時曾幫了她大忙,沒想到竟在這緊要關頭壞事。   她看見了多少?   如果只是單純的目擊還不足為懼,畢竟大人通常不會在意小孩的證詞。   但那女刑警可不是普通人。   幸運的是,她今天沒來。湯英理也是。   無巧不巧,今晚那小女孩獨自過夜。她的父母親八點多特地到護理站通知了。   對孩子下手不符合她的原則,畢竟他們往後的人生仍大有可為。   但為了預防萬一,戴憶澄只能向葛如萱說抱歉;她好不容易換來的自由,一不小心可能要就此消失,她不能冒這樣的風險。   推開九號病房,C床床頭還開著小燈,其餘兩床燈都關了,窗簾也是拉上的。戴憶澄悄悄拉開A床窗簾,確認葛如萱睡得正熟。   戴著手套的右手伸進口袋,拿出事先準備妥當的針筒。   不會有任何痛苦的。她心想,拔除針頭套,正準備施打之際,後背處卻突然遭到一記劇烈重擊!   針筒被甩了出去,她慘叫,頭先撞到置物櫃後猛烈著地!鼻腔瞬間滲入了血的味道!   「不要妄動!把手放在背後!」   脊椎上的壓力告訴她,來者是玩真的!戴憶澄雙手背到身後,冰冷的金屬迅速將她手腕圈住!   九號房的病患、家屬,包括葛如萱全都被這動靜驚醒了;大燈被打開,她也被周靖琳拉了起來。   「妳想對如萱做什麼?」靖琳用力揪住她的衣領,「是不是擔心自己下毒被查出來,所以打算殺人滅口!」   「不!我沒有……那、那是營養針!」她辯解道。   「欸,是嗎?」   疑惑又輕快的嗓音介入,一身黑色長裙洋裝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踏入病房,拾起針頭已經歪掉的針筒。「如果是營養針,就算直接注射到妳體內,妳也一定會安然無事嘍?」   玫瑰色的嘴唇上揚,湯英理把針頭送近戴憶澄脖頸,而她身體明顯一縮。   「妳心裡一定在想,只要解決葛如萱這唯一的目擊者,就能安然脫罪對吧?多虧如萱的證詞,第三位被害人的死因才能夠被查明……」湯英理收回針筒,「是顛茄吧?」   戴憶澄瞳孔忽地放大,她別開頭。   「妳用顛茄漿果作了一道毒沙拉,再藉著她的病史使人誤以為她死於心臟病發?真是巧妙!若不是目擊證詞,妳差一點就成功了!」   戴憶澄全身顫抖,她拼命搖頭。「我沒有……沒有殺她!」   「不承認?無所謂!藥毒物分析會告訴我們結果,連同前面兩位無辜老人的死因都將真相大白。」她推了推眼鏡,以冷酷且不容置喙的聲調訴說:「醒醒吧!妳的作為與『慈悲善良』扯不上任何關係……害怕被揭穿事實的妳,只是個殘酷的殺人兇手!」   精神武裝彷彿被這句話擊潰,戴憶澄頹然倒地,無可抑止的哭了起來。   「大腦,不會說謊。」   推了推眼鏡,湯英理宛如宣判似的丟下這句話,把針筒裝進夾鏈袋,交給隨之前來的刑警。   ===================我是分隔線=================   答案揭曉,最後一名被害人是中了顛茄生物鹼的毒。   所以戴憶澄完全是預謀殺人;那盆盆栽就是她事先準備妥當的「殺人凶器」。   星期三最後一回嘍~接下來就要進第三個案件了! 第24章 2思觉失调的行刑者-13(完)   案件结果,几乎就在靖琳那通电话下决定了。   汤英理的毒药物常识尽管初步,但仍能精准判读那是颠茄中毒的症状;只要启动法医鉴识解剖,再加上葛如萱的证词,就能足以将戴忆澄以谋杀罪嫌起诉。   但,她们采取了更保险的措施——『等等,照这么说……她看见小妹妹了对吧?』   靖琳回忆着葛如萱的证词,「对!」   『这样不行!』   「啊?」   『她既然是院内人员,一般常见的药物应该唾手可得……而在调查结果出炉前,我们很难出手逮捕她;我担心她会对小妹妹下手。』   靖琳瞄了坐在原处失神的葛如萱一眼,咬牙道:「我不会让她有机可乘的!」   『我知道!但预防万一,我们得想个办法保护……说不定还能当作抓住现行犯的陷阱。』   靖琳怀疑自己听错了!「妳想把如萱当诱饵?」   『只是防范。而且对如萱而言,逮捕凶嫌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汤英理的态度认真无比,『我现在就从办公室赶过去,妳让她安静回到病房……等见了面再来讨论细节!』   至于最后的结果,只能说嫌犯的行动完全在汤英理的预料之中。   戴忆澄在后来的侦讯招认一切;除了使用颠茄浆果谋杀高盛美外,施以大量硝苯地平使魏隆泰跌落阶梯致死,以及在戴春玲的热汤里混入高剂量的毛地黄等手法都供称不讳。法医在三具遗体上也都找到了上述的毒物与药物残留。   至于针筒里的药物是氯胺酮,通常用来作为麻醉病患之用,施打过量则会造成窒息死亡。她原打算让葛如萱一觉不醒,却因此而让自己提早受到法律制裁。   本案凶嫌以三起谋杀罪,一件杀人未遂的罪名移送法办。   ***   事发之夜,在经过逮捕凶嫌所引起的一阵风波之后,陪伴、安抚葛如萱的重责大任,落到了汤英理身上。   毕竟周靖琳自己还有李月娇要顾,母女俩的心结也才刚解除。   隔天,葛母抵达医院,汤英理主动说明事件经过,葛母除了安抚女儿的情绪之外,对她更是只有说不完的感谢。   「别这么说,认真对待如萱证词的人其实不是我。」   「咦、咦?」   「是周警官。」汤英理将功劳都归于她。「若不是周警官一直与妳们保持着密切互动,恐怕这次又要让凶手给逃了,如萱的处境也会很危险,要谢就谢她吧!」   待在一旁的靖琳把她的话都听在耳里,心底五味杂陈。   「姊姊。」葛如萱伸出手来,汤英理轻轻握住,「谢谢妳昨晚陪我……我已经不怕了!」   「看得出来!妳睡得很熟嘛,磨牙打呼好大声!」她笑着调侃,轻捏葛如萱的脸颊,「还有,我说过几次了?要叫阿姨!」   两人向母女道别;汤英理走在前头,靖琳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想起了陶谦雅对她的评价。   『她是鹰!』   「……高傲锐利,却又美丽潇洒的老鹰!」   「嗯?」汤英理闻言回头,「刚刚妳念那一串是在讲谁?」   「没事!」她耸肩,两人并肩而行。「那个……老师。」   「怎么了?」   「对不起。」面对她的狐疑,靖琳仍是郑重地低下头,「是我的错!之前把妳说得这么难听……这段期间,老师一定也很关心如萱,对吧?」   「还好,比较起妳的话。」汤英理勾唇,「我收回前言,关心被害人家属也是能够破案的!」   靖琳微楞,紧接着噗哧一笑,「是吧?」   「还有,是我表达方式不对。」双手插着口袋,汤英理的视线有些迷离,「我之前会这样提,是因为我观察到妳对于某些话题特别敏感,而且有易怒的倾向……有人说过妳情绪起伏特别大吗?」   她微楞,「是有人说过;连老师都这么说,果然……我的情绪控管还需要再加油!」   「不是妳的错。」   汤英理拉住她,她们视线交会,「那很可能是因为妳大脑里缺少针对血清素的反应机制,或甚至根本血清素释放不足。」   「血清素?」   「嗯,而造成大脑这类情形的受损或影响,则多半与婴、幼年时期受虐有密切的关联。」汤英理深呼吸,一手轻轻按住她的额际,「是童年时期对妳施暴的那个人害的;不是妳的错。」   她的心口狠狠一颤,感觉眼眶忽地热了起来。「老师……」   汤英理的举动,与当初她殴打苏毅杰的那时,一模一样。   「因为我一直很在意,所以想找机会告诉妳……而从与妳母亲的谈话我发现,对小时候的妳施虐的人,不是她,对吧?」   靖琳点了点头,「抱歉……」她颤抖着,以指掠过眼角。   「关于妳大脑方面可能的缺陷,如果想了解更多,或是想看更确切的证据,我们再慢慢来讨论。」   这一刻,靖琳彻底发现自己错了;汤英理不但只是理解凶手的心理,对于受害者,总是带了一份旁人不易察觉,但却真实存在的温柔。   汤英理收回手,顿了一会儿,「对了!妳妈妈还好吧?」   「嗯!她说是卵巢内长了息肉,要做个微创手术,顶多住半个月吧?」   她忽然挑眉,「这样啊?她跟妳这么说……」   「老师?」   「啊!那太好了,算是小问题!」   「是啊!都是妳之前讲这么严重,害我听到时吓个半死……」按下电梯按钮,靖琳咬了咬唇,「对了,妳之前说妳有切身之痛,什么意思啊?」   「啊?那个啊……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失去家人的感觉……」她表情微微透着悲伤;靖琳耐心等候,直到走进电梯,她才吐了一口气说:「就跟宠物过世的心痛是一样的吧!」   「宠、宠、宠物!」她不由尖叫。   「嗯!我以前在美国养了一只金熊鼠作伴,死掉的时候心情低落了好几天呢;那真是一只好老鼠。」她望向靖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是这样吗?很多人都把宠物当家人看待呀。」   「我还以为妳……」   「我怎样?」   靖琳忽地收口,「算了,没事!」   电梯门开启,她们走向停车场,靖琳努了努嘴,伸手去挽她。   两人的臂膀缠在一块,她的西装外套与汤英理的蕾丝长袖紧紧相碰;这样的举动引来汤英理回头挑眉,却意外地没有拒绝。   「我今天不叫便当了,中午想跟妳还有陶法医一起吃饭!」她顿了顿,抬头时显得小心翼翼,「我可以跟吧?」   汤英理则用很酷的推着眼镜说:「我们可以两个人去吃啊!干嘛特地讲跟陶法医?」   「哦?」她拉长了语调,「我还以为妳跟他感情……『特别好』?」   「想太多了!我只是有事请教他顺便一起吃饭而已……」她失笑,两人晃到那辆小车旁边。   「一起去办公室吧!」靖琳压下遥控器,见她没有动作,「上车呀!老师?」   凝望了她一眼,汤英理笑着钻进副驾驶座。   ===================我是分隔线=================   第二个案件,就到此为止了!   当然后面第三个案件还会稍微提到一点这边结尾的余波,不过连续两个案件都大量采用了犯罪剖绘的部分,最后针对靖琳心理状态的判断,以及后续事件的规划,也会开始采用一些脑科学的部分来做切入。   还有就是两人的感情发展,这一点相信是很多朋友关心的~就如我一开始规划这部作品的步调,是在主线发展之余慢慢开展,最后变成故事主轴在做进行,就写到这里的角度来说,目标是逐渐达成当中~   我们下一个案件继续吧~ 第25章 3尤里西斯合约-1   #事发那瞬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   汤家大宅,今天晚上热闹非凡。   与三五好友结伴度假的汤氏夫妇终于回国了,适逢女儿学成归国,原本只是一家四口的聚餐,结果在好客的邵婉娟极力促成之下,忽然升级成欢迎女儿、亲友团聚的晚会!   由于准备时间紧迫,找人打扫房子、采买食材跟布置环境搞得汤智超分身乏术,就连她这「主角」也难以幸免!   该说不意外吗?妈妈这随兴所至、想做就做的个性,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   不过没变的,还包括那满足所有味蕾的好厨艺,以及笑脸迎人的好脾气。   晚上六点,宴会宾客陆续到场;汤英理搭车回到家,直接绕进厨房寻找母亲。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再十分钟法式咸派就烤好了,等一下端出……」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的邵婉娟回头,「英理!妳今天这样真漂亮!」   英理一身长袖长裤,帅气的亮白搭配灰色披肩,不仅化了妆,也戴起耳环,打扮既中性又不失妩媚;唯一不变的是已经「高人一等」的她又踩了双厚底高跟鞋。   「倒是妳!为了弄这些菜……妆都花了!」她掏出手帕。   「没关系啦,妳好不容易回来,我当然要露一手……妳不想念『妈妈的味道』呀?」   「想呀!想妳的牛肉清汤、葱油饼跟驴打滚,数都数不完哩!」轻掖着邵婉娟的额际,她笑道:「反正我短期内不会再出远门,想吃多得是机会。」   「可是妳又不住家里……听智超说妳还帮他同学办案子啊?」   「是呀,就因为要跑刑事组又要去学校,所以我才租外面;这样就算房间再乱也不会让妳看到啊?」   邵婉娟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弄整齐一点!只顾着工作……今天是妳的场子,笑一笑!」   「说是我的场,可是我的朋友几乎都没有来呀!」她苦笑。   「妳就当作是在亲朋好友面前亮亮相嘛?说到这个,淑贞阿姨的儿子……那个宇哲啊,不晓得妳记不记得?」   「宇哲?哦!」她不甚在意的推着眼镜。「就是下西洋棋每次输每次哭,还扬言要雪耻的那个爱哭鬼对吧?」   「呃!不要这样讲嘛……他听到妳回来很高兴哩!宇哲现在经营一家公司,也是小有成就;妳们小时候感情这么好,这么久没见,去跟人家打个招呼?」   她虚应一声,顺着母亲的意回到会场。   放晚望去,来的客人不是医界的大老就是音乐界人士,都是双亲的朋友;父亲汤裕中曾是市立医院的内科主任,交游广阔;汤智超经过几年努力,也已树立起自己的权威,光是他们在场就足以应付绝大部分的客人了。   美其名是她的场,实际上她就像个客人一样,格格不入。   「啊!来了来了……英理!这边!」   汤裕中对她挥手,她来不及躲,只能故作从容上前;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相互介绍,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医界人士,偶尔遇见年纪相仿的医师还不忘问问什么时候结婚。   她不动声色,心里只想把白眼翻到后脑勺。   趁着邵婉娟上最后一道菜,她赶紧捧着红酒闪到角落去。   「明明是主角,却一个人躲在角落喝闷酒?」   一声爽朗的调侃忽然窜出,她仰头,是个打扮率性的年轻男人。「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林宇哲。」爱哭鬼。她在心里附加一句,大方伸出手,「当然记得,你长高了。」   「哈!妳也是!」他握住她,深邃的双眼直视着英理,「除了身高之外,十多年过去了,妳没什么变呢。」   「哦?」   「跟以前一样漂亮。」   「谢谢!」这等热烈的眼神,她并不陌生。   几句闲谈,得知他独立经营一家高级服装品牌。「愿不愿意来我那里试个镜啊?妳的身材足够当模特儿了!」   轻抿一口红酒,「我很想,但目前手上的工作有点满……有机会再看看吧?」   「哦?妳不是刚回国?」他仍不死心。「什么样的工作啊?」   「我在我哥的母校开了一堂课;另外也协助刑事组办案,提供犯罪剖绘的相关意见。」   「那……还真是忙呀!」林宇哲笑得有些狼狈,但随即打起精神来,「英理。」他潇洒却强势的扣住她的手腕,「妳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吗?」   「约定?」她皱眉,「你是说西洋棋的那个?」   林宇哲的母亲与邵婉娟算是多年手帕交,连带的两家孩子也都走得极近;记忆以来,与他对弈,她从来没有输过。   「就是!妳都不知道吧?距离最近一次惨败给妳已经十六年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精进棋艺,没想到等这一盘棋居然等了这么久,终于给我等到了!」林宇哲自认魅力十足的对她眨眼。「跟我下一盘,行吗?」   「我都忘了上次赢你是什么时候!」没想到记得这么清楚?小心眼的男人。英理不自觉皱眉,「非要现在下吗?我爸妈刚回来,今天客人又这么多……」   「妳该不会是害怕了吧?」他揶揄道。   手指默默扣紧水晶杯,英理失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单纯下棋似乎少了点什么……我们以前都赌一盘棋二十块对不对?」   「妳想玩大一点吗?」   「嗯。」她点头,不置可否。   林宇哲似乎变得更加兴奋,「那……如果我赢了,妳就来我的工作室跟我约会!怎么样?」   英理轻快的应承下来,「要是我赢了呢?」   「妳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一件事!只要我能做得到的话。」   这么自信?「任何一件事?」她再次确认。   「嗯!」   她低头,轻推了推眼镜。   「一言为定。」   *   大宅的琴房一下子涌进了不少人;前来观望的大多都是林宇哲与汤智超的儿时玩伴,她认识其中大部分。说她小时候待在男孩子堆里长大并不为过。   比赛前,汤智超特地拉住妹妹。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有赌约的。」   「我是提醒妳要小心。」他指着林宇哲。「我听说宇哲对于当年的胜负耿耿于怀,好像有找老师教导过,别太小看他!」   「啊!那正好。」食指抵住眼镜,她露出近乎不怀好意的冷笑,「我还担心自己赢得太轻松呢!」   「喂!英理……」   不理会汤智超的担忧,她撢着袖子坐在黑棋的那一方,翘起长腿。   「你先请!」   「好!」林宇哲也毫不客气,一开始就大胆进攻。   「宇哲!不要输了啊!」、「学棋学这么久,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你这国王这次能够顺利扳倒皇后吗?」一旁的玩伴频频起哄,林宇哲也与他们打打闹闹的,场面很是欢乐。   但英理很快就让那帮人笑不出来。   在她接连的猛攻下,林宇哲很快丢失城堡、骑士等重要的棋子,迫使他只能勉强采取守势。   但就在皇后都遭人拿走的瞬间,他瞪着格子,差点说不出话来。   挪动皇后,英理优雅地以升变的士兵夹杀他的国王。「Check(将军)!」   正确来说是Checkmate(将死)!   「我输了……」他面如土色,只能不甘心的低下头,「再来一局!」   他隔着棋盘与英理视线交会,在交会的瞬间,英理忽然遮唇喊了一声。「啊!你也没变。」   他眉头打了个死结,「嗯?」没头没脑的!   「输掉的表情跟以前一模一样!」她起身,「愿赌要服输,你的约,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经过这么多年,她依旧只看见他输棋的模样。   「汤英理!等等……」   她抚着袖扣离席,临走前特地回头盯向某个人,「刚刚那句话,你说错了。」   就是调侃林宇哲这「国王能否扳倒皇后」的人。   可惜,林宇哲不是国王;而她,也不是谁的皇后!   「我……说错了?」他一头雾水。   英理并未解答,只是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出琴房。   带着潇洒从容的微笑。 第26章 3尤里西斯合约-2   刑事组里,忙碌紧张的气氛依旧没变。   刚从侦讯室出来的周靖琳回到座位,回想着戴忆澄的证词,以及提及下手行凶时那近乎迷恋的表情。   「这人有病!」她丢下资料夹,双手搓着手臂。   「妳说谁呀?」问话的是蔡誉伟。   「当然是那个护理师啊!她说是她听见了被害人的请求……问题他们根本没有这样说过;她的认知出现问题了,她有病!」   「大脑老师说过!她可能是什么……思觉失调?」   一提到「大脑老师」,周靖琳直觉望向角落的座位。   汤英理今天没来。   昨天也没来;开学了,应邀讲课的英理已事先告知方子骏,说若非有案件,否则她将不会每天来办公室报到;毕竟她来此全然是因私人请托,方子骏只能尊重她。   「思觉失调症,也就是精神分裂症;女性好发在三十岁之后,越早期发现病症对于性格影响越大……戴忆澄的症状还算轻微,毕竟工作能力并没明显下降,但是精神状态已经影响到价值观判断,具有明确的危险性与攻击性。」周靖琳甩着笔念出这一长串。「另外她也有轻躁症的倾向……难怪精神一直都这么好!」   「妳对这疾病这么熟啊?」   她摇头,「是老师告诉我的,她还说自己对精神疾病领域不够专精;建议我们另找心理医师协助。」   「有需要吗?感觉只要有她就一切搞定了。」   她白他一眼,「老师只是脑科学家兼犯罪剖绘专员好吗?」别当汤英理是神!   戴起耳机,周靖琳正准备把侦讯资料归档,不料出动的命令忽然传到,来得又快又急!   有案件发生!「小周、阿伟,两分钟后整装出发!」   她们互望一眼,「收到!」   *   在能容纳约一百名学生的大教室里,这回旁听的学生远远超过选课的人数。   一袭黑色蕾丝洋装的讲师推着眼镜,对于前来旁听的众多学生冷静以对,以干净优雅的嗓音持续讲解课程。   「……特定区域损伤,很可能会造成某些异常行为发生;例如顶叶的某个位置损害后会造成『复制错忆』。」   她动手写下这个特定名词。「患者会认定某个地点被复制、同时身处于两个以上的位置,或是移动到不同的地方。」   立刻有学生举手了,「那跟定向力障碍不一样吗?」   「这问题很有趣。」玫瑰色的唇角扬起,「定向力障碍指得是患者可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也就是无法确切分辨时、地、物;复制错忆的患者意识清楚,但却拥有错误的信念,就好比一个复制错忆的患者坐在这里,当你问起她为何这里坐了这么多人,还有这块大黑板时,她可能会冷静且不容置喙的回答说她在家里开了讲座,而且花了很多心力把黑板挂在自己家的墙上。」   她转向发问的学生,「这样清楚了吗?」   她的讲解让学生心服口服。「大脑是个高度模块化的器官,每个位置都有其特定的功能,例如侧前额叶的损失会造成排序行为的缺陷,患者将无法好好计划事情或一心多用;眼眶额叶损伤可能会干扰人的认知状态,使得判断是非的能力造成影响……」   不同于一般课程,学生总是睡觉、滑手机来打发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为这客席讲师所折服。不光是课堂内容,她举手投足间的魅力也是原因之一。才开学第三周,旁听的学生已经要坐到走廊上了。   大脑与自由意志;这门课的名称。讲师年纪虽轻,但已拥有博士学位,相关学经历也都无可挑剔。   曾品筠认真抄着笔记;原本只是打算选个营养学分,在连续几堂课之后,她已经完全被课程内容所吸引,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有选上。   只可惜美妙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钟响了?那今天课就上到这里,如果有问题可以到前面来发问!」   曾品筠抱着笔记冲上前去,有相同举动的还包括了坐在前排的几名学生;她以为自己跑得够快,却还是给另一个坐在中后方的高个子女生捷足先登!   排在她前头的人拿着笔记本,成套西装,一看就像社会人士。   等到好不容易轮到前面的女生发问时——「周警官!妳也来旁听?」   咦?警官?   「算是吧!老师,有案件需要请妳帮忙……」   案件?曾品筠抓住这关键词,而她们眼看就要讨论起细节。   「等一下!」讲师瞄到孤立无援的她,「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她感激的点了点头,「老师!我想问一下……」   讲师一如之前提出疑问的学生那般详实回答,「……这样子了解吗?」   「嗯,懂了,谢谢老师!」她收起笔记本。   讲师拿笔在点名表上做了记号。「妳上星期也有提出问题对吧?我对妳有印象。」   她的心口狠跳了一下,而讲师干净好听的嗓音持续说:「妳叫……品筠吧?我看妳对大脑相关议题也有基本认识,问的问题也很有深度!」并对她眨了眨眼,「我特别欣赏这样的学生,加油哟!」   虽然很想继续交谈,但身后还有同学在等,又讲师身边的女警似乎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她只好赶紧收拾东西。   一到走廊上,热气立刻包围过来;曾品筠搧着风,听见同学对她说:「品筠!我看妳很喜欢上这个老师的课嘛?」   「对啊,我觉得很有趣。」   「吼!要不是妳是女生,我还以为妳是看那老师漂亮哩!」   「什么啊!」她与同学笑闹,手机忽然响了,她随意浏览,在看见讯息之后登时变脸。   「……要吃什么?意大利面吗?品筠,妳有在听吗?品筠!」同学摇了摇她,「怎么回事?妳脸色有点难看耶。」   她飞快的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勉强笑道:「呃!没事!我都可以呀!」   「那就吃意大利面好了……」   在同学自顾自地决定午餐内容时,曾品筠向后望了一眼。   长长的走廊上除了她们之外,再无他人。   *   好不容易回答完学生的问题,汤英理收拾着教材,默默又响起了上课钟。   「没想到老师的课能吸引这么多学生!」   「我也很意外!其实我才开八十个名额,选课的人还没额满呢。」   周靖琳的嘴张成鹅蛋形,「这么多人旁听?」只要稍微晚到一点,她就要站着听课!   「嗯!但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打从心里对大脑感兴趣?」她笑着耸肩。   她们找了附近的咖啡厅吃便饭,在英理抿了一口咖啡的同时,周靖琳打开笔记本开始详述现场与侦查进度。   「被害人是名家庭主妇,三十八岁,致命伤是胸口处的刺伤……根据现场来看,除了被害人遗体之外,家具、柜子也都有被翻找的痕迹,而她先生证实家里的确有部分珠宝遗失。」   英理托着腮,食指轻点着嘴唇,「大门是锁着的?门窗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嗯,现场勘查证实这一点。」她透过手机递上现场照片。   虽未说明被害人夫妻的背景,但光看见房子装潢及占地,就能知道被害人身分非富即贵。「厨房的落地窗是开着的?」   周靖琳颔首,「极有可能是嫌犯入侵与脱逃的出口。」   「这具遗体……验尸报告出来了吗?」镜片后的眸光闪过一丝疑惑。   「陶法医正在勘验,我想再晚一点就能收到消息了。」   「她的贴身衣物只被拉到膝盖附近?」   周靖琳盯着照片,艰难却肯定的点点头,「我们赶到现场时就是您看见的那样!」   「所以没有人动过现场喽——除了凶手与第一发现者之外。」英理喃喃自语。   「老师?」   「没事!凶器,有找到吗?」   「嗯!目前研判最有可能的是这把丢在庭院的水果刀;上头沾有被害人的血迹。」   「水果刀……吗?」盯着致命的伤口特写,英理再度碰唇。「我觉得这伤口有被反覆破坏的痕迹,若把此案定义成强盗杀人,性侵只是副产物的话……总觉得疑点很多。」她交还手机。   「所以才来请教老师的看法……谢谢!」周靖琳接过餐点,「您觉得……老、老师?」   服务生也吓了一跳,因为英理忽然双手搭在窗户,腰部向后挺起;这个令人害羞的动作让见者不禁脸红心跳!   「这样就可以了,谢谢!」周靖琳很快把服务生赶走,「老师!妳在干嘛?」还好每个座位区间设有窗帘!   「如果命案现场没被动过的话,那凶手大概是以这个姿势从背后侵犯她的吧?」英理回头,指着打开的双腿,「不是跪姿就是站姿,没错吧?」   周靖琳差点接不上她的思维,「呃……应该是!」   「既然这样,致命伤为何在胸口处?」她皱眉,双手环胸,「在被害人没看清楚他的样貌的情况下,直接从背后给予致命一击不是更合理?他为什么要让被害人转身从正面刺杀呢?」   ==================我是分隔线==================   感冒了……QQ最近几天喉咙很痛又一直咳嗽,感觉简直快「使」惹……   原本以为这一回可能会因为看网球而赶不出来,最后还是顺利达成了,很开心;当然也很开心看到Roger Federer拿下第二十个大赛冠军ww   明天还是会正常连载的! 第27章 3尤里西斯合约-3   「嗯……有没有可能是先杀害了才……毕竟被害人会抵抗。」   「所以是奸尸喽?」她翘起长腿坐了下来,「水果刀是哪来的?」   「根据被害人的先生指称,那是他们家所有的。」   「好,让我们简单总结一下现有的线索。」英理击掌,「凶嫌以某种特定的巧妙方法,从厨房附近入侵屋子,并顺手取了凶器,在翻箱倒柜的过程中发现女屋主正在睡觉,一时起了歹念下手侵犯,得逞之后杀人灭口,并从同一个位置逃逸,没错吧?」   「嗯……」周靖琳点头,挖了一小口饭。   「完全说不通呢。」她托着下巴,直接推翻这一连串猜测。   「欸?」   「会对一幢豪宅下手,想必嫌犯肯定做了相当程度的观察;如果目的只是单纯地偷窃,应该不至于连屋主在不在家都搞不清楚。」   「妳是说……嫌犯会选择家里没人的时机!」   「但要是把强暴女屋主当成主要目标,凶手杀了人之后还会有兴致在豪宅内东翻西找,拿了几件值钱的珠宝才从容离开?」英理推了推眼镜,「若真是这样,那这凶手想必是个冷血到极致的心理变态了。」   根据现场凌乱的程度,要说是翻箱倒柜之后才对女屋主下手,确实难以服人。   「更别说致命伤的位置以及伤口被破坏的疑点……所以前一个说法,我认为完全说不通。」   这与她们内部讨论的结果不谋而合。「那,老师觉得会不会是熟人所为?」   「妳的意思是她把凶手给引进家里的吗?」   「没错。毕竟屋子的门锁非常精密,也设有保全装置,能够完美破解的凶嫌并不多;落地窗是关上就会自动上锁的那一种,庭院的晒衣架是空着的,等于她完全没有进出庭院的必要。何况我也不认为她会粗心大意到忘记关上落地窗就去睡午觉。」   「原来如此,是个全新且有趣的假设!」英理难掩激赏的望着她,「凶手被引入家中,奸杀女屋主之后才故布疑阵……对了!被害人的感情状况调查过了吗?」   「嗯,至少通联记录上没有发现任何暧昧对象。」   「这样可疑的人选就又缩小了一点呢。」她喃喃自语,对上周靖琳质疑的眼神才嫣然一笑,「没事……红烧牛腩饭好吃吗?」   「还不错……等一下!这不是妳推荐的吗?」   「推荐不代表我吃过啊!」她拿着汤匙伸手挖了一口,「嗯!真的还不错耶。」   周靖琳捧着盘子往后缩。「妳也未免挖太大口了吧!想吃自己点啊!」   「切!真是小气……对了,下午陪我去个地方行吗?」   瞧这谄媚的微笑……准没好事!「我下午还有勤务;妳别又把我当司机了!」   「就一下下嘛!顺便等陶法医的鉴识报告啊。」英理双手合十,「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最适合帮忙的人就只有妳了!」   说是很重要,八成又是到什么地方采买吧?面对这不按牌理出牌的脑科学家,周靖琳已经渐渐习惯她的思维了。   她嘟嘴,瞪着英理,「妳究竟想去哪?」   *   答案揭晓,英理指定的目的地居然是一家宠.物.店!   「走这边!」英理拉着她,雀跃的语气简直前所未见。   「妳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当然是挑宠物啊!」   她在幼猫区稍稍驻足,然后绕过犬类直冲囓齿动物与水族的区域。   「等等……老师不考虑养狗吗?」   「那种可怕的动物想都别想!」   她很快挑了一只圆圆胖胖的金熊鼠,「虽然一度考虑过猫,想来想去还是老鼠比较适合我……一个人住又经常出门,需要不用花太多心思照顾的小动物;跟我回家好不好呀?」最后一句是对着她手上的老鼠说的。   周靖琳简直哭笑不得!「原来妳说很重要就是这件事吗?」   「不要小看宠物;作为居家陪伴,有时宠物带来的心理安慰可不输给人哟。」英理轻柔地抚摸着手上的金熊鼠,「人是社交的动物,我们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透过镜像神经元模仿别人的表情,借此带来与他人的情绪会合,也就是所谓的情绪感染,这能带来正向的社交反应。」   「一只老鼠能带来这样的情绪感染吗?」   「她能逗我笑呀!而透过笑容,别人就知道我是开心的,也会让看见我的笑容的人产生情绪会合。」   她对英理手上那只老鼠其实很无感,「我只知道妳很开心!」   「所以妳也笑了,不是吗?」   英理的微笑近在眼前,下一秒她才明确感觉到自己的唇角上扬;她凝望英理,但英理又专心盯着那只金熊鼠。「我决定把之前那只老鼠的名字用在妳身上,叫妳反社会人格!」   「反、反社会人格?」周靖琳指着那只老鼠,「她的名字?」   「正确来说全名是『反式脂肪社会主义人类发展与格调研究中心』,简称反社会人格!」   「什么跟什么……」真是败给她了!   无视于周靖琳的傻眼,英理又挑选了适合宠物的窝、饲料等相关用品,才兴高采烈的结帐。   「先不管那个奇怪又冗长的名字……我是第一次看到妳这么高兴。」   「当然!因为我找到了与我分享生活空间的室友呀。」   「老师。」走向车子的路上,周靖琳不禁好奇。「可以问妳一个私人问题吗?」   「嗯?」   「妳……谈过恋爱吗?」   「没有!」高高翘起左手小指,她回头露出自信愉悦的微笑,「是不少人曾经对我表示过好感,包括在国外求学的那几年,但我从未对哪个人心动过。」笑着笑着,不自觉掺杂了些许寂寥,「我小时候曾经崇拜过某个人,一心一意想追上他……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提起装着金熊鼠的笼子,「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能过得好好的。」   「所以老师属于不相信爱情的那一类人喽?」   「倒也没这么悲观,而是除非遇到觉得适合自己的,否则我不想花费无意义的时间在尝试磨合上,更不想将就!」她双手背在背后,「值得花费时间的事情太多了,而且都很有意义;所以看见其他人为了恋爱而烦恼什么的,我反而很难理解。」她挑眉,「周警官也是吧?」   周靖琳有一度想要反驳,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讲得好像我跟妳拥有相同的爱情观……」她捏捏鼻子,「我可是下定决心要在今年脱离单身狗的行列的!」   「啊!如果妳是单身狗请不要靠近我!狗是全天下最邪恶最讨人厌的动物,我巴不得牠们从这星球上消失。」   「哪会呀!很可爱啊……」她一顿,赫然想起英理在宠物店里的刻意闪避。「该不会……老师妳,其实是怕狗的吧?」   绕到副驾驶座的她全身一僵,周靖琳没错过她这个细微反应。   「是、是又怎么样?」   她遮唇偷笑,打开车门锁,「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哪里好笑?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物不是很正常的吗?」嘴一抿,英理用力跺脚,「笑什么啦!」   周靖琳反而越笑越大声!「妳长这么高居然怕狗……等等!只要是狗,不管体型大小妳都会怕?」   「大脑就是这么反应的我也没办法啊!」她嘟嘴钻进副驾驶座。   即便很想克制笑意,但她仍然忍不住嘴角上扬,「有多少人知道妳这个弱点?」   「认识我的人几乎都知道……只要熟一点,称得上朋友的话。」她用力推了推眼镜,「先回我家一趟……喂!妳还笑啊?」   「妳不是说看到笑容会产生所谓的情绪感染?」周靖琳笑咪咪地靠近她,「那妳现在感受到我发自内心的愉悦了吗?」   「我只觉得妳很欠揍……」英理咬牙切齿,「周靖琳妳到底要不要开车!」   哈、哈、哈!「当然要!我送妳回去!」她很干脆地大笑三声后发动车子,在驶出停车场时手机响了。「是陶法医……验尸报告出来了!」她滑动荧幕。   「哦?」   『小周!听得到吗?』耳机传出陶谦雅的声音。   「听得到!」她瞄向英理,按下扩音。「老师也在我身边。」   「陶法医?」   『啊!那正好!老师,验尸报告已经完成了,我等一下也把电子档传给妳一份……』   她打断,「我跟周警官已经把案件细节稍微推演过了;陶法医,我就直接问两个重点。第一:真正的凶器到底是什么?第二:遗体上是否能找到凶手的体液?」   陶谦雅倒抽了一口气,笑说:『看样子老师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案件发展……根据我的判断,水果刀是后来才被附加上去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之前造成的创伤,而之前的伤口,是疑似剪刀般的凶器!』   剪刀!英理与她互望,「妳们在现场有找到剪刀吗?」   「没有!」周靖琳肯定地摇摇头。   『第二个问题,我仔细地化验过被害人的私密处,甚至连口腔与肛门等处都找过了,答案是——没有!没有发现嫌犯的体液,就连被害人自身的分泌物都没有。』   「原来如此!」英理食指用力抵住眼镜。   『其余详细的报告都在电子档里面了,希望这能帮助案情早日厘清。』   「绝对有帮助的!谢谢你,陶法医。」挂掉电话,英理的手机立刻传出收到讯息的声响,但她并未点开。「周警官。」   「嗯?」   「我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了。」   周靖琳望向她的侧脸;玫瑰色的唇角上扬,她往后躺靠,闲适地闭上双眼。   ===================我是分隔线=================   这里一定要提一下,「反社会人格」这只老鼠还有牠的全名不是我掰出来的,这只金熊鼠确实存在,就是小不忍之前养过才去世不久的宠物XD   我只养过猫,但是之前的作品已经数度出现过猫了,所以这次英理的宠物我想来一点不一样的,刚好小不忍在得知英理的名字之后觉得跟她的本名有谐音上的相似,在加上反社会人格这只老鼠之前去当天使惹,所以几经思索之下,我决定让英理也养一只名叫「反社会人格」的金熊鼠XD而且也挺符合她脑科学家的身分不是吗?ww   当然如果想知道为何小不忍会给自己的老鼠取这么奇葩的名字的话,就去问她吧XD 第28章 3尤里西斯合约-4   一辆拉风的机车迅速赶抵校门口,曾品筠下车之后交还安全帽。   「学姊!妳什么时候下课,我再来接妳啊?」   「不用了,我晚上有社团活动,之后会跟同学一起吃饭;谢谢你。」面对他的阳光笑容,她平静以对,「还有,以后不用特地载我过来,我可以搭公交车。」   「妳不要这么说嘛!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打通电话给我,我都会过来载妳的。」   她根本没把他的号码输入手机。把这句话藏在心底,她微笑,「总而言之,往后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谢谢你。」并未给对方太多遐想空间的,她提着包包离开。   「学姊!放学见!」他在背后对她大喊,引来周遭许多人侧目;曾品筠低着头,巴不得尽早甩脱这尴尬场面。   撇开早晨这趟不情愿的便车,今天早上的课程其实还称得上愉悦。   「喂!品筠,我有看到哦!」   趁着下课与好友共进早午餐,曾品筠抬眼,「看到什么?」   同学以肘顶了顶她,「哎呀!妳少装了啦,妳最近常常让一个型男专车接送对吧?说!妳是不是谈恋爱了?」   「哦,妳说那个外校的男生。」讲到这个就头痛!曾品筠耸肩,「我没跟他在一起啊,不算恋爱,而且我已经要求他不要再来接我了。」   「欸!不会吧?」同学张大嘴巴,「他……不是还满帅的吗?」   「是还不错,可是打扮太花俏,我不喜欢染发又戴耳环的男生。」   「是哦!可是我觉得还好啊,妳怎么认识他的啊?」   停止咀嚼的曾品筠一下子掉入了回忆里。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好不容易考上这所名校,一年级的她只想把课修好修满,除了学业成绩亮眼之外,其他三大学分——打工、社团与恋爱学分可以说完全挂零。   二年级加入社团之后,迎来她大学生活的第一次联谊,她原本是很期待的,希望能够遇到一个聊得来的男生——   没想到,这却是一切麻烦的开始。   『我是土木工程系一年级的卢志威!』她印象很深刻,这个男生在餐厅里用大大的阳光笑容出现在她面前,几乎是眼神交会的瞬间就向她走来,然后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终于又见面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曾品筠瞧他说的认真,也不好当下问他;但那次联谊之后她就感受到他的热烈追求。一开始先是交换社群网站账号跟聊天程序,她接受了,然后就是他每天晚上单方面地发送讯息,她有时会回,但大多时候只是已读,或是跟他说自己很忙。   他是长得还满上相,对她的方式也还算体贴,但找不到共同话题的窘境让她认定两个人并不适合。   但没想到碰了软钉子的他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更积极寻找与她接触的机会——就像早上这样。她根本没对他透漏自家地址,但他就只是告知说他明天早上会来接她,接着当她准备通勤上课时,一出家门就发现他已经在外面等了!之后每当过节、生日的送礼、嘘寒问暖更是从没断过!   只是,面对他如此热烈的追求,她始终没有松口,也暗示过她认为他值得一个比她更好的女孩;却没想到他只是很认真地对她说:「我的心里只有学姊一个人」。   她后来也藉着机会问他第一次见面时那句话的意思,「我们以前见过吗?」可这次变成他失忆了,他会装作不知情的回问她「有吗」,他不记得自己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在她强烈坚持之下,她希望两个人暂时维持在「朋友」这个阶段,他虽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只是他说——   「如果学姊哪天想起了我的好,请妳一定要记得,我始终会站在这里等着妳。」   听起来是很浪漫的告白对吧?但听见当下,曾品筠只感受到不安,甚至觉得有点恐怖;这个男生对她的执着,好像有这么一点超乎常轨……   「他很有心啊!品筠,我觉得不错耶,要是有这么一个男生,长得有点型,然后又每天专车接送、嘘寒问暖的,我可能了不起一个月……最多两个月!我就会沦陷了吧?怎么都没有男生这样子对我?我也满可爱的啊……」说着说着还三八的拿镜子起来照。   曾品筠哭笑不得!「妳想要的话给妳啊!真是……」   「可是人家又不喜欢我;感觉他对妳非常执着耶,妳真的不考虑啊?」   曾品筠果决地摇摇头,「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而且我后来也把他送的东西都还给他了,我是真的不想让他对我产生更多遐想了。」   「那妳怎么拒绝他?」   「就……就说我们不适合啊,说他值得一个愿意为他用心的女生……」   「哎哟!妳这样讲一点吓阻力都没有啦,那他怎么反应?」   「他还是一样啊!我真的觉得很麻烦……」她懊恼的抓着头发,手机忽然接收到讯息;她瞄荧幕一眼,在看见讯息之后吓得差点三明治都掉了。   「怎么了?」   讯息上清楚标示她们所在的位置,在哪间教室前,包含坐在哪张椅子上都一清二楚!   大概是两三个礼拜前开始的,她会忽然收到不明电话传来的奇怪讯息;起初只是简单的问候,她以为是发错人了,所以也没在意,然而就在这个星期开始,送来的讯息变成了她收到讯息时所在的位置,大多都是在校园里收到的!   频率也从一开始的两三天一封,变成最少一天一次!尽管还没对她造成过实质困扰,但这确实地造成了她心理上的压力。   「我看一下……好恶心哦!这是谁啊?」同学起身盯着她原先坐着的位置,再向四周张望,旁边的学生来来去去,任何有心人士想传这讯息给曾品筠都不困难。   也因为这样,嫌犯的身分,乃至于动机就让人更摸不着头绪。   究竟是谁在注意她?目的是什么?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吗?还是……   「我不知道是谁……我打回去对方也不接。」曾品筠很快地提起背包,「我们换个地方坐吧?」   「嗯!」   就在距离曾品筠所坐的位置不远处,一双视线正沉默而确实地观察着她们;当她们离去不久,他也随即跟了上去。   *   刑事组的侦讯室里,方子骏与被害人的丈夫的对话仍在持续。   「沈先生,您对夫人的交友状况,清楚吗?她是否曾与人结怨,或是积欠债务等情形发生?」   沈世扬露出沉痛的表情,「我老婆是有几个姊妹淘,除此之外我就比较不清楚;结怨?不可能啊……她生活这么单纯,我给她的生活费她都存起来当作出国玩的基金了,欠债什么的根本是笑话!」   「所以你并不十分清楚她的交友状况喽?」   「这不是一件强奸杀人的案件吗?会是认识的人犯案吗?我老婆她……死前还受到这种屈辱!真的是太……」他低头哽咽,「拜托你们一定要找出凶手!这丧心病狂的畜生真的太可恶了……呜……」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厘清案情的。」方子骏不着痕迹地往摄影镜头看了一眼。   待在监控室的陈火木点点头,「阿伟,录到这里就可以。」   「哦!好。」   「学长!」周靖琳一手搭在桌上,双眼仔细地盯着荧幕。「这段录像,我可以拿一份研究吗?」   「当然可以呀!」他顿了一下,「小周,我从刚刚就发现妳边听边念念有词,妳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觉得有点奇怪,但还不好讲;我等整理出个结果后再跟你报告!」   「嗯!说真的,自从妳跟大脑老师认识之后,感觉妳整个办案变得更细心哩,好事一件哦!」   拿着档案离开监控室,周靖琳在走廊上看见沈世扬;他抹着眼泪,对上眼时互相点头致意。   『我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了。』昨天下午汤英理的话言犹在耳——『就算不是她先生下的手,也肯定是她先生引来的。』   什么意思?   以往英理总会直接了当地告诉她答案,但这次却卖了个关子。『先去调查被害人丈夫的不在场证明吧!一定会有收获的。』   不在场证明——望着很快讲起电话的沈世扬,周靖琳微微握紧手中的随身碟,脑海里迅速推敲起他方才的证词。   *   结束社团活动,离开社办的曾品筠,一如之前放学的习惯缓缓走向公交车站。   「叮咚」,手机又响起收到讯息的声音,是卢志威。他问她活动结束没,又说「我已经在校门口附近了」。   她立刻换个方向走;老实说对于卢志威这样的紧迫盯人,她已经感到有些厌烦了。   晚上六点,学生已经减少许多,除了她之外,只剩下背后那个有个身材矮胖的男生;曾品筠一开始没特别在意,但是当她连续转了几个弯,发现他还是维持着与她相同的速度静静跟在后头时,她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该不会,这个人就是……   曾品筠悄悄加快速度,直到靠近另一处大门,路人也多到可以让她轻易呼救的范围时,她鼓起勇气,恶狠狠地回头,「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咦?   那个胖胖的男学生……不见了?   她往回走了几步,这附近不是校舍,就是学校种的行道树,可供藏身的地方极多。   难道他是因为发现路人变多了,所以才停止跟踪她的吗?   手机又收到讯息,她抓紧包包,还来不及打开来看,回头却发现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生,仍然维持着阳光笑容,晃着手机,一副象是「抓到了」的表情。   「学姊!我就知道妳会走这里,上车吧,我送妳回去。」   曾品筠心头一揪,在这瞬间,她有种自己仿佛遭人夹击的感觉,动弹不得。   ==================我是分隔线==================   换上新的封面了,这次的封面特别把标题放在画面中央,是不是有种特别的魄力呢?!XD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不过这张靖琳大概会让大家觉得与小说里常叙述到的马尾发型不太一样;小不忍说等到便服再来画马尾,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另外,想问问大家,年关将近,如果要开加印的话,不晓得有没有朋友想补本的呢?   目前常被问起的是《嘘!说好不提爱》,我有意要连《穿越云空恋上妳》一起开加印,如果有打算补本的朋友就麻烦举个手吧!另外其他书如果有想补的也可以提出,顺便一起做加印~ 第29章 3尤里西斯合约-5   再度被爸妈「扣」回家参加饭局,汤英理刻意上了发雕,在洋装外头加上立领的硬质外套,就像多穿了件铠甲似的。   「……我们家立群啊,最欣赏像英理这种有品味的女生了!」对面不知道哪来的阿姨冲着她笑,一面对儿子使眼色。   「立群平常除了带乐团之外,都还做一些什么休闲活动?不跟英理介绍一下?」邵婉娟努力替两个年轻人制造话题。   那男生笑得腼腆,「我平常的休闲,就是跟朋友打打生存游戏什么的,像英理这样的女生,恐怕不会从事这样的休闲……」   「嗯!是啊,我在美国都玩真枪实弹,BB枪是青少年的玩具啦,我的确不玩。」   这一枪打得太直接,所有人一阵尴尬,唯独她大小姐满不在乎的啜了一小口酒。   「啊、啊哈哈!没办法,各国的法令不一样嘛!」沉默了一会儿,他端正坐姿,再接再厉。「那,妳平常在台湾都做什么样的休闲活动呢?」   「哦!」她抓起汤匙,以轻松写意的语气说:「也没什么!想打发时间就看看验尸报告跟照片资料,偶尔亲临凶杀现场搜证,最后写写犯罪剖绘提供给警方当作办案参考。」   场子再度冷了下来,邵婉娟警告意味十足的瞪她,只是她依旧故我地喝着浓汤。   电话忽然响了。英理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抱歉,失陪一下!」她握着手机离开饭桌。   那不知从哪来的阿姨立刻沉下脸,「婉娟!不是我要说,妳这女儿真是……」   邵婉娟赔笑道:「哎,年轻人嘛!又刚从国外回来,比较不拘小节……别介意哈!别介意……」   直到离开饭桌好一段距离,英理才滑开手机接听,「学长!我不是要你七点准时打……」都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另一头出现短暂的错愕,然后响起的是熟悉的女声。『呃,老师?』   她这时才瞪向荧幕,「周警官?」   『嗯!是我。老师怎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啊?妳叫妳哥七点打电话给妳吗?』   她清清喉咙,「嗯哼!没有啦,只是遇到一些……烦心的琐事;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跟妳报告一下案件的进度……』周靖琳把今天侦讯的内容大致说一遍,『还有,我求证过了,事发时间的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他那时候人在公司开简报会议,所有与会的人都可以作证。』   也就是不在场证明十分牢靠了?「有调查他跟被害人的婚姻状况了吗?」   『嗯,虽然他们夫妻没有分居或分房睡,但两人感情并没有他在证词里叙述的这么好。』   从他对被害人交友情况并不清楚,对于被害人平常的生活习惯以「单纯」一词轻轻带过来看,夫妻之间的疏离似乎是事实。   「感情没这么好……」食指抵着眼镜,英理眼底乍现一丝精光。   『老师,妳说凶手肯定与她先生有关,难道说是她先生特地找了人来……』   英理笑着摇摇头,「被害人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动到杀手不觉得太小题大作了吗?联络过保全公司了没有?」   『啊!说到这个,我联络了,门口的保全措施在两点过后有被解除过一次!』   「那肯定就是凶手入侵的时间了。」她依稀听见了引擎声,「妳人还在外面?」   「对。」周靖琳调整耳麦,在一处路口停了下来,「因为妳很肯定地跟我说凶手必定跟她先生有关,所以我特别调查了他的交友状况。」   『哟?不错嘛!』英理笑着吹了声口哨,『有发现什么吗?』   「他跟他的私人秘书似乎有不寻常的交往。两个人曾单独约会过几次,但两人很小心,知道的人不多;我认为这秘书涉有重嫌。」   『嗯,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性确实很高;光是考量如何自由出入房子就是个问题,若凶手是男主人的外遇对象,一切就合情合理了。』想藉着亲密的时候拿取钥匙或复制都变得简单许多。   「老师昨天是不是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嗯……』电话那端发出了长长的沉吟,『这样说吧?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先生;既然她先生不可能,那凶手为女性的机会就大增,别忘了,强奸杀人只是个假象。』   「我现在还真想看看他的秘书究竟长什么样子!」竟能在杀了人之后还故布疑阵!「对了,我现在要过去她家,她今天请假。」   『请假说不定是为了要处理掉凶器跟赃物……妳现在去跟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呢?先这样吧,我好像听到妳那边有人在叫妳?」周靖琳微皱眉,而英理则是用力叹了一口气。「老师?」   『嗯!先这样吧,我要回去「相亲」了!』英理说完,随即挂掉电话。   「相亲?妳?」周靖琳对着话筒大喊,踩下油门时不禁回想起她接通时爆出的那句话。   「该不会……这才是妳跑到外面住的真正原因吧?」   ***   用力把垃圾袋绑紧,涂燕青大口呼着气,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估算着垃圾车抵达社区门口的时间,正准备更换拖鞋,电话却忽然响了!   她像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你现在才打给我!」她大吼,纤弱的嗓音蕴藏着即将崩溃爆发的情绪。   对头的男人声音很疲惫,『公司今天很忙……顶替妳的小妹完全不行,东漏西漏的!对了,妳那边还好吗?』   她冷笑,「好?都已经这样了到底哪一件事情是好的!」   『妳今天不是回家了吗?家里还好吗?』   「还行!他们一直问,我只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两点多回来弄到现在;我等一下要把它拿去丢。」望着门边的垃圾,涂燕青巴不得赶紧将它扫出大门。   『洗过了吗?』   她用力扯着头发,「非常、非常彻底的洗过了!你那边怎么样?」   『中午的时候我到刑事组去接受侦讯,就目前来说他们还认定是件强奸杀人案;没问题的,他们不会怀疑到妳身上去。』   「目前来说?目.前!沈世扬我告诉你,如果整件事情曝光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男人的声音也严厉起来,『燕青,我知道妳压力很大;妳放心,只要把东西处理掉,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做的,钥匙跟卡片不都在我这里吗?开会的时候我要妳在办公室里联络客户,我们来往这么久公司里也没什么闲言闲语,没问题的!』   涂燕青难以克制的哽咽,「对不起……」男人透过话筒持续安抚她,直到她心情稍稍平复。   『明天妳若无其事地回公司来再来好好谈,不能再说了,先这样吧!』   「嗯……我也该下去倒垃圾了。」挂掉电话,涂燕青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垃圾车的音乐声;她抹掉眼泪,夹起头发后换了双凉鞋,才走到门口,门铃忽然响了!   这个时间会是谁?她透过门孔观察,是个陌生的年轻女生,她没放下门鍊,打开一小缝确认,「请问您是……」   「我叫周靖琳,北市刑事侦查组的刑警。」门外的女性亮出彰显身分的证件。「您是涂燕青小姐吧?方便打扰个几分钟吗?我有事情想请教。」   涂燕青脸色一白,她瞄了脚边的垃圾袋,不着痕迹的将它踢向屋内一些。「哦!」她取下门鍊,向站在外头的女刑警敞开大门。「请进!」   「打扰了。」   ===================我是分隔线=================   星期五请了假,今天重新恢复更新了!   感谢千晴在她的Cyber严选当中挑选这部作品作为最新一期的推荐作!真的很意外又高兴,当然她说类似日剧一般第一集 之后后面几集成本忽然缩水让我笑了一下XD虽然是事实,但我是有点刻意要这样子的啦ww   之前感冒两星期,再加上家里有点事,所以星期五停了一次,靠着今天不错的进度,明天的篇幅大致上也没问题;这一回案件应该下星期就会结束连载,指得当然是正常更新的情况,然后就会进入第一本的最后一个案件了,也是我很期待能写到的案件。   然后跟大家工商一下,《嘘!说好不提爱》的加印已经开始了,卖场是虾皮,点选小屋首页不提爱的封面图就能顺利进入,粉丝页也有置顶,如果有想补本的朋友不妨趁这个机会补足吧! 第30章 3尤里西斯合约-6   面对屋主端上来的开水,周靖琳说了声「谢」,并很快自外套里掏出一张照片。   「您认识这位女士吗?」   涂燕青瞄了一眼,果决地摇摇头,「不认识;她是谁呀?」   「她叫彭薇茹,是沈世扬的配偶;沈先生妳应该就非常熟悉了吧?」   涂燕青默默收紧拳头,点头道:「嗯!沈总是我老板,当然熟!」   「沈太太前天在家里熟睡的时候被入侵的凶手杀害了,死亡时间大约是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除了不幸被杀害之外,家里也被弄得十分凌乱,有若干财物遗失了。」她略为停顿,转向涂燕青说:「涂小姐昨天有上班,请问沈先生是否跟您说过这件事呢?」   她掩嘴,「我是有察觉到他心情很低落……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沈先生没有向身为秘书的您透漏相关细节吗?」   「沈总他公私分明,基本上不会把私事带到工作场合;我跟他也只有单纯公事上的接触而已。」   周靖琳挑眉,「原来如此。」她收回照片的同时瞄到门边的一小包垃圾。「我是不是打扰您倒垃圾了?垃圾车好像快来了。」她比了个「请」。   「哦!没关系,那个不急!」   「那我再请教一个问题。事发当天下午,沈先生跟妳各自都做了哪些事情,方便稍微说明吗?」   涂燕青偏头想了一下,「沈总那天下午召开了一个会议,不过他特别交代我整理另一份客户资料,所以我是待在办公室里,没有跟着他开会。」   「一直待在办公室吗?大概多久?」   「中间有离开一下下。大概两个多小时吧?」   「有其他人能证明吗?」   涂燕青面有难色,「这个……因为我跟沈总的办公室与其他同事分开,所以……」她露出了抱歉的微笑,「不过我在工作期间有发送了几封邮件给客户!不晓得能不能当作证据?」   「恐怕很难,现在手机跟行动网络太方便了!」   「哦!也、也是。」涂燕青小心翼翼的问:「请问……嫌犯的身分确定了吗?」   「还不是很确定,不过目前会朝着抢劫民宅的方向做侦办,只是彭小姐的状态真的……哎!身为女性,真的巴不得早点把凶手给绳之以法!」   涂燕青默默点头,「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感谢您帮忙厘清案件细节!」她喝掉开水起身,「打扰您倒垃圾,真的很不好意思,告辞!」   「不会!」来到门口目送女刑警离开,涂燕青用力关上门。   「怎么办?我被怀疑了……一定被怀疑了!」她用力拆开垃圾袋,从里头拿出一把尖端锋利的剪刀;她握着,跌跌撞撞地跑进厨房里。   *   周靖琳请同事帮忙申请了搜索票,并利用涂燕青上班的空档直接找上门去。   社区管理员帮忙开门时还心惊胆颤的问:「涂小姐怎么了吗?」   她含糊其辞,但经过昨晚的突袭探访,让她坚信涂燕青绝对是最可能犯下此案的嫌疑人。   「这间房子一定留有足够证明她是凶手的证据!」她隔着话筒对方子骏说,「昨天我到的时候她就一直很在意门边的垃圾!」   『希望妳的直觉是对的;对了,妳妈妈今天不是出院吗?』   「是啊!」她皱眉,「组长你怎么知道……」   『不要为了查案而忽略家人知道吗?』   「哦,不会啦!」门边的垃圾包还在,周靖琳打开仔细检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物。「那先这样,组长,我专心搜查。」   『嗯,别放过任何细节!』   跟她前来的两名同事一个正在找寻客厅,另一个则是负责卧室。「小周!妳确定真的是女生干的吗?」   「验尸报告不是已经说明强奸只是假象吗?连老师都认为很可能是女性犯案呢。」她重新戴妥手套,「厨房检查过了吗?」   「还没!」   厨房几乎看不到污渍,可见涂燕青自己不太下厨。   周靖琳瞄过空空如也的刀架,并在流理台发现了一把尖端锋利的剪刀。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来查看;剪刀形式是握柄以红色胶套包覆的金属剪刀。非常常见,随处都可买到。   剪刀似乎被很仔细的清洗过,甚至刀刃处还有新磨过的痕迹。   一个几乎不下厨的女性,为何要特别清洗这把剪刀?她拿手帕吸掉多余水珠,在转轴的细缝仔细观察,并模拟了剪刀刺入被害人胸口的情境。   然后,她看见了胶套尾端未封闭的开口。   「这里……」   忽然间,她灵光乍现!   「大头学长!」她握着剪刀奔了出来,对着吕汀峰展示手中的战利品。   「我觉得就是它!」   ***   曾品筠现在很后悔把卢志威的事情透漏给周遭的人知道。   不只是平常跟她在一起的同学,就连社团里的学弟妹在某次看见他陪着她到社办之后,都自然而然地以为她们就是一对。   「学姊还没有接受我啦,我们只是朋友。」尽管他澄清了,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有些人说她拒绝的不够坚定,但她也并不想与卢志威撕破脸,更何况……在追求的这段过程中,她已经数度体会到他超乎常人的执着,万一他不再对她这么好,转而寻求报复,受伤的人还是她自己。   有些人劝她干脆一点的接受他吧!毕竟这样温柔体贴、随传随到的男生不是每天都遇得到……   可她真的真的不喜欢他啊!   一阵深深的无助感包围着她;即便卢志威在得知她被人跟踪之后,立刻自告奋勇地说要保护她,但她总觉得事情并不寻常,整件事情未免来得太巧、太奇怪……   「……大脑里有个解译器,能够解释或集成外来的信息,左脑擅长解释、编故事,而右脑则专司不同的任务,例如一些视觉上的处理。   「就因为我们的左脑喜欢编故事,所以法庭上的律师经常利用这一点,先误导证人说出错误的证词,再借此质疑证词里的可信度。」   讲师稍作停顿,轻敲黑板,「关于解译器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还有很多可以说的,包括它也会告诉你那些事情值得你怀疑注意,你将会产生出焦虑感,并借此提高警觉,避开危险;就这点来看,解译器能够很大程度的影响我们的想法与意志……」   「品筠……品筠!」   旁边的同学用力推了推她,「妳在发什么呆啊?不写笔记吗?」   她这才匆匆回神,「哦……哦!」   这回下课,曾品筠并未像之前那样上去问问题,而是乖乖坐在原处,直到几乎所有同学都离开才慢条斯理地收拾。   离去前她与讲师对上视线,她点头一笑。却没想到老师主动提问了!   「今天上得课还好吗?」   「嗯!还、还可以……」   「妳叫品筠对吧?」汤英理走下讲台,「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哦!我看妳上课不像之前这么认真,好像有什么烦恼藏在心里的样子。」   曾品筠心头一顿;英理手指轻轻划过左脑,「这是解译器这样告诉我的;不知道我是否猜对了?」   原来是在复习刚刚上过的课程吗?她笑了,跟着英理走出教室。   「其实……」曾品筠不抱希望的开口,「老师说的没错!我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讲……」她难以克制的瞬间掉泪,而且越哭越难过。   英理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直到她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如果妳想找个人说的话,不妨说给我听?我不赶时间。」   下一节课并不是空堂,但对曾品筠来说,上课反而不是最迫切的事。   她把自己与卢志威的事情告诉英理。「……旁边的人不是劝我接受他,不然就是觉得这没什么……她们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确实很让人烦躁,而且妳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听完叙述的英理轻轻呼了一口气。   「咦?」   「那个跟踪在妳身边的男生,我想跟正在追求妳的男生是一伙的;可能以某种形式在合作。」   曾品筠没想到这近乎天马行空的推测会获得赞同,「老师……真的这么认为吗?」   「嗯!不然为何妳改走哪条路线他都会知道?难道是在妳手机装了监控程序吗?」   曾品筠倒抽一口气,瞬间抓起手机来检查。「总而言之,」英理推了推眼镜,「不是妳的错;妳已经明确的拒绝这个人,但他仍然持续对妳的追求,并无所不用其极;对我来说,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   曾品筠眼眶一热,「老师……」   「但我想再次确认;妳跟他,之前真的没有见过面吗?」英理托着腮,「在妳求学阶段,会不会他其实与妳接触过,且偷偷爱慕着妳,妳却浑然不觉?」   「爱、爱慕?不会吧!我长得这么普通,而且身材也没有特别……」   英理颇不赞同的摇摇头,「身材跟外貌不是吸引异性的唯一条件。有时一句温暖的话、贴心的举动,反而更能在别人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否则他第一次见到妳所说的那句话就说不通了。」   『终于又见面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这句话就像魔咒似的,紧紧把她跟卢志威扣在一起。   『……已经等好久了。』   曾品筠收紧手心,「我有从幼儿园到高中为止的所有毕业纪念册!我回去找找看。」   「嗯,如果姓名找不到完全一样的,至少要注意姓氏;现在改名很普遍,他说不定改过名,导致妳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一点她倒是没想过!「好,我知道了!」   英理露出微笑,「再来,我们要想办法抓住那个一直跟踪妳的背后灵!」   「背后灵……」曾品筠被她的说法逗笑了。   「记得我的电话吧?有任何消息都可以打给我,只要我还在学校附近,我都会尽快赶过来帮忙妳。」   「谢谢老师!如果不是妳,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要这么快就感动,等赶跑那个恐怖情人再谢也不迟啊!」挥挥手,她从容的大步离去。 第31章 3尤里西斯合约-7   办公室里,涂燕青一手握着笔,以脖颈处夹住话筒,另一手还碰着键盘,标准一心多用。   「沈总还在开会……」她对埋首于卷宗里的沈世扬使了个眼色,「嗯,我让他待会儿再回覆您,大概晚上七点之前……不好意思!」   挂掉电话,送出邮件,终于安排好行程的她用力地耸耸肩。「啊……谢谢!」还不及抬眼,沈世扬已经把咖啡送到她的桌上。   「辛苦啦,积了两天的工作。」双手搭到她肩头,熟练的揉捏起来;涂燕青仰头叹息,彻底放松的享受服务。「平常看妳这么忙我总是感到有点心疼,但有时候忙一点反而是好事嘛?」   他是暗指发生在他家里的事,涂燕青抿嘴,背部紧绷。「你都不知道那个女刑警忽然找上门的时候我有多紧张!」   「放轻松!放轻松……现场我都已经做过手脚了,包括让家里看起来像被抢劫一样;也没有人会知道那把剪刀才是凶器。」沈世扬老神在在的说。   「是这样吗?我昨天又花了一点时间重新洗过了……都是那个女警来得不凑巧,不然我早就丢掉了!」   「妳没在她面前跑出去丢是正确的,搞不好她还会去翻垃圾车呢!」   「我就是怕这一点啊……好了好了!不要了。」她耸肩,把搁在肩头的大手抖开。没想到沈世扬不但没收手,反而顺势向下滑。「嗯……你、你在干嘛!现在还在上班耶,万一有人……」   「燕青,我好想妳!」他压低嗓音,在她耳边充满情欲的说:「那个女人不在了!没有了她,我们就可以……」   「有人来了,规矩点!」涂燕青狠狠拍掉他不规矩的双手,拉扯着西装外套遮掩。   百叶窗外人影浮动,几秒后响起敲门声。「是谁……」他还来不及问,来者已经用力打开办公室大门!   而开门者的身分,完全出乎了两人的预料!「妳们!妳们怎么忽然……」   「抱歉,打扰两位谈情说爱了!我是北市刑事侦查组的组员周靖琳。」她出示证件,另一手抖开公文,「这是逮捕令,关于彭薇茹于自宅遭人杀害一案,我们强烈怀疑涂燕青小姐涉有重嫌,于是前来拘捕涂小姐到案说明。」   「等、等一下!我怎么……」涂燕青吓得脸色发白,与要替她上铐的刑警一阵拉扯。「我没有杀人!不是、不是我……」   「带走!」与蔡誉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名刑警半推半拉的将涂燕青带离办公室,徒留睁大眼睛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沈世扬。   「沈先生,好自为之!」刻意冲着他微笑,她轻轻放下那张逮捕公文。   *   回到刑事组办公室,握着刚出炉、热腾腾的鉴识资料,周靖琳依旧心系着另外一个同样涉嫌重大的嫌疑人。   「阿木学长,关于沈世扬那边……」   『啊!老大有交代,妳放心啦,我会好好盯着他!』   周靖琳笑着挂掉电话,深呼吸之后扭开侦讯室。   侦讯室里头的摆设极其简单,两张椅子、一张长桌与台灯,还有监控录像录音设备。   除此之外,还有颤抖不已的涂燕青。   「我没杀人!」   她的眼神看似坚定,实则惶惶不安。周靖琳笑而不答,递出特别为她倒的开水,在另一边坐下。   「涂小姐,妳没说实话。」   「什、什么实话……」   「妳跟沈先生完全不是一般的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周靖琳递出一张照片,「这是来自于某家汽车旅馆的监视器画面,坐在副驾驶座的,是妳没错吧?」   涂燕青讶异的倒抽了一口气。   「妳与一个已婚的男人上汽车旅馆做什么呢?」   「我……」   「另外一点,妳说妳没见过彭薇茹女士也是谎话;今天早上我上妳的住处拜访,搜到一件很有趣的东西。」   从资料夹拿出搁在证物袋里的剪刀,周靖琳拎着,将之展示在涂燕青眼前,「这把剪刀是我在水槽里发现的。涂小姐,妳家连块砧板都没有,为何要一再的清洗这把剪刀呢?」   「因为、因为脏了!洗剪刀有什么奇怪的吗?」   「原来如此!洗剪刀是不奇怪。」周靖琳用力把剪刀拍在桌上,「但如果这把剪刀上沾有彭薇茹的血迹呢?」   她宛如失神般的自语,「血迹……」   「根据验尸报告,真正杀害彭薇茹的,不是水果刀,而是一把尖端锐利的剪刀!」周靖琳把剪刀推到涂燕青眼前,「妳原本是想丢掉它,但却被无意间的我给阻止了对吧?   「我们还查找了妳的所有衣物,行凶时的衣物大概被妳处理掉了,但这把剪刀却还留着……妳想知道为何在多次清洗之后还是能够化验出彭薇茹女士的血迹吗?」   涂燕青掩着嘴不住颤抖,「这里。」望向周靖琳指的地方,她「啊」的一声。   「妳洗不到,也没有想到的地方!」捏着被剪开的橡胶握柄,周靖琳再度放下剪刀,「现在!妳可以解释为什么妳明明说没见过彭女士,屋里却藏了一把带有她血迹的剪刀吗?」   涂燕青掩面,宛如情绪崩溃般地哭了起来;周靖琳坐在另外一头的座位上耐心等待,直到凶手重新抬起头来。   「……是那个女人不好。」   就像变了一个人,涂燕青眼神迷离,仿佛断了线的人偶般;周靖琳明白她已经放弃挣扎,卸下了伪装。   双手交握,她轻轻靠上椅背,「告诉我,为什么妳要杀害彭薇茹。」   *   「……她全都招了。」   走出侦讯室,周靖琳迫不及待地向汤英理报告这次案件的细节。「老师说得没错!除了凶手之外,被害人的丈夫也成了帮凶。」   整桩案件其实就是正宫与小三发生争执的情杀案。   涂燕青不只招供了犯案动机,就连犯罪手法也说得一清二楚;她拿了沈世扬给的保全卡片跟钥匙,潜入并杀害了熟睡的彭薇茹之后就匆忙回到公司,把善后工作交给了主持会议完毕后回家的沈世扬,沈世扬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第一发现者」。   『嗯,能顺利侦破就太好了;不错嘛,周警官,越来越细心了!』   她扬起唇角,「话说回来,老师这次没有一开始就把案件说明清楚,反而像引导一样要我自己找答案……妳是故意的吧?」   『啊?我有吗?』   「妳不要装傻!」   英理发出「咯咯」的轻笑声,『我只是想确定妳是否足够细心,也想考验妳抽丝剥茧的能力;看来没有我在旁边妳也行的嘛!』   「好歹我也是个刑警啊!犯罪鉴识那些可不是学假的!」她得意地仰起头。   『哎哟!好像有人得意到要飞起来了?』   「哼,不开玩笑了啦!我现在在等沈世扬被逮捕归案;真是,居然伙同情妇杀害自己的妻子,还能在面对侦讯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深爱着妻子,真够恶心的!」   『不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动手杀人这件事就是不对。』英理忽然语重心长地说:『但被害人或许也不全然是无辜的。』   「老师?」她皱眉。   『啊,没事!妳那边案子快告一段落,我这边倒还有不少事情得做。』   「妳?妳有什么事要做啊……妳在哪里?」   『我还在学校!早上得知有个学生被恐怖情人跟踪了,我打算替她解决这件问题。』   「怎么这么巧?到头来我算是遇上情杀案件,妳那里也有人为感情所苦。」   英理又是一笑,『谁叫爱情这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呀?好啦,先这样!』   「爱情让人失去理智?」周靖琳盯着手机笑了,「偏偏说这句话的人还没恋爱经验哩!」   不知道要是汤英理谈起恋爱,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回到办公桌的周靖琳搁下资料夹,「对了!要联络一下妈……」李月娇今天出院;这次住院比原先预期的还要久,多了足足两个星期。   她正打算拨打,却没想到电话又来?   是陈火木!「喂!阿木学长?」   陈火木声调紧绷,『小周,沈世扬那小子,趁我一个不注意开车跑了!我已经先联络管区帮忙了……老大在不在?』   她猛然回头,方子骏的办公室灯光是暗着的,「不在耶?我侦讯涂燕青之前他还在的……」   『不管怎样,妳跟大头、小贵子他们说这里需要支援,绝对不能让这死囝仔跑走!』   「知道了!」 第32章 3尤里西斯合约-8   在最后一堂通识课结束之后,曾品筠盯着刚收到的讯息,立刻拨打了另一支号码。   她颤着声调。「喂?老师!我是品筠!」   『收到什么消息了吗?』   「嗯……是跟踪的讯息。」   英理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妳的课程结束了吧?』   「嗯,结束了!」   『好,那妳现在走平常习惯的路线回家,我会在附近仔细观察,等到我确定目标之后立刻做折返,我们一起逮住他!』   走习惯的路线?「可是……卢志威通常会在校门口等!他坚持说要保护我回家,我才骗他说我放学要去社团……」   『那正好!如果他没有额外的情报来源,应该会依照妳所说的到社办去等妳……老实说,我现在不仅怀疑他改过名字,甚至就连他是不是C大学生我都有些怀疑!』   「怀、怀疑?」   『嗯!我稍微搜寻了一下,C大土木工程系二年级里没发现卢志威这个人。』汤英理的消息让她心头一颤。『我猜这个人只是假借学生身分靠近妳;他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尽管傍晚下了一点小雨,九月中的台北天气仍是潮湿而温热,曾品筠却不禁心底发寒;回想起这一年来卢志威对她的追求,几乎是她有空,他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她面前;也几乎没听过他分享自己上课的经过,更别说提到同学或校园的事!   既然他并非C大土木系的学生,那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她?为什么!   『品筠……品筠?』   「啊!对不起老师……」她轻捏鼻尖,语带哽咽的说:「我有点,吓到……」   『这一年来他给妳造成许多心理压力,而妳也已经忍受够久了;关于妳们以前可能的接触,只要能想办法抓住他的同伙,想必能得到更进一步的讯息。』透过话筒,英理冷静而温柔的声调给了她支撑情绪的力量。『只要能揭穿他对妳的控制,从此妳就不必再害怕了!』   她深呼吸,终于展露出坚定的态度。「我知道了!老师……就依照妳说的吧!」   傍晚六点,校园里到处都是骑着脚踏车跑堂,或是轻快踱步回家的学生们,她走在人来人往的椰林大道,一边注意着四周动静。   大约五分钟后,手机传来讯息,是英理!『我在妳附近。』   老师!她心头一喜,还来不及回覆,又收到一则语音,『我观察了一阵子……在妳背后大概二十公尺左右,有一个假装在看书,身材胖胖的男学生看起来最可疑,妳确认一下。』   曾品筠回头,在瞄到那人的身形后,瞬间与脑海里的印象重叠,「对……应该是他!」   『好,那妳稍微走快一点,趁他急着接近妳,立刻停下来回头堵他!』   曾品筠默默加快速度,就在即将抵达校门口之际,她停下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向那鬼鬼祟祟的男生!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她一手扯掉他盖在脸前的书本,「是你吧!一直跟在我身边,不时发出奇怪讯息的人就是你吧!」   面对一反常态,咄咄逼人的曾品筠,他一脸困窘,嘴里胡乱说着推诿的话,拔腿就逃!   但他才一回头,身后冷不防又站了一个身穿蕾丝洋装,神情冷肃的女人!   「同学,你的跟踪游戏到此为止喽?」   推着眼镜,英理以强势且不容置喙的态度宣示着。   知道自己被逮住,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   结束打工,卢志威立刻驱车前往曾品筠就读的大学校园。   他刚刚从伙伴那里收到消息,曾品筠下了课之后并未如她中午时所言,而是直接走向校门口。   如他所料。他就知道她正想尽办法在回避他,对此,他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止不住嘴角的苦笑。   她怎么就是不懂?不懂他对她的用心!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愿意好好的对待她、照顾她!为什么她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为了追求她,他曾努力读书,多花了一年时间准备考试,就算当她学弟也无妨,为的只是跟她就读同一所学校,但事与愿违。他只好假装外校学生,透过联谊的方式接近她。   又,他知道自己的外表并不吃香,为此,他刻意锻鍊身体,改造外型,又买了一辆拉风的机车好随时接送她,为了达到目的,他只能拼命打工来支持开销。   至于过节送礼、记住她的纪念日、她的喜好……等等,就不用再一一强调了。   只是,不论他付出得再多,曾品筠似乎仍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甚至,当他发现她跟社团里的某个男生越走越近时,心里的妒火几乎快要将他焚烧殆尽!   即便后来追问之下,才知道自己虚惊一场,但这种每天都要提防其他男生靠近她,每天都处在患得患失、深怕她被人抢走的痛苦里,已经影响到他的生活作息。   所以,他才下定决心,找人帮忙注意曾品筠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自此,他再也无须提心吊胆,更能特地营造出许多看似巧合或是默契般的相遇,借此来增加他们相处的机会!   有人说他执迷不悟。   也有人说他为了曾品筠简直像发了狂一样;甚至还揶揄过她的身材、外貌并不值得他大费周章地追求。   对此,他懒得多费唇舌解释;说他执迷不悟,他也的确是!   但,就为了完成小时候的诺言,他对曾品筠,义无反顾。   毕竟,在那个堪称绝望的时刻,所有人不是嘻笑就是袖手旁观,只有她……只有她愿意为了他挺身而出。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而从那时开始,曾品筠这名字,就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里。   意识自己一时走了神,卢志威眨眼,用力催下油门赶路。   很快抵达校门口,停妥车,他看见了伙伴传来的新讯息。   『她在表演厅这边。』   从「大一」到「大二」这整整一年里,他对这座校园的理解已经熟到跟本校学生没两样;只是……表演厅?那的确很靠近曾品筠的社办,但平常她很少去表演厅。   替他跟踪曾品筠的伙伴名叫李城耀,是他在高中的同班同学;在那所流氓高中里,这肥宅的书呆形象简直就是个异类。   他们因为一起用功读书而结识,最后大考发榜,李城耀如愿考上最高学府,还让高中母校大肆宣传了好一阵子。   他们自高中毕业后就没什么联络,直到两个月前偶遇才又搭上线;他告诉李城耀对曾品筠的倾心,结果意外得到李城耀的帮助。而代价就是每个月三千元的「服务费」。   为了如实掌握曾品筠的行踪,尽管代价不斐,他还是咬牙给了;所幸这肥宅也完美达成任务——至少到目前为止。   论头脑,他或许赢不过李城耀,但论蛮力,这肥宅哪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还算是雇主。   「谅你也不敢骗我。」他哼了一声,甩着运动背包跑进大门。   为了确认,他还试探性传讯息给曾品筠;结果得来的是已读不回?他苦笑摇头,只能尽速奔到表演厅。   没想到才到广场处,李城耀的讯息又来,『跑到社办了。』   「怎么回事?」他皱眉,像被牵着鼻子般到了社办门口,结果又收到新讯息——   『她到WOS汉堡这边来了。』   虽然这几个点都很近,但卢志威已经有种被耍的感觉;当他抵达快餐店之前,又一个讯息——『她买完东西回到表演厅了。』   忍无可忍的他立刻按下通话,才一接通就破口大骂,「马的死肥宅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回应他的并不是李城耀,而是——『我看见你了。』   就像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卢志威在尚余几声蝉鸣的夕阳下遭到冻结。   「品……学、学姊?」他确实是打给李城耀啊!「妳怎么……」   听筒里传来旁人的交谈,还有她明显变得紧绷的声调,『转过来,我人在用餐区这边!』他迎向灯火通明的WOS汉堡,红白配色的招牌在傍晚的校园里煞是显眼。   而他心仪的女孩,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   一辆小车,在拥挤的台北道路上灵活闪避着车潮;蔡誉伟一手紧抓住车门握把,另一手用力按住无线耳麦!   「我跟阿伟在承德路三段……是吗?好,我会尽快!」关掉无线电,周靖琳再度重踩油门。   尽快?都已经快成这样了!还要怎么快?「靖、靖琳!是不是慢一点比较安……」   她打断,「北投分局说目标车辆跑往淡水了,很可能打算往金山方向逃逸!」她用力拍打方向盘,「一定要赶在他逃离我们侦办的范围之前逮住他!」   「我知道啊!可是……红灯、红灯红灯红灯啊!」他吓到尖叫,只差没当场哭出来讨饶!   「叭」一声既长又刺耳的鸣笛,夹杂着执行公务的警笛声,在千钧一发之际呼啸而过。   蔡誉伟用力地眨眼,「呼……呼!」他回头,抹去额角沁出的汗水,「呃?」手机铃声透过车内喇叭传出,他瞄向荧幕,「靖、靖琳,妳妈妈打来的!」   她皱眉,按下耳麦上的通话键,「喂?妈……妳出院了!」   『嗯……已经办好手续了,我在一楼医院大厅……妳呢?下班了吗?』   「还没有!我刚从组里开车出来,有个……」略为分神,一辆慢速「三宝」阻挡住去路,她暗骂,快速变换车道。「有个涉及杀人案的嫌犯在逃,我跟其他学长正在搜捕!」   「啊啊!快撞到了……撞到了,一定撞到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传来很扎实的擦碰声!   她偏头大吼,「蔡誉伟你吵死了!」   『啊……那妳什么时候能过来?』李月娇的温淡嗓音在这一团乱中更显突兀。   「还不知道!」她喘了一口气,终于心甘情愿地停下来等待红灯!「妈,对不起……妳不是有我的钥匙吗?」为了预防突发状况,她之前已把备用钥匙交给母亲。   李月娇握着那把心型钥匙圈串起的钥匙,「嗯,在我手上。」   『真的怕等太久妳就先搭出租车回去吧?饿了吗?有没有吃晚餐?』   「还没吃,我不饿。」   『我这边不晓得要到多晚……记得地址吧?』女儿飞快念出住家住址,她早已记住。『妳先回家休息,我们家里见!』   刺耳的引擎声再度传出,李月娇轻叹,「好吧,妳慢点开车啊!不要吓到同事,注意安全。」   『我知道!先这样!』   望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李月娇不禁苦笑,「真是的,这急惊风的个性……不知道是像到谁!」她一手按压着伤口处,拖着行李箱走出医院大门。   夜晚的市立医院吹着阵阵薰风,排班的出租车就在不远处;她蹒跚走近,在即将抵达招呼站之前,一个打扮体面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李月娇微楞,而他微笑点了点头,「靖琳刚刚还在组里侦讯一个涉及杀人的嫌疑犯;我听局长说您差不多办妥出院手续了,所以特地赶过来迎接。   「好久不见了,老板娘。」   一听见「局长」,她语调骤冷,「确实,几年过去了,从以前的分局小队长到现在的刑事组组长……方组长混得还不错嘛?」   知道她是在挖苦自己,方子骏耸肩,笑而不答。   「您要回靖琳那里吧?我送您!」他作势就要接过行李箱。   李月娇起初不让他碰,是他近乎执拗的夺过手把,并指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请!」他注意到她一直按压住腹部的伤口。「还是……需要我把车子再开过来一点?」   「谢谢,我可以自己走。」   她仰头,显露出往昔那令无数男人着迷的高冷姿态。   ====================我是分隔线================   这一回字数稍微多一点,因为两边的戏都要同时进行,所以只能这样!不能因为怕字数多而省略必须交代的东西。   之前的篇幅有几个小地方出现时间安排上的讹误,我会利用稍晚做个小更新~   看这个剧情进度,大概星期天也很难PO完了XD,不管怎样,接下来的剧情都是冲突跟令人紧张的部分,请大家期待。   还有,不提爱的加印正在进行中,还没订购的朋友敬请把握机会喽~(虽然要等到过年后才会送印了啦XD) 第33章 3尤里西斯合约-9   当曾品筠以愤怒的双眼瞪着他之际,卢志威也很快就弄清了状况。   「学姊,妳听我说……」   「你想说什么?想告诉我你与这个跟踪我的男生毫无关系,还是打算重复之前说有多喜欢我的那些陈腔滥调!」   他瞄向低头不语的李城耀,眼底闪烁着怨怼,「不,这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我并不打算辩解。」   既然她能够逮住跟踪者,还能拿手机把他耍得团团转,那她八成看过之前他们互相传递的讯息了;搞不好李城耀连他们之间的交易细节都抖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你究竟是不是C大学生?」   紧抿着嘴,他摇摇头。   「所以你也不是桥牌社的社员……呵!我连你是不是学生身份我都不知道;你对我说谎!卢志威……到头来你就只是个紧紧纠缠着我的骗子……」   「我没有骗妳!」他用力拍打胸口大喊,「是!为了接近妳,我用尽很多手段、撒了很多的谎,但只有一点是绝对真实的!」他顿了顿,热泪盈眶,「我爱妳!曾品筠,我发誓我真的是爱妳的!」   他本想上前握住曾品筠的手,但她却惊惧的向后退。卢志威咽下苦涩的唾沫,缓缓诉说起往事。   「很久以前,有个小男生转到另一所小学……他很矮,又黑又瘦,讲话还有点口齿不清,每节下课,班上的同学嘻嘻哈哈的玩在一起,内向又不懂开口的他,只能坐在一边干瞪眼。没有人要跟他做朋友,甚至还被其他人联合起来排挤、欺负。」   他走近,认真地注视着她,「有一次,他被打到趴在走廊上,老师还没来,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对他拳打脚踢,旁边很多同学围观,但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只除了一个绑着辫子的小女生。」   模糊的印象随着他的叙述逐渐鲜明,曾品筠就像被电到般地僵在原地,而他趁机来到她面前。   小女生那稚嫩的声音,再度自他心头响起。   『你们不要欺负他啦!』   以为好玩的小男生忽然被制止,老师也随后赶到,大骂着说要体罚那几个男生……然而那时,他只注意着她。   『你还好吧?』   小女孩笑着对他伸出手,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这女孩好漂亮,也是他头一次意识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一直很喜欢她,只是他内向开不了口;同班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成绩名列前茅的她,转到明星国中念书,他再也没机会说出藏在心里的那句『我喜欢妳』……可是,他对她的感情始终没变过。」   深吸一口气,「那个小女生,叫做曾品筠;小男生现在改名叫卢志威,但以前叫卢凯丞。」   曾品筠掩嘴,而卢志威懊恼地抓着头发继续说:「我很想告诉妳……可是我又不敢!我试着考了这里两次,连吊车尾都没有!很丢脸吧?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再错过妳!所以想尽办法接近妳,刚好C大土木有我高中学长在,所以我假装成土木系的学生跟妳联谊……   「一开始我有想过要讲,但我很快发现,妳不记得我了;既然我都改名了,那好,忘记就忘记!我就当作跟妳重新认识、重新开始;对!我是骗妳,怕妳被别的男生抢走所以找人跟踪妳!可是我是真的爱妳……」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品筠,请妳跟我交往,好吗?」   终于真相大白!她震惊得无以复加,花了点时间冷静,她才一字一句对他说:「如果你一开始就坦白告诉我,我一定会认真考虑……你对我很好,我很谢谢你记得我这么久……但你这一年来,除了少部分的快乐之外,带给我是更多的困扰,还有恐惧!」她坚定的夺回自己的手,「对不起!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他瞪大眼,一阵椎心之痛狠狠击中胸口。   「还有!我郑重请求你,停止对我的一切追求,包括叫你同学停止跟监!」她指着抱着手机的李城耀,「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以及我的隐私、我的自由!」   卢志威僵在原地,脸色铁青;曾品筠悄悄望了藏身于人群间的英理一眼,无畏的宣示道:「我话就说到这里,我要回家了!」   她勇敢地迈开步伐,才经过他身边,随即隐约听见了他喉间传出的……笑声?   「妳还是不懂……」这句话从他喉间发出,「妳还是不懂!」骇人的嗓音撕裂曾品筠的耳膜,下一刻他出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曾品筠感到脚步一阵踉跄,那强大的力道不象是要牵她,而是把她的手腕捏碎!   「我喜欢妳……从妳对我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下定决心只喜欢妳一个人了!在我付出这么多之后……妳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放开她!」   卢志威蛮横的拉住曾品筠,并把运动背包横在胸前,怒目面对这突然跑出来制止的女人。   「妳是谁?」   「老、老师……救我!我手很痛……你弄痛我了!」   即便她不停拍打他的手臂,但他仍没有松手,「哈!妳也伤害了我不是吗?」回头时,英理已经靠近好几步,「肥宅!她是哪一堂课的老师?妳从刚刚就在旁边看着了,对吗?」后面这段话是瞪着英理说的。   「唔!她好像是教……大脑与自由意志?」李城耀畏缩的说:「还有,就是她们两个联合起来堵我的。」   「卢志威,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英理皱着眉,冷静且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品筠已经明确拒绝你了!你如果真的爱她,最好的方法就是祝福她找到最适合她的人!」   「不需要!她已经找到我了!」卢志威嗤笑,一手伸进运动背包里,「我还以为她为什么突然揭穿这一切,原来是妳搞得鬼。」   尽管还没真正造成实际伤害,但他在摊牌之后仍然遭到拒绝所做出的一切反应,完全呈现出情绪激动、不稳,及可能衍生出来的暴力倾向与冲动犯罪的可能性。   没错……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毫无疑问是个危险人物。   「因为品筠对你的追求感到非常苦恼,所以她向我求助。你的告白我都听见了……尽管以前她曾经帮助你而导致你对她的喜欢,但你们之间并没有许下任何承诺。」英理放松语调,双手张开,采取较低威胁的温和姿态,「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品筠,非要跟她成为情侣不可?」   「妳不懂,我就算说了妳也不会理解的;她就是属于我的,约好了……我跟自己约好了,早就约好了!」他瞬间陷入自我满足般的狂喜,反覆强调。   英理微楞,随即掌握住他的心理状态。「原来如此……尤里西斯合约?」   尤里西斯合约。一个锻鍊自我意志力的心理状态。   相传尤里西斯在赢得特洛伊战争之后,于返乡途中,小船经历一个小岛,岛上住着赛连女妖;对于女妖其美妙的歌声,尤里西斯早有耳闻,也想一探究竟,但女妖美妙的歌声又会迷惑水手,使其发生船难。   他于是命令水手在行经小岛前把自己绑在桅杆上,并让所有水手用蜡封住耳朵,不管他之后如何挣扎吶喊,水手都不理会,继续专心驾驶船只。   在仍保有理性的情况下,仔细规划未来并贯彻其计划,这种「现在的我」与「未来的我」达成的约定,被称之为「尤里西斯合约」。   所以,他的执着,乃至于超乎常人的控制欲,或许大脑里有别的机制使然,但这份自我约定,也是关键。   「妳在喃喃自语什么……」   「放开我……你放开我!」曾品筠死命挣扎,「卢志威!你错了,我不是你的!你放开……」   「听着,现在还来得及!趁你还没对品筠造成任何伤害……你对自己的约定仅止于你自己,品筠不知道,也没有配合这份约定的义务。」英理对她浅浅摇着头,示意不要太过刺激他的情绪,「这份心碎我了解,但比较起伤害她,潇洒放手,看见她幸福不也是一种爱吗?   「你刚刚说了,你是真心爱她的,不是吗?」   卢志威伸进背包里的手剧烈颤抖,就这么一个分心,对曾品筠的箝制陡然松脱!   「老师!」   曾品筠趁机奔向英理,而她也迎向前去!   「不!品筠!」卢志威大吼。「回来!」   英理托住曾品筠,还来不及安抚她的情绪,站在一旁的李城耀先行意识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失声大喊:「不!卢志威……妳们小心,他有枪!」   枪?怎么可能……   眼角余光扫向卢志威,英理终于看见他掩藏于背包里的秘密;他手持着看起来象是手枪的东西,枪口则明确对准她们!   「品筠!小心……」她弯下腰,将曾品筠完全保护在身后。   接着,她听见空气压缩与强力弹簧的声响。   那不是真枪。   而是一把经改造的钢珠枪。   ***   当疾驰的小车猛然煞停,蔡誉伟就像摔出车门般跑了出去,然后攀着护栏大吐特吐!   晚上七点,关渡大桥双向皆挤满来往淡水与八里的车潮;周靖琳脱掉略显笨重的西装外套,关掉警笛,并与先一步抵达的同事会合。   路边那辆国产轿车被分局警察的公务车堵住,还有几名警察包围住桥边的一个点;人墙挡住她的视线,但她猜那其中肯定是沈世扬。   「阿木学长,情况怎么样?」   主持追捕行动的陈火木回头,「小周!妳……只有妳一个来?」   「阿贵跟大头学长被塞在路上。」她撇嘴,大拇指指向还在晕车的蔡誉伟;陈火木叹息,指向不远处,「沈世扬就在那!站在护栏外面随时要往下跳的样子;不过八里分局已经派人在桥下等了,他就算跳也是一样被抓。」   她遥望,「现在还没抓住吧?」   「还没。」   「好!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学长再找机会请其他分局警察帮忙抓住他?」   「妳可以吗?」   「我刚侦讯过他的秘书……我有自信能达成任务!」没给他太多犹豫机会,她很快地主动上前。   他叹息,按开无线电准备布署。「各位注意!我们一位女性同仁……」   收到指示的分局警察纷纷让出一条路,周靖琳才看见站在护栏外的他;他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尽管神情紧绷,眼神倒是很锐利。   他大吼,「你们再过来,我就往下跳了!」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沈世扬看见是她,脸色霎时一变。   「涂燕青全都说了。包括犯罪动机跟手法,以及你在本案中担当的角色。」   他神情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甚至笑了。「呵哈哈……是吗?她说了……」   「我在她租的套房里找到一把剪刀,上面沾有你太太的血迹;经过法医检验,剪刀才是真正的凶器,你处心积虑设计,丢弃在院子里的水果刀只是障眼法!」她略微停顿,又说:「为了把整个事件伪装成闯空门与强奸杀人案,是你事后布置了现场对吧?你与你的秘书,密谋杀害了你太太!亏你还有脸在侦讯时口口声声说爱她!」   「先背叛这桩婚姻的人是她!」沈世扬大手一挥,仅剩下左手抓住栏杆的举动让所有人心头一揪。   周靖琳杏眼圆睁,然而沈世扬的神情冷峻依旧。「我没说谎……我知道妳们调了她的通联纪录,没查到可疑人物是正常的;实际上是她先出轨,而且玩得比我还夸张……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本该去跟朋友聚会的她竟然跟男人手挽着手进出百货公司……忙于工作的我可能根本不会知道她背着我偷养小白脸!」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跟秘书密谋杀人来反击?」她用力摇摇头,「这根本不构成理由!」   沈世扬反而笑得更大声了,「那是妳没听见她怎么侮辱燕青的!她还好意思向我勒索高额赡养费,却以为自己偷吃的往事神不知鬼不觉,好个不要脸的女人!」   这下子周靖琳当真无法再反驳;可他笑过之后,却是换上一副哀伤神情。「可笑的是……在布置整个现场的过程中,我脑海里想起的,是当初认识、交往到结婚的点点滴滴,包括这里!」   「沈先生……」   「这里……其实是我八年前跟薇茹求婚的地方。」   「求婚?」周靖琳扫向河面;四周几乎都为夜色所掩盖,若是晴空万里,不管是上游或是迎向出海口,想必都是一片开阔亮丽的景色吧?   「妳来办公室抓燕青的时候,我就知道妳们一定掌握重要的证据;我来这里,其实只是想缅怀以前种种……然后,从这里跳下去。」他低头注视黑漆漆的河面,手指眼看随时都可能松开!   耳机传来已布署妥当的消息,周靖琳不动声色,而他闭上眼,似乎心意已决,「告诉我!」她缓缓向前,「你还爱你太太吗?」   他迟疑了几秒钟,重新望向她,「我不知道……如果是当年的她,或许吧?但结婚这几年,她变得太多、太多了。」   『已经绕到他背后了,小周,再拖一下下!』   「沈先生,我同情你的遭遇;但预谋杀害自己的妻子,不管理由再正当,都是不被允许的。」   他哀戚地笑了。   「对了……」她停下脚步,「关于涂燕青小姐,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什么?」   「她怀孕了。」   沈世扬眼睛瞪得忒大,瞬间令他失去了所有戒备。   『就是现在!』   陈火木一声令下,所有人冲上去,包括周靖琳在内,一时之间吆喝声不绝于耳,大约五、六个警察七手八脚地把他从栏杆外头拖回来!   「这是……真的吗?」被制伏在地上,紧急上铐的沈世扬不停追问。「燕青!燕青她……」   「嗯……她亲口对我说的。」   得到答案的瞬间,沈世扬露出了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的复杂神情。   她蹲低,与他视线交会。「尽管接下来还要面对法律制裁,为了她们母子,请你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仿佛情绪遭到击溃,他哽咽痛哭,在警员的戒护下被押上警车;嫌犯终于缉拿归案,一场风波也就此落幕。   周靖琳的心情却感到很复杂;尽管没能听见彭薇茹替自己辩解,但事到如今,沈世扬又何必说谎?涂燕青的供词也佐证了他的说法。   『……被害人或许也不全然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她摇头失笑;果然又被汤英理给说中了?   「小周!干的好!」指挥收队的陈火木走近,「说来丢脸!要不是我一时大意,大家也不用这么麻烦。」   她耸肩,「没办法,人有失足喽?」   「嫌犯!嫌犯在哪……在哪里?」慢了好几拍的蔡誉伟这才跟上。   她指着远处一辆警车,面无表情。   「什么?解决了!怎么这么快?」   「靠夭啊!阿伟!」陈火木毫不客气赏给他一拳,「坐小周的车都能吐成这样,哪天你坐到大头的车,不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不是啊!学长你真应该坐坐靖琳开的车……」   两个男人渐行渐远,她遮嘴一笑,往回走没几步,口袋里忽然传来震动。   是妈吧?「喂?」   『喂……周警官?』这声调……听起来象是在密闭空间里,很喘,而且感觉有些虚弱……   「老、老师?」她不敢置信的反覆确认,「是老师吗!」   「对,是我……」汤英理一手按压住腹侧,现在简单一个呼吸都伴随着阵阵抽痛。「妳人在哪?」   『我人在关渡……刚抓到嫌犯!老师妳呢?』   「我在学校……校内的表演厅。」英理吃力地挪动脚步,利用微弱的灯光判断所在位置。「我需要帮忙……我受伤了。」   『怎么会!是谁伤害妳……』   「说来话长!总之,凶嫌持有改造过的钢珠枪……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跟我学生都被困在表演厅……」尽管已尽力压低声响,但无人的表演厅内部太过安静,任何响声都可能暴露行踪。「妳能帮我联络支援的警察吗?不管谁都好……」   『当然!我现在就帮妳连络……我也会尽速赶过去,表演厅吗?』   「对……情况紧急。」   『好!我现在就联络,老师妳撑着点,一定要小心……』或许是室内收讯太差,还没讲完就中断通话了。   英理收起手机,同时切换成静音模式;她与曾品筠走散,连同卢志威三人被困在表演厅内部——正确来说应该是她们被卢志威给困住了。   她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子弹,再加上自己伤势仍不明朗……情况对她们来说非常不利!   身处黑暗之中的她听见卢志威嗤笑一声。「现在是在玩猫抓老鼠吗?」   他在她附近!英理咬唇,忽然无从判断自己该往哪个方向逃——   紧接着,她身后猛然划过一道白炽光。   「顺着血迹就能找到人,真没成就感!」   她回过身,把手机当成手电筒的卢志威,枪口就指着她的头。   他胜券在握般的吹了声响哨,「抓到喽!老.师?」   ===================我是分隔线=================   这次的字数比较多,为了补昨天没更新的不足。   原本今天希望可以结束的,但写到这里,字数还是爆了XD如果坚持要下一回完结的话,字数大概也不会太少。   不过写到这里还是觉得满开心的!第一次让主角在故事中陷入危机,尽管这个增加剧情张力的方式之后还可能会再用,但这样的安排总是能够牵动读者朋友的心,当然我自己也是ww   另外,本篇的副标题,在这里也终于解答啦! 第34章 3尤里西斯合约-10(完)   覆盖于伤口的指间早已沾满黏腻,为了保护曾品筠,她被第一颗子弹完全击中,洋装布料毫无减缓冲击的作用,她被击中的当下还不觉得严重,是逃往表演厅的过程中,伤口的疼痛才一步步逐渐扩大。   那钢珠枪,威力绝对超过合法标准!也难怪李城耀在看见他拿枪之后变得如此忌惮……   「站起来!」他扬了扬枪口,英理只能被迫照做。「肥宅没跟我提过妳……妳怎么这么多管闲事?」   「对我来说,只要学生求助……能力范围以内的我都会做;这不是多管闲事。」   「真是个好老师!妳在品筠面前说了我很多坏话对吧?」他额冒青筋,因太过用力握住枪,手反而微微颤抖。「妳在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对妳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醒醒吧!你听见品筠说的没有?」由于反光,英理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毫无惧色!「这一年来,你只带给她痛苦跟困扰……你们不是情侣。」她推着眼镜,缓缓走近,「在这段关系里,品筠是精神饱受摧残的受害者,而你只是个支配欲旺盛的加害者!」   他勃然大怒!「妳……闭嘴!闭嘴!闭嘴!」   表演厅的设计使然,让吼声全都导向观众席,偌大空间中,只余轻微的残响。   「你的情绪反应透漏了实情!呵!大脑是不会说谎的……」   额际感受到一记冷硬,紧接而来是强烈的受迫感!   卢志威把枪口抵在英理的额头,「信不信我一枪打穿妳的头!」   英理瞪大眼睛,就在此刻,观众席后排忽然传来声响——「卢志威!」   是曾品筠的声音!「我在这里!」她站在后排走廊高举手机,「你要抓的人是我!」   卢志威转向声音来源,抓紧一瞬间的空档,上方的聚光灯不偏不倚的照向他的双眼!   「唔!」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突然接触强光,引发一阵晕眩!   「老师快跑!」   英理立刻蹲低,朝着座位区死角寻找藏身处!   「可恶!」他对着灯光连开几枪,但钢珠枪的有效射程没有这么远,聚光灯也只维持了几秒钟又熄灭;他遮住脸,等到视觉恢复,英理跟曾品筠早就不见踪影!   「是谁控制灯光的……马的我要杀了他!」   位于灯控室的李城耀清楚清楚听见了威胁。   他冷哼,「那就来试试看吧!」他开启麦克风,并点亮舞台灯光。『我在这里,来抓我啊!』   「死肥宅……」受到灯光驱使的卢志威暗骂,并朝着灯光的位置冲了过去。   正当李城耀拖延时间之际,英理趁机离开表演厅,来到外侧走廊。   她虚脱的背抵墙面,曾品筠立刻赶到!「老师!」她自责地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妳还好吧?」   英理虚弱一笑,摇摇头,「不……不太好!」她让曾品筠扶着,紧贴住墙角坐下。   「伤在哪里?」   「左边……左边腰侧;钢珠可能还卡在里面……」   手机灯光往伤处一照,其严重程度让曾品筠吓了一大跳;尽管黑色洋装稍稍掩饰了染血的事实,但伤口还在渗血,沿着按压伤口的右手不断往地上滴;卢志威就是因为这样才发现她的行踪的!   「我有手帕!」她让英理握住手帕,重新对伤口加压,「我平常有带消炎止痛药……虽然是吃头痛,不知道有没有用?」   英理扬唇苦笑,「效果有限!放心,死不了的……没真的伤到动脉!」   话虽如此,她的脸色依旧一片雪白。   这里距离表演厅侧门极近,曾品筠心知,就算李城耀再怎么会玩灯控跟音响,终究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要是再给卢志威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们又能跑到哪去?当初英理就是考量到卢志威可能误击其他人,才刻意潜入表演厅的,现在出去,岂不是又将无辜旁人拖下水?   「刚刚的灯光……谁打的?」   「那个资科系三年级……就是跟踪我的那个人。」   「他在灯控室?」   「对!」   「真想不到!」英理勉强扶着墙壁起身,「还是给我一个止痛药……有水吗?」   「有矿泉水!最后一节上课前买的。」曾品筠不住哽咽,「老师妳流了好多血!要是真的不行……妳赶快走!不要……不要管我了……」   勉强把药吞下,英理睐她,一手贴上她的头顶。   「妳在说什么傻话?」   她讶异的仰头,而英理眨眼轻笑,「我现在走……是要放着妳给他生吞活剥吗?」   曾品筠抹泪,忍不住敞臂环住英理,「呜呜……老师!」   「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以一句幽默化解感伤的她,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神情,「这里不安全……扶我去灯控室。」   曾品筠绕到她腋下充当拐杖,「老师打算怎么办?」   「先想办法拖延时间,我已经打电话求助了……但万一真的被找到,我们好歹有三个人,只要想想办法……」她因伤口抽痛而皱眉,「说不定能够扳回一局。」   即便英理受伤,但她的话就有股神奇的魔力,能使听者充满信心。   「嗯!有老师在,我们会赢的!」   英理抿嘴一笑,「先找个地方躲比较实际啦!哎,痛……」   *   『……已经在路上了。』   「大概还要多久才会赶到?」按住耳麦,周靖琳发狠似的狂踩油门。   『再五分钟就到。』分局警察如是回答。   「麻烦尽快!报案民众受伤了!目前伤势不明朗,而凶手手上有改造枪械,情绪不稳定,非常危险!」   『收到,我们会尽快救援。』   这机械式的应答实在很难令人放心;她咬唇,果断切换频道,「喂?大头学长!」   『喂……喂?』对头传来无线电干扰的噪声,『听得到吗?小周?』   「是我!学长,你们现在人在哪?」   『刚刚阿木不是叫收队?我们回到中华路这边……』   「麻烦你们尽快绕到T大去!老师、老师她受伤了,跟她学生一起被凶手困在表演厅;我在建国高架,还要一段路才会到!」她用力按下喇叭,与引擎声、警笛交杂成了刺耳紧绷的交响乐!   『T大?老师……是大脑老师?』   「对!我联络分局警察了,可是我信不过!」   听闻汤英理受伤,吕汀峰也一下子上紧发条。『好!我知道了,我们立刻过去,妳记得联络一下救护车!』   「我会的!」收了线,周靖琳握紧方向盘,继续于快速道路上奔驰。   *   终于看穿李城耀的把戏,卢志威离开大厅,小心翼翼前往灯控室。   灯控室位于一楼观众席最深处,一路以手机照明前进的卢志威,在即将推门进入灯控室时,于地上偶然发现了鲜红色的血迹。   他轻蔑一笑,扭开门把,迅速探头观察过环境后踏入。   曾品筠缩着身体,「他来了!」   「我知道。」英理以指碰唇,示意别发出任何声音。   为免打草惊蛇,卢志威并未开启大灯,灯控室并不大,透过玻璃窗能直接确认表演厅各处的灯光,包括用来广播的麦克风。   李城耀也在这里吧?一想到原本站在他这边的高中同学,如今居然临阵倒戈,卢志威就一肚子火;按开弹匣,发现钢珠只剩下两发,他果决地换上一个全新的弹匣。   除了两个座椅,灯控室还有两个小型机柜;大概是供应设备电源用的。   他眼尖的在其中一个机柜附近发现血迹。   「他发现了……」曾品筠摀住嘴巴。   英理往暗处瞄了一眼,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在这里吗?右手食指轻扣住扳机,卢志威扭开机柜门,猛然拉开!   原以为那装模作样的女人就躲在里头瑟瑟发抖,怎知机柜里除了成排开关,什么都没有!   「啊啊啊!」一声浑厚的叫喊,伴随着急速挥下的木棍,直捣卢志威的背部!   卢志威迅速回头,维持多年的健身习惯在此时派上用场;他侧身躲过李城耀的袭击,并藉着冲力补上一记膝撞。   李城耀忽觉一阵反胃,随后补上的一拳更是将他直接打趴!   「啊!」曾品筠见状,不禁为之心揪!   「笨蛋!太早了……」英理烦躁的推了推眼镜。   「你耍我耍得很开心嘛?啊!」卢志威额冒青筋,又多踢了几脚泄愤!「头脑好有什么用?打架靠得是蛮力啊!死肥宅……」他弯腰,一把抓住李城耀的头发,「说!品筠跟那女人躲在哪?那血迹是故意拿来引诱我的吧?啊!不说是不是……」他把枪直接塞进李城耀的下巴,「信不信我从你这里开一枪,让你脑袋开花?」   灯控室的大灯忽然被打开。   卢志威抬眼,直接对上英理。「原来妳躲在外面啊……」他抛下李城耀,重新握紧手枪。   「我让品筠先离开了,警察很快就会过来,游戏结束了!」   「这不是游戏……」枪口再度指向英理,「我是认真的!把品筠还给我!」   「你口中的爱,难道指得就是毫无道理的占有吗?」步履蹒跚,英理勉强倚靠着门框站立。   「妳不要再对我说教了!」   冷静的眼底闪烁着怒火,英理一手用力抵住眼镜,「看样子,真正不懂得爱的人……」   卢志威紧扣住扳机,弹匣里的大量钢珠瞬间飞向英理!   但灯控室的大门迅速关上,就像盾牌般把钢珠一一挡下!   怎么会!他停止射击,上前扭开门把;而大门竟轻易地给他扭开了?   他探出头,一道黑影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过来;他的脚被狠狠踢了一下,差点跌倒!   汤英理?卢志威再度扣下扳机,但目标轻轻侧身就闪开他的子弹,他被卡在大门的死角,无处可退!   而英理要的就是这个局面!   无法拉开距离,枪的射程优势就被瞬间抵销,而论近距离搏击,受过探员训练的她绝对在卢志威之上。   右腿的膝撞,迫使他丢下那麻烦的钢珠枪!「真正不懂爱的人……」   英理旋身,锁定他肩颈处的弱点,「是你!」这记高踢,加上鞋跟的力道,足以将最强壮的男人敲晕!   卢志威硬生生吃了这一记,整个人向后仰倒撞到门板,连同卡在门板上的钢珠一起摔倒在地。   解决了?   同样抓着拖把当武器的曾品筠用力戳他两下,确定他昏倒之后,紧绷的神经这才终于放松。   「呜、呜……老师!」   方才那一踢,几乎快要耗掉她所有力气。英理摇摇头,「先别哭!赶快拿绳子绑住他,顶多一两分钟他就会醒来的……痛痛痛!」止痛药与肾上腺素的效用似乎终于到了尽头,她捂着腰侧伤口,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的弯下腰。   「老师!来……我扶着妳坐下……」   「别管我,快去绑他……什么声音?」   一群人忽然涌入表演厅,不到一分钟,走廊处的灯光被打开,而来者身穿的灰色制服,此时看来竟让人感到无比放心!   「警察……是警察!老师,有人来帮我们了……」来还不及高兴,英理忽然闭上眼,像断了电似的,整个人的重量全往她身上压!   「老师……老师!」   ***   当周靖琳终于赶到,救护车、警车,乃至于刑事组的同事,全都已经抵达现场。   手握改造枪枝,并涉及跟踪、强迫被害人的凶嫌已经遭到逮捕;被害人除受到惊吓外毫发无伤,倒是原先与凶嫌同伙,最后关头反过来帮助被害人的男学生腹部与脸部皆有轻微瘀伤,医护人员到场时已经做了简单处理。   然而这些,周靖琳都没放在心上,她唯一在意的,只有……   「老师!妳没事吧?」   汤英理闻言回过身,「是妳呀!周警官……来晚了哟。」   「妳伤得怎么样?还好吗?」   「钢珠已经拿出来了,伤口已经处理过,不过还是要去医院做进一步……」   「别动!」周靖琳伸手贴住她仍显苍白的脸。   「怎么了……哎!」   她掏出手帕掖住英理左边颈部,「妳脖子这边有割伤!都渗血了……怎么没包扎!」   「唔?妳不说我还没感觉。」大概是在门边闪避近距离射击时不小心擦到的?「我可以自己压……」   「我帮妳!一定很痛吧?」她靠近,在英理身上闻到血一般的铁锈味。「妳打给我的时候我都吓死了!我才刚抓到嫌犯……结果就听到妳受伤的消息!妳知道我一路赶过来开多快吗!」   英理微楞,「从关渡大桥赶过来……妳之后应该会接到一海票超速罚单吧?」这段路她居然才开二十分钟!   「都什么时候了妳还开玩笑呀!」   好可怕!英理缩着脖子忍受这声咆哮,「妳好凶……」   「那是因为我很担心妳啊!还说凶嫌手上有改过的钢珠枪!」周靖琳托住她下巴,继续对伤口加压。「妳最后怎么脱困?」   「就制造了一点陷阱,然后,把他踢倒……」她指着高跟鞋。   周靖琳差点眼睛没掉出来!「踢倒?妳不是有伤?」   「大概是肾上腺素跟止痛药让我暂时忘记疼痛,然后就……」英理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警方押解着卢志威经过她们身边,「那个人,若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要不就是大脑方面有缺陷……真是可怕的执着与占有欲。」   周靖琳也发现了那穿着牛仔短裤,长相清秀的女学生,「原来被跟踪的就是她呀……」   「嗯?」   「没事!总之,老师还算平安,真是太好了。」   英理抿嘴一笑,「伤口是很痛,但没有生命危险啦……话说,妳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周靖琳置若罔闻,确认伤口不再渗血之后才收回手帕,「我带妳去医院?」   「嗯。」英理点点头,藉着她的搀扶缓慢离开现场。   「老师。」瞄了英理沾满血迹的右手一眼,她深吸一口气,「答应我一件事。」   「嗯?」   「就算是为了学生,妳也不应该让自己陷入任何险境。」她很认真的对英理说:「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赖老师的头脑。」   英理挑眉,推着眼镜笑说:「知道啦!妳这语气……好像在叮咛小孩子?」   「是呀!因为妳有时还真的挺瞻前不顾后的!」   「我哪有?」   「这次就是最好的例子呀!」   「哟,之前妳做事这么冲动我都没说话了……」   「妳想说什么?」她瞪英理。   英理斜眼回瞪,「之前不知道是谁殴打嫌犯,还需要我出面帮她求情?」   「那又不是我拜托妳的!而且我也帮妳跑腿,算是还妳人情了不是吗?」   「所以现在是要互相伤害的意思吗?」   她回嘴,「来啊!」   英理嘟嘴,周靖琳绷成扑克脸,互相凝望了几秒钟后,是英理先笑开了!   「哎呀,不玩了!真是……」   「我可没在跟妳玩,而是很认真的请求妳。」   「知道啦……」她笑叹,仰起头说:「我该做的事情还没完成,所以……放心吧!」   「什么该做的事?」   她挑眉,「啊!话说回来,妳送我到市立医院去,刚好可以接妳妈妈回来啊?我记得妳妈不是今晚出院?」   「我妈早就……都这个时间了!她应该早就到我住的地方了,我打个电话!」周靖琳立刻拨打李月娇的电话,「喂!妈……嗯,抓到了,妳怎么回家……果然还是搭出租车!   「我要送老师去医院,等一下就回去了……好、好!待会儿见!」   打开车门,她先让英理坐进副驾驶座,才绕过去开车。   「瞧妳眉开眼笑的,跟妳妈完全和解了?」   「也不算和解!算是我自己不懂事吧?」她发动引擎,「总而言之,我邀我妈过来跟我一起住,就看她愿不愿意了。」   「妈妈一定愿意跟女儿同住的啊!」   「但女儿不见得愿意回家住吼?」周靖琳凑近,不怀好意地笑了。「话说,我好像知道妳为什么搬出去住了,一定不是为了什么离工作地点近这种肤浅的理由。」   她立刻抚额,「啊!伤口又开始痛了,我头有点晕,现在不想讲话!」   「汤英理!原来妳除了狗以外,另外一个弱点就是怕被逼婚!」   英理把脸转向玻璃窗,一手盖住左边耳朵。「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   事件落幕,卢志威除了违反枪砲刀械管制条例外,还因伤害罪、杀人未遂等罪嫌遭到起诉。   至于原先受雇于卢志威的李城耀,供称发送骚扰讯息仅是观察被害人的慌张神情为乐;尽管曾使被害人饱受压力,但在紧要关头提供了被害人协助,并起身反抗凶嫌,与被害人达成私下和解。   至于汤英理的枪伤,在经过诊断、缝合后并无大碍,休养两星期后顺利出院。   *   十月初,夏季的炎热稍稍褪去,午后雷阵雨也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带凉意的绵绵细雨。   于墓碑前奉上鲜花,英理撑着伞,对着长眠此处之人默默祝祷。   回国后,她几乎是立刻投身于办案与准备课程之中,紧接着为了保护学生,自己又不慎受伤;直到此刻才终于有机会过来一趟。   雨势稍微增大了些,溅起的水珠沾湿裙襬,她置若罔闻,白皙侧脸有如大理石雕像般平静,唯有眼眉间隐隐带着哀戚。   「英理。」一声温柔的呼唤传来,「雨变大了。」   「我知道。」玫瑰色的唇瓣紧抿,她低声说:「再一下下……」   「妳好不容易完成学业回国,只要妳想来,我随时都会陪妳过来的。」大手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妳的心意,他们一定知道的……回去吧?」   坟前的鲜花,在雨珠侵袭下逐渐散落、凋零;良久,她闭上眼,终于妥协的点了点头。   她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因为他们,她的志愿从医生,转变成研究犯罪心理的脑科学家。   现在,她要凭借着自己的双手,找出当年被掩盖的真相。   这是属于汤英理的……   尤里西斯合约。   ===================我是分隔线=================   终于结束了!(虚脱)   这一回还是接近六千字XD而且我深深觉得这样子写稿真的太不健康了!尽管我昨天就开始写,最后还是写到快六千字,而且赶在九点完成之后立刻贴!   但经过这一回,其实两边的布局都已经完成了;可能大家会觉得一直看到布局,两人之间的互动还是有点少,因为采用了双线叙事,所以这一回写作其实远比我原先设想的要复杂。   而这也理所当然的是年前的最后一篇了。   接下来过新年,在这期间我会想办法先积一点第四个案件的稿子,也就是第一册 的最后一个案件;之前费心地铺陈终于要开始用到了。   我相信追文的朋友一定可以感觉到我在字里行间塞进了大量的伏笔,当然这有好有坏啦,好处就是往后回头看都是满满的惊喜跟爆点(?),坏处就是可能会有朋友觉得故事写得不够干脆,不过我是已经尝试着在释出讯息与打开爆点之间做了一点平衡,所以应该、应该不会有太多读者觉得一直在埋哏都没解谜吧?XD   过年期间,我这边会暂停更新;很抱歉,但是没办法,第三个案件几乎随写随贴,其实已经出现了很多问题,包括叙事开始拖泥带水了,字数也很多,而这当中有很多都是可以精简的。   等到年假结束之后,我这边就会重新回到更新;第四个案件很重要,(当然不是说前三个案件就不重要啦XD)所以需要小心一点来处理ww   在此先预祝大家狗年快乐! 第35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   #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   望向浴室里的裸体女尸,蔡誉伟强忍作呕的冲动,戴上手套,朝死者双手合十后靠近。   快闪的镁光灯将死者的肌肤染白,却无法改变那道鲜红的致命伤。   鉴识人员在尸体侧面拍了几张照,进而采集玻璃墙上的血迹样本。伤口在腹部,从身体中间的位置一刀划下,除此外没有明显外伤;被害人背抵着墙面瘫坐,淋湿的长发盖住脸,令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表情,肯定不好看吧?   发现者是旅馆的负责人。房客早已超过预定的三小时休息时间,打房内电话又迟迟不接,进房查看听见淋浴声,喊叫却无人回应,最后才发现房客陈尸于淋浴间,吓得他连滚带爬的报警处理。   凶手应是趁被害人淋浴,疏于防备时下的手;现场并未遗留凶器。   莲蓬头还开着。   「血都被冲走了……」他摀着口鼻,伸手关掉水龙头。   大概是怕引人注目,凶手没有提走包包,但被害人的手机、钱包却不见了,连同证件也是,要确定身分恐怕得花点时间。   「有什么发现吗?」   这声音……蔡誉伟闻言回头,「大、大……大脑老师!」他惊叫,随后欲盖弥彰的遮住嘴。   汤英理对这绰号置若罔闻,一如往常地以黑色长裙洋装搭配高跟鞋踏进凶杀现场。   「老师,您的伤……」   「嗯,都好了;我还胖了两公斤。」她推着眼镜,仔细观察马桶与洗脸台等位置。   「是吗?那就好!靖琳载您过来的?」现在八点零五分,距离报案不到一个小时。   「嗯。周警官在确认被害人入住时间等讯息,一会儿就上来了。」她托腮,注视着插在漱口杯的牙刷。「牙刷只留一把,却拆了两个包装袋……挺小心的嘛!」   「大概是怕被验出DNA吧?」不管国内外,警侦题材的影集一向热门;尽管有人因而萌生了投身警界的志向,但也让凶嫌变得更加谨慎,直接影响了侦办的难度。   视线探向淋浴间,逼得蔡誉伟赶忙闪开;她注视着玻璃墙上残留的血迹,最后落到尸体身上。   「蔡警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如梦初醒!「啊?」   她勾着唇角,「有.什.么.发.现.吗?」缓慢重复的声调使人不寒而栗。   「我已经回答你三个问题了,你却还没回答我。」   「呃!有、有,尸体只有、只有这个伤口!」他指向尸体道。   「嗯。」   「呃……没有发现凶手的其他踪迹,除了牙刷之外;她一个人入住的。这表示……」搔搔头,他忽然睁大双眼,「凶手如果不是先潜入这里,就是这里的人!」   「嗯。」她双手环胸,「还有吗?」   「唔……」   「我这边差不多了!」鉴识人员忽然开口,又按一下快门,「阿伟,你跟老师继续观察,我去别的地方拍。」   「哦!谢谢贵哥!」待鉴识人员离开浴室,蔡誉伟回头面对尸体,表情立刻纠结起来。   「啊!老、老师您……」一转眼,汤英理已经戴起手套,踩进淋浴间。   「勘、勘验尸体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们吧!老师可以等到回组里再跟陶法医……」   「地板好湿。」她瞄向玻璃墙,水珠与干燥的墙面隐约画出一条线。「血溅到这里来……套用血迹喷溅的模型,与致命伤是一致的;依这水蒸气的厚度,莲蓬头刚刚才关吧?」她的食指轻抹过墙上的水雾。   「嗯!我关掉的。」他举手自首。   不顾染湿的裙襬,汤英理蹲下身,一手撩开被害人的长发;蔡誉伟「啊」一声的别开眼,死者暴凸的双眼与痛苦扭曲的五官……呜!今晚大概要做恶梦了!   「脸部无明显外伤,四肢也没有扭打的痕迹;依尸僵的程度来看,推测死亡时间超过三小时。」后脑杓倒是有小范围的瘀血,可以理解成死亡瞬间受到冲击造成的撞伤。   「凶手大概是把刀举在腰间附近,趁死者淋浴时拉开门冲向她,往横膈膜的位置刺,再一口气往下切吧?」目测过死者身高之后,她果断推测,「身高大概一百七十到一七五,男性。」   「欸、欸?」   「对吧?」她刻意走出淋浴间,踢掉高跟鞋,「像这样子……」一手拿笔摆在腰间,迅速拉开门冲向尸体。   「高度刚刚好。」笔尖碰在死者倚靠的墙壁上,蔡誉伟仿佛听见被害人遭到刺击的尖叫声。   「现场血迹也呈现了这样的分布……虽然被冲掉不少。」   他瞠目结舌,只能点头赞同。   「最下缘并不平整,刀锋带着锯齿……没有刺穿身体。」她抬起死者的手掌翻看,「指甲上的彩绘还很鲜艳、也戴了瞳孔放大片,依此推测死者职业……我研判情杀的可能性并不高,尽管还得进一步厘清案情才能断定。」   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阿伟,调查到哪里……老师!妳怎么直接踩在浴室……」   「妳来啦?」汤英理检查指甲细缝,希望能找到可疑的皮屑。「负责人怎么说?」   「被害人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左右入住的;老板说虽然不算认识被害人,但见过好几次,有时自己来,但通常都跟着男人一起入住。」望向汤英理踢在一旁的高跟鞋,周靖琳微微叹息后强调:「『不同的』男人。」   「今天是自己入住?」   「嗯!但不排除跟人有约。」   「是交易吧……」视线顺着被害人的腿直达脚尖。脚趾同样上了指甲油。「入住后没人来找?」   「没有!」   「没说要找人,而是拿了空房间……」汤英理托腮,「不过凶手假装还没到,先行潜入旅馆后再以手机连系,在预谋犯案的前提下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需要再调查死亡时间之后退房的房客吗?」   「没那个必要。」她摇头,「这里不会要求房客留下个人资料;直接调监视器吧!看能否找到可疑人选,特别留意跟我身高差不多的男性。」   「我这就去调!」靖琳甩着马尾奔离房间。   汤英理检查排水口,以及掉在死者脚边的莲蓬头,「蔡警官,有证物袋吗?」   「哦,有!」   她采集了排水口附近的毛发,转身交到他手上。「连同牙刷跟包装袋一起带走;确认一下牙刷是否为被害人使用的,看看包装袋能否采集出凶手的指纹?」   「好!我这就弄……」   走出淋浴间,汤英理睇着他,似笑非笑。「蔡警官似乎不太习惯到现场勘查?」   「呃!也不是这样……」他尴尬一笑。   「再仔细看看房间吧!如果能找到凶手的踪迹就太好了……啊,还得确认死者身分呢?」   他眼睛一亮,「包包还在,我去检查!」收集资料才是他的专长啊!   脱掉手套,汤英理一手搭上他的肩头。「那就麻烦你喽!」   *   根据被害人持有的个人名片,间接得知她是一家叫作「星夜」的酒店里的小姐,花名「奶茶」,本名崔佳嘉,还是大学生,暑假到职之后一路做到开学。   许是因年轻又长相姣好,在店里颇受欢迎;为了支付生活开销,除了固定薪资之外,还时常私下约酒客交易赚外快。尽管各家酒店老板明令禁止,小姐私下接客的情况依旧层出不穷。   「酒店小姐?果然是高危险的职业。」汤英理抬眼望向白板,一名刑警已经把洗出来的现场照片一一贴在上头。   方子骏拿着一叠资料回到办公室,「……阿谦回来了没?」   「陶法医九点半以前会到!」   「他难得休假,真是辛苦了。你们也是。」他顿了一会儿又问:「谁在看监视器?」   「阿伟!从一回来就窝在办公桌,超认真的!」张贴照片的刑警笑说:「为了保险起见,小周调了从中午到晚上八点的资料,虽然只有柜台跟电梯两部,还是很有得看!」   方子骏皱眉,「只有两台?」   「人家只是专做小情侣幽会的普通旅馆,组长你应该要说还好有两台吧?」   「也是!」他来到白板前与汤英理并肩,「老师,欢迎妳回来;不过真不好意思!一回来就让妳到现场做调查。」   「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我也躺得够久了,正好动一动!」她食指碰唇,「陶法医不在啊?」   「嗯!都这个时间了,另一位法医也下班,而且经验比不上阿谦;办这种凶杀案,还是找他比较让人放心。」   「老大!」陈火木人未到声先到,「我已经派人过去酒店那边问了,或许能查出哪些酒客跟被害人有私下交易的可能!」   「嗯!不愧是阿木……你派谁去啊?」   「就大头、阿贵跟小周……」   「靖琳?」方子骏脸色丕然一变,「你把靖琳派去林森北路!」   ===================我是分隔线=================   找酒店要去林森北路,这是基本常识>W<   啊,歪题了XDD   终于来到第四个案件正式发表的时候了,原本想直接切主线,但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干,所以又绕了一个小圈XD作为第一本书的完结,肯定是主线剧情为重,主角之间的交集也会更加明显。   尽管还不知道会写多少字XD但我一定会全力维持我原先设定的更新频率!(反正最近PS4也不在身边嘛XD)   希望大家会喜欢,也能继续守护英理跟靖琳这一对修成正果哦哦哦哦哦! 第36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2   「你把靖琳派去林森北路!」   陈火木被吼得既无辜又疑惑,「呃!不行吗?」   「不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方子骏态度很快缓和下来,「你要一个女生去那种地方,太尴尬了吧?」   「可是小周也没拒绝啊!」   「学长派工作给她她当然不会拒绝啊!靖琳是什么个性你会不知道?」   陈火木脸色僵硬,勉强低下头,「对不起……」   「哎,算了!搞不好遇到女警,那些小姐反而降低戒心。」方子骏笑着缓颊,回头不预期对上汤英理探究的双眼,「老师……怎么了?」   她浅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方组长对周警官似乎一直都特别关心?」   「难得有个能干又有冲劲的女刑警,怎么可能不把她当宝来看?」   「哦,原来如此!」   「还是专心研究案件吧!」方子骏熟练的转移话题,「对于这具遗体,妳有什么看法?」   「犯人很明显是预谋犯案,不管是凶器、做案时间,乃至于现场的种种迹象,完全是有备而来的样子;从引诱到犯案,一直到离开现场,几乎没找到破绽,作案过程也极为仔细……要说他曾犯下同等的重大刑案我也毫不意外。」   「同等的……意思是他可能不是第一次犯案吗?」他拊着下巴,「听说老师在现场模拟了犯案过程?」   「嗯,以此推出犯人大概的体格。」   他转向陈火木,「阿伟还没找到可疑的人选吗?」   「我问过了,还没有!」   方子骏难掩心焦的撇嘴,「如果嫌犯借由做S[注]来引诱被害人,那肯定是男性没错了。」   汤英理走近,黑色指甲点着那张致命伤的特写,「被害人是失血过多而死的,这种近乎切腹式的刺杀方法能让被害人至多存活个五到十分钟……他是刻意要造成被害人死前的痛苦。就这点来看,反而有可能是情杀案件了。」   方子骏脸色紧绷,「由爱生恨?但即使这样也太……」   「嗯……手段凶残。而且他还回收用过的牙刷,也没在房间里发现指纹,是个难缠的家伙。」   「伤脑筋啊!细心又变态的杀人犯吗?」他用力捏了捏鼻梁。   然而陈火木却紧盯伤口特写不放,「等等……这个伤口……」   「陈警官有什么见解吗?」   「也不算见解!」他草草一笑,对着方子骏说:「老大!你不觉得这伤口有点眼熟?」   「眼熟?有吗?」   「就市民大道底下那件女尸案啊!一样从肚子中间剖开!肠子流得满地……年初的时候啊!」   方子骏站得更近,「经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确实很像!」脑海间隐约浮现出一股不安,他急道:「阿木!去档案室找那件案子的资料!」   「我这就去!」   紧张的情绪瞬间升高,汤英理挑眉,「那是什么案子?」   「就是今年一月底,发生在高架桥下的凶杀案!」   如今是十月底,已经快一年了;从他尴尬的表情来看,可见凶手还没抓到。   陈火木火速赶回,三个人同时聚焦在那份资料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遗体照片,「老师妳看……」   「我看到了!」即使冷静如汤英理都不禁脸色一变,她抬眼,比对两人身上的伤口。「下刀的位置跟方式几乎一样,差别只在于第二位被害人死状稍微端正一点。」至少肠子没有被扯出来。   「还有这里,被害人的职业!」陈火木指着资料栏。   第一起案件,被害人的职业栏位清楚写着——酒店公关小姐。   方子骏心头一凛,他望向汤英理。「不会是巧合……」   「绝对不是。」汤英理别开眼,食指用力抵住眼镜。   「两起事件的犯案者,是同一人。」   ***   打从今晚开店的那一刻起,「星夜」的老板娘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但忙碌的生意让她无暇他顾——直到刑警上门盘查,盘踞在心头整晚的不祥预感才终于有了答案。   「怎么会!」听见店里的小姐惨遭杀害,即使老练如她也忍不住尖叫。「奶茶她……」   吕汀峰点点头,「我们想知道有哪些酒客习惯点崔小姐坐台,越详细越好。」   事关重大,老板娘很快答应配合。「好,我知道了……店里都有纪录,跟我来。」   晚上九点半,「星夜」的生意正好,各个包厢几乎都坐满了;跟着老板娘调阅坐台纪录的过程中,吕汀峰偶然发现一座挂满了小姐照片的墙。崔佳嘉也在其中。   「阿贵。」他低声道:「把这拍下来!」   「知道了。」简铭贵低声应和,调整胸前的隐藏式照相机。   另一头,靖琳独自待在公务车上,握着手机随时盯看「星夜」的大门口。   她原本已经做好一起入内盘查的心理准备,不料最后还是被按在原地顾车。   然而她却有股松一口气的感觉。   这里就是灯红酒绿的林森北路。与她渊源匪浅,但她却刻意避而远之。   论熟悉程度,李月娇肯定远在她之上;或许随便找一家店,搬出李月娇的名号,还能够让一些资深的老板或小姐敬畏三分!   但对于母亲在此地的影响力,靖琳也仅是略有耳闻,非但不想提起,更不可能为了办案而端出李月娇这张牌。   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默契;对于妈妈过去的种种,她不能,也不想要涉足其中。   讯息通知声将她拉回现实——『何时回家吃饭?』   「哎,才刚想到妳哩!」她苦笑,很快回覆:『还不知道……傍晚才接到报案,正在查。』   『凶杀案?』   手指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老实键入:『对。』   『那妳忙吧,我等妳。』   总是这样,李月娇关心归关心,却从不过问。靖琳面露微笑,伸手抹了抹荧幕。   过没多久,工作群组也跳出讯息,是俗称「阿贵」的简铭贵传的照片,每个女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这是……店里的小姐吗?」林林总总传了十五张,有其他刑警调侃他们上班看妹,但阿贵只在最后回了两个字,「存档」。   等待的过程令人心焦,尤其靖琳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她来到「星夜」门口处,正巧碰到店里的小姐推门出来。   那小姐浓妆艳抹,身穿高衩旗袍,她只略扫了靖琳一眼,径自点烟解瘾。   靖琳却对她一头墨绿发色印象深刻,尤其她眉尾与鼻子上都串了环。   等等!照片……她回头仔细比对每一张照片。最后确认了这位小姐的身分。   「妳是Tina,对吧?」她轻声问道。   花名「Tina」的小姐吐了个烟圈,终于正眼瞧她。「妳谁啊?怎么知道我?」   这口气不像来陪酒,反而比较象是讨债集团。「我们陪客户来过。」她暗自吐舌,拢着外套假装成上班族。   「客户?哪一家啊?」靖琳随口说了一家建商,小姐点点头,勾唇显得轻蔑,「哦!所以妳是陈总的秘书?长这么正,我还以为妳是要来应征的!」   靖琳心里有些不大愉快,但仍陪笑道:「今天店里生意不错吧?」   「嗯!连出来放个风都没什么时间。」Tina睐了她几眼就自顾自地滑起手机。   「我们经理今天点谁坐台?奶茶?还是蝴蝶?」   「妳白痴哦!奶茶休假,而且她都早班好吗?」   「对不起,我对妳们的班表没这么清楚。」她强忍着怒气,继续好声好气的问:「Tina,妳跟奶茶熟吗?」   她按掉手机,「那个贱人……谁跟她熟谁倒霉好吗?刚来装作小绵羊一样像个乖乖牌,然后一声不吭的把客人抢走,又是给挖又是吹的,恶心死了!」   「妳很讨厌奶茶?」   「废话!我都这样讲了,会喜欢她才有鬼哩。」她不由瞇起眼,「喂!妳真的是秘书吗?讲话这么白目。」   靖琳绷起脸,默默退到另一边。   大门口不一会儿又有动静,吕汀峰先出来,然后是传了一堆照片的简铭贵,他们身后又跟了一个有点年纪的女人。前一刻趾高气昂的Tina一看到老板娘出来,立刻躲回店里。   靖琳悄悄迎上前去,听见吕汀峰说:「……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我们,特别是如果还有遗漏的客户的话。」   「不会漏的!只要有点过奶茶的都在这了,除非凶手根本就不是酒客!」   他陪笑道:「那也不是不可能。」   「奶茶很敢玩的,人又漂亮,失去她虽然很可惜……但我们其他小姐也还要做生意的;我可是都尽量配合了啊!」言下之意是请他们无论如何都别再来了。   「徐老板配合警方调查,我们当然不会刻意来找麻烦!」吕汀峰笑着点点头,眼尾一扫,不经意瞄到她。「小周?」   「大头学长。」她靠近,眼神与「星夜」的老板娘交会一瞬。   老板娘脸色微变,一双眼像看见熟人似的牢牢锁在靖琳脸上。   「妳怎么到这里来?」   ※注:酒店小姐私下约客人性交易时的代称   ====================我是分隔线================   那个「做S」的术语是我之前工作的时候问有去过酒店玩的同事才知道的,我自己没去过。   另外还有一些常听到的啊,像里面讲到的什么给挖给……那个我就不解释了哈,大家应该想象得到,还有什么拖台费啊,另外戏剧常看到的为了抢一个小姐大打出手什么的我也问过,还有问带一个小姐出场要花多少钱等等等的。关于酒店小姐的题材我也不是第一次写,之前在瑟芙雅蒂已经着墨过了,再更深入的我就不清楚了,也不会太过强调,反正就只是一个背景设定,大家看看就行了ww 第37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3   「妳怎么到这里来?」   「万一你们需要人接应,我在门口附近也能及时支援呀!」靖琳眨眼,靠近他说:「我刚跟出来放风的小姐聊天,有听到一些关于被害人的消息。」   「好,回组里再说!」吕汀峰不着痕迹的把她往后挤,「不打扰妳们做生意了!」   「星夜」的老板娘慢了几拍才回应,「哦!慢走呀。」直到他们离去之前,视线都还在靖琳身上打转。   这点细节,简铭贵没遗漏掉,「小周跟那个老板娘认识啊?」   她摇头,「不认识!第一次见。」   「阿贵你讲什么傻话!小周是女生耶,我还没听过女生踩酒家的啦!」吕汀峰用力顶了简铭贵一下,「大概把小周误认成哪个人了,对吧?」   手机荧幕清楚映照出自己的脸庞,她抬眼,轻快答道:「嗯!一定是认错了。」   回到刑事组已经超过十点了,但办公室里的气氛紧绷,丝毫不亚于之前侦办重大刑案时的状态。   蔡誉伟仍瞪大眼睛,反覆观看那两组监视器画面;组长办公室里不知发现了什么,几个人展开热议,包括汤英理在内。而紧急被召回组里的陶谦雅才穿上白袍准备进行解剖。   她很想陪着大伙儿一起调查,但她很清楚,只要她留下,李月娇大概也会就这么挑灯等待,直到她回家。   「对不起!大头学长,我该回去了……」   「也是!都这么晚了。」时钟指向十点十五分,吕汀峰叹息:「妳跟老师一起过来的对吧?我去跟组长讲一下!」   没多久,汤英理一脸倦容的走出来,两人相偕离开办公室。   「看妳们讨论得很热烈?」   「嗯!意外发现了另一起相关联的案件。」   靖琳皱眉,「啊?」   「就是死者身分与作案手法雷同的案件,发生在今年年初。距离现在已经九个多月了。」   「不是第一次犯案啊?」她脑中迅速整理目前掌握的情报,「啧」的一声。   「嗯。」汤英理睐她一眼,「妳那边呢?」   「学长他们顺利拿到一些与被害人接触的酒客资料;我则是莫名其妙被那里的小姐喷了一堆!被害人在其他小姐眼中不是特别受欢迎。」   「女生之间毛特别多也不是新鲜事,更别说那可是彼此相互竞争的营业场所;人的大脑对于区分敌我异常敏感哟,不到两岁的小孩就知道不要把玩具让给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靖琳狐疑地瞪向她,「怎么了?我的话可是有根据的……」   「不是!我总觉得被妳刚刚那句话默默刺了一下。」   「妳想太多了啦!」汤英理噗哧一笑,「我早就忘记妳对我的成堆不客气的盘问了!什么把我认定成共犯啊、黑吃黑啊……还对我的学经历很有意见等等等的,我都不记得了呀!」   「吼!妳到底要记仇到什么时候啦?」毛特别多!   她露齿一笑,「哈,开玩笑的啦!」   钻进车内,汤英理再度踢掉高跟鞋,「哎!躺这么多天不仅变胖,体力也变差了!」她明显是累了,很快将座椅压平。   靖琳正准备拿出手机向李月娇报备,忽然想起——「对了!老师妳没吃晚餐吧?」   「嗯!妳不说我还真没感觉到饿;这么晚了,该吃什么好呢?」她喃喃自语。「只剩下泡面跟微波炒饭……」   靖琳微微一顿,送出讯息后很快得到母亲的回答。「我妈说没问题!走吧。」   「什么没问题?」   「我说邀脑科学家一起回家吃饭!她说好呀。」   汤英理一脸意外,「不好吧?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呀!我妈煮都煮了,我自己也吃不完,妳也还没去过我那里;而且我妈有时候还会提到妳,她觉得我们母女能打开心结,多亏有妳。」   李月娇想必还对她的主动招呼念念不忘。「阿姨太客气了啦!真是……」汤英理失笑。   「倒是我妈厨艺只能算普通,希望挑嘴的老师不要介意!还有,我住五楼,要爬楼梯哟!」   「什么呀?讲得我好像很挑剔!小小一段楼梯算什么?」她笑笑地闭上眼,「那就打扰喽。」   *   虽然是迟来的晚餐,但汤英理的到来让气氛变得特别热闹愉快。   「真不好意思!时间有限,我原本想再多煎个萝卜糕。」李月娇腼腆一笑,「口味还行吗?」   汤英理摇摇头,「这样很好!算来是我叨扰了,感谢阿姨还有周警官的邀请。」   靖琳利落收拾着碗盘,她想帮忙却被支开。   「这里让我来,靖琳妳去陪汤老师!」还是被母亲赶出来!走出厨房时两人互望,靖琳无奈的耸耸肩。   「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这么客气,这样可以了。」   「要来点红酒吗?」   一讲到关键词,汤英理的眼睛瞬间发亮。「红酒?」   「嗯!跟妳一样,我妈对酒也是很挑的……妈!妳之前不是买了红酒吗?拿出来请老师一起喝?」   「哦!可以呀!」   拿出开瓶器,靖琳开瓶的动作堪称熟练,「我妈托她认识的酒商买的,这是今年的新酒,请用。」   「那我就不客气喽?」汤英理熟练地摇晃酒杯、观察酒色,闻了闻酒香之后入口,「嗯!单宁不会太过紧涩,甜味跟香气也很广阔……很好喝!」她勾唇,又啜了一小口。   「是吗?那就好!」   「咦,妳不喝吗?」靖琳只拿了一杯。   「我不喝酒的!倒是老师很喜欢喝红酒对吧?」   「是啊,妳知道?」   「妳住院的时候妳哥有跟我稍微聊到。」   「那个大嘴巴!」汤英理嘟嘴,「不过在今天之前我还不知道妳不喝酒?」   「别忘了我等一下还要开车。」靖琳望向窗外,才沉默一会儿又聊起案件,「关于这件案子,老师妳怎么看?」   「若只是个案,我可能还会研判是情杀,但现在有两件案子,经过讨论之后,我比较倾向凶手是故意针对特定职业下手。」   「特定……职业?」   「嗯。」她秀气地打了个酒嗝,「针对特种行业。两起案件的被害人都是酒店公关小姐。」   靖琳一凛,直觉望向在厨房洗碗的李月娇。   「……两个被害人年纪差距很大,而且比较起第二起,第一起感觉更象是为了发泄情绪而起的激情犯案。」   激情犯案,也就是「冲动型犯罪」,指得是犯人在愤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所犯下的案件。   「之前妳学生的案子妳也用过这个词汇。」   「嗯……但是第二起很明显是预谋的;妳刚说被害人似乎不受其他公关小姐的欢迎,仔细想想,这也可能是重要的线索。」她仰头,喝掉那半杯红酒。   「因为被害人自己入住。」   「对!而且说穿了,我是根据经验判断犯案者为男性,实际上以现场的状态来看,女人也可能做到。」   「可是第一个案件呢?」靖琳紧抿着嘴,「也是女性犯案吗?」   汤英理的神情明显一窒,「不然就得考虑模倣犯的可能性……如果一月发生的那个案件够知名的话。」   「哎呀,这样问题又变得更复杂了!」   她浅笑,「总之!现在都只是推测。我相信验尸报告跟监视器可以带来进一步的线索;酒店那里或许也还有值得参考的消息……」   「可能吧!但还不能确定是否为酒客下的手。」靖琳皱鼻,瞄向她的空酒杯,「还要再来一杯吗?」   「当然好!」   整理完毕的李月娇自厨房出来,两人很有默契地结束讨论;到后来反而是汤英理跟李月娇一起品酒。   「是吗?原来老师已经三十四……」李月娇掩嘴,「完全看不出来!」   「我这张娃娃脸从小到大不知骗了多少人!」汤英理苦笑,「最扯的是在美国去超商买酒的时候每次都要检查我的证件!工作上也是,明明是比我还菜的新手,却反过来问我『妳会这个吗』,真是气死了。」她轻哼,仰头喝了一大口。   「所以老师才不喜欢被叫年轻?」   汤英理点头的表情很认真,「对!所以我要立志当阿姨!」   原来是这样!靖琳忍不住笑了,回神一看,她的酒杯又空了!「老师妳真会喝!还要吗?」   「不了!女人每天喝两杯红酒刚好,再多就有碍健康。」她放下酒杯,「谢谢妳们的酒。」   「咦?一天只能喝两杯吗?」李月娇掩唇。   「嗯!少量的酒精能有保健功效,但过量则对脑细胞有害。」   「那我想必早就喝超过了!」面对汤英理探究般的眼神,她浅笑解释,「没有啦!就以前工作上的需要……多是陪别人喝。」   「我在美国时,也会跟一些老教授还是探员喝点小酒;品酒兴趣就是那时培养的……话说,阿姨这么懂葡萄酒,怎么周警官一点也没遗传到呀?」她打趣地眨眼。   「我只是单纯不想碰酒而已。」靖琳语调平板地说,抬头一看时钟,「哎!十一点半了?」   「我也叨扰得够久了。」汤英理利落起身,「多谢阿姨的招待,今天吃得很开心。」   「哪里?我也要谢谢老师照顾我们家靖琳;能有老师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物当她的朋友,是她运气好!」   「妈!妳说到哪里去了?我跟老师……」   「我跟周警官只是工作上的伙伴,」汤英理推了推眼镜,对李月娇微笑道:「不过算是互相学习啦,我也不总是单方面照顾周警官,更多时候是她反过来帮忙我。」   「啊!能这样子也很好了……」   「妈!我开车送老师回去,换个衣服!」她对两人勉强一笑,拎着西装外套进房间。   关上房门,低着头的她,耳际满是汤英理方才那句话——   『我跟周警官只是工作上的伙伴。』   「原来只是伙伴啊?」她低喃,随即自嘲地笑了。「工作上的伙伴……」   这回答很明显是汤英理的风格!没什么的,太过在意反而显得自己玻璃心;她如此说服自己,很快脱掉衬衫。 第38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4   来到刑事组,靖琳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趴在办公桌呼呼大睡的蔡誉伟!   「一大早就趴在桌上!是多晚睡呀?」   她想伸手摇醒他,不料陈火木赶忙制止,「小周!不要吵他……他才刚睡没多久而已!」   「刚睡?」她挑眉,眼看陈火木过来先是关荧幕,又替蔡誉伟整理散乱的笔记本。「他没回家?」   「当然!要不妳什么时候看过他比妳先到?」陈火木一脸揶揄,随即又难掩赞赏地望向他,「可能是昨天现场调查受到刺激吧?阿伟这次特别拚,是他先确认被害人身分,调查监视器画面他也是主动抢着做!」   「细心是他的优点嘛!」靖琳放下包包,回头又问:「奇怪,他受什么刺激呀?现场调查?」她怎么不知道?   「阿贵讲的,好像是大脑老师问他什么问题,他答不出来,很想在别的地方表现一下吧?所以我跟他说:『一个团队里,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没必要勉强。』」   他拿起笔记。「但显然他没有听下去!一个人挑灯夜战,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我早上来就听到他念『找不到凶手』,很气的样子。」   靖琳接过笔记;上头画了两条时间轴,并清楚标示了被害人入住的时间、推定死亡时间以及报案时间等几个较确定的时间点。   『特别留意跟我身高差不多的男性。』——汤英理强调过。   「找不到凶手……是镜头没拍到吗?」   「我不晓得,也可能只是他没发现可疑人选。」   她抬头看了时钟;时间还早,于是打开自己的计算机,「我来看一下好了!」她录像存档还留着。   其实陈火木知道蔡誉伟的打算,原本他肯定是希望借此在靖琳面前扳一点颜面回来的,没想到事与愿违!   他喃喃自语,「要是妳真的找出来,他在妳面前大概要抬不起头了吧?」先不说蔡誉伟一直对她有好感,光是近期她的几次优良表现,再加上两人同期,都让他备感压力。   「啊?」   「没有!妳好好看吧,我不打扰喽!」撇着嘴,陈火木望向熟睡的蔡誉伟一眼,轻摇了摇头。   另一方面,身处于解剖室的陶谦雅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按下Enter送出资料。   帮忙拍照、纪录的两位刑警伸了伸懒腰,「我们要去买早餐……陶法医!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哦!没关系,我等一下再自己去。」   「那我们先走喽?」   「嗯,辛苦了!」   两人离开时碰巧自动门滑开,「早!」连忙闪避的他们在看见来者时瞠目结舌。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抹上发雕,看上去精明干练的汤英理!高跟鞋仍旧踩得铿锵有调,不过少见的膝上袜搭配短裙洋装,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陶谦雅硬生生将呵欠给吞下。「老师?这么早!」   「对你们而言不早了!忙了大半夜吧?辛苦了。」扫向解剖台,不见尸袋,而且台面都已清洗干净,可见解剖已经完成了,「尤其是陶法医,放假还被call回来!」   「我可是超……不想接那通电话的!」他夸张的拉长语调,但实际上却是第一时间就决定赶回刑事组解剖。「老师是来看报告的吧?刚完成!」   死者崔佳嘉,二十一岁,女性,致命伤是腹部从横膈膜一路向下切到肚脐处的伤口,「凶器是带有锯齿、尖头的利刃,伤口深度大约十二公分。」   背面照片不见皮下瘀血点,大概是刀尖碰到脊椎,再笔直向下压,切出一个表面长达十六公分的巨大伤口。   「死者后脑杓有个轻微瘀伤,血肿的情况并不严重。」   「但那可能是她并未死前挣扎的重点,在半昏厥的状态下死去。」该说幸运吗?这减少了她的痛苦,而由于死亡后血液停止循环,血肿没有进一步扩大。   「说得没错。」陶谦雅又点击了几张照片,「比较可惜的是,指甲并未找到可疑的皮屑,私密处也没采集到其他体液。」   被冲洗掉了吗?汤英理难掩失望,「无法确认死前是否与人发生性关系……连这点都计算在内吗?」   「不过,我们在她的胃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她靠近荧幕,「这是……」   「海苔,米饭跟鲔鱼、鲑鱼卵等残留物。」其中还有好几颗未受胃酸侵蚀的鲑鱼卵呈现剔透的橘红色泽,「能吃到这种内容,老师会想到什么样的食物?」   「海苔、饭、鱼肉片……」她托着腮思索,「日本料理……寿司?」   「对!而且先不说肉类跟米饭,就连小黄瓜、豆皮等部分都才刚分解,表示被害人在死前一、两个小时才进食。」   而被害人入住时间是三点五十分,推测死亡时间在五点半到六点,「不是吃得特别晚,就是凶手带给她吃的,是这个意思吧?」   「可以这么认为。」   汤英理持续盯着荧幕,忽然间想起昨天自己亲眼勘验的伤口。   锋利、锯齿状的刀刃……   「这个看起来象是战术用刀造成的伤口,跟她死前吃的东西,似乎没有相对应的连结?」   陶谦雅楞住,「老师的意思是……」   「厨师不会用这种锯齿类的刀吧?除非是面包师傅……」但面包刀是平头,无法造成刺入性的致命伤,「不过刀伤异常笔直利落,肯定具有相当的熟练度才作得到。」   「所以是哪个厨师,拿了一把尖头锯齿的刀作为凶器喽?」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她托腮,食指轻点着嘴唇;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动作,「总之,先厘清到底食物是从哪来的;要弄清楚被害人生前的动向……」   忽然间,壁挂的电话响了!   陶谦雅越过她伸手去接,跌跌撞撞的,「喂、喂?哦,组长……我已经完成报告……」他瞥向汤英理,「老师在这!跟我一起看报告……好、好!知道了!」他表情严肃地挂上电话。   「怎么了?」   「组长请妳回办公室!」他顺势打了个呵欠,「应该是……监视器画面发现到什么了。」   「嗯,接下来交给我们,你好好休息吧!」她的步伐就像一阵风,徒留下有别于酒精消毒味的淡香。   「呀!真是,看到老师这样,精神都来了啊……」他搔搔头,笑了笑。   来到组长办公室,等在那里的除了方子骏外,还有陈火木与靖琳。   「哎呀,原来不是蔡警官要报告?」她掩唇轻喊。   「啊?」握着笔记的靖琳抬眼,「老师妳说什么?」   她笑笑地推着眼镜。「不,没事!」   「妳看过验尸报告了?」   「嗯,很快速地看过了!」她对着靖琳眨眼,「也得到了明确的新发现。」   靖琳心头一喜,「什么样的……」   方子骏打断,「等等再来交换情报;靖琳,先说妳观察到的?」   「哦!」靖琳点开影片截图,「这是我们目前掌握到,也就是被害人入住的时间。」   投影画面上罗列出两张被害人的身影,一张是柜台,另一张则是电梯。「如钥匙所示,入住房号是314号房;两个画面相差不到一分钟。」   这就是被害人的最后身影。汤英理一脸专注,「嗯。」   「依照推断,凶手是这个时间点之前入住的,所以我往前检查,发现从中午一直到被害人入住之前,中间有七组房客,其中六组是休息,我也都透过画面检查到他们离开的时间点。   「至于唯一选择住宿的房客并不是凶手,我已经向旅馆老板确认过了;而其他住宿房客没有涉案的可能。」   陈火木问:「旅馆内部的工作人员呢?」   「机会不高!」靖琳果决地摇摇头,「先不说除了老板夫妻之外只剩下三名清洁人员,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而且……」她点开凶杀现场的照片,「她们不认识被害人,也没有犯案的条件跟机会。」   「所以问题在于那六组房客……」   「后面就真的是大问题了!」她苦笑,一一点开影片截图,「这六组,其中有四组是两两入住,剩下两个都是女性!」   方子骏轮流盯着那两个女房客,「难怪阿伟反覆检查,就是不敢跟我们报告!」因为没有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不过,」靖琳把其中一对情侣拉到画面正中间,「我特别要说的是这一对。」   「这一对……有什么问题吗?」方、陈二人不约而同往投影布幕靠近。   画面中的女性染了一头墨绿色的头发,男性也蓄了及肩长发,年纪应不超过二十五岁,挽着手的亲暱动作与一般情侣并无二致。   「单看举止是没问题。」靖琳播放了他们搭电梯时笑闹的片段,「但这位染发的女性跟被害人是同事。」她又放了另一张照片,是昨天简铭贵在「星夜」拍到的,「花名叫做Tina!我从她口中得知被害人在店里中似乎不这么受到欢迎……至少两人看似有过节。」   「女生勾心斗角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嘛……」陈火木哼笑着,被汤英理的冷眼一扫,瞬间噤声。「呃,嗯哼!就算有过节,也未必会杀人吧?」   「问题是她的男伴接下来的举动。」靖琳很快又调出另一张截图,「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半;他们三点半入住,照理退房时间是六点半才对,为何抛下女友自己先离开?」   「会不会是因为工作……」   「周警官真正的重点在于,」汤英理打断方子骏,「这个时间与被害人的推定死亡时间重叠。」   「老师说得没错!」靖琳调出最后一张照片,「另外Tina也比正常退房时间早了半小时离开;结合上述疑点……我认为这对情侣涉有重嫌!」   ===================我是分隔线=================   前几天写作顺利,所以拉开了一点存稿,第四个案件写到现在应该过半了,剩下一些细节调整,然后作收束,就可以紧接着来思考第二本的故事了。   在此稍微倡导一下喽!之前有订购「不提爱」的朋友,书本已经全数寄送到指定门市,请还没取货的朋友记得拿哦!   另外,最近除了加印的「不提爱」之外,也有一些朋友陆续带走初恋本、同居日记等作品,在这边真的很感谢大家对于实体本的支持!如果大家很想很想收藏哪一本书,可以私讯我,我会等到读者一定数量的反应后就来进行加印,最低加印的数量一样是6本,门槛其实没有很高~   总之,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9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5   「原来如此,时间点吻合,也有犯案动机!」方子骏当机立断,「那就找她聊聊吧!阿木,打给酒店老板问问这小姐的资料,也顺便查一查这个男的究竟是她的男朋友还是一般客人!」   得到命令,陈火木立刻动作,「我这就去!」   靖琳直视着方子骏,「组长,这个Tina,请务必让我亲自盘查!」   「哦?」   「她昨天在我面前把被害人说得很难听;我想她们之间应该有不少接触……说不定可以连被害人的交友状况都一并问清楚!」   「也是,妳昨天已经跟人家见过一次面了!」他扬唇,轻拍了拍她肩头,「好,妳就跑一趟吧!」   「是!」   「啊!果然优秀,一下子就找出疑点了。」他难掩骄傲地笑了,「对了!老师看了验尸报告之后……欸,老师?」   靖琳左右张望,发现汤英理悄悄靠近,眼镜都快贴到荧幕了!「老师!怎么了?」   她注视着画面的某个点。「有完整影片吗?」   「有……在我的计算机。」   「给我一份吧!总觉得好像漏了点什么……」   她微楞,皱眉追问:「我的推论有错吗?」   「不!合情合理,而且一个与死者有过节的人居然选在案发时间入住,想不引人怀疑都难。」   「既然如此……」   「可是!」汤英理注视那男性单独离去的截图,食指敲击着桌面。「先说……以下是我直觉般的推断。」   「嗯?」   「这个男生打扮很花俏,态度也有点轻浮,从他进房跟离去的举止来看,我想他不会是凶手。」汤英理指向该名男性的裤管,「他不是一个这么细心的人。」   靖琳瞪大眼睛一看,发现他一边裤管塞进鞋筒里。   「大概是犯案后慌张了吧?他一定是光着身子犯案,好让自己不会沾上血迹!犯案之后急忙离开现场,所以才……」   汤英理微摇了摇头,「妳记得吗?周警官,犯人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当然知道!」靖琳提高嗓音回话,「但妳也别忘了,妳推断过犯人的体格跟身高,他是目前唯一符合的人选。」她瞪着汤英理,「要是他们真的犯案了呢?我们得盘查他们!」   汤英理凝望着靖琳几秒钟,这种针锋相对的姿态似曾相识;最后,退让的是她。   「好吧!那就盘查吧。」她无奈地摘下眼镜。   「老师的能力无庸置疑,但每个人都会失手的。」她低声对汤英理说,「她们肯定涉案了,让我证明给妳看!」   陈火木很快折回来大喊「问到了」。   「学长!让我去!」离去前,她回头,「我出动了,档案在我计算机桌面,想看就去开!」她取了公务车钥匙,很快奔向刑事组大门。   戴回眼镜的汤英理对靖琳的行动无动于衷,只是双手环胸,持续盯着荧幕。   「老师,妳跟靖琳……」气氛有点尴尬,就连方子骏都不免小心翼翼。   「先让我看看这两段监视器画面吧!」她仰头浅笑,「我整理一下,之后再跟方组长汇报我的推断。」   「呃!好、好,麻烦老师了……」   *   Tina本名冯珮甄,本就读某私立大学,后来退学,专心从事公关小姐的工作;她的住处距离崔佳嘉极近,要想掌握被害人行踪也毫无困难,这更加深了涉案的可能性。   「我家不方便让人进去,去咖啡厅聊吧!」得知周靖琳是刑警之后,冯珮甄一改昨天交谈时的嚣张态度。离开家门的她穿着朴素,唯独发色跟眉环、鼻环等配件依旧引人注目。   她们挑了户外的位置,冯珮甄还没坐下来就开始点烟,「嗯……老板刚刚打给我叫我一定要配合……怎么回事啊?」   看来徐老板尚未公布崔佳嘉的死讯。靖琳点开照片,展示在她眼前。「妳跟崔小姐熟吗?」   「昨天我不是说过了吗?」她瞬间翻了个白眼,「谁跟她熟谁倒霉!看起来乖乖的,背地里超爱耍小手段的!我她马的瞎了狗眼……」她不干净的骂了一长串,狠抽一大口烟。   「妳这是坚持要说跟她不熟?」靖琳冷笑,「但我问过徐老板了,妳们一开始走得很近,工作是妳介绍,不仅如此,妳甚至还帮她找房子,其他的小姐也都证实了这个说法!」   「所以我才说我瞎了狗眼嘛!」她忽然爆发,拍桌站起来,「那个贱人!抢我客人不说,还在其他人背后捅我、讲我坏话……马的我本来就走叛逆路线的,她要乖要吹要给挖是她的事,结果反而搞到我好像碰不起玩不起一样……」   「妳跟她本来是什么关系,可以交代一下吗?」   在靖琳的追问下,她才终于坦白两人曾在高中结识的事实。   两人相差两届,在高中时期也仅止于认识,不过毕业之后偶然搭上线,两人又熟络起来,知道崔佳嘉在外生活的花费都靠自己,于是介绍公关小姐的工作给她。   象是越说越烦躁,她不自觉耍起小刀把玩,「找房子什么的都算举手之劳,我是真的想帮她!哪知道她背着我搞这些事……」   靖琳皱眉,「那把刀,是妳的?」   「是啊!我男朋友送的,现在社会这么乱。」   那把尖头刀有锯齿。大约手掌长度,看似脆弱,要杀死一个人还是能做到的。   「那妳知道她身边还有哪些朋友吗?或是跟店里的哪个客人走得特别近……」   「妳们不是拿了她接客的资料吗?至于朋友……我还真不知道有谁会愿意当那贱人的朋友!」冯珮甄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刀子敲了敲桌面,「喂!她到底怎么了?我问老板,为什么她会让刑警找上门,老板也都不讲;她好像一直很缺钱……她偷钱了吗?还是给什么人包养?」   「都不是。」靖琳摇摇头,「崔小姐她,遇害了。」   「遇害?」就像事情一下脱离掌控,她瞪大眼睛,「什、什么意思?」   「她过世了。」紧盯冯珮甄,靖琳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反应,「昨天下午,在旅馆被人杀害了。」   指尖的香烟掉在桌上,跌出一串火星。「呵、呵……开玩笑的吧?」   「是真的,在琦美旅馆。」   握住刀子的手转为颤抖,「琦美?该不会是……」   「是,就是妳昨天跟男伴入住的地方。」靖琳突然靠近,当着她的面质问:「冯小姐,为什么昨天下午妳跟崔小姐入住同一家旅馆之后,她就遭人杀害了?妳知道原因吗?」   「我、我怎么知道!她这么爱约客人做S,遇到不好惹的,一个不爽杀掉她也有可能啊!」她倏地收口,总算理解了靖琳为何要来盘问她,「我没有杀人!我是很讨厌她没错,可是、可是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杀……」   「崔小姐身上的致命伤口,好像跟妳那把刀吻合;经过监视器调查,妳跟男伴一起入住,可是没有一起走。妳知道妳的男伴离开的时间点,跟崔小姐的推测死亡时间一样吗?」   冯珮甄变得更加慌张,她离开座位,随时都象是会摔倒的样子,「死亡时间?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我男朋友先走是因为他在加油站工作,我们没杀人!」   靖琳拢着外套起身,「到底有没有,等到了警局我们会好好弄清楚的!」她慌张的模样如果是演技,那也未免太逼真了。   她激动地大喊,「不、不是!她死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靖琳强硬地把冯珮甄铐住,电话却在不该响的时候响起!   她皱眉,按下耳麦接听,「喂?」   『是周警官吗?』   这冷静的嗓音就像一根针,笔直刺进她耳里。   「老师!我刚抓到人……怎么了?」   『我检查过监视器画面了。』她的停顿让靖琳的心脏漏了一拍,『凶手另有其人!』   靖琳愕然,扫了被铐住而颤抖不已的冯珮甄一眼。   『她们是无辜的,先回来吧!我再跟妳详细解释。』 第40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6   店头外的喇叭流泻出经典的爵士乐,令人不自觉陶醉。   来到一家高级日式餐厅外,李月娇调整妥丝巾的角度,踏进大门。   她一向准时赴约,但主动邀约的一方来得更早,「啊!Lisa姊!这边、这边!」   她微笑,笔直走向挥手的女人。   用餐时间,高级餐厅里除了师傅料理的声响外,只余细微的交谈耳语。   撒上柴鱼片,再搭配现磨的山葵酱,「您的大阪烧好了!」   「……看到她我真的吓一大跳!」   徐珊妮嘟嘴,仰头干掉清酒。「我想说Lisa姊什么时候跑去当刑警了!这算哪门子事业第二春?」   她掩嘴一笑,「我们做这一行的,退下来能够安稳度日已经很不错了,还刑警哩?」   「就是说呀……所以她真的是妳女儿呀?」   李月娇敛眉,「嗯!长相不会骗人。」   「哇靠……」徐珊妮忍不住脱口,「我们都知道妳有个宝贝千金……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警察……太劲爆了!要是放出消息,圈子里的人大概要疯掉了!」   「大概吧?」清酒沾唇,她顺势转了话题,「算来咱们也快五年没见了,怎样?生意还好吗?」   「还过得去!」徐珊妮嚼着大阪烧默数,「五年,我也出来这么久了呀?没混出什么名堂就是了!」   「妳算好的了!在妳之后我还看过不少人自立门户……都撑不久。」   「她们没学到姊的经营手腕啊!」徐珊妮略显得意的说,李月娇仅是淡然一笑,「是说,妳居然舍得把那样的金鸡母顶掉……」   「赚也赚够了,说真的,我并不怀念那种纸醉金迷的日子。」   「那也是妳放得下!对了,点个东西吃吧?今天我请客!」   盛情难却!李月娇点点头。   打开菜单,徐珊妮一个劲儿的招呼,「来一份寿司好不好?对了!这里的寿司师傅跟我们算熟哦?一个月前才从樱田过来的!」   「樱田?」另一家高级日本料理店?   「那个钱师傅啊!妳还记得吧?」徐珊妮豪气地对服务人员挥挥手,「来一份豪华寿司拼盘!」   她一点单,寿司师傅象是知道有大客人上门,立刻跑出来。   李月娇一眼就认出了男人的身分。「丽莎姊!真的是妳啊?」他先声夺人,急忙跑到她面前;若不是吧台够高,他或许真的要翻墙而出。   「钱师傅,好久不见了!」双手托腮,她微笑,「在樱田做得好好的,怎么,换东家了?」   寿司师傅面有难色,「啊!说来话长……」   徐珊妮暗笑,假装「奥客」的敲敲桌面,「喂!我们是来吃饭的,不要光只是聊天,手要动!」   「啊!是,徐老板说得是!」   一顿饭下来确实愉快极了,尤其两个人一股脑儿的劝酒,清酒一瓶又一瓶的开,饶是酒量绝佳的李月娇都不免有几分醉意。   「……是吗?我就说不会有事的嘛……嗯,记得准时上班啊!」徐珊妮笑着挂掉电话。   「店里的小姐?」   「嗯!说来好笑,妳的……」瞬间意识到这是在丢李月娇的脸面,她敛起笑容,「不,没什么!」   「怎么讲到一半不讲了?」   「没有啦!不好笑、不好笑!」   「寿司打包好了!」寿司师傅高声喊道,「哎呀!不愧是丽莎姊,喝起酒来还是这么豪迈又美丽。再来一杯!」   「不了!已经喝够了。」她笑着婉拒,「我吃得很开心,今天谢谢你。」   「我也是!托徐老板的福!」寿司师傅对徐珊妮挑眉,交付餐盒时刻意握了李月娇的手,「对了!如果丽莎姊不嫌弃,是否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嘿!姊已经退休了,而且她从不出场!你想得美哩!」她拨开寿司师傅不规矩的手,对李月娇微笑,「是吧?」   「就是因为从来没约到过,现在才来约嘛!以前就算到店里都不见得能一睹丽莎姊的风采……」   「难怪你眼睛一直往我们这里飘!说,你肖想Lisa姊多久了?」   「只要是踩过纪凡希的,哪有男人不被丽莎姊迷倒……」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李月娇被逗得哈哈笑,忽然,腹侧深层一阵疼痛冷不防袭来,她皱眉,一手用力压住伤口,「哎……」   徐珊妮眼尖,伸手一搀,「姊!怎么了?」   「丽莎姊没事吧?」   「之前开了刀……伤口还是有点不舒服。」李月娇勉强笑道:「别担心,只是小手术!」   「很痛吗?我们走吧!姊住哪?我送妳!」   「帮我叫车吧!」她迎向同样忧心的寿司师傅,勉强撑起笑意,「谢谢钱师傅,你的手艺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李月娇给徐珊妮搀扶着走向大门,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快步走入,经过时与她擦撞。   「喂!你这小子,撞了人都不会道歉的吗?」   他回头,徐珊妮原想继续骂,却被他右眼的彩绘给吓了一跳;他的视线在她与李月娇脸上停顿一会儿,转身走向吧台。   「装作没看到啊!无法无天了这……」   「好了、好了,我没事!别跟他计较。」   徐珊妮唸唸有词,好不容易才压抑下来。「什么嘛!男生眼睛还化成那样……」   那年轻人年龄不过三十,长相帅气,却在右眼眼睑与眉毛处画上羽毛般的彩绘装饰,让人一见难忘。   「年轻人就是爱搞怪嘛!」李月娇勾唇,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   来到路边,徐珊妮叫的出租车已经抵达,「真的不用我陪?下午三点才开店,我还有空。」   「不用了,我还要再绕去别的地方,妳忙吧!」   「嗯,那就再联络,下次我再多找些人跟姊一起吃饭!」   挥手道别,钻进出租车的李月娇立刻吩咐,「先开车!」等稍稍远离居酒屋门口,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就像忍受剧痛一般。   「呃!小姐妳没事吧?」   「没……没事!」李月娇用力抓住扶手,勉强抬起头,「麻烦到……市立医院!」   *   回到刑事组办公室,周靖琳大老远就看见汤英理坐在自己的座位,象是等着她自投罗网。   难堪的情绪瞬间涌上,她带着怒气来到汤英理面前,「妳早就预料到了?」   汤英理的嗓音平板依旧,「妳说哪方面?」   「就是我的推测是错误的!」她加大音量,用力拍打桌面。   「我从没说妳的推测错误,而是合情合理。」   「但他们不是凶手啊!」   在回来的路上,陈火木已经向她解释过了,他盘查了冯珮甄的男友,而他任职的加油站证实他被紧急Call回站内上班,也与冯珮甄的证词吻合。   就时间点来看,从接到电话的五点二十五分到离开旅馆只相隔了八分钟,要在这么短时间内犯案是不可能的。   而根据验尸报告,冯珮甄的防身用短刀太短,与崔佳嘉的伤口并不吻合,不管是犯案时间还是凶器都有矛盾;即便拥有杀人动机,以上种种仍然显示他们并非凶手。   汤英理起身,把座位还给她。   「我在等妳向我解释!」   「妳先坐下!」见靖琳不为所动,汤英理略显强硬地将她按回座位上,「坐好,我跟蔡警官刚刚重新分析这两段影片,并结合目前所有线索,整理出犯人的条件。」   「录像拍到嫌疑人了吗?」   「拍到了。」她笃定的说,并借用了蔡誉伟的座位,「首先,打开妳整理出来的六位先入住的房客。」   靖琳依言照做,四对情侣,两个单独的女房客。   「妳的切入点没错,从身材、性别等角度来筛选,再加上犯案动机以及动向,这对情侣都是最可疑的……」   「不要再重复了!」靖琳难堪的掩面。   「唯一的问题——妳太过先入为主了。」汤英理将冯珮甄与其男友的截图彻底排除,「相较于彻夜反覆观看仍不敢妄下定论的蔡警官,因为妳得知两人不合,所以一口咬定她犯案。」   一只手温柔地搭上她的肩,靖琳缓慢且僵硬的回头,迎向那始终冷静如昔的娃娃脸。   「妳没判断错误。」她推了推眼镜,「换作是我,或许也会做出跟妳一样的推断……这只是把筹码压在看似机率最高的选项却没中奖,仅此而已。」   左手上的尾戒依旧闪耀,而钥匙仿佛成了「解开」她低潮情绪的最佳解答。   「办案不是一个人的责任。就如妳所说的,既然是人,就不可能总是全对。」她勾唇,「这不就是我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吗?」   「妳这是……」凝望着她,靖琳勉强开口,「在安慰我吗?」   「啊。」她微别开眼,指着荧幕,「不说这个了,还剩下五组,对吧?」   不知怎地,在汤英理别开眼的瞬间,竟有种莫名的可爱感!   她唇角上扬,重新专注地回到案件,「嗯!我都确认过了,这几人的退房时间都在死亡时间之后。」   「也就是他们全都有可能犯案,但……」汤英理果决的按下鼠标左键,「必须先扣掉这三组。」   靖琳不由睁大双眼。   「相信妳也是这么做的,这三组情侣同进同出,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都与入住时并无二致,犯案的可能性并不高。」   剩下两个女房客。   「她们其中一人是真正的凶手;我们先看打扮象是童军的女生。她或许有登山用的折叠刀,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更换衣服或把脏衣给带走,但……」   「不是她!」   「哦?」汤英理饶富兴味的勾唇,「为什么?」   「身高不足。」靖琳指着她通过柜台的画面,「她连一百六十公分都没有,无法造成被害人身上的伤口!」   如果刀子举到行凶的高度,凭她的身材就无法从横膈膜处一口气画下,也会造成刺入角度的偏斜。   「看来妳恢复冷静了!」她轻笑,关掉女童军的画面。「所以,监视器显示下午三点二十六分入住的女房客,她才是最可疑的。」   ===================我是分隔线=================   今天这回还有下一回会稍微硬一点,就是英理要与靖琳一口气梳理整个案件经过的来龙去脉,其实大家不用这么仔细推敲,直接看两人的互动也就可以了啦XD   不过如果大家愿意稍微仔细观看她们推理的细节,当然会更融入故事的氛围里面;整个案件写到这里,主要应该登场的人物几乎都已经登场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引导到案件结束,以及主线的部分;虽然之前进度很不错,但最近两天又慢下来了XD真不知道还要写几天才能完成这一本啊XD 第41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7   她们一同紧盯着画面中披着咖啡色大衣,蓄着长发的年轻女子。   「身高符合了,她随身的手提包能够轻易藏下一把锯齿折叠刀,甚至还能再塞进一套衣服……如果她需要变装的话。」   「变装?妳的意思是……」   「啊,妳看这里。」汤英理点选并放大该名女子的指尖,「同样做了指甲彩绘呢!粉红色爱心、可爱的兔子,指甲又修整得整整齐齐,真是个时髦细心的女性啊!」   「妳的语气好像在反讽!」靖琳忍不住回头瞪她,而她露出了堪称玩味的笑容。   等等……与其说汤英理在反讽,倒不如说更像提示。   『犯人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当她提出冯珮甄男友涉案的可能,她反驳的理由是——『他不是个这么细心的人。』   还有被害人躺在淋浴间、毫无反抗迹象;依这些来推测,她就象是刻意误导她们往男性的方向去做侦办的……   「所以凶手……她连这个都计算在内?」嫌犯是「她」而不是「他」!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假定凶手为男性,女性也同样能做到哦。」   靖琳再度省视画面,「可是不对啊!第一个案件呢?」   市民大道底下的第一起凶杀案,又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呀?」汤英理的反应活像现在才想起有这回事。   「别跟我说妳忘了!」   「我没有忘记啦!我还是假定两起案件是同一人犯案。」她耸肩一笑,「所以重点在于: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一个女性要如此残忍的杀害另外两个女性;只因为她们是酒店公关小姐吗?」   两名死者不仅年纪相差一轮以上,服务的酒店也不是同一个,甚至学历、交友圈、住处都相差甚远。不需深入调查就能断定,两人毫无交集。   但她们却遭到同一名凶手的残害。   「难道……她们都接待过相同的酒客?」汤英理挑起眉头看着她,她硬着头皮继续推测,「就……可能那名酒客的太太还是情妇什么的……发现自己的男人跟酒店小姐在一起,愤而下手,之类的……」越讲越心虚!   「不是不可能!只是……」她微微一笑,「既然凶手是因为嫉妒而杀人,情绪多半很不稳定,恨不得多刺情妇几刀泄愤吧?但凶手却异常冷静,不仅想好了退路,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靖琳为之一窒,「这个嘛……」   「另外,第二起案件感觉就象是被害人开门主动迎接凶手进房间的。」这也是为何预设凶手是男性的主要依据,「妳想一个正常女人,会心平气和地迎接明摆着上门寻仇的元配吗?更别说地点是在旅馆哦!」   靖琳努力思索,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呜!不行……我真的想不出来!老师?」   「嗯……」汤英理食指用力抵住眼镜,面对靖琳满怀期待的凝望,她沉吟半晌后才低吐——   「线索还不够。」   「啊?」等这么久居然只等到这句!   「不是吗?既然想不通,就表示线索还不够。」她翘起长腿,躺进椅背思索,「得从其他地方着手才行。」   「其他地方啊……」   「别这么无精打采的嘛!」眼看靖琳趴在桌上愁眉苦脸的,她拨着靖琳的马尾,一脸神秘的说:「说不定下一条线索很快就会出现了!」   她嘟嘴,「说得简单!线索哪是说有就有……」   「老师、老师!」蔡誉伟在监控室门口大喊,而汤英理立刻起身。   「阿伟?」   「找到了!」顶着黑眼圈的他火速跑了回来,「依照老师所说的,我筛选了从被害人住处为中心,步行半个小时可抵达的范围里的所有日式料理店,再透过路口监视器反推她的行径路线,终于得到了结论!」   「日、日式料理……怎么回事呀?」她一头雾水!   「速度真快,辛苦了!」汤英理抿嘴一笑,自他手中接过资料。   不甘心就这样被排拒在外,靖琳立刻凑近,「等一下!什么资料?给我看一下!」   汤英理把手举高,而靖琳伸手去抢,形成两个高个子女生妳追我藏的滑稽画面!   「吼……汤英理!」靖琳咬牙切齿,几乎将她整个人抱住,「给我看……妳很小气耶!」   蔡誉伟打印的地图明确标示出被害人住处、可能活动范围、琦美旅馆的位置,最后则是她死前曾去过的餐厅。   汤英理用背部顶住靖琳的「干扰」,目光锁定高举的地图标示的目的地——   「樱田……高级日式料理?」   ***   下午两点半,到了餐厅的休息时间。   还来不及清洗刀具,钱大昕随手丢下围裙,很快跑出来,「啊!你终于来了,东西带了吗?」   他紧皱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外套里拿出信封袋;钱大昕一把抢走,转身打开来检查,「一、二、三……」   「够了吧?我这边已经没有了。」   两万!「够了够了!」他紧握住,就象是抓紧救命稻草似的,「这样就能还酒钱了,啊……还好有你,要是你没借我的话,我真的是完了!」   他拨开钱大昕讨好的触摸,「阿良,脸不要这么臭嘛!哈哈……我果然生了个好儿子!」他把信封塞进口袋里,「对了!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他满不在乎,「看到什么?」   「那两个客人啊!尤其是其中那个穿着白色窄裙套装的女人,就算上了年纪,还是这么漂亮!丽莎姊……不愧是以前纪凡希的头牌兼妈妈桑……大姊就是大姊!」   一声「纪凡希」勾起他的记忆,他脑海闪过一个个钱大昕醉倒在沙发上的模样,手里曾经握紧的雅致名片,上头清楚写着公关小姐的花名……   Lisa。父亲口中的「丽莎姊」。   那个不小心与他擦撞的中年女子。   妈妈桑。头牌……   「对了!你还没吃午餐吧?」   一回神,手里已经被塞进一个餐盒;里头装着十个豆皮寿司。   「你最爱吃的!拿去吃吧,早点回去休息啊,这钱我下个月再还你!」钱大昕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吹着口哨踏入休息室。   父亲亲手握的寿司曾是他记忆里的美味,他永远无法忘记以前到店里去吃饭,父亲总会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多塞给他几个寿司或黄瓜卷。   但那时候不同,他都跟母亲一起去;对以前的他来说,寿司不单单只是食物名称,更象是个代名词。   象征「家庭」的代名词。   直到那一张张名片的出现,父亲越来越晚回来,母亲跟他越来越常吵架,最后……   他闭上眼,转身离开日式餐厅。   牵车的途中经过垃圾桶,就像发泄似的,他将寿司用力砸了进去。   *   「……在外面,对,当然是有案子要查啊。」坐在车内的汤英理撇嘴,「我才不要回去吃饭!该不会爸妈又要推荐什么阿姨、伯母的儿子给我认识吧?」   『别这么说嘛!』她应是猜到了!否则汤智超不会笑得这么尴尬,『毕竟女人的青春有限,他们是担心妳因为工作而没能找到适合的对象嘛。』   「他们就不担心你?你也四十二了吧!又不是男生就不会变老……」   望向窗外,周靖琳自餐厅大门走出。真巧?她也在讲电话。   『他们当然也会念我啊!』汤智超语带笑意,『若不是妳回来,他们之前念得更凶。』   「所以我正好帮你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对吧?」穿着西装、扎着长马尾的女警,在茫茫人海间像个浑身散发着光环的明星;她凝望着,直到靖琳迈步穿越人行道。「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跟俪琼姊分手?」   『啊!那个啊……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定有隐情!「说嘛!学长,我很好奇耶?」   『哎……所以妳确定不回来?』又转移话题!   「我当然可以回去啊!」她抿嘴一笑,「但是你要告诉我理由,怎么样?」   汤智超象是苦笑了一下,『哎!好啦好啦,下次再说……到家给我个电话?』   「嗯!知道啦。」收起手机时,靖琳已经走回车边。   「……好、好,我知道了;嗯……」她钻进车内,对汤英理微笑,「老师还在呀!你要亲自跟她报告吗?」蔡誉伟很快打了退堂鼓。「干嘛不要?她这么和蔼可亲,又不会咬人!」   汤英理挑眉,而靖琳轻笑,「哈!好,我跟她说……先这样!」   「蔡警官?」   「哟!妳知道呀?」   她推了推眼镜,「因为妳叫他亲自跟我报告啊!」   「对了,妳现场调查的时候究竟跟阿伟说了什么?听说他之所以熬夜看监视器画面、这么努力做调查,都是因为妳的刺激?」   汤英理一脸无辜,「我只是问他有什么发现而已啊,哪有说什么?」   「少来!妳一定是冷冷的问他『有.什.么.发.现.吗』。」靖琳推着不存在的眼镜,连语气都模仿得维妙维肖,引来她一串笑声。「还笑!被妳这样问,根本压力爆表啊!」   「那妳呢?会觉得很有压力吗?」   「还好喽!毕竟我们是合作一段时间的『工作伙伴』嘛。」靖琳笑笑地打开笔记本,「我问到了!案发当天,崔佳嘉确实来过。」   ====================我是分隔线================   主角说要「有线索」,那她就有了线索wwwww 第42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8   「我问到了!案发当天,崔佳嘉确实来过。」   「嗯。」她敛起笑意,「然后呢?」   服务人员对崔佳嘉很有印象,并指称她最近这几个月有来过四、五次,因为她长得漂亮、打扮时髦,所以特别受到关注。   「她之前来都固定找同一名料理师傅,很多人指证她们俩有说有笑,甚至餐后的帐都算在他身上。」   「是酒客吗?」   「还没对名单,但很有可能!」靖琳拿笔将笔记本上的名字圈起来,「是专做握寿司的厨师。」   她定睛一瞧,「钱大昕……可是有些人在酒店消费不一定会留本名。」   「有手机号码呀!」靖琳对她眨眼一笑,「不过……」   「怎么了?」   「他忽然离职了,就上个月的事。」   「原因?」   「好像是讨债的找上门,老板终于忍无可忍,把他解雇了。」靖琳「啧」了一声,「看来不是第一次,打肿脸充胖子,口袋又不够深!」   「虽然离职了,但被害人依旧还是在店里用餐;而且他是男的……」   「我刚刚也想到了!性别不符。」身分符合,但他不是凶手。   她托腮思索,「蔡警官那边呢?」他去调查被害人的住处。   「哦!他在租屋处找到一些课堂上的笔记,也联络了她的大学同学;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在做公关小姐。」   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工作,「不意外。」   「然后,阿伟找到这张名片。」靖琳递出手机,「似乎是她常去的美妆造型工作室。妳不是一直很在意吗?彩绘什么的。」   汤英理仔细一看,脑海里迅速闪过崔佳嘉与那疑似凶手的女人手上的指甲彩绘。   Penny美妆造型工作室。   「嗯。」她默记著名片上的资料,「值得我亲自走一趟。」   ***   打开空无一物的冷冻柜,李月娇毫不犹豫地塞进两大袋真空保鲜袋。   她按着仍隐隐作痛的伤口,倒了一杯温水,吃下医院索取的止痛药。   『伤口处有点发炎,必须要再安排时间做一次手术……』回诊时的医师对她这么说。   哎!年轻时恣意挥霍,等到年纪大了,身体终于渐渐做出反扑;李月娇自嘲一笑,喝光玻璃杯中的温水。   无预警的,电话响了。   号码有些陌生,「谁呀……喂?」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但在听见男人的嗓音后,她的身体瞬间紧绷。   门锁忽然被扭开,李月娇悍然回头,「我回来了!」周靖琳拉掉皮鞋鞋带,踏进室内,「妈!原来妳在家……怎么啦?」   她楞住,稍稍盖住话筒,「在讲电话?」靖琳指着她握着手机的左手。   「啊!只是无聊的诈骗!」她立刻挂断,「回来了?今天比较早耶。」   「不早了啦,都八点了!」靖琳脱下西装外套,指着自己脖子,「妳的丝巾很好看!今天又跟哪个朋友约吃饭啊?」   「以前的同事,算是少数能够交心的姊妹吧?很久没见了。」   她挑眉,「哦?」   「很惊讶?」   她还以为跟母亲约会的,是男人。「没有!以前都没听妳讲过。姊妹什么的……」   李月娇耸肩一笑,解开丝巾,「冰箱还有一点菜,妳饿不饿?可以煮个蔬菜汤配面吃。」   「不用了!回来的时候跟老师一起吃了简餐。」   「妳到刚刚还在查案?」   「嗯呀!今天跑了两三个地方。」   李月娇不由想起中午时,徐珊妮对她说过的。   『姊的宝贝女儿是来查案的。』徐珊妮的表情很是忌惮,『我们店里的小姐被人杀死了……』   「说来好笑,」绕进厨房的靖琳倒了一杯开水,「我今天差点就抓错人!哎!不是差点,手铐都铐下去了……」   『姊妳还记不记得小百合……年初的时候,她死在高架桥下……警方还没抓到人。』   她咬唇,「啊,这样呀?」   「就一整个好笑;后来才知道,凶手是个女人!而且还不只犯下一起案件!」   『专挑酒店小姐下手……』   「不过,在老师的抽丝剥茧之下,一定很快就会抓到!」   『同一个凶手……』   「妈……妳还好吗?」手臂忽然给人掐住,李月娇反手回握,抬眼时碰上的,却是一脸忧心的靖琳。「妈?」   「啊……啊?」   「妳脸色不太对,在想什么?」靖琳露出疑惑的浅笑,「哎,妳的手好冰,都是汗!」   李月娇虚弱一笑,「没事啦!因为妳从来没有跟我透漏过工作上的事。」   「毕竟我们有规定,办案的时候不可以随便向外人透漏细节……我不是说妈是外人啦!就是非警方人员……」   「我知道妳的意思啦!」她笑着打断,「我以前也没跟警察少打过交道,对于妳们的规则,我还挺清楚的!」   靖琳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噗哧」笑出来。   李月娇追问:「笑什么?」   「噗……没有!我是想到,我们母女啊,好像都对对方的工作内容不太熟悉。」她微敛起笑意,「而且,我连妳有哪些还在联络的朋友都不太清楚。这样子感觉……怪怪的?」   认真算来,李月娇退休还不到两年,虽然她不仅让出酒店经营权,甚至连住处都搬到桃园去,退休生活也过得风平浪静;但从这次来北上就医,出院后不时有邀约来看,她在台北的人脉想必还是很广的吧?   她失笑,「妳是不安吗?对妳妈的底细一知半解!」   「唔……妳要这么说也可以啦!」   李月娇忽地沉默下来,「妈?」她双手托着靖琳的脸,「怎么啦?」   「有些事情……我其实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应不应该告诉妳。」   靖琳一脸狐疑,「例如什么?」   「很多很多,包括我工作时听到的一些消息,我为什么能经营起这一家酒店,还有最重要的……」李月娇张唇,在这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庞上,默默找到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最重要的?哎……妳这样让我很紧张!」电话响了。李月娇抿着嘴,任由来电铃声播放,靖琳握住她,「如果不知道怎么讲就先不要烦恼,有的是时间呀!妳的电话?」   她瞄了荧幕一眼,再度挂断。   「不接吗?」   「没有来电显示……大概又是诈骗吧?」她草草一笑。   「诈骗电话这么多啊……不管了,我今天流了满多汗,去洗澡!」靖琳拆掉发圈,解开衬衫边走进房间。   等到确定靖琳踏进浴室,李月娇走向窗边,回拨方才被她挂断的来电。   对方很快就接听了,「是我。」她语调紧绷,「找我做什么?」   *   另一头,很快洗完澡的靖琳哼着歌走出房间,滑看手机,发现汤英理已经预约那家美妆工作室。   「速度还真快……该不会妳是自己想做指甲吧?」她嘀咕,套上衣服后,边擦头发边走出房间。「妈!我洗好了……」她吸气,意外在室内闻到……烟味?「妈?妳在抽烟?」   李月娇抹了抹脸,「嗯!对不起……一时兴起。」她很快捻熄。   「没关系啦,我只是有点意外,妳很久没抽烟了。」不仅抽烟,阳台旁的小桌子还放了半杯红酒。靖琳皱眉,「妳怎么了?心情不好?」   「也不是!就一时兴起喝个小酒抽抽烟……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屋子里抽。」   「没关系,想抽就抽,妳是我妈耶!」她笑开,走近李月娇,「只是,如果妳心情不好啊什么的,也可以告诉我,抽烟喝酒什么,尽量避免。」   「嗯,我知道。」李月娇浅笑,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靖琳,我明天,想回新屋一趟。」   「啊?」桃园新屋,李月娇替自己的退休生活所选定的地点。「怎么突然要回去?」   「都十月底了,之前就有在想把冬天的衣服搬过来,妳不是一直叫我过来跟妳住吗?」   「既然要搬,妳一个人回去怎么行?有车吗?」   「我明天坐车回去,一天大概收不完吧?妳后天再开车过来接我。」   「后天?好呀,我跟组长讲一下,说要请假。」靖琳按着手机传讯,一脸轻松,「下午几点?还是要到傍晚?」   「还不知道会弄多久,我们电话联系吧。」   「嗯!我把头发吹干……等组长回讯息,看怎样我再跟妳说!」靖琳扬了扬手机,搓着头发走回房间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笑容凝结在嘴角的李月娇,仰头喝掉剩余的半杯红酒。   ==================我是分隔线==================   让大家久等了QQ,脑科学事件簿的后续更新会从今天开始,每个星期一、五更新。   我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多加星期三,也就是每个星期更新三天,两天感觉有点太少了……不过整体来说,脑科学目前的存稿量还算够,而且第四个案件……呃,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多字XD没办法啊,剧情量真的不少,第一本的结尾,要好好处理完!   如果确定星期三会做更新,那同样镜文学那边也会优先更新;目前镜文学的进度是超前的,提醒大家如果想看最新进度的话,请别错过镜文学的脑科学事件簿! 第43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9   拉开铁门,摆妥手绘招牌,钱瀚良——Penny开始拿着吸尘器打扫店里,这是他每天迎接客户前的准备工作。   小小一间不到五坪大的工作室,能够进行美妆、护肤、美甲等不同种类的各式服务;最近他也开始接下一些表演相关人员的后台美妆,可惜新秘通常倾向选择女性,否则他能接的客群会比现在更广。   手机收到讯息声,他按开,是昨天晚上预约的新客户;已经到了?他还来不及回覆,推门的铃铛已然响起。   「欢迎光临!是汤小姐吗?」   走进店里的女人轻轻撢去肩上的雨珠,面露微笑,「嗯!请问Penny是……」   「我就是Penny。」他微笑着解释,而她有些讶异的遮唇;他收起吸尘器,指向打扫干净的座位。「不好意思……这边请!」   「我还以为Penny是女生!」她笑得有些尴尬,但态度很快就转为大方,脱下外套,露出雅致的黑底蕾丝洋装。   「很多人都这么以为!不过男生也有叫Penny的吧?」   「嗯,很少见就是了。」她指着两个空座位,「我要坐哪边?」   「都可以!」钱瀚良仔细的戴上手套,望向她纤细匀称的身材,「汤小姐是模特儿吗?」   「哦,不是!我是大学讲师。」   「真的?妳的身材超好的!一定让很多女学生羡慕。」   「谢谢。」   「那……今天打算做怎样的服务?」走近一看,她连皮肤都保养得很好,既无粉刺、毛孔粗大等缺点,眼角细纹也几乎看不见。   「我查过网评,听说你这里的美甲非常特别?」   「嗯,算是我的专长。」他拿了美甲型录以及几本杂志,「有想做的造型吗?还是要参考我这边的几个特定样式?」   「我看一下好了?」她接过型录。   型录做得非常仔细,不管整体造型、配色,都让人一目了然。「这些照片,都是顾客的手吗?」   「有些是!不过如果不愿意让我拿到型录来展示的,我就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所以是女朋友的手吗?还是……」她不由瞄向他戴着手套的双手。   他笑着回答,「嗯,是啊!」   她托腮,缓慢翻页,「那你女朋友好辛苦哦!这样反覆给你化了又擦掉,就算再喜欢做美甲也需要不少耐心配合吧?」   他干笑几声,听见她「啊」的轻喊,「有看见喜欢的造型吗?」终于有机会可以摆脱这话题,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指向其中一张照片,「这个兔子很可爱……不过粉红色,有点太可爱?」   「如果妳想要维持黑色为底,那我也可以帮妳改颜色;型录上的只是参考。」   「那太好了,我喜欢黑色;可是我也满喜欢那个……类似钢琴的感觉。」她往回翻。「过来做指甲的,大多是年轻女生吧?」   「可以混搭!钢琴图案加兔子也是不错的想法。」他靠近,不经意发现她的尾戒。「嗯,年轻人居多,大学生,也有一部分的上班族。」   「哦!可以混搭……」她象是心动的笑了。「我好像看到某些女生的手出现不只一次。」   「嗯!有些常客。不过像小姐这样身分的人倒是少见……在哪所学校讲课?」   「T大,Penny有兴趣来旁听吗?」   「哈哈!好啊,什么样的课啊?」   「认知神经科学。」她停顿半秒后迎上他的眼。「专门研究大脑方面的相关知识。」   他搔头一笑,「听起来似乎很厉害!」   「只是比没接触过的人更了解人脑而已!」她回到型录上,「决定了!那就做类似音乐背景跟兔子的组合。」   「嗯!我准备一下,请稍等。」   待钱瀚良绕进后头的空档,汤英理很快打开手机录像,拍下型录上的照片。   型录多达十几页,一张张仔细拍铁定来不及,所以她必须做出筛选,至少从手型不一样的对象开始拍起……   冷不防地,他又探出头来,「妳想要让兔子配什么颜色呢?」   她立刻藏起手机,故作犹豫状。「嗯……亮橘色?」   「好选择!」他笑着又缩回后头。   她吐了一口气,抓紧机会继续拍摄。   *   打开罐装咖啡轻啜,周靖琳缓慢踱回座位。   在今早核对电话号码后,确认了钱大昕曾是指名崔佳嘉坐台的酒客之一,前后总共四次;既然樱田的员工确认曾不只一次看过崔佳嘉上门与钱大昕调笑,而且餐费也都由钱大昕付帐,那他们私下交易的可能性显然是极高的。   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犯案动机吗?   最重要的,为什么凶手会是女性?   但在这迟迟无法确认凶手身分的低气压中,至少对她而言还是有好消息的——组长准假了!所以明天下午可以放心去接李月娇回家。   「啊!没有发现啊!」   蔡誉伟摀脸低喊。靖琳发现他的荧幕显示着某个路口的夜间录像。「你在看什么?」   他打了个呵欠,「第一个案发现场周遭路口摄影机!」   「在找那个可疑的女生?」他老实点头。在经过昨天前往崔佳嘉的住处搜寻后,他终于心甘情愿回家休息了。「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蔡誉伟苦笑着摇头,「我现在好怕听到这句话!」   「哎呀,老师就是这样嘛!」她偷笑,用力拍打他肩头,当作是打气。「而且你昨天表现得不错啊!很快就锁定被害人生前去过的餐厅;也跟胃里的东西符合。」事后她已经从汤英理那边得知验尸报告的大概内容。   「靖琳!我真的服了妳。」   「嗯,怎么说?」   「妳跟老师都能若无其事地靠近尸体,更别说她连现场勘验都很在行。」   她耸肩,「这也没什么吧?刑警哪有人不碰尸体的啊?」   「对妳们来说……可能真的没什么吧!」他喃喃自语。   「什么东西?」   「不,没事!」他舒展筋骨,重新聚焦在画面上。   刑事组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靖琳喝着咖啡,抬眼才发现汤英理回来了!   「老师?」   汤英理直接走到两人中间,「来!新的线索。」推至桌面上的是一枚迷你随身碟。   先出手的是蔡誉伟,「我来看一下!」   「嗯,麻烦你了。」   「那是什么呀?而且,妳的指甲……」靖琳指着她的手。   「刚做的,漂亮吗?」她眨眼,展露出美甲造型,「不得不说那个人的手真巧!虽然是男生。也难怪这么多女生愿意让他在自己身上做护肤、美妆。」   「该不会这就是妳花了一个早上的唯一收获吧?」   「当.然.不.是!」她弹指,「我偷拍了他店里的美甲型录,或许能借此找到被害人与凶手之间的关联性;而且……我强烈怀疑他对我说谎。」   汤英理托腮,食指上的兔子跃于她粉红色的嘴唇,「虽然起初有点出于猜测,但在他做美甲时我特别观察他的手,证实了型录上大部分的展示是他拿自己当实验品,也就是自己做好甲片再用黏贴的方式做展示,啧!手真巧啊!」   点开影片的蔡誉伟按下停格,「这是他的手吗?」   「嗯,对。」   靖琳凑近;型录上的照片手指修长,肤色也略白,如果不是汤英理证实,光看指节跟手背很难一眼断定是男是女。   「另外,我也找到了跟被害人差不多的造型……就这张。」   此人的手指较短,而且稍微偏肉,是女生的手,「皇冠,鹿……」靖琳不禁揉着眼睛,这些都是很常见的图案啊!   「实际做过才知道,原来现在美甲这么讲究!不仅图案立体,还有专门的机器可以快速烘干……」汤英理笑着欣赏着指甲,「对了!美甲师是个帅哥哦!」   「妳一副被他迷住的样子!」靖琳的笑容有些复杂,「妳刚刚说强烈怀疑他说谎是什么意思?」   她抿嘴一笑,「就是字面上……」   「小周!」   吕汀峰对着靖琳挥手,「那个钱大昕今天有上班,我们过去盘查一下!」   「哦!」她随手抓了笔记本塞进外套,「我跟大头学长过去,阿伟先看,至于老师……」   「我也要走了!」汤英理双手环胸,「下午有课。」   「那我们再用讯息联系。」她匆匆丢下话,很快跟上吕汀峰。   「时间也差不多了。」汤英理推了推眼镜,「我去上课,你好好研究!」她拍了他的椅背,引来他宛如触电般的反应。「不用紧张,慢慢看!」   「哦……哦!」   望着那从容离去的背影,蔡誉伟揉着太阳穴,「老师一定没有交过男朋友!」他笃定却敬畏地说,持续播放着这份型录像片。   影片才二十几秒。看得出来还有很多没拍到,应该是时间不容许吧?他按下重播,开始作画面截图。   但在截到某张型录时,指甲底色意外吸引他的目光!   「土耳其蓝……」他楞住,「在哪里见过啊?」   崔佳嘉的指甲底色是粉红,凶手因为透过监视器,所以看起来淡红,但实际上应该是桃红色。   土耳其蓝……该不会!   他灵光一闪,立刻调阅第一起案件的现场照片。   高架桥下光线昏暗,所以在使用闪光灯的情况下,照片都有些过度曝光;他睁大眼睛,在特写镜头下,清楚看见了她的指甲底色。   「这个……就是这个!」   指节上的痣一模一样……表示是同一个人!   第一起被害人也曾到这家工作室做指甲!   不是巧合……绝对不是!两个人的关联性又增加了!「会不会是同一家店的顾客?」蔡誉伟随即又拿来比对疑似凶手的女性。   但她不像两位被害人拥有完整的特写,比对的难度增加不少;只有入住时,在柜台上递出钞票的瞬间最为清楚。   兔子、爱心……都是美甲造型常见的元素,不能当作依据。   蔡誉伟更换电梯里的画面,她离开旅馆时的时间是七点十九分……   等等!七点,十九分?   他们接到报案电话大约七点十分;三点二十六分入住的她,正常退房时间是六点二十六分……所以她延长入住时间?   犯案后的她,照理说应是能尽速离开现场越好;为何要多待一个小时?   而且是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多待一小时!   他紧咬牙关,重新播放她进电梯时的画面,进电梯的瞬间,她曾拨了头发一下,接着就站在控制面板前面直到走出电梯,柜台拍摄到她离去时表情沉着……甚至是带着自信的姿态。   不过,正因为多住一小时,她补了加时的费用。蔡誉伟特别定格在她递出钞票的画面,赫然发现她的手……   藏在大衣外套里?   这可能是一条线索!他猛然起身,对着刚从档案室走出的陈火木大喊:「阿木学长!」   他吓了一跳,「阿伟!干嘛叫这么大声?」   「被害人跟疑似凶手曾入住的房间,还封锁着对吧?」   陈火木一楞,点头道:「对啊!他们刚才又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封锁……」   「我去现场看一下!」他敲门后闯入组长办公室,「组长!借一辆公务车!」 第44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0   『您拨的电话是空号……』   他揉掉名片,愤恨地扒着头发。   那个头牌的妈妈桑已经退休了,酒店方面自然不会再留有这位小姐的资料;而原有的手机应该早已停用,是纯粹工作时的号码!   小纸片被撕碎丢进垃圾桶。他瞄了时钟一眼,再看看手机行事历;已经没有预约了,他决定提早关店。   外头的雨不知不觉停了。他收进招牌,按下铁卷门回到室内,手机响起收到讯息的声音,紧接来电铃声响了。   他放下吸尘器,「喂?」   听筒传来低沉且刺耳的笑声,逼得他拿开几寸。   「谁啊?」   『你想知道Lisa的下落,是不是?』   是纪凡希里的人?「你知道?」   他又笑了,『当然!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地址……但我得先确认一件事。』   「什么?」   『你是为了报仇才找她,没错吧?』   多年来,每当听闻父亲又上酒店喝酒,他脑海不禁反覆浮现那幕残酷的景象——看见妈妈拿着童军绳上吊的那一幕。   他曾拥有过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随着父亲外遇、房屋因欠债而被查封,以及妈妈因受不了压力与父亲出轨的双重打击之后自杀,往昔的幸福景象便一丁点不剩。   他怨恨过爸爸。   但那些个为了钱而前仆后继的女人,又何尝无罪?   他讨厌女人。尤其是打扮妖艷、花枝招展的她们。   但讽刺的是,他现在却是仰赖着这群爱美的女性;有她们,他才得以生存下去。   之前曾经勾引过他的父亲,曾让他深陷其中的女人,他最后都出手毁掉了,对他而言,她们就是毁掉他的家庭的罪魁祸首。   之前的她们是如此,这个能让父亲迷恋不已的Lisa,同样如此!   『怎么了,不回答?』   握紧手机,他开口,「对,是报仇!那又怎么样?」   『那样最好了!来,仔细听好……』   他潦草的在空白笔记本写下那串地址。「她住这里?确定吗?」桃园市……   『哼!信不信由你了!』话一说完,对方立刻挂断。   他再回拨,对头却响起了「空号」的电话语音。   望着这串陌生的地址,他紧抿着嘴,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   衣柜里挂着的,是成排女性套装、大衣,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他抚摸其中一件黑色荷叶领衬衫,果决的披上。   ***   蔡誉伟手握房号308的钥匙,准备重返可疑凶嫌待过的房间。   在他们锁定行凶人选后,立刻致电要求封锁房间。但其他人陆续解除嫌疑,还维持封锁状态的只剩下两间;另一间是犯案现场的314房。   不过这间308受重视的程度明显较命案现场为少;一方面是客人退房之后,饭店人员已经做了部分清洁工作,凶手的踪迹有可能已经被清扫掉了。   另一方面……谁也想不到凶嫌竟是个女人啊!   「哎哟!你们又来啦?」工作人员冷不防窜出,让他小小吓了一跳。「新闻报成这样!生意一下子差好多,你们赶快破案啦!」   我也想啊!他在心里大叫,但表面上笑得很客气,「我们当然会尽力!」戴上手套,他开始着手搜查。   大概是真的闲到发慌,那位打扫大婶也跟着进来。   一直沉默着也尴尬!蔡誉伟主动搭话,「当天房客退房后……阿姨是负责打扫这间的吗?」   「嗯啊!是我打扫的。」   「当时您做了哪些事啊?」   「我想一下……」她抚着脸颊思考,「我的习惯是一进门先把床单、枕头套拉掉,接着开始吸地板、处理浴室,然后是整理垃圾桶、擦桌子……」她背起工作顺序了!   「那!」他抬起手制止,「当时您做到哪个阶段,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大婶头点得很笃定。「我原本要换床单枕头套,但是一看就知道她完全没用到!所以我直接吸地板了。」   完全没……「没用到的意思是?」   「平的啊!我们会把棉被塞进床缝,所以一拉起来都是紧的,她没动过呀!」   果然她不是为了休息才入住!「那妳吸地板有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啊?」   「嗯!任何小地方都可以,不管看到、闻到还是听到什么!」   她皱着眉头,「我一向是从最里面开始吸,就从窗边角落那里。」   蔡誉伟走过去。另一侧摆设相对简易,窗边放了个仿木质的小圆桌,还有两张椅子。   「就从这里,然后……」她指向窗帘,「啊!窗户是开着的。」   「嗯?」他盯着已经被关上的窗户。   「对了对了!我闻到很像去光水的味道!」   「去、去光水……什么东西啊?」   大婶白他一眼,一副「连这个都不懂」的表情。「就是女生擦掉指甲油在用的啊!你是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啊?」   宛如被虚拟的箭刺穿心脏,逼得他倒退两步……呜呜!他是单.身.狗啊!   抱着受伤的心灵,蔡誉伟陪笑,「呃!这不重要啦!所、所以确定是那个味道吗?」   「嗯!那很刺鼻啊,一闻就知道,不然就是指甲油!」   蔡誉伟瞪大眼睛,开始蹲下来仔细搜索,从墙角、地毯下,乃至于床底都不放过。「这边都吸过了?」他打开手电筒。   「对!都吸过。」   「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垃圾吗?」   「没有吧?有也丢掉了啊!」大婶插着腰一脸不耐,「我们很忙耶!哪有时间去检查吸到什么垃圾啊?」   「哦!对不起、对不起……」嘴上说着抱歉,他继续仔细搜寻。   去光水的味道、窗户是开着的……   所以延长入住是为了让味道散掉?可是方才的证词又显示犯人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使用美甲工具。   所以他是犯了什么样的错误,需要延长这一小时来弥补?   这次的凶嫌,作案手法仔细到近乎恐怖,但或许也就是这种太过仔细的态度,反而让她露出了意想不到的——   破绽。   在持续搜寻之下,蔡誉伟终于在地毯与墙壁的缝隙,发现一枚奇怪的东西。   「这是……」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一枚很像指甲,半透明的片状物。边缘处还残留了一点点红色指甲油。   他对女性用品一窍不通,但汤英理方才提过——   『……拿自己当实验品,也就是自己做好甲片再用黏贴的方式做展示……』   甲片……就是这个吧?   『不仅图案立体,还有专门的机器可以快速烘干……』快速烘干,也就是说原来自然风干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美甲师是个帅哥哦!』   再结合大婶的证词,蔡誉伟摀着嘴,捏着甲片的手不住发抖。   他立刻打给汤英理。「大脑老师!有发现了——」   *   与吕汀峰一同前往侦讯钱大昕的靖琳,收到讯息后立刻赶回刑事组。   才刚下车,一辆拉风的重型机车飞快驶入停车场;那是陶谦雅的车,而后座乘客,那身飘逸的黑色大衣瞬间吸引她的视线。   「老师跟……陶法医?」   摘下安全帽的汤英理很快注意到靖琳。「周警官!妳也刚回来?」   「嗯!」   「蔡警官似乎有大发现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并肩跑进走廊,先开口的是汤英理。「妳那边怎么样?」   「钱大昕承认他与崔佳嘉有过几次性交易。」靖琳很想问她为何会搭陶谦雅的车,但显然不是时候。   「地点呢?」   「不太一定,去过琦美,有时也去汽车旅馆;不过有一点令人在意……」   「什么?」   「为了崔佳嘉,钱大昕砸了不少钱,但也抱怨过她越来越难约;似乎有点怀恨在心。」   「但他有漂亮的不在场证明——即便如今凶手的性别未明。」汤英理果断下了结论,推开办公室大门。   「性别未明……什么意思?」   她仰头轻哼,「看来蔡警官还来不及通知妳。」   两人一齐奔向蔡誉伟;等在那边的他一脸慎重。「靖琳、老师!我已经跟组长解释过,老师妳也知道最新发现……」   「性别未明究竟是什么意思?」靖琳打断,「凶手不是女人?」   「应该不是!」他拎起装着甲片的证物袋,「这是我在疑似凶嫌的房间里找到的。」   蔡誉伟叫出搜查时的照片,包括凶嫌离去的录像,可疑的退房时间,还有清洁大婶的证词全都跟靖琳解说一次。   「……女装是障眼法,我们都被骗了!」他说出结论,「甲片就是证据!我猜他是入住后变回男装潜入被害人的房间,等到行凶之后再扮回女装;之所以延长入住,一定是为了重新变回入住时的模样!」   汤英理接着说:「整桩案件可能是以性交易为前提的邀约。凶嫌推说晚到,要她先开房间,实际上是埋伏在里头,之后依计划下手行凶。」   她托腮,食指轻点着嘴唇说:「如此一来,所有的谜题也几乎解开了。」   凶手是男性!   假藉性交易为由约被害人到旅馆,自己则扮成女装掩人耳目……绕了一大圈,案情又回到汤英理原先推测的模样!   靖琳咬唇,瞪着画面上的女人。「一个男人……竟能够扮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这变装几可乱真!要不是找到破绽,她们很可能还绕不出来!   「或许他早就练习过很多次了;如今只差犯案动机,这可能要直接问他。」汤英理露出刚做好的美甲,「虽然是为了搜查,但我居然让凶嫌在我手上大作文章……说来还真讽刺!」   靖琳睁大眼睛,「所以那个美妆师就是……」   「嗯,真正的凶手。」她轻叹,「与两个被害人有过密集接触、对美甲美妆有相当心得、做事细心,而且身材符合。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了。」   靖琳抄起自己的车钥匙。「我们现在就去逮人!」   「靖、靖琳!等等,组长还没……」   「凶手就在眼前了还等什么!」她扯嗓大吼,「他已经杀了两个人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人受害?」   所有人都聚焦在她身上,但她盯着蔡誉伟,「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动手杀人都是错的!」低着头,她下颚抽紧,「我非要亲手逮住他不可!」   他瞠目结舌,而汤英理则是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老师要一起来吗?不然我一个人去!」   「啊啊,我还记得他的工作室怎么走。」她笑着推了推眼镜,「关于他的真实身分就麻烦你喽!蔡警官。」   又有新任务!「哦、哦!」   她们一前一后的奔出大门,连刚进门的陶谦雅都不得不让道!   「怎么啦?刚回来又要出去啊?」   戴上耳麦,靖琳立刻拨号给方子骏。「组长!我跟老师现在要前往凶嫌的工作室……」   『我都听到了!』他语带笑意,『妳与老师就放心过去吧!我会派人支援妳。』   「了解,谢谢组长!」   打开车门,两人钻进车内的动作近乎一致。「五点半……他工作室营业到几点?」   「六点。」汤英理回答的同时也告知地址。   中和……有点赶!靖琳抿紧嘴唇,「那就坐稳吧!」她很快倒出车位,而汤英理则是默默系妥安全带。   ===================我是分隔线=================   无意外的话,第四个案件的原稿应该明天就会完成了。五万多字写好久……(咦?五万多!)   接下来要着手于第二本故事了,预计第四个案件完成之后,到第五个案件之间可能还会再停刊一阵,但之后希望是可以一整本依照固定的更新时间PO完,毕竟这次第三到第四个案件也隔了一段时间,中间也跳了几天。   节奏的部分,虽然案件字数越来越多,但我知道因为涉及的面向很多,单看字数来判断故事节奏也不是很准确……第二本可能也还是会越来越多字XD(第五个案件应该会再瘦身啦,之后就越来越多XD)反正目标是本年度内完成这本书还是不变的,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45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1   在靖琳猛踩油门赶路的过程中,方子骏已连络好后续支援,蔡誉伟也传来情报,不过是坏消息。   『店面没申请营业执照,算是私人小型工作室。』电话那头还传出键盘敲击声,『不过那里是租的,我来想办法连络房东。』   看样子还得多等一会儿!「老师!电话打了吗?」   汤英理轻轻握住手机,「打了,他没接。」   该不会他知道东窗事发,先开溜了吧?她皱眉,用力抓紧方向盘。   但即便尽力赶路,她们抵达工作室仍然超过六点。   铁卷门已经放下来了,手绘招牌也不在!雨虽停了,傍晚的风仍旧带来一丝潮湿寒意;靖琳用力敲了敲铁门,并侧耳倾听。屋子里毫无动静。   「他不住这里。」汤英理指向一处较干燥的地面,那是他原本停车的地方。「雨停了快一小时,他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她抓起无线电联系,「阿伟!联络屋主了吗?」   『嗯,屋主马上就会过去!』蔡誉伟如是说。   很快收了线,靖琳退后几步仰望这公寓。「不知道附近邻居晓不晓得他的身分,或是知道他去哪里?」   汤英理耸肩,「问问看吧!」   两人分头搜寻,二十分钟后回到车上会合。「……附近的邻居说他很有礼貌,但话并不多;唯一比较有接触的咖啡店也只知道他喜欢喝什么!」靖琳望向汤英理,她也同样一无所获。   「对了,妳中午时说他对妳说谎,什么意思?」   「那个啊?我问他是否拿女朋友做实验……就是彩绘甲片的实验,他的反应明显与回答其他问题时不同。」   「光这样就能看出对方在说谎?」   「嗯,妳知道测谎机对吧。」靖琳点头,她扬唇续道:「但实际上,以目前的科技根本无法精确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不管基于说谎时容易紧张、流汗,心跳加快的假设,还是说话时眼神游移、结巴等生理反应,都不精确。」   「既然这样,那妳又怎么能确定……」   「我先问了他几个不需要说谎的问题,并仔细观察他答题时的反应,确认后再切入关键问题。」她托腮,「果然他答题的反应明显跟之前不同;为了测试,我又重新问了容易回答的问题,他的答题态度又立刻恢复了。   「说谎的人为了说出不易被识破的谎言,总是真假参半,大脑也会很用力的去编造细节;为了让整段谈话更容易让人信服,也为了降低大脑的负担,说谎者不会放过能说实话的时机。所以『努力思考』的迹象,以及说实话与说谎间不同的细微反应,才是正确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的依据。」   听起来有点复杂!「总而言之!他说谎了。」   「嗯!他谎称拿女朋友的手作型录,但经过近距离观察,照片里的手就是他,这也就意味着他替自己贴甲片已经很熟练了。」她望向靖琳,「而房间遗落的甲片,证实凶手可能是伪装成女性的男性。」她闲适的翘起长腿,「蔡警官这次真的立了大功呢!」   「阿伟要是听到妳这么说,一定很得意!」靖琳笑了,盯着她尚未去除的彩绘。「老师,那个,我可以看一下吗?」   「嗯?哦,可以呀。」汤英理伸出左手。   靖琳握住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彩绘,无论细节还是做工都刻划的非常细致。   「真的很漂亮。」   「是吧?可惜了这么一个年轻又有能力的美甲师。」   「我是说妳的手。」她嘟嘴,「妳跟他接触过……有办法猜测他会去哪里吗?」   「我如果知道就是灵媒了!」汤英理失笑,「他看起来完全不象是会犯下杀人案的凶手;我只感受到他特别细心。还有,工作时全程都戴着手套呢。」   是解释他为何能犯案不留下一点指纹的原因吧?   「房东来得好慢……我再联络一下。」   「嗯。」她凝视着挡风玻璃的水珠;又下雨了。   「喂……大头学长,我们还在这……没看到啊!房东还没来……」在靖琳联络的过程中,她又打了一通电话给美甲师;同样是关机状态。   「联络不上,又提早关店。特别是在我们好不容易掌握到了确切的线索之前离开……」食指抵住眼镜,她皱眉思索,「为什么?」   「啊?」关掉无线电的靖琳问道:「老师妳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有!我只是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雨越下越大,在另一辆公务车抵达的同时,姗姗来迟的房东终于到了!   房东在她们的包围下匆促开锁;带队的吕汀峰与三名刑警立刻冲进店里搜索!   汤英理戴上手套,才一进门就捕捉到有别以往的气味。「嗯?这个味道……」   「好像……香香的?」靖琳也闻到了。「是玫瑰花香吗?」   「嗯,发香剂。该不会……」象是意识到什么,她迅速往里头奔去!   「老师!」   整个工作室空间并不大,除了外头用以服务客人的化妆台之外,里头只剩下洗手间与可供休息的小房间。   汤英理站在房门前,打开电灯。   靖琳瞠目,因为敞开的衣柜几乎都是女装!且明显少了好几件衣服,加上进门闻到的发香剂……他是变了装才出门!   「谜底揭晓!」她脸色凝重,「他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靖琳咬牙,「组长!有坏消息……」   同一时刻,吕汀峰也听见了靖琳的通报,「啧!大家赶快搜!」   房东终于忍不住了,「请问……」   「阿贵,你去帮老师跟小周看一下里面!」吕汀峰回头时口气显得很凶恶,「怎么了?」   「钱先生他犯了什么错吗?」   「这是机密!总之他涉嫌犯下几起重大的……」讲到一半他楞住,一把抓住房东肩头!「你刚刚叫他什么!」   「呃!钱先生啊!他姓钱,叫钱瀚良……」   他瞪大眼睛,回头联络蔡誉伟,「阿伟!」   『是!大头学长?』   「查一下钱大昕的配偶、小孩……反正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   『哦、哦!我现在查!』   ***   调阅户政资料,得知钱大昕曾与配偶育有一子,叫做钱瀚良,而租屋时的个人资料也与之吻合。   仔细抹除指甲上的彩绘,汤英理回头探向侦讯室门口;他们紧急拘提了钱大昕,除了盘问钱瀚良的下落,更希望借此厘清他之所以犯下两起杀人案的动机。   丢掉卸妆棉,才从椅子上起身,就看见周靖琳走出组长办公室。   「分局警察设下临检了,锁定中、永和一带的主要道路,也在搜寻他的机车;大头学长去搜索他的住处。」不等她问起,靖琳已经滔滔不绝的报告侦办进度,「不过……这个钱大昕倒是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一问三不知,怎么当爸爸的!」   「就是因为冷漠,才导致了凶手偏激极端的作风吧?」汤英理猜测,「联络了吗?他的配偶。」   靖琳摇摇头,「不可能,除非是灵媒!」汤英理以为她在回应之前的玩笑话,但她一本正经。   「他老婆八年前就过世了,在家里上吊。」她紧抿着嘴,「听说第一发现者,就是钱瀚良!」   汤英理掩嘴,不无惊讶。靖琳接着说:「钱大昕花天酒地又赌博的恶习似乎欠了一堆债务,是因为老婆的死才收敛;钱瀚良高职毕业之后就出来做美妆,跟他一起还债,前一阵子才还清,结果钱大昕又开始找女人喝酒!真是狗改不了……」她咬唇,没把话说完。   「原来如此……这就是犯案动机吧?」汤英理喃喃自语,而靖琳一脸狐疑。「两名死者都是公关小姐……很可能都跟钱大昕扯上关系。」她托着腮,「把家庭破碎的责任怪罪在外人身上吗?难怪用这种近乎行刑式的冷酷手法杀害被害人。」   由此可推估,凶手没与被害人发生关系,她甚至能推测钱瀚良根本没有女性朋友;不光是他有行为特异的变装癖,心理阴影也让他打从心底厌恶女性。   明明厌恶女性,却得为了生活而替女人服务,又是一个矛盾而讽刺的事实。   「这么说来……」靖琳灵机一动,「那我们应该可以从钱大昕口中得知他的目标了!」   推着眼镜的手停顿下来,她们对望,然后异口同声,「他曾经爱慕过的公关(酒店)小姐!」   靖琳抿嘴笑开,「我这就回报!」   汤英理也笑了,看着她跑进侦讯室;而刑事组大门被推开,是吕汀峰收队回来了,队员们各自提着为数不少的证物袋。   「多找一点人来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手机忽地响了,是汤智超来讯邀她回家;她选择忽视,重新戴起手套准备搜证。   ====================我是分隔线================   靖琳一整个刻意握人家的小手啊wwww   镜文学那边已经更新到第四个案件最最紧张的关头啦,要开始放闪了,好精采,不看吗?! 第46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2   「我真的不知道啦!」   陈火木大吼。「所以才要你赶快想啊!是泡过太多妹妹,所以算不出来吗?」   「唉!我老婆死掉之后房子也没了,我收敛好几年啊!哪有很多人啊?」   「那你儿子到底去找谁!」他用力拍桌,居高临下瞪着他,「他扮成女人,提早关店,既没回家也没拜访朋友;他锁定的对象全部都是跟你有关的!已经有两个人因为你死掉了!」他瞄向手机,凌晨一点二十七分,「快想快想!」   在隔间观察整个侦讯过程的方子骏叹息,「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转向靖琳,「已经很晚了,妳先回去吧?」   她压抑着情绪,轻搥眼前的强化玻璃。「都查到这里了!就卡在找不到凶手……我就算回家了也睡不好。」   「累坏了就睡得着的!」方子骏撇嘴一笑,无线电通话忽然开启,他侧耳倾听,眉头却越陷越深。「是吗?让弟兄们先收队吧,雨下这么大……辛苦了!」   她追问:「是分局传来的消息吗?」   「嗯,找到机车了!但是没看到人……今晚大概很难掌握行踪了!」他指着门,「这样吧!去问老师要不要跟妳一起走,妳送她回家?」   对,汤英理也还在……她犹豫一瞬,听方子骏又道:「她也真够挺咱们了!刚出院就跟妳上天下海的;虽说协助,做得一点都不比我们少。啊!要是哪个年轻人能争气一点绑住她就太好了。」   靖琳不禁失笑。「组长是想看谁把老师拐进来,当廉价劳工吗?」   「欸!这样讲不对,我是为了更紧密的合作!」他板起脸来纠正,随即笑了,「好啦!妳带老师回去,明天再来……这个钱大昕,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离开侦讯室,靖琳原以为汤英理还埋首于证物堆,却没想到她居然在敲键盘?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再用力抓住汤英理的椅背,「嘿!在写什么?」   「呀!吓我一跳!」她皱眉,轻拍靖琳的手;这凶恶表情摆在娃娃脸上简直毫无威胁性,「犯罪剖绘啊。侦讯结束了?」   靖琳摇头,「问不出个所以然;很晚了,我送妳回去?」   抬头一看,几乎所有人都还各自忙碌。「一点多了?我都没发现。」她按下存档,随即关闭计算机。   汤英理其实也算是个工作狂,不过不同于其他人,她一向说结束就结束,绝不拖泥带水。   两人相偕离开,靖琳可以明显感受到同事羡慕的眼神。没办法!谁叫现在汤英理归她负责?   来到外头,滂沱大雨让她们吃了一惊,「雨下这么大!」阵阵冷风袭来,靖琳抽出折叠伞,「妳在这里等,我把车开过来!」   好不容易上了车,靖琳拿着纸巾擦拭水珠,汤英理却异常沉默,「老师去看证物了吗?」   「嗯,有啊。」一上车随即踢掉高跟鞋,闲适地躺进座椅。她闭眼,发出好听的叹息声。「有找到他从旅馆带回来的牙刷,其余没什么发现。他爸爸怎么说?」   「他只提供两个人。」雨势实在太大,靖琳放慢行车速度,并调快雨刷。「但都已经遇害了。」   汤英理明显错愕了一瞬,「那他究竟去找谁……种种迹象看来,他算是临时起意,但却意外地果决。」   「钱大昕说在还清债务前很久没去酒店;近期的就这两位。」   她轻点着嘴唇思索,「所以是之前的?」   「什么之前的?」停等红灯,靖琳望向她。   「就是钱大昕之前接触过的小姐。他一定很恨这个人,并将妈妈的死因、失去房子的种种过错全都怪罪到她身上。只有特别强烈的情绪,才足以推着他实行犯案计划。」   雨声淅沥,换靖琳沉默下来,汤英理嘟嘴反问:「妳觉得呢?」   她耸肩,「还不知道,可是听起来合情合理!」   「妳好像最近不停地学我说话!」   靖琳乐得笑开,「哪有?还不是有人把第一次见面时的争执记得牢牢的,还时不时拿来讲!」   汤英理笑着投降,「好啦、好啦!不说了。」转向车窗时偷偷打了个呵欠。   她注意到了,「累了就睡吧?到家了我会叫妳。」   「嗯。」闭上眼睛,回答明显透出倦意。   「还是……妳要去我家暂住?也省得我明天上班绕过去载妳。」她半开玩笑的提议,「刚好我妈回桃园了,明天我才接她回来,有空房哟!」   「嗯……」   「只是要委屈妳一下了,去住『工作伙伴』的房子。」等了几秒钟,汤英理仍是沉默着。「不说话就是答应喽!老师?」   还是没反应?   「汤英理?」靖琳分神瞧她一眼,刚好瞥见她左手自然垂落的瞬间。   答案揭晓——她睡着了,小巧的脸被大眼镜遮盖住,推理时犀利睿智的神情已不复见,玫瑰色的嘴唇微张,反而显得既无害又纯真。   「什么立志当阿姨?根本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呀。」可惜现在要开车,否则靖琳忽然有种渴望,渴望就这么静静盯着这张熟睡的脸,直到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想……靖琳自己也不懂。   *   要求归要求,吕汀峰还是自掏腰包买咖啡分送给持续搜证的同事。   侦讯室的大门打开,他满怀希望的转头,只见陈火木臭着脸把钱大昕带到另一间会议室休息,就知道案情仍然陷入胶着。   「阿贵!你的咖啡……在拼什么?」简铭贵桌上散落着成堆小纸片,大约有十来块。「这什么啊?」   「名片。」他心无旁鹜,「这散落在工作室垃圾桶最上面,我想办法拼好它,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我还以为你在玩拼图!」   「是拼图啊!只是超小张又少了好几块。」   吕汀峰猜测着。「搞不好钱大昕知道这张名片的由来?」   「我就觉得是这样!而且小小一张撕这么碎,他儿子一定是很恨这个人吧?」   「有道理!」吕汀峰注视着那拼凑而成的名片,「不吵你了!继续拼吧!」   *   顶着大雨,出租车缓慢停靠在某家商务旅馆门口。   「一共九百五!」   做了彩绘的指尖夹了千元钞票。「不用找了。」   「谢谢!雨下很大,小姐慢走!」   她一脚跨上人行道,提着行李快步进入旅馆大厅。   简单填写入住登记,服务人员发现她色彩缤纷的指甲,忍不住赞叹,「小姐您的指甲好漂亮!」   她抬眼一笑,「谢谢!」   「这是您的钥匙,十二点前退房就可以了。」   离开柜台前她刻意戴上帽子,尽可能降低被拍到脸的机会。   十二点退房?不,他并不打算这么晚;虽然已经做了一些行动来防止警方追缉——舍弃机车、手机也恢复原厂设定,但他相信之前的种种动作,警方应是掌握了部分线索。   无所谓。   做都做了,他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但在被抓之前,他想要多找一个人陪葬。   站在化妆镜前,钱瀚良拉掉假发,手伸向镜子,仿佛想要触摸自己的脸似的。   「那个女人欠妳的、欠我们母子的……我会用这个样子替妳讨回来!」看着镜子里的模样,他笑了,但随即低下头,笑声渐渐转化成悲伤的哭泣声。   ***   经过一夜的搜查,警方在钱瀚良的机车里找到了手机,不过里头已经没有任何资料。   还原需要时间,而他们已经没时间等了!「这小子……还真的什么都给他想到了!」   「就算时间仓促,但还能够冷静的策画制止警方追缉……」汤英理盯着机车与置物箱照片,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拖延时间……他很可能离开双北地区,去到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想不到的地方是指?」   「女装之于他就象是保护色,我想他对自己的扮相一定很有自信,所以面对谁都不怕。从停车地点来看,他不至于搭乘大众交通工具……」她双手环胸,「那就是出租车了?他可能到了外县市去。」   那就更加难抓了!「总之只能从确立对象着手了吧?」   「嗯,关键还是在他父亲身上。」她嘀咕着说:「只是,有哪个公关小姐住外县市,却到台北的酒店上班?」   侦讯室里,睡了一觉的钱大昕,终于洋洋洒洒地写下名单。「就这些了!」   「你在这等着啊!」陈火木离开侦讯室,打算一个个问。   「我去看一下。」方子骏也走出隔间,徒留汤英理隔着强化玻璃与钱大昕对望。   玻璃做了特殊处理,只有她能看见他;即使侦讯时一副油条样,独处时的钱大昕仍透露出对儿子的忧心,「到底去哪了?真的又去杀人吗……」   「组长!组……老师?」靖琳甩着马尾走入,「组长呢?」   「方组长刚出去;钱大昕终于提供名单了。」   靖琳面露喜色,但随即镇定下来。「我去钱瀚良丢弃机车的附近绕了一下,有民众目击到一个身穿千鸟纹外套的女人骑着那辆车!」   「那一定是他!目击者怎么说?」   靖琳摇摇头,「他把车子丢着冒雨走到巷口;民众没看到他怎么离开,但我想他只可能是搭出租车。」   「嗯,不管是公交车还是捷运都有段距离。」   方子骏很快绕了回来,「靖琳?」   「组长!我有新的情报……」才正要开口,不料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李月娇!「啊!我跟我妈有约!」   「我就想说妳怎么还在这!都超过十二点了。」   靖琳一脸羞窘,很快接听,「嗯……我要过去了!妳慢慢收……好,待会儿见!」收了线,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汤英理看穿她的心情,失笑道:「妳查到的情报我再跟方组长说!妳先去吧?」   她一楞,随即点点头,「麻烦老师了!」她向方子骏道别,飞快的夺门而出。   「跑慢一点!哎……别人是巴不得快点休假,只有她,排了假却忘了!」   汤英理抿嘴一笑,「积极投入是她的优点嘛!」   ===================我是分隔线=================   晚上要出门去听音乐会,回到家大概很晚了,所以这边先更新。   镜文学那边则是有存稿自动更新,所以进度不受影响,晚上八点半还是可以看到最新进度的! 第47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3   通话结束,李月娇就像人偶般定格,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用棉被把床铺盖住,触目所及,镜子全都被敲碎,家具或翻倒、或被打开,活像是狠狠经历过一场打闹似的。   忙碌间手机又响,「喂?你快到了?好……都布置好了;靖琳才刚出发,嗯……我知道。」挂断电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把带回来的两袋真空保鲜袋里的液体倒进棉被里,空气中散发着铁锈味,棉被很快就把黏稠宛如果酱般的液体全部吸收。   门铃响了。「这么快就到了?」她放下手边工作,前去开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是个陌生人,一个身材高挑、打扮老气的年轻女人。   她没见过这个人。   「妳是……」   「妳就是Lisa?」那女人以低沉的口吻问道。   李月娇犹豫着点头,那女人轻蔑一笑,拿出预藏的刀子。   「我找妳很久了!」   *   刑事组的警察拿着名单一个一个对,但公关小姐这种职业本来流动性就高,八年前做这行,不一定现在还做;而花名也可能更改,盘查起来肯定花时间。   「这样查要查到什么时候?」吕汀峰碎念着,但仍硬着头皮继续拨打电话。   不远处,简铭贵终于把名片拼好了。「木哥!这个。」他把拼起来的名片交到陈火木手上。   「这是什么?」   「名片!昨天去钱瀚良那找到的;我猜钱大昕可能认识她。」   陈火木立刻会意了,「我拿给他看看,如果这是下一个目标,问题就简单了!」   侦讯室里,无事一身轻的钱大昕翘着二郎腿。   「这张名片,你应该认识吧?」   望着眼前七拼八凑的小纸片,钱大昕漫不经心地说:「什么东西啊……不认识!」   「看仔细一点!」陈火木把名片拿到他眼前,「从你儿子那里搜到的,撕得稀巴烂,你是不是哈过这个小姐?她是谁?还有联络吗?」   「太近了看不到啦!」钱大昕揉着眼睛,仔细一看,「什么东西?咦……」他的脸色变了。   监视着的汤英理与方子骏同时绷紧神经。   「我想说怎么找不到!」他一脸缅怀。「这是丽莎姊的名片啊,原来阿良拿走了。」   陈火木打断,「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哈啊!哈到不行好吗?可是就算我有钱,没身分地位连手都牵不到;大哥!别假了啦!我看你也很资深了,纪凡希的丽莎你会不知道?」   他火了,「别跟我扯东扯西!拎北没去过酒家的啦!」   方子骏却楞住了,「纪凡希的……Lisa?」   「方组长知道?」   他立刻冲出隔间,而钱大昕续道:「……很久没见面了,不过前几天徐老板约她到我现在的店里吃饭;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   「所以是有联络……」陈火木说到一半,方子骏已急急忙忙闯入。   「名片给我!」他抢过,确定是印象中的那张名片后顿时掩面,「糟了!」   钱大昕哈哈大笑,「你知道对不对?组长就是老江湖!」   「老大?」陈火木与赶来的汤英理面面相觑。   「这个人我知道,而且她跟我们算很有渊源!」在三人的注视下,方子骏艰难的开口:「她就是靖琳的妈妈!」   汤英理瞠目结舌,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靖琳曾说过的话——『刚好我妈回桃园了,明天我才接她回来……』   手机显示靖琳出发已超过一小时了……以她的车速,不是快到就是已经到了;她可能会与凶手正面遭遇!   意识到这一点,汤英理拨打号码时明显乱了方寸!   「老师?」   「快接……周警官,快接啊!」电话跳出「忙线中插播」的语音。「方组长!凶手肯定把她母亲当成目标……我们得尽快!」   「了解了,立刻出动!」   ***   当电话响起时,他正在做最后准备。   手机荧幕上头明白显示着「女儿」;他瞄了卧室一眼,将手机拨成静音。   时间不多了。   *   昨夜下雨,台北天色还是一片阴郁,但桃园却象是雨过天青般明亮。   南下路况非常顺畅,靖琳下了国道后笔直往李月娇的住处前进。   李月娇在北部有过房产,也是她小时候的家;但她对于那里有不好的记忆。李月娇脱手酒店经营权后,也把那间房子卖了,造成她被调到刑事组后还得继续在外租屋。   她不知道妈妈留有多少财产,也不打算过问;她只知道,她们母女很享受这同住的时光,就象是补足了童年时期的缺憾。   关于那些往事,李月娇一定会慢慢告诉她的。反正有的是时间!   即将抵达目的地,靖琳拨打给李月娇,只是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接。「奇怪,在忙吗?」她又打了一次,仍是进入语音信箱。   李月娇的住处是一栋占地百来坪的大房子,四合院改建的,只有一层楼。靖琳把车停放在前庭,又尝试拨打电话,「妈?」纱窗内似乎有人影闪动,可对方并未回应,而是再度潜回室内。   李月娇常说,附近邻居友善而且好客。可是那人看上去不像邻居?靖琳挂掉电话,抱着狐疑的态度走向大门。   铁门是开着的,靖琳推开纱窗,随着光线透进室内,她立刻被屋内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这么乱!妈……」她低头,赫然发现鞋底踩着的,竟是一滩血迹!   血液成喷溅状,门板与墙壁都沾上少许,呈现凝胶般的深褐色……她触碰,手指明显感受到窒碍般的黏腻,是真的血!   「妈!妳在哪?妈!」靖琳大喊,往内部搜索,很快就发现地上滴下更多血迹,空气弥漫着凝滞的铁锈味与淡淡香味,她已无暇分辨是什么香味,只管疯狂地寻找李月娇!   多处家具被翻倒,梳妆镜也破了……显然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她抵达主卧室,等在那里的,是令人心碎的景象。   李月娇颓然倒卧在染血的床垫,腹部处插了一把刀。   「妈……不会吧,妈!」靖琳靠近,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找救护车!   「喂?是救护车吗?我……我这边有人需要急救,是我妈……」   她颤抖着声调与接线人员对话,由于事发紧急,因而忽略了……   忽略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长大了啊?」那声低沉戏谑的男声钻进耳膜,令她背脊瞬间紧缩,「我差点要认不出妳了!」   这个人……靖琳脑袋空白一瞬,童年时期的恐惧感快速回笼;她回头以肘反击,但他的身手更快,她的口鼻被手帕摀住,并被推撞到墙上!   「会还手哦!」他狞笑,以全身的重量压制住她,「果然长得一副勾引男人的骚样!跟妳妈一样!」   这味道是……   吸入的气体令视线快速模糊,她抵抗的力气渐弱,很快失去了意识。   *   「铃铃」声响,将靖琳的意识自朦胧间拉回现实。   是电话铃声,她眨眼,感受到腰、背,以及后脑杓的痛楚。   这是哪里?   四周昏暗无光,但还好手脚没被绑住;她翻找手机手机,荧幕显示来电者竟是……汤英理?   亮光照出墙面的木头纹理,靖琳用力一推,才发现自己被困在衣柜!这是客房……她人还在屋子里!   他去哪了?是他杀了妈吗?为何房子变得这么乱……她皱眉,按下通话,「喂?老师?」   『周警官!太好了……妳没事吧?』汤英理重重吐了一口气;声调既庆幸又慌乱,她从未听过。   头还有些昏,可是没有其他伤口,服装也完好……「还可以。」   『妳人现在在哪?』   「我在我妈这里……啊!」忆起李月娇的惨状,她摀嘴尖叫,「我妈她刚刚躺在床上,都是血!有个男人闯进我们家!」害怕与愤怒的情绪交织着,「我去找我妈!」她对着话筒大吼,重新奔回主卧室。   『男人?周警官!妳先冷静一下……』汤英理试图阻止,但靖琳回到主卧室后倒抽了一口气。『怎么了?』   「不见了……」她瞠目,「我妈她不见了!」   『什么意思……阿姨不见了?』   「刚刚她躺在床上,全身都是血……结果一醒来她就不见了!尸体……」她难以置信的扑上床,但除了碰到尚未干涸的血迹之外,李月娇早已失去踪影!「尸体不见了……被搬走了!」   『周警官!妳先别动,我们很快就要到了,不管怎么样,先待在屋子里……』   「一定是那个人把她带走了,我去找我妈!」靖琳咬牙,难以克制的愤怒让她像发了疯似的搜索。   位于厨房的后门被打开了。她跟出去,踏着潮湿的地面。   对了!昨晚桃园同样下了场大雨……她拿出手电筒,在泥泞的路面上找到一串较深的脚印。   一定是这个!为了掩人耳目,他选择走后门搬运尸体!靖琳沿途跟着脚印,穿过竹林来到视野开阔处。   四周都是农田,以及贯串其中的产业道路,脚印消失在柏油路与泥地的交界处。   线索断了!深深的绝望向她袭来,「妈……」她哽咽,对着辽阔却荒凉的农地大喊:「妈!」   ***   十分钟后,刑事组众人纷纷赶到。   一进门,看见坐在一堆被翻倒的家具中的靖琳时,汤英理心口象是被不知名的重物搥了一记。   靖琳抬眼,脸上还挂着泪痕,「老师……」   那模样好脆弱、好脆弱,几乎象是一推就会倒。   汤英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敞臂将她牢牢抱住。   身旁还有很多同事,包括方子骏在内,靖琳紧咬嘴唇,把脸埋进汤英理怀里啜泣。   方子骏用力捏着眉心,「大家赶快搜索!一定要赶紧掌握钱瀚良那家伙的去向!大头,联络一下附近分局协助支援。」   「我这就去!」   「所有人神经绷紧一点,这是命案现场,不要放过任何细节!」他戴上手套,准备进入卧室前,眼角不经意瞄到她们身边还站着蔡誉伟。   「阿伟,这里交给老师。」   「哦、哦!」蔡誉伟猛点头,进入室内时差点被椅子给绊倒。   「老师……我没事了!」靖琳痛快地哭了一场,仰起脸时浑身颤抖,「妳们,怎么这么快就到?」   汤英理把她下班之后的发展告诉她,「……我最担心妳跟凶手正面冲突,所以立刻赶过来;看样子是对的。」她凝望着靖琳,心疼的道:「虽然惊险……至少妳人没事,不幸中的大幸。」   ==================我是分隔线==================   啊,不幸中的大幸ww   在第四个案件即将迈入尾声的情况下,两个人之间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互动。   顺道提醒一下,这星期,我想我会在镜文学那边推行第三次更新,也就是星期三会多一更!至于巴赫姆特,就是下星期三会多一更补回,先跟大家说明。   第一本写完了,过了清明假期……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进行第二本呢?XD 第48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4   「可是我妈她……」   「我们会找到她的,别担心。」她检查靖琳的手,并未发现外伤,「血是阿姨的吗?」   「嗯……是她的。」靖琳很快溼了眼眶,「她就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刀……我想叫救护车,结果没注意背后有人……」   「妳到的时候大概几点?」   意识到汤英理正在厘清细节,靖琳也很快重整情绪,「我打了我妈的电话……一点五十分。」   就是她开始积极连络靖琳的时候。望了墙上的钟,汤英理心底默默估算,「现在快三点。妳发现阿姨躺在床上,之后又去了哪里?」   皮鞋上的泥巴是靖琳尝试追踪凶手时沾上的,这过程勉强算二十分钟好了,也还有将近三十分钟的空白。   「我……我被迷昏了!那个人用手帕摀住我把我迷昏的,不知道上面沾了什么!」靖琳皱眉苦思,「我被妳打来的铃声叫醒,才发现自己被丢在衣柜里。」   「可能是氯仿或乙醚。」两者都曾作为医疗用吸入式麻醉剂,视吸入剂量而定,一次大约可以让人昏迷个十分钟至半小时。「事情跟我们预想的似乎有出入,妳说在这里看见男人?」   「对!」靖琳收紧双手,肩膀又不自觉颤动起来;这次不是悲伤,反而是压抑着愤怒。「他是我妈以前的男朋友!我记得长相,不会错的!」   这答案出乎汤英理的预料,「不是钱瀚良吗?」   「绝对不是!」靖琳果决摇头,额冒青筋,「是那男的杀了我妈……一定是他杀了我妈!」   「冷静一点……放松。」汤英理温柔的包覆她的双手,「原来他就是造成妳心理阴影的主因;我知道了。别为那种人生气,他不值得。」   她的话就像最有效的镇定剂,靖琳闭上眼,双手握了又松开,勉强压抑住怒气。   「无论真凶是谁,我们一定会厘清。」眼角一瞥,方子骏正对她招手,「我去搜证一下,妳一个人暂时在这,可以吗?」   靖琳颤抖着,抹去泪痕,「嗯……可以!」   她轻轻揉乱了靖琳的头发,扬唇起身。   「我很快就回来。」   ***   搜证告一段落,警方不仅封锁命案现场,也正式对钱瀚良发出通缉。   「把采集到的证物都带回去,尤其是血液样本。」   「老大!」吕汀峰握着电话跑来,「附近分局警察找到一名行踪诡异,而且男扮女装的家伙,已经押到附近派出所了!」   「哦?」方子骏振奋的喊了一声,「看样子找到头号主嫌了!其他人先回办公室待命;我们去派出所确认看是不是钱瀚良本人!」   公务车一辆辆离开,偌大的前庭只留下她的车,还有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汤英理。   「妳有大门钥匙吗?」   「有,我妈有给我。」望着这栋占地广大的平房,靖琳难掩悲痛。「如果我坚持陪她回来收拾,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关上外门,汤英理浅浅摇着头,「不,谁也想不到凶手居然能找到这里来。」靖琳的手已经洗净;她握住,「失去母亲的感觉我能体会……悲伤、自责都是难免的。」   「我只有她一个亲人!」靖琳低着头哽咽道:「我连爸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从没提起过!」   「或许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汤英理扬唇猜测道:「不过这也表示妳爸爸可能还在哪里生活着不是吗?至少,妳还能抱持着这样的期望。」   眼前的汤英理,那笑容近乎哀伤。「老师?」   笑容一闪即逝,她推着眼镜,「时间晚了,我们也回去吧!钥匙给我。」   「我可以开车……」   「以妳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要是让妳开车就真傻了!」她难得板起脸来,「我来开,钥匙给我!」   靖琳嘟嘴,终究还是乖乖交出钥匙。   一上车,汤英理先脱下高跟鞋,再调整座位的位置。「呼!」她耸肩,轻轻握住方向盘。   靖琳盯着她紧绷的侧脸,「妳是不是很紧张?」   「哪有!我只是……有点久没开车了,我可以的!」   靖琳卡上安全带,而她低着头,发出一串长长的沉吟,「那个……」   「什么?」   她尴尬一笑,「油门是……左边还右边啊?」   靖琳立刻松开安全带!   「我来开!」   *   花费足足两个半小时,她们终于「顺利」回到台北了。   好不容易停妥,汤英理关上车门时还一脸得意,「看吧!我就说没问题的。」   「什么没问题呀!抖到连高速公路都不敢上去还好意思说……」靖琳用力伸了个懒腰,睁开眼才发现不是她的住处?「这里是……」   「我家的地下室!还好当初有加租车位。」汤英理轻快的走向电梯,「上来吧!妳暂时住我这。」   咦?「住、住妳这?」   她一脸理所当然,「是呀!」   「等等……什么时候决定的呀?」   「把车子开回来的时候我就决定啦。」按下电梯按钮,她回头。「这段时间,都是阿姨跟妳一起在家对吧?」   靖琳为之一窒,「对……」   「虽然现在嘻嘻哈哈的,只要妳一安静下来,很快又会陷入负面情绪的;妳责任心又强,一定会不停地想为什么让阿姨独自回去收拾东西,况且又遇到最不想看见的人;再次面对心理的阴影,跟童年时一样毫无反抗余地也让妳相当懊恼吧?」说出预测,汤英理推了推眼镜。「据我的了解,周靖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靖琳很想反驳,但不得不说……汤英理几乎将她的想法都摸透了,「所以妳是要……收留我的意思吗?」   「错了!我这是强制拘留!」电梯门打开,她走入后翩然转身,「在妳情绪恢复到可以重新独立之前,我不会放妳一个人的。」   听见这句话,靖琳眼角忽觉一股热辣感。她掩着嘴,也跟着走进电梯。   「被强制拘留还这么感动呀?」   「哪有!」靖琳撇头偷拭眼角,忍不住揶揄,「我只是在想……妳对工作伙伴都这么好哦?」   「什么工作伙伴?」   「妳说的呀!我们……」她抬头,而汤英理耸肩,故作不在乎地说——   「我们不早就是朋友了吗?」   靖琳心口一顿,感动与喜悦的心情油然而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汤英理的表态而再度拉近许多。   再度造访汤英理的小巢,与第一次过来时,这里不仅多了一丝人味。还多了……   一只金熊鼠。   「反社会人格!妈妈终于回来了,真是,有没有乖乖啊?」汤英理隔着笼子逗弄牠,她指向靖琳。「看看谁来了?」   「妳还真叫她反社会人格!」   「她的名字啊。」随手加了点饲料,金熊鼠很快捡起谷物往嘴里塞。   靖琳凑近瞧她,「她吃得好快!」   「没有啦,她会把饲料放在颊囊慢慢吃。」脱下大衣,镂空的蕾丝透出雪白色的肌肤。「对了,我有时候放她出来乱跑,妳不怕老鼠吧?」   「是不怕啦。」   「那就好!解决了她的民生问题,接下来换我们两个了!」   晚餐是微波的意大利面;靖琳没什么食欲,但她不想让汤英理担心,只好配合着吃。   「味道还可以吗?」   「我很少吃这些,意外的好吃!」   「那妳不挑食哟!」汤英理很快收拾起碗盘,走出厨房时端了两杯红酒。「喝一点?」   胃里装了点东西,靖琳窝进沙发休息,「不了!我不喝酒。」   她挑眉,仍是把酒放在桌上。   两人分坐沙发的两端,没有交谈,气氛却静谧的让人感到舒服。   「老师。」   「嗯?」   「妳平常在家都这么……安静的吗?」电视柜上空空如也,壁挂的喇叭也没播放音乐。   「有时会听音乐,但现在不想开。」她微仰着头品酒,脖颈与锁骨勾勒出的曲线,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对了,」以指揩去嘴角的酒渍,汤英理与她对望,「妳不喝酒,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靖琳微楞,「妳怎么知道……」   「因为他总在喝醉后才对妳施暴,所以妳下意识地以为『要是我也喝了酒,不就跟他没什么两样了』,这样的心态我能理解。」汤英理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   「但酒精不会总是让人失去理智,适度饮酒,可以让自己更放松;妳现在的大脑不需要这么清醒,给点麻醉反而会变得舒服些。」   盯着红酒,靖琳心底天人交战,隔了一会儿才听见汤英理说:「真可惜……那我就喝掉喽?」   靖琳赶在她伸手过来之前拦截,「等等,我喝!」她拿起酒杯,并没有发现汤英理那近乎得逞般的微笑。   杯缘沾唇,舌尖感受到陌生的酸味,紧接着仰头把半杯红酒一口气干了!   「哎!这样喝有点浪费……不过算了。」   靖琳吐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腹部一阵温热,嘴里也带了股揉杂酒香、果酸等复杂的味道。   虽是第一次喝,但她意外的并不排斥。「原来这就是……」红酒的味道?   「嗯,就是这样的味道,还不错吧?」   眼前的娃娃脸忽然变得有几分模糊,她揉着眼,「我的脸……」有点热!   汤英理忽地靠近,伸手轻触她的脸颊。「该不会醉了吧?」   她微凉的手指让靖琳觉得很舒服,但热意仍旧流窜全身,连呼吸都变重了,与之同时,脑袋却有点轻飘飘的。   汤英理按着她躺下,离开一会后折回,「稍微垫着,妳躺一下,我去准备浴缸,等会儿再让妳去洗澡。」   额际的冰凉感让她发出舒服的叹息,是冰毛巾。「可是……我没有衣服……」   「我借妳,反正我们身材差不多!」汤英理低笑,在她耳边说:「放心躺好,什么都别去想。」   这句话话就像蕴藏着魔力,靖琳伸展肢体,感觉到身上多了件大衣外套……闻着汤英理的味道,她很快入眠了。   ===================我是分隔线=================   今天镜文学就会发布第17回,也就是第一本的最后一个章节~下星期巴赫姆特这边也会进行三次更新来追上进度。   之后呢?这个……呵呵呵XD(爆汗)休完清明连假大家都工作一个星期了,我可以说比大家多休一个星期,现在才开始进行第二本的工作XD   从去年十二月,也就是刚好这部作品开始动笔的时候,我经历了我这写作三年来最大的一波游戏热潮XD从PS3的末世骑士2开始,接着买了Switch玩了玛莉欧奥德赛,再接着买PS4玩MHW,一个接一个的游戏也导致小说进度落后,我甚至可以预见等到4/20之后写作速度又会停摆下来。(我已经预订战神光盘版了XDDDD)   控制时间真的好困难,上个月我只写了五万字,就是整个第四个案件的字数;第四个按键写完后我也来回修改了几次,觉得尽管剧情量不错,大概没有看出什么很冗长多余的段落,但就是觉得不够漂亮。   不过我知道作品未完前修改算是大忌,所以我会继续以进度为重,同时最近也有持续在增强写作上的概念,希望等到个好时机在向大家做分享,不过在这之前,我会把我所学的都用在这部作品的写作上。只能说写故事这门工作真的太有趣也太深奥了。   第二本的部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贴(因为还没开始写XD)依照以往我一定是有想法就直接下笔了,但有鉴于第一本写了大纲而且成功完成,这样有计划的写作让我感觉非常好,所以预计后面的作品,乃至于脑科学结束后都会尽可能采用这样的方式去做。而第一本PO文当中因为种种原因所以存稿差点被追到,中间有些段落修整的不是这么完善就要贴,也是第二本会修正的点;尽管创作的部分传来好消息,但我自己的写作却有点陷入进度不足的状况,该说「真不是时候」吗?XD   不过无论如何,承诺会更新会给大家的结局一定会有!我也会在后面尽快地挽回进度!   巴赫姆特下星期会是一、三、五的更新,希望你们会喜欢! 第49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5   她睡了一小时,醒来之后,面对的是已换上家居服的汤英理;在主人的邀请下,她享受了这里的豪华浴缸。   全身清洁后很舒爽,但走出来时就有些别扭了!   她第一次穿别人的衣服!而且是汤英理的。   别看汤英理总是一派温和,实际上却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疏离感;任谁也没想到——包括她自己——汤英理竟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汤英理只是外冷内热,但不管怎么说,那句「已经是朋友」依旧得来不易。   只是……如果不是因为这突然的巨变,汤英理还会这样对她吗?   抱持着喜悦又忧郁的矛盾情绪,靖琳走向客厅,不预期听见汤英理与人交谈的声音。   「……坦承犯案了?原来如此;那他说明犯罪经过了吗?」   明显在谈今天发生的事,八成是跟方子骏。   「周警官?她很好……」汤英理看见她,立刻露出温柔的微笑,「嗯,我再转达;明天我会过去……好,到时再来讨论。」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她盯着汤英理的手机,「抓到了吗?」   「嗯!抓到了,而对于是否杀害……杀害李月娇女士,连同前面两名公关小姐,也都坦承不讳。」   她的心头不禁一揪,「是他?那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出现……」   「我也想不透。如果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一点。」汤英理双手环胸,「不,仔细想想,整个案件疑点重重,包括那太过凌乱的现场!与其说发生过争执,倒不如说更像刻意布置的。」   「刻意……布置?」   「嗯,我勘验时就有这种感觉,只是当时的注意都放在命案现场,所以我还没跟方组长提。」   「那妳还发现了什么?」靖琳紧抓住她的衣袖,「不管什么细节,妳都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我一定会告诉妳的。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光是妳的心情还没真正沉淀下来,我对事件的掌握也还不完整。」   「那妳会亲自侦讯钱瀚良对吧?我也去!」   「方组长才要我转达,说希望妳暂时放个假。等心情平稳了再……」   「我不要放假!」她激动大吼!「出事情的是我妈!我非要弄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什么事……」   「妳必须休息。」面对浮躁的她,汤英理依旧心平气和,「我猜要是妳现在听见钱瀚良的证词,说不定会像之前面对女童连续绑架杀人的凶手那样……而且我毫不怀疑,妳会亲手杀了他。」   靖琳紧握住拳头,体内滋长的惊人怒意,几乎就要将理智侵蚀殆尽。   「我会托学长安排妳做个脑部造影;妳的大脑很可能有功能上的缺陷,这让妳易怒,而且不受理智控制。」她敞臂圈住靖琳,「记住,妳是个警察;妳千万、千万不能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而犯下大错。」   汤英理的怀抱给予了她温暖且安定的力量;靖琳全身颤抖着,花了一些时间才勉强压抑住情绪。「嗯!我知道,对不起……」   「别说抱歉,刚经历过一场悲痛,又不能亲手调查真相,这种心情我懂;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让妳暂时到我这里来的原因。」   「总觉得妳比我妈还要了解我!」她抹掉眼泪,任由汤英理牵至沙发处坐下。   「谈不上了解!」她嫣然一笑,「我只是正好有类似的经历罢了。」   汤英理打开闸门让金熊鼠出来活动;那圆胖的身躯可爱极了,爬行的动作也显得傻里傻气。   「就让她爬一阵子吧,妳要喝什么?」   「除了红酒、气泡水之外还有什么?」   正要打开冰箱的汤英理僵住,「对哦,只有这些!」她自嘲一笑。   喝着气泡水,靖琳轻声打了嗝,「好奇怪……」   「哪里奇怪?」   「就像妳说的,疑点很多吧?我妈躺在那里,满身是血……待在屋子里的人是她分手已久的男友,但钱瀚良又说是他杀了我妈!」靖琳抱着头,泪眼盈眶,「我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苦恼是应该的。但无论如何,整个案件肯定有个符合一切的解释;我们的目的就是找出那个解释。」   「我一直想着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妈?」她对着汤英理提问,「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当成目标?钱瀚良跟那男人是怎么找到她的!」   「阿姨恐怕早就被锁定了……」她托着腮,长指扳开瓶盖,「虽然我其实不想跟妳聊案件,但妳大概很难不去想吧?」   「妳可以不要理我!就如妳所说的,我现在根本无法好好思考……」靖琳大口喝着气泡水,皱着眉说:「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汤英理沉默一会儿,末了,她只是翘起腿来,潇洒地说:「妳就说吧!说妳的想法。不管怎么天马行空,我都会听。」   靖琳摇摇头,「妳该睡了吧?脑科学家……快十一点了。」   汤英理不以为意,「妳先睡了我才睡。」   「妳在开玩笑!」她才不相信汤英理会为她放弃宝贵的睡眠时间!「我刚睡醒,又洗澡……现在精神正好呢。」   「那我就陪妳醒着喽!有个人可以说话,总比独自面对要来得好。」   靖琳忽地明白了……汤英理是认真的,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放自己一个人孤单。   失去母亲尽管悲痛,但心里的缺口,正悄悄的被汤英理填满。「老师……」她哽咽着,偎近汤英理怀里。   「没事的。」汤英理温柔地拍抚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哭过、睡过一觉之后,就会渐渐变好的;没事的……」   那一晚,她们说了很多很多,话题跳来跳去的,而汤英理始终耐心的听,直到她终于承受不住睡意。   轻轻扶着她躺下,汤英理替她盖上棉被,看见她安然成眠,心中的大石头才渐渐放下。   食指抚过她熟睡的脸,汤英理收回手,在她耳边温声说了一句——   「晚安。」   ***   当靖琳睁眼醒来时,她几乎以为墙上的时钟显示错了!   「十二点?真的假的!」平常总是早到的她居然一口气睡到中午!   她跳了起来,环顾周遭陌生的环境,楞了三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处汤英理的套房。   对了!昨天发生了很多事……她被汤英理带回家……今天强迫休假。   茶几上摆着钥匙,还压了张纸条——是汤英理的字。   『车钥匙我没收了;备用钥匙给妳,妳可以自由进出,冰箱有意大利面,早餐记得吃』。   早餐?她抬眼,不远处的餐桌上放了个饭团,都凉掉了。   她拿起饭团,底下又压着另一张,『吃完早餐出去散个步,午餐后记得帮我喂老鼠,饲料放在笼子旁边』。   金熊鼠在笼子里跑着滚轮,她盯了一会儿,在饲料上又看见另一张:『妳的衣服洗好了在烘衣机里,记得拿』。   靖琳撕下便条纸,来到烘衣机前面,『帮我把脏衣服丢洗衣机;下午五点左右记得放老鼠出来跑一跑,晚餐时间我会尽量赶回家,到时再连络』。   「根本准备了一整天的功课给我啊!」盯着满手纸条,靖琳皱眉,随即想通了,「啊!一定是怕我胡思乱想……」意识到她的用心之后,靖琳顿时觉得好笑!   「准备这些到底花了妳多少时间呀?」她掩嘴,拎起洗衣篮里那件黑色蕾丝长裙洋装,并想象它的主人穿上它的模样。   「爱瞎操心的脑科学家……真受不了!」   ===================我是分隔线=================   这个星期会有三次更新,也就是一口气会把第一部 结束的部分全都放出来!   事件走到这里,已经快要接近告一段落,但对于靖琳妈妈的事情仍然还有很多不确定,尽管有不少细节要等到之后的剧情才会有详解,但在第一本结束之前会有另一个之前已经说好的爆点要给大家,就在星期三、五两天的更新里!   另外要询问一下读者朋友们,最近我收到了有朋友询问能否加印老师外带1~6,在想问问巴赫姆特这边的朋友,是否还有朋友有意愿收书?包括别册与慢爱,也就是除了目前还不缺的同居日记之外,老师外带1~6、子涵孟珊别册与慢爱是否还有朋友打算收本的呢?如果有意愿的话,不管留言还是私讯都可以!我们再来找机会开加印给大家~ 第50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6   换了不同造型的汤英理色调依旧,白皙的娃娃脸与玫瑰色的嘴唇成了一身灰暗之间的醒目点缀。   「老师,这是他昨天的证词。」方子骏将昨天的纪录交给她。「他就在侦讯室里,阿木看着他。」   「谢谢。」她接过瞄了几眼,「DNA检验出来了吗?」她早上重新检验过现场照片,有了一些初步结果;如今只差血液检验了。   「阿谦说等一下就出来了。」   「嗯,我去跟他聊聊。」与不远处的蔡誉伟交换一记眼神,汤英理扭开侦讯室的门把。   钱瀚良低着头宛若雕像,听见开门声连头都没抬;他的假发被摘下,但穿着仍维持著作案时的打扮,黑白千鸟纹上衣沾了点血迹,驼色长裙样式也显得过时老气。   她在他对面落座,并对陈火木点点头。陈火木安静离开,只留下她们两人。   「Penny。」   他抬眼,露出讶异又陌生的表情,「妳……」   「还记得我吗?前天预约早上的汤小姐,大学讲师;啊!我已经卸掉了,不好意思。」她露出干净的黑色指甲,「就在知道你是杀了两个人的凶手之后。」   「现在是三个了!」他的口吻很得意。   「嗯,至少你是这么说的。」她扬起昨晚的侦讯笔录。「你是怎么找到第三位被害人的住处的?」   「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某个人跟我说的。」   「谁?」   「我不知道。」他耸肩,「听起来像个男人,声音低到不太自然;管他的!总之我只要找到人就行了。」   「你这身打扮象是在模仿哪个人。」他的神情有变!汤英理猜对了。「是你的母亲吗?杜秀梅女士。」   他微撇头,「不是,个人嗜好。」   「但你爸提供了这样的照片!」她递出他与母亲的合照,「你是打算扮成母亲,并藉着自己的手,向当年破坏自己家庭的对象复仇,没错吧?」   他没说话,只是狠狠盯着她看;若是手脚没上铐,他极可能已经冲过来掐她的脖子。   「接下来是犯罪手法,你怎么杀害Lisa的?」   「拿出刀子刺向她的肚子,往下划,就像之前杀掉的两个一样;这招我爸教我的,他说他都这样杀鱼。」   「你一进门就这么做?」   他摇头,「那女人出乎意料地会抵抗!我第一刀只划伤她的手,她逃向里面的过程我又砍了她几刀……」唇角上扬,他「噗哧」一笑!「她居然还求饶!不过我最后还是追到房间里杀了她,就在床上;不知她在那里睡了多少人?想到就恶心!」   她微微握紧资料,「你的意思是在杀害的过程中,曾经与她发生扭打是吗?」   「算是吧?踢翻了几件家具。」   「具体而言是几件,还记得吗?」   「谁会去记啊?目的达到就好了。」   「有共犯吗?」   他的下颚一紧,摇摇头。「这种事情不亲手做就没意义了。」   汤英理审阅着资料,他却忽然开口:「妳当初是怀疑我是凶手才去我店里找我做美甲吗?」   「只是为了寻找线索。」简短回答后,她抬眼,「尸体不见了,也是你做的吗?」   他皱眉,这对他而言是新情报。「不见了?什么意思……」   她拿起满是血红却空无一物的床垫,「我们抵达的时候现场长这样,Lisa不见了,明显有人把尸体运走。」   「不,我不知道。对了!」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听说她下午要跟她女儿见面,不是她女儿把妈妈搬走的吗?」   「恐怕不是,她女儿不会做这种事。」她起身,居高临下盯着钱瀚良,「我认真的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杀了Lisa吗?」   「当然是我……」   「那就太奇怪了。有人明确指出在你离开之后,有另一个人进入这间房子,并在事后运走了尸体……你却说你没有共犯?」她双手撑着桌子,「Penny,你有所隐瞒。」   「我已经把我能说的都说了。」   「那就是说谎了!」她抿紧嘴唇,「在刻意或无意的情况下,你的前额叶皮质编造出不符合事实的谎言。」   「什么前额叶……我听不懂!也不想知道。」他双手一摊,向后仰躺着,「我说完了。」   「是吗?但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她推着眼镜,「在你杀了这几个人之后……   「你的妈妈对你说话了吗?」   钱瀚良登时睁大眼睛。   「当年你放学回家,看见妈妈上吊自杀之后,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人死了就不会再说话吧?你曾说过你对吊死的妈妈说了很多很多话,她都没回答。」她拿出一张略显陈旧的纪录,「这是你当时对制作笔录的警察说的;对一个十一岁的小男生来说,要立刻意识到『死亡』这个概念,也未免太残酷了。」   「妳是怎么拿到……」   「之后你开始渐渐出现女装癖,也成了同学排挤你的原因;当你扮成女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时,就象是妈妈向你说话吧?   「就算把过错全都推到那些公关小姐身上,但你的理智应该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在你爸身上,却又因为他在你的记忆里占有一席之地,你无法怪罪父亲,才把怒气转嫁到那群无辜的女人。」她流露出悲悯的神情。   「不要这样看我……」   「刺杀的过程并不如你所说的顺利,你失败了对不对?被后来赶到的人阻止了,迫于压力之下落荒而逃,最后不幸落网才用这种谎言欺骗自己……」   「我说妳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用力蹬着桌子大吼。「是我杀的!包括前面两个女人都是……」   「相较于前两次作案的一丝不苟,这次的你破绽百出!」她直视他狂乱的眼神,毫无惧色。   「我再问你一次!妈妈对你说话了没有?在你自以为是的替她报仇之后!杀害那些同样在命运里挣扎的女人之后!」   钱瀚良整个人僵住,象是按下定格键般动弹不得。   「你毁了自己的人生,」汤英理斩钉截铁地说:「杜秀梅女士不会感到高兴的!」   钱瀚良第一次显露出脆弱的模样;他趴在桌上,抱头哽咽。   「大脑,不会说谎。」食指抵住眼镜,她的推论再次命中靶心。   只是这次,却少了往昔那笃定自信的畅快。   *   「阿良!」   钱大昕闻讯赶来,正巧碰上刚结束侦讯的钱瀚良;望着男扮女装的儿子,他老泪纵横。   他用力把儿子抱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汤英理看见这一幕,只能无奈叹息;这一刻来得太晚了。   「老师!」方子骏自隔间走出,面带笑容。「精彩!没想到竟然这样突破了他的心防……」   「不完全是我的功劳,感谢收集这些资料的蔡警官吧!尤其是这张当年写下的纪录。」里头详记了钱瀚良在母亲自杀后的独白。   「阿伟又立了大功!」方子骏望着那抱在一起哭泣的父子,「不过话说回来,老师说的另外一个男人是?」   「是根据周警官的证词;在现场将她迷昏并带进衣柜的人。」汤英理托腮,「那人曾是李月娇女士的男友……不晓得能否借此确认该名男子的身分?」   「男友……」方子骏脸色一变,但低头的她并未察觉。「对了,阿谦那里刚刚传来DNA报告了。」   「哦?是李月娇的血吗?」   「嗯!阿谦说符合,可是似乎还有其他疑点……」他欲言又止。   「我去看看。」   一进检验室,陶谦雅已经把检验结果给打印出来。「果然来了,老师!侦讯过程怎么样?」   「还算顺利。」手机传来讯息提示,她不为所动。「方组长说检验结果有疑点?」   「嗯!我们采集了现场六个位置的血迹,全部血迹都是同一组DNA序列。」   这说明钱瀚良是单方面追击李月娇的,「门口的血迹溅洒、墙壁等处都说明被害人奋力抵抗,但除了门口与床铺外,其余的血迹都是少量。」   「嗯。」她等着聆听重点。   「唯一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他指着检验报告,「是床铺所吸入的血液,从中检验出了这个……其他五处都没有。」   汤英理接过一看,「肝素(heparin)……怎么会?」肝素是种抗凝血剂,除非把血液刻意抽出以液态保存,否则不会在新鲜血液中检验出来!   「有人刻意布置过现场,从床垫吸入的量来推测,至少有两公升。」陶谦雅捂住嘴巴,「目的是为了营造出失血过多而死的假象……问题是,是谁?为什么?」   「如果钱瀚良没杀死李月娇,却又想让随后赶至的人以为李月娇已死的话……」汤英理再度盯着检验报告,但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来电!她皱眉一看,是靖琳。   「陶法医,除非必要,否则检验出肝素这件事,请暂时保密!」   「呃!保密的意思是?」   「不要告诉周警官!这只会让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她更加混乱。」汤英理扬了扬手机,「我接个电话!」   走出检验室大门,她按下通话,「喂?」   『老师!』声音听起来很雀跃。『我打扰妳了吗?』   「没有!」她推着眼镜,「怎么了?」   『我看下午两点多了,应该要喂老鼠……妳通常都怎么喂啊?放在手上给她吃吗?』   「千万不要!反社会人格的牙齿很利,被咬到会受伤……妳直接洒进笼子就行了。」   『哦!洒多少?』   「一把就够了,除非妳想让她更胖。」   对头传来细物撒落的声音,『老师妳侦讯了吗?』   「嗯,钱瀚良坚称是他杀的。」汤英理在贩卖机旁的座位落座,「他也没说有共犯。」   『他说的是事实吗?』   「至少这一点,我想他没说谎。」   靖琳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也是,毕竟他之前都是一个人作案。』   「嗯。」她翘起长腿,「周警官。」   『嗯?』   「阿姨她……跟妳住的这段期间,妳有没有觉得她什么地方跟之前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就除了刚开完刀身体不太好之外……没有什么不一样呀。』靖琳停顿了一会儿,『怎么了?发现什么疑点吗?』   「还没有!只是想知道阿姨之前的动向。」   『如果妳发现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哦!』   「我知道啦!」她扬唇,「对了,晚一点记得放反社会人格出来跑一跑。」   『好,话说回来……准备这么多功课,很用心哟?』   「还好啦,怕妳没事做。」   『怎么可能!』靖琳笑了,随即换上了感性的语调。『可是,老师这么担心我,我真的很感动,也很开心。』   汤英理心口一暖,「嗯。」   『我今晚会亲自下厨,等妳回来哦!』   「好,我会期待。」她收了线,直到再度定睛于检验报告,笑容才渐渐消失。   「阿姨她……到底瞒了妳多少事?」弹了弹报告,她叹息着起身,没走几步路,电话又响。   她按下接听,「学长?这个时间打给我……」   『英理,今晚可以回来一趟吗?』汤智超语调很慎重。   「今天?可是我……」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妳说。』   ===================我是分隔线=================   继上回的留言来看,似乎大家都有一定程度的购买意愿,所以我预计四月下旬会开始接单,单子至少开一个月,反正只要在预购期间内数量没有归零就都可以点选购买,目前先预订老师外带1~6、别册跟不提爱好了!慢爱如果真的有朋友打算购买的话再加入ww   星期五就是第一部 的最后一回了,可喜的是第二部目前已经开始进行了XD好慢XDDD然后星期五又有新的游戏要加入……对,就是光头佬《战神》,我当初预定如果不是因为MHW的话,其实是想等到战神推出了再购入PS4的,只能说还好先买了,不然现在好像还是很难抢QQ   当然进度什么的就……所以在这边要跟大家立下一个「尤里西斯合约」,我五月中(5/15)一定会开始进行第二本的连载!也稍微给自己一点压力,MHW真的游戏时数很多,最近很不容易冷却下来,结果又有新活动!又有新游戏了!真是XD颇有种要把之前三年落后的游戏进度补足的感觉。   至于到五月中之前我能够写到多少,其实还是要看我给自己多大的压力了,如果是第一本当初的进度,开始更新时我也差不多只有三万字而已,第二本要连载时最理想的状态是完成两个事件(以上),一定要达成! 第51章 4消失于血沫之间的尸体-17(第一部 完)   很久没下厨,靖琳战战兢兢,光是事前准备就看了不下三次的网络教学!   汤英理的厨房很干净,用具也一应俱全,只是她老是用微波食品解决,白白浪费了这里的设备。   终于完成准备工作,抬头一看,已经五点半了!「呜!可能会来不及!」她回头,不远处却发现金熊鼠仍在地毯上乱跑。「啊,先把她关回笼子!」   她快步走近,但金熊鼠一看见她,立刻放下还在啃咬的压缩块逃窜!   「反社会人格!」这名字真拗口!靖琳一路苦追,就这样看着圆滚滚的她奔进其中一间房间。「啊!」   那是汤英理的房间!   房门用止滑垫卡住,开了一小缝,人进不去,但放一只鼠通过倒是绰绰有余。   怎么办?要进去抓吗?   靖琳握住门把,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推开。   稍嫌凝滞的空气飘散着淡淡香味,房间东西很多,但排列得还算整齐;书桌堆放的大多都是书与笔记,以及现在已经很少见到的胶卷——录音带。   「这早该淘汰了吧!这么多……」像座小山!她一手搭上桌子,成堆录音带就像崩解般滑落!「啊!完蛋了……」她手忙脚乱地恢复原状,意外发现胶卷后头埋藏着一只相框。   相片里有三个人,成年夫妻中间站着一个小女孩,是一家人;女孩笑得很灿烂……完全无法想象汤英理露出这种表情。   咦?三个人……她不是有哥哥吗?   书桌上摆着厚厚的记事本,其中夹了一枝笔。   靖琳知道不应该探人隐私,尤其她跟汤英理仅止于熟一点的朋友而已……就算要过问,也该直接问本人。   『我只是正好有类似的经历罢了。』昨晚她说过的话在脑际闪过……类似的经历?   『我早就是一个人了。』——她忘不了汤英理说这句话时,脸上一闪即逝的哀伤表情。   忘了闯进房间是为了追金熊鼠,靖琳像着魔般的翻开记事本,立刻就确认这是本日记。   「这是……」她睁大眼睛。   *   忽然被强制叫回汤家大宅,汤英理一整个心不甘情不愿。   面对餐桌上另外三个家人以及菜色,她的心情莫名烦躁。   「到底要说什么?我还有事要赶着回家!」   「这里就是妳家!妳还要回哪个家?」汤裕中没好气的说,是邵婉娟在旁安抚才勉强压抑下来。「坐下来吃饭,放心!今天只有我们几个,没有妳讨厌的什么阿姨伯母!」   汤智超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扒着头发,挣扎好一会儿才脱下外套落座。   撇开心情上的不悦,整个晚餐气氛还算和乐;用完晚餐,汤智超邀她一起品酒。   好不容易离开饭厅,直到进了汤智超的房间,汤英理才忍不住嘀咕。   「爸的眼神好怪。」   「啊?有吗?」忙着开瓶的汤智超心不在焉。   「有啊!你没发现?」   「可能是对妳现在的工作颇有微词,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吧?」他递出香槟,表情有些尴尬,「呃!我跟他说了……妳不要生气。」   「颇有微……」汤英理楞住一秒才反应过来,「你把我在刑事组的事情说出来了!」   「他一直问!说妳只是兼任讲个课,不应该把自己搞到这么忙,我跟妈实在瞒不下去,所以就……」   汤英理立刻把酒杯放下!   「这就是你说很重要的事!」她瞠目结舌,「你说了多少?」   「一部分!我强调妳是受我同学的委托,也把妳之前破获的案件跟他讲了,并且坚称妳『只有』提供犯罪剖绘的意见,其他像什么到现场勘查、侦讯犯人、帮忙解剖大体什么的都没讲……」   「感谢你的保密哦!」她用力扠腰,「学长,你这样会害我没办法继续做下去!我还没……我还没正式进行我的调查!」   「还没进行?」汤智超有些讶异,「我还以为妳早就要求调阅他们的数据库……怎么这么晚?」   「虽然是方组长当初主动邀请我的,到底我还是个编制外的人员,不过解决一两个案件就要求调阅数据库,你不觉得观感不太好吗?」   「是不太好。可是也快四个月了,我以为妳早就调了。」汤智超讶异的说。「英理,妳觉得刑事警察局那里,会有妳想找的东西吗?」   「应该有!那里有个纸本数据库……」她难掩焦虑地走向阳台,「我不会放弃的!我就是为了这个……为了查明这件事才回来的。」   「我知道,所以当初子骏来问我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先替妳接下了。」   她神情凝重,「不管爸那边怎么想,我绝不可能放掉刑事组的职务!」   「我知道,所以这就牵涉到另一部份我要跟妳说的所谓重要的事情了。」他轻啜一口,也放下酒杯。   「另一部份?」   「嗯!尽管妈一直说服爸,说妳是为了工作,也不希望打扰家人才在外租房子,但爸觉得妳似乎变了……」她回过头来,为了避免刺激她,汤智超措辞很谨慎,「就觉得妳,好像把自己孤立在我们之外。」   她紧抿着嘴,并未开口反驳。「他很关心妳,认为妳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话不敢跟我们说。」   「这很重要?」她简直想翻白眼!「拜托!要说孤立的话,我去国外念了十几年的书你们怎么不讲?我也不可能还像青少年时期那样整天腻在家里吧!」   面对她的反驳,汤智超冷静得出奇,「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她瞪他。「什么感觉?」   「跟爸一样!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妳似乎一点一点的在切割。」他来到她面前,「我从小看着妳长大,就算因为妳出国念书而分隔两地;英理,妳瞒得过外人,却瞒不过我们……我们是『一家人』。」   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她却下意识的闪开。   「还有,妳之前不是说想知道我跟任俪琼分手的理由?」   话题太跳了,让她反应不过来。「啊?」   他深呼吸,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深蓝色的绒布盒子。   盯着那象是装着戒指的小盒子,汤英理忽然感觉呼吸困难。   *   靖琳翻开汤英理昨晚刚写下的那一页——   『终于睡了。   看着周警官入睡,我感到欣慰,却也不免想起失去他们的那个晚上。   我跟她一样难过自责,却少了一个同样陪伴我说话的人;即使后来遇到了学长,他代替了我如今陪伴在周警官身边的位置……』   所以……那声「学长」并非汤英理解释的那个意思?   「不是……不是亲兄妹吗?」   抱着震惊不已的心情,她继续往下读,『我只是有过相同的经历而已,虽然我也很想透视她的内心,看看她究竟哪里受了伤。   我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呢?好像做了一场梦。   醒来之后,有了新的爸妈,多了一个哥哥,变成汤英理。   旁人的反应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是欺骗。   对我来说,一切都变了。』   变成汤英理。   靖琳楞在原处,久久无法反应,「所以这张照片……才是她『原来的』家人!」   这下子,秘密揭晓了。   *   「俪琼当初主动跟我提分手。」汤智超的声调很轻松,轻松到她感觉不出他有任何惋惜,「原因是因为,她认为在我心中,有另一个人的地位比她更重要。」   「你是在向我承认你脚踏两条船吗?」   「算是吧!」他笑得有几分尴尬。   「那我是不是不该继续问你心底的那个人是谁?」   「妳应该知道那个人,妳跟她很熟。」他打开绒布盒;汤英理低头一看,是一枚货真价实的钻戒。   「这就是我今天要跟妳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的神情无比认真,「英理,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好吗?」   「学长……」她颤抖着手,食指用力抵住眼镜。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是分隔线=================   这个结果从头暗示到尾,我不知道有没有朋友猜到故事这样的安排;从界线开始就读到英理其实跟家人之间似乎有这么一些不寻常,这条线一路铺排,从第一个事件开始不停释放线索,当然中间针对大家都普遍有疑问的「学长」称呼做了一点烟雾弹般的解释,但最后还是导出了这样的结果。   坦白说在写到这个案件的整个过程,我对于本故事的剧情铺排真的是不断产生种种疑虑的,爱情虽然在故事中算是主轴,却不会占据最主要的剧情篇幅,甚至可以说在案件与两条主线(靖琳与母亲,还有自己的生父;英理就是亲生父母遭杀害的悬案)之下,两人的感情戏几乎是要塞在边边角角才有空间发挥XD   可是这部作品却也因为这样意外受到肯定,所以……我知道自己从去年开始写的故事就渐渐偏离爱情元素应有的主流了,当然我也会担心大家的接受程度,只是我告诉自己「这是我想写的作品」,为了准备这部故事我也刻意增强了许多知识,说故事的节奏也是,所以不管如何,这部作品肯定是会完成的!   虽然今天《战神》到货了啦XDDD   顺带要跟大家提加印的事情,我卖场已经开好了!加印范围就是之前说过的老师外带的部分还包括不提爱,因为种类繁多,所以我想这次应该可以不要设定最低印量XD反正等收单有多少我就印多少这样。   送印最晚时间应该是五月底,虾皮延长出货时间最多是三十天,扣除假日,所以我想我应该是最晚五月二十号左右送印就可以了,请大家把握时间。慢爱行歌的价格调整回原来的设定喽,这大概是唯一该注意的地方,其他的书本印制内容几乎都跟原来的一样。   然后脑科学第二部 预计最晚五月中旬回归!希望战神可以打快一点……啊不是啦!是能够写快一点XD 第52章 5孤独的杀手-1   #我很清楚,这是慢性自杀。   ***   那是个下着大雨的傍晚。   夹着手电筒,他与大批警察在草丛里搜索,近乎毫无头绪。   「找到了!」某人扯着嗓子大喊,听在他耳里好似法官落下木槌时的宣判。   他的心跳顿时加速足以到冲破胸口的程度,并跟着所有人往大喊的方向奔去。   排水沟旁已经围绕着不少警察,他接触到几道警察递来的眼神。   「蔡先生……」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咬牙迈步冲破人群。   「不要!不要让他过去……拦住他!」   一只一只拦阻的手向他伸来,他使劲拨开,终于赶到排水沟旁,裹尸袋已经准备妥当,正要将那具遗体打包拉起。   她手脚遭绑,全身浮肿……衣衫不整的模样,是他见过最凄惨的一幕。   一阵猛烈的反胃感朝他袭来,他流下泪,仰头痛喊——   *   对方子骏来说,只要是破不了的案子都很麻烦。   但比较起那种惨无人道、震惊社会的大案子,他更不想要接到的,是背负人情压力的案子。   无巧不巧,眼前就有一桩。   「安珀从来没有逃过家,她一直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面对以泪洗面的妇人,方子骏绞尽脑汁,企图说些什么缓颊。「欧太太,您的心情我能体会!先冷静下来……」   妇人身边的男人一身警察制服,与方子骏同样眉头深锁,他揽着妻子,「好了、好了,不要慌,妳这样子让方组长怎么办案子?」   「局长,可以先确定一下令千金的基本资料吗?包括年龄、就读的班级、学校,以及她的长相?」   简单来说,眼前面对的是一件失踪案。今晨忽然失踪的女孩名叫欧安珀,就读第一女中二年级,成绩名列前茅、品行端正,也担任班级干部,拿过不少校内外才艺奖项,是个极为优秀的孩子。   不仅如此,她更是北市某分局局长的掌上明珠!   本来失踪案件并非直接由刑事警察局承办,但由于近来先后破了几件刑事案件,为刑事组侦查队挣得不少面子,另一方面就是先前提过的「人情压力」。欧分局长曾担任过刑事组组长,可以说方子骏能接替这个位子,多少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面对前任组长,也是前辈的直接请求,方子骏很难推辞。   「照片的话……这张!」忍住悲痛的欧太太点开手机,「最近拍的,上礼拜的全国音乐比赛。」   就连长相也清秀漂亮。   凝望手机上短发及肩、笑容可掬的女孩,方子骏缓慢的点点头。   「在她旁边那一位是?」   「我的小女儿,欧莘芮。」   两个人笑嘻嘻地靠在一起,感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接下来是关于令千金失踪前的详细动向,」数位录音早已就位,方子骏握着笔,打算随时记下任何可疑要点。「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说。」他望向夫妇二人。   「不管任何细节都可以。」   *   感应锁发出轻响,汤英理推开资料室大门,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箱。   颈间磁卡是专属于她的通行证,方子骏拿给她时还感性的说了许多话,诸如「承蒙老师这段日子以来的帮忙」、「没有您不可能顺利破案」之类的,讲得好像她好像随时要离开,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总而言之,她用表现换来了她想要的权利。   把钱瀚良一案的资料归档,她推了推眼镜,再依照索引标签向内部搜寻;很快的,四周的空气变得凝重,甚至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越里头的档案越旧,而且多半都是悬案,其中不乏当年震惊社会的地方首长谋杀案或女议员出租车命案等重大案件;英理依照年代搜寻,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档案纸箱。   上头灰尘遍布,看来已经许久未动;她低着头,手指抚过文件名称——甘氏自宅血案。   在警方眼中,那确实称得上灭门血案。   深吸一口气,她拉出纸箱,里头有个褪色的资料夹,以及数个证物袋。   翻开资料夹第一页,英理活像是被狠敲了一下;她掩嘴,强迫自己看清那些命案现场的照片,包括后续验尸报告等资料。   迅速检视过整份资料,英理近乎崩溃地闭上眼,仿佛重新经过多年前那场苦难的洗礼;她咬牙压抑着,利用手机拍下资料夹里的内容,再把所有资料放回原处。   至于证物,则保留了包括弹头、被害人的饰品等。   弹头只有一枚,是点三八口径的枪枝,英理仔细观察上头的膛线痕,并摄影作为存证。   另一个证物袋装有沾血的黑色发圈;是女主人被害时使用的饰品,就连发丝也都沾染上了几根。她近乎着迷的凝望着,仿佛回想起原物主使用时的模样。   最后一枚是破碎的陶瓷艺术品,上有鲜红的釉料。她在脑中拼凑大致的原貌……应该是只红色的牛。   「这……是放在哪里的?」她瞇眼,搜索着模糊的印象,但想了老半天仍想不起这座陶瓷饰品是放在什么地方。   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档案室待了太久,吐了一口气,她把所有证物重新放回纸箱。   踏着虚浮的脚步回到座位,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她双手颤抖,回忆起多年前那些曾经在眼前闪过的陌生脸孔,数之不尽的问题,以及很久很久以后她才认知的残酷事实。   从那时起,她就是一个人了。   而事件发生后,她很快就给汤家收养,换了新的身分,有了新的爸妈,多了很疼爱她的哥哥;当时的他们亟需新的成员来抚平心中伤痛,而她也渴求着另一份温暖的爱。   尽管是各取所需,但也称得上适得其所。   只是英理仍不禁想象,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的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老师……老师?」桌面被人敲响。   她抬头,与周靖琳视线交会。「妳还好吗?脸色不大对。」   「哦、哦!我没事,刚刚去了一趟档案室。」她苦笑,晃着胸前的新证件。「那里……空气不大好!」   「耶?妳拿到了!组长果然想尽办法要把妳留下来。」她伸手去拿,盯着证件上的大头照,「这什么时候拍的?」   「研究所毕业,四年前;人就在这,不要一直盯着照片看!」英理伸手遮挡,连同她一起握住,「话说回来……终于回到工作岗位了,还习惯吗?」   她寄住在英理家中的事,整个组里只有方子骏知道,所以多数同事都以为她暂住在外头的旅馆。「妳昨天没来,同事几乎问过一整圈;直到现在,还是有人讲话小心翼翼的。」她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不过我很快就会证明自己没问题的!」她亮出手中资料。「我已经找到值得专注的目标了。」   「这是什么?」   「我妈的检验报告。」   一听到「检验报告」,英理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用电脑调,所以我找陶法医拿;下午我打算循线去盘查,至少先揪出透漏我妈住处的家伙!」   「妳打算……自己进行调查啊?」   「嗯,找出真相是刑警的责任。」周靖琳十分肯定的说:「我看过钱瀚良侦讯时的内容了。他的说法我不相信,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认定我妈的前男友在本案占据很重要的角色;他究竟为何要把我妈搬走?为何钱瀚良完全没提到这个人,我妈究竟是被谁杀的……」她咬唇,撇开头忍不住哽咽。   「周警官……」英理轻握住她,她情绪激动,手掌简直能将人烫伤。   「我没事!」她挤出一抹笑容,「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这件案子就此结案!我一定要把后面掩盖着的事实找出来!」   但万一掩盖的事实,正巧是「死者」不希望妳涉足的部分呢?望着态度坚决的周靖琳,英理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妳的心情我懂。」她抿嘴,刻意换了个话题,「对了,关于之前我说过的脑部断层,只要妳点个头,我随时都能请学长替妳安排。」   「现在还不需要。」她拧着鼻尖深呼吸,「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英理叹息,「话不是这么说……」   「再说了,我身边有妳,不是吗?」   ===================我是分隔线=================   英理跟靖琳重新回到战线当中ww   确实休息非常的久XD不过在这段期间也并非毫无收获,除了游戏上的以外XD   故事一开始改了几次,不太顺,不过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修整,现在已经渐渐上轨道了,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不要玩得太过份,最近又手痒有打算要买Switch上的游戏了XD   啊,不管怎样,脑科学重新恢复更新!今天算是特别的更新日,之后就会恢复到一、五!往后视情况来加入星期三的更新。   另外,之前有订书的朋友,预计这星期书本拿到了就会寄出,到时候会在这里与粉丝页做提醒!   镜文学优先更新进度!喜欢的朋友不妨前往观看,感谢大家! 第53章 5孤独的杀手-2   「再说了,我身边有妳,不是吗?」   浮现在她唇畔的微笑,竟莫名地让英理目眩神迷。   「即使是我也没把握每次都拉得住妳,」英理凝望着她,她笑容渐淡,「况且,我不会一直都在这里帮忙。」   周靖琳身躯微僵,但英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短期之内还不打算离开啦;好不容易拿到这个,而且……」她晃着证件,一手轻托着腮,「随着跟大家越来越熟,默默对这里产生了归属感。」她微笑,语调稍微压低几许,「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归属感。」   「啊?」   「总之!我还是会建议妳好好做个脑部检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我知道了,我会慎重考虑。」周靖琳转身走开几步,似是想到什么又匆匆折回。「下午的搜查,老师要跟我一起去吗?」   英理迅速遮住手机荧幕,「啊……先不了!我自己也还有其他的事得做。」   凝望了她数秒,周靖琳才默默转头离开。   回到座位,还没放下资料,就听见方子骏喊道:「大家注意一下我这边!」   所有刑警能抬头的抬起头来,就算在办公当中也都连忙撇下手上的工作。   「眼前有件紧急的案子,今天早上,欧分局长的千金因为不明原因失踪了!」   「失踪?」   「欧分局长……是之前做过刑事组长的那位分局长吗?」   「失踪案怎么直接转移到刑事组来做侦办?」   他咳了两声,「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失踪案本来不该由我们直接负责,目前欧分局长已经派遣警察循线搜寻,但……」他颇感无奈地叹了一声,「局长对我们的能力很有信心,特别是接连破了几个连续凶杀案;有些人可能不知道,刑事组最近的名声是很响亮的!」   「讲难听点,就是为了尽快找到女儿不择手段啦。」吕汀峰这番话尽管不算很大声,但也够四周的刑警听见,场面顿显尴尬。   方子骏瞪他一眼,「详细情况我等一下再跟参与此案的人员解释;现在,有谁愿意协助这件案子做侦查的?」   不出所料,愿意主动请缨的刑警几乎没有。「没人愿意吗?」   「那个……组长!」蔡誉伟举起手来,「难道不可能是自行离家出走吗?我是说,这案子真的需要我们进行侦办?」   「欧夫人很明确的说不可能!她说她们女儿很乖,平常上下课或是补习都由司机或是她亲自接送;交友方面也严格控管,不太可能有男友。」   嘲讽的语调再起,「这可难说,『严官府出厚贼』!」   「大头!讲话小心点!」他怒斥,迫使吕汀峰闭嘴。「而因为是今天早上送到学校,看着她进校门口,也排除上学途中遭有心人士下手的可能。」   「既然都已经进校门,那她应该就是自己逃学的……吧?」说话的还是蔡誉伟。   「问题是早上六点多到校,直到八点夫人才接到导师的电话!局长的千金品行优良,从来没发生过逃、逃学的情况,因为事发突然,所以特别让人担心。」   「进校门后失踪……会是被绑架吗?」蔡誉伟喃喃自语。   「总之,局长还留了其他线索以利追踪;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负责的案子,所以我不指定……,再问一次,有谁愿意接?」他顿了一会儿后强调,「事关一个高二女生的性命哦!」   在现场弥漫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气氛下一只手高高举起,格外引人注目。   是蔡誉伟!   「阿伟!好!还有吗?」   一名较资深的刑警顶着吕汀峰,后者心不甘情不愿的举手,「阿富跟大头……」方子骏象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老师!」   窝在角落的她翘起腿来,「是?」   「欧局长久仰您的能力,特别邀请您加入这次的搜查小组,期望您的犯罪剖绘与心理学分析能在这案子里发挥效用。」   「能不能发挥我是不清楚……」她推了推眼镜。「不过我会尽力。」   「再来一位?」   握住资料的手松了又紧,周靖琳深吸一口气,慢了数拍才终于举起手来。   「我也去!」   ***   毕竟受害者的身分特别,尽管接近用餐时间,众人依旧顶着正午的太阳出发。   「欧安珀,第一女中二年级的学生,成绩优良、多才多艺……」注视着照片一会儿,英理掩起手机皱眉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坐在副驾驶座的周靖琳忍不住吐槽。「妳该不会在说妳自己吧?」   「哎呀!妳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妳!」她翻了个白眼。   「哈哈!老师求学时期一定也非常优秀。」由于开公务车,蔡誉伟自告奋勇当司机。「对了!老师也是念第一女……」   他的发言被无视。「是说……我还以为妳不会举手?」   「我是被那句『事关一个高二女生的性命』刺激到。」她原本希望能空下时间调查李月娇的案件。「虽然我总觉得是她自己离家出走的,应该不用太过担心。老师妳怎么看?」   「对,我也这么认为!」蔡誉伟插嘴。   「还不清楚,等调查之后再说。」食指抵住眼镜,她压低声响,「我很好奇她跟同学之间的相处……不会跟我当年一样吧?」   再度被无视!他苦着脸转向周靖琳,「先去学校吗?」   英理并未表示意见,于是她下了决定,「去第一女中问问吧!」   他们抵达校园时,早上第四堂课已经接近尾声。   由于是分局长的女儿,在他们之前已有警察来学校调查,两辆警车停在校门口——再加上他们就是第三辆了。   但却没看见早她们一步离开的吕汀峰?「没看见学长,他们去别的地方搜索吗?」   「大概吧?可能想到我们会过来。」周靖琳答道,解开安全带。   三人先后下车,两名刑警站在原处,而英理插着大衣口袋,另一手梳着头发,仰望着百年历史的校舍。   英理下巴一晃,示意他们先行。「走呀,妳们在等什么?」   「咦?老师不是念这……」他还期待英理会主动带路!   「啊!去导师办公室,先问问班导!」   三人像菜鸟一样摸索办公室的路,蔡誉伟忍不住嘀咕:「老师不念这里吗?」   「不是!她说过她从小到大都跟她哥同校,我刚刚也忘了……」   许是经过一轮盘查,欧安珀的导师显得有些不耐,但至少在叙述上仍能令她们快速抓到重点。   如方子骏所言,欧安珀就读数理资优,学期成绩总维持在全校的前二十名内,也有其他音乐专才,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今天早上是怎么发现欧同学没到校的?」   「她通常都很早到,尤其都搭家长的车,从不缺课;早自习时没看到人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后来是连第一节 上课都没看到她,我才联络欧太太,结果她却说六点四十分就送安珀到学校来……」   六点四十分?第一堂课是八点,在确定失踪之前,等于有着八十分钟的空白。   「找过校园的其他地方吗?」蔡誉伟接着问:「洗手间、保健室之类的?」   班导师明确地摇摇头,「找过了!也问过校警等其他人,都没有看到她。」   「手机呢?」   「她没有手机!」班导师的答案出人意表,「欧太太很疼爱欧安珀,但对她的管教也很严格;基本上禁止她带手机到校。」   「现在的学生没手机哪能活啊!」蔡誉伟咋舌。   「那她有跟班上哪些同学较熟吗?」   「这个嘛……」他第一次露出不确定的神情,「她个性很文静,印象中是没有哪个同学跟她特别熟……家长那边其实也有点关联啦。」后面这句说得特别小声。   「什么意思?」周靖琳质问道:「家长怎么了?」   「不要说是我讲的……」班导叹息,「就,她爸妈严格限制她的交友,他们会要求她尽量别跟同学说话,只能跟他们认可的同学在一起。我能理解家长担心女儿被带坏,但要求到这种地步也……」   「他们『认可』的?」她睁大眼睛,「什么东西呀……跟她女儿交朋友还需要做身家调查吗?」   班导苦笑,「真的是这样!」   「是我的话绝对会疯掉!」蔡誉伟如是说。   「呃,这样可以了吧?」班导尴尬的摊手,「快午休了,妳们可以再去问问班上同学,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最后一个问题,她有参加校内社团吗?」   他思考了一阵,「我记得她是参加读书社。」   看来只能问到这里,「谢谢!不好意思,叨扰您了!」   匆匆离开办公室,两人互看一眼。「妳(你)想说什么?」话一出口,不约而同引来他们的轻笑声。「你先讲?」   「嗯哼!虽然还没问过同学,可是逃家的可能性越来越高了,妳觉得呢?」   「六点四十分到校,一直到八点左右才确定她失踪,一个多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她低头思索,「她是有充分的理由离家……毕竟家长用很严苛的方式来管教!」   「对吧?光是没带手机这点就太扯了!」   「还有限制交友。」欧安珀成绩这么好,读书压力想必非常大,一旦没有能够分担心事的朋友,一定很容易产生心理负担。「总而言之,我们先去班上……」讲到一半,周靖琳忽然煞停,「等等!你没发觉哪里不对劲?」   「什么、什么不对劲?」   她瞪大眼睛回头——「老师不见了啊!」   ===================我是分隔线=================   又走丢了ww   虽然粉丝页也会说,不过在此先预告,下星期开始星期三也会更新——镜文学还是优先更新,所以一个星期会有三次更新;至于要不要恢复周日,我还会再评估XD但这部是不会像之前的作品有办法推日更的,真的有困难,所以顶多一星期四更是极限了。   书本已经寄出一部分!昨天寄出,所以星期六可能就会到货,还请有订书的朋友稍微注意一下,感谢! 第54章 5孤独的杀手-3   先是在校门口转了一圈,沿着走廊一路进入穿堂,汤英理就像个观光客一样四处观看。   布告栏里满是学生校外比赛的奖状;她推着眼镜浏览,「哦」了一声。   热食部紧挨着体育场,站在热食部就能轻易听见打球的吆喝声。   外头张贴的菜单很是吸引人,室内也充满了食物香气;她盯着大锅熬煮的甜汤,扬起食指,「麻烦一碗红豆汤!」   「没问题!」许是穿着引人注意,服务人员问:「请问妳是学生家长吗?」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哦!刚刚就有警察过来这里问,还来了很多人。」   「嗯!我是协助警方调查的。」英理调出照片,「这个小女生今天没到校,您有印象吗?」   他皱眉摇头,「唔……没有耶!学生太多了,记不住。」   「没关系,谢谢!」   她端着汤挑选座位时,下课钟声也响了。众多女学生蜂拥而至,,在人挤人的环境下,她悠闲自在地喝着汤。   直到一道咬牙切齿的嗓音轰然介入——「妳居然跑来这里纳凉!」   「周警官!」她潇洒挥手,完全没有任何心虚,「问过班导师了吗?」   「妳不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跟着跟着就跑来这边了吗?还点红豆汤!」为了来到英理身边,她还奋力挤出一条血路!   「我不是说过吗?甜食能有效供给大脑养分,对于思考时很有帮助。」她眨眼,食指贴唇,「尤其是我很喜欢红豆汤!」   「重点不是这个吧!」   「来,妳坐下来。」她伸手将人拉到身边,避免给身穿绿制服的学生淹没。「喝一点,我可不希望妳发生像之前那样血糖过低的情况。」   那是去河滨公园勘查的时候!「之前那次是……」   英理抹着嘴打断,「蔡警官呢?」   「他去找欧安珀的同班同学。」她环顾满是学生的热食部,不禁担心他在教室扑空。   「哦?这工作挺适合他!」见周靖琳仍是一脸严肃,她挑眉。「既然妳不说,那换我说吧!」   「啊?」   「我稍微观察过从校门口一直到体育场跟操场等地方,这里围墙没有很高,要翻越是轻而易举,但是翻墙太显眼,不如直接从校门走出去省事。」   「照妳这么说,她是自己离校的?」   「嗯,否则校警应该会注意到。」她托腮,「至于原因,相较家庭问题,我更在意的是交友状况。」   「怎么说?」   「她学业成绩非常出色,我也在布告栏找到她的获奖讯息,虽然是上学期的;她拿到了全国比赛的首奖。」   「她好像是学小提琴……但那又怎么样?」   「提琴这种乐器,光是拉出正确的音阶就要耗费不少时间。」英理抬起下巴,仿佛手握一把小提琴般架式十足。「能够在竞争激烈的西乐比赛中脱颖而出,证明她投入了相当大量的时间练习……她有社团吗?」   「有,可是跟音乐专长没有关联。」   「班导对她的看法呢?」   周靖琳稍微重复了一遍,前来觅食的学生也稍微散去。「……我越听越觉得问题出在分局长夫妻身上!把女儿管成这样,还不能跟同学自由接触,真不晓得她要怎么适应团体生活!」   「我倒认为妳结论下太早了。」英理微摇着头,「尽管他们的教育方针有些争议性,但我想,这就是他们保护女儿的方式。」   她瞠目高喊,「这算哪门子保护法!」   英理没有正面回应,自顾自地往下说:「只是这样的保护带来副作用,毕竟人们经常只在意到外在危险,而忽略『孤独』对于一个人所造成的伤害。」   「孤独对于一个人……」她默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英理写在日记本上的字句。   「妳记得我说过『人是社交的动物』吗?」   她立刻联想到金熊鼠!「是说到模仿表情那次吗?」   「嗯!镜像神经元,不错嘛,还记得!」英理笑瞇了眼,「一九四零年代,普瑞马克兄妹开启探讨人类社交技巧的研究,后续研究者证实了就算是六个月大的婴儿,也会选择助人的个体,并衍生出种种利他行为;简单的说,他们透过研究婴孩,证实人天生就懂得社交手段。」   「哦、哦!」   「相反的,孤独心理则会确实影响生理状态,并且某种程度上的干扰健康;主观意识到自己是『孤独』的人,死亡率要提升百分之十四,而且也会增加发炎症状,并影响免疫功能。」   周靖琳讶异地瞪大双眼,「十四?这么多!」   「数据结果仅供参考,但孤独对健康造成负面影响是经过证实的。回到这件案子……」英理似乎颇有所感的说:「天才总是孤独的;有时候『优秀』就足以让她变成一个绝缘体。」   「啊?」   「我问妳,」英理迎向她疑惑的眼神,「妳面对班上成绩优良的同学是什么感觉?」   「唔……就一般同学啊?还有觉得很厉害;毕竟我的成绩一向不怎么样。」   「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吗?或是觉得他们思想跳跃,难以沟通?特别是数理资优生。」   「我不觉得!也可能是我没遇过吧?」她耸肩,「所以,妳认为造成距离感的原因是她太优秀?」   「我先说,这是近乎直觉的推断。」英理敛起笑意,「欧安珀一定没什么朋友,我从她学业与才艺方面的表现,推断出她不善沟通的特质;照片里的她也呈现出孤立的气质。家长的限制很可能是结果而不是原因。」   「那原因呢?」   「这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交谈间,周靖琳的电话响了。   「阿伟问我们在哪。」看来是完成调查了!「希望他能问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话说回来,」趁她回应讯息时,英理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蔡警官今天表现得比以往都还要积极?」   「嗯!他第一个举手的。」输入忽地一顿,她猜测,「大概是因为不必碰见尸体吧?」   「他有跟妳说明原因吗?」见她对红豆汤兴趣缺缺,英理把剩下的喝掉。   「他没讲。话说回来,我比较在意大头学长的反应,更别说分局长立刻就把搜索女儿的案子交到刑事组……总觉得比想象中复杂!」她揉了揉太阳穴。   甜汤沾唇,英理若有所思,「总之,先推敲出欧安珀失踪的理由吧。」   ***   英理的推断似乎切中要点;会合之后,蔡誉伟一脸困扰的表示「欧安珀与同学间的联系很薄弱」,表明她在人际关系上的缺乏。   「与她要好的同学只有一个,但就连她也对欧安珀一知半解,不管家庭也好、交友也好,都是!」   最令他感到讶异的莫过于那位同学的态度,在他表明欧安珀在警方出动搜寻后仍下落不明,她并未表现出担心,反而直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态度,轻率的就像面对陌生人!「她有说为何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吗?」   「我没问,但问了其他人对欧安珀的观感。」   「其他人怎么说?」周靖琳问。   「她们纷纷反应很难跟她沟通,尤其是课业问题;通常不是反应欧安珀说的她们听不懂,就是说她摆出一副『为什么妳们不懂』的样子……所以不少人认为她很自大高傲。」   「啊!」   「老师!怎么了吗?」   「被我说中了。」她掩嘴,「不过,她跟我不像。」   大概又冒出什么奇怪的联想了!「『不像』是什么意思?」   「她语言与抽象思考的配合出了问题。」她双手环胸,恍然大悟般的直点头,「也难怪同学会反应『没什么大不了』的。」   「妳不会又要说什么左脑右脑的问题了吧!」周靖琳就要捂起耳朵。   「确实是这样;对右撇子的人而言,左脑,也就是优势半脑负责语言,掌管文字与表达,而右脑则是抽象推理、空间概念;抽象推理的理解能力有时是天生的,但语言表达非得后天学习……」英理仿佛沉浸在学理当中,滔滔不绝。   「哎!不被人理解的女孩……果然对旁人而言,消失了也不可惜!」在两人看不见的角度,她露出了苦涩的浅笑。   「喂!」她把英理拉到公务车旁,「讲话小心一点,她毕竟是分局长的女儿!」   「妳不觉得很可悲吗?明明这么优秀。哦!所以她才去加入那种静态社团……」   「没有人是『消失了也不可惜的』!」   两人同时转向蔡誉伟,只见他眼神变得锐利,而嗓音极其压抑。   「不管她表面上多么让人讨厌、多么不受重视,只要还有一个人……」他深呼吸,「还有人记得她,她就不是『消失了也不可惜』的那种人!」   「阿伟?」   「她爸妈不是还担心得要死吗!」他的怒气全是针对英理而去,「还有跟她一起合照的妹妹……我们不就是为了担心她的人才出动的吗?」   「呃!我想老师她只是……随口讲讲的而已啦!」周靖琳干笑,「妳没有恶意的!对吧?」   「看来受方组长那句话刺激的人不只有妳。」她耸肩,「因为这案件想起往事的,也不只有我。」   蔡誉伟脸色紧绷,英理与之视线交会,并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不管怎样,学校大概就这样了。」她钻进公务车,「去她家看看吧!」   两名刑警面面相觑,而她轻松的翘起腿来。   「总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55章 5孤独的杀手-4   在前往欧安珀家中的同时,周靖琳实时向方子骏报告进度。   『是吗……』方子骏明显透出疲惫,『分局警察已经去她上课的补习班作调查,如果有新讯息我会再通知妳们。』   「嗯……对了!组长,我们在学校没发现大头学长他们?」   『他们去了别的地方,』看来方子骏知道去向,『或许待会儿就会回报了吧?』   别的地方?她与蔡誉伟对看,同样听见交谈内容的他嘟着嘴摇摇头。「了解!」   在他们抵达之前,方子骏已先行通知欧夫人;她们抵达时欧夫人面容憔悴,似乎是担心极了。   不过毕竟来者是客,欧夫人仍旧替她们准备热红茶。「抱歉!我刚在休息……没什么好招待的!」   「夫人别忙!我们是来调查的,不需要特别招待。」   但在主人盛情邀请之下,她跟蔡誉伟还是勉强坐了下来。   「我们方才去过学校搜查,想请问夫人一件事。」   「请说?」   「班导说您与局长限制安珀的交友……是怎么个限制法?」   「也没给她带手机!」蔡誉伟追加了提问。   「手机是她说不要带的!」欧夫人很快做出回应,「她会带去补习班,可是她说学校同学经常有人弄丢,所以就不带;至于限制交友,是这样的……妳们也知道,就算是第一女中,也难保不会接触到坏同学,与其让安珀冒着被同侪带坏的风险,不如直接禁止她跟同学深入接触,她只跟我们朋友的子女来往!」   「朋友的子女?」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安珀也很乖,我们要求她的,她几乎都会遵守规矩;除了课业跟音乐,偶尔看一些课外读物,她既不接触电子游戏也不随意外出,生活非常单纯!」   「所以她跟同学才会毫无交集啊!」蔡誉伟颇不认同的摇摇头。「您知道她们是怎么看待欧安珀的失踪吗?而且也没有人能提供任何有效的情报!这样的做法未免太……」   「安珀是我的孩子!」   她的态度迅速转为强硬,「妳们不了解她;她的个性我最清楚……我知道用什么方法来教育我的孩子!」   「抱歉!夫人,您说的或许有道理。」他握紧双手,试图缓和语调。「可是不管怎样,跟同学相处都是很重要的;像现在发生事情了,同学完全没人知道您女儿去了哪里……没有手机,也无法进行追踪。如今的情况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安珀这一走,真的太让我意外了……」   「不好意思!」   随着突兀的声调介入欧夫人循声望去,发现英理盯着墙上的照片,「怎么了?」   「这是两位结婚的时候拍的吗?」   「老师?」周靖琳低喊。   「没关系!」她笑得从容,「对,结婚时拍的!」   滤镜刻意采用了泛黄色调,背景也并非名胜美景。「很有复古风情。」   「那是我娘家,当时婚纱摄影师建议我们选具有纪念意义的场景拍摄;朋友来看到都说很特别!」   「咦?」英理眉头紧皱,注视着照片上的某个点。「对不上呀?奇怪……」   「还有什么问题吗?」   「夫人!」周靖琳匆忙走到英理身边。「忘了跟您仔细介绍,这位是我们组里特别邀请的脑科学家,汤英理!协助我们侦办困难的刑事案件……之前的女童连续绑架杀人案,多亏有汤老师的帮忙才能顺利破案!」她微笑,背后的手准确地抓住英理掐了两下,警告意味十足。   「哦、哦!原来就是她!」欧夫人一扫疑惑,「久仰大名,局长之所以请刑事组帮忙,也是因为您的关系!」   「嗯,过奖了。」英理轻点了点头。   场面有些尴尬,「夫人!」周靖琳一把将她拉离摆饰墙,「尽管突然,但我们能看看安珀的房间吗?或许还藏着什么线索。」   「我也有想过!所以我早上就翻找了两次,可是没找出什么。」她爽快的答应了,「周警官、汤老师,请跟我来!」   「麻烦您了!」   待欧夫人走开几步,「可以放开了吗?」英理低声抱怨,并轻甩右手。「妳也太用力了吧?会痛耶!」   「谁叫妳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她瞄了照片一眼,「走吧,去看看!」   「我怎么又被忽略了?」蔡誉伟叹气,搁下红茶后跟上。   欧安珀的房间在三楼,与全家人的居住空间错开;整个楼层主要分做两部分,起居室与练习室。   「这是她的房间。不好意思,没有维持原状!」   「没关系!女儿忽然失踪,您一定急着想找出线索。」周靖琳安慰道,映入眼帘的是成排的骨架拼图,有恐龙,也有飞机等机械装置!「那是安珀拼的吗?」   「嗯!小时候的兴趣,国中以后就没什么在玩了。」   「国小?拼了这么多!」那很难的啊!   「是呀!」欧夫人笑容夹杂着几分骄傲,「听说她小时候就喜欢把小玩具拆开又组装,所以局长就买了拼图、模型给她;不熟的朋友过来还以为我们家里有个小男孩哩!」   趁两人谈天时,英理戴起手套,环视堆满笔记与课外书的书桌。   「这里……一向是这样的吗?」床铺也散乱着衣服跟棉被;但书柜倒是摆放整齐。   欧夫人羞红了脸,「对!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房间一直很凌乱,总是改不过来!」   「不,对于真正聪明的大脑而言,这样是正常的。」   赶来的蔡誉伟正打算一起搜查,不料欧夫人将他拒于门外!「呃?」   她灿然一笑,「这是我女儿的房间,男宾止步!」   那眼神太过犀利,迫使他只能乖乖后退,「她一定还在记刚刚的仇!」他不禁嘀咕。   「你说什么?」   「不,没事!」   笔记主要是课堂纪录,还有补习班的讲义。   「欧安珀什么时候开始补习的?」   「国中,只补英文;其实她的英文成绩够好,可是她还是坚持要补,我跟局长讨论很久,最后如她所愿;她平常很少主动要求什么东西。」   「持续到现在?」   「不,只到高一下学期!」   英理翻了几页,向欧夫人展示讲义,「她的笔记很特别!画画比文字多;她对数理特别有兴趣?」   「是呀,说是以后可以从事类似的工作,虽然我还是觉得艺术比较适合她。」   英理托腮,专注的盯着笔记,「您经常跟女儿聊天吗?」   欧夫人犹疑了一瞬,「其实不常!她平常上课,放学后不是补习就是练琴,空档时间就看书、休息;这孩子非常自律,并不需要特别叮咛或担心。」   她抛下笔记,「小提琴这个专才是您替她找的,还是局长?」   「是局长;从小就开始培养。」   欧安珀拥有的课外读物范围非常广,从机械工程图表、乐谱、科学杂志,一直到英文诗集都有。她随手抽了几本,空白处不时掺杂着笔记或心得。   床边的搜索一无所获,周靖琳转向墙面,「可以打开衣柜看看吗?」   「哦,可以!」   里头除了制服外,大多是T恤、衬衫跟长裤,就算有裙子,也早已过了适合的年纪。   「衣服是您替她挑选的吗?」她将那件缀着亮片的小洋装展示给英理看。   「大部分是!除了演出用的服装,其他都是长裤;女生出外还是穿长裤才安全。」   「担心被男性侵犯对吧?」英理默默点头,随手翻了翻。「这里没看见演出服。」   「在练习室,要去看看吗?」   周靖琳与英理对望一眼,「当然要!」   相较于房间,练习室占地更大,并附有隔音墙。但摆设单纯,除了演出服的专属衣柜,还有伴奏用的钢琴。   墙上挂了两把小提琴,其中一把虽旧,但依然整理得清洁;另一把拥有漂亮的木头光泽与纹理,一望便知价格不斐。   她轻易的在新琴上发现松香。「她跟谁学琴?」并随手沾了些放在指间搓抹。   「吴映帆老师。」   「哦!我知道。」她淡然一笑,「之前差一点要去学,不过最后作罢;家母跟她很熟。」   「咦!您的母亲是?」   「邵婉娟,声乐家。」   「原来您是邵老师的女儿啊!」欧夫人喜出望外,「听说她儿子学医,没想到女儿竟是科学家……没人继承她的音乐真可惜!」   英理微笑,「我没什么音乐细胞!学长也是。」   「学……长?」   「老师说『学长』就是指她哥哥!」周靖琳解释道。   「所以平常在这里上课,还是去吴老师那边?」除了钢琴座椅,角落处还摆了两张折叠椅。   「以前她会专程来,不过后来因为与其他学生的时间重叠,安珀才去音乐教室上课。」   谈话间,周靖琳打开演出服的衣柜。「一、二……总共有五件?」即使是华丽的演出服,剪裁也都显得保守。   「欸?应该有六件。」欧夫人疑惑地确认,「真的只有五件……是还放在干洗店吗?」   「少了一件吗?」   「对!最新的那件,黑紫色露肩晚礼服;可能是送洗了?」她偏头思索,「应该是!上星期有音乐比赛。」   谱架上摆着乐谱与松香;英理拿起那块墨绿色松香,回头张望了墙上的提琴。「琴最近有送修过吗?」   「送修……这要问吴老师;琴一向委托她帮忙照顾。」   她翻找谱架,意外在其中发现一张小纸条。「这个是……」   「咚」一声,突兀的唤来其余三人的注意。   ===================我是分隔线=================   今天准时更新~~   写了二十天,这个案件的原稿终于要完成了,比想象中要慢>_<!我已经尽力减少游戏时间了XDD   不过这个周末可以顺利完成没问题,之前跟朋友提到这部作品的构想,说要写到14~16个案件好多,我还是觉得一本书3~4个案件是OK的,但现在真的觉得有点多XD不过为了带出主线,这样的篇幅我认为是必要的。且我也会在案件元素中增加变化,所以不完全都是谋杀案,也不会全都是变态杀人魔ww   目前镜文学领先两个章节的进度!因为本周星期三有更新,之后下礼拜巴赫姆特也会跟上,我比较担心是每次写新案件需要较多时间让故事推上轨道,现在每周维持三次更新,对于更新压力会稍大一点。希望能够维持到这一本故事结束。 第56章 5孤独的杀手-5   「咚」一声,突兀的唤来其余三人的注意。   发现三人的眼神集中过来,蔡誉伟尴尬一笑,「啊哈哈!对不起,看到钢琴就忍不住……」他吐舌,轻轻盖起键盘盖。   「你学过?」看见他压键的手势,欧夫人不禁问。   「以前学过!」   周靖琳讶异的撇嘴,「我都没听你讲过。」   「平常不会特别讲!以前常弹,我弹……我前女友跟着唱。」   「你有女朋友!不会吧?」又是个新情报!   「嗯……嗯!有啊。」他的笑容瞬间僵硬,「哈哈,妳不要这样说嘛,我也是很有异性缘的!」   「她很喜欢叶慈(W.B.Yeats)的诗吧?房间里也有看见诗集。」英理亮出那张纸条,递给欧夫人。「摆在谱架上,她的字。」   欧夫人快速默念了几句。「这……是情诗耶?」   这首诗如下——   “Had I the heavens embroidered cloths,(若我有天上的锦衣)   Enwrought with gold and silver light,(织着或金黄或银白的光线)   The blue and the dim and the dark cloths of night and light and the half-light(掺杂湛蓝、灰暗、漆黑的绸缎,象征日夜与朝暮)   I would spread the cloths under your feet;(我会将其铺在妳脚下)   But I,being poor,have only my dreams;(可我,一贫如洗,只有梦想)   I have spread my dreams under your feet;(于是我把梦想铺在妳脚下)   Tread softly;(请轻轻地踏)   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因在妳脚下的,是我的梦想)”   周靖琳跟蔡誉伟都凑过来,只是铅笔字迹淡而轻柔,且她们也看不懂!   「我再确认一次,」英理来到欧夫人面前,「欧安珀没有男朋友,对吧?」   她斩钉截铁。「绝对没有!」   食指用力抵住眼镜,「嗯……我知道了。」   她们鱼贯下楼,正准备离开,却遇上有人开门进来。   「妈!怎么会有警车停在门口……」一个身穿国小运动服的小女生指着蔡誉伟道。「她们是谁呀?」   她的长袜跟衣裤都沾了泥土,手里还抱着足球;下午三点,应是刚练习后不久。   「欧莘芮!」欧夫人连忙绕过三人,「怎么弄成这样!都什么时候了妳还有心情玩?」   欧莘芮被母亲吼得一楞一楞,「放学本来就有练习呀!找到姊姊了吗?」   「当然还没!不然警察何必特地过来一趟!」   「哦、哦……」   「妳看妳,全身脏兮兮的,去洗澡!」   欧莘芮一脸无辜,草草点了头就往楼上跑。「用走的!真是!」等到小女儿消失在视线内,欧夫人这才停止训斥,「不好意思!小女儿比较野……让妳们见笑了!」   「她多大?」英理睁大眼睛问。   「今年小六。」   「嗯,那刚好。」英理暗自点头,「她跟姊姊感情怎么样?」   「还不错!虽然年纪相差有点多。妹妹经常缠着安珀讲话,安珀话不多,但对她很有耐心。」   「原来如此。」她推了推眼镜,「对了,那写了情诗的小纸条,可以借我带走吗?」   「哦!可以呀;不过,这有什么用?」   「说不定能有其他的发现。」她含糊交代,并对周靖琳说:「我们还要去补习班,对吧?」   「唔……」周靖琳眼神闪烁,「嗯!」   *   搜查告一段落,欧夫人送她们出门。「如果发现了什么消息,请务必通知我!」   「我会的!」英理微微握住她,温声说:「事情还不算太糟,您放心,我们与局长一定会尽力找回她。」   「拜托了!」欧夫人哽咽着,就像抓紧浮木般紧握住她的手。   周靖琳往室内张望,没发现蔡誉伟。「咦,阿伟呢?」   「蔡警官去洗手间了。」英理答道。   她们先上公务车,英理仍旧盯着那张情诗,周靖琳压低声响,「说!妳为什么一直盯着婚纱照?」   「当然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啊!」   「啊?」她皱眉。   「那照片在她娘家拍的,里头拍到一小角月历,是二零零七年六月。」   「二零零七……」   英理翘起腿来,「妳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哪里怪……」话说到一半,周靖琳登时收口,「啊!」   「欧安珀高二,所以差不多零二年生的,他们夫妻竟晚了五年才结婚?」想也知道不可能!   会有这种年龄差,可能性只有一种——分局长是再婚的!「所以妳才问她小女儿的年纪!」   「嗯,从两人的长相推断,欧莘芮是她亲生女儿,但欧安珀不是。」   「所以她是后妈!」周靖琳有种血液逆流的感觉,「该不会她对欧安珀……」   英理却摇摇头,「管教严格归严格,但我想还称不上苛待。」   「那所以小洋装,是她亲生母亲买的?」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因为思念亲生母亲,所以才把早已过了适合年龄的小洋装留在衣柜深处?照这么推断,欧安珀会学琴肯定也是生母决定的!   「我问组长晓不晓得这件事!」周靖琳立刻以手机回报,「等等!那她妈妈去哪了?离婚吗?欧安珀是去找她亲生母亲?」   「她妈妈怎样我不清楚。至于是不是去找她妈妈,还得做进一步确认。」   周靖琳送出讯息,「那妳打算拿纸条来做什么?」   英理很快将它收进口袋,「比对字迹呀!」   「比对?妳不是说……」   「我骗她的。」英理耸肩,而周靖琳讶异地睁眼,「我发现写字时速度很慢;照理模仿他人笔迹,为求相似,速度通常会放慢。这乍看之下象是欧安珀的字,只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让我看一下!」周靖琳打开车内灯源,「笔迹好淡……这看得出来写字速度?」   「看字体拖尾,越快则收尾越自然,而运笔也越流畅越少抖动;字迹鉴识也是一门专业,我只是稍微判断而已。」   「完全看不懂……」她交还时,从英理脸上读出一丝揶揄,「笑什么啦!我英文就是差咩!」   英理勾唇,「我只觉得妳嘟嘴的表情很可爱。」   周靖琳撇开头无视,「奇怪,阿伟好久哦?我传个讯息!」   「欸!不用了,他出来了。」   她抬眼,看见欧夫人亲自送蔡誉伟出来;两人有些交谈,分开时气氛还算平和。   「你去洗手间?」   「对呀,茶喝多了!」他抹着脸一笑。   她下巴一抬,「跟局长夫人讲什么呀?」   「没什么啦,就一些安慰的话而已,顺便为我刚刚的冒犯而道歉。」他发动引擎,「接下来呢?」   ***   补习班与音乐老师两方面都由分局警察前去查探,他们于是先回刑事组。   调查结果已经在回程汇报。周靖琳回座后看了检验报告,并打了通电话,「……好!我们十五分钟后碰面!」她利落起身,「我出去搜查!」   此举惊醒了正在休息放空的蔡誉伟,「搜查?我们不是才刚回……」   「去查这个!」她晃着检验报告,笑着轻拍他肩头,「走喽!」   望着她轻盈摆动的长马尾,蔡誉伟仿佛从她的背影中看见另一个人。   『誉伟,快点、快点啦!晚了就挤不到好位子了!』   他还记得他们一起挤演唱会时,她眉飞色舞的表情。   『哎哟!妳不要急……等等我啊!』   那样热情洋溢的女孩,为何会一个人被丢在那里,孤零零地死去?   几年了?她去世的样貌仍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就算他努力成了刑警,也接受过心理治疗,但那一幕就像个印记,强烈的在脑海里留下痕迹,怎么去也无法去掉。   这也导致他只要接近女尸,就不免想起苍白无助的她。   临终前的她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死前遭受到多少痛苦?   曾埋怨过他吗?   今天失踪的欧安珀,完全就是当年的她的翻版;他搓着手,衷心盼望事情不要演变成最糟糕的样子。   桌面被人敲响,他瞥见那涂黑的指甲,定睛一瞧,来者递出写了串号码的便条纸。「蔡警官,麻烦你打个电话给吴老师。」   「教欧安珀拉琴的那一位?」   「嗯,我想我们还是得亲自跑一趟。」   他深呼吸,「我知道了!」   「周警官呢?」旁边座位是空的。   「她去查她妈妈的事件了,刚刚不晓得与谁联络?」   言谈间,吕汀峰与另一位刑警也回来了。「老师、阿伟你们也回来了?」   「大头学长!你们去哪啦?」   「当然是找那小女生的妈妈!」吕汀峰显得有些泄气,「我跟组长报告,等等再说!」 第57章 5孤独的杀手-6   吕汀峰去探访了欧安珀的生母——替她们省了不少工夫。   她与欧分局长离婚之后就搬离北部;当失踪消息一传出,吕汀峰直觉认定跟她有关,没想到扑了空。她生母压根与欧安珀的失踪没有关系,甚至消息还是从吕汀峰这里得知的!   「欧耀光这人,完全就是为了往上爬才跟现在这任结婚的!」   待在刑事组超过十年的他,在所有人员中相对资深;经历过欧分局长担任刑事组长的时期,对于他的风评也了如指掌。他任内成绩普普,但为了升官,走后门、巴结上司的例子不在少数;许多警察早有耳闻,但就是抓不住他的尾巴,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平步青云!   「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不知做何反应,蔡誉伟只能附和。   「这类人多得是!」吕汀峰嘲讽的抽了一口烟,「你们今天调查得还可以吧?」   「嗯,大脑老师似乎掌握了一些线索。明天我们还会再去查访教她拉琴的老师。」   吕汀峰感佩的说:「不愧是大脑老师!欧耀光慕名而来……看来没让他失望。」   「她的查案能力无庸置疑,不过……」蔡誉伟收紧拳头,「我还是觉得她说得太过分了!」   「谁?大脑老师?」见蔡誉伟点头,「她说了什么?」   蔡誉伟把汤英理那番话重复了一遍,「特别是那句『消失了也不可惜』,对于一个失踪的受害者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而且还没确定她是逃家还是遭到绑票……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吕汀峰陷入思索,「会不会是考量到她自己的经历?我总觉得她不象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不知道!她也没向我解释的必要……我只希望欧安珀能赶快被找到。」   「她也让你想起之前的事情对吧?」他用力拍了拍蔡誉伟,「看你手举得这么快,我多少就有底了。」   吕汀峰参与了当年他女友失踪案的搜索。在刑事组里,知道这件往事的还有方子骏。   他曾经有过一个小他两岁的女友;当年的她外表亮丽,而且也拥有一副好歌声,为了歌唱,成为一名歌手,她用尽各种方法,更不顾旁人的阻挠,导致与家人、朋友的关系都变得很僵。   她说,为了梦想,她不后悔!   她说他们在一起,他弹琴、她唱歌的时刻,是她感到最快乐的时候。   他们约好一起达成梦想,以后的日子一起过!   那段日子,幸福的简直不可思议。   但有一天……她忽然消失了。   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踪。   警方后来翻遍了她的住处,找到一份疑似经纪公司拟订的合约内容;合约书上的指纹成了破案关键。   歹徒利用她的心理,伪装成经纪人将她成功诱骗;她遭到绑架凌虐,最后杀害弃尸。   那个热情洋溢的女孩,最后竟成了躺在大排水沟里惨死的冰冷遗体。   结束搜查时,他特意找机会与欧夫人独处,就是为了告知这段往事。   欧安珀绝对、绝对不能像她一样!   「为了完成跟她的约定,我毅然决然走上这条路;尽管每次只要接触到尸体我就吓个半死!」他自嘲的笑了笑,「要不是学长的鼓励,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什么撑到现在!我告诉你,进刑事组这个大门你就别想跑了啦,你呀!至少待到我退休我告诉你!」他恶狠狠地警告,互看一阵后,彼此都笑了。   他搭上蔡誉伟的肩膀,「欧耀光虽然混蛋,但他女儿是无辜的;明天继续找吧!」   蔡誉伟勉强一笑,「嗯!」   ***   周靖琳作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坐在酒店里的包厢吃晚餐!   听见她要来找,『星夜』的妈妈桑立刻表示欢迎;两人辟了间包厢会晤。   「合胃口吗?需不需要再叫?」徐珊妮豪迈拍胸,「尽量吃,不管吃多少都算阿姨的!」   「已经够了,谢谢!」她苦笑;这么多炸物她哪吃得完!   吃饱喝足后,她把检验报告交给徐珊妮;徐珊妮反覆翻阅,久久不发一语。   「妳说Lisa姊在桃园家里被刺杀……尸体还不见了?」象是无法接受,徐珊妮眼神迟滞,仿佛报告上的「李月娇」,只是名字相同的另一个人。   「嗯!我亲眼看见的。」   「不是!周警官……哎!我叫妳靖琳可以吗?」看在徐珊妮被李月娇视为挚友的份上,她爽快答应。「Lisa姊她身手很好的呀!我实在……实在是不敢相信。」   「我妈……」换周靖琳讶异了!「身手很好?」   「是啊!做我们这一行的,尤其当到老板娘,除了护驾的年轻人之外,自己不是有这个,」她比出「枪」的手势,接着握拳。「要不就是会一点这个!比脑力、势力,更要比气力!」   「钱瀚良说他伪装成女人找到我妈的住处,一开门就突袭刺杀,并追着她刺了好几刀;她虽然勉强抵抗,但最后仍在卧室遭到杀害。」她用手机展示搜证照片。   徐珊妮越看脸色越僵硬,直到看见床上那一大摊血迹终于崩溃。「不可能……不可能!」   「我也很不愿相信!」   徐珊妮哭了好一会儿,连酒店经理都进来关心;她平复情绪后才说:「既然凶手都认罪了……妳打算从我这里了解什么?」   「两件事;第一,我妈的酒店是谁接手的?第二,阿姨知道妈以前交过『哪些』男友吗?」   她必须承认,说李月娇以前曾有过不只一个男人时,心理上确实有某种程度的排斥。   但既然当初与她短暂同居的男人并非她的生父,那就表示李月娇至少有过两个男人,不是吗?   「哪些?」徐珊妮一脸为难,「靖琳,妳妈妈的感情世界……很保密,就算是我也没法过问。」   周靖琳追问:「所以连阿姨也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   徐珊妮迟疑了,半晌后,她谨慎开口:「不算完全不知道;但就如我所说,她很保密,而且没人敢去向她求证,所以大家都只是猜。」   「那是谁!」   「一个……政界的高官,之后似乎调职过;只知道这样,其他的部分不是很确定。」   「妈跟政界的人扯上关系!」周靖琳瞠目结舌,「那我的姓氏……」   「应该来自妳爸爸,她没跟妳提过吗?」   「从来没有!」   徐珊妮抚额,「大概是因为妳爸身分敏感,一定是这样!」   「先撇开这问题,还有其他人吗?」   「Lisa姊很专情的,撇开她当小姐的前几年,直到她窜起成为妈妈桑之后,她几乎不跟男人出场;以她的地位也没什么人敢勉强她。所以妳说她还有别的男友……」徐珊妮再度陷入思索,「我真的想不到有谁。」   「可是真的有!她们同居过,之前妈住在西宁街,他有一阵子很常过来,甚至还会……会……」她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说:「还会趁妈不注意时欺负我!」   徐珊妮大吃一惊!「真的假的!长什么样子?大概几岁?有枪吗?」   她依循鲜明的记忆陈述——他有一对浓眉,当时年纪大约三十出头。「……没有头发,总是穿着花花的衬衫,讲话很凶,经常酗酒;我没看过他拿枪……对了!他整支左脚都有刺青!」   「光头,左脚刺青……」徐珊妮「啧」了一声,对门口大吼,「阿弟仔!去拿人客的名册来!」   酒店经理入内时多了一本相册,她翻页的速度快到周靖琳来不及看清!   「是不是他?」   在昏黄光晕下,周靖琳瞇眼瞧清,「对!是他!」她咬牙切齿,「我在看见妈倒在床上后没多久,他就从背后偷袭我,把我迷昏了!等再次醒过来……妈就不见了!」   徐珊妮将照片抽出,「阿弟仔!去查这个人是谁?我要知道他的底,最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是!」酒店经理很快做出行动。   「这里客人三教九流都有,我会让小姐去探探看,很快就会有答案!」   「谢谢阿姨!那妈究竟把酒店交给谁?」   「她旗下的一个小姐,花名叫做叮当,很漂亮精明,也很有野心。」徐珊妮再度点了根烟,「我很早就出来开店,但她我还知道,虽然跟她不是很合!」她笑笑的,呼了一口烟,「怎么会问到她?」   周靖琳提到那张拼凑的名片,「一定是因为有人泄密!否则我不认为钱瀚良能神通广大到查出妈的住处!」知道李月娇住处的人并不多。   徐珊妮一楞,随即激赏的笑了,「有道理!姊做事一向小心;妳怀疑是叮当泄的密不难理解,只是……」   「只是什么?」   「姊肯定是因为信得过她,才把店交给她经营;她会背叛姊吗?」   周靖琳双手交握,视线锐利的盯着包厢某处,「这就要查过才知道了!」   ===================我是分隔线=================   昨天晚上很想尽力把第五个案件写完,趁现在时间还算是有点空档的时候XD   不过头忽然开始痛了,而且痛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有可能是写作的环境太热所以中暑了,刮痧之后感觉已经好很多,今天晚上可以继续把故事给完成了!   可是我的萨尔达荒野之息到货了……玩下去就毁灭人生了,怎么办?QQ 第58章 5孤独的杀手-7   晚上八点,英理抿了口红酒,抬眼偶然发现金熊鼠在滚笼里停下脚步。   「怎么啦?」她起身走向鼠笼,而牠盯着大门,「有谁来了?」   话语方落,就听见大门被人转开的声响。   「我回来了!」   「回来啦?」英理笑开,伸手抓出金熊鼠。「吃过了吗?」   「嗯!吃了,不好意思,身上都是烟味!」她苦笑致歉。   笔电荧幕还停留在陶瓷制品的搜寻页面,英理随手储存后关闭,「调查得如何?」   「算顺利吧?问到不少消息,而且也稍微……离我那从没见过面的父亲更近一点!」脱下外套,周靖琳松开马尾窝进沙发,闲适的象是待在自己家。   但她的笑容与其说高兴,倒不如说更像自嘲。   「让我猜猜……」她挨近周靖琳,浅浅嗅了嗅。「妳去了某些妳从不去的娱乐场所?」   「嗯!我去『星夜』,老板跟我妈很熟,也曾在她经营的酒店底下当小姐……」同住近一星期,已经越来越熟悉此处静谧的她,娓娓道出与徐珊妮的交谈内容。   「……可能是政界的高层;我开车回来时还在想是否应该要把姓周的给全清查过一遍!」   从她的笑容里,英理察觉了被隐瞒的痛苦。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不是跟我一样,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她哽咽,望向英理,「好不容易修补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结果没想到……」   「这样的心情我懂。」我们总以为时间还很多,总要等到变故之后才惊醒,原来熟悉的人事物,总在一瞬间就变。   「她还说我妈很专情!所以不知道偷袭我的男人是谁。」   「妳曾试过搜索那个人的真实身分吗?」   「没有!我巴不得他从我眼前消失!」她摇摇头,「另外,我问到接手我妈酒店的人的资料;或许钱瀚良是从她那里得知桃园的住处……她是我下一个搜查目标。」   「下次妳搜查时记得告诉我,我跟妳一起去。」   「妳确定?」周靖琳挑眉,「妳手上没别的事情得忙吗?」   「是有。」她瞄向手机,「但阿姨这件事,我不想置身事外。」   周靖琳心情变得复杂。「老师……」却也有股说不出的安心感。   玫瑰色的嘴唇一扬,「啊,先说明天的计划!」她仰头喝光红酒,走向厨房。「我跟吴老师约好了!明天去她家碰面;另外,吕警官已查访过欧安珀的生母,初步断定与此事件无关。」   「速度真快!等等,既然与生母无关……」她跟上,并伸手逗弄被放在吧台上的金熊鼠。「重点应该就要转移成她的交往对象吧?」   英理又倒一杯,红酒在灯光下呈现漂亮的紫罗兰色。「咦,她有交往对象吗?」   「是妳认为的吧!妳不是问了欧夫人她有没有男友?」   食指抵着嘴唇,「嗯!好像是耶?」   「妳又装傻!」周靖琳作势要打,她连忙后退。「不管是她跟未知的男友跑了也好,还是受不了家长的压力也罢,老师,妳怎么看?」   「还不好说,或许欧夫人是对的,我问那问题也只是确认,但我相信,欧安珀就算没有男友,也肯定有个心仪的对象;那首诗……让我很在意。」见周靖琳直盯着酒瓶,她下巴一扬。「想喝自己倒!」   「那我不客气喽!」她露齿一笑,熟练的取出红酒杯。   「之前不知是谁说不喝酒……」英理嘀咕着盖起笔电,「啊,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轻嗅果香,周靖琳边喝边回头,「嗯?」   「我的房间妳没进去过吧?」   她猛然呛到!「咳咳!」搁下酒杯,对着水槽连续呛咳了好几下!   「没事吧?」她轻拍周靖琳的背。   两人靠得很近,她因而闻到英理身上的清爽芳香,「咳……妳怎么……忽然问……问这个?」她掩嘴,脸颊快速胀红。   「我在想我是不是忘了强调,没事不要轻易进去我房间;毕竟私人物品有点多。」   「我……我没进去过啦!」周靖琳假意又咳两声,「我不至于连『尊重』都不知道该怎么写吧?」   「也是!」英理瞇眼轻笑,「那大概是反社会人格把录音带碰乱的!是不是呀?小坏蛋!」   周靖琳背脊一凉,随着英理捧着笔电回房,她低头,与替她「背锅」的金熊鼠对望。   「她那句话其实是在对我说……没错吧?」   象是附和,牠眨了两下黑豆般的小眼。   ***   吴映帆住在郊区一处半山腰的别墅。是住家,同时也是私人音乐教室。   「真豪华!」站在大门外,周靖琳不住惊叹。「不过这地点挺偏远的?」   「嗯!好处是不必在意吵到邻居。」汤英理双手环胸,略显焦虑地来回踱步。   「老师,」她轻点英理的背,「妳说过差点要过来这里学拉琴;什么时候的事啊?」   她偏头,「高一吧?」   周靖琳脸色一变,「那不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吗!」   「对呀!我又没说是最近?」   「那为什么没学成?」总觉得音乐细胞什么的,只是推托之词。   她双手插着大衣口袋,瞇眼抖了抖,「等一下妳会知道的……」   这句嘀咕很小声,「啊?」   大门缓慢滑开,「蔡警官,你先走!」   他指着自己,「我、我吗?」   「不然还有谁姓蔡?」英理一把将他推上石板步道。   不一会儿,一人自主屋探出。「哎呀!真的是英理!」天气寒冷,吴映帆亲自出来迎接,态度十分熟络。   「吴老师,好久不见!」她低头东张西望的,不知警戒着什么。「老师怎么没来上次的宴会?」   「我刚好带学生出国,所以错过了!这两位是?」   「他们都是刑事组侦察队的刑警;蔡警官昨天与您通过电话,另一位是周警官。」   两人异口同声,「老师您好!」   「两位好!外头冷,我们进去谈!」   明明是熟人,英理却一反常态的畏缩不前;周靖琳从背后顶了她一记。「喂!妳干嘛?缩头缩脑的!」   她抵着眼镜,「没、没有啊……」   短短一小段路,英理走得步步为营。周靖琳几乎要推着她走。「躲到哪里去了?」进了屋内,她依旧小心翼翼。   「昨天接到电话我还想说怎么又来?」吴映帆一副「能说的我都说了」的表情。「后来蔡警官提到妳,我讶异到不行,还打了通电话给婉娟确认;妳还是这张娃娃脸嘛,一点都不显老!」   「您这样讲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当然该笑啊!哪有人永远年轻的,太犯规了啦!」她转向周靖琳寻求认同。   「只能说汤老师天生丽质。」   「说得对!跟她妈妈一个样。」吴映帆咯咯直笑,「来,请坐!喝茶还是咖啡?」她先望向蔡誉伟。   「麻烦茶……」   「都咖啡吧?省得麻烦!」英理坐在两人中间,谨慎措辞。「老师,那个,您、的、狗……」   「妳说莱妮?」她一脸沉痛,「唉!几年前就走了!她真是一只贴心又顾家的好狗,我还哭了三天呢!」   「原来如此!」英理立刻恢复镇定。「真是可惜!」表情却像松了一口气。   周靖琳疑惑的赏她一记白眼。   「是呀,不过我去年又养了第二代!」吴映帆得意地说:「莱妮,英理姊姊来喽?快过来!」听见主人叫唤,不远处传来两声活力十足的「汪汪」!   周靖琳循声望去,一只圆胖的柯基犬摇晃着尾巴奔来,而英理尖叫一声!「天呀!」   「是不是很可爱?」吴映帆脸上挂着恶作剧的微笑,并抱着狗靠近。   「不、不要过来!」她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噗……我好像知道妳为何不学小提琴了!」周靖琳掩嘴偷笑,躲在沙发后的英理只能回瞪以示抗议!   「妳还是一样怕狗!奇怪,妳怎么没有考虑过用什么重塑认知、暴露疗法来克服恐惧?」   「试过但没效!」   闭上眼睛,英理胡乱挥着手要吴映帆把狗遣走;等到终于取笑够了,她才把狗送进房间,并冲了咖啡招待。   热咖啡为饱受惊吓的心灵带来抚慰,英理放下杯子,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敏锐。   「您对欧安珀印象如何?」   ====================我是分隔线================   英理的恐狗症让我每次写每次笑wwwww 第59章 5孤独的杀手-8   「您对欧安珀印象如何?」   「她呀!很认真、很肯练的学生,大概是我遇过天分数一数二的……」提起爱徒,吴映帆语调中尽是赞叹。「欧夫人说她很懂事,忽然就这样不见了……真让人担心!」   「您原本去她家上课?」   「嗯!后来又多了几个学生,没办法特别拨空给她,所以才让她过来。」   「她平常怎么来?」   「跟上学一样呀!欧夫人亲自接送。」   所以没机会接触其他人。「跟她一起上课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一个是学兴趣的粉领族,另一个是国中女生,程度都与欧安珀有段差距。   「欧夫人非常、非常刻意避免安珀与男生接触,也不太愿意让她跟其他学生聊天。」吴映帆一副伤透脑筋的样子,「其实我不乐见这样。她技术很强,但音乐诠释性跟感受力却有些缺乏;妳从小接触音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英理毫不犹豫点点头,周靖琳与蔡誉伟互看,有种无法介入的隔阂感。   「简单来说就是缺乏人生经历吧?」这句比较象是解释给两人听的,「她不擅长跟人交际吗?」   「对,不擅长。」吴映帆毫不犹豫地说:「她很有礼貌,可是不懂得跟别人找话题,有点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不过她不管做什么事都很专注,学习能力很好;我看过她的笔记,特别到只有她能看懂!」   「她对于父母亲有什么话说?抱怨过吗?」   「抱怨……我几乎没听过她谈爸妈。」她皱眉思索,忽然「啊」的一声,「哦!之前来上课,我听到她说『又是这种衣服』,然后气愤地把笔丢掉。」   「衣服?」   「嗯!我一开始也不懂,后来直到她过来模拟音乐比赛,我才联想到,她可能是在抱怨演出服的事。」   「长什么样?」   「晚礼服,露肩,黑紫色的,有着宽大飘逸的长裤,我觉得满漂亮!记得我有拍……」吴映帆搜寻手机,「啊,找到了!」   三人凑过去瞧,「老师!」周靖琳低喊。   英理微微点头,「是新的那一件。」   穿演出服的欧安珀各提着弓与小提琴,脸上散发着光彩与自信。   「看不出来她不满意呀?」   「所以我后来也不确定她到底生气什么!」吴映帆耸肩。   「可以看一下教学地点吗?」   「当然!不过整体跟当年没什么变!」   别墅除了一、二楼外,还有地下室;教学都是在地下室进行。   墙上悬挂的西方重要音乐家年表,小提琴分解图等都与英理的记忆相符合,改变的大概只有多了几把没见过的琴。   英理望向钢琴处——那是欧安珀拍下照片的地方。   她凝视着照片里的琴,并放大检视。「老师平常用哪款松香?」   「松香呀……主要是用这个!」   ANDREA,与在欧安珀家中看见的同款。   「这擦出来有亮粉吗?」   英理惊讶地回头,因问这个问题的是周靖琳!   「没有!这种没有金粉,别款有,等我一下。」   趁着吴映帆找寻的空档,周靖琳靠近她,「我昨天发现妳一直盯着欧安珀的琴,可直到现在才知道妳是在注意松香!」   英理不禁激赏的挑眉,「没拉过琴的人通常不会注意。」   「是没错,但琴上面有亮粉,在灯光下一点一点的很明显。」   「找到了!是这块。」   那是一块琥珀色松香,半透明的凝块里夹杂着点点金粉。   「能试用吗?」吴映帆欣然同意。「借我一把弓。」   英理对着弓毛擦了两下,再用指腹沾染搓抹。   「不是这种。」她皱眉。   「咦?什么意思?」   「这不是欧安珀琴上沾的松香。」黏性不对!「还有别的吗?」   「我身边就这两种。」   周靖琳想起了欧夫人的说法。「吴老师,听说学生的琴只要有损坏,都会麻烦妳做处理?」   「对,我认识一个修琴师傅,只要琴有任何问题,不管是学生的还是我的,都统一交给他。」吴映帆指向旁边的琴盒,「就像这把,上个星期才送回来。」   「借我看一下!」英理接过琴盒,还没打开,眼睛却忽然聚焦在琴盒上的某处。「老师!如何联络到这名师傅?」   「我手机里有电话;记得也有跟他拿名片……」   「名片在哪里!」   吴映帆被她吓了一跳,「我找一下!」   拿到名片,三人很快向吴映帆告辞,「那修琴师傅会是关键吗?」   「至少这意味了欧安珀在比赛前与他有过实际接触!」英理两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张便条纸。   「这字迹,跟英文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周靖琳立刻凑近,「诗呢?我看看!」笔迹一样淡,且字母的书写方法也与情诗相同!   「标签不会是欧安珀的字,表示诗是这个人写的;但课堂笔记又不可能是他写的……」但为何两者呈现出来的字迹如此相像?   英理托腮,一瞬间,灵光乍现。「没错……只有这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啊?」蔡誉伟一头雾水。   很快将名片上的地址输入导航,周靖琳跑到驾驶座,对他伸出手。   「不!」他睁大双眼,「不不不……」   「赶时间!钥匙给我!」   「妳要记得,慢慢开、慢慢……」他拎着钥匙,而她一把抢过。   「怕危险你就搭出租车!」跳上驾驶座,她试踩踏板,而身旁的英理已扣紧安全带。   她们相视而笑。   发动引擎,周靖琳握住方向盘,「坐稳喽!」   *   在引擎怒吼声与蔡誉伟摔得东倒西歪的哀号声下,她们迅速赶往工作室。   回报调查进度的工作落在英理身上,「……嗯,这个人跟欧安珀可能关系匪浅!」   『会是情侣吗?』另一头的方子骏问。   「还不好说!」英理盯着手中的情诗,「但欧安珀刻意模仿了他的字迹!」   事后分局警察询问过欧安珀的读书社同学,发现她几乎都在利用社团时间练习英文书写;不是练习功课,而是在努力模仿着某个人的字迹。   会让她愿意花费时间模仿笔迹,道尽了她之于此人的特殊情感。   而欧安珀在此人心目中肯定也是特别的。踩着我的梦想——叶慈这首诗写给了他的女友,诉说着他将身边最珍贵的东西献给她。   对一个修琴师傅而言,能被称之为「梦想」的东西,果然也只有提琴了!   『模仿字迹?』方子骏象是在另一头错愕的张大嘴巴。   「我之前提过,欧安珀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且孤立的气质。」   「跟妳很像!」周靖琳小声附注。   英理扬唇续道:「她不善交际,身边没有合得来的朋友,或许更精确一点来说,没有她值得深交的人。她就是一个孤独且不受理解的天才……」她展开情诗,纸张上的笔迹线条稍嫌迟滞,却甚为优美。「直到遇见这个人。」   「可是师傅的年纪……应该大她很多很多吧?」努力撑住身体的蔡誉伟好不容易插话。   「嗯,所以我还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至少透过赠诗、模仿笔迹来看,他们之于彼此而言,都是难得且独一无二的特别人物。」   若把人比喻成风筝,社交状态就是连结风筝的线,与多人建立起深刻紧密的社交,就好比众多线拉住同一只风筝,即使断了其中一条,也还有另外的线牵系着。   但对欧安珀这只风筝来说,线可能只有一条,一旦断了,她就只能无依无靠的在风中消失。   「真的不会是情侣吗!他们……」   「我这么说吧!」食指抵住眼镜,她轻叹,「如果她们是……那事情或许就好办了。」   在飞快疾驶之下,她们在三十分钟内赶抵工作室大门;为免打草惊蛇,她们并未事先致电,而选择相信名片标示的营业时间。   她们赌对了。   英理踏着高跟鞋率先下车,「我跟老师进去,你待在车上!」压下事故灯,周靖琳快步来到英理身边。   互望一眼,英理扬起下巴,周靖琳推开大门时响起清脆的风铃声。 第60章 5孤独的杀手-9   「欢迎光临!」店主是一位蓄着胡子,年近六十的男子。「请问需要什么吗?」   「打扰了!」周靖琳亮出身分证明,「我是刑事组的警察,请问您认识一位名叫欧安珀的高中女生吗?」叙述的同时也以手机显示照片。   「欧安珀?我没什么印象耶。」   「那吴映帆老师您总记得吧……」   英理趁机环顾店内;店面并不大,墙面与架上陈列着各式提琴,但以小提琴为最大宗,角落放置着几支尚未完成的琴头,可见这里应该也制琴。   柜台处立了支原子笔,走近查看发现电话旁放了一本记录,上头记载着电话、人名等,字迹全都出自同一人。   老板终于听见动静,「这位小姐!麻烦不要乱动……」   「不是他。」她转向周靖琳,并展示页面。「字迹不一样。」   「什、什么字迹?」   「我们得知您负责维修吴映帆老师与其他学生的琴,欧安珀是她的学生,日前失踪了;而我们在她家找到一张情诗,字迹与您店里的便条一模一样!」周靖琳展示出便条,「店里还有其他员工吗?」   「我看一下。」定睛细瞧的瞬间,他的表情变了。   英理接触到周靖琳的眼神,连忙追问:「这谁写的?」   「这……是我儿子的字。」他吞吞吐吐。   「他在哪!」   「在里面。可是……」老板指向室内的同时,英理已经大步走入,「小姐!等一下!」   「老师!」   与外头干净整齐的摆设相反,内部空间因堆满各种材料而拥挤紊乱;置物架上摆放着自然风干的云杉及枫木板,各自呈现笔直美丽的木纹。   再往内走,刨木工具混杂着木屑、未拆的琴弦、半成品等,空气中弥漫着油漆气味;灯光有些昏暗,而隐身在其中的工匠正专心针对一块木头做精细刨削。   他的右手处有包扎,侧脸因阴影而看不清五官,但其专注的眼神宛如宝石般散发着光亮。   英理灵巧的跨过障碍物,「你认识这个女孩吗?」手机荧幕上呈现的正是欧安珀穿着演出服的照片。   「不要打扰他!妳没看见他正在做琴吗?」   「看见了!他打磨得是提琴面板;面板弧度对声音的广度与厚薄有着绝对的影响,也是制琴程序中最精细的工作之一。」她扬起声调,「但我要问的事情远比做一把琴重要!」   被她一抢白,老板的脸瞬间胀成红色。   「你们最近曾见过面对吧?」她强硬地介入,迫使他停下手边工作。「看清楚!」   他轻叹,「妳挡住灯光了。」   「欧安珀失踪了!」」英理拍响工作台,并在桌面看见一块加入金粉的松香。「就在跟你见面之后!」她语调肯定,并高举着手机。   「俊声!不要回答她的问题!」老板呼唤他,并转向英理与周靖琳喊道:「我认识吴老师!但是所有送修工作都由我负责,她学生的琴也是!我儿子不可能去认识她的学生!」   然而龚俊声的反应却露了馅,他象是深受影响般的颤抖,并摘下护目镜,试图看清荧幕上的人。   「他有亚斯伯格症!」老板终于挡在他与英理之间,「他从小就不擅长跟人交际,高中毕业后就跟着我学做琴,要他跟女孩子讲话比要求他做好一把提琴更难!他不认识妳要找的……俊声?」   龚俊声用他受伤的右手制止了老板的激烈陈述,他绕过老板,低头盯着荧幕。   「昨天,Amber来找过我。」迎向英理的双眼,他真诚地说。   *   三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时只有他顾店,吴映帆带着她来到店里,并笑说她这位最优秀的学生需要一把好琴,因为旧琴已经不敷使用。   「她很特别。」龚俊声指着左侧的下巴,「她这里有很明显的痕迹,每天练习的结果……她是我看过最会拉琴的女孩,技术很优秀。」   当欧安珀试着拉琴时,他发现她辨别声音的能力甚至比吴映帆更好,「她听出了吴老师听不出的声音缺点……大概是年轻的关系。」他微微一笑,「所以她不费吹灰之力的挑走了我最好的作品!」   「年轻的关系?」吴映帆也不显老呀!   「随着年纪增长,耳朵能听见的高频响应会逐渐减少。」英理直接替他解释,「后来呢?你们怎么接触的?」   「补习,她在附近补习。」   每个星期三、五,他们会有极短暂的时间见面;顶多二十分钟。因为她的爸妈知道补习班下课时间,时间拖太久,她爸妈必然起疑,她总是急忙跑来店里,讲不到五句话又匆匆搭捷运回家。但每一次的相会总让他感到非常享受。   他们都不善言辞,但是个性却意外契合;透过音乐交心,他们相知相惜。   「你们,算是男女朋友吗?」周靖琳很想知道他们进展到什么程度。   龚俊声却睁大眼睛,摇摇头,「她来,只是听听音乐,试一下新的弓或松香,不然就是试我的新作品;我跟Amber不是那种关系。」   周靖琳羞愧的低头吐舌。「但,我也稍微感觉到,我们之间……正在慢慢改变。」他随后说道。   上了高中,欧安珀的课业压力明显变大了,练琴的时间也增加许多;一开始他们仍然在约定的时间碰面,但只维持到高一结束,接下来重新分班的她入选了数理资优;她坚持去念,却因此被迫放弃了「英文补习」,只为增加练琴时间——那也等同于摧毁了他们碰面的机会。   龚俊声微微咬紧牙关,「她的压力,连我都能察觉得出来;补习的最后一晚,她来找我,哭了,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那首诗呢?也是在那时给她的吗?」   「哪首?」   英理耐着性子重述:「Had I the heavens embroidered cloths……」   他恍然大悟,「不!是上次吴老师把她的琴拿来给我整理,我写好放在琴盒里给她的;我之前不小心受伤了,写得有点吃力……我很担心给她家长发现,所以特别问吴老师她什么时候会碰到琴?听到她说Amber会去她那里上课,我松了一口气……」   「你以前就常送吗?英文诗。」   他点头,「读诗是我的兴趣;Amber似乎也很喜欢。」   难怪她要千方百计模仿他的笔迹……为避免被家长发现,欧安珀一直都有所防备!   「昨天你们说了些什么?」此时英理转向老板,似是在问为何他不知道。   「Amber都走后门,我做琴时,爸通常不会来打扰。」龚俊声低头说道:「她来到店里时吓坏我了,她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并说,她做到了!依我说的,拿着我的琴得到音乐比赛冠军。」他紧抿着嘴,随即而来的是一片沉默。   「然后呢?」周靖琳忍不住追问。   「我当然很高兴!可是我正在替另一把琴上漆……之前晚上见面时我都刻意空下时间;我没料到昨天她会来,所以我请她等我,让我继续专注。等到接近中午,我快要完成了,可是……」   她不见了。   「她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我没有听得很清楚;我连她什么时候离开,去了哪里都不确定。」他抓住头发,并露出苦恼的表情,「她没有回家……对吗?」   英理睁大眼,以一种骇人的高压姿态靠近。「如果她回家了,我就不会到这里来!」   濒临爆发边缘的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为了掩盖你送的诗,她模仿你的字迹;我到她家搜索时,她把这个,放在谱架上。」   叶慈的诗,他亲笔写的。   「懂了吗?龚先生!我不管你把她摆在什么位置,但欧安珀却把这个视为你对她的表白!」   这是情诗,同时也是龚俊声用来为他所重视的人加油打气的鼓励。欧安珀拿走了演出服,盛装到他面前,并为他而夺得了冠军的荣耀。她终于了解为何欧安珀对这件演出服不满,因为她只想要成为诗里描写的样子——因为那是她的「The heavens embroidered cloths」!(天上的锦衣)   然而满怀希望的她,却失望而归。   「亚斯伯格症的你,无法确切地感受到她所表露的情感,对吧?背侧前额叶皮质的活化,使得你对于自己的计划与步调掌握得非常精确,但腹内侧前额叶皮质,也就是感知情绪的功能却消失了!」   「什么……妳说什么?」   英理愤怒到不想详细解释,「你们约会时还去过哪些地方?」   龚俊声略显慌乱地摇摇头。「时间很短!所以都在这里……」   「很好!线索断了!」   玫瑰色的嘴唇紧抿,她怒气冲冲的走向店门。   「老师!」周靖琳喊她,但她走得果决。「龚先生……」她咬着笔盖,在他的工作台写下一串数字,「如果你还想起欧安珀对你说过些什么,或是想到她可能会去的地方,麻烦你立刻跟我联络!」   目送周靖琳离去后,龚俊声茫然收回视线,「俊声……」他对父亲的呼喊置若罔闻,只以手指轻触那未干的电话号码。   ==================我是分隔线==================   镜文学那头星期五就会完成这次案件的连载了,巴赫这边晚了两回更新,但也都会持续跟上。   目前比较担心的还是第六个案件……今天终于想到一个能够把两个很想写的点给兜在一起的方法;希望不要再重写开头,重写真的很伤QQ 第61章 5孤独的杀手-10   汤英理自店内跑出来之前,蔡誉伟正仰着头查看这栋透天厝的店面。   「老师?」她关上车门的力道很大,他吓了一跳,捂住无线电麦克风。「找到线索了吗?」   「他可以阻止她,并且留住她的!」英理双手环胸,「但他没有,就放着一个心系于他,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的人溜走了!」   「什么……谁跟谁啊?」都是「他她它」的,搞不清楚啊!   周靖琳匆匆返回驾驶座,她放软声调。「妳不要生气!虽然我也有一点火大,但……」   「妳看见了!他们不是情侣,如果是就好了!」英理指向大门,「如.果.是.就.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叹息,忽然有种立场互换的感觉。「妳冷静一点,生气对大脑有害……妳说过的。」   「我是说过……」周靖琳搭上她肩膀,她撇开头,「好了!我没事,血清素很快就会发挥效用的。」   明明还是很气呀!周靖琳忍笑,识相的不去拆穿,「那接下来该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欧安珀不是罪犯,行为剖绘不管用!」英理拢着大衣,脱掉高跟鞋并盘起双腿。「他一定有答案!我敢说他漏了什么,欧安珀离开这里之后不在家、没去亲生母亲那里、没有回学校,到哪里都找不到踪影……」   「补习班呢?或许那里还有其他线索。」   「呃!靖琳、老师!」蔡誉伟尴尬地冒出头来,「刚刚妳们没带无线电,办公室那里好像……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周靖琳问。   「欧安珀的亲生母亲过来了,而且跟局长夫人发生了肢体冲突。」他支支吾吾,「应该说……她持刀攻击了夫人!」   *   所有调查人员中,她们无疑是斩获最丰的,在突发事件之后,方子骏立刻请求英理回刑事组向当事人说明。   局长前妻持刀攻击局长夫人,的确是不可小觑的大事,为了避免进一步冲突,警察已经将两人隔离,并且做出适当处置。   她们抵达刑事组时,欧耀光正在陪伴受伤的妻子。   她饱受惊吓,外套袖口沾了血迹,但只有手指轻微割伤,陶谦雅替她做了基本包扎,情况也稳定下来。   「夫人!您没事吧?」   「那个女人忽然地冲了过来……不断骂我,还说是我害安珀失踪的!」她对赶来的周靖琳等人视而不见,窝在丈夫怀里,情绪激愤。「我把她女儿当自己的来疼……甚至比莘芮还好!我做错了什么?她有什么好不满的!」   「我知道!妳先休息、冷静一下。」他站了起来,欧夫人立刻拽住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该不会要去看她吧!」   「怎么会!局里有急事,我是特地赶来看妳的;这里有人保护妳,她不会再对妳乱来。」欧耀光对周靖琳点点头,并把妻子交给她。   周靖琳一提到欧安珀的消息,欧夫人眼睛瞬间亮了,「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已经知道她离校后的去向了,不过具体行踪还没完全掌握;到这边来,我慢慢解释给您听……」   等到周靖琳把欧夫人带开,他才与英理对上眼,「您一定就是方组长说的科学家!我是欧耀光,幸会。」他笑着伸出手。   英理双手插着大衣口袋,丝毫没有伸手交握的意思,「为了妻子与前妻的纷争过来这一趟,局长还真是辛苦呀!」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挖苦,欧耀光淡然一笑,「确实很伤脑筋;对了!关于我女儿,有进一步的消息了吗?」   「她去找了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她皱眉,「局长平常跟欧安珀有生活上的互动吗?」   「很惭愧!平时勤务繁忙,两个女儿都是由内人一手照顾的;以前我当刑事组长时,还会抽空陪安珀玩模型,但在转任分局副局长后就变得更忙了。」   「原来如此,」把养儿育女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真是个好爸爸。」   欧耀光皱眉,「汤小姐,我不懂妳的意思?」语调间隐含着不悦。   「局长!老师!原来你们都在这里……」方子骏匆忙赶来,不预期发现欧耀光脸色紧绷,「怎么了吗?」   「哦,只是问问我女儿调查状况如何,汤小姐可能有什么原因不方便说。」他笑着化解尴尬,「我前妻怎么样了?」   「邓女士暂时安置在侦讯室;关于她袭击欧夫人这件事,局长打算……」   「即使是我前妻,持刀攻击他人就是不对,更别说她还是当着大家的面犯案;方组长务必依法办理。」   他冷酷的语调让听者不寒而栗,「了解了!」   「那先这样,我局里还有勤务,失陪了。」他对两人点点头,戴上帽子后从容离去。   「依法办理……那至少是伤害罪了!」方子骏语气里不乏同情,「再怎么说,邓女士都是担心女儿才过来的。」   「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说!」   他愕然回头,只见英理勾唇,「他的皮鞋跟制服打点得又亮又笔挺,还戴了只价格不斐的名表……从他戴帽子的手势来看,感觉他对于自身形象特别重视,似乎有自恋型人格的迹象;这类人的特点是,对于自己的所有物十分在意,掌控欲极强,但是一旦与自己无关之后,就毫不在乎!」   前妻尚且如此,欧安珀这大女儿,会不会也属此类?英理不由想起了那些被摆在书柜上层的骨架模型。   「老师!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呵!开玩笑的!」她轻推眼镜,「对了,能否让我见见他的前妻?」   「是可以……但她与案子没有直接的关联。」   「我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视线瞟向坐在另外一头,不断低声交谈的周靖琳与欧夫人。   「以及安抚一位心力交瘁的母亲而已。」   趁着周靖琳与汤英理各自忙碌,蔡誉伟独自前往监控室。   他要以他最擅长的方法来帮助案件调查。   「提琴工作室的位置……」摊开地图,他先确认目标,再圈选出附近重要的路口与街道,选择适当的监视器号码。   「时间为昨天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之间……好!」   开始吧!   *   当英理走入侦讯室时,坐在里头的,是一名泪流满面、手已上铐的妇人。   「欧耀光呢!」邓素琴失声大吼。   「他回自己的分局了。」   似是遭受重击,她颓然坐回位子上啜泣;英理看见她的虎口处有一小道割伤,大概是攻击时不小心划伤的。   「我早该知道他是这么无情的人……不然他就不会为了前途,执意跟我离婚!」   「话虽如此,你们认识之初,他应该对妳很好吧?无论是物质享受还是心情上的抚慰,连刚出生的女儿也宠上了天。」   「对!确实是这样……哪知后来就象是变了一个人!」   完全就是自恋型人格违常的标准特质。   那副手铐看着碍眼;英理掏出手帕盖住,「擦一擦吧。」   「谢谢!但是不用了……」她徒手抹去泪痕,「请问……妳是?」   「我叫汤英理,在此协助刑事组办案;关于欧安珀,我们已经掌握了她离家之后的去向。」   「她去哪了!」   「她去会见她所心仪的对象。」英理停顿,同时注意她的反应。「一位制琴师傅。」   邓素琴长叹一声,却是面带忧愁。「这么说,她还继续在拉琴!我只查到她考上第一女中,还是搜寻榜单才知道的;欧耀光这混蛋,故意切断我跟安珀的联系!」   「所以妳完全不知道妳女儿的状况?」   她悲痛地摇摇头,「已经好几年没直接联系了!所以昨天吕警官过来告诉我消息之后,我心神不宁,打给欧耀光他也不接,挣扎了一晚,我才决定亲自上来问个清楚!」   然后就此遇见了欧夫人,并且发生激烈的争吵;情绪激愤之下,才拿了随身携带的美工刀割伤了欧夫人。   「您的心情我理解。」但不得不说,出手伤人确实不对。   「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安珀,实际上却只是依自己的想法替她设想将来的路!」她啜泣,话语间满是对亲生女儿的担忧。「我只怕她就算痛也不懂得要说,等到真正受不了的时候,很可能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英理茫然一瞬,赫然想起她与欧夫人的对话——   『她的笔记很特别!画画比文字多;她对数理特别有兴趣?』   『是呀,说是以后可以从事类似的工作,虽然我还是觉得艺术比较适合她。』   「是您替欧安珀找到音乐这项兴趣的,不是吗?」   「是我没错!但安珀擅长的不只是音乐,妳知道她小时候最喜欢玩什么吗?」   「骨架模型?」   「只要跟拼凑、机械相关的她都喜欢!她干过最经典的事,是把家里的锁头全部拆开!她当时才五岁!」想起女儿的「得意」之作,邓素琴不禁笑了。「她只是聪明又专注,导致她做什么都出色;她很在意别人的眼光,自我要求也高,所以一旦锁定目标,她会逼着自己向前,直到……」   直到再也撑不下去为止。   她到龚俊声面前,除了告白,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使他替她感到骄傲,而是——   她终于全都明白了!   「老师!」   周靖琳跟蔡誉伟开门闯入,两人脸上皆带着惊恐。   「怎么了?」   她以肘顶向蔡誉伟。「你说!」   「我看过监视器了!」他喘了一口气,「欧安珀昨天早上被拍到进去工作室之后,就没再出来过了!」   没再出来过……「也就是说,她还在……」   「还在那间店里!」   「阿伟告诉我这发现,我吓死了!」周靖琳绷着脸,「我们得立刻再折回去一趟!」   「走,立刻就走!」   ====================我是分隔线================   之前贴出这一回时,第一次感觉到被朋友催稿的压力XDDD其实也还好,毕竟当时已经完成初稿了。   镜文学那边已经把这个案件给连载完了!下个星期一就会是新的案件,如果想早点看见故事收尾的,可以前往镜文学作参阅,顺便再点个追踪作者或收藏什么的就太感谢喽! 第62章 5孤独的杀手-11   那天是六月十六号,星期五晚上,下着大雨。   欧安珀撑着伞,如往常从后门进来找他,一见面她就说:补习只补到今天。   他以为他们两人的私下会面被她爸妈发现了;他知道她有个担任警察局长的父亲,平时虽然甚少关心,但掌控欲十足。   但她说不是,而是她选择了数理资优,为了之后更加忙碌的课业,为了让她有充足的练琴时间,她妈妈私自决定让她中断补习课程。   『反正她英文成绩顶尖,完全不需要补习!』他永远记得欧安珀重述母亲这句话时,脸上难以名状的失落感。   她哭了,静静地在他面前啜泣,并且说她不想这样。说了好几次。   潜意识告诉他,必须替她做些什么。   他做了。   他把工作室与店铺之间的门上锁,并带她直上三楼。   二楼是别人的住家,但三楼还是他们的,被当作仓库之用,用来摆放买进的大量云杉与枫木板。除此之外,尚有其他制作提琴的耗材。   仓库另一头有个小阁楼式的设计;待在像古堡般的玻璃窗前,很能放松心情。在还没跟着父亲学制琴前,他会花大量的时间窝在这里读诗。   他带她去那里,并安慰她说还是能继续联系,工作室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好漂亮。』她往窗外看了一眼说。但外头下着大雨,只有模糊的街景跟路灯,可是她笑了,所以他点头附和。   接着,她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对你而言,音乐跟提琴代表着什么?』   他今年二十五岁,从开始制琴到现在不知不觉过了十年;他喜欢制琴、喜欢音乐,答案是毫无疑问的——『我的全部。』   她笑了,象是在说「不出所料」。   『Amber也是吧?』   但出乎意料的,她并未立即回答。   等到最后,她只淡淡地说:『是呀。』   她提起书包,他明白时间到了,她得回家了。   他送她下楼,看着她孤单地消失在雨帘里。他们固定约会的时间被剥夺了,所幸之后她去吴老师家里上课,某次他代替父亲送琴过去时,他们有过一次会面。   然后就是他的赠诗,以及昨天早上那次意外的到访……   父亲始终不明白他跟欧安珀的联系,在警察离开之后,他也只淡淡的安慰着说「那女孩一定是回家了」,并拍拍他的肩,留他一人在工作室里冷静。   但他只要望向后门,就仿佛看见欧安珀孤单的站在那。   他无法静下心好好制琴!   龚俊声站在工作台的光晕下,望着另一头隐藏在各式图纸与桌案的阶梯;通往三楼仓库的阶梯就在眼前。   「该不会……」   就象是找到一丝可能,他发疯似的冲上楼梯。   二楼住家与他们的工作室、仓库不相通,但他们平时很少上去仓库,又那里堆满了拿来制作提琴的进口原木料,所以仓库大门是上锁的!   只是确认而已!他告诉自己:Amber不会在那里,她进不去的……   但是当他奔到三楼,发现仓库门是开着的;他向上踏,却不小心踩到某样不该出现的东西,他看清时,惊讶的叫出声来!   那是欧安珀的书包!   他猛然推开门,看见仓库里的景象时,他呆住了,瞬间跪倒。   他拨了那女警留下的电话号码。「警察小姐……」他咬牙,眼泪止不住的滚落脸颊。   「我杀了Amber……」   ***   重新回到提琴工作室,蔡誉伟跟在老板与英理、周靖琳身后匆忙上楼。   当三人闯进案发现场时,他先注意的不是现场的情况,而是来到第一发现者的龚俊声身边。   「龚先生……你还好吧?」   他泣不成声,在成堆听不清的哭诉里蕴藏浓浓的懊悔;蔡誉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就一块类似小阁楼的窗前,一具人体吊在那里,她背着窗户、双手自然垂落,脚下还有被踢倒的椅子;他看不清神情,但光是这样心碎又骇人的一幕,已经足够引发他内心深处的剧烈反馈。   反胃感猛地袭来,他别开眼,立刻躲到角落干呕!   带她们上来的老板站得远远的,唯独周靖琳与英理两人靠近。   英理戴上手套,只消一眼就对着她轻摇了摇头。   「组长!死者确定是欧安珀,死因是上吊……还要检验过才能知道是否有他杀可能。」   「先把现场拍一拍,然后我们两个把她放下来。」英理推着眼镜如是说。   收起无线电,周靖琳睁大眼反问:「我们两个?」   「不然还有谁?」   「那给阿伟拍照好了!阿……」周靖琳回头后瞬间打消念头,「还是我来拍吧。」   两人利用手机做了现场搜证,周靖琳在小阁楼间的书架找到一张小纸条。   「老师!这个。」   「是她的字……」英理抬眼,「她的遗言。」   「我不想拉了」。   短短五个字,道尽她辞世的原因。   推定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天,初步勘验结果也与她们推定的结论相符,是自杀。颈椎骨折所导致的休克性死亡,颈部处的瘀伤与皮带造成的压痕相符、结膜处也有点状出血等。   「她没有任何挣扎。」   许多上吊自杀者在死前遭受痛苦时,多半会后悔并且自然的挣扎;但她双手自然垂落,颈部也毫无抓痕。「如果不是骨折而造成瞬间死亡的话,她的死意可说相当坚决。」   英理不是第一次办案,当然更不是第一次亲自勘验尸体,但周靖琳仍察觉到她的情绪明显动摇了。   她轻触颈部勒痕,看见下巴那因长年练习小提琴而产生的痕迹,左手指有着因揉压琴弦而造成的薄茧。最后,她审视这件黑紫色的无袖晚礼服。   「待在这暗无天日的阁楼里,孤独的死去。」她低喃,并轻触欧安珀的眼眶,那里残留着干涸的泪痕。「这就是妳选择的?」   「老师,妳还好吗?」她偎近英理,但英理忽然起身脱掉手套。「老师?」   食指抵着眼镜,「我们的工作,结束了。」   她闭上眼。   *   遗体被发现后,欧安珀的两位母亲都立刻赶到现场。   尽管龚俊声供称欧安珀是他杀的,但周靖琳并未把这句话当真,在工作室里对谈时,他就已经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显露出懊悔,所以他只是自责罢了。事后的尸体勘验也证明这一点。   两位母亲看见她的遗体时简直不敢相信,尤其是养育她多年的欧夫人更是当场晕了过去。周靖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虽非亲生,但她对欧安珀的教养确实用尽了心思。   讽刺的是,这或许正是欧安珀走上自杀一途的原因之一。   在家长确认死者身分后,遗体立刻被带回并进行解剖;尽管认定是自杀身亡,龚俊声身为第一发现者并且是欧安珀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人,警方也将他带回刑事组侦讯。   收队之前,英理特地来到邓素琴身边。「她的遗言。」并把便条交给她。   邓素琴颤抖地盯着那五个字,「呵……她的字……比小时候好看多了……」她心碎地把纸条揉进怀里,并在警察的搀扶下搭上警车。   看着公务车一辆一辆开走,案件算是解决了,但周靖琳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她们不发一语的上车,直到系上安全带才说了第一句话,「咦!阿伟呢?」她瞄向后座,当然是空无一人。   「下楼时我看见他跟方组长交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他的心情似乎也受到相当大的影响……看他吐成那样。」她叹了一口气,揉揉眉心。   英理皱眉回头,「也?」   「当然是指他还有……」   「我没事。」她托腮望着窗外,「送我去学校吧!差点忘了今天有课。」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既然都要去学校了,」周靖琳发动引擎,「那我们就去上次那家餐厅吃饭吧!记得吗?之后就去买了反社会人格回家。」为了打破低气压,她刻意用了轻快的语调说话。   等了一会儿,「老师?」   「哦,好呀。」   ===================我是分隔线=================   星期三巴赫姆特这边的第五个案件也会连载结束了。   凭良心讲,这个案件的雏型算是我很早就想好的,我个人也觉得写得有点心痛啊,毕竟这样的例子真的不算少数。   有时候太完美太聪明太过于要求,只是做死而已。   我并不是说努力不重要,更不是说不能够努力、不需要努力,而是适度的排解、休息、反映,跟努力专注在一项事物上同样重要。 第63章 5孤独的杀手-12(完)   侦讯时,龚俊声将发现欧安珀的经过和盘托出。   他还是坚持的说是他的错,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只是选择了专注在工作上,忽视了在情绪上已经相当不稳的她而已。   杀死欧安珀的主因绝非一时疏忽所造成,那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解剖报告尚未出炉,但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周靖琳收拾东西,望向蔡誉伟的座位。   打从发现尸体后,她就没再看见他。   抬起眼,正巧发现吕汀峰走过来,「找阿伟?」他主动开口。   「嗯!学长知道他去哪了?」   「他下午请假先回去了。」吕汀峰撇着嘴说:「希望他能撑过来才好。」他轻拍椅背后走远了。   「他没事吧?」站在关心同事的立场,周靖琳发了讯息。   回到汤英理的住处前,她绕道买了便当。   「我回来了!」   开门的瞬间,意外听见室内传来弦乐声。   是实际的琴声!在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熟练地拉着琴,身体随着旋律自然律动时,她简直惊呆了!   「老……师?」   英理忽然停了下来,「哎!久没拉了……再一次!」她努起嘴唇,盯着谱架上的小节重新尝试。   她就这么看着英理断断续续地把一首曲子给拉完。   英理解脱似的摊手,把提琴放下。「所以我才说我没什么音乐细胞!」   「已经很厉害了吧!」周靖琳鼓掌走近,「这琴哪来的呀?」   「学长的,他以前学过。」她转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气泡矿泉水。   「那妳呢?不是因为怕狗所以没去……」   「在美国学的!大学的时候学,不过博士班之后就没什么在拉,探员训练的时候有个同事说他女儿想学,所以我就把琴送给他了。」   边念书还可以学拉琴!这家伙的天分果然惊人。周靖琳盯着谱架,「这首曲子好耳熟!什么名字?」   「萨拉沙泰的流浪者之歌。」英理拿起谱,沉默了一会儿说:「跟她放在谱架上是同一首曲子。」   「说到这个……」周靖琳把龚俊声他如何发现欧安珀的经过重述,也表明了他如何自责。「果然给妳说对了……欧安珀选在他们曾创造过共同回忆的地方自杀。」   英理敛眸,「嗯。」只可惜,发现得太迟了。   「我还遇到欧莘芮,她下课过来找妈妈;知道姊姊遇到的事情后,她很难过,但没有哭。」欧莘芮的坚毅令她印象深刻。   「是因为不了解姊姊受到的压力吧?」   「不!她知道!」   「她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小女生?   许是个性使然,欧莘芮经常缠着欧安珀;她印象中的姊姊话不多,但很照顾她,也提到在高中之后欧安珀经常练琴到凌晨。   『她很常说「我好羡慕妳」,又说「真好,妳不用像我一样」;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说,因为妈妈对她比较好!』欧莘芮眼眶含泪,『但是后来,我知道了……』   虽然次数不多,但欧莘芮确实了解到欧安珀真正感兴趣的是数理,也曾说「其实我没这么喜欢拉琴」;但这些话都没有确切传达给双亲。   或许是因为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吧?   「因为关心、呵护,欧夫人极力栽培欧安珀拉琴,相反的让欧莘芮得到自由发展的空间吗?」   「我的解读是这样。」   瞇起眼来,英理面露苦涩,「人是脆弱又敏感的动物,尤其像欧安珀这样的天才更是如此。」   父母亲离异、不善与人交际、承受了过多的期待,最后就连喜欢的人都没能在关键时刻正视她的需求与感受,种种连锁反应下,招来了最令人悲伤的结果。   孤独能够杀死一个人。   「大脑不会说谎。」她摇头苦笑,「即便偶尔会带给妳错误认知,但它总是将妳最需要的讯息传递给妳知道;面对内心的孤独,她选择求助,只是没有人在最后拉她一把。   「我很遗憾,没能够与这样的天才对话;如果可以,我会告诉她,这条路我走过。」   周靖琳凝望着英理,终于明白她的情绪动摇,是源自于遇见另一颗同样聪明的大脑的惺惺相惜。   「妳并不孤单,老师。」回想起英理说的「我早就是一个人了」,周靖琳竟没来由的胸口发疼。「妳并不孤单!」   「嗯,」她摘下眼镜擦拭,「现在是如此。」   周靖琳腼腆笑开,「那,来吃饭吧!我买了妳之前说好吃的牛腩饭。」   英理眼睛一亮,「是吗?我看看。」她打开便当,而周靖琳则钻到厨房里拿餐具。   「对了!欧夫人跟邓女士私下和解了!」   「哦?真的?」   「嗯!她们最后相互扶持着走进办公室……大概是因为心系着女儿,所以互相谅解,欧夫人决定不追究了。」   「那,分局长怎么说?」   「讲到这个!」周靖琳撇着唇,递出汤匙。「组长回报欧安珀的死讯,妳猜他怎么反应?」   手机收到讯息,英理滑动查看。「毫不在意?」   「差不多是这样!好像死去的是陌生人……」她咬牙,「我知道不该过度解读,但那种冷冰冰的语调任谁听到都心寒!」因为是无线电对谈,所以周遭的人都听见了。   英理的目光骤冷。「或许……妳没有过度解读。」   「嗯?」   滑动画面,她跳转到之前翻拍的档案资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刑事组长的签名栏位下——画面清楚地呈现着「欧耀光」三个大字。   ***   米白墙上的花盆种植散着芳香的铃兰。   但蔡誉伟神情疲惫,连香氛也几乎感觉不到。   距离上次过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尽管医生温柔又漂亮,总能抚慰他紧绷又饱受惊吓的心,但他更希望的是自己别再来这里报到。   「蔡先生!好久不见。」   医生对着他微笑,白袍下是柔和轻软的鹅黄色洋装,有别于一般医师的锐利形象,这位心理医师就像和煦的风,带给患者温和、易亲近的感受。   「连医师……好久不见!」   「你的脸色不太好,需要温水吗?」她亲自替他倒了一杯。   「哦……好!」   蔡誉伟很快地喝光纸杯里的水,但脑海里欧安珀吊在架上的印象一闪即逝,令他差点又把水给吐出来!   「蔡先生!」她递出纸巾。「没事吧?」   「没事!我还好……」他摀着嘴,鼻尖闻到了她身上淡雅的柑橘芳香,他抬眼,白袍上绣的名字近在眼前。   这位心理医师的门诊总是大排长龙,他今天算是紧急挂号,很幸运的能够在今晚就看见她。   连蕙珠。她的名字。   「慢慢来,不用急。」在她的凝望下,蔡誉伟重新放松躺妥。   「那……」轻轻推着眼镜,连蕙珠抿嘴一笑,「我们要从哪里开始谈呢?」   ==================我是分隔线==================   第五个案件,就结束在一个我自己认为悬而未决的地方了XD   英理面对亲生父母过世的案件,在得到数据库档案之后有所进展,另一方面,虽然两人之间的感情部分逐渐萌芽加温,可是蕙珠的出现,又会给她们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呢?ww   不过我现在必须要紧张了……今天更新之后,第六个案件已经完全没有存稿了!在镜文学的更新方面也因为篇幅没有写到我想要的剧情进程,所以稍微短少了一点。   毁灭人生的萨尔达真的太好玩了>_<!而且我又买了巫师3跟伊苏8,这是世界即将毁灭的前兆吗?!(大误 第64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1   #遗忘是一件困难的事。我想我永远也无法真正学会。   ***   小型轿车缓缓开进市立医院的停车场。   车子顺利停妥,但周靖琳丝毫没有主动下车的意图。   而且还带了点忧心忡忡。   「真的不会很久吗?」   「不会!一下子而已。」   「那……我早餐吃了蛋饼,没关系吗?」   「这又不是抽血验尿!妳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任何影响的。」   「妳之前说……那里面很窄?」   「嗯!妳有幽闭恐惧症吗?」   「曾经为了躲避挨打逃进厕所,结果被反锁算不算?」   「如果导致妳日后对于狭小空间产生恐惧感就算,要看妳自己。」   其实还好。但靖琳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很简单……   她不想去做那什么脑部检查啊!   之前会答应是因为汤英理不厌其烦的「建议」,她现在反悔了行不行?   可是,人都来了;而且汤英理还特地陪她过来。望着外头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树,如果她说天气太冷不想检查,估计汤英理会立刻用高跟鞋踢她下车!   揉揉太阳穴,靖琳决定不再拖延时间。   「妳好像不太情愿耶。」干净的眼色一如往常锐利。「没事吧?」   被说中了!「我哪有?」   「不然妳干嘛嘴巴嘟嘟的?」食指圈着自己的玫瑰色嘴唇,「这是妳心理抗拒的表征呀!」   「我……」她咬唇,「是又怎么样!」   汤英理不禁笑了,「就只是做个fMRI(功能性断层扫描)与PET(正子放射断层造影)而已,周警官怎么好像从一开始就有点……怕怕的?」   「当然怕呀!」她不住嘀咕,「根本不知道会怎样,又不是妳要检查……」   汤英理双手环胸,「两样我都做过哦!扫描图放在我房间。有兴趣看看吗?」   「在研究别人之前,必须先拿自己当实验的意思吗?」   「可以这么说。」她耸肩,「真要说不舒服的话……大概是核磁共振在过程中会一直听见嗡嗡声。」   「嗡嗡声?为什么?」   「简单来说,是因为无线电脉冲刺激大脑里的水分子……」   「停停停!」靖琳当机立断的挽住她并制止。   「我根本还没开始解释耶?」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妳!妳的『简单来说』对我一点也不简单……既然来了!做就做!」她嘟着嘴,用力踩向医院大门。   看着她视死如归般的步伐,汤英理笑笑的推了一下眼镜。   *   在即将进入仪器之前,躺在床上,靖琳还是不免自问,为何要牺牲掉宝贵的假日,只为做汤英理口中的脑部检查。   虽然汤英理已经尽己所能地解释过程,但对她而言,未知就是未知;人都害怕未知的事物。   但她真正害怕的不是检查过程。   而是,万一她的大脑真的如汤英理所言……这会不会改变对她的观感,甚至影响她们之间的互动?   随着李月娇的命案爆发,她们的关系也产生剧烈的转变;尽管还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对她而言,汤英理早就超过了「同事」应有的份量,甚至比「朋友」还要紧密。   之前误闯房间没被发现算运气好,那这次呢?她这易怒的缺点,真的能借由检查看出什么吗?   光想到这里,就足以让靖琳忐忑不安。   但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床板发出细微的马达运转声,将她送进仪器入口。   她紧绷神经,闭上眼。   这得花上一段时间。   *   「检查的过程就暂时交给学长了。」   等到周靖琳完全进入仪器后,汤英理转身欲走。   「妳要去哪?」他拉住汤英理,「我以为妳会在这陪妳朋友?」   「我跟别人约好要见面。」她面无表情地想抽回手,「学长?」   「英理!」汤智超压低声响,他皱眉,开口的语调近乎央求。「别这样!」   若不是她安排了周靖琳过来做检查,他们已经近三个星期没有任何交谈。   显而易见的,她没接受他的求婚。   在她拒绝的当下,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情绪;包括「为什么」。汤英理为什么没有接受?原因她并未明说,但她的反应象是他根本就不该求婚。   在他的追问下,汤英理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啊?」   「别再逃避了!」他盯着她,「至少妳得给我个像样的答覆。」   「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抬起眼,玫瑰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是你的意愿吗?」   汤智超疑惑一瞬,「当然是!妳以为我是依爸的指示跟妳求婚?」   「我可没说。」她似是释怀般的轻叹,「我从没想过以那种关系跟你在一起。当兄妹不好吗?」   「这句话是我该问妳的!」他的表情就像她甩了他一记耳光。「如果妳真的把我当成妳哥哥,那又为何不断、不断的提醒我,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实?」   在收养之初,她一直是叫他哥哥的,但不知何时,「哥哥」渐渐变成了「学长」。   「尽管不是亲兄妹,但我永远记得你对我的接纳与照顾;你一直是我哥,这一点从没变过。至于称呼……」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做个区别而已!」   「什么意思?」   「我虽然也是汤英理,」接下来的话,埋藏在她心里已经很多年,「但不是已经死去的那一个。」   汤智超僵在原处。   「当年的我选择接受这个名字,是因为你们说服我说这样比较好。」尽管那只是单方面圆了汤家的漫天大谎,「但并不意味着我是哪个人的替代品!   「所以,我不当医生;所以,我出国念书……对你们而言,我不再『听话』!如此而已。」   成为他们从未期望过的脑科学家,而不是走上不适合的音乐或医界来埋没自己的才华。   她是汤英理。   但她不接受原先他们安排给「汤英理」的人生。   「我们从来没把妳当成是哪个人的替代……」   「只是没有明讲罢了!」她直视他,「要不,为何不大方承认我就是个养女?你们从来没有向其他人解释过,对吧?」   他哑口无言;只因她说的是事实。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打破这层秘密!」拨开他箝握的手,汤英理苦笑,「从你向我求婚那天起,我想了很多很多……你说得对!我是在切割。」   「英理……」   「那个钻戒,请留给未来的『汤太太』;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周警官就暂时麻烦你了。」   甩开汤智超,她拢着大衣,大步走出检验室。   左手的银尾戒闪耀依旧;她引以为傲。   ***   「注意十二床的血氧浓度,」任俪琼取下脖颈上的听诊器,「我等等就回来!」   她拨着乱发,在走出急诊室前折回,并抓走桌上的纸袋。   门外那人似乎也才刚到;汤英理大步走来,一身黑色长裙、高腰大衣、绒面高跟鞋的优雅姿态几乎让人误以为她正在走秀。   「俪琼姊!」她挥挥手,快步走近,「不好意思,麻烦妳这种事!」   「不会啦,小事一桩!」况且,她也能够借此稍微喘口气。「我们去比较没有人的地方谈。」   虽然外头只有十来度,阳光倒还算灿烂。   任俪琼解开口罩束带呼了一口气,而汤英理正低头检视着病历。   「这种事不可以讲哦!」她这样算是泄漏病患隐私,「还有,这都是原始档,不能带走哟!」   「我不会连累俪琼姊的!况且,我也没有打算带走。」   「那就好!」任俪琼靠近,「她是妳的谁呀?依照年纪来看,不像妳会认识的人。」尤其她还出国念这么久的书。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妈妈,我也跟她见过几次面。虽然不算熟。」   「妈妈?」她皱眉,「哦!是妳朋友知道妳有关系,所以透过妳来调阅病历吗?」   汤英理笑着,含糊其辞,「嗯……算是啦!」   任俪琼直觉认定有异,却在追问前先给她抢了白,「动手术的医师,姊熟吗?」   「嗯!算熟,怎么了?」   注视到病历上的某点,汤英理眨眼确认,「肝癌3A期……」有数次回诊纪录,而最近一次……就是她回桃园的前一天!   接着就发生了谋杀案。   是巧合……吗? 第65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2   是巧合……吗?   「啊,这已经满严重了!快一个月没回诊了?奇怪,照理说应该不会隔这么久……」   汤英理喃喃自语,「难道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所以才……」可是不对啊!如果时间有限,那为何她对靖琳生父的消息仍三缄其口?   李月娇到底有什么打算?   「她怎么啦?」   「哦!这位妈妈……暂时,没办法过来看诊。」她小心措辞,继续寻找她想要的线索。   「受伤吗?还是去别的医院做治疗了?」任俪琼瞎猜的同时也在注意汤英理的表情。「除了肿瘤之外,她还做了一个微创;住院住了一段时间,嗯……为什么没有那个时候就积极治疗呢?」   「可能是担心影响到女儿吧?」翻完病历,汤英理皱眉,「奇怪,没找到。」   「妳在找什么?」   「嗯……如果她为了手术,事先做了存血备用,会有领出或存放的纪录吗?」   「存血呀……照理说会。」任俪琼翻阅,「嗯……这上面没有纪录。」   汤英理托腮,冬阳洒在她静止的侧脸,让她看上去就像一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像。「还是在别的地方拿的?否则怎么可能验出……」肝素。   这也是最大的疑点。   「英理?」任俪琼摇晃她,「妳一直喃喃自语,怎么了?为什么问到存血?」   「哦!这个妈妈,前一阵子发生了一些案件……」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汤英理决定说出部分事实。「目前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嗯,所以我才试着看能否从病历找到一些线索。」   「什么案件呀?」   「这一点就不太好说明了!」她笑笑的,食指碰唇,「总之,谢谢姊的帮忙!」   「好吧!妳们也有别的顾虑,我懂!」任俪琼点点头,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话说回来,这资料智超也能查到,妳怎么没拜托他啊?」   「这种事,以我哥那种一板一眼的个性……做不来的啦!」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们兄妹闹不合……」任俪琼故意鼓起脸颊。「哎!等一下,那妳的意思是我很适合做这种事情喽!」   她赶忙陪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   「谅妳也不敢!」任俪琼双手扠腰,「不过,说到存血……我之前看过一个案例。」   「什么案例?」   「有病患在手术过程中把血液保留下来当作存血。」   「手术过程……」这……太诡异了!「是指手术时的失血吗?」   「嗯!可是……这种案例很少见,毕竟无菌处理就是个问题!血流到手术台上,很难不受污染吧?这例子满久以前了,所以可能印象上有错。」她瞇眼思索,最后甩甩头笑开,「没事!妳就当我随口念念吧!妳朋友的妈妈应该不是遇到这种情况。」   英理悄悄的,又望了主治医师的栏位一眼。「嗯……应该不会。」   「不过我几乎没见过就是了,存血什么的;患者自己保存血液作为手术用途……就在缺血了,哪有额外的血可以存!况且也没有好处。」   「原来如此!」英理交还病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要回家了吗?还是去找智超?」   「嗯,去找我哥。」检查差不多结束了。她挥挥手,插着大衣口袋走远了。   任俪琼盯着她的背影一会儿,摇摇头,才慢条斯理地把病历装回纸袋。   ***   喝着牛奶,靖琳轻压耳珠,仍极力地想摆脱方才的不适感。   汤智超仍在解释两项检查的原理及目的,果然有听没有懂。   「啊,结束了!」汤英理边擦拭沾湿的双手走进检验室,「还好吗?」   她笑容僵硬,「感觉好像几百只蜜蜂在耳边飞!」   「嗯!那正常。」   靖琳盯着她的手帕,「妳去洗手间啊?」   她点头,「这里有学长在,我很放心。」   靖琳望向汤智超,发现他们互看的眼神不大对;自从知道两人不是亲兄妹之后,她看他们,免不了带点暧昧的眼光。   「英理,妳跟周警官什么时候要看报告?」   「MRI很快吧?PET就……」汤英理沉吟,「没关系!等资料整理好了再来。」   「那就下星期?」   靖琳以眼神征求她的意见,她耸耸肩,「嗯!看学长方便。」   汤智超点点头,「那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先这样。」   「嗯!今天周警官是特地过来做检查的,我可不希望因此搞砸她一天的假期。」   就这样?她还以为他们会一起吃饭之类的……   「走吧?」英理眨眼,「妳可以想想待会要吃什么了!」   走出医院,迎面而来的冷风让靖琳缩了缩脖子。   「难得过来一趟……我还以为妳们两兄妹会吃个饭之类的?」   「学长是专程空出时间来帮妳检查的,他有很多事情要忙,而其中并不包含陪妹妹吃饭!」   「老师,妳刚刚说家里有妳的脑部扫描图?」打开车门,靖琳眼睛发亮地盯着她,「我可以看吗?」   「嗯,当然可以呀!」   「这么干脆?」   「只是几张黑白的大脑剖面图而已,」汤英理系上安全带,笑笑地转向她。「如果不解释的话,一般人看不懂的!」   她就是那个「一般人」!   「我当然需要脑科学家帮忙解释呀!」   「我会解释的。」她瞇眼浅笑,看在靖琳眼里竟显得有些不怀好意,「不过那是针对妳的扫描图。」   「那妳的呢!」   「我说过可以给妳看呀?」   这家伙……根本欺负人!「汤英理!真是……害我高兴了一下!」   「高兴什么?」   「就……」她一窒,车子缓缓开向出口。「就可以窥探到……脑科学家大脑的秘密……那种感觉。」   汤英理笑叹一声,「哎!妳现在不正在跟我的大脑对话吗?不用对扫描图抱持着太多期待!」   「那来做扫描到底有什么用?」这说法不是打脸吗?   「它只是判断妳大脑里的部分区域是否正常,因为妳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受过身体与精神上的虐待。」   靖琳的心脏顿时一紧。   汤英理续道,声调平板。「很多人之所以成为罪犯,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曾经历过悲惨的童年;根据统计,遭受虐待的年龄越小、受虐程度越严重,对脑部功能的影响也就越大。」   悲惨的童年……对脑部功能上的影响。   这就是她害怕检查的真正原因。   「只是,」汤英理仰起头,「就算大脑有缺陷,也不代表那个人一定会成为罪犯。」   紧绷的情绪瞬间释放!「是这样吗?」   「嗯!有个理论说明罪犯形成,除了脑部功能异常之外,还需要另外两项因素配合……」   靖琳点点头,正期待她继续往下说时,她却忽然打住!「啊!差点忘了说,周四、周五两天我都不会进办公室。」   「咦……因为期末考吗?」   「不是!」她揉揉太阳穴,状似苦恼。「是我受邀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尤其星期四还有一场演讲翻译!」   「哦?什么的演讲?」   「《犯罪者的大脑解析》,演讲者是安德鲁.乔姆斯基,就是那个提出理论的学者;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听!」   「是有兴趣呀,可是我得上班!」靖琳苦笑。   「也对……」她托腮思索,「那我带录音档给妳?」   「真的吗?太好了!」   ***   即使知道并非X光片,靖琳还是忍不住把图拿起来对着灯光。   这团黑黑的部分,到底是什么呀?   「该出门喽……妳在干嘛?」汤英理好气又好笑的跺脚,「就算对着灯光也看不出来的啦!」   「这些黑色的部分,代表什么意思啊?」这些黑色区块集中在脑部正中央以及侧面的内部,各占了将近一半的面积。   食指贴唇,汤英理挑着眉说:「别想套我话,等妳的扫描图出来再说!」   小气!为什么戒心这么重啊?靖琳忿忿的丢下图,从沙发起身,「欸!妳今天穿着……不一样?」   「学术会议还是穿正式一点得好。」对着镜子系妥小领带,她面向靖琳,「这样呢?」   汤英理一身白底直条纹西装,搭配靛蓝衬衫与银色领带,即便戴了流苏耳环,少见的中性帅气打扮仍旧引人侧目。   靖琳点头如捣蒜。「很、很好看!」   「好看干嘛说话结巴?」   「我、我哪有?」   汤英理抿嘴,「走吧,送我去搭车。」   她瞄向时钟,「我可以送妳到学校呀!」   「我不希望妳飙车,而且我已经够紧张了,妳别超速来替我增加血压。」   「妳紧张?」靖琳的表情活像看见稀有动物。   「是呀?」   「看不出来!」   身为专属司机的她,依约把汤英理送到捷运站。   「谢谢,晚上见!」   「记得帮我录音哦?」   「知道啦!」她回头给了一抹顽皮的微笑,轻巧关上车门。   望着她鹤立鸡群的背影,靖琳莫名又心跳加快几分,「这打扮……是要迷死谁呀?」方向盘一扭,她用力踩下油门,让风吹散她留下的淡淡香水味。 第66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3   铃铃铃……   躺在床上,安德鲁.乔姆斯基现在感觉头痛欲裂。   他吃了吗?好像吃了……不对,为何还这么不舒服?他现在象是被晾在岸边垂死的鱼,而非即将登台演讲的教授,更别提往昔那个在运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明星球员。   运动赛场?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铃铃铃……   睁开眼,勉强撑起身体,他花了数秒才确认是他带来的闹钟响。   不是耳鸣声。闹钟显示八点四十分,他伸手拍掉,一个不小心,闹钟跌落至房间地毯。   乔姆斯基摇摇晃晃地走进厕所盥洗,并从窗户判断外头天气;他讨厌这里湿湿冷冷的冬天,若非受邀来此处演讲,他想他永远不会踏上这座小岛。   尽力让自己舒服一点之后,他来到充当办公桌的桌边,打开计算机,并看见公文包里的营养补充剂;他今天应该还没有吃。   吞下一颗后,乔姆斯基感觉好多了;尽管那只是心理作用。药效没这么快发挥。   坐下来读了几行讲稿后,他打开信箱收信,除了几封学生的信件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但在登出前意外又收到一封信,「这是……」他点开,在看见内容后不预期全身颤抖,他吓了一跳!   这是他昨天晚上与好友喝酒时的景象!   什么时候被拍的?   等等?这看起来……活像是跟在他身边所按的快门。   叽……   熟悉又难忍的刺耳声响自耳朵深处发出,乔姆斯基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踉跄的步伐让他差点跌倒。   紧接着,门铃响了。   他的手机似乎响了两声,但他无暇他顾;他狠狠盯着房门,双眼布满血丝,并自公文包里掏出防身用武器,那是梅塔为他准备的。   瞄了仍开着信件的计算机一眼,他盖上荧幕,如临大敌的缓缓走向门口处。   *   身处满是学者、学生的国际学术会议厅,面对各国远道而来,享誉盛名的神经学、心理学学者,汤英理知道,自己要不是有任务在身,这肯定是她与学术圈重新接轨的好机会。   为了探员训练,她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学术会议里了,所以她才会愿意接下这客座教职。   但是她现在完全无法享受这氛围——乔姆斯基教授还没抵达会议厅!这无疑让本来就紧张的她变得更加恐慌。   她来回跳动两个聊天视窗,「还没回应……」剩下不到二十分钟演讲就要开始了!   她拎着包包走进厕所,淋湿微颤的指尖后轻拨头发,对着镜子确认妆容,并直觉的寻找那支玫瑰色口红。   没问题的!乔姆斯基教授一向准时,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再不然他的助理也会提醒他。努力替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她打开唇膏,抹上最喜爱的唇色。   她抿着嘴唇,并重新恢复微笑时,左侧不预期接触到一双打量的视线。   「老师?」曾品筠喜出望外,「我还以为认错了!课堂上都只看过妳穿长裙!」   「啊,是品筠呀?妳也来了。」   「嗯!老师担任翻译,而且又是与犯罪心理相关的演讲,一定要来的啊!」她笑嘻嘻的,顿了一会儿后说:「老师今天这样超漂亮的!」   「嗯,谢谢!」   「那我不打扰老师了,先进去占个好位子;老师加油!」   汤英理苦笑,即席翻译压力很大的呀!   不过现在更让人在意的是连络不到主讲人。她再次按开手机,八点四十五分!   而这时候,电话响了!   「喂……是我。」是学术会议召集人,「对,联络不上!」   情况变得紧急,汤英理于是收到指示,前往乔姆斯基下榻的饭店察看;所幸就在在学校附近,距离会议厅不到十分钟。   她穿着高跟鞋一路跑来,拜天气凉爽之赐,否则现在的她一定看起来更加狼狈!   安德鲁.乔姆斯基的房号在六楼,他的助理选择住在隔壁;为了争取时间,她搭乘电梯直上,并立刻赶到他房间门口。   但在赶路过程中,她又收到另一个消息——他的助理梅塔.穆勒女士也失联了!   汤英理越来越不安,来到613号房,她尝试连按几下电铃,并拨打乔姆斯基的电话号码。   趁电话拨通的同时,她的耳朵紧贴门板,试图聆听房间里可能发出的任何声响。   这个声音是……不像手机铃声?   「妳是……夏洛特(Charlotte)?」一道意外又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她抬头,发现喊她的人竟是米勒教授!「真的是妳!我的天啊!」   米勒是她硕士时期的指导教授,「老师?」汤英理又惊又喜,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给米勒抱个正着!   「妳怎么在这里?来找安德鲁的吗?」   「对!老师有看见乔姆斯基教授吗?我已经联络快三十分钟了!」手机进入语音信箱,汤英理心急得挂断。   「昨天晚上我们才一起去喝酒,这附近有不少好酒吧!」米勒转向另一头,「联络过梅塔了吗?」   她摇摇头,「一样联络不上!」再度贴近门板,那铃声还在!「闹钟……是闹钟!」   「妳说什么?」不懂中文的米勒一头雾水。   「房间里的闹钟不停在响……老师!可以麻烦你待在这里吗?我去找饭店人员过来开门!」她瞪着门板,「乔姆斯基教授可能遭遇了什么麻烦!」   能够邀请语言学专家米勒帮忙顾门的,大概除汤英理之外再无他人!   「嗯,我会待在这里,妳快去!」   五分钟后,汤英理带着服务人员与备用房卡进入房间。   门一打开,闹钟的声响更加清晰,凝滞的空气说明空调并未启动。而当服务人员插入房卡,开启照明时,等待着三人的,是名符其实的凶案现场。   一名女性倒卧在地,地毯上的鲜血未干,而远处的窗户则被打开,只有窗帘拉上稍作遮挡!   「啊!」   「梅塔……是梅塔!」在服务人员的尖叫声当中,米勒认出被害人的身分!   汤英理紧急前往察看,「她还有脉搏!很微弱……」快速将梅塔.穆勒翻转过来,她的左侧脖颈被利器划开一个大洞,血流如注!   这伤口……不乐观!她以手帕用力压制住,汩汩鲜血立刻将手帕浸湿,穆勒惊愕的表情依旧,「穆勒女士!支持住!」她回头对着服务人员吼:「通知救护车!」   梅塔.穆勒嘴巴动了动,汤英理低头,想听听她的最后遗言,却无情的被床边吵闹不已的闹钟遮蔽,不到半分钟,她颓然闭上双眼。   「夏洛特!梅塔她……」望向米勒,她无奈地摇摇头。   放下尸体,汤英理按掉闹钟,指针正巧指向九点十分。   她疑惑一瞬,对照床头柜的电子钟,上头完美显示着9:00。   手机的时间与电子钟一样;误差十分钟……有特别的用意吗?   但在仔细思索细节之前,她已经拨了另一通电话,「喂?方组长,我是汤英理……」她明确的告知饭店地点与房号,「发生命案了!死者是女性,另一名男性房客……」   她回头,目光锁定在那开启的窗户上。「目前行踪不明。」   ***   公务车尚未完全停妥,周靖琳已经先行开门下车。   『老师人在613号房!』方子骏透过无线电通知,『到场后迅速封锁出入口,并注意现场有无一名白人男性,七十岁上下,体格高大健壮……』   靖琳搭乘电梯上楼,并把所有同事远远甩在后头;当她抵达房门口,除了两名服务人员,更多是身穿西装、窃窃私语的外国人。   「老师!」她进入现场,立刻看见拓在汤英理身上那大片诡异的铁锈色,「妳身上……」   「是穆勒女士的血。」她已戴上手套,正在搜索一只大型公文包;衣柜、冰箱与行李箱都已被打开,可见她在警方抵达前做了不少事。   「失踪者是房主安德鲁.乔姆斯基教授,七十一岁,专精犯罪心理学与大脑造影研究;进门时他已经不见踪影,只发现倒在血泊的穆勒女士。」她指着地面上的女性尸体,「我已经尽量恢复原状了;左侧颈静脉遭利器割断,失血过多致死。」   靖琳打开录音笔,同时写下笔记重点。「房间情况大致完好,衣物、护照与现金都还在,除了手机。」她转向桌面,抓起一叠纸张,「讲稿在这里,计算机也没带走……不像预谋犯案。」   「有外人入侵的痕迹吗?」   「目前还没找到,真要说外人,大概只有穆勒女士,不过她只走到这里就被人从背后架住……」汤英理做出右手持刀,自身后扣住被害人,割下左侧颈部的姿势。「她的手机留在隔壁,我猜她只是过来通知乔姆斯基教授起床,演讲时间订在九点钟。」   靖琳微楞,「妳负责的那一场?」   汤英理眸心一暗,点点头,「是呀。」   ===================我是分隔线=================   英理的英文名字我还特地设想了一下,原本想用比较普通的,虽然夏洛特也没多特别,但我认为符合她在故事里展现的形象,所以觉得挺不错的ww 第67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4   交谈间刑事组员警已经拉起封锁线,人员分别进入两人的房间进行搜索。   靖琳从窗户往下探,窗框没有任何痕迹,这里面向大马路,若是自此逃脱,肯定有目击者。   而且这里是六楼。   如果不是这里,那就是门口了?   而汤英理正倒出药罐里的药锭,看了几眼后重新确认罐子包装,「不对呀?阿斯匹灵!」   「上面写些什么?」回到她身边的靖琳问。   「综合营养补充剂。」汤英理解释道,两人互看;她把罐子塞进靖琳怀里,「确定里面的成分!啊,还有,闹钟也带走!」   靖琳望向床头柜,「闹钟?」   「我进来时它响着,而且调快了十分钟;如果不是闹钟响,穆勒女士直到断气可能都还没人发现。」笔电设置了密码锁,汤英理低头,在按键上找到几点水渍。而计算机旁边还放了装了水的玻璃杯。   「他吃了阿斯匹灵之后用过计算机……这里面很可能有其他线索!」   救护人员随后赶到,方子骏请他们帮忙将尸体运回刑事组作解剖,「老师……看样子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啊?」他大脚越过行李箱,并瞄了密码锁一眼。   「嗯,毕竟有二十分钟的空档。」   「看来给老师的那张识别证发挥作用了……」方子骏颇有几分得色的点头,「不过,这是第三次了!」   汤英理瞪他,「什么第三次?」   「就是……」走到哪里就发生案件的第三次。但在她的瞪视下,方子骏硬生生把话给吞了回去,「没事!」   靖琳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她轻叹,「其他搜索就拜托你们了!麻烦想办法把计算机解锁。」   方子骏接下笔电,「老师要回去了吗?」   「还没有!我打算稍微了解乔姆斯基近期的状况。」   「那……」他低头盯着地毯上的血迹,「妳认为,他会是本案的凶手吗?」   「目前看来……是!」汤英理脱掉手套时仍难以置信,「可是,为何是他?不可能呀!」   「老师!」靖琳追上她,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我跟妳一起去。」   「做什么?」她盯着靖琳手中的外套。   「穿着!妳这样子不方便调查。」靖琳指着她身染的大片血迹,低声说:「闻到鲜血的记者,也很快就会围过来的。」   「我是不在意记者,但……」玫瑰色的嘴唇轻扬,汤英理接下,「好吧,妳说得有道理!」   ***   从几名与乔姆斯基相熟的学者口中,她们得到了几项令人在意的事实。   安德鲁.乔姆斯基最近的许多行为,让熟识他许久的朋友摸不着头绪。   「撞烂了珍藏多年的古董车还哈哈大笑、拿强力胶黏死猎枪、差点误伤一同出猎的朋友,甚至对共事多年的同事言语骚扰……」细数这两年来层出不穷的反常行径,对比她当年耳闻的那位成熟风雅的绅士,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就算如此,米勒仍然拒绝相信乔姆斯基会犯下如此重大的错误。   「他本来就是个疯狂的天才!否则怎么会把脑部造影用在解释犯罪行为上?」   汤英理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正确。且米勒也指出另一个公开的秘密。「况且死者还是梅塔!他们两人关系匪浅!」   这让汤英理瞪大双眼;与其说意外,倒不如更象是猜测得到证实般的喜悦。   尽管乔姆斯基仍是有妇之夫,但时常陪在他身边的助理梅塔.穆勒明显才是他真正感情上的慰借。她不仅年轻、贴心,也更能匹配乔姆斯基在学术上的成就,有暧昧关系简直是必然的事。   然而,这却让案情更陷胶着。   透过汤英理的翻译,靖琳详细记下其他学者的证言。「根据不只一人指出,两人相处融洽,甚至昨晚还与朋友一同去酒吧饮酒;事后也由穆勒女士带喝醉的他先回饭店房间。」   「但现场没找到那把折刀。」不仅做为防身武器,乔姆斯基平时狩猎也会带着它。   「嗯,我刚刚仔细看过伤口,初步推断与那把折刀尺寸相符。」饭店并不会主动提供刀具。「送那把刀给他的是穆勒女士,没想到……」   没想到反而被这把刀所杀,这结果实在讽刺。   「这教授,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杀害自己的助理兼情妇的呢?」靖琳拿笔轻戳眉心,「至于那把刀,难道是因为惦记着旧情所以才带走?」毕竟没有哪个聪明的凶手会把凶器一直带在身上。   「比较起浪漫的推断,我更相信他只是单纯惯用且顺手。」汤英理心烦的揉乱头发,打开手机,「我跟学校做个回报!然后一起回刑事组。」   「确定不回家换件衣服吗?」   她偏头,「也是!」   两人搭车回住处之际,靖琳收到了办公室的消息。   『是阿斯匹灵!』   视讯的陶谦雅一脸肯定,『那里面装的全是阿斯匹灵,跟标示不符。』   「如果他是主动服用阿斯匹灵,代表他的身体肯定出了状况。」汤英理双手环胸,「可是他把那当成营养剂来吃!」究竟谁掉包的?   『还有,死者全身上下就只有颈部那道致命伤,伤口非常平直、干净利落,就连深浅也恰到好处。』陶谦雅似是赞叹的「啊」了一声,『凶手对于解剖恐怕有相当的了解,这绝不是普通人的手法。』   「如果嫌犯拥有四十年的狩猎经验的话,你就不会对此感到意外了!」她掩嘴,这是她最不愿看见的结果!「该死!看样子伤口更指向了凶手就是他本人!」   她的心情就如同开始飘雨的天气一样恶劣;抵达住处,她冲进中庭避雨,并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摊手。   「平白死了一个研究员,搞得学术会议大乱,而犯下凶案的居然是享誉国际的知名学者?呵!名符其实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相较于与学术圈有过接触的汤英理,靖琳反而能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案件。「我知道妳很难接受,不过明显他就是第一嫌疑人;尽管不容易,妳得至少保持冷静。」   「我很冷静,只是……」她紧咬下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思考这个案件!妳相信吗!致力研究犯罪者大脑的学者竟反过来成了杀人凶手?」   「不管如何,专注于眼前的线索吧。」靖琳笑笑的拍着她的肩膀。「先去换衣服!」   利用换衣服的空档整妥情绪,两人随后回到刑事组办公室。   所有警察因这突然其来的凶案动起来,而由于嫌犯身分特殊,也引起记者高度关注。   一进门,蔡誉伟就递上资料。「老师!检验报告。」   汤英理翻了一下,是药物检验。另外闹钟是乔姆斯基携带的,上面满是他的指纹;调快十分钟推测是私人习惯,用来提醒自己有重要事务待处理。   「闹钟既然响着,代表他没忘记早上的演讲。」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他杀害自己的助理?现场并无冲突打斗的痕迹,穆勒没有——或者说来不及抵抗,这也显示他下手有多么果决。   乔姆斯基是在高度戒备下,把梅塔.穆勒当成可疑的入侵者……从伤口来看,失手杀害的可能性极低。   所以是其他原因导致他的失控?她低头思索,忽然联想到众多学者的证言。   「嫌犯的计算机呢?」   「在这!」简铭贵高举右手,「我正在解锁……需要再一下子!」   「好!继续尝试,我来联络他的家庭医师。」她一面拨打手机,并快速来到自己的办公桌。   「家庭医师?」   「嗯!」她决定打给昔日的指导教授询问,「妳记得几乎所有人都说他近来行为异常?」   「对。」靖琳直觉联想到脑部问题。「所以,妳认为他生病了吗?」   汤英理视线迷离一瞬,「我听说他大学时期是知名的运动员;本身也有持续健身的习惯,再加上热爱狩猎……妳的电话?」   靖琳吓了一跳,打来的竟是徐珊妮?「喂!阿姨,怎么了?」   汤英理皱眉,但她的电话也随即接通了,「老师,我是夏洛特……」   靖琳走开几步,在听见徐珊妮叙述的内容后,心脏猛地收缩,「查到了?」   ==================我是分隔线==================   再度要尝试把主线跟这次的知县搭配在一起;之前曾不只有一位朋友指出我的小说元素跟细节太过松散,这一部作品非要把这部分给改善不可XD   相较于穿着西装的英理,我个人还是觉得穿着萝莉塔风长裙洋装的她最符合我个人的印象;英理跟靖琳在性格与穿着上完全是反差型的设计ww 第68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5   「查到了?」   『嗯!我知道妳很在意,所以第一时间通知妳;妳在忙吗?』   「还、还好!阿姨急着休息吗?」才十点多,徐珊妮肯定是打烊后立刻拨给她。靖琳看看周遭的同事,最后视线落在汤英理的背影;她咬牙,「好,待会见!」   汤英理一个闪神,漏听了米勒叙述的内容,「……不好意思!老师,请再说一次那位医生的联络方式……」   「阿木学长,我有急事!最晚中午会回来!」靖琳奔向陈火木,还来不及等他反应,她随手取了无线电与配枪,大步跑向门口。   「喂!等等,小周!」陈火木对着晃动的门大吼,「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大家都在忙!」   所有人的注意一下子全被吸引过去,包括汤英理。   尽管只有听见一点点,她却知道,只有与李月娇有关的消息能重要到让靖琳暂时抛下工作。   『……夏洛特,妳有在听吗?』   「哦,有!」她抽出笔来,「谢谢老师,我现在就联络!」考量两地的时差,她衷心期盼那位医师还没进入梦乡。   *   望着斗大的雨滴,乔姆斯基只能委身于暗巷里瑟瑟发抖。   他被陷害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念头。   那个很像梅塔的人倒在他的房间,迫使他只能被迫仓皇逃逸。想起她倒卧在地上挣扎的痛苦表情,他心口不禁抽痛,但他随即告诉自己……那不是她!只是冒充成她的人罢了!   跟踪他的那些人还在附近吗?他咬紧牙根,迫使自己武装情绪。   由于仓皇逃逸,他身上只剩下折刀跟手机,手机是不能开的;他并不想给任何人知道他的踪迹。   他沿着屋檐行走,路上行人稀少,就算有也撑着伞,反而使他成了个显眼的异类。   叽……   突如其来的耳鸣让他弯下腰来,他咬着牙忍受,并剧烈喘息。   这声音……『别相信……』   是谁?   『别相信任何人。』   是谁在说话?   他勉强往前走了几步,饥饿感随着耳鸣的恢复而逐渐发作,他一心想远离方才的饭店,却在下着大雨的陌生街头迷失。   直到那个人出现。   「你还好吗,乔姆斯基教授?」   乔姆斯基抬起眼;只因眼前的陌生人清楚说着他熟悉的语言。   「我等你很久了。」   ***   待在店门口,边抽着烟的徐珊妮看见周靖琳的车,一脚踩熄烟蒂。   「阿姨!」靖琳摇下车窗对她招手。   「不好意思啊!上班时间把妳叫过来。」上车的徐珊妮挥手驱散烟味。   「没关系!阿姨说的情报,到底是什么?」   「在这里不方便说,」徐珊妮瞄向包包,「回我那里去!」   徐珊妮的住处位于中山北路的某处公寓,虽然有点年纪,但称得上精华地段。   「看妳好像很急着回去,我长话短说!」   脱掉高跟鞋,徐珊妮邀她进门,「他前几天有来,我让小姐探他的口风,没想到这家伙嘴巴还满紧的!他带两个『细汉仔』﹝注一﹞,我特别注意他的刺青,发现他左脚刺的是龙,后来问跟我很熟的几个客人,有人跟他谈过生意,终于问到他的身分。」   她倒了一杯红酒,径自喝了起来,「他叫吴健雄!五十几岁,圈子里都叫他『阿熊师』,表面上做外劳中介,也走私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之前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说他不干了,也有讲他被抓去关了几年,总之!现在又出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靖琳将徐珊妮念的绰号记录下来,「知道他走私些什么吗?」   「小至烟酒,大至枪械;所以之前才问妳有没有看过他拿枪。」她遮掩着打了哈欠,拿出包包里的手机,「然后,我昨天晚上让阿弟仔去探纪凡希的小姐,原本是去探叮当的底,顺便了解一下有多少小姐知道Lisa姊,结果妳猜看到什么!」徐珊妮说着露出得意的笑。   「看到他吗?」   「聪明!」徐珊妮一笑,打开手机;靖琳凑近,在荧幕上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是他……就是他!」靖琳心头一凛,几周前在家中遭到威胁的情景浮上眼前。   他搂着一个小姐,跟旁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不象是在谈生意,而是单纯饮酒寻欢。   「再来……这个就是叮当。」   靖琳仔细盯着荧幕上那一身银色晚礼服的女人;虽只拍到侧脸,但五官确实精致漂亮。   「阿弟仔说这两个人有交谈几句;不过看不出交情,论情论理,叮当上门打个招呼都是正常的。他们坐的这个位置也不算特别高级……」徐珊妮喝光红酒,皱着眉滑看其他照片,「不过店里明显有改装过,所以我也不是非常肯定。」   「现在还不知道吴健雄跟叮当究竟是什么关系?」   「嗯,话说回来……Lisa姊居然会跟他在一起?如果不是妳这个女儿亲口指认,我还真不敢相信!」   「跟妈妈另一位情人相差很多吗?」   「根本完全不同类型!我只看过那个人几次,但印象中,那个人没有一丝江湖味,长得也一表人才;不过经常戴着帽子跟墨镜就是……很神秘!」她苦笑,「哎!我对他的印象也只有这样!」   靖琳却是隐约想起了一个陌生男人,西装笔挺,因为戴了墨镜跟帽子,所以她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记得李月娇这么解释——『一个朋友;听到我要来健检,特地为我弄一间单人病房!』   能在人满为患的情况下弄到一间单人病房?如果不是像汤英理那样有特别关系,那就是……   「靖琳?怎么了?」   「我好像……好像也看过阿姨讲的那个人!」   徐珊妮吓了一跳,「真的?什么时候!」   「之前妈上来看病,我去看她,碰巧看见一个男人在病房里,穿着就跟阿姨讲的一样!」靖琳抚着额,努力回想着李月娇的反应,「我问她是谁,她只说是个朋友,替她临时弄到一间单人病房……」   徐珊妮瞇起眼来,「市立医院要临时弄到单人病房,非要走关系不可!」   再加上日前徐珊妮透漏过那神秘情人曾有过的政治背景,靖琳不禁咬唇猜测,「那会不会就是我……我爸?」对她来说,「爸爸」这个名词,真的太陌生、太陌生了。   「不知道!」徐珊妮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靖琳那胀红、强忍激动的脸;她握住靖琳的手,说:「但我相信Lisa姊!她会选择隐瞒妳,一定有她说不出口的苦衷……」   「我真的不懂!」靖琳掩面,生气、难过的复杂心情交织着。「妈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别难过!」她来到靖琳身边,「继续查下去,一定能够发现什么。来!阿弟仔还拍到一些别的东西。」   靖琳抹着眼泪,「还有吗?」   「嗯。」她滑动荧幕,「吴健雄离开纪凡希之后没带小弟,反而自己跑到一间酒吧……这里。」   靖琳立刻对店面招牌留下强烈的印象,「他一个人?」是麋鹿造型的霓虹灯;酒吧也就叫这名字。   「不晓得。」她摇摇头,「阿弟仔跟进去没看到人。可能是跟谁约在这里见面,不过也只是猜。」   靖琳想起另一件值得在意的问题。「话说回来……那个叮当,还不知道是不是她泄漏妈的住处?」   「嗯,除非能直接问她;可是我跟她关系不好,现在那女人又接了纪凡希,就算是为了姊……我也很难真的为了这种事情低头!」   「没关系!这个我自己查,谢谢阿姨!」   「不客气,我能帮的也大概就这样了。」   「已经很够了。」靖琳望向时钟倒抽了一口气,「快中午了?天啊!」   她匆匆离开徐珊妮的住处,才一上车就接到汤英理的电话。   「喂,老师?」   电话那头的她语调沉稳。『忙完了吗?』   靖琳微楞,「嗯、嗯!我现在要回去了!」她没交代出来的目的呀?为什么她似乎知道……   『妳赶快回来,陪我回饭店去。』   「饭店?命案现场吗?」   『嗯,总觉得漏掉了什么。』沉吟的声调自听筒里响起,靖琳完全能想象汤英理点唇托腮的模样。『而且笔电也解锁了!发现到一些可疑的邮件……』   「可疑?」   『剩下的等碰面了再说。』   「好,我专心开车!」她瞳孔微凝,一脚踩下油门。   ﹝注一﹞:即「年轻人」、「手下」之意   ===================我是分隔线=================   在三重夹击之下,这两天的写作状况还算挺顺的,预计这次的案件也会在十一回左右结束。   当然镜文学方都是领先两个章节的,所以如果想看最新进度,欢迎到那里登入观看,如果有任何收藏、推荐或留言,我都会非常开心的ww 第69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6   撩开长裙,蹬着高跟鞋的汤英理一脚踏进副驾驶座。   「到底怎么样了?」靖琳止不住好奇心的问。   「先开车,我们边走边说!」她扣上安全带,忽然掩唇大喊,「啊!」   靖琳猛踩煞车,「怎么了!」   「需要先买午餐吗?」   她瞬间脸红!「我不会再昏倒了啦!」   汤英理揶揄一笑,「那走吧!」   笔电解锁,得到最重要的讯息是,乔姆斯基似乎被位于台湾的某人——或者该说是某个组织给盯上。   「组织?」靖琳疑惑的皱眉。   「嗯,一开始多是试探、劝诱,但近期几封信件开始出现了类似胁迫的字眼。」这想必让乔姆斯基备感压力。   「犯罪集团吗……可是为什么要挟迫一名学者?」   「他可不是普通的学者。」汤英理双手环胸,「他是犯罪心理研究的佼佼者,也是利用脑部造影来找寻犯罪者大脑活动的先驱;我之所以能成为实习探员,一部分也是拜教授研究成果之赐。」   「拜他之赐?」   「嗯,我几乎读了他发表的所有论文;简单的说,调查局是看上我的学经历,以及解读犯罪者大脑资料的能力。」   「那他能够像妳一样用犯罪剖绘来办案吗?」   「我想不至于。」毕竟此技巧属于探员训练的部分,「但他的名声显然引起了某个人的高度兴趣,或许有人打算获取他的研究成果,进而改进犯罪手法。」   既然乔姆斯基的研究成果已实际变成办案方法,那何不直接掌握其核心概念?甚至借此让他变成自己的人手?   「他会吗?」靖琳加速通过一个路口,「我是说,他会被那组织吸收?」   「在今天之前,我会说『不可能』;但在案件发生之后,我对这个可能性感到非常担忧!」汤英理推着眼镜,「一个人为了求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十分钟后,靖琳把车开抵饭店大门。   「妳直接到穆勒女士的房间看看调查状况!」   「那妳呢?」   她瞇细了眼,抿嘴道:「我去跟我的指导老师碰面。」   无须多言,靖琳明白她打算与米勒单独会晤;确实,那种场面自己帮不上忙。   「好,我们各自行动。」   停妥车之后,靖琳快步奔上六楼。   「……嗯,老师去跟她的指导教授碰面。」她向方子骏回报状况。   『大概是去问清楚那个教授的日常行为吧?』方子骏沉吟,『阿贵又挖出一些他与精神科医师约定会面的信件,不过都没详述病症的状况。』不得不说他们对于病患隐私的保护的确彻底。   「嗯,这教授的确应该治疗!」这是真心话。   『不过T大也真是的!居然请一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人来演讲?』   她干笑,「可能学校也不知道他病得这么严重吧?」   戴上手套,靖琳越过封锁线,与现场的警察打了招呼后开始着手搜证。   梅塔.穆勒的房间是614号房,也就是乔姆斯基隔壁,在储物柜与衣柜能轻易找到行李箱等私人物品;浴室里也遗留着盥洗用品。根据校方的说法,案发的前一日他们才下榻,也就是他们只在此过了一个晚上。   淋浴间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靖琳翻找排水口与垃圾桶等处,全都干干净净。   「饭店人员……清洁过了吗?」   「妳在说什么啊,小周?」调查的警察笑道:「早上案发后就封锁到现在了啦。」   她瞄向洗脸台,私人牙刷上头还带着水气。「我只是问一下嘛。」   来到房间内部,棉被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手机就放在桌上。   「早上刷牙之后,到隔壁房去叫人……」大概是预期自己很快就折回来,手机没带在身上勉强还说得通。   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盯着棉被,她食指点唇,发现自己下意识模仿了汤英理思考时的动作,她赶紧放开。   窗帘被拉开了一小角。雨势又变大了,她靠近紧邻613号房的那扇窗,伸手准备打开窗锁时意外扑了空。   「咦?没有锁……」   她迅速奔向613房;那面原本敞开的窗户已经被关闭,她跑向另外一侧——紧临614房的那扇窗,用力拉开窗帘!   勘查的警察被她吓了一大跳!「小周!妳干嘛?」   她盯着窗锁,伸手拉开并仔细检视窗沟。   「原来……」她睁大眼睛,如获至宝的笑了,「原来在这里!」   *   相较于室外的湿冷,盈满咖啡香的室内显然舒适宜人得多。   「我跟安德鲁大学就认识了;我们同时拿到达特茅斯学院的奖助学金,十八岁的他已经很壮硕,六呎四寸的身材,两百二十五磅重,在足球场上简直是怪物!无所不能!」   回想年轻时光,乔治.米勒滔滔不绝,他伸手探向桌面,「咦?没有糖?」   「这里不摆方糖,都用这个。」汤英理递出长条装的细砂糖。   「谢谢!」他搅拌着咖啡,抬眼时她已经喝了起来。「妳还是一样不喝加糖的咖啡!」   「对我们而言,不加糖才是黑咖啡。」   她与米勒约在咖啡厅碰面;咖啡有效拉近彼此的距离,也能让两人稍稍放松心情。   不过,一谈起涉案的老友,米勒还是不敢置信,「……我们都一起打猎,他枪法不怎么样,但肢解与烹饪是一绝!妳真该看看他如何用一把折刀剥下整张鹿皮……」他摇摇头,「为什么会是梅塔!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我联系过家庭医师了,不过对于病情他一概不愿回应,我只好致电他的夫人。」   艾莲娜.乔姆斯基,他的元配。「艾莲娜怎么说?」   啜了一口咖啡,汤英理说:「夫人的说法跟你们差不多,行为脱序、不受控制……听说他患有耳鸣,而且症状越来越严重?」   「嗯,他做过检查,但没发现异状。」米勒皱眉,「不知脑部是否有其他潜藏病征?目前核磁共振或脑部造影能做到的还是太有限了!」   所以是心理的问题吗?她托腮,「老师最近有听过教授抱怨被哪个人跟踪或骚扰吗?」   「骚扰?嗯……没特别印象!」   她追问,「没提过收到奇怪的邮件?」   「没有。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解锁教授的计算机,发现画面停留信箱页面,里头找到数封陌生讯息;内容显示,有人正在注意教授的行踪,甚至跟到台湾来。我想这一定很困扰他。」   「真的?他没提过!」米勒一脸讶异,「啊!不过,昨天去酒吧的时候,他倒是整晚都很在意身边的动静……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   汤英理直觉忆起那张夹带于信件中的照片;乔姆斯基与穆勒坐在吧台有说有笑,至少在拍摄的当下看不出他有任何警戒。   「关于他跟穆勒女士,老师对他们之间……了解多少?」   米勒叙述,穆勒成绩优异,在加州理工学院取得博士学位后来到乔姆斯基身边担任助理研究员;四十多岁的她年轻且富有活力,乔姆斯基对她极为倚重。无论学术上还是感情上都是。   「相较于与艾莲娜的若即若离,他与梅塔非常亲近,甚至让她跟着我们去河畔小屋狩猎!」   「您对她的印象呢?」   「说实话,我一开始不太能够谅解安德鲁的婚外情;不过实际接触过梅塔后我就完全改观了,她是个非常聪明贴心的人。」米勒淡淡的说,「夏洛特,妳怎么看?真的是安德鲁杀了……」   「可能性很高!」放下空了的咖啡杯,她双手交叠,「眼前有两个重大的疑点,一、教授如何把穆勒女士错认成别人?二、他究竟是逃跑,还是被跟踪他的人给绑架了?」   「他的家庭医师不愿透漏任何细节?」她点头,「该死的保密约定!但他持续接受治疗是不争的事实。」   「话虽如此,我没在公文包里找到任何药物。」除了那罐可疑的阿斯匹灵。汤英理沉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接受的是单纯的心理谘商。」   若乔姆斯基患有综合型妄想症,那很可能已罹患所谓的「卡普格拉综合症」,也就是患者容易将亲近的人误以为是陌生人冒充或伪装的一种心理状态。其原因可能是颞叶与杏仁核的连结产生异常,导致患者无法产生正常的情感反应。   「我想再请教老师一件事,教授他曾误将熟人辨识成陌生人吗?或是指称某人是伪装的冒牌货?」   米勒斟酌了一会儿,「没有这样的情况;顶多只有偶发性的脱序而已。」   食指抵住眼镜,「嗯……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妳还真的开始协助警方办案了!」米勒颇有对她另眼相看的意味,「当初妳参与探员训练时,我们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对妳而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老师是问成为探员还是协助警方办案?」   「都有!」   「也不算什么特别意义!」她腼腆一笑,「我只是深受乔姆斯基教授的启发而已!老师你也知道,我非常赞佩他的理论。」   「我知道!我还曾跟他抱怨过他夺走了我一名优秀学生的心!」米勒假意板起脸孔,随即笑呵呵的说:「毕竟妳也算是个例证吧?证实了后天教养与先天遗传一样重要。」   她敛眼,嫣然一笑。「是呀。」   ==================我是分隔线==================   这两天天气又恢复之前的炎热了QQ   故事写作算是来到这个案件的最后了,对于案件细节其实我还是处理得很小心,很怕哪个部分出现问题,毕竟整个案发过程算是用了一点小心机,叙述上也有透露出相对应的线索。   最近失心疯,先买了萨尔达荒野之息的阿米宝(amiibo),接下来还要再买DLC下载包!除了毁灭人生之外,就连荷包都是毁灭等级的XDD   有空再来分享一下剁手(?)实录XD 第70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7   走出咖啡厅,汤英理主动替他撑伞;米勒笑咪咪的,「对了!要不要一起回去聊聊?我很想知道妳实习探员时经历了哪些事。」   她一脸歉然,「我很想!可惜我还得继续追查教授的下落……」   「啊!好吧;还有,我已经拜托妳们学会把研讨会往后挪,改到最后一天;让我重新整理一下情绪……」米勒抹脸,「希望等到那个时候,案情已经真相大白了。」   学术会议一共持续四天,最后一天的话,就是星期日。   「这是限我三天内破案的意思吗?」   米勒大笑,「哈,没有、没有!」   她们共撑一把伞,尽管身高相差不远,汤英理仍是小心注意着他的脚步,并将伞面多让给他。   「虽然教授涉案的可能性很高……我仍然相信他是无辜的。」   「哦?怎么说?」   「直觉而已!」她笑着耸肩。「或者说,是我个人的期望。」   米勒欣慰的点点头。「我也这么期望!」   抵达饭店门口,汤英理目送米勒走向大门。「如果可以,星期日我会过去的。」   「期待妳过来!」米勒往上指了指,「我就住在安德鲁隔壁房而已,妳随时都能来找我!」   「我知道!」   望着米勒消失在视线内,她的神情不经意带了点忧愁,拿起电话连络周靖琳。   「我在门口!」她仰头呼了一口白烟,「妳那头怎么样?」   『挺有收获的!』靖琳的语调很雀跃,『老师呢?』   「嗯,回办公室吧!接下来重点就是先找到乔姆斯基。」   ***   在经历大约四十分钟车程后,乔姆斯基跟着那接应的陌生人来到一间老旧的公寓,这里没有电梯,每次呼吸都吸入浓重的霉味。   「这里虽然简陋一点,但是位置隐密,适合藏身。经过新闻报导之后……现在全台湾的人都在找您哦!」   忽略他戏谑的话语,乔姆斯基背抵住门警戒,同时摸向口袋里的折刀,「为何带我来这里?」   「上车时我就已经说明了,我们需要教授的研究成果。只有您能够精确判读资料……知道那些人有资格成为最冷酷的战士。」   「别开玩笑了!」乔姆斯基斩钉截铁,「我的研究重点只放在犯罪者的大脑功能异常的区块,以及他们的成长背景对他们造成心理与精神上的影响而已!」   「三角理论。」那个人忽地说。   乔姆斯基猛然一颤。   「颞叶、眼眶皮质与杏仁核等控制情绪的区块异常;高风险的基因突变,以及幼年曾受过身体、精神或性方面的虐待。这是您提出的犯罪者三角理论,缺一不可。」陌生人耸肩,「至于如何控制变因,检验出脑部造影里异常的区块,确实掌握住性格,不正是您的拿手好戏?」   这家伙……确实看过了他的论文吗!   「您很惊讶?如果连这点了解都没有,我就不会邀请你过来。」   「如果之前那些跟监、骚扰算是邀请的话!」   「不管过程如何,您在这里了……」陌生人笑了,「而且是以潜逃的杀人凶手的身分!」   乔姆斯基视线忽地模糊几分,那酷似梅塔的女人脖子被割断,他的折刀就丢在地毯上,且沾了她的血。   她死了,就倒在他的房间里。   『她是假货!是假货……』   脑海里响起巨大的怒吼,紧接着是耳鸣声,他松开了口袋里的折刀,陌生人似乎察觉了他的动摇,续道:「这里有计算机,我们会协助您入侵您研究机构里的数据库;只要别刻意暴露行踪,没人会知道您在这里;为了协助您完成任务,我指派了一些人手来协助您。」   三名年轻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   这是彻底且窒息的监控。   「至于要不要跟我们合作,您有三天时间考虑。」陌生人背向他,在桌上放置了某样东西,「如果您同意,那我们再来谈论下一步。」   一把左轮手枪。   「这个给你。」陌生人脱下帽子行礼,「我三天后会再过来,告辞!」   那陌生人一离开,乔姆斯基立刻听见门被锁住的声音,他拿起那把左轮手枪确认,里头只装了一颗子弹。   三名年轻男子各自用疏离且冷酷的眼神盯着他;其中一人对他点了点头。「我们三个会负责保护您;只有我会说英文,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告诉我。」   很好,真是好极了!乔姆斯基心想。   他已经想妥这颗子弹的用途了。   *   回到刑事组,组里的成员已经开始尝试追踪乔姆斯基的下落。   组长办公室内,面对靖琳的汇报,方子骏一脸讶异。「他们同睡一间房?」   「这是我跟老师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   前一天晚上,梅塔.穆勒与安德鲁.乔姆斯基早一步回到饭店,尽管两人拥有各自的房间,但昨晚他们共处一室。   浴室里的痕迹说明一切,穆勒的房间干干净净,牙刷大概是她早上回自己的房间整理仪容时才使用的,反之,乔姆斯基的浴室则找到了疑似女性的毛发。   「然后,我在窗户找到了疑似凶嫌逃脱的痕迹。」   饭店外的窗台设置了仅有一人宽度的小阳台。穆勒为了今日早晨的演讲,起床后先回自己的房间整理服装,盥洗之后再回到乔姆斯基的房间……因不明原因,乔姆斯基杀害了穆勒,为不使人起疑,他从窗台翻到穆勒房间再行逃脱,敞开另一扇窗只是个障眼法。   「原来如此!那闹钟……」   汤英理推测道:「应是杀害穆勒女士逃走后到了设定时间才响的,否则说不通。」   他皱眉点点头,「果然凶手就是他……不过,究竟是为什么他会杀害自己的助理?」   靖琳望向汤英理。她托腮,「尽管还仅止于推论,我认为乔姆斯基教授有可能罹患了卡普格拉综合症。」   「卡普格拉……综合症?」   「嗯,患者颞叶与杏仁核等掌控情绪的位置无法与记忆中该人物产生连结,造成他尽管记得该人物,却无法将看见的人与记忆连结在一起,所以大脑进行错误的判读,认定尽管长得很像,但却是不同的两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脸盲。」   方子骏第一次听见。「就刚好发生在那个关键点?」   「并非完全偶然。如果设想他是在受到信件内容的刺激,而心理压力在那当下累积到达一个临界点就会更加合理。」黑色指甲轻点着嘴唇,「不过,我还有一点不太懂。」   「什么?」   「乔姆斯基之前就罹患了妄想症,而在症状日渐严重之际又受到了跟踪、压迫,导致他爆发失手杀人等脱序行为……如果凶手是外人,那要知道这么多他身体状况的细节是很困难的。」   「我也这么认为。」靖琳附和道。   「再加上那瓶被掉包的营养补充剂,我几乎可以断定一件事。」   方子骏双手交叠,「有人在背后协助这起事件……是吗?」   「嗯,而且是与他相当亲近的人。」她难掩失望的敛起眼,「尽管人脑看似很难掌控,但只要适时诱导、暗示,人们确实极可能做出旁人所期望的某些行为。」   「那个人……老师心里有底了吗?」   食指抵住眼镜,她低头,「不管如何,先找到乔姆斯基吧!他才是真正杀害穆勒的凶手……我也还会继续尝试说服他的家庭医师,希望他能提供我们一些相关的病历与检验报告。」   *   结束汇报,她们一起出来外头透透气。   「接着!」知道她喜欢喝黑咖啡,靖琳投了一瓶丢向她。   汤英理抬眼,准确地把罐装咖啡捞进怀里。「我刚刚才喝了一杯。」   「再喝一瓶吧,就当作陪我!」她选择葡萄柚汁,挨身在汤英理身旁坐下。「老师。」   「嗯?」   「自从上一次欧安珀的失踪案之后,总觉得妳办起案子……变得不太一样了?」她扭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汤英理挑眉,「哪里不一样?」   「侦办的过程中,」靖琳嘟嘴,食指轻戳她的手臂。「妳明显带进更多的私人情绪。」   她没有回话,仅是以指抹着冰凉的铁罐。   「刚刚组长那个问句好像让妳很痛苦……我想妳一定心里有个底,却因为私人情感而选择不说。」靖琳向后仰,翘起长腿。「可是我认为,这样很好!」   「很好?」她皱眉。   「嗯!这样的妳,有温度多了。」   「温度呀?」她似笑非笑,推了推眼镜。「确定不是在反讽?」   靖琳反驳,「我是认真的啦!」   「所以我终于脱离『冷血』这个指控了?可喜可贺。」她笑笑地打开咖啡,轻抿了一口。   「老师,妳所说操控教授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指……」   「我不知道。」她打断,「不管是动手杀害穆勒的乔姆斯基还是试图操控案件的那个人……我都还没掌握确切的理由。」   ===================我是分隔线=================   感谢大家~~(洒花)   粉丝页终于突破500赞了!没想到居然会有达成的一天ww   经营的时间也不算短,虽然有高低潮,但至少在前两天达成这个小小的里程碑,值得庆贺;感谢巴赫姆特长久以来支持的朋友,如果没有大家的鼓励,POPO或是镜文学当然也无法陆续获得成绩。   回到故事上,如果可行的话,我星期天会加更……就是写完的情况XD但会放在镜文学,所以请大家如果对这部作品有兴趣的话,拜托麻烦注册个账号吧!(双手合十)并且关注收藏推荐一波,您的支持是促使我不断前进的动力,感谢大家! 第71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8   「所以妳说那个什么卡普格拉的……」   「那只是试着去解释行为的原因,真正可靠的证据还是需要医师诊断。」   靖琳叹息,「如果真的有人引导教授犯下凶案,对现场的假设也会产生变化。」   「嗯,又要推翻重来……」她转移话题。「对了!妳中午前临时出去,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靖琳眼睛弯弯,「哎?我以为妳什么都知道?」   「我只知道妳是为了调查阿姨的案件。」   果然了解她!靖琳把情报转述给汤英理,「……我越调查越感到沮丧,明明是最亲近的人,我却远比其他人更不了解她;要是那个探病的真是我爸,他为什么他不认我?为什么妈宁愿死咬着这个秘密都不肯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她咬唇,味蕾尝到了葡萄柚特有的苦味。   汤英理安慰似的搂着她的肩,「我只能说,徐老板说得对,继续追查,一定会找出原因的。」   「所以眼前有两个目标,纪凡希的老板,还有把我妈带走的吴健雄!」她的声调带了几分火气,拿出手机来,「妳看,一个是接过酒店经营权的人,另一个是杀害她的凶手,却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他们难道是一伙的吗?一切都是串通好的?」   盯着照片,汤英理沉吟了一会儿,「妳说他离开酒店之后,又去了某间酒吧?」   「嗯,而且没带手下。」靖琳滑动荧幕,「他去这里,酒店经理跟进去没找到人。」   汤英理看了第一眼还不觉有异,直到靖琳捧着手机说:「不晓得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过这麋鹿招牌好特别!」   麋鹿……招牌?   她的眼神立刻变了!「我看一下!」   「怎么了?」汤英理没回话,而是抓着手机奔回办公室!「老师?等我!」   乔姆斯基的笔电还放在简铭贵桌上;汤英理单手输入密码,重新进入电子信箱。   她注视荧幕上的照片,瞠目结舌!「一样……」   「什么一样?」   照片里的光线是酒吧里特有的昏暗慵懒,镜头对着吧台,两个男人正在交谈,手里各捧着一杯啤酒。   紧抿着玫瑰色唇瓣,汤英理把手机放在荧幕旁边对照,靖琳意会后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招牌与酒杯上的图案,完美契合。   ***   安德鲁.乔姆斯基盯着荧幕,双眼间隐隐透着血丝。   案发至今,他未曾入眠,为的是他即将发表的论文,然而耳鸣症状与疲累,乃至于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思绪都不停、不停的在影响着他的专注力。   『是她偷拍的!她把你的就诊纪录给泄漏出去……你的行踪都被这群陌生人给掌握了!』   是梅塔吗?   『绝对是!她肯定别有居心;你们差了二十八岁……对像她这样年纪的女人来说,无论是你的学术地位还是金钱,都是种诱惑……』   乔姆斯基抱着头,右半边的后脑杓痛得他近乎无法思考。   『昨晚她之所以会待在你身边,大概也是为了窃取计算机里的资料!你们这两三年来,什么时候出外同房过?』   可是,他昨晚太过放松,喝个烂醉!梅塔是为了照顾他,提醒他别忘了明天的演讲,她还替他定了闹钟时间……   然后,状况就像海啸般排山倒海而来,房门响了,有人拿着另一张房卡折回房间!   『教授?你怎么会在这……』   『安德鲁!』   在她疏于防备之下,他迅速动手!那个女人倒下了,温热的鲜血洒满他的右手。   『还不算安全!你快走,这里交给我来善后。』   这样行吗?不会失手被逮?   『没问题的,一切都会没事;我们再联系,记得手机别一直开,很容易被追踪的!』   他仓皇逃逸,并不断、不断地回想着那个情境;为了平息内心的不安,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梅塔!   他只是自我欺瞒,她不是梅塔还会有谁?   但她拍下了那张疑似跟监的照片,然后借由另外一个长期骚扰他的账号发送!   乔姆斯基用力扒着头发,写妥论文之后存档并预约上传时间;他颤抖着手,登出隐匿用的破解账号,并且使用自己的账号密码登入位于达特茅斯学院里的私人数据库。   就象是审视他多年来的心血结晶,他心一横按下全选,把所有保存的成果删除!   接着,他主动联系了那人。   『教授!有答案了吗?』   乔姆斯基深呼吸,以沙哑颤抖的声调说道:「我答应合作!」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需要您提供研究连续杀人犯的那些脑部造影图……』   「我会给的!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那个人沉吟了一会儿,『可以是可以……不过别忘了,现在台湾警方正全力在找寻您的下落。』   扑通、扑通……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沸腾,愤怒的情绪支配全身,让他忘却疲累。   『杀了他……杀了他!』   盯着陌生人所给的左轮手枪,他一手伸进口袋,打开手机。   「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   对刑事组而言,寻找乔姆斯基的任务渐渐从棘手,变成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他们汇整了眼下所有情报,包括可能协助乔姆斯基逃逸的人选,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在这座城市;他们动用了手上的一切线索,却仍然找不到人!   组长办公室外,汤英理忙碌依旧,她一面尝试撰写犯罪剖绘,并持续与乔姆斯基的家庭医师联系。   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之下,医师终于松口!   『他有耳鸣症状,听力也有些微受损,持续半年多了。我详细检查过他的耳道,但一切正常,脑部CT与MRI也是,我最后认定那是压力所造成的情况,要他暂时戒除刺激性的食物,并且多休息、多补充些许营养再观察,之后就很少听到他再反应了。』   很少听到?不!误食阿斯匹灵后,乔姆斯基肯定会觉得晕眩、想吐,而且症状会持续加剧!   「所以是你开给他营养补充剂的?」   『是!有什么问题吗?』   汤英理急得整个人从座位上跳起来!「没有问题!我再请教你,教授最近是否有接受过精神科医师的检测或心理谘商?他身边的所有朋友都指出他的行为异常。」   『有,我有建议他去作完整的心理检测,但……』家庭医师欲言又止。   「威廉医师?」   『他去做了!甚至包括PCL-R(心理变态测评量表修订版)——俗称的海尔量表。可是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都有某种程度上的失真,妳知道原因的,汤博士。』   乔姆斯基是研究犯罪者的专家,对于脑科学与心理医学的认识远超过一般人,不管检测也好、扫描也好,他不仅做过绝大部分,甚至参与部分的试题设计!   『到最后他有点半放弃治疗了,直到他身边出现了感情慰借后,一切才又逐渐正常起来……我待会儿用传真的方式把他近期的病历传给妳,妳自行判断吧。』   「我懂了……」她缩着肩膀,重新坐回座位。「谢谢你,威廉医师!」   『汤博士,无论结果如何,妳非要相信一件事不可。』在挂断前,他语调慎重的祈求,『乔姆斯基教授是个好人。』   「他的确是!」她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再见!」   丢开电话,她托腮盯着传真机,它很快有了动作,她着急地拎着纸张,恨不得尽快看到病历上的所有内容,就在这当头,周靖琳捧着笔记来到她身边。   「怎么了?」汤英理忙着检视病历,只能分出耳朵来给她。   「我去查过那间酒吧了,对于吴健雄的事情,老板一问三不知,不过,对于这张照片,」靖琳把从乔姆斯基信箱中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她桌上,「他倒是对他们这一群外国人很有印象,他们坐在吧台聊天,调酒一杯接一杯,他还很自信的说连点了哪些酒都记得。」   「如果吴健雄的目标就是乔姆斯基,那肯定能从这么多人当中认出他来。」   靖琳咬牙,「结果我们还是没搞清楚他去酒吧的目的……这绝不是巧合!」   「我想也不是。」检视完手上的病历,汤英理小心折妥,「先别猜了,我们还是继续查吧。」   「妳那边情况怎样?」   「拿到病历了!乔姆斯基身体状况多到一个眼花撩乱,真想不到他居然还能接下这场演讲……」话还没说完,她的电话响了。汤英理瞄清来电对象,再度转换成英文,「嗨!有什么发现吗?」   来电的是达特茅斯学院的系统管理员,「……真的吗?确定是他的账号?」她声调上扬,并示意靖琳抄写。「好!麻烦给我IP位址……」   ==================我是分隔线==================   这次的查案过程算是同一事件中分成了两阶段;在推理案件的写作上,只要有任何形式上的改变,我几乎都是第一次尝试,希望能呈现出还不错的结果ww   这个星期三,镜文学那边的部分就会先行连载完毕了;又要进入下一个案件了啊!(抱头) 第72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9   「好!麻烦给我IP位址……」   电话挂断,汤英理却眉头深锁。   「用这个数字,应该能够查到是从哪里登入系统的吧?」   「嗯!」靖琳说着就要把IP交给简铭贵,「只是……」   「只是什么?」   「管理员说教授登入帐号后,把所有的研究资料给清空了!」   靖琳吓了一大跳,清空研究资料……对学者而言,研究成果肯定就有如第二生命般重要。「妳怎么看?」   「不明组织千方百计拉拢教授,就为了取得研究资料,所以绝对不可能删除;事情发生后,我不仅联系了达特茅斯,连他家人那里我都联系了,他一定知道自己账号受到监控,却还是登入了!」汤英理抿嘴,「我认为他是故意的……他肯定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账号被破解,也不让其他人取得资料!」   拨着头发,她难掩焦躁,「天啊……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别忘了妳正在担心一名杀人凶手的安危。」靖琳忍不住提醒。   「我……」   她晃了晃笔记本,「我先拜托学长查IP,其他的待会儿再说!」   望着靖琳的背影,汤英理一时头晕目眩;脑中思绪纷乱的一个个冒出头,她却无法从中准确找出任何理由能解释乔姆斯基的行动。   忽然之间,组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所有人注意!」   整个刑事组瞬间安静下来,方子骏环顾众人,说:「刚刚收到消息,犯人的手机终于开机了!」   「开机了?」许多人不约而同的重述。   「没错,已经锁定目标了!」他肯定的点点头,语带笑意。「所有人立刻准备,两分钟后出发!」   「是!」   警察们士气大振,汤英理却楞在原地,「开机了……」就在删除所有研究资料之后!   先是登入学院账号,又打开手机;等于是堂而皇之地告诉警调单位前来逮人!   然而在此之前,他却已完美的藏匿了三天……为何这么做?   「看样子不用查了!」揉掉纸条,靖琳折回她身边,「老师,走吧!」   陷入深思的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去抓人!」她眼神坚定,挽着汤英理奔向大门。   ***   终于接获了确切情报,刑事组的公务车陆续出动。   「确定不是陷阱吗?」   坐在副驾驶座,汤英理透过无线电与方子骏交谈。「别忘了他之前完美匿踪了三天,现在摆明是故意释放讯息让警调来抓他。」   乔姆斯基虽是杀人凶手,却也是熟知犯罪者思维的学者,若他真有心犯案……那将会是十分可怕的对手!   『我懂老师的顾虑,但根据可靠线报,确实发现一名身材高大的外国人在捷运站附近出没,其特征与乔姆斯基相吻合!』方子骏深吸一口气,『我们绝不能放过这逮住他的大好机会!』   可靠线报?难道是……「讯号确切的位置呢?」   『T大附近,在捷运站出口与内部的交界处。』   居然回学校了?他肯定是要回头去找乔治.米勒!   她瞄向车内时钟,「研讨会开始了……」乔姆斯基八成不知道米勒主持的研讨会改在这时间;由于发生重大命案,饭店与会议厅皆部属了保全警力,他绝无法顺利接近米勒。   「什么研讨会?」   「我的老师主持的研讨会。原本安排在星期五,却因为命案而挪到最后一天……」她低头咬牙,「如果没这些意外,我应该是要参加的!」   「所以他回来找妳的老师?」   「只有这个可能!」食指抵住眼镜,她神情严肃,「事到如今,我们一定要赶紧抓住他!」   方向盘用力一扭,靖琳利落变换车道,「他跑不了!」   在前往追捕的过程中,方子骏已经联系分局警察协助,等到她们抵达现场时,警力部属正深入捷运站周围。   「组长!需要先作人员疏散吗?」咖啡厅里想必满是一般民众。   『除了折刀之外,疯狂教授手上应该没有其他具杀伤力的武器吧?』   她们互看一眼,「应该是没有!」   『那就别打草惊蛇,妳们迅速进入现场压制嫌犯。』   「收到!」取下耳麦,靖琳随手检查暗藏于外套的手枪,「组长示意我们进去……等一下!他认得出妳吗?」   「因为演讲翻译,我们这一星期有透过讯息联系。」尽管她连络的大多是已经身亡的穆勒。「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四、五年前……或许他对我还有些印象。」   「我担心他认出妳而露馅。」靖琳挑眉,「妳的娃娃脸不是从高中之后就没变过吗?」   「现在不是拿长相亏我的时候吧!」汤英理抿嘴,「况且我不在现场,谁来跟他沟通?」   唔……说得也是!靖琳识相的闭嘴,她们快速跑过出口处的走廊。当靠近闸门口时,已能闻到阵阵咖啡香。   「我先进去确认位置,妳待在外头?」   咖啡厅使用采光良好的大片落地窗,「不用这么麻烦。」汤英理目光锁定内部的某个点,「我看见他了!」他选择了离门口最远、最角落的位置,只有那里能够综观全场。   但那也意味着他无处可逃!   「嫌犯位于咖啡厅角落的座位……我跟老师要进去了,完毕!」   推开玻璃门,靖琳迅速扫荡其他角落,并未发现可疑人物,「妳假装点单,我来靠近他!」   「周警……」汤英理欲言又止,仅能无声拉住她。   摇摇头,靖琳淘气地扬唇一笑,「放心,交给我!」   无视她忧心的眼色,靖琳假装张望着寻找座位,实则边注意乔姆斯基并偷偷接近。   他穿着又脏又旧的大衣,体格健壮,一头茂密白发,桌上只摆了杯咖啡,低头滑动手机的姿态称得上闲适放松。   角落处除了圆桌之外,就只剩下木质座椅;靖琳一边盘算着制伏他的方法,在看见有对情侣距离他不到一公尺,不禁皱眉。   就在她持续靠近之际,他象是心有灵犀般的忽然抬起头,他们视线交会。   不妙!靖琳如是想,下一秒,他迅速从大衣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枪口就抵在那对情侣的女生头上!   「警察?」他用英文对着她说。   其余在场的民众全都吓傻了,有人高喊「他手上有枪」,恐慌瞬间感染了咖啡厅里的人,除了店员与遭挟持的人质之外,场面瞬间只剩下他与她们三人!   他怎么知道的?靖琳确定自己并未佩戴任何身分识别,她想取枪,但乔姆斯基立刻扣住人质的脖子,并朝她大喊「别动」!   「教授!」汤英理迅速赶到靖琳身边,「冷静点,把枪放下!」   乔姆斯基瞇着眼,视线停滞在她脸上好一阵子,「妳……我似乎见过妳?」   「我是夏洛特!五年前你发表犯罪者的基因译码时,我也在那场研讨会里。」   「夏洛特……」他咀嚼这个名字,「乔治的学生?」   汤英理迟疑一瞬,纵然深怕因提起米勒而刺激他的情绪,但为了唤醒他的印象,她仍是点头承认。「对!我是。」   「我记得妳!」他的嘴角上扬。「乔治说妳十分优秀,探员训练通过了吗?」   「通过了!拜教授的理论之赐,调查局的主管还误以为你才是我的指导教授。」   这番话让他的心情放松一瞬,但情况立刻急转直下,「不……不对,既然探员训练通过了,为何现在妳会在这里?」他握着手枪对着靖琳一晃。「妳们是一伙的?」   靖琳原打算挡在汤英理身前,可她毅然决然向乔姆斯基跨开步伐!「我知道你为什么冒险回到学校来。」   她并未回答问题,而是选择直视他的双眼。「这三天我们一直都在找你,我们先破解笔电的密码,了解你这段期间遭受跟踪胁迫的压力!我也致电威廉医师,详细讨论过你的病症!   「你是为了报复才回来的?」玫瑰色的嘴唇微抿,「打开手机,是为了联络米勒。」   「妳……」乔姆斯基的讶异全写在脸上!「妳知道乔治他干的好事?」   「虽然不愿意相信……我确实知道!」   靖琳完全插不上话,但也拜汤英理挡在她面前的空档,她取出手枪,随时都可以举枪射击。   「那妳为何不把他叫来?只要当面问他,整个案情就会明朗!」   「他的涉案程度我大致上已经理解了,只要加上教授这方的证词……我保证他绝无法置身事外!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向您确认一件事。」汤英理声调转为温和,也不再采取直视的高压姿态,「杀害穆勒女士的,确实是你,对吧?」   他勃然大怒,「妳了解我与梅塔的关系吗?我绝不可能下手杀害她!」   「那是在正常情况之下!」她苦笑,「那张跟踪照片是从穆勒女士的手机里流出的!身为心理语言学的专家,米勒老师巧妙压迫已经失去正常判断能力的你,说服你把穆勒当作那个向不明组织输出情报的人,并迫使你作出异于寻常的反应!」   割断穆勒脖颈的画面涌现,右耳深处迸出强烈的耳鸣,他咬牙忍住!   「闹钟声响了。」   ==================我是分隔线==================   镜文学那边的本案件已经更新完毕啦,欢迎大家前往收看并收藏推荐留言啦QQ   接下来紧张了,第七个案件究竟要写些什么呢?(抱头) 第73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10   「闹钟声响了。」   他睁大眼睛。   「就在你循着米勒的指示逃离现场后,重新设定过时间的闹钟响了,急于联络上你的我抵达旅馆,听见房里的闹钟响个不停,我立刻透过饭店人员协助,与米勒一同进入现场,有幸碰上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穆勒女士……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梅塔她说了什么?」   「乔治.米勒!」汤英理指着唇,一字一句的说:「她用仅存的力气,不断以唇语念着这个名字。   「你的身体状况除了你自己之外,最清楚的人莫过于她了;但就算你的耳鸣越发严重、脱序行为频传,她都没想过要离开你身边;甚至当你在她背后,割断她喉咙的时候,穆勒女士仍想保护你!她是真的爱你的!」   他扭曲着脸,悲伤与愤怒的心情交杂,「乔治那畜生!」   「错手杀害爱人肯定让你自责,你找他寻仇,也说明你的决心。」至于删除研究资料,更是铁证。「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别再伤害无辜了!」   他的表情显露出内心的犹豫。   她于是再推上一把,「别让你自己也变成披着人皮的野兽!」   「妳知道吗?」乔姆斯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三天来,我脑海里一直有个强烈的声音。」   「什么?」   「杀了乔治.米勒!」他面目狰狞,但随即又笑了,「可惜,到头来我连这件事都无法做到!」他松开左手释放人质;靖琳立刻上前将那女孩护在身后。   汤英理暗自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方子骏等刑事组成员已在外准备就绪。   「夏洛特。」   她注视着乔姆斯基,专心聆听他的一字一句。   「妳说错了一件事。」他抬眼,紧紧握住手枪,拇指压下击锤,「杀了梅塔的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老师!危险!」靖琳睁大眼睛,立刻举枪瞄准。   汤英理象是看出了什么,连忙回头,「周警官!等等……」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举枪抵住自己的喉咙;举起枪的靖琳转而瞄准他持枪的右肩,扣下扳机!   子弹准确命中,让枪口稍稍偏移,但他也随即开枪,子弹近距离射穿了他的下颚、鼻梁,鲜血四溅!   「教授!不!」汤英理扯嗓痛喊。   太迟了,那疯狂的天才亲手夺走自己的性命。乔姆斯基高大的身躯向后跌坐,血迹抹红了落地窗,左轮手枪重重落地,「咚」一声,一如她不断下沉的心。   所有事情来得太快,就连已准备围捕的刑警们都措手不及;但对其他人而言,凶手举枪自尽,并未造成无辜人员伤亡,是不幸中的大幸。   「老师……」   盯着那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一瞬间,就象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汤英理缓缓地摘下眼镜;靖琳紧搂住她,发觉她浑身颤抖!   「应该阻止他的……」她虚弱地说:「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   「他一心想死,妳是没办法的!」就连她那一枪都无法让他放下手枪。   「我看出来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就离我这么近!」   「妳不要自责,至少人质没受伤呀!」看见汤英理眼眶微湿,靖琳咬唇,伸手轻抚她的脸。「妳做得很好,没关系的!都结束了……」   方子骏已着手封锁现场、遣走不相干的人员,并着手收拾尸体。   「老师,」他们视线交会,「辛苦了!」   汤英理置若罔闻,「不……还没有。」她戴回眼镜,眼神转趋锐利,并望向乔姆斯基。「还没有结束!」   「老师?」   她一手取走乔姆斯基遗留下的手机,咬牙奔出咖啡厅。   *   国际学术会议厅里,一场盛大的学术会议完美落幕。   「虽然这一个星期发生了不少突发状况。」乔治.米勒对着与会成员感性地说:「但至少会议圆满落幕,感谢主办这场会议的校方……学术的火苗,决不会因任何阻碍而熄灭。」   他的一席话获得了满场学者的热烈掌声。   会议散场,米勒还特意留在会议厅里,他张望着散去的人潮,知道他的得意门生并没有到场。   「米勒教授辛苦了!这边请!」   他微笑,跟随引导进入休息区,等在那里的是成群一同受邀来台湾参加会议的学者。   在成串轻松谈笑间,口袋的手机忽地响了,「……抱歉!接个电话。」米勒打了个手势,看了荧幕一眼,按下接听。「喂?是我。」   他走向人较少的角落,「是吗?举枪自杀……」他低声重复,嘴角隐隐上扬几度。   「好,我了解了,谢谢!」   待在设有空调的室内,比外头舒服多了;台北的冬天,是米勒所不习惯的湿冷天气。   他仰望头顶那团厚厚的乌云。   雨,很快就要下了。   ***   在米勒与周遭朋友享受招待的下午茶时,安德鲁.乔姆斯基的死讯渐渐传回了他们一行人的耳里。   许多人都为这个结果感到惋惜,甚至还有不少人无法置信;毕生致力于研究犯罪者大脑的学者,竟成了杀人凶手!   身旁友人也纷纷向米勒致意,他们都知道米勒与乔姆斯基所建立的友谊最为深厚。   「他的例子告诉我们一件事实。」擦掉眼泪,米勒难掩悲痛的说:「一般人与凶手之间,仅有一线之隔!」   在说完这发人深省的话语后,米勒托说自己心情不佳,便没有跟友人前去喝酒,而是回到饭店房间。   但在进门之前,米勒在走廊外遇见了汤英理!   「夏洛特?」   她蹲在仍未撤除封锁线的613房,并于门口处奉上一朵鲜花;身旁一如先前跟着那蓄着长马尾的年轻女警。   她专心祷告了一会儿,知道米勒缓缓来到她身边。「我能做得不多,只能以此告慰穆勒女士。」   「妳的心意,梅塔会听见的。」   「抱歉!没去参加老师主持的研讨会。」汤英理吐了一口气,白皙的脸上显露出淡淡疲惫。「会议还顺利吗?」   「没关系的,我知道妳肩头上的责任很重。」米勒点点头,「对了!安德鲁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妳居然真的做到了。」   「做到什么?」   「破案啊!虽然我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但妳抓到了杀害梅塔的凶手,这不是破案是什么?」   「破案?」汤英理似笑非笑的,与身旁的女警交换了一个眼神。「还差一点点啊?」她特地以中文说道。   「啊?」   「只能说乔姆斯基在关键时刻犯了最愚蠢的错吧?」她笑容里夹藏着些许忧伤,「刚结束调查,能跟老师稍微聊一聊吗?虽然似乎有些不是时候……」   「怎么会不是时候?我还怕妳不愿意来呢!」米勒喜不自胜,「来!到我房间去吧,这边走。」   但跟上的只有汤英理,「警察小姐呢?」米勒发现周靖琳并没有跟,「她不是妳的同事吗?」   「算一起工作的伙伴吧?其实我不是编制内的人员。」她靠近米勒,以悄悄话的姿态小声说:「不过她听不懂英文!我可不想费心替她翻译。」   「那还是能一起来喝个小酒啊!」插入房卡,他邀请汤英理入内。   她惊叹,望向那大片窗户。「这里采光真好!房间也很大……」   「是吧?一个人住还真有些浪费!」米勒脱掉外套,打开冰箱取了一瓶红酒。「我第一天来就先买了几瓶,与妳喝正好……可惜没水晶酒杯!」   「如果是好酒,用普通玻璃杯也一样好喝。」她踱至窗边,「啊,下雨了。」   「妳们这里还真常下雨。」熟练的拔出软木塞,趁汤英理注意力分散之际,米勒在杯子里放入几颗药丸,才倒入红酒。   「喝吧,不要客气!」   「我喝老师的酒从没客气过!」   「好像是这样?」   他们彼此碰杯,红酒沾唇,许是酒精使神经放松,汤英理开始针对调查过程侃侃而谈。   「……匿踪了三天,却突然打开手机了,也是警方能掌握他行踪的关键。」   「安德鲁应该是想连络哪个人吧?」   「老师没接到他的电话吗?」她偏头问道,「毕竟您与教授的感情特别深厚。」   米勒淡然一笑,「我有收到他的来电,可是我没接;那个时候研讨会正要开始。」   「原来如此!」汤英理遮唇,「咦?可是不对呀……」   「怎么了?」   「刑事组的组长说能确切掌握教授的行踪,是因为接获了可靠线报,这个线报……」她放下酒杯,「不就是您给的吗?」   他微楞,「说什么傻话……」   「老师在通话里安抚着他的情绪,并约定了碰面的地点,实际上却是回过头打了一通电话给刑事组,以匿名身分通报疑似发现乔姆斯基的行踪,再主持研讨会,等到会议结束之后,乔姆斯基已经自杀身亡了,案件也宣告侦破。」汤英理冷下声调,「这就是您安排的完美剧本,我说的对吗?」   ===================我是分隔线=================   这部作品前天传来好消息啦ww   脑科学事件簿上了镜文学站方七月的新镜作品。   虽然我一直在尝试用不同的方法来写小说,这次是用上单元剧跟戏剧方面的呈现手法,能够获得这样的肯定与推荐,还是让我非常感谢!   第七个案件内容虽然在写第二部 前已经透过大纲做确定了,不过每次我在下笔写案件的时候都会有某些程度上的微调。   介绍那边讲到社会议题,有点害羞,哈哈XD这次第七个案件「也算」又用到一些流行话题吧?ww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74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11   「这就是您安排的完美剧本,我说的对吗?」   米勒脸色微变,「夏洛特,妳……」   「不仅如此,整桩案件,您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身为乔姆斯基的挚友,您很清楚他的身体状况,所以您将营养补充剂掉包成阿斯匹灵,同时也协助不明组织,对乔姆斯基进行跟踪与精神上的压迫!」   「太荒谬了!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是吗?接下来的发展更荒谬!」她翘起腿来,「案发前一天,在酒吧里的那张照片是您特地拜托穆勒拍的吧?并借此作为诬陷穆勒的借口;隔天早上,您利用穆勒回房盥洗的短暂空档来到乔姆斯基身边,透过压力迫使他下手杀害穆勒。而后说服乔姆斯基逃离,并重新布置现场,包括让闹钟响起以吸引他人注意,并删除穆勒手机里的资料。   「但您的计划出现了变量。」她指着自己,「你没计算到的,是紧急赶到饭店找人的我!当时的你还在现场,你知道命案曝光后,警方肯定会彻查穆勒的手机,万一没删除纪录,您很快就会跟这案件扯上关系;情急之下,您取走她的房卡,翻越阳台、删除掉通讯纪录后,把手机放在她的房间,然后若无其事的从她的房门口出来,并出现在我面前!」   米勒瞬间脸色铁青。   「这就是为什么你是迎面向我走来,而不是从您的612房,也就是我的背后靠近的原因……至于您涉案的证据,乔姆斯基教授已提供了证言,就在他自杀之前。」   「如果杀人凶手的证言可以采信的话!」   「或许他的证言不值得采信,但通话纪录又如何呢?」汤英理拿出乔姆斯基的手机,「他录下了今天稍早与您的全程通话;想听听看吗?」   「不……不!」米勒伸手想抢,但汤英理轻巧闪过。「夏洛特……妳不能!」   「我只想知道您为何这么做?」她咬唇瞪视米勒,「为何陷害自己的好友,甚至陷害他成为杀人凶手!」   米勒的神情活像挨了一记闷棍,「是!我与安德鲁是多年好友,我们不仅一起念书、参加社团、打猎、游玩,做了很多很多好朋友该一起做的疯狂事,还包括了……」   喜爱上同样一名女孩。   「他大学是美式足球的运动明星,艾莲娜是我的同班同学,我暗恋她很久很久,可她却……」   她看上的,是乔姆斯基。   他为此嫉妒过乔姆斯基,但最后,他选择了成全好友与艾莲娜。   只因他希望看见她得到幸福。   起初,乔姆斯基与艾莲娜没让他的用心白费,他们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的日子,与之同时,他的学术地位也蒸蒸日上;他研究犯罪者的大脑成果斐然,成了享誉全球的知名学者。   直到梅塔.穆勒的出现,撕毁了这个假象。   「安德鲁不该喜欢上她的……」米勒咬牙切齿,「但他完全陷了进去!无论我怎么劝说都没用!他这场对婚姻的背叛,真的太伤、太伤艾莲娜的心了。」他咬牙,显露出汤英理从未见过的那一面。「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哈!」   「妳笑什么?」   「你出卖好友的隐私、偷换药品、与不明组织挂钩,甚至不惜让好友背负杀人的罪名,竟是源自内心的嫉妒?」汤英理摇摇头,「亏你还有脸在他人面前假装惋惜好友的离去!这桩悲剧,全都是你造成的!」终于真相大白了!   「念在你曾是我的指导教授,我就告诉你吧……教授没有侧录你们的通话。」她展示出手机画面,「而是我录音了!方才那段话将成为你的认罪声明。」   米勒疯狂地大喊,「夏洛特!」   「相较于勇于面对错误的乔姆斯基,一心设计好友的你更显卑劣,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汤英理转身欲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猛然袭来!她全身乏力,立刻跪了下来!   「我还在想药效什么时候才发挥作用。」他喝掉杯子里的红酒,往桌沿一敲,敲出一道锐利的断口。   她抚着额,察觉自己的视线正快速涣散!「米、米勒?」   「在决心算计多年好友之前,我挣扎了很久……梅塔.穆勒死前的模样也让我吞了几天的安眠药。」他握着酒杯靠近,「把他的手机给我!」   这是唯一能证明乔治.米勒涉案的证据!「休……休想!」   「夏洛特,我最得意的学生!妳是杰出的脑科学家,现在又证明妳也是优秀的探员……但我绝对不能让妳毁了我;把安德鲁的手机交给我,快!」   安眠药的药效之强几乎要让她当场昏厥,仅凭着意志力苦撑,她缓慢地爬向门口。   「别想逃!」大衣被踩住,让她无法继续挪动半分;他用力拽住她的衣领,逼迫她抬起头,「别逼我动手!快把手机……」   当他把断口抵住汤英理的下巴时,她的嘴角上扬依旧,那抹笑,率直而无畏。   房门锁被打开。   冲进门的是那长马尾的年轻女警!她举枪瞄准,以再标准不过的英文对着他说:「你被逮捕了,乔治.米勒!」   ***   毫无疑问,整桩陷阱是汤英理一手策画的。   她原想从手机寻找米勒涉案的罪证,但却发现除了曾拨打米勒号码的纪录之外什么都没有。   汤英理深知米勒肯定涉案了,而为了定罪,她需要证据;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她就自己制造出一个。   靖琳访问过麋鹿酒吧,里头的老板兼酒保提到案发前一晚,所有光顾的外国人当中,只有一人能稍稍与他沟通。想也不用想,就是乔治.米勒。   大概是她与靖琳的那句话让他起了戒心,因此他才会事先在酒里放入安眠药,不过靖琳就是她为自己下的那道保险,她们全程保持通话,因此除了持有的录音外,靖琳也是证人。   冲进房间,靖琳紧紧搂住虚软的她,而她身后跟上的陈火木等人迅速将米勒制伏。   「老师!妳没事吧?」靖琳皱眉,用力踢开那玻璃杯。   偎进靖琳的怀里,她仰头,虚弱一笑。「嗯,还好……」   米勒被带走之前,她们视线交会一瞬;对汤英理而言,眼前的老人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和蔼风趣的老教授。算计与心狠啃蚀他费心营造出的假象……恐怕这就是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真正模样吧?   「他究竟喂妳吃了什么?」靖琳绕到腋下来撑起汤英理,别看她身材纤瘦,她其实挺重的!   「大概是……加重剂量的安眠药!」   「难怪……撑着点!妳不要睡在这里,至少等上车再睡。」   「我尽量!」   为了让她保持清醒,靖琳继续找话题,「所以他是为了什么才暗算那个教授的?他们不是朋友吗?」   汤英理把作案原因向靖琳复述,「爱情真可怕!我们这样……经历过几桩与感情有关的事件了呀?」   「可怕的应该是人性吧!」两位教授在常人眼中都称得上好人,但其中一人因为精神异常而失控,另一人则因私心而蒙蔽了良心。「来!小心头……」   总算把汤英理送进车内!靖琳细心地替她绑上安全带,再绕到驾驶座准备开车。   「这个……给妳保管。」乔姆斯基的手机,里头装有重要的证据。「听不懂找陶法医翻译!我不行了;剩下的,就交给妳了……」她闭上眼,语调渐弱。   「喂!不要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呀!」靖琳笑笑地接下,发动引擎。「我先送妳回家好了?妳现在这样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她转向副驾驶座,而那张娃娃脸早已闭上眼,一动也不动。   「汤英理?」她睡着了。靖琳取下她的圆框眼镜,并将它挂在她的洋装衣领上。   「呼噜……」   「还睡到会打呼哩!」好可爱!她掩嘴轻笑,踩下油门。   她发誓,这绝对是她车速放得最慢的一次。   *   在那满是霉味,昏暗的老旧公寓里,吴健雄敲着键盘,登入了达特茅斯学院的数据库。   他们屏息以待,但期待的心情只维持了一下,经过读取画面后,数据库里显示的是一片空白。   「空的?」他错愕的张大眼睛,但身旁的人却是放声大笑。   「他早有准备!不愧是乔姆斯基,到头来宁愿放弃多年研究成果,也不愿意交给我们。」   「你还笑得出来!」吴健雄啐了一口,「花这么大力气什么都没得到!」   「不尽然!不是有个人因为这个案件大放异彩吗?」   他嚼着槟榔,「谁?」   脑海里回想起在咖啡厅里,两人对峙的情况,那个一身黑色大衣的女人,完成了意想不到的困难任务。   相较于空有理论的学者,如果能得到她的协助,对于他的全盘计划,想必会更有帮助吧?   摘下墨镜,他露出了饶富兴味的笑容。   ===================我是分隔线=================   星期三就是本案件的最后一回了ww   感觉这边的留言数量少了满多的,可是镜文学那边并没有补回来啊!(哭)到底大家都是在哪里看文章的呢?不妨留言一下让我知道吧! 第75章 6大脑内的另一个声音-12(完)   汤英理足足睡了十一个小时,等到她醒来,陶谦雅已经完成录音档的翻译。   『老师辛苦了!冒险取得这样的关键证据。』   「别这么说!周警官也帮了不少忙。」好不容易找到眼镜戴上,汤英理随意扒梳着头发,才刚踏进浴室就大叫,「对了!解剖呢?」乔姆斯基的遗体解剖!   『昨晚为了翻译都还没动,我等一下就会开始进行……』   「等我、等我!」她抬眼,已经八点了!「我很快就过去。」   『老师不用这么赶的啊?』   「乔姆斯基教授究竟为什么而导致异常的脱序行为……他的大脑一定能够提供答案,为了了解这一切,我非在场不可!」   『原来如此,放心吧,我会等妳……」陶谦雅被她这番话给感动了,『哎!这就是老师常说的「大脑不会说谎」吧?』   双脚套进高跟鞋,披上大衣的她忍不住对着话筒说,「不要抢走我的台词!」   *   汤英理与陶谦雅一同做了司法解剖,并由她亲手将安德鲁.乔姆斯基的大脑自颅骨内取出。   她们在右侧后脑颅骨内侧发现了轻微的肿胀,不过1570克的大脑本身,在外观上没有任何明显异常;汤英理不禁庆幸靖琳那一枪让乔姆斯基的弹道偏移,否则绝无法得到如此完整的大脑。   「看似一切正常。」陶谦雅说。   「嗯。」   在确定他自杀身亡后,汤英理致电威廉医师,并取得脑部断层与核磁共振的各项扫描资料,与医师宣称的结果一样,并未发现明显异常。   但她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我会将这颗大脑送检,做病理切片染色诊断。」   切片染色……「老师怀疑这位教授是得到了CTE吗?」   慢性创伤性脑病变,(Chronic Traumatic Encephalopathy, CTE)是透过特殊染色切片诊断的症状,CTE患者会产生失智、认知障碍、自杀倾向、忧郁、冲动行为等,由于需要经过特殊的免疫组织染色与大脑切片,因此目前只能在死后才能进行相关诊断。   「如果得以证实,那就能够完美解释出他的脱序行为了。」   在切片染色技术下,乔姆斯基的大脑被检验出典型的CTE症状,细胞外类淀粉蛋白(extracellular amyloid plaques)、稀疏的tau蛋白、神经纤维缠绕(neurofibrillary tangles, NFT)等情况遍布他的大脑,包括额叶、颞叶、枕叶、顶叶、脑岛等重要区块。   显著的病灶已经被找到,至于其成因,恐怕与他热爱美式足球、狩猎等运动有密切关联。从大学的球员时代开始,多次脑震荡造成的闭锁性头部外伤,是造成CTE的关键因素。   答案揭晓了,乔姆斯基的确下手杀害了梅塔.穆勒,但他同时也是名深受脑部病变所苦的病人。   「他的右枕叶在死前曾受过明显伤势,这可能使他罹患短暂的卡普格拉综合症,导致他错判了穆勒的身分……」提交解剖报告时,汤英理特别提出此点,作为他杀害穆勒的原因。   无庸置疑,若在采纳精神诊断报告的法庭上,安德鲁.乔姆斯基将获得酌量减刑。   至于拥有完整行为与判断能力的乔治.米勒,则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   *   好不容易完成侦查,洗过澡,靖琳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喝着汤英理供应的气泡矿泉水。   「……所以还好我开了那一枪?」她差一点呛到!「真的假的?」   她这次出手符合警械使用条例;犯人手上有枪,具有极高危险性,且还挟有人质,尽管最后乔姆斯基将枪口对准自己,但只消稍有偏移,受伤的很可能就成了距离他最近的汤英理……   想到这里,她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   不过汤英理的道谢完全是另外一个层面的。   「嗯!妳的那颗子弹造成了射击角度偏移,令他的大脑得以完整保留。」如果是贯穿脑部,他的CTE很可能永远无法被检验。   「穆勒女士死前……真的反覆说了米勒的名字吗?」   「她的唇语是这么说的。」而且重复两、三次。   「就算知道乔姆斯基亲手杀了她,她还是试图保护他……」双脚蜷缩着,靖琳不由感叹,「哎!成也爱情,败也爱情啊!」   「妳确定这样用没问题吗?」   「不然该怎么用?妳的老师不是因为感情因素才设计这起案件……对了,我说的那句很标准吧?」在监听她们谈话的过程中,她一直反覆练习哩!   汤英理勾唇,「是很标准!」   靖琳笑容里有几分得意,气泡水不知不觉喝到剩下最后一口;她打了个小嗝。   不知不觉中,她也逐渐变得习惯喝气泡水了?   「妳在看什么?」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笔电荧幕。   「学术论文。」她托腮,迅速且确实的阅读荧幕上的文字。拉到最后,右下角明确显示撰文者——安德鲁.乔姆斯基。   这是他生前发表的最后一篇具理性思考的文章;睿智犀利、切合重点的行文,字里行间无一不显示这是她所熟悉的乔姆斯基。   论文内容横跨了犯罪心理学与精神心理学,不得不令她感叹,即使因病症侵扰而陷入疯狂,他依旧是那个天才。   靖琳绕到她背后,看见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恶!看不懂!」   汤英理笑睨靖琳一眼,「无论如何,案件终于告一段落了。」按下收藏,她盖起笔电起身,忽然掩唇。「啊!」   「怎么了?」   「妳的fMRI与PET结果,学长已经发送给我了。」   「咦?」她完全没获得通知!「在哪里?」   汤英理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牛皮纸袋,「在这里!我已经印出来了。」   「我看我要看!」靖琳紧张又兴奋地接过,「欸,妳看过了吗?」   「嗯,稍微看了一下下。」   「结果怎么样……不!妳先别解释。」靖琳伸手制止她发言,「我记得妳那几张图的大概样子,让我凭印象比对一下!」   拆开纸袋的过程中,靖琳感觉自己就象是得到圣诞礼物的小孩;扫描图是黑白的,显示角度与汤英理的那一份相同。   「跟妳差不多嘛!」   她双手环胸,「是吗?妳说说看?」   靖琳反覆查看这三张不同角度的大脑剖面图,「这边中间的位置,还有头上……这叫顶叶吗?还有额头这块,都有很大一部分的黑色区块。」她嘟嘴,抱住自己的扫描图,「我记得妳也有啊,难道不对吗?」   「说得不清不楚的……来!让专业的解释给妳听。」   她交出扫描图。「我本来就不是脑科学家!」   汤英理邀请她在餐桌旁坐下,并对着灯光摊开三张扫描图。   靖琳本以为她会很快开始解释,却没想到她看了好一阵子,「怎么了?」   「在看懂检验结果之前,我先跟妳讲解几个重要的功能区块;」她托腮,象是在沉思。「首先是这里,下视丘里的杏仁体,它负责掌握恐惧情绪、令人害怕的记忆与体验,也能触发战或逃反应。」   靖琳睁大眼睛,只差没拿出笔来做笔记,「嗯嗯!」   「侧面中间这个黑色的部分,则是位于大脑中心的扣带回皮质与脑岛;前面这部分是前额叶皮质与眼眶皮质,上述这几个被统称为『边缘皮质』(limbic),因为与情绪控制高度相关,又称『情绪皮质』,脑岛则是衔接扣带回、额叶皮质与眼眶皮质的连接器。」汤英理顿了一会儿,以冷静的口吻陈述:「从结果来看,妳的杏仁核功能正常,前额叶皮质可能有部分损害,但问题不大;比较主要的问题出现在扣带回,那极有可能造成妳在情绪控管或行为抑制上出现障碍。」   靖琳盯着她所指的部分。「扣带回……障碍?」   「嗯!前额叶皮质的腹侧显示深色,也表示妳在面对刺激时会产生较大的情绪波动……深色区块意味着功能不完全或受损,越浅则是趋于正常。」她持笔指向脑岛的部分,「例如妳的脑岛在连接情绪反应上是正常的,但在抑制冲动的部分……」   「等一下!所以我的脑不是正常的吗?这么大片的黑色区……」靖琳激动地陈述忽然中止。她望向汤英理,「妳的大脑也有?」   相较于现在才知道事实的她,汤英理的反应冷静多了……甚至可说是冷酷。   「妳的大脑也有一大片黑色区块不是吗!尤其是额头这边!」   「是呀。」汤英理大方承认,「我的杏仁体与前额叶部分都有着像妳一样的黑色。」   「所以妳的大脑也有缺陷?而且是这么大的部分……」   汤英理却是潇洒地摇摇头,她浅浅一笑,「妳记得我告诉过妳什么吗?」   靖琳声调颤抖,「什么?」   「大脑有缺陷,不意味着那个人一定会变成罪犯。」汤英理温柔按压住她发烫的额际,那是眼眶皮质的位置。「我们的大脑虽然有缺陷,但成长过程中他人给予的关怀,以及后天良好的教育……足以阻止我们变成失控的犯罪者。」   靖琳的呼吸逐渐平缓,她回望着汤英理,用力点点头。   「认识妳的大脑,妳就能在遇到外在刺激时,给自己适当的心理准备,而不是被情绪一味地牵着鼻子走。」她拿起其中一张扫描图,「这就是我建议妳做完整检查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懂了!」她深呼吸,「亏我之前还很担心万一我的大脑不正常,妳会对我……结果妳也是?」不得不说,当汤英理亲口承认自己的大脑有缺陷时,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嗯。」汤英理偏头,喃喃自语。「所以我跟妳又多了一个相似之处?真难以解释……」   「啊?」   「没事!不过即便都是缺陷,」她把靖琳的脑部扫描图重新装回纸袋。「我们遇到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截然不同?」   「妳试着回想,遇到案件时我们各自的情绪反应,妳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不等靖琳反应,她提起计算机,潇洒地走回房间。   关上房门,面对一室黑暗,汤英理回想着米勒在咖啡厅里对她提起的话。   『妳也算是个例证吧?』   相较于靖琳的冲动失控,她的大脑一反常态给予了更多的情绪压抑,这让她更冷静、更精于规划,但相反的,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在乎任何手段。   纵使别人不提,汤英理很清楚;她的心底,也潜藏了一只野兽。   而自己是否能够永远成功驾驭牠?   她没有自信。   ===================我是分隔线=================   这个案件就这样顺利结束啦~(洒花)   当初在接触到CTE这个题材时我就很想要制造一个类似病症的凶手,终于在第六个案件得偿宿愿了ww   在接触过资料后,其实不管是任何脑部的扫描图,乃至于各种心理测试,目前在法庭上采纳与接受程度还是相当的不一致,而当初我在设想这部作品的时候,就确定了希望作品中的各项元素能尽可能地贴近事实,所以会发现到我还是会更注重在案件侦办的部分,而不会把脑科学或检验等相关内容放在法庭上(可能往后会写到吧?但始终会是少数),因为就算检验结果发现犯人身上有病理征兆,但对于这些征兆是否能确切影响人们的心智能力,又影响到什么程度,目前依旧是没有办法精确量化的,这也造成了这部作品的「故事性」啦。   希望大家在看见作品中一些较实际的举例时,能够同时抱持这样的认识! 第76章 7强制保护指令-1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亲手杀了他!   ***   转开门锁的一瞬间,她还一度抱持着期待,希望里头会有人等待着她。   但屋内一片漆黑,敲碎了她的幻想;她打开电灯,环顾室内,所有摆设依旧,时间仿佛冻结了……就冻结在事发后的那一天。   丢下包包,她躺入沙发一动也不动,良久后,她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   沙发旁边的小茶几,放着她们母女的合照;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张。她凝望着出神,最后放回原处,转身离开,一如来时那样不留痕迹。   *   打开烘衣机,里头的衣服净是一片乌漆抹黑。   伸手确认全都烘得又热又暖,周靖琳将衣服全捞进篮子里,赶紧从阳台躲回温暖的室内。   趁她折衣服之际,汤英理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同住这么一段时间,周靖琳自认已摸清了她穿衣的习惯;她通常只有在家才穿长裤,去学校教课或到刑事组则一律穿她那套萝莉塔风的黑色长裙洋装,搭配黑丝袜、绒面高跟鞋与流苏耳环,几乎毫无例外。   相较于出外的一身黑,反而在家才有较多的色彩搭配,但也顶多只是深蓝、深红、白等基本素色。   不知是否有人研究过颜色是否能反应出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又,总是选择黑色的她,脑内的想法是否真如颜色所显现的那样深沉、伸手不见五指?   「来,妳的!」   「谢谢!不好意思,一直麻烦妳帮我做家事。」   「又没关系!妳坚持不肯收我房租,我只好用这种方式弥补。」   「说弥补好像不太对?妳又不欠我。」她弯唇,把衣服收进衣柜,「妳之前的套房,还继续租吗?」   「嗯!我妈一口气付了两年的房租,我也还有不少东西放在那。」   「最近回去过吗?」   「有是有……」说到这个,周靖琳只想叹气,「回去清理冰箱!东西一堆过期了,也整理一些冬天的衣服……看着屋子里的布置,总是不免想起我跟我妈的生活点滴。」   「物是人非总是令人伤感。」英理绕进厨房开了瓶红酒,「尤其年节又要到了……更会加深这层感触。」   周靖琳狠狠僵住,对!剩不到两个礼拜就要过年,尽管还是一样要轮班值勤,但总有放假的时候;之前几年她都是拖到假期的最后一刻才回去看看李月娇权充团圆,如今却连这道手续都免了。   「想好要怎么过了吗?年假。」   「还、还没想耶!」她勉强一笑,「老师呢?」   「我爸妈安排了全家出国旅游,还强烈要求我跟学长一起去。」她在水晶酒杯中注入红酒,「不过我很犹豫!毕竟一走四、五天,反社会人格没人照顾。」   「我可以帮忙!」她迅速举手。   「所以妳要跟金熊鼠一起过年?」   周靖琳再度定格。「我再怎么狠心也不会要求妳牺牲年假来帮我照顾宠物!」她摇头一笑,「再说了……妳才是真正需要散心的那个人吧?」   她接过英理递来的红酒,听英理续道:「我对家族旅游兴趣不大,反而想利用时间稍微调查一些事……我们可以一起过,前提是妳没别的打算的话。」   「我当然没有!」   「嗯!」英理挑眉,「那妳现在可以稍微安排一下了!譬如想去哪之类的?」   周靖琳啜了一口小酒,凝望着那轻盈优雅的背影,直到她悄声消失在房门处。   ***   冷气团发威,气温一下子骤降了将近十度。   但刑事组办公室内却因某些原因而忽然升高好几度。   刚经过高强度的拳击训练,周靖琳满头大汗地回到座位;她原本没特别在意周遭氛围,却忽然被同事间的声响吓了一大跳!   「啊!不会吧……一张都没有!」   蔡誉伟则是中大奖般的高喊,「我有一张!天啊,我有一张!」   「真的假的?」同事抱头呻吟,「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她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哀号声,以及几道往蔡誉伟投来那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她喝着水冒出头,「什么有一张?」   「Keys的演唱会门票!她们今年春节来台开唱,门票限期限量开卖……」蔡誉伟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幸福表情,「今天第三段购票开放,之前两次都被秒杀,秒杀!还好向荣提醒我,然后我就抢到了!」   「死阿伟你不要再说了!」那同事一脸扼腕。「早知道就不要跟你讲……」   「哎呀别这样嘛!就算不讲你也不见得能抢到啊?」   「Kiss?」   看见她嘟起的唇,蔡誉伟莫名脸红!「不、不是Kiss啦!是她们……」   计算机荧幕秀出照片,五个东方血统的年轻女孩穿着背心与紧身长裤,对着镜头摆出姿势,每个都五官深邃、外貌亮丽。   她嗤之以鼻!「你们男生都喜欢这种的哦?」   「她们唱歌很好听啊!元旦时还受邀参加日本的歌唱节目……妳不知道啊?」   「我光注意案件线索都快来不及了,哪会去注意这几个小女生?」她搁下拳击手套,回到座位打开便当。   「我说妳……专注工作是很好啦,可是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娱乐调剂啊!」蔡誉伟仍不死心,「妳都不看其他帅哥明星吗?」   「你是指那些奶油小生?」不是她要抱怨,有些男明星简直比女人还漂亮。   「有长得很Man的啊!」   她摇摇头,「没兴趣!」   「哎!小周跟老师就已经是美女组合啦!两个人黏这么紧……」那名叫「向荣」的同事拎着便当绕过来,「走走走!去门口吃饭。」   「我……」蔡誉伟还来不及解释,就已经被他给拉走。   「我跟……老师?」周靖琳掏出筷子,不自觉望向英理的位置;她去协同陶谦雅解剖,整个早上都不在座位。   美女组合……黏这么紧?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有种弦外之音的意味?   *   刚完成一件司法解剖,汤英理脱下隔离衣与手套,专心洗净双手。   「辛苦了,老师!」   「不会!」她指着陶谦雅,「今天难得吃便当?」   「因为外面很冷嘛!」陶谦雅搔搔头,「今天最多只有十二、三度耶!啊,不过对老师而言,这种气温应该不算什么吧?」   「回来大半年,早就习惯这里的天气了。」她擦干手,「况且,跟加州的干冷相比,台湾低温加上下雨,其实有时感觉还比那里的零下更冷!」   「唔,这倒是!」   手术室不适合吃饭,英理与陶谦雅一同走到外头,不预期撞见了跑来这里的周靖琳!   「老师,妳的水果!」   「谢谢,我都忘了。」英理接下装满切片水果的保鲜盒,两人径自找了张长凳坐下。   「哇!有水果耶;小周,什么时候也帮我准备一份?」   「陶法医不是一向都吃外面的高级餐厅吗?小小一盒切片水果应该没什么吸引力吧?」   「别这么说嘛!」咬着筷子,他发现两人不仅用同款的环保筷,就连切片水果也一模一样。「妳跟老师,算是正式成为室友了吧?」   虽说她们从未张扬过同住的事实,但日子一久,迟早会被同事渐渐看出来的。   周靖琳一楞,「不算,吧?就只是暂时借住。」她转向英理,后者低头吃饭,不发一语。   「听说老师租的房子挺宽的,妳们感情这么好,一起住分担房租也不错啊?」   可是汤英理坚决不收呀!「是没错啦……」她含糊其辞。   所幸两名经过的男同事适时解围,他们的话题也围绕在那来台开唱的韩国女团上。   「陶法医!你知道Keys吗?就那什么女子团体……」   「嗯,知道呀!」他一脸理所当然。「她们的歌满好听的!」   「办公室一堆人在抢票!」她抚额,「这么有名?没想到陶法医也知道。」   「不知道才奇怪吧?」   开口的是英理!「Keys是韩国的五人女子团体,2014年出道,成员有金贤珠、尹恩秀、韩智孝、崔恩熙,还有周净薰;最后一个是台湾人,高中毕业就到韩国当练习生。上上个月才发行第三张专辑。」   她抬眼,发现左右两人都惊讶地盯着她,而且是下巴快掉到地上的程度。「妳们两个!需要这么讶异吗?」   「老师妳……也太清楚了吧!」   「我都不知道妳有注意这种消息?」   「偶尔在社群网站上瞄到就记住了;该感谢之前某个过气艺人帮她炒新闻,不然我也不会特别注意。」望向一脸茫然的周靖琳,她不禁失笑,「喂喂!妳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周靖琳尴尬地摇摇头。   「这样不行哟!跟社会脱节怎么办案?」   「可是偶像明星什么的……跟社会时事扯不上边的吧!」   「一点也不,许多人会刻意追随偶像的穿着、饮食习惯等等的,或许有时候就会成为办案的线索呀?」   「不愧是老师,连这一点都顾虑到了!」   「陶法医!我觉得你还是先收起你崇拜的眼神比较好!」   无视于两人的惊恐,英理托腮,「说到Keys……我记得周净薰最近几天会先回台湾,说不定人已经到了?」   「妳又知道了!」   「粉丝页有说呀。」英理随手点出该女星的粉丝页,封面照片就是她们的团体照;她的视线聚焦在其中一人脸上,抬起眼时正巧与周靖琳的脸叠合在一起。   「咦……」   「怎么了?」她睁大眼睛。   「妳的眼睛跟嘴……不。」英理偏着头,反覆对照着照片与周靖琳的脸,「不不不……应该是我的错觉。」   「什么东西?」她不由分说抢过英理的手机,一眼就看见方才在计算机荧幕上看过的那张照片。「什么错觉呀?」   「一定是错觉……绝不可能!」英理皱眉,努力挥去一闪即逝的荒谬想法。   「什么不可能?把话说清楚!」   「没事!说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汤.英.理!」   ===================我是分隔线=================   今天出门谈事情,所以回来更新得比较晚@@   过气艺人就是那个什么黄X的……话说我这个单元这样写,究竟是拿谁当参考应该很明显吧?XDDDDD 第77章 7强制保护指令-2   一辆黑色保母车缓缓挤进桃园国际机场的入境月台。   两名中年女性拉着行李箱,中间簇拥着一名背着背包的少女;她戴了墨镜与棒球帽,小巧的脸蛋几乎完全被这层伪装所遮掩。   司机帮忙搬运行李箱,她跟其中一人先行上车,并由助理向经纪公司回报讯息。「是,净薰已经到了……」   驶离机场后,周净薰才脱掉帽子与墨镜,正向母亲报平安,不料电话很快响起。   盯着来电显示,她按下接听键后扬起意外的声调,「爸?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到国外发展的这几年,联系较频繁的,肯定是经营医美事业的母亲;为了支持她的明星梦,妈妈掏钱张罗她在韩国生活的所有费用——凭练习生微薄的零用金根本无法支撑开销。也曾陪她在那住过一小段时日,对于能有今日的成就,她由衷感谢妈妈的全力支持。   然而这段艰辛的历程里,爸爸却近乎完全缺席。   她已经很久没跟他直接联系了,上次通话时,他的职位还是某机关的秘书长。   而不是现任的刑事警察局局长。   『净薰,』话筒深处传来略显陌生的低沉嗓音,『到台湾了吗?』   「嗯,刚下飞机……」   一阵寒暄之后,周净薰忽地睁大眼睛,「什么……什么东西!为什么妈完全没知会我!」   母亲居然把她收到匿名信件的事情告诉他了!   『这不重要,总之这件事情不能轻忽;妳现在直接过来刑事警察局。』   还是那样强势不容拒绝的作风!   「可是公司已经替我安排好饭店了,我身边也会有保全人员保护!」深吸一口气,周净薰以坚定的语气回绝,「谢谢爸,我会在家跟你们碰面,但是我恐怕不会过去。」   『妳放心。』男人丝毫不受影响,『我已经安排了,他们会带妳过来。』   他们?她嘲弄的掀起唇角,「我是搭公司的保……」母车……吗?   话还没说完,她看见副驾驶座的男人回过头来,拿着证件对着她腼腆一笑。   而身穿西装的司机也随即亮出证件。是陈火木。「周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奉局长的命令执行任务。」   任务?   她就这样被强制扣留了?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不!你们要带我去哪……停车!」身旁两名助理居然也无动于衷!周净薰终于意识到,不在状况内的只有她!「妳们也是共犯吗?妈也是!」她对着话筒大吼!   『慧泉是担心妳。』苏慧泉,她母亲的名字。『我在局里等妳,到时再聊。』电话瞬间挂断了。   「爸?爸!」握紧手机,她气愤地把它摔在车内。「可恶!」   四十分钟之后,保母车低调而迅速地驶进刑事警察局的地下停车场。   一路上,周净薰满脑子只想找母亲理论,但打到医美诊所,护士小姐推说院长正在进行手术,她只好转而打给弟弟抱怨。   「你让妈接电话!」   没想到弟弟同样支吾其词!他也知情?『姊!妳先别激动嘛……听听爸那边……的说法……』   一进入地下室,手机讯号立刻变差了,她气愤的结束通话。   车子停妥,周净薰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车。   「局长已经在办公室等待了,这边请!」   「这种情节原来不是只有韩剧能看到,」环视围绕着她的几名大男人,她扯唇嗤笑。「堂堂刑警居然成了私人保镳!」   忽视她刻意的挖苦,充当司机的陈火木引领着她进入电梯。   她知道父亲在被延揽成为幕僚之前就是警界出身,且主持过难以公开的机密任务;但就如同他鲜少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也不曾详细了解过父亲的职权、经历等。   相对于母亲,他只不过贡献了另一半的基因而已;她跟弟弟曾开玩笑地说,从没意识过这句话有多刻薄。   电梯门开启,厚重的办公室大门近在眼前;那木质贴纹像极了某个摄影棚更衣室的墙面,真是让人绝倒的审美观!她反戴棒球帽后大步走入。   虽是局长办公室,摆设却很简单,一张大办公桌、用来会客的简易沙发组、墙边的文件柜,以及立于窗边的国旗。   望着那充满威仪的陌生身影,周净薰得依靠桌上的名牌来确定自己走对地方。   周增祥。她的爸爸。   「辛苦了,路上有休息吗?」   「最好是在你打那通电话之后我还睡得着!」她摊手,「找我聊什么?」   周增祥微微一哂,「别这么急,先坐一坐吧。」他指向沙发处,「要喝杯茶吗?」   「随便!」   即使她态度不佳,周增祥依旧稳重以对,他打了通电话,秘书随后送了一杯红茶。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翘着腿,刻意扬起下巴,「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妈会把这种小事告诉你,你们反应过度了!公司每个月不知道会收到多少信!这种狂热粉丝我们见多了,我跟恩熙还会记录数量,开玩笑的比较到底谁受欢迎!」   「妳们粉丝的狂热程度我也略有耳闻。」为此,韩星来台时派遣的保全人员与粉丝间的冲突、拉扯碰撞是家常便饭。「但是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   「我在意的是电子邮件。」戴上眼镜,周增祥拿出打印页面。「这一封,妳有印象吗?」   周净薰皱眉,「没有!怎么了?」   「之前侦查队侦办过一个案件,某个知名学者收到了可疑的电子邮件,他们透过内应,以不断跟踪、骚扰的方式来施加压迫;那名学者精神原本就有状况,最后在受到压力的情况犯下凶案并举枪自尽。」他简短陈述,「这里的寄件人,跟那学者收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台湾最近的新闻……」她终于肯正眼看看内容,「你说的案子,破案了吗?」   他点头,「但是那是指凶案本身,邮件背后的发送者还没抓到。」   「哦。」她咬唇,小心试探。「怎样的压迫?对……家人吗?那周净亭比较危险呀!他才高中……我有经纪公司保护耶。」   「妳的经纪公司无法应付这样的威胁;况且相较于妳们团体,我认为这是针对妳而来的。」   「我?」她指着自己,夸张地又说一次,「我!不会吧?只因为我是台湾人,比其他人提早来台你才这么说的吧!」   不愿浪费时间与女儿争执,周增祥暗叹一声,「妳有安排任何公开活动吗?」   「没有,我们都是团体行动。」Keys的其他成员要等到年前才会抵台;演唱会预定在年初三、初四两天,而所有公开活动都集中在演唱会前一星期。   「那好!从今天开始到演唱会结束,妳必须低调小心;在妳跟妳的团员会合之前,我会让刑事组派专人来保护妳。」   「意思是我没办法自由行动吗?」   「可以,但只有这里。」   她失笑,「这里是指哪里?刑事警察局?」   周增祥点点头。   「别闹了!这算哪门子自由!我有私人行程,跟朋友、亲戚有约……跟妈去采买也不行?」周净薰差点没跳起来!「这样我回来有什么意义啊!爸,我回来是为了过年,不是坐牢的!」   「我们只是会安排优秀的同仁跟妳一起行动,不会像坐牢。」   「反正是打算派人全程监视我吧!」   「是保护妳;为何妳只往坏处去想?」   「会往好处想就奇怪了!」她扯掉帽子,长发四散,「妈呢?我要跟妈讲话!太扯了!她不会让你用这种方式来管我……」   「她同意了。」   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周净薰不敢相信。「什么?」   捡起脚边的帽子,周增祥踱到女儿面前,「慧泉比妳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净薰,妳要知道,我跟妳妈,都是为了妳的安全着想。」他把帽子交还给她。   「安全……呵!安全?」   她抓住帽子,用力瞪着周增祥,「你知道刚到韩国时……我受过多少排挤吗?一开始韩文不流利,被欺负根本家常便饭!我搭出租车在厚岩洞遇过车祸,碎玻璃砸得我差一点毁容!我还曾经住处遭窃,若不是放在鞋底的紧急备用金,说不定连出门吃饭的费用都没有……」她咬牙,紧握双拳,「但就算这样,我还是挺过来了!」   「我知道;妳妈妈说妳很勇敢,我们都以妳为傲。」   「不!你不知道!」她缓缓摇着头,「我早就脱离你的保护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所以,这一次,你也别想用什么替我着想之类的鬼话来限制我!」   「净薰……净薰!」   无视周增祥的呼喊,她转身就跑!   ===================我是分隔线=================   所以我们这一位刚下飞机不久,立刻就成为「难管的女儿」ww(炸 第78章 7强制保护指令-3   「咦!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周靖琳还感到有些意外,「是局长亲自任命的?」   「嗯!之前那个学者杀害助理后自杀的案件,妳还记得吧?」见她点头,方子骏续道:「这次局长千金收到电子邮件,跟寄给那疯狂教授的威胁信件,是同一人!」   「局长的千金怎么了吗?会不会歹徒的目标其实是局长?」   「这一点我们也想过,但考量到她身分特殊,所以目前暂时还是专注在她身上。」   「身分特殊?」   方子骏笑了笑,拿出Keys的团照,「妳总该认识她们吧?」   周靖琳点头如捣蒜!「这里面有局长的女儿?」   「嗯!这一位,周净薰。」   视线聚焦在那长相清秀的女孩,「原来是她?」方子骏偷偷注意着她的反应,只见她不自觉的微笑,「哎?原来局长有个明星女儿呀!他一定很骄傲。」   「是呀!她们这次要来台开演唱会,就在春节期间。」   「我知道我知道!阿伟中午抢到票超开心的……啊!」她遮嘴,欲盖弥彰。「我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是中午休息,在办公室里抢票也未免太夸张了!」他稍稍板起脸来,「唉,算了!总之,刚刚阿木已经把人给接回局里。」   「哦?」   「所以,妳的任务就是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她回韩国,都要待在她身边保护她!」   从现在开始……「有两个礼拜耶!」演唱会是年后的事!   「嗯!当然,为了不让妳太过劳累,我们还会再安排两个人轮流跟在妳们身边,以无线电随时联系……」   「等、等一下,组长!」她忽然面有难色,「所谓保护,指得是像保镳一样,随时随地跟着她吗?」   「如果可以的话。」   「那我的勤务怎么办!」   「如果是妳负责的案件的话,我会让阿伟跟新来的向荣接手处理,不用担心。」   可是她负责的不只有一般案件!他看出了周靖琳的欲言又止。「怎么了?有其他困难吗?」   「算是吧……」她缩了缩脖子,不抱希望的问:「有其他替代人选吗?」   方子骏斩钉截铁地摇摇头,「妳是我们侦查队里最出色的女刑警……我曾想到老师,但她不是编制内人员。」   而周净薰是女孩,绝不可能让男人跟着……   所以她是最适合且「唯一」的人选!   意识到这一点,周靖琳不禁闭眼低语:「我才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民宿……」心在淌血呀!   「嗯?」   「唔,没事!」她抚额,无奈接受年假泡汤的事实,「那……周小姐现在人呢?我能跟她见个面吗?」   「我替妳问问看!」方子骏立刻打给局长秘书,「对了!」趁等电话接通之际,他问道:「靖琳,妳见过局长了吗?」   「还没有!局长有说要见我吗?」   「这样啊?目前没有,如果有我再通知……妳好!」电话接通了,他询问秘书,却得到意外的答案!「什么?局长的女儿……跑掉了!」   他瞠目结舌,耳边持续收到消息,「刚奔出大门口……好,知道了!」挂掉电话,他与周靖琳互看,「不太妙!局长跟他女儿发生争执,大概是对他的安排感到抗拒……现在刚离开!」   「我立刻去追!」   「交给妳了!我再派其他人支援!」方子骏随即打开无线电,「大家听好!有紧急状况……」   再度瞄了那照片上的美丽脸孔,周靖琳扎紧马尾,转身迈开步伐。   *   下午两点,苏慧泉自躺椅起身,她扯掉眼罩,准备面对患者。   三分钟后,护士小姐通知她预约的患者已经抵达。「我知道了……请她到休息室,我随后就到。」   荧幕上显示患者的个人资料,以及此回打算进行的美容项目——当然,她有绝对的义务替患者保密。   她披上白袍,并关掉手机以防他人打扰,从院长室内的便道直通休息室。   自动门滑开,苏慧泉踏入时,不预期的被站在门边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男人一身笔挺西装,却仍掩饰不了身上的江湖味,他眼神锐利的瞪着她,状似打量。   是保镳吧?她不失礼仪的点头一笑,转向坐在沙发处的中年女性。「李小姐?初次见面!」   她就是预约手术的患者,依资料显示是台南某市议员的夫人,之前已与她通过电话,据称是慕名而来。这次想做的项目除了微整形外,还有腹部的淡疤除痕手术。   大概是近期曾受伤或生病开刀,才会要求这样的手术内容吧?苏慧泉听闻后只表示理解,并未多问。   「妳是苏医师?」议员夫人摘下帽子与墨镜,双眼赤裸裸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不愧是医美诊所院长,身材与样貌都保持得宜,真让人羡慕!」   苏慧泉年近五旬,但外表上完全就象是个三十多岁的轻熟女;她对自己的容貌颇具自信,但来自于患者这样直接的称赞仍属少见。   「您才是!李小姐比我更有资格被称之为『美魔女』!」   「过奖了!」她起身时抚着腹部,姿态略显吃力,并将帽子等物交给身边的男人;苏慧泉伸手想搀扶,却给她轻轻挥开。「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开始吧?」   即使患者流露些许莫名的敌意,苏慧泉仍镇定一笑,「手术室已经准备妥当,请跟我来!」   目光牢牢锁在苏慧泉身上,她勾起唇角。   「那就麻烦妳了!」   *   『您拨的电话没有回应……』   「妈到底在干嘛!」周净薰咬牙挂断,戴上口罩后持续奔向捷运站。   太扯了……太扯了!为什么妈会同意?她一方面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另一方面,也隐约察觉到经纪公司,乃至于母亲的态度,似乎早被周增祥给控制住了。   公司方面尚且不论,面对握有公权力且强势的周增祥,他们极可能会依家长的意愿,将保护她的责任与权利拱手让出。   但是妈呢?为何表现得如此顺从?而且打从落地到现在,她都还没能与母亲有过直接联系!   苏慧泉从来就不是个沉默隐忍的传统女性,印象中,父母间的感情一直称不上多好,尤其当年她坚持要前往韩国追梦时,两人关门大吵的记忆更深植于心;她跟周净亭都以为没离婚真是奇迹!   对于育儿方针多有歧见的父母,如今却罕见的意见一致?   虽然护士与弟弟都说妈正在执行手术,应不至于有错,但她仍觉事有蹊跷。   眼角忽地一抹晕黄闪过,是出租车,她果断招手!   一上车,浓烈的槟榔味扑鼻而来,周净薰感到作呕,但后头已有刑警追上前来!   「妳好!小姐,请问要去哪?」   「先开车再说!」   随着司机踩下油门,那群人立即被抛在脑后;周净薰暂时松了一口气。「麻烦带我到这里去!」手机荧幕显示着医美诊所的确切位置。   趁着停等红灯,司机回头确认,无巧不巧,电话响起,来电者的头像清楚跳出!   崔恩熙!Keys里与她感情最好的成员,她立刻抽回,「喂?」她以韩文回答。   『净薰!』崔恩熙语调雀跃的说:『妳应该到了吧?台湾的天气好吗……』   「呃,还不错!」她勉强一笑,「恩熙!我现在有点忙……等一下再聊?」   『咦?也好,等妳忙完了再打给我,记得哟!』   「我知道,再见!」她飞快挂断,对上司机近乎无礼的打量,「呃……需要再看一次吗?」   「那里我知道!请系上安全带。」绿灯亮了,他轻踩油门,并压下中控锁。   他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我们很快就会到了!」   另一头,慢了一步的陈火木气得大喊,「她上了出租车!」   周靖琳透过耳机听见车牌号码,她转而跑向轿车,「学长!她往哪个方向跑?」   『市政府站!』   发动引擎,小车顺利滑出停车场,其他公务车也陆续出动。   『各位同仁,我是周增祥。』   这个声音……是局长?『净薰会去的地方不外乎她妈妈的医美诊所、家里等几个明确的地点而已,顶多再加上几位她过去要好的朋友家。   『目前还不确定歹徒会以何种方式、何时何地出现在她身边,种种不明因素,加上她的不配合,才造成大家的困扰,我在此向大家道歉。』周增祥深吸了一口气,诚挚的道:『无论如何,净薰绝不能有事,她的安危……就麻烦各位多费心了!』   几声噪声后,声音变成了方子骏,『各位听见了吧?局长都这么说了,我们绝不能让他失望!我在此进行分组,各位依照分配的目标前往搜索……』   周靖琳皱眉,赶在路口号志转变前加速通过。   *   根据陈火木目击的车牌号码,他们很快查到了持有该车辆的司机。   「他没有加入车队,我直接尝试联络他。」   蔡誉伟迅速键入荧幕显示的电话号码;讯号接通了。但在响了大约十来秒后,他摇摇头,「没接!」   「再尝试看看!」方子骏转向两名助理,「连络上了吗?」她们一个连络经纪公司,另一人则拨打给周净薰。   「连络上了,公司那边说……」   「打不通了!」负责接洽周净薰的助理摇头。「她先是挂断一次,然后关机!」   「我记得我们这里并不这么容易招揽出租车。」周增祥对方子骏说:「当然不排除有车碰巧绕过来,但在不叫车的情况下,净薰才从门口出去,立刻就碰上了一辆空车……」   「阿伟,不用打了!」方子骏拿起无线电,「各位同仁,我们现在高度怀疑那辆出租车……很可能是歹徒有心设计的!」 第79章 7强制保护指令-4   「……我们现在高度怀疑那辆出租车……很可能是歹徒有心设计的!」   听见这层假设,周靖琳心头不禁一凛。『我会让阿伟利用GPS定位找出那手机,大家要先有心理准备!』   情势忽然变得更为紧绷,她持续朝着往苏慧泉的医美诊所的路线搜寻,同时睁大眼睛四处搜索——「等等……471……」核对车牌后,她立刻回报!「组长!我好像看见那辆车了!」   『在哪?』   「靠近基隆路光复南路口!」她确认手机上的讯息,「快到医美诊所了!」   『很好!大头已经过去埋伏了,我让他先去包。』   但就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出租车忽然改变行进方向!   「不!他钻进小巷子了?」为了跟上,她差点与一旁的机车撞在一起!   『小心点!靖琳,别跟丢了!』   她咬了咬唇,「我知道!」   *   关掉手机,闲来无事的周净薰仔细观察司机的穿着;他穿着还算整齐,年纪大约四十岁,长相也挺斯文……不过最令她觉得奇怪的,还是嘴角处并无嚼食槟榔的痕迹。   烟灰缸与仪表板除了一包烟,没看见槟榔或是塑胶杯……   可是这味道真的好恶心!她捏着鼻尖,不预期瞄到放置于副驾驶座的执照。   执照上的照片……明显是不同人!周净薰不禁脸色微变。   仿佛注意到她表情上的异状,他忽然开口!   「小姐会说韩文啊?」他回头一笑,「是留学生吗?」   她力持镇定,「不、不是耶!」还好有口罩当作遮掩!   「还是妳是混血儿?虽然戴口罩,但看得出来妳是美女哦!」   「我是台湾人。」她侧耳,在引擎声中发觉到一丝细微的震动声。「司机先生,是你的电话吗?」   「嗯!是电话……但不是『我的』。」他瞇眼,方向盘陡然转向!「妳发现执照上的人跟我长相不一样了对吧?周净薰。」   周净薰浑身一颤,这明显的肢体语言,即使有口罩也难以遮掩!   「要不是刚刚那通电话我还不敢相信!是崔恩熙打给妳的吧?我听懂了哦!」他发出古怪的笑声,「想不到那个人讲的是真的……真的从刑事警察局跑出一条大肥鱼!」   「停车!停车!」她扳动门把,却发现锁头完全嵌入,拉不起来!   而车子瞬间加速甩动飙速,要不是有安全带,她早就被甩得头昏脑胀!   「哈!妳逃不了的!」   「你是谁?」她心跳骤然加速,顿时回想起父亲所说的话。「绑我做什么!」   『是针对妳而来的……』   针对她?她做错了什么?   他猖狂大笑,「妳只要知道有人出高价要买妳就好……只要乖乖的,我保证妳不会受伤!」   情急之下,她重新打开手机,大概是发现她的意图,人高手长的他转身过来将电话夺走!   「还给我!」   他推开她,把电话丢进副驾驶座的抽屉!后头传来连串的喇叭声,他抬头一看,发现是一辆白色本田,「那辆车好像追在后面一阵子了,是来救妳的吗?」   周净薰回头一瞄,隐约看见后车驾驶是个年轻女性,她使劲招手,对方似乎看见了,闪了好几下头灯!   肯定是来找她的!周净薰想笑,但随即被再度甩到失去重心!   「啧!甩不开!」他低吼,再度加速!   「局长!您的女儿对我招手了!」周靖琳透过无线电回报,「但是歹徒持续加速!」   这个方向是……水源快速道路!   以两台车性能的差距,万一上高架,她肯定会被甩开!   『追得上吗?』周增祥嗓音紧绷。   她「啧」了一声,不甚有把握的说:「我试着绕到他前面!」   『小周!我快到了!』   这声音……「大头学长?」   吕汀峰鸣起警笛,公务车从诊所飞快折返,油门几乎给他踩到底!『我就快要追上了,妳继续盯!』   「收到!」   *   耳边响起刺耳的喇叭声,周净薰放声尖叫,因为歹徒全力加速通过一个巨大的路口!   「停下来……拜托停下来!」   「想得美!」似乎很享受这样的飙速,他甚至转开收音机!   疯了!他疯了!她泪眼模糊,把背包紧紧抱在胸前。   忽然间,她摸到那把备用小刀!   那是屋子遭窃之后金贤珠送给她的防身武器,自从收下之后,她未曾让它离开身边!   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她解开安全带,把刀子藏于袖口后,伸展着身体扑向排档杆!   「妳干什么?」   排档经这一撞,在高速行驶下进入空档;男人挥肘阻止,导致她的脸硬生生挨了一记!   但却反而打出她的怒火,她握紧小刀,并用力往他右臂上刺!   「啊!」   鲜血染红他的衬衫,整辆车开始打滑旋转,摧毁她刺第二刀的意图;刺耳的煞车声响掩盖住她们的叫喊,车子猛然冲向路边!   一瞬间,她想起了那场严重车祸;她双手抱头,背抵着前座,让身体潜入后座的脚踏垫处。   这是她为自己做的最后一项保护。   ***   周靖琳讶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原本飞驰的出租车忽然严重向右倾斜,直冲水果摊!   一声砰然巨响后,方才还在路面上横冲直撞的小黄终于停住了!   「发生车祸了!出租车因不明原因自撞!」   『净薰……净薰怎么样了!』   「局长您先冷静,我立刻察看!」   周靖琳下车时的心跳飞快,她迅速赶抵驾驶座附近。   车门锁着!她拿配枪当作破窗器,敲碎驾驶座车窗扳动中控锁。   警笛声在最靠近她的位置停下,吕汀峰随后赶到!   「小周!歹徒怎么样?」   驾驶座明显变形,夹住歹徒的脚!「他动不了!学长,叫救护车!」趁吕汀峰通报的空档,她转向后座察看。   相较于前座的七零八落,后座大致完好;周靖琳打开车门,立刻发现周净薰蜷缩在脚踏垫的位置,她身上有血!   「周小姐!振作一点!妳没事吧?」   剧烈撞击造成了晕眩,周净薰睁开眼还显得有些迷蒙,「呜……」她抬起手,松开了小刀,「妳……是?」   太好了!她意识清楚!「我是来救妳的!局长很担心妳。」   一听见「局长」,周净薰象是打开开关的机器似的有了反应,她挣扎起身,流下泪来,并在周靖琳的搀扶下脱困。   「没事了!」她温柔一笑,拍抚着周净薰说:「我带妳回局里……没事的。」   *   说没事是骗人的。   当周净薰一踏进刑事警察局,等在那里的周增祥,劈头就是一顿狠骂!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他愤怒地把笔甩在她身旁,「这次算妳好狗运!要是再鲁莽一点,妳看妳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居然逃跑?简直无法无天了妳……」   组长办公室变成了局长教训女儿的场所,所有刑警只能隔着玻璃橱窗,小心翼翼的偷看,且深怕自己成了下一个遭到训话的对象!   实际参与救援行动的周靖琳,心情也如其他人一样浮躁,她边注意着里头的动静边假装低头办公,直到方子骏来找。   「组长!」   「原来的出租车驾驶被绑在后车厢,摔得鼻青脸肿,歹徒在送医过程中醒了,初步研判只有小腿骨折,没有生命危险!」他无奈一笑,掏出手机交到她手上。「来,这个妳拿着!」   那支手机有着漂亮时髦的金属外壳。「谁的?」   「局长女儿的,放在副驾驶座抽屉。」他靠近她并压低声响,「我联络局长夫人了!她做完手术会立刻赶过来。」   「不愧是组长!」周靖琳暗笑,悄悄收起手机,「局长千金大概很期待妈妈能早点过来解救她!」   「恐怕还有得等了!」而且周增祥这回气得可不轻!「不管怎样,总之妳就跟着她;歹徒那里让大头去处理……一定要想办法问出背后指使者!」   「嗯……」一说到「跟着她」,她莫名想到汤英理,才发现英理不在座位上?「咦,老师呢?」   「老师刚刚到拘留室去了,就在确定这起绑架事件发生后。」   拘留室?「她为什么忽然到那里去……」   「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去找她的老教授。」   尽管乔姆斯基一案已经落幕,乔治.米勒目前还待在刑事组的拘留室里。   不过尽管已有过数次侦讯,米勒却对要求他提供讯息幕后指使者三缄其口;如今又发生这起事件,英理大概是打算再去试试运气吧?   「不说了,先这样!」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方子骏走得潇洒,徒留下等在原处的她;周净薰的手机有着漂亮的紫色外壳,她轻抚,望向办公室不禁忧心地又叹一声。 第80章 7强制保护指令-5   铐着手铐,服装也从西装换成宽松的长袖棉质衣裤;尽管如此,乔治.米勒神情相当轻松,反而是等待问话的英理面无表情。   「虽然有点潮湿,不过这里的环境还真不错!」他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来,「这次又打算用什么方法来逼我吐实?」   英理低着头,嘴唇紧抿,在白炽灯照耀下,浏海的阴影遮掩了半张脸。「你还是不打算说吗?关于寄件人的真实身分。」   「我以为在拟定策略后,妳的侦讯方式会有所进步,夏洛特。」米勒面露轻蔑。   「这次来台会议的联系接洽长达将近一年,至于可疑信件最早的一封则是六个月前;也就是说,你计划这整个过程长达半年到一年;特意选在学术发表会期间执行整个计划,除了藉他人之手杀害穆勒之外,你更打算抹消乔姆斯基在学术界里的地位,没错吧?」   乔姆斯基致力使用脑部造影来研究犯罪者,其真正目的是为了了解犯罪者脑部与正常人之间的差异性,若研究成果转而成了犯罪者筛选团伙的依据,那等于是与乔姆斯基的研究本意背道而驰。   换言之,这才是米勒真正的打算!   「这是妳那什么行为剖绘的推论结果吗?」   「假装替年少时期的心上人报仇只是借口;不知何时开始,你对乔姆斯基早就心怀不满,最后伙同不明组织将他除去,并藉着此事件让他在学术界永远除名!」   英理「霍」地自折椅起身,「呵!可惜,计划失败了。」她勾唇一笑。   面对她的言语刺激,米勒抬眼时显得异常冷静。   「乔姆斯基亲手把数据库里的研究资料完全删除了!并且预约发表了生前最后一篇论文,」她轻扣桌面,双眼牢牢盯住他的脸,「该组织没有拿到资料!尽管杀人成为他生涯上的污点,但那也是CTE病变导致的结果,比起你的处心积虑,乔姆斯基的犯案原因则更让人同情!」   米勒瞇着眼,右嘴角与右眼角处向上抽搐了几回,她注意到了,但仅仅是一闪即逝。   然后,他微笑。「妳说完了吗?」   英理双眼微睁,与他持续无声对峙着。   这是他此回侦讯说的最后一句话。   *   时钟指针缓缓移向下午五点。   周净薰从刑事组长的办公室走出来时,没预料会对上整个刑事组员警的目光。   双眼红肿的她低头,并顺势戴上口罩遮掩受伤的面容;之所以能自周增祥的训斥下顺利脱身,全是拜急忙赶来的母亲所赐——可是现在换他们夫妻在吵。   这次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都是妳!要不是妳这么宠小孩,她会弄到今天这样!」   「我?我宠小孩!是你对她们不闻不问吧!」一声冷笑传出,「我请问一下『周局长』!小薰在韩国车祸住院时你在哪里……哦!我都忘了,别说人在哪了,你连她出车祸都不知道呢!」   真是够了!一阵难堪又失落的情绪忽地涌上,她茫然向前。   她的两名助理也是一脸忧心,可是不碰面还好,一看到她们,周净薰火气一下子全上来了!一个是公司临时派给她的先不谈,另一个名叫石昌云,从她出道就跟着她工作到现在,结果居然伙同周增祥一起来瞒骗她!   「小薰……很抱歉!」   面对石昌云的自责,周净薰冷漠经过她身边,来个眼不见为净!   「等一等!」   她原想继续往外走,但那女警后面说的话让她不得不回头,「妳的手机拿回来了,在这里!」   那眼熟的紫色外壳映入眼帘,她着急接过,立刻开机,一切完好如初!   「谢谢!」她捧着手机颤抖,不住道谢;女警的反应仅是温和一笑,她才注意到女警衬衫胸口处沾了点铁锈色。是她不小心抹上去的吧?她的手早就洗干净了。   当女警再把小刀归还,她脱口问道:「妳……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靖琳!」女警答道,「我接到组长的命令,开车尾随在绑架妳的出租车后面。」   哦,对!被带回来的时候她的心情还处于车祸当下的冲击,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因而对这女警没留下太多印象。   原来她叫周靖琳……望着她的清秀长相,周净薰竟莫名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妳没事真是太好了,只是接下来几天,我们暂时得要一起相处了!」   她所说的话让周净薰瞬间清醒!「等、等一下!什么一起……相处?」   「嗯?就字面上的意思……啊!差点忘了,我得马上带妳去做个检查!」周靖琳一手牵起她,「搭我的车;一路上组长还会派另外两位同仁跟着我们,不用担心再发生刚才那种状况!」   经这么一提醒,周净薰才隐约察觉自己的腰背有点疼痛,也莫名反胃想吐。   「爸爸说会派人到我身边来……就是说妳吗?」这女警……好高!她虽然不矮,但仍需小跑步才跟得上。   「嗯!」   几乎是以准备出动的步伐带领周净薰上车,周靖琳迅速发动引擎,「北市侦查队在女警人力上比较短缺!除了我之外,似乎没特别适合的人选。」她耸肩一笑,利落倒出车位,「大家都说我的个性比较急,所以要麻烦妳多包涵了!」   比较……急?   疑惑才冒出头,轿车加速的猛烈贴背感令她倒抽一口气!   是这种方面的「急」吗!「妳开好快!」   「会太快吗?不好意思!」她换档过弯,车速不减反增!「我没想到局长花了这么久时间念妳,刚刚车祸这么严重……照理说需要赶快带妳去医院检查;可以的话休息一下吧!我们去市立医院,大概十五分钟。」   市立医院?十五分钟!现在是……下班时间耶!   周净薰忍住反胃感,紧抱着背包闭上眼尖叫!「可以开慢一点吗——」   *   这个女警……到底是,怎样呀……   躺在病床上,经过一连串检查的周净薰,直到现在才有空稍作喘息。急诊室里弥漫着难闻的消毒味;上次她进市立医院看病是什么时候啊?头还有点痛,而女警正不知与谁在通电话。   「……是,刚完成X光检验,我们有认识的外科医师!没问题的!夫人请放心……」转身时与她对上视线,周靖琳挑眉一笑,「嗯!您随时都可以过来,我都会在这里守候……」是在跟妈妈讲话吗?   遮帘被拉开,走进来的女医生跟刚刚帮她检查的是同一人。「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名人!」她微微一笑,把X光片放到灯光下检验,「脊椎跟肋骨似乎有轻微挫伤……现在腰背会觉得痛吗?」   「有一点……」   「大概是撞击造成的影响,会头晕吗?」   「会。」她换了仰躺姿态;医生低头看她,象是发现了什么。   「妳的鼻子有点出血。」她利用棉棒沾了点药涂抹。「想吐?」   这次她干脆直接点头。   结束通话,周靖琳走近问道:「任医师!周……小姐怎么样了?」   「我认为她可能有些微脑震荡的状况,肌肉跟脊椎的挫伤也有点让人在意……」任俪琼灵巧的转着笔,在资料夹上头作记,「英理没跟妳一起来呀?」   「嗯,老师可能还在忙!」刚刚打了电话,汤英理没接。   「总而言之,我们会持续给药,暂时留在这里一晚吧?」   任俪琼与周靖琳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她没特别在意,只是转向另一侧。   盯着点滴,周净薰发誓,这绝对是她回家遇过最多状况的一次。   「夫人等一下就会过来了。」任俪琼悄悄离去,只剩下周靖琳陪伴她,「妳会渴吗?我去倒水给妳。」   「我背包里有!」   保温杯里的水还温热着,她喝着,一边叹息,「那个歹徒怎么了?死掉了吗……」   周靖琳摇头,「他小腿骨折,没有生命危险。」   「太突然了!不管是爸让妳们过来接我,还是一出门就立刻被歹徒挟持……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对妳或许很难接受,但歹徒犯案对被害人来说,确实是从来都不打招呼的。」   「直到现在我都还在状况外!我看妈跟爸吵成那样,也不象是早有共识……」她让周靖琳替她收拾保温杯,「所以究竟谁要绑我?」那句「有人出了高价」让她十分好奇。   「这要等歹徒醒来才知道;不过……」周靖琳拉了椅子坐下,她翘起腿,「妳对幕后的主谋,有任何想法吗?」   她嘲弄的掀唇,「我能有什么想法?」   「没有可疑人选吗?例如哪个跨海追星的狂热粉丝……」   「那种人很多,但不会疯狂到这种地步!而且经纪公司会挡……我们只要专心做表演就好,如果分心烦这种事,那大概也不用混了!」她皱眉,「妳应该知道吧?韩国的演艺圈竞争非常激烈,只要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其他相似的女团准备取而代之!」   「呃……嗯!」周靖琳的表情尴尬一瞬,「倒是在那种危急的情况,妳还能出手自卫,这一点让我非常讶异!」   想起刀子刺进他手臂里的触觉,周净薰仍感到双手颤抖,「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就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而已……」   「做得好!」   她微楞,周靖琳的手覆盖上来,将她轻轻握住,「还好最后车子撞进水果摊,除了歹徒之外没有其他人受伤……跟荧幕上柔弱甜美的外表相反,妳的表现真的非常勇敢!」   周净薰咬唇,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要是我爸也跟妳说一样的话就好了!」   ===================我是分隔线=================   相较于爸爸,刑警姊姊感觉温柔多了ww 第81章 7强制保护指令-6   周靖琳微楞,想起了她回到刑事组,局长绷着脸不发一语的模样;她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结果关起门来劈头就是一阵狠骂……   「我想妳们也都听见了吧?真是丢脸!虽然说逃跑是我的错,但他就不能事先知会我吗?我到落地之前都还以为是像助理说的那样,不管安全跟下榻地点都由经纪公司负责,我也能够像之前那样自由行动!」   就象是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她滔滔不绝,「我爸从以前就是那个样子!令人讨厌的威权式教育!先不说我出国后的情况,从幼儿园到高中,他来学校看我的次数一只手数得出来……这么多年的冷漠之后,现在忽然又想到要关心我了!   「一下子派刑警来机场接我到刑事警察局,然后还要再派人随时跟在我身边,说是为了保护我……好不好笑?他现在才忽然想到要保护我,我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讲到激动处,她掩嘴咳了好几声。   「妳先冷静!」周靖琳连忙拉起遮帘,并扶着她躺下。「稍微休息一下……」   「妳懂这种感觉吧?」她一脸不甘,抓住周靖琳说:「还是……妳也跟我一样有个混蛋老爸?」   周靖琳僵住,她没错过那一闪而逝的尴尬。「我说中了吗?」   「唔!就不闻不问这一点来说,应该……算是一样吧?」她偏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懂妳的心情,这种不受尊重的感觉,我才刚刚经历过。」   「妳?」   「嗯!但是,我觉得……局长这次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妳收到的可疑信件跟之前刚落幕的案件里发现的相同,如果连这样都无法激起他的危机意识,那就真的太奇怪了。」   对此,周净薰无法反驳,确实她在逃离刑事警察局后立刻就遭受了袭击……若不是被监控,歹徒的行动是不可能来得这么迅速实时的。   「无论如何,我们正全力侦办这起事件;如果早日抓到真正的凶手的话,妳也就能安心活动了,不是好事一件吗?」   「是没错……妳的电话?」   是吕汀峰打来的!「喂,大头学长?」   『小周,好消息!』吕汀峰笑了,以坚定的语气说,『歹徒醒了!』   「哦?」她精神一振,「他说了吗?」   『还没侦讯;待会儿组长会亲自进行……妳那边呢?』   她睐了病床上的周净薰一眼,「周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局长夫人正要过来!」   『原来如此,那太好了。』   周靖琳不禁微微一笑,「嗯,有任何进展再麻烦学长告知!」   『包在我身上!』   *   在经历了周增祥那串狂风暴雨般的轰炸后,刑事组办公室终于恢复平静。   只是有一人从头到尾都依着自己的步调前进,丝毫不受其影响。   「……遗体经过火化之后,再交由您带回;我会连同检验报告一并附上。嗯……」握着手机,英理口吻慎重地说:「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等待回覆的过程格外煎熬,但在对方欣然同意的瞬间,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谢谢!真的非常感谢您!那,期待您的到来。」   挂掉电话,她托腮思索,当旋着椅子转向周靖琳的方向时,只见拳击手套搁在桌上,她不在?且连同蔡誉伟也一并消失了。   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这么早下班?怎么没有知会她一声……英理抓起手机查看,不料忽然接获来电……方子骏?   「方组长?」   『老师!歹徒招供了,他明确指称与他联系的人是女性!』   听见「歹徒」二字,英理瞬间有些反应不及,「哦……哦!嗯!他说是女性?」   『嗯!我经过再三确认;这答案真是让人意外!』   意外吗?不……   「说到跟随女明星,一般来说会立刻想到男性,但实际上还需要考量该明星粉丝的性别组成,Keys的女歌迷就我所知还不少。」   『嗯……』方子骏似是不表赞同的低吟,『另外,我们还知道了他抢出租车与绕到我们那里的操作时机……完完全全的恰到好处。』   她微皱眉,「所以,这表示对方用了什么方法对周净薰作监控,是吗?」   『应该是!』   食指点唇,英理不禁回想着乔姆斯基一案的种种细节,幕后黑手以看似不可能的方法说服了乔治.米勒与之合作,而且出手对象正是他自大学时期的好友。   如果米勒老早就对乔姆斯基怀恨在心,那这长达将近五十年的交游也未免太匪夷所思!所以合理的解释应是——究竟「什么时候」,两人的友情开始产生裂痕的呢?   真是因为婚外情所导致的吗?   但即使理解了动机,他又是如何与幕后黑手合作的呢?   他的婚姻状况一直是空白的,只因对乔姆斯基的妻子、同是大学好友的艾莲娜.拉森一见钟情;不说不知道,他也是名虔诚的天主教徒,甚至提过若学术发展不顺,他就要去当神父;然而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一名极出色的语言学专家,对于语言与大脑方面的连结作出卓越的贡献……   「与歹徒联系的凶手是女性……女性……」左手下意识的抚着头顶,英理喃喃自语地反覆思索。   『老师?』   「那……他能否判断通话对象的大概年纪?」   方子骏把手机设定成扩音,拿着手机对病床上的歹徒说:「喂!你知道跟你讲话那个女人的年纪吗?」   「这个……那声音有点老,我想大概三、四十岁左右吧?」   他收回手机,「老师,听见了吗?」   『嗯,很清楚……』那一头的汤英理再度陷入沉思。   「不管怎样,先这样吧!关于这家伙的前科等资料,我让阿木去找给妳,或许能从中发现到一些线索。」   『嗯……等等,方组长!』她制止了他挂断的意图,『你帮我留意,周净薰身边是否有符合歹徒叙述的目标人选?』   「因为监控是来自于亲近的人吗?」方子骏叹息;总觉得跟上个案件越来越相似!「好,我知道了!」   *   「妈!」   「对不起,小薰!我不知道周增祥他居然没跟妳说……」   苏慧泉终于赶到医院,看着她们母女紧紧拥抱,周靖琳忽觉有些感慨。   「现在觉得怎么样?需要妈再请人过来帮妳看看吗?」   周净薰摇摇头,「现在没这么想吐了,只是头还有点晕……我没事。」   「哎!周增祥也真是的,堂堂一个刑事局局长,说派人保护妳,结果还让妳出这种意外!」苏慧泉发泄似的低喊,而周靖琳全身一僵,「妳之前跟我反映有疯狂歌迷追踪的时候,我也没想这么多,就大概跟他提了一下;结果妳爸突然变得很紧张!说要去找妳的公司谈谈……哪知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妳怎么没跟我说?」她忍不住抱怨。   「因为他坚持要直接跟妳处理!之前为了弟弟考大学的事情,我才跟他大吵一架;所以我才希望至少别跟他再起冲突……话说回来,妳打算怎么样?」   「现在要爸抽手我看是不可能!」周净薰闭上眼,「只能顺着他,反正才两星期!而且等到恩熙她们过来之后,我会想办法要求跟她们一起行动。」   苏慧泉皱眉,「也只能这样了!」   「好啦!说来我今天也太冲动了,不小心给歹徒一个机会;还好周警官很厉害!她开车追上我们,在车子撞到之后,也是她打破车窗救我的。」她终于笑了,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周靖琳。   「哦,是吗?」苏慧泉却显得态度轻慢,甚至连个正眼都不给。「妳就是刚刚跟我通电话的人?」   「是。」   「所以接下来妳都会跟小薰一起行动?」   周靖琳谨慎答道:「我接收到的讯息是如此!除了我之外,还会有两位同仁随时待命;夫人请放心,今天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最好是这样。」她冷哼,「那好吧!等到小薰明天出院,妳再陪她一起回我们家去;哎!家里要多一名刑警出入,还真让人不习惯……」   「抱歉!」她咬牙打断!「夫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苏慧泉猛然回头,「弄错?」   「我所收到的讯息是,等到出院之后,要麻烦周小姐跟随着我,每天到刑事组报到!尽管我暂时取消外勤工作,但仍然需要负责资料文书。至于下班后的活动,再由我跟周小姐共同协调……尽管局长委任我们全力保护周小姐,但我们是刑警,不是她的私人保镳!」   「妳说什么!」   即便面对的是局长夫人,周靖琳依旧据理力争,「这一切都是为了令千金的安全着想!恕我不客气地说,她身边很可能埋了歹徒那方的眼线,又或者她的行动早就被人掌握住了,否则怎可能一出刑事组门口就遇到歹徒趁虚而入?从现在开始步步为营,才是防止再出意外的最好方法!」   「妈……」周净薰尝试缓颊似的,轻拉着母亲的手。   苏慧泉的脸色惨白,「妳的意思是……在找到真凶之前,小薰在台湾这段期间都不能自由行动?」   「很遗憾,我必须回答夫人——是!」   苏慧泉终究是心疼女儿的,她回头,担忧地说:「这样安排……妳可以吗?」   「暂时限制行动,总比动也不能动要好!」她吐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哎呀!自从成名之后,就算出去玩也要很小心,遮遮掩掩的……早就习惯了啦!妳不用担心,我可以适应。」   结果到头来反而是女儿安慰她!苏慧泉失笑,「我知道了!那就拜托周警……」她抬眼第一次正眼望向周靖琳时,却是忽然失了神。   周靖琳睁大眼睛,「夫人?」   「妈,怎么了?」   「啊,没事!」她狼狈一笑,「小薰就拜托妳了!」   晚上医美诊所尽管不是苏慧泉主治,身为院长的她依旧还是得回去看看。   「真的不需要我再过来吗?」   「夫人放心,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周靖琳自告奋勇;再说了,医院的规定是入夜后只能留一名家属在病患身边。   见周净薰点点头,苏慧泉轻叹,才终于甘愿离去。   终于走了!周靖琳抓着头发,不知怎地,面对苏慧泉总有种说不出口的压力。   时间也晚了,周靖琳正准备请蔡誉伟帮忙打点晚餐,不料电话又响。   看见来电显示,她接听时不住微笑,「终于想到回我电话了?」   对头的英理语调间反而带了点火气,『我才想问妳到底怎么回事哩!妳提早下班吗?』   「才不是……」她捏着眉心,把带周净薰送医,乃至于刚刚苏慧泉来访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我弄到现在才要吃晚餐!够惨了吧?」   『我也跟妳差不多呀。』   「话说回来,妳又去找妳的老师谈话?」   『嗯……总觉得还能自他口中挖出一点事实;尤其在今天的事件发生之后。』   两封可疑信件,来自同一名寄件者。   但一个是垂垂老矣的学者,另一人却是年轻的偶像明星,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只是如果没关联,凶手为何接连盯上这两个人?   「妳有问出什么了吗?」   『还没!不过我还没放弃。』电话那头的英理活像是躺进沙发,舒服地发出叹息声。『我一定会突破米勒的心防……我还有最后的方法。』   想象着英理坚毅的眼神,周靖琳抿嘴一笑,「那就看妳的啦!大脑老师!」   英理推了推眼镜,「至于妳,要暂时去当局长女儿的保镳了?」   『没办法!不过我们还是能每天都在办公室碰头,只是……』周靖琳装哭了几声,『呜呜!我之前好不容易找到的民宿,没办法跟妳去了!』   「哦……因为要跟到她们演唱会结束?」   『对呀!好啦,先不说了,阿伟终于把便当拿来了,妳也赶快弄点东西来吃吧?』   「我知道!嗯……再见。」   丢下手机,英理先洒了一把饲料喂金熊鼠,才缓缓晃进厨房。   自从周靖琳过来同住之后,不仅家务事,晚餐不是她去买就是她亲手做;忽然一道命令下来,让英理意外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   她已经许久没一个人吃晚餐了。   盯着冷冻库里的微波食品,「该吃什么好呢……」   这一瞬,她忽然开始想念起周靖琳亲手做的饭。   ===================我是分隔线=================   啊啊!开始想念惹QAQ 第82章 7强制保护指令-7   隔天,经任俪琼诊断确认后,周净薰终于能够离开医院了。   只是时间也已经接近下班;周靖琳向周增祥汇报,并得到同意,她们不必折回办公室,而是能够直接回到租屋处安顿。   『净薰过去那里,不会太麻烦周警官吧?』   「不会的!虽然是租的,但地点还算僻静,也有足够的房间……只是比较旧!可能要稍微委屈一下局长千金了。」   『哪里!这ㄚ头给她妈宠上天,藉机让她收敛点也好!』   尽管管教方法独断,但不得不说,比较起苏慧泉,她更乐意面对像周增祥这样的家长。   一挂掉电话,坐在轮椅上的周净薰立刻问:「我爸怎么说?」她们刚走出急诊室,为了避免让人认出来,棒球帽、墨镜跟口罩一应具全!   「我们可以直接回家,不用进办公室!」   周净薰明显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不需要面对父亲的缘故?她偷笑,背起背包,推着轮椅走向停车场。   一离开医院,两名男警随即不着痕迹的跟过来,周靖琳昨天已知会过她了。   「对了!我的行李箱……」   「妳放心!放在公务车上;妳的助理待会儿也会过来。」   周靖琳扶着她好不容易上了车,趁等待轮椅归还的空档,周净薰摘下墨镜碎念,「不说还好……一说到助理我就有气!」   「怎么了?」   「这次回来呀,公司多派了一个人给我,因为跟在我身边的那个是韩国人,想说多个台湾人可以给我更多照顾,结果一下飞机我就被她们背叛了!真是……」即使过了一天,周净薰仍对此感到忿忿不平。   「背叛」这字眼好沉重,「妳是气她们没告诉妳局长的规划吗?」   「当然呀!那个台湾人就算了,但石昌云可不一样,我出道后她就跟在我身边了,一开始跟其他团员还没混熟之前,都是她在照顾我的,给我很大很大的帮助!没想到她居然会犯这种错……」   周靖琳听她一个劲的数落,只能苦笑以对。数数年纪,她今年也才二十一岁,成名早又受宠,难免带有一丝大小姐的娇气。   不久,耳机里传来讯息,『靖琳,可以准备出发了!』是蔡誉伟,『记得不要开太快啊!我们跟不上的。』   「好啦,我知道!」按着耳机轻笑,周靖琳发动引擎。   「妳怎么忽然笑?」随着车子启动而放松戒心,周净薰又拿下棒球帽。   「因为有人跟妳一样的要求呀!」   她嘟嘴,「啊?」   在符合速限规范的情况下,周靖琳安稳地把车开回住处。   不过对周净薰来说,抵达后,才是苦难的开始——   「继续加油,就快到了!」   忘记强调她家在五楼!以周净薰腰背都还有点伤的状态来说,就算不用扛背包跟行李箱,硬爬五个楼层还是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总算抵达终点!即使气温只有十三度,周净薰依旧满头大汗,趴在门口喘息!   「为什么没有电梯……」她欲哭无泪!   周靖琳干笑,不好意思说因为这里租金比较便宜。   扛着大行李厢的蔡誉伟与向荣随后抵达,「辛苦了!随便找地方放就行了。」   才踏进屋内,蔡誉伟已等不及的东张西望。「哦!妳这边还满大的嘛!」   另外一个更过分!「可以参观一下学姊的房间吗?」两个大男人探头探脑的,根本把她这里当作博物馆!   「不.行!」她双手扠腰,掏出一张百元纸钞,「没什么好招待的,这给你们拿去喝饮料……别看了!赶快下去!」   「呜!好无情哦!」   「根本用完就丢……」   「烦死了!人家要整理仪容,你们两个男人不要赖在这里!滚!」周靖琳手脚并用,只差没使出膝撞来赶人;两名男警笑笑的,拿着她赏赐的一百块迅速下楼。   周净薰被她们的互动给逗笑了,「妳好霸气哦!」   「那当然!」她拍拍手上的灰尘,「话说回来,妳出院之前不是说要卸妆吗?」   「吼!对!」周净薰紧张得自沙发上跳起来。「昨天一整天妆都没卸,一定很伤皮肤……浴室在哪!」   仔细卸妆之后又洗了脸,换上松软的长袖棉T,恢复清爽的周净薰顶着素颜,走出浴室叹道:「终于活过来了!」   这小女生天生丽质,就算素颜也很美!「没这么夸张吧?」   「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休闲面对其他人;平常这样子只有家人跟团员才看得到!」   「我该说很荣幸吗?」   她露齿一笑,「可以这么说!」   趁着周净薰整理行李,她也换了件衣服;一出房间就看见周净薰点着手机,「她们快到了。」两名助理。她鼓着脸颊,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们会住这里吗?」   「昌云可能需要,妳这里够大吗?」周净薰试探性的问,随即改口,「还是不要好了!太麻烦妳了,让她去住饭店。」   「不麻烦,我只担心棉被不够。」   「叫她拿自己衣服盖啊!而且韩国比台湾冷多了;嘿咻!」她跳到沙发上,动作仍显得有些吃力,「咦?这个……」   周靖琳松开马尾,发现她正盯着茶几上的相框时,不禁浑身一僵。   「妳跟妈妈的合照吗?」   她敛起笑容,「嗯。」   周净薰眼睛一亮,抓起相框细看。「欸!原来妳妈妈长这样?妳们母女好像哦……」   周靖琳快步接近;没发现她的情绪有变,周净薰仍自顾自地问:「所以妳是跟妈妈一起住,怎么没看到人……呀!」   她用力抽走相框,周净薰差点狼狈的摔下沙发,场面顿显尴尬。   「妳……妳生气啦?」   「没有!」她咬唇,苦涩的摇摇头,伸手抹去相框上的薄灰,「妳说对了,我跟妈妈一起住……直到去年十一月。」   周净薰就算再怎么不会察言观色,也该知道这句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对不起……」   哀伤一笑,她把相框放回原处。「没关系!是我忘了跟妳说。」   「妳妈妈发生什么事……可以问吗?」   「遇上案件了!」   周净薰放弃般的掩嘴,「好!我懂了!」   幸亏她的两名助理随后抵达,化解了这尴尬场面。   两人进门向屋主打过招呼,石昌云很快以韩文与周净薰交谈,另外两人无法介入,只能站在旁边看戏。   几句交谈后,周靖琳才知道这位临时助理暱称Vicky,韩文还算流畅,是专程前来协助石昌云照顾周净薰的。   不过经过昨天的事件后,周净薰气炸了,对她们的信任一落千丈。   「其实我跟昌云姊昨天都以为完蛋了!」不但惹恼了周净薰,更差点让公司损失一名当红艺人——虽然有一半是周净薰自己的责任;所幸到头来化险为夷,不然丢了工作事小,肯定还得吃上官司!   周靖琳很能理解,「辛苦了!」   「……总之我现在暂时跟周警官一起住;妳晚上不用跟着我,到饭店去自己处理!」周净薰指着大门口,巴不得立刻把人赶出门。   「小薰……」   她撇头,「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面对周净薰如此态度,石昌云无奈摇摇头,「我跟Vicky明天再来,好好照顾自己。」她把装着西点的纸盒放在桌上。「东西记得吃。」   等到两名助理离开,周靖琳才说:「妳这样子不对。」   「哪里不对!」她回话的语调很冲。   「她们夹在公司跟局长之间,处境也很为难;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妳的安全!妳没必要跟她们过不去。」   周净薰僵硬着身子,她抱着膝,执意背对周靖琳。   见她倔着脾气,周靖琳也不多说,「自己想一想吧!肚子饿了告诉我,我们可以买便当或出去吃,顺便看看要不要去哪里走走,稍微放个风。」   周靖琳伸着懒腰走进房间,她抬眼,视线落在石昌云留下的纸盒;她打开后楞住了,里头装着两个柠檬塔,是她在飞机上随口说想吃的……没想到石昌云还放在心上。   盯着黄澄澄的柠檬塔,她热泪盈眶。   ***   偌大的拘留室里,唯有其中一座隔间,持续发出细微的低语声。   看守的刑警与同伴对望,「那老头……又不知道在唸什么了!」   「需要告诉大脑老师吗?」   「哎,不用啦!」   这里的隔间稀少,会关在这里的,大多是还需要接受侦讯的犯人;对乔治.米勒来说正好,他不需要室友。   「……记得那些坐牢的人,好像你们也跟他们一起坐牢。要记得那些在患难中的人,好像你们也在患难中一样。(希伯来书13-3)」他祷告,以虔诚庄重的姿态背诵经文。   「人人应该尊重婚姻的关系;夫妻必须忠实相待。上帝要审判放荡和淫乱的人。(13-4)」(Marriage is honourable in all, and the bed undefiled: but whoremongers and adulterers God will judge.)   他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晕黄的夕阳后,又专心回到祷告之中。   *   即便过了正常上班时间,刑事组依旧忙碌不已。   「王聪鸿,三十五岁,年少时加入帮派,数度进出少年感化院,曾犯下多次偷窃、抢劫,又加入暴力讨债集团……」望着白板上洋洋洒洒的前科,英理不禁笑道:「还真是『阅历丰富』呀?」   「尽管到处偷拐抢骗,也有过暴力犯罪的纪录,但犯下掳人勒赎这种重案还是第一次。」陈火木手拿红笔,在几乎写满的栏位里再加一条。   轻抿着玫瑰色嘴唇,英理转向乔治.米勒,与王聪鸿相反,他的栏位干净许多,但其罪行却是教唆杀人的重罪。   两人无论是经历、学历、社会地位等皆南辕北辙,唯一的连结,就是都曾与不明组织有过联系。   方子骏揉了揉眉心,「针对这两个人,老师有什么看法?」   「根据王聪鸿所言,与他联系的是女性,米勒截至目前并未松口……不过他们与不明组织接触的程度并不相同。」英理以指轻敲白板,「根据此点来推敲,与王聪鸿联系的人,不一定是主谋;相反的,米勒不仅提供照片,不只一次与寄件人直接联系,看得出合作相当密切,我总有种感觉……我认为此案背后真正的主谋,也是女性。」   他眼睛一亮,「哦!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的个人推断。」食指抵住眼镜,她的语调透着失望,「可惜还无法印证,截至目前,我尚未找到击溃米勒心防的方法。」   陈火木抓着头,「啊!老师也无计可施了啊?」   「阿木!」方子骏开口警告。   「没关系!会这么想也是很自然的;但是,陈警官这句话只对了一半。」   「嗯?」   英理重新露出自信的微笑,「乔姆斯基夫人不久就将抵台,我提出让她与米勒面对面谈话的请求,她同意了!」作为米勒情绪上少数的弱点,艾莲娜.拉森很可能成为突破心防的秘密武器。   两人异口同声,「真不愧是老师!」   「在米勒吐露真相前,还是先别过度期待比较好!倒是上次侦讯,我观察到他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   米勒的嘴角与眼尾抽搐的表情缓缓浮现,英理托着腮,「那个样子,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作为米勒的学生,她们共餐的经验多不胜数;提到吃,米勒几乎来者不拒,除了少数特定的口味。   那表情就像他是尝到某种不愉快的滋味。问题是,为何米勒会突然露出那样的表情?   又,怎么发生的?   陈火木问,「什么样子?」   「就是……」英理正打算解释,电话却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周靖琳,「是周警官?」   「老师妳听!搞不好靖琳有什么重要的事。」   「嗯……不好意思!」两人持续讨论案情,她走开几步后接听,「喂?」   『老师!』周靖琳语调很雀跃。『妳在忙吗?』   「正在跟方组长讨论案件,怎么了?」   『话说我今天完全没踏进办公室,我以为妳会传讯息给我?』   「我光是厘清案件细节就快忙不过来了。」英理环胸,质疑道:「妳还在医院?」   『错!我在家!』她回到住处了?却没想到下一句话立刻浇熄英理的想望。『我跟周小姐回我这边;接下来暂时都住这……毕竟我想妳不一定会欢迎再多一位房客吧?』   「哦……哦,没关系呀!」她推了推眼镜。   『真的?我就算了,再加一位大小姐哟?』   英理失笑,「妳之前不也把我看成大小姐?不闲聊了!妳到底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跟妳说——我刚舒服了睡了两个小时,等一下要跟偶像明星出去放风!』   「妳!」英理杏眼圆睁,「过分!周靖琳妳可以再欠揍一点呀!」   话筒传来她得意的笑声,『哈!不吵妳了,我要专心「执行任务」了,妳加油吧!』嘟、嘟……挂断了?   竟然就这样挂.断.了!   「老师,靖琳说了什么?」   英理咬牙瞪着手机,「说了一些吸引仇恨值的话!」   「啊?」   「没事,别理她!」她回头,重新整理思绪,「刚刚说到哪了……」   ===================我是分隔线=================   写爱情故事真的很有趣,之前两个人在一起非要来个什么亲吻拥抱才算放闪,但是这一对,光是隔空斗嘴就很有感觉啊>w<! 第83章 7强制保护指令-8   经过一开始的大吵大闹之后,周净薰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仅恢复了与助理之间的信任,对于每天跟着周靖琳到刑事组报到也毫无怨言。   甚至有点爱上这种单纯的生活。   每天早上起床,周靖琳会为她准备早餐,接着与一同保护她的两名男警来到刑事组;她会花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晨跑保持体力,阅读网络新闻跟粉丝页留言,等石昌云来到后再开始例行练习或进行其他次要的工作……仔细想想,过来刑事警察局其实也不坏?   只要别见到老爸就好。   绑着头带,晨跑完毕的周净薰快步回到办公室。   她的位置理所当然被安排在周靖琳身边——毕竟这里已无多余空位。但这样安排让周靖琳备受关注不说,甚至就连蔡誉伟跟向荣都收到不少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回来啦?」周靖琳睐了她一眼,持续输入资料,「今天跑比较久哟!」   「嗯!之前的伤好得差不多……终于可以恢复韵律操与有氧练习了!」   「妳不说我都快忘了妳是回来准备演唱会的!」   「其实我也有点快忘了……早!」周净薰腼腆一笑,自然的与其他警察打招呼。   她的转变,其实周靖琳全都看在眼里,撇开起初的风波,周净薰个性称得上温和可爱,作风也相当亲民,几天下来,大概所有警员都与她合照过一轮,签名也是来者不拒。   细数同事们的各种众星拱月……只能说年轻偶像才有这种公主般的待遇吧?她都搞不太清楚摆一个年轻偶像在这,到底是「提振众人士气」还是「拖慢行政效率」了!   而两名助理也替她做足公关,每天出现肯定有吃又有喝;记得昨天是魔鬼蛋糕,前天是珍珠奶茶,大前天则是多多绿……把她们这群刑警养得肥肥的!   只是……   这样的好日子不多了。   Keys的其他成员即将在后天抵台,随之而来的是粉丝见面会与记者招待会等公开活动,周净薰肯定得一同出席,也意味着不会再到刑事组报到。   但她的任务却不因此而取消。   只是在经纪公司介入之后,保护任务该如何执行,她还得问问局长。   早上十点,石昌云与Vicky出现了;今天的菜色是布丁蛋糕!   Vicky负责发送给其他警察,石昌云则是亲自把她的份送来,「谢谢!」她回道,石昌云对着她感激一笑,这才与周净薰讨论工作事宜。   石昌云不仅做事细心,更懂得人情世故;替众多警员送点心明显是她的主意。对于她在周净薰面前帮她们说话,也曾当面致谢。   周净薰能遇到这样的助理,真是一种福分。   输入完毕,周靖琳正准备取来下一份资料,忽然眼前又多一份布丁蛋糕?   「帮我吃。」她闻到了熟悉的淡香水味,「妳现在有空吗?」   「还好……怎么了?」   「我找不到方组长,陈警官跟吕警官也都不在……我需要到机场去;乔姆斯基夫人中午就会抵达台湾。」   艾莲娜.拉森,乔姆斯基的遗孀;周靖琳起身张望,「刚刚有案件通报,学长他们应该都出去了!可是我走不开呀……」   「我知道!所以妳只要把车借我就行了。」   她的回应是用铃铛般的大眼瞪着英理!   「瞪我干嘛?」英理咬唇,「我又不是不能开车!」   「妳要开去机场接人?」之前不是怕上高速公路怕得要死吗!   「嗯!我知道自己开车慢,所以想提早两个小时……」   「不不不!我劝妳不要!」周靖琳当机立断,「阿伟,你可以带老师去机场吗?」   「好啊!怎么了?」   「等一下!我可以自……」   「我说不行!」她推开英理,把车钥匙抛给蔡誉伟,「送老师去机场接人,有很重要的人要来,只有老师才有办法接待。」   「我知道了,没问题!」蔡誉伟爽快接下。   「妳跟阿伟去……」她话还没讲完,英理已经双手插着口袋走向大门,「老师?」   「蔡警官,麻烦你了!」   蔡誉伟连忙关掉荧幕,临走前还狐疑地瞄了她一眼。「老师等我一下!」   就这样……生气了?英理突如其来的怒意让她摸不着头绪;可是在见识过她的驾驶技巧后,周靖琳说什么都不放心让她独自开车。   她是为英理好!这样做没有错!   没错……吧?   「她生气了!」周净薰嘟嘴,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脸色一白,「啧!生什么气呀!我是为了安全才……」   「可是周警官刚刚好凶。」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很凶?」   「嗯!不信妳问Vicky!」   她转向Vicky,只见无论是Vicky、向荣,还是刚刚听见她们交谈的同事,全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而且汤老师摆明就是要妳陪嘛……其实妳可以去啊!我有昌云跟Vicky陪。」   「这怎么行?」周靖琳紧抿着嘴,「我……我可是随时在执行局长交代的任务!」   「可是这里很安全呀。」一句话,轻易突破了她的盲点。「大不了我现在去我爸的办公室待着,虽然很尴尬就是了!」   没错……只要周净薰不离开这里,歹徒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无法伤害到她。   「啊!看妳啦,我只是觉得妳离开一下也无妨。」   她犹豫一瞬,脑海里满是英理负气而去的背影。   要追吗?还是就让阿伟带着她……   「学姊……」向荣弱弱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干嘛!」凶巴巴的语调!   「呃!鼠标……快被妳捏坏了!」   她如梦初醒,像烫手山芋般的把鼠标丢开,「吵死了!」   *   窝进副驾驶座,英理双手抱胸,仍对方才的冲突耿耿于怀。   那女人是怎样呀!什么叫做「我说不行」?   她汤英理什么时候归她管啊?   「……靖琳也太过小心了啊哈哈!其实我也能开公务车,或是开我自己的……」   她可以开车好吗?就算走平面道路她也要顺利抵达机场!   「……很少看到她这么生气,而且是对老师;可是!那也表示她有多在意老师的安全啊;虽然我是觉得搭她的车本来就有点危险啊哈哈……」   拿局长女儿当盾牌、不执行外勤、打电话来耀武扬威,这些她都不当一回事,但这次她真感觉自己受辱!   太过分了!   「……老师还是比较希望靖琳可以带妳来吧?」   「没这回事!」她用力拨着头发,「乔姆斯基夫人年纪够大了,禁不起她那样飙车,换个司机也好!」   「啊!她平常是真的开很快啦哈哈……」   「我看她们一起生活挺习惯的嘛?」她带着嘲弄的口吻说:「人家Keys来台湾不过是为了场演出,很快又要回韩国;搞不好到时候是她舍不得人家走哩!」   蔡誉伟尴尬一阵,「我想不至于啦……」而且舍不得周净薰的,应该是他们这群男警吧!   她回头,终于收拾起满腹牢骚,「话说回来,她们平常行动,大都你跟向警官去跟?」   「大部分是!」   「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吗?听说她们下班后的时间都自由协调。」   蔡誉伟一楞,眉头深锁,「唔!可疑人物啊……」   视线扫向驾驶座,「你们不会只专心在看偶像明星吧?」   一句话正中红心!「哪、哪有!她是真的没跟其他外人接触啊……」他笑得狼狈。   「哦?」拉长了声调。   「是真的啦!只有她妈妈……只有局长夫人几乎每天都来关心女儿过得如何!」   英理托腮,「所以她没跟其他人碰面。」这倒有些出乎预料。   「老师,其实别看小薰一开始大吵大闹的,她也很清楚行踪越低调,处境就越安全!我想应该是给那姓王的震撼教育到吧?总之,她没有私下约朋友见面!」   陈火木清查了王聪鸿的通话纪录,发现他与组织联络的第一通电话是周净薰回台前三天;为了达成合作,组织更利用人头账户汇了一笔钱给他。   前三天才联系,这解释王聪鸿仅是个用来绑人的司机;问题是,谁发出了让他行动的第二道命令?   最可疑的莫过于那两名助理,但Vicky是公司临时调派,石昌云则是长期跟在她身边,关系紧密。   会是受到控制吗?若是如此,那为何不直接买通她们两人下手行凶来得更干脆直接?   尽管周净薰遭绑一事的报导被周增祥设法压下了,但歹徒理应知道计划失败。相隔多日都没有后续行动……是仍在等待时机,还是知难而退了?   「……几天下来,我们跟她助理也聊了满多;原来Vicky是C大韩文系毕业的,跟一个知名女星是大学同学!好像叫做林什么晨的……然后!石昌云有个女儿耶!跟小薰进同样的经纪公司,改天来问问她女儿叫什么名字好了?」   「她有这么大的女儿?」石昌云那么年轻,最多不超过三十五岁!   「嗯!我听到时跟老师反应一样!」   有女儿、同一个经纪公司……食指点唇,英理皱着眉说:「或许该了解一下她女儿的发展情况?」   他耸肩,「可能还没出道?毕竟当练习生短则几个月,久一点也要好几年。」   英理「嗯」了一声,望向车内时钟。「蔡警官。」   「啊?」   「你开太慢了!乔姆斯基夫人的班机已经要落地了。」   「啊!糟糕!」盯紧前方,他用力踩下油门。   ***   英理这么一出去,就直到下班时间才返回刑事组。   周靖琳传了好几封讯息给汤英理,但不知她是真的在忙还是故意不看,连个「已读」都没有!   终于等到她们一行三人回来,仍对出发前的冲突耿耿于怀的她立刻前往迎接。   「靖琳!妳的车好好开哦!我已经帮妳加满……」   「谢谢!」她打断,并抢过蔡誉伟手上的钥匙,并迎向走在后头的英理,「老师……」   英理身边跟着一名身形矮小的老妇人,想必她就是乔姆斯基的遗孀。   「这边走。」英理领着艾莲娜,直到碰上眼前一堵墙。「周警官!怎么了?」   周靖琳以僵硬的英文向艾莲娜表达欢迎之意,「我……」她迎上熟悉的眼色,一时之间竟不晓得从何说起。「那个!我传的,讯息……」   「路上忙着跟夫人交代调查结果,也沟通了即将进行的测试,之后安排她到饭店安顿,还没机会回。」她微笑,用肩膀轻轻顶开周靖琳,「妳让一下啦!外面冷,让夫人先进去再说!」   那抹微笑让她心情稍稍放松!「哦、哦!」   「周警官!」回过头,还来不及跟上,就看见周净薰在走廊对她招手,「车回来了吧?我们今天去夜市好不好!」   对上三双期待的眼神,她一楞,只能眼睁睁看着英理渐行渐远。   「周警官?」   「啊!好、好……我稍微收个东西就走!」   ===================我是分隔线=================   虽然之前在粉丝页讲过了,不过在这边还是利用一点点机会跟关心这部作品的朋友说一下。   《脑科学事件簿》早在日前跟镜文学签下合约喽。   也因为签约的关系,所以作品的更新在镜文学上优先,也停止了POPO那边的更新;如果有朋友因为这样而造成收看的不便或产生疑惑,这里算是正式给大家一个说明,跟大家说声抱歉。   镜文学说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小说发表平台;专注在影视版权推广、改编的他们,比较不同于一般内容较为专注推广某一类型的小说网站,(例如校园爱情、言情小说、日式轻小说等等)而是比较相对均衡的去照顾到其他所谓比较冷门的作品类型。同时,站方也会定期推广、挖掘尚未出版过商业志的素人作者(我就是XD),所以其实是非常欢迎大家登陆抢滩的!   然后说回作品XD脑科学这部小说确定会继续在巴赫姆特更新,只是目前来说,镜文学那边我有意要每周日都多加一次更新!所以如果想看新进度的话,还是不妨移驾到那边去吧~当然在这边留言支持我也很开心啦!   话说回来,第八个案件到底要写些什么啊……(放空) 第84章 7强制保护指令-9   对艾莲娜.拉森而言,丈夫安德鲁.乔姆斯基的逝世就象是一件遥远的事实——她知道事已成真,但又朦朦胧胧,没有太多真实感。   她还记得当她接获来自太平洋另一端的通知的那个晚上;当下她并不感到震惊,甚至连悲伤的情绪也没有意识到,直到电话挂断,与她同住的大儿子问她为何在哭,并紧紧抱住她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早已崩溃。   她该难过吗?尽管分居许久,且在儿女成家之后,她们之间已无太多实质情感,但每当望向手上的婚戒,那光彩依旧的钻石仿佛无声诉说她们曾经拥有过的美好时光。   她曾经多么深爱安德鲁。   如今,他离开了。   夏洛特。那积极与她保持联系的学者告诉她,乔姆斯基是自杀的,举枪自尽。   而在畏罪自杀前,他用刀失手杀害了自己的助理。   她也极度怀疑他患有某种程度的脑部病变,在逝世之前,他曾遭到某个不明组织的胁迫……   甚至连她们的挚友,乔治.米勒也参与其中!   一连串震惊骇人的事实将她拉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沼;随着乔姆斯基的大脑完成了解剖,得到实际例证,才终于将困扰他多时的病症公诸于世。   然而,事情尚未结束。   当乔姆斯基从蓄意杀人的污名中洗刷,且有病理上的证据做为支持后,她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要亲自带他回家。   与之同时,夏洛特郑重对她做出请求。   米勒陈述了犯案动机,并将对她深藏多年的情感说出口;又一个令她讶异的事实!也因此,她被视为能够突破米勒心防的关键人物。   『您愿意跟乔治.米勒谈谈吗?虽然我明白这是强人所难,但事到如今,能够从他口中获取事实的人,或许只剩下您了!』   只剩下她了?作为安德鲁的妻子,以及乔治所暗恋的对象。   心底一股强烈的声音乍现——找出胁迫乔姆斯基的幕后元凶!   挖掘米勒隐藏在心中的秘密!   「好吧……」她答覆道:「让我跟乔治谈一谈!」   在夏洛特喜出望外的道谢声中,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也发出质疑,问她为何要接受这样的请求?毕竟,她即将面对的,正是陷害乔姆斯基的凶手。   是被夏洛特殷殷恳求所打动吗?还是源自于对乔姆斯基那尚未熄灭的爱?她想了许久,直到她透过镜子里望着自己,清楚看见掩藏在泪水间的坚定眼神。   她想知道真相。不为别人,就为了她自己。   仅此而已。   *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抵达目的地后,迎接艾莲娜.拉森的是英理温暖又诚挚的拥抱。   艾莲娜承认自己累了,她活了超过七十年,从未一口气飞这么远,而且是来到一个陌生又湿冷的小岛。   但当英理询问她是否需要休息一晚,并强调「什么时候侦讯都可以」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瞬间唤醒。   「不!」她迅速武装起情绪,「能够立刻进行吗?我想要趁早结束这件事!」   英理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们赶紧回刑事组。」   关于如何进行侦讯,英理利用车程向她快速讲解过,尽管一路上保持清醒,但她其实有听没有懂;现在的她仅凭意志力强撑——只因她不敢确定,要是等到休息过后,她还会不会有面对米勒的勇气。   抵达饭店时是她最想休息的时候,但当来到刑事组,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风时,艾莲娜重新清醒了过来。   「乔治.米勒已经在侦讯室里准备了。」   透过玻璃,她终于看见了坐在房间里的他。   「乔治……」眼前此人的确与记忆中的乔治.米勒一模一样,但却多了一种说不出口的嫌恶感。   是因为她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吗?   「他只知道即将面对侦讯,但不知道会与您见面。」英理递给她一个隐藏式耳麦,「我知道您很累,所以我们也不拖延了;待会儿的对话我一定会全程监听。我提示过的步骤您就算全忘了也没关系,我会透过这个给您指示。」   艾莲娜将耳机戴上,「万一要是我无法令他坦白……那该怎么办?」与丈夫、米勒等人不同,她并非脑科学家,更非学有专精的侦讯专家——她只是个普通的中学教师!   深知艾莲娜肩头所背负的压力,英理于是温柔一笑。   「那我们台湾警方也一定会透过别的方法抓出幕后真凶!」   望着她的笑容,艾莲娜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伴随而来的,却是无所畏惧的勇气。   「不必担心!只要透过您的嘴说出测试内容,我有自信能顺利击溃他的心防!」   这高雅的女孩,再次用眼神与笑容说服了她!   「嗯……我准备好了!」   深吸一口气,艾莲娜推开侦讯室的大门;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化身踏入竞技场的角斗士,并即将与猛兽搏斗的错觉。   「艾……艾莲娜?」乔治.米勒跳开座位,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不……不是错觉。   「好久不见了,乔治。」   她确实正与杀死她丈夫的猛兽搏斗。   ***   为了护送汤英理,蔡誉伟开了一整个下午的车,因此晚上跟监的司机交由向荣担任。   「话说回来,Keys后天就要到台湾了耶?」三个女生上楼去换装作准备,留他们两个在底下把守;探出车窗,向荣盯着五楼感叹:「哎!这种有吃有喝又有得瞧的好日子快没喽!」   他躺平,闭目养神,「你舍不得啊?」   「当然啊!虽然我最喜欢金贤珠,但经过快一个礼拜近距离相处之后,」他闭眼赞叹,「我发现小薰也真的很漂亮!皮肤白、声音好听、而且笑起来一点也不做作!对了对了!还有台湾人独有的『自然』美感!」   「你在影射什么吗?」   「没有啊!什么整什么形的我都没讲啊!」   「马的!」蔡誉伟笑着搥他一记,「讲话小心一点,人家同时是医美诊所院长跟刑事局局长的女儿!」   这油嘴滑舌的向荣最近才被调来侦查队,名义上比他跟周靖琳要小一届,但论年纪,向荣还比他大一岁;两个人很快就混熟了。   不过别看他平时油嘴滑舌,认真起来也还算有两把刷子。   「啊!所以只能看不能吃嘛。」他趴在方向盘上,一脸惋惜,「不过你就没这问题,我知道阿伟看不上小薰这种娇滴滴的女生!」   「谁说的?我在这之前就是她的粉!」   向荣挑眉,「因为你喜欢小周学姊啊,不是吗?」   一句话,吓得蔡誉伟睁眼跳起来!「你、你、你在乱讲什么啦!」   「哈哈!猜对了吼?」他鼻子翘得老高,「不用不好意思,看上她很正常啊!她身材这么好,长得也正,是男人都会心动!只是有时候很凶,然后开车非常快而已。」   「我、我就说我没有……」他脸红,越讲越小声。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向荣忽然认真起来,「她跟小薰,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吧?」   「呃……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们完全没任何关系对吧?除了都姓周。」   蔡誉伟狠狠楞了一下,「嗯、嗯!然后呢?」   「但经过我多次详细比对,」他继续盯着透出灯光的窗户,「我觉得她们……越看越像耶?照理说不可能啊!可是我之前检查过,两眼都是一点二?」   他笑了一下,「会不会是你单纯想太多啊?」   「你不觉得吗!」蔡誉伟摇头,「好!你跟靖琳熟,那你知道她妈妈是谁吗?」   「她妈听说是之前一个很厉害的酒店老板娘,可是因为案件的关系……」蔡誉伟很快叙述一遍,并强调,「欸!你听听就好,不要白目到去跟她提这个!」   向荣点头,「那她爸呢?」   「她……爸?」他眉头深陷,撑着下巴思索,「她爸……我没听她讲过耶?」   「所以我在想,该不会……」   「该不会?」   向荣慢条斯理的说:「她爸,其实是……」   「是?」蔡誉伟望着他,气氛越来越紧绷。   忽然间,车门被拍响!   「欸欸欸!」两个大男人转向声音来源,不约而同的叫出来——「靖琳(学姊)!」   「你们两个!有没有认真工作呀?聊天聊到忘我……」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那清秀的浓眉大眼,「准备出发啦!今天去饶河,我们先吃,你们再看着办!」   「知道了!」他们点头如捣蒜!   周靖琳特意盯了向荣一会儿,才笑笑的走向轿车。   「喂!她听到了吗?」他冷汗直流。   「我不知道!」蔡誉伟摇头,「总之先跟!」   「哦!」   ====================我是分隔线================   又一个人说靖琳跟净薰越看越像,揪~竟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让我们继续看下去ww   等一下,这个案件的最后好像不会讲到耶…… 第85章 7强制保护指令-10   回到家里,周靖琳实际上跟三人沟通了好一阵子。   「确定要去夜市?」   毕竟越多人的地方,保护行动就越难执行,也会平白给歹徒许多可乘之机。   「我想让昌云见识一下台湾的美食小吃,而且我也超级想吃药炖排骨的!」周净薰双手合十,「拜托带我们去嘛!我不会跟爸妈说;只要我没事就行了,对吧?」   「还没去哪知道会不会有事……」   「可是再不去就……Keys她们后天就来了!我这几天也都很乖,妳就成全我这一点小小的愿望嘛!」   拗不过她!周靖琳烦恼的抓了抓头,「我报备一下!还有,一路上妳都要把脸遮住,千万不可以让别人认出来哦?」   「是!」周净薰行了个举手礼,换来她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勉强得到方子骏的许可,并且再三保证低调行事,周净薰期盼的夜市之旅终于顺利成行!   她们伪装成观光客,一路上都说韩文,搞得一身西装笔挺的她就像个专职地陪!   还好近年来台韩观光交流频繁,夜市店家现在不仅备齐英、日文,连韩文字卡都屡见不鲜;她们隐身在其中,确实不容易一眼就辨认出来。   「呜!好好吃哦!」终于吃到想要的菜色,周净薰简直感动到眼泪都快掉下来!她看在眼里,又是无奈一笑,哎!都不知道她们三个警察身背任务的压力有多大!   Vicky拿着一碗一口酥臭豆腐靠近,「靖琳!妳不吃啊?」她事前特别交代过不要喊她「周警官」。   「不用了,我不饿。」她哪有心情吃!而且手里拿着吃的最好还有办法随时应付突发状况。   「可是他们两个……」   周靖琳顺着Vicky肥肥短短的手指回头,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吐血!两个大男人又是珍奶又是鸡排,一路畅聊不说,甚至已经落后她们十几步!要不是平日傍晚人潮稀疏,她简直要看不见人!   她错了!只有主要负责任务的她压力大,这两个根本爽到不行!还同时一起吃?真以为他们也来逛夜市啊!   正想回头飙骂,不料周净薰拉着石昌云忽然往前奔去。「唉!」她只能认命先追上再说!   「这边卖的款式……跟东大门好像!」   「嗯啊!台湾夜市很多衣服都仿韩系的,质量也不差哦!」周净薰推着伪装用的眼镜笑道。   「真的!」   周靖琳跟Vicky随后跟上,「吃饱之后接着看衣服吗?」她一脸无奈。   「对呀!女生逛街不都这样?」周净薰瞇眼,可以想见口罩底下的她一定笑得十分开心。   「我还想说趁人潮涌现之前赶快撤退……」   「什么撤退?人不多逛起来才爽呀!」她拿了件短版大衣就往周靖琳身上比。   「干、干嘛?」   「通常秋冬装都比较暗,这件挺亮的!而且脖子跟口袋镶的白毛很柔。」摆摊的老板在旁边强调「纯羊毛」,「决定了!我买这件送给姊姊!」   那声「姊姊」叫得动听,而周净薰也真的说到做到!「等、等等!不用送我东西呀……」   「有什么关系?妳这几天很照顾我啊!再说了,妳平常都穿这么暗,偶尔换换颜色嘛!」   老板还趁机推销!「谢谢惠顾!需要连围巾、手套一起看吗?寒流又快要来喽!」   「哦,围巾呀?正好,我可以顺便买来送『那几个』!」她指得是Keys的另外四人。   老板把大衣很快包好递给周靖琳,「小姐来看嘛!这边围巾都是新货色,自用送人都适合哦!」   「姊妳看!我觉得还不错耶?」   被她们这么一怂恿,周靖琳也忍不住转向其他类似款式;其中一条的冰蓝十分高雅,尾端还缀上质感柔软的白色流苏。   触摸那条围巾的同时,她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英理披上它的样子。这淡蓝色染得很漂亮。   流苏令人联想到雪花……样式也很像她戴的耳环。   明明长相这么可爱,却总是穿得一身黑!如果送这条给她,既能点缀一些色彩,也不会让她嫌款式太年轻?   「我都忘了问!姊有男朋友吗?」这声疑问突兀地响起,也打断了她的想象!   「男朋……没有呀!」英理的娃娃脸一闪而逝!她屏息,「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觉得妳现在看这条围巾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喜欢的人耶!」周净薰淘气一笑,「哈!乱讲的啦,这条很好看呀;还有吗?」她转向摊主问。   「这最后一条。客人妳的眼光真好!」还不忘称赞周靖琳一番。   「妳要买吗?不买的话我买!」   周靖琳慌了,把围巾抓得更紧,「唔……我要买呀!」   迅速付了帐,周靖琳小心翼翼的把围巾跟大衣放在一起,一副深怕被人抢走的样子。   「说!妳一定是要拿来送人对不对?要送谁!」周净薰挽着她追问。   她嘟嘴,随口搪塞。「就,送朋友啊……」   「确定前面没加上个什么字吗?」   「没有啦!干嘛一直问?」   「因为妳的脸真的太像帮男朋友挑东西了!而且这条也很适合男生啊!」   「想太多!」周靖琳故作凶狠,「吼,赶快买妳的东西啦!真是……」   周净薰终于放弃;利用空档,她抬眼寻找蔡誉伟跟向荣的位置,不料背后突然被用力的顶了一下!   一名身穿黑色帽T的男性紧贴身后;这人行动不太对劲……她直觉想催促周净薰离开,不料另一头忽然爆出尖叫声!   石昌云倒下了,还撞到一部份货架!她来不及弄清楚状况,却很快意识到——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周净薰!   男人绕过她寻找目标的一瞬间,摊位灯光清楚反射出他手里的短刀!   情急之下,她唯一的选择是把周净薰紧紧护在身后!   男人再次冲上来,下一秒,她感觉手掌与腰际迸发出撕裂般的强烈痛楚。   「姊!」   「靖琳!」   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将她瞬间淹没。   ***   「妳……妳怎么会过来?」   「我来带安德鲁回家;有人告诉我你待在这里,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你。」对话的过程中,艾莲娜声调平静无波。   米勒望向那层玻璃,他知道英理肯定从旁监视这一切。「是我的学生把妳找来的?」度过初见的讶异后,他很快恢复平稳,「她要妳代替她进行侦讯吗?」   「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所作所为,乔治。」她缓缓走向座位,目光全程钉在他身上,「你迫使安德鲁杀了他的助理然后自杀,且说都是为了我,是吗?」   米勒再度动摇!「艾莲娜……」   另一头,方子骏与陈火木、英理等人一同监看这段侦讯。   「好厉害!」虽然只听懂一部分,但艾莲娜展现出来的气势,已足够让他叫好!   英理也同意,「确实很厉害。」而她的麦克风仍未启动。   作为乔姆斯基的遗孀,她相信艾莲娜肯定有话要说。   「这是老师教她的吗?」   「我没教她这种压迫技巧!是夫人自己的本事。」推着眼镜,她止不住微笑地说:「米勒光是面对她就遭受很大的心理压力了,这次……他绝对逃不了!」   回到侦讯室,米勒正为自己辩解;那些编派过的说法她们之前都已经听说过了。   「……我无法看着他们背着妳出双入对!」他激昂陈述,「安德鲁太让妳伤心了,这是我无法忍受的!」   「虽然荒谬……但我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艾莲娜右手包覆着婚戒,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声调说:「你用了你自以为是的道德观来审判安德鲁。」   「不……不!」   英理紧盯着米勒的神情,按下麦克风:『夫人,就是现在!您盯着他,对他说……』   艾莲娜以指敲击桌面,「停止那些无聊的话术吧,告诉我,你为何要犯案?」   「我已经说了,那是真话!」   「真话?」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假装成酝酿情绪,她笑了!「你处心积虑的除掉乔姆斯基与穆勒,不是为了自己,却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如果说为了我自己……那也是因为我的心里一直都有妳!」   就差一点,艾莲娜差点被他深情的口吻与眼神打动了。   但耳机里持续收到指示,她深呼吸后道:「我很想说声『谢谢』,在年华老去时,仍有这么一个男人为我动心;但此时此刻,我只想说……」   就像等待宣判的囚犯,他神情僵硬。   「我同情你,仅止于此!」   他的右边嘴角与眼角瞬间抽搐。   抓住了!   『夫人!重复那个字眼……想办法在对话里多说几次!』   「多么可鄙的行为!即使你说得再怎么动听,此时此刻除了同情,我再也想不到第二个字眼来表达我对你的感觉!你利用我来掩盖内心的脆弱,还妄想自欺欺人,我同情你!」   这次抽搐更为强烈,他捂着脸颊,象是忍受着什么的低下头。   「即使安德鲁偷情,妳仍深爱着他?别忘了多年来他对妳的不闻不问!」   她哽咽,神情哀伤。「不!我对他确实变了,他也是;所有人都向往永久不变的爱情,可那并未发生在我们身上!」   这回答令米勒陷入疑惑,「既然如此,那妳为什么……」   「比较起这个,」她打断,「我更想知道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你听见『同情』时,嘴里会迸出宛如柠檬般的苦涩酸味?」 第86章 7强制保护指令-11   「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你听见『同情』时,嘴里会迸出宛如柠檬般的苦涩酸味?」   事情的翻转出乎意料,对他来说,艾莲娜的话语似乎瞬间成了难解的外星语言。   为什么会被……被拆穿?   「是决定陷害安德鲁的时候?还是与幕后主谋接触的时候?总之是这一年内才开始的,对吧?」   艾莲娜持续重复着英理的指示,「发生在你身上,那被称之为『联觉』(Synesthesia)的现象!而你并非天生的联觉人。」   联觉,又称共感觉,一种神经学症状,透过某种感官刺激,或来自某种认知通道,会造成患者自动、非自主的体验另外一种感官感受。例如有人听到某些字眼,眼前立刻反应出相对应的颜色,或是听见某些单词而反映出特定的味觉。   英理深知米勒的食性,他特别不喜欢水果酸味,特别是尝到柠檬、柳橙等强烈的酸,就会引发他方才嘴角抽搐的表情。   他既非天生的联觉患者,会导致这种现象,仅余一种可能——他是透过药物与莫名的心理压力,意外开启了「偶发联觉」;而警方在他犯案后搜查,在他的行李中找到大量的镇定剂与安眠药。   英理起初并未在意,直到上回侦讯才终于察觉这层可能。现在终于得到证实了!   而接下来,是她依靠犯罪剖绘所做的推断。   『在决定对好友下手之前,』透过荧幕紧盯米勒的神情,英理透过麦克风清楚叙述:『你与某位女性碰面了对吧?那位女性……』   艾莲娜压抑着内心的震惊,持续重复着,「……也就是主谋!同时是掌控组织的人!」   米勒的表情变化更为明显!他不停颤抖,就像忍受痛苦般的撇开头。   「她有着东方血统,一头飘逸长发,年纪大约四十到六十岁之间,身材曼妙、深邃明媚的五官;她非常懂得与男人周旋的方法,在话语间寻找你内心的弱点,也就是你那不容侵犯的道德观。」   他曾说过,若是学术界无法容身,他宁愿去当神父。终身未娶这一点,也展示了他高尚的道德价值。   然而,这份近乎无瑕的道德标准,出现了裂痕。   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巨大裂痕!   艾莲娜持续陈述,「你爱上她了,对吧?她让你联想到我,既而打破了你对我长久以来的爱慕。   『可是你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就像你所瞧不起的安德鲁一样!』这一瞬间,英理与艾莲娜仿佛融为一体,『为了转移注意力,你决定与她合作,计划陷害饱受脑部病变所苦的好友,企图抹消他在学术界的成就!   「你是为了你自己!」艾莲娜的眼角滴下了眼泪,但表情却无比坚决,「这桩犯案,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   「够了!」   米勒捂着嘴,全身持续着剧烈的颤抖,一旁监视的警察立刻介入保护艾莲娜,但她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剧烈的反应终于逐渐缓解,他被扶回座位,就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再也不复先前的自信模样。   良久,他低着头娓娓道来,「她的眼睛……跟妳很像,艾莲娜。」   这句话,证实了英理的猜测!   「大脑……不会说谎!」她终于露出笑容,双手撑在桌上喘息,而方子骏与陈火木已经击掌庆贺!   米勒继续说:「我第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当时还很年轻,与一群同样来自台湾的学生到达特茅斯学院来听讲;主要是听安德鲁的课!妳也知道,他是个天才,在学术界闯出名号的时间点比我还早。」   「多久以前?」   「应该有二十年。」   「我认识吗?」   米勒坚决地摇摇头,「安德鲁没提过她;她也只不过待了短短三个月罢了,我原以为她只是个交换学生。尽管留下印象,但仅此而已……并不是那时候就对她怀有特殊情感。」   然而事隔多年,大约八个月前,她再度出现在达特茅斯学院。   「当时台湾这场学术研讨会刚刚敲定,她来找我,说还记得我!我很惊讶……深入交谈之后,她才渐渐说出自己的计划。」   也是那时候,米勒才知道她的真正身分。   她根本不是什么交换学生,而是为政府单位工作!   而多年后的现在,她的立场变了。   「当时组织正酝酿成立,她表示需要安德鲁的研究资料,问我是否能够帮忙。」   「而你早就看不惯安德鲁的婚外情,再加上你渐渐爱上了她,于是你答应了!」   面对压迫,坦承一切的他反而轻松的笑了!「是又如何?但到头来,我被自己的学生给抓了,她们也没拿到资料;两头落空!」   英理再度启动麦克风,『夫人!问他幕后主使叫什么名字?』   艾莲娜转述。「我不晓得她的中文名字,只知道她叫丽莎(Lisa),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后来她都用这个名字。」   「丽莎?」方子骏与英理面面相觑,「该不会是同一个……」   仔细想想,如果米勒口中的「丽莎」指得真是李月娇,那「消失的尸体」,就有了另外一种全新的解释!   会不会包含周靖琳抵达现场、钱瀚良一口咬定他杀了人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范围……   「还不清楚!但如果是,问题就复杂了!」   正当监控室一片死寂,陈火木腰间的无线电打破了沉默,『组长!呼叫……有紧急状况!』   方子骏随即开机回应!「是阿伟吗?怎么了!」   『歹徒……』蔡誉伟那头的声音非常嘈杂,还混入他的哽咽声,『歹徒混在人群……小薰……受伤……靖琳也被刺了……』   「喂!马的,讲话讲清楚!到底谁受伤了!」方子骏急得大骂!   『助理……韩国来的……还有靖琳……』   被刺伤的是……周靖琳?   胸口仿佛遭到重击,她迅速抢过陈火木手中的无线电,「蔡警官!周警官伤得怎么样?喂!听得到吗?」   『靖琳……她流很多血……救护车快来了!』   「送往哪一间医院?」蔡誉伟的声音混杂在噪声中!英理咬牙,重新按下麦克风,「夫人!侦讯就到这里结束,辛苦了!」她回头,「方组长,麻烦你帮忙请人带乔姆斯基夫人回饭店,她累坏了!」   「可是录音内容……」需要有人帮忙翻译啊!   「找陶法医!」   披上大衣,英理像一阵风般夺门而出!   *   周靖琳倒下时,正巧躺在周净薰身上;再加上蔡誉伟跟向荣连忙介入,伤害才没进一步扩大。   摊位老板即便惊慌,但仍辟开空间让她躺下;救护车随即赶到,把受伤的两人一并送往医院!   医护人员剪开她的衬衫做紧急处理;蔡誉伟手上满是方才加压时沾上的血迹,周净薰帮不上忙,只能先行打给父母亲报平安。   「靖琳!撑着点!」他抓紧她的手,不住颤抖。   她其实意识还算清醒,但因为太痛了以至于无法发出声音;等到抵达医院进行麻醉后才睡着。   另外石昌云也被送进急诊,但幸运的是,刀子刺向她时,她拿了手提包作为阻挡,因此受到的伤害远较周靖琳轻。   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四人不发一语,气氛也低到谷底。   「都是我……」   坐在Vicky身边,周净薰拉掉口罩,紧紧握住手机说道:「要不是周警官挡在我面前!她就不会受伤了……」   「换成是妳也不会比较好啊!」向荣抱头叹息,「不过学姊手有稍微挡住,我想不至于太严重。」   「我是不是不该要求去夜市?」周净薰抹着眼泪,手里紧抓着她跟周靖琳买下的衣物,Vicky在一旁安慰。「她说过那里很危险!结果不但周警官帮我挡了……连昌云也倒下了……」   「妳不要再说了。」   顶着沙哑的嗓音,坐在她正对面的蔡誉伟尚未洗掉手上的血迹;他抬起头,「我们跟在妳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妳的!靖琳她做到了应该做到的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管是自责还是怎样,妳讲再多也没用!安静一点!」   ===================我是分隔线=================   在写这个案件之前,我一直以为联觉都是后天长成的,结果想不到先天联觉要比偶发连觉得情况常见得多。   啊,所幸也还可以用后天的方式触发联觉,不然这个部分就说不通了XD 第87章 7强制保护指令-12   被他这么说,周净薰脸色一白,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石昌云首先被医护人员推出来,Vicky跟过去照顾,徒留下另外三人。   等到手术室再度打开,被推出来的换成周靖琳;三人同时上前,「周姊!」   「靖琳!妳没事吧?」   躺在病床上的她微微点头,医生解释麻醉还没全退,但伤口已经过紧急缝合,手指割伤也做了包扎处理;那一刀并未伤及重要的血管或脏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姊……对不起、对不起!」   在被推走之前,她特意望向泪如雨下的周净薰,安慰似的不停眨眼;不一会儿,她再度昏睡。   再次醒来大约是半小时之后,她被腰侧伤口给痛醒!   嘶……她咬牙,无声发出痛喊,直觉想用手去遮,可很惨的是她连两手都伤了!   「姊!」周净薰率先察觉动静,然后是蔡誉伟,「觉得怎么样?」   「很……痛!」她皱眉,有气无力的说;蔡誉伟按钮呼叫医护人员。「凶手……有抓到吗?」   「跑掉了!夜市里人太多,而且我们一口气伤了两个人!不过有人看到他们骑着旧野狼从庙口那侧逃离,向荣回去调查了,或许很快就有消息!」   「石昌云……呢?」   「昌云醒着,伤口比姊的要轻很多,还好她拿包包稍微挡住!」护理师随即赶到,周净薰只得让开。   疼痛缓解后,她终于不再痛得发抖,「联络局长了吗?」   「嗯,我爸妈他们等一下就会到。」   「好!妳记得回家去,现在这样子……不要回我那里了。」   周净薰一脸自责,「可是妳……不用帮妳回家拿东西吗?总要有人照顾……」   「不是妳的错!」她伸出缠上绷带的手,「在那种紧急状况下,我只受这种伤算幸运了;而且也不可能让妳来陪我呀!」   「姊……」她眨眼,伸出手来环住周靖琳的肩头。   「妳一定吓坏了吧?」眼角瞄到蔡誉伟绷紧的表情,周靖琳虽若有所思,仍持续拍抚周净薰。「没事没事!」   「小薰!」   苏慧泉先行赶到,担忧女儿的她着急的把周净薰从头看到脚,才把注意力转到周靖琳身上。   「要不是有周警官,现在躺着的就是小薰了……到底逛什么夜市呀!」最后忍不住斥责了女儿一声。   周靖琳苦笑缓颊,「净薰每天跟着我两边跑,顶多就是去巷口的便利商店,一个礼拜下来也没发现可疑人物跟踪,会想要出去走一走是很自然的。」   经她这么说,周净薰更加愧疚了。   她转向另一侧。「阿伟。」   「啊?」   「时间也不早了,你送局长夫人跟净薰回家。」   他一楞,「可是这样就没人陪妳……」   「不是还有Vicky吗?」她一手掖住伤口,正色道:「就算我暂时倒下,也别忘了组长交代给我们的任务!」   「这……」   「我没事。你快去吧!」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蔡誉伟只能认命的以任务为先。   「我明天一定会再过来看姊!」   周净薰临走前的这句话让人心暖;哎!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女孩!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她动了动仍然麻痺的嘴角,左右张望时意外发现装着衣服的塑料袋。   周净薰把自己买的,连同她的大衣、围巾都放在这里了啊?   手机去哪了?她想传个讯息告知,却意外牵动伤口,痛得她直抽气!   「就算受了伤还是不肯安分吗?」伴随而来的是一声轻叹。   「老……老师!」   汤英理插着大衣口袋走入,周靖琳巴望着,好一会儿才找回嗓音,「妳……妳来啦?」   「嗯,找这家医院花了我不少时间……到底伤在哪?」英理故作不经意的探头。   「手,还有这里……」即使有包扎,把伤处裸露在英理眼前时,她莫名害羞。   「能讲话外加动来动去就代表没事,啊,我放心了!」   这语气一点也不像担心的样子呀!「妳从哪里赶来?」   「刑事组啊!刚侦讯完……」英理忽然收口,转移话题,「听说那韩国来的助理也伤了?」   「嗯,伤得不重。侦讯结果怎么样?」   「还算顺利,我请方组长带夫人回去休息了;话说……妳这伤势来得真突然,明天我要带夫人去取教授的骨灰!」   「没办法呀!妳就先处理夫人的事吧?我没关系……」   英理翻了个白眼,「那谁照顾妳呀!」   等、等一下?她这个说法,难道是……「听妳这么说……该不是打算留在这里陪我吧?」   「啊,」她低头,推了推眼镜,「总之明天忙完后,我会想办法再过来。」   又来了,那意义不明的单音节以及别扭表情!周靖琳忍不住偷笑。   英理指着病床旁边的塑料袋。「这是什么?」   「一些衣服,在夜市买的!」   「需要先拿回去吗?」   「不用!里面有净薰的东西。」想到有围巾要送,她鼓起勇气,「其实!我有买……」   「靖琳!」   同样是特地赶来的方子骏忽然出现,「看看谁来看妳了?」   映入眼帘的,是身穿制服的周增祥!「局……局长?」她惊叫,不小心又动到手掌的伤。   「小心点!别慌张。」周增祥温声道:「多谢妳保护净薰!那ㄚ头都已经跟我说了,因为她任性的要求,还让妳多挨这一下……看样子之前的车祸还没让她学乖!」他左右张望,却只看见英理,「净薰呢?」   「方才局长夫人来过……我请同仁先护送她回家了,毕竟医院出入混杂。」忽然面对周增祥,她如坐针毡!   周增祥嘉许的点点头,「方组长把自己的人手教得挺好啊!」他定睛瞧清周靖琳的长相,脸色微变。「妳……」   「是?」   他仔细又看几眼,勉强笑道:「抱歉!妳的长相,让我想起另外一位朋友!」   方子骏见状,在他耳边低语,「……靖琳她就是那位老板娘的女儿……」   周增祥立刻想起来了;他曾私下委托方子骏去接送李月娇出院。「原来如此!」再次望向周靖琳,神情不禁显得有些复杂。   周靖琳一脸疑惑,然而他只说:「妳做得很好!接下来妳专心养伤,不必担心勤务问题;净薰那里,我会让其他人跟她的经纪公司帮忙接手……」   「等一下!」她打断,「局长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她神情紧绷的说:「净薰回台没几个小时,一出刑事警察局大门立刻就被盯上;接着相安无事到今天,去夜市前我还特别交代她做足伪装,结果又发生袭击……结合这两件事,我认为犯人可能已经渗透我们内部;若非如此,根本很难确实掌握住净薰的行踪!」   「妳的意思是……」周增祥望向方子骏,「犯人就跟在净薰身边?」   「只有这个可能!」   「靖琳!」方子骏神情严峻,「妳在怀疑另外两个同事吗?」   「我没这么说!可是组长不觉得太巧了吗?毕竟知道我们行动的人就这么几个……」   「没关系!」周增祥制止,「不管有没有内鬼,我都有所安排。」他以不容置喙的权威如是说,随后转向英理,「汤博士,关于方才的侦讯,方组长已经跟我提过了,做得漂亮!」   从头到尾未发一语的她,低头避开周增祥的视线。「啊,这没什么。」   「时候也不早了,局里还有一些事情;我就不打扰周警官休息了。」他脱下帽子点头,才与方子骏一起离开。   英理赶人似的迅速拉起遮帘,却听见周靖琳在身后问:「听局长这么说,侦讯结果出来了?」   「嗯。」   「有什么发现吗?」   「嗯……」舌尖转了一圈,英理显得轻描淡写,「其实也没什么!」   「啊?」周靖琳一脸不信,「局长对妳一脸赞赏,我还以为有什么大发现哩!」   「米勒坦白了与主谋联系的经过跟犯罪原因,但还无法确认主谋的身分。」英理边说边拉了躺椅坐下。   「是吗?」   「妳如果怀疑,我可以调侦讯录音给妳听呀。」   「我才不要!都是英文哪听得懂。」转眼间,英理已经准备要脱掉大衣!「妳、妳要休息啦?」   英理轻甩着大衣,不管是贴身洋装还是及膝长裙,乃至于丝袜、高跟鞋都是黑色的。「嗯!九点多了耶?妳以为还很早呀……哈嗯!」还遮嘴打了呵欠。   「妳还真的要在这里陪我……」   「是啊!」她扭头皱眉,「妳能不能不要再重复了?又不是第一次!」   呃!严格来说……这真的是第一次「一起」过夜呀?周靖琳眼看她很克难的拿大衣当棉被,就这么躺了下来。   「那个……不太舒服吧?」   「比较起妳来说算舒服了。」   她这是受伤,不一样啊!「反社会人格待在家,没人照顾耶?」   「她那么胖,饿一个晚上不会怎样!」   周靖琳嘟着嘴,不知怎地想起了之前忍痛放弃的小旅行;她们这样……也算是一起睡吧?只是是在急诊间。   虽然很傲娇,但英理真的替她做了不少暖心的事!称得上「暖女」一枚?   「刚刚妳对局长这么说,」英理睁眼,已摘下眼镜的她视野一片模糊,「是不是注意到什么疑点了?」   这句疑问让放松的她再度紧绷!「我只是觉得真的很奇怪!妳不这么认为吗?」   「我当然认为不可能是巧合。」她翻身,转向周靖琳,「只是……妳真的觉得对方渗透到刑事组?」这对刑事警察局,特别是方子骏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周靖琳沉默,首先她已经排除蔡誉伟,向荣虽是新人,可这几天下来他与蔡誉伟配合紧密……会是犯人吗?   另外还有那两名助理,石昌云已经被刺伤了,所以比较可疑的,只剩下……Vicky?   会是她吗?「我在想,该不会……」   「先别妄下定论比较好!」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英理勾唇,泰然自若地闭上眼,「或许,事情不如表象般这么简单。」   「嗯……」她若有所思,迟了一会儿才说:「虽然局长没说死,总觉得我们任务结束了……如果之后又遇到状况,那就表示不是我们受到渗透,对吧?」   咦?没反应?   「老师?」   她抬眼,果然——说要来照顾她的人先睡着了!   望着英理熟睡的侧脸,她忍不住偷笑,「噗!呵哈哈……呜!好痛……」   乐极生悲!   *   结束会客时间,整个急诊室几乎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悄悄走近,并往遮帘的缝隙探头。   那人先注视病床上的周靖琳,随后发现英理就睡在旁边。   就在此刻!察觉动静的英理忽地跳起;她迅速离开躺椅,并查看帘外。   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皱眉,「跑得还挺快的?」   周靖琳被这大动作给惊醒,「老师?怎么了……」她朦朦胧胧的想要起身。   「没事!」放开遮帘,英理将她按回床上,「乖乖睡觉!」   *   得知汤英理守在急诊室后,蔡誉伟打消了折回医院的念头,反而回办公室加入调查行列。   根据举报,犯人在刺伤两人之后,骑上旧野狼自慈祐宫方向逃逸;原本以为能很快速的查到线索,但犯人显然有备而来,不仅事先遮住车牌,连逃逸路线都规划妥当!   「啊!麻烦啊……」   他打着呵欠走向茶水间,正打算泡杯咖啡,却意外听见角落压低声响的耳语——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嗓音夹杂着愤怒,他无声靠近,赫然发现讲电话的是向荣!「喂!这跟当初说好的不同!」   当初……说好的?   「我不管,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没给,咱们走着瞧……先这样!我要回去工作了!」   蔡誉伟赶紧躲进茶水间;向荣没发现,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办公室。   「能帮的都帮了?当初说好的?」他咀嚼,心底莫名感受到一丝不安。「该不会……」   这下子,他困意全消。 第88章 7强制保护指令-13   周净薰把助理被刺伤的消息告知经纪公司,引来高度的重视,并立刻调派人员进行安全维护;也因为这样,她再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来探望周靖琳。   「肯定会有记者跟拍的对吧?」面对Vicky的回报,周靖琳表示理解,「没关系!她有这份心就够了。」   「不过她特别弄了一份证件给周警官!」   「什么证件?」   「可以进入后台的,到时候妳可以像我们工作人员一样,在最近的距离享受Keys的演唱!」Vicky小心翼翼地把证件压在她的手机底下。   「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如期出院哩!」她苦笑;数数日子,再两天就除夕夜,她们初四开唱,时间已经很紧迫。   石昌云随后推着轮椅加入谈话;周靖琳得知她最快明天就能回到工作岗位。   「虽然这么说不好意思,但要是受伤的人换成小薰,那就真的全完了!」   周靖琳也关心了她的伤势;她更展示出当时用来挡刀的手提包。   「妳的反应真快!」轻抚皮革上的破洞,看起来象是战术刺刀刺穿的;比较起刺伤她的类似水果刀般的利器,威力更胜一筹。   「就刚好摆在前面!回头就发现一个男人往我身上冲来,我就这样被撞倒了……」   谈话间,蔡誉伟偕同汤英理赶来。   「哟!这么热闹,所有人都在这里。」英理随处张望,遮嘴「啊」了一声,「哎?怎么少一个?」   「净薰没办法过来。如果妳在找她的话。」   知道她们是来陪伴周靖琳的,Vicky很快就推着石昌云回自己的病床;英理回头盯着,直到确认她们的床位。   「夫人拿到教授的骨灰了吗?」   「嗯,还说了不少催泪的话……我已经将她托给我朋友了,同样都是教育界的,还算有话可聊。」   「其实妳可以亲自招待夫人呀!反正有Vicky……」   「话说回来,」英理装作没听到,「妳昨天讲的那些话,今天就在办公室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方子骏彻查了每位警员的工作信箱,而蔡誉伟脸色发青。   「这根本就是针对我跟向荣的!」   他们俩不仅信箱被查,连办公桌都被搜。「虽然说是局长的命令……但还是让人很受伤啊!」   原来这就是周增祥说的「安排」吗?周靖琳干笑,「不过这样不也是好事吗?至少能确定大家都是清白的。」   「其实……我昨天晚上听到一些奇怪的消息!」他望着英理,欲言又止。   「什么?」周靖琳催促,「讲啊!老师又不是外人?」   「没关系!」英理不但不生气,反而大方让出空间,「妳们说,我随意逛逛!」   「随意逛……这里是医院耶?」她笑了笑,才转向蔡誉伟。「你到底想说什么?神秘兮兮的……」   「是向荣啦!我昨天不小心听到……」他转述偷听到的内容。「他昨天躲在茶水间后门那边讲,然后今天组长就在查,所以我在想他会不会是……」   「你觉得他是吗?」   他一脸迟疑,「我……尽管他十二月底才来报到,可是就因为他新所以怀疑他是内应,我觉得有点草率。」   「他信箱里没有可疑信件吧?」   「当然没有!」   「那不就好了吗?」   「可是还有手机啊!」现在联络方式这么多!   她皱眉,「所以你到底觉得他可疑还是不可疑呀!」   「我就是搞不懂呀!」   「搞不懂你还忌讳老师?她是我们几个当中最聪明的吧!」周靖琳白他一眼。   说到英理,她随即想起昨晚的异状。「而且……或许真的不是向荣。」   「嗯?」   「至少他昨天晚上都在办公室吧?」   他用力点头,「这倒是!」   虽然她没有感觉到异状,但昨天英理突然下床探头,想必不是毫无理由。   于是,问题悄悄又回到了她纠结的点。   会是Vicky吗?   「靖琳?」   「总之!如果你觉得可疑,那就再观察他几天;反正演唱会是初四。」   「也是……我知道了!」   *   来到石昌云这里,英理的姿态轻松得仿佛路过。   相较于之前每天相处的周靖琳等人,Vicky虽早已耳闻这位脑科学家的大名,却还没认真交谈过,对于她的刻意来访也显得摸不着头绪。   「先恭喜石小姐,跟周警官同时遇难,但却只受到轻伤!」Vicky协助石昌云从轮椅爬上病床,她注视着。「什么时候要出院?」   「医生说最快明天!希望能赶得上Keys抵达台湾之前。」   比起身材纤细的石昌云,Vicky胖了不少,英理目测应有超过七十公斤;不过体重是女人的秘密,估计问了她也不会说。「昨天发生事情的时候,妳距离石小姐与周警官各有多远?」   是来盘问她的吗?Vicky一楞,说:「发生事情时,我正在看袜子……」   昨天四人在行动上,比较象是她跟石昌云一组,而周靖琳跟周净薰一组。「大概就是一个摊子的头跟尾吧?」   夜市摊位的头尾宽度还不及两公尺,看似很近,但若考量人潮、注意力等因素,即使身边的人被刺伤也可能无法全盘掌握情况。「被刺伤的瞬间,妳正在做什么?」她问石昌云。   「我当时在看衣服。」Vicky如实翻译。   英理指着遮帘,借此模拟摊位位置,「像这样子看吗?」石昌云点头。「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转过身的?」跟周靖琳一样,她被刺伤的位置也在正面腰部。   「先是被碰了一下,我误以为有小偷,所以把包包抓在面前转身。」   「然后就被刺伤撞倒了?」   「嗯!」   英理注意到那个破洞的手提包,「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请看!」   包包样式很普通,皮革也是普通合成皮。英理想像她忽然转身,面对歹徒持刀袭击;照理说,为了不被旁人发现凶器,通常应该是藏在腰部附近,再由下往上刺……   然而包包被刺穿的位置却是几乎水平的?正常来说刺入会产生角度,包包提在手上格挡,也该会有角度才对。   「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手机、化妆包、镜子那些……」石昌云随后补充,「刀子刺穿了一部份皮夹!」   「这把刀很危险,要是刺周警官的歹徒用这种刀,恐怕她已经凶多吉少了!」她理解似的频频点头,「原来如此!所以才减缓了这么多的伤害……」   「不得不说我非常幸运!」   英理瞇细了眼,归还手提包,「对了!我听说石小姐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一位正在当练习生的女儿了?」   「是呀!」石昌云笑得腼腆,象是在笑过去的年少轻狂。「原本有机会考上梨花女子大学,但不小心怀孕了,只好放弃学业出来工作。」   梨花女子大学是名校,这说明了她当年也是成绩优秀的才女。「我听说在南韩要有好学历才能找到好工作;妳没念大学,却进入了SK娱乐经纪?」那可是一道窄门。   「因为……我有一些认识的人帮忙!」   Vicky似乎知道,但又不好明讲,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石姊是靠『特别』的方法才进公司的啦!」   「哦……不管怎样,母女俩都在同一家公司;搞不好之后很有机会是妈妈当女儿的助理哩!」   「嗯、嗯……是呀!」石昌云仍然笑着,态度却有些迟疑了;她低着头,下意识的摸着左臂。   「我只有听过妈妈当女儿的经纪人,还没听说过当助理的!」Vicky自顾自地说,却发现两人都没笑,尤其是英理,更是神情严肃。「呃!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吧?我问得差不多了!先预祝Keys演唱顺利,谢谢!」她特别对石昌云道谢。   「啊,忘了说!」英理再度回过头来,「我今天晚上也会待在这。」   她表情严肃;听在两人耳里,与其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更像个警告。   玫瑰色唇角轻扬,柔化了说前一句话时的脸部线条,「如果还有想到任何细节,随时欢迎告诉我!」   「细节?石姊妳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拽住左手的衣袖,石昌云摇摇头,「没了……没有了。」   ***   隔天石昌云顺利出院;临走前她归还了周净薰借走的家门钥匙,并再次答谢周靖琳这段期间的照顾。   紧接着,就是除夕了。   透过手机,观看Keys所上的综艺节目,周净薰充当翻译,与团员、主持人对答如流,看着她们在镜头面前又唱又跳;周靖琳不禁一叹,想到上星期天天见面,现在隔了一层荧光幕,便觉得相距十万八千里。   蔡誉伟今天放假。这两天他也没再提到向荣的事,不知道是没其他发现,还是已经将他从观察名单剔除?   但不管如何,大过年的,料想他应会跟家人好好吃一顿团圆饭吧?   关掉网络电视,周靖琳望向窗外,除夕下午,阳光灿烂的仿佛不像冬天,可她只能继续留在医院,就算回家……也只是换个地方,一个人孤单的过节。   不知隔了多久,手机忽然收到讯息。   『跑去哪放风了?』是汤英理?   她在医院?这个时间……周靖琳心急的想解开密码回覆,没留意成串鞋跟轻响越来越近,旋即,来者抓紧了轮椅握把;她抬起头,闻到熟悉的淡香水味。   「妳手不是还没好吗?刚转普通病房……跑这么远呀?」   她凝望着英理的下巴,不自觉笑得灿烂。「今天外面天气好嘛!我想看看太阳。」   英理仰起下巴冷哼,「哼!方组长说得没错,只要妳还能动,肯定闲不下来。」   她腼腆一笑,「话说……今天是除夕耶?才下午四点,老师不是应该要多陪陪家人吗?」   「爸妈身边有学长呀!再说,我们家从以前就是中午吃团圆饭。」   「哦?」她拉长声调以表怀疑。   「啊。」英理推了推眼镜,顺势转移话题。「妳的伤,医生怎么说?」   讲到这,周靖琳就不免气馁。「复原情况好是好……可是每当我问他初四能不能出院,他就不讲话!」   不意外!英理耸肩,「大概是打算把美女刑警再多留一阵子吧?」   「我都不知道原来老师会开玩笑耶?」   「我象是在开玩笑吗?」英理一本正经。   她偷笑,「好啦,不像!」   随着时间推移,她们所待的点变得有点晒;英理推着她闲晃,并提到这几天以来的调查情况。   「又收到可疑信件了?」她一脸吃惊。   「嗯,局长似乎一直都有收到,只是没刻意宣布;方组长比对过了,信件跟袭击事件并没有直接联系。」   「这表示……发信的人跟策画袭击的是分开的吗?」   「可能只是故弄玄虚,想让我们放松戒备;太过认真看待信件内容的话就输了!」   「老师,我想了几天,针对这第二次的袭击,总觉得……」她瞇起眼思考,「我才是歹徒真正的目标!」   ===================我是分隔线=================   经过很长时间的写作,这个案件终于在今天完成了XD   我原以为之前第四个案件是最多的,结果这第七个案件一路大爆炸,整个比第四回 多了快足足一万字,差不多就是后面两回的量。   当然啦,镜文学那边的进度是已经完成了,巴赫姆特这边慢慢更新,也会陆续补上的。   星期天……应该还来不及给大家第八个案件的第一回 ,其实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排案件内容……想写的东西很多,但怎么凑在一起,我还没完全确认!   不过,先打历战王炎王再说吧!(炸 第89章 7强制保护指令-14   「我才是歹徒真正的目标!」   「嗯?」英理眨眼,并未否定这个说法。   「我这样想,妳听听看!先回到第一个事件,净薰遭到绑架,在过程中,她听见歹徒提过……」   『妳只要知道有人出高价要买妳就好……只要乖乖的,我保证妳不会受伤!』   「嗯,这一点王聪鸿也在侦讯时说过。」   「对吧!所以目的是绑人,但是第二次在夜市里,明明净薰就在歹徒面前,他们却先后杀伤了石昌云跟我。」   四人当中,撇开较胖的Vicky跟身材高挑的她,无论是身高还是穿着,石昌云与周净薰都较为相似。因为净薰做了确实的伪装,误伤石昌云还能当作是认错人,但当她已经将周净薰护在身后时,歹徒反而像遇到猎物般冲上来。   英理托着腮说出假设。「会不会只是单纯想争取逃跑时间?」   「我也想过……但以当时的状况来看,他们明明有机会伤害净薰!」她低头,盯着仍隐隐作痛的左掌,「却没有这么做!」   「所以,妳的意思是,歹徒真正的目标是杀伤妳……为了解除妳对周净薰的保护?」   「我猜是这样!只要有我跟着,想绑走净薰的难度肯定会提高!只是……」她深呼吸,「我当下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不知道是执行上的失误,还是主谋没想过要杀我?」   「或许不是不想,」英理双手环胸。「她们做过后续尝试。」   「后续……尝试?」   「妳还记得,第一天晚上我忽然惊醒吗?」她重述了当时的状况,「我很肯定,有人在外面偷看。」   周靖琳神经紧绷!「是谁?」   「我不知道。只是我敢说,要是我没有在这里,那个人恐怕就要进来『收尾』了。」   周靖琳寒毛直竖,不禁环抱住自己;英理轻触她的发尾,目光骤冷。「而算来算去,最可疑的,就是那两个人了!」   Vicky与……石昌云?   「等等!Vicky就算了……石昌云也是伤员呀?」   「是伤了,但从她出院跟复原的速度来看,当时要趁妳熟睡时袭击并非不可能,至于Vicky……我反而觉得机率更低。」英理的判断再度出乎她的预料,「她没有犯案动机。」   「石昌云就有吗?」回忆起这几天下来的接触,周靖琳不敢想象她会想要伤害周净薰!「先不说别的,光是我在旁边看她们之间的互动,我都要以为是妈妈在关心女儿那样……」   「妈妈关心女儿……」英理象是想通了什么,「或许,这就是她的动机?」   「什么意思?」   「石昌云有个女儿也在同一个经纪公司,妳知道吧?」见周靖琳点头,她续道:「只是经过我初步调查,没发现符合条件的人;除非认识什么公司高层,不然以她的学经历想进这类大公司,几乎是不可能……总而言之,我越来越觉得她神秘得可怕!」   「说到这个,前天阿伟也跟我分享了一些奇怪的情报……」她把蔡誉伟偷听到的内容告诉英理,想不到英理却噗哧一笑!   「笑、笑什么呀?很好笑吗?」   「我敢跟妳打赌!向警官……肯定没什么戏啦!」   她嘟嘴,「妳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见她一脸狐疑,英理忽然伸手捏她的脸颊!   「啊!妳干嘛……会痛耶!」   「要是被向警官听到,那大概就是心痛了!」她捂着脸,而英理推了推眼镜,「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向警官这两天拚——了命的在找那刺伤妳们的两个歹徒;如果他是内应,根本不需要这么努力不是吗?」   周靖琳被这说法给打动,而英理继续说:「就算真的有内应好了!也不会是向警官。虽然一直有人说我们的警察多么差劲,但与妳们共事以来,我真心不这么认为;我遇到了一群认真追求真相的人,大多数人的内心都是热的,这也是我之所以喜欢这里的原因。   「回来台湾,真是太好了。」   「老师……」   「尽管有人不认同!也被用得有些俗滥了……」她弯下腰,「台湾最美的风景,确实是『人』。」   这枚专注的眼神让周靖琳莫名脸红!   下一秒,英理缓缓指向周靖琳背后。她回头,一眼发现陈火木与吕汀峰各提着礼物等在病房外!   「小周!我们过来跟妳团圆啦!」   「哟!老师也在?」   「学……学长!」   她掩嘴,几乎是当场喜极而泣;英理温柔一笑,推着轮椅缓缓走向病房。   ***   在度过人称「年节味越来越淡」的大年夜之后,蔡誉伟精神抖擞地回到工作岗位。   「早啊!」   「早!」向荣没抬头,不停按着手机,「大过年的,一整个不平静!」   「我看到新闻了!两件闯空门跟飞车抢劫!」   「鸟事还不只这些哩!」向荣咬牙切齿,一副「不要问你会怕」的样子。   他低头整理了一会儿桌面,至少过了五分钟,向荣居然还在按?   是在玩手游吗?「你在干嘛?」   「呃!没事!」向荣把手机按在胸前,「对了!我、我要买咖啡!阿伟你呢?」   「我不……大杯拿铁!」   「热的,不加糖?」他猛点头,「好!我去买!啊……早上就是要来杯咖啡醒个脑!」   向荣脚步飞快地奔向大门,看在他眼里不象是去买咖啡,反倒比较像「跑路」。   而且他刚刚按手机的模样也很诡异。「奇怪……太奇怪了?」   忽然间,蔡誉伟心头冒出不祥的预感。   『我不管,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没给,咱们走着瞧……』今天不就是第三天吗?   心一横,他决定跟上去瞧瞧!   出了大门,发现向荣走往不同于平常习惯的方向时,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不会吧……」   他持续跟踪,直到看见另外一家便利商店;就在即将通过路口前,向荣终于停下脚步!   蔡誉伟找了个地方藏身,并随时准备拍照存证,不到二十秒,不明人士终于现身……呃!一个欧巴桑?   骑着小绵羊的妇人递出一个信封,还不停地拍打向荣的肩膀,但向荣完全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在确认过东西后眉开眼笑,兴奋得仿佛随时都要飞起来!   蔡誉伟咬牙,趁其不备冲上去!   欧巴桑扬长而去,徒留下要过马路的向荣,「站住!」他大喊,向荣楞住,信封转眼间就被抢走!   「你、你干嘛!」毫无疑问的,向荣大吃一惊!「死阿伟你跟踪我啊!」   蔡誉伟抓住信封高举,「这就是你跟人家秘密交易的代价?」   「什么秘密交……欸!你别碰那个,还我!」   「这是什么?」支票吗?   「不要看啦!快点还我!」人高马大的向荣伸手来抢,两个人在便利商店门口扭成一团!   他挡了几下,很快地把信封丢开;向荣好不容易捡到,却是空的!   答案揭晓,不是他所想的支票,而是……一张门票?   「咦?」这是Keys的演唱会门票啊!   「你已经有一张还跟我抢!」向荣心急如焚的把票给抢回来,「还好没破!还好……」   「等一下!不是支、支……」   「支什么支!」他气喘吁吁,「还有你说秘密交易……到底什么意思啊?」   「还不是你说……」蔡誉伟把偷听到的讯息拿来对质,引来向荣一声长叹。   「之前小薰不是每天都来?」他点点头,向荣续道:「我们不是很高兴,一堆人找她签名、合照?我有一个朋友多拿一张票,我死活拜托他卖我,条件是拿小薰各种角度的照片,包括签名去交换!我东西都给了,结果又不知道哪里的人出高价跟他买,还说『讲好了』!我气炸,所以才威胁他三天内把票交出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啦!」向荣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吼!我.懂.了!你以为是我……拜托!我是个刑警耶,怎么可能把消息泄漏给歹徒知道啊?」   蔡誉伟只能搔头干笑。   「笑屁啊!是内应我还拚命查案干嘛!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那、那个阿姨是……」   「我朋友他妈啊!一定是没脸见我,所以托他妈妈把票给我,刚好她要去买菜。」解释完毕!他气喘吁吁的指着便利商店。「走了啦!」   「咦?」   「喝咖啡啊?这杯你请!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蔡誉伟心甘情愿地点头,「行!」   ***   出国念书多时,回来的第一个新年,让汤英理再度重温了亲朋好友之间的「关心」与「热情」。   「老师早!呃……」陈火木笑脸相迎,却被她的严肃表情给吓到!「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深呼吸,「没什么!被家人跟亲戚弄到心情很差……还是来这里比较自在!」   他干笑,「以老师的状况,被问是很正常的啦!」   「搞不懂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急?明明还有另一个四十好几的……」英理摆手,「算了!当我发牢骚,别理我!」   回到计算机面前,打开信箱,她很快进入状况。   她致函询问韩方的经纪公司,得到的回应却都是制式而片面的;尤其涉及石昌云个人的信息时,一律以「个人隐私」带过。   「不意外……」她哼笑,转而搜索起南韩方面的当地新闻。   前几天她提出石昌云是内应的各种假设后,周靖琳尽管并不认同,但仍依她的请求向周净薰求证。   比较起外人的雾里看花,内部人员肯定能得知更多内幕。   透过周净薰,Keys其他团员纷纷提供了更进一步的消息;最年长的金贤珠直接证实确有此事,她不仅知道石昌云的女儿,甚至与之短暂相处过。   『可是,大约三年半以前,Keys准备成军的前夕,』转述金贤珠提供的消息时,周靖琳不由表情僵硬,『她却忽然离开了SK娱乐经纪!』   而石昌云也在那之后辗转成为了周净薰的助理。   忽然离开……英理直觉有异,毕竟她妈妈依旧待在原公司工作;而在尚未出名之前,有练习生跳经纪公司的吗?   她再问是否能得知该名练习生的名字,但隔了一天,直到现在都还没收到周净薰那方的回覆。   不能就这样空等;英理有预感,如果袭击行动从周净薰回台开始……那势必也会在此结束。今天已是年初二,演唱会之后她们立刻就要返回韩国,时间已经迫在眉睫。   考量新闻为了保护当事人,就算有发生任何案件或意外,也不会暴露本名,于是接连用了「石姓女子」、「单亲妈妈」等关键字,彻底查找三年半一直到Keys成军这段期间,首尔地区的新闻媒体。   「不,不行。」连续找了几个小时,面对不熟悉的文字,英理摘下眼镜揉眼,「这样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有没有办法取得更进一步的消息?例如锁定某方面的新闻,或是从石昌云的另外一半下手……   等等!促使她生下女儿的男人?   英理旋即想起了另外一条线索。她拿起电话,「周警官!妳有办法与Vicky直接联系吗?」   『Vicky?可以呀!怎么了?』   「嗯!我需要她的帮忙……」不远处,蔡誉伟与向荣双双出动,她目送他们奔出办公室大门,「或许她知道石昌云是如何进入这家公司上班的!」   『好!妳等一下,我用讯息把号码发送给妳!』   「麻烦妳了!」   *   接获其他分局警察线报的蔡誉伟跟向荣,立刻赶到了车祸现场查看。   发生事故的路口平时交通繁忙,还好现在是新年期间——正巧是台北市交通最宽松的时候,才没酿成更大的意外。   现场一片狼借,救护车似乎已经来过了;蔡誉伟先与办理事故的警察接触,而向荣一眼就确认那辆躺在路中央的旧野狼,正是他追查多日的车辆!   「……那两个少年仔酒驾撞到人,其中一个还在茫有没有看到……」   「阿伟!」他转头,而向荣指着涂黑的车牌,「就是它!」   一想到坐在路旁的两人可能就是刺伤周靖琳的凶手,蔡誉伟怒火中烧,一把抓起其中一个,「说!前几天在饶河夜市行刺的是不是你们两个!」   被抓起来的年轻男子眼袋深沉,满身酒气,一看就知道是嗑了药的;即便如此,在冷风吹拂下面对怒气冲冲的刑警,再怎么醉也该醒了!「什么饶河……我不懂你在讲什么!」   「还装死!不是为什么骑着这台车!」   另一人眼看苗头不对,拔腿就跑,却被向荣轻易逮着!他立刻上铐。「做贼心虚吼?上次给你们跑掉算运气好,可惜不是天天过年!」   「组长!抓到人了。」蔡誉伟回报,「不会错的,他们两个……就是刺伤靖琳的凶手!」 第90章 7强制保护指令-15   两人迅速被带回刑事组;经过数据库一搜,很快便知他们各有多次吸毒、贩毒的前科。   但发生在前几天的那场刺杀案件,是他们第一次犯下这类杀人未遂等重大罪嫌。   与王聪鸿一样,他们肯定受到了大笔利益驱使。   两人分开接受侦讯,其中一名口风较松,很快就招供是因为缺钱买毒,才接下这桩买卖。   「说!」陈火木拍桌而起,「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犯案的?收了多少?」   「二……二十万……」   蔡誉伟查找了凶嫌的账户;那二十万「手续费」经几天下来已经只剩下零头。   而汇给他们款项的,就是同一个人头账户!   「你怎么跟主谋联系?见过面吗?」   「都用手机讯息!没见过面,所以不知道是男是女。」   陈火木调阅了他们联系的讯息纪录;内容虽简短,但包括事前准备,以及跟踪的地点、时间等都显示得很详细。   很快地,他发现了另一项令人震惊的事实!「主谋要你们刺『两个人』?」   他点点头,「还交代一定不能从背面下手!我负责刺那个长头发、戴口罩的女生,结果没想到被那穿西装的高个子给挡住!」   「你知道你刺到谁吗!」陈火木勃然大怒,「袭警了你们?好大的胆子!」他愤怒踢桌,桌子撞到凶嫌的胸口。「我们最优秀的女警差一点死在你这小屁孩手上!」   『阿木!冷静一点!』耳机传来方子骏的声音。   陈火木低头咒骂,「知道了!」他粗鲁的把桌子摆好,重新浏览讯息。   主谋指名要刺杀周净薰并不让人意外,但另一名对象才真正教人惊吓!   「另外一个确定是她?」他点开照片,「没有弄错?」   他坚决地摇头,「没错!就是刺这个人!」   方子骏看不到手机荧幕,只得再问:『除了局长千金之外,另一个人难道是靖琳?』   「不是!」陈火木答道,不禁被眼前的事实吓得冷汗直冒。「怎么会这样……」   荧幕上显示的,正是石昌云。   ***   透过周靖琳,英理连络上了Vicky,再三追问之下,她终于松口。   『这是我偶然听其他同事讲的!』电话中的她措辞谨慎,『据说石姊『曾经』是某高层的情妇……』   两人交往之下,还是学生的石昌云不小心怀了孕,因此中断学业;该名高层因内疚,特地安插了职位给她,也私下协助抚养自己的私生女。   「知道姓名吗?」   『我问一下!』   依照Vicky提供的线索,虽然没有搜寻到该名高层与石昌云的直接联系,却意外打开另一扇窗!   英理找到了一则三年半以前的新闻,内容讲得是隶属SK娱乐经纪的某女在住家所遇到的事故。   新闻页面中附上事发现场的照片,一名女性被担架抬了出来,身体左侧有着大片烧伤。   「我找到一则可疑的新闻报导!陈小姐妳帮我看一下;里面还有一张新闻照片……」   抬头望向时钟,已经是晚上六点了。等待Vicky阅读讯息的过程中,她坐立难安。   『这新闻……讲得是违建老屋的火灾;单亲妈妈与女儿相依为命……这担架上的人怎么看都象是石姊?』Vicky登时倒抽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个植皮……』   「什么植皮?」   『病患穿的衣服不是都很松吗?护士小姐替她换药的时候,我有发现到她左手跟肩膀有明显的植皮整形的痕迹!所以是那场火灾惹得祸?』   英理想起石昌云触摸左手的奇怪动作。怕是一想到她女儿,也连带让她想起这场火灾吧?   「从出院到现在,石昌云的工作情况都还正常吗?」   『今天彩排,我刚去小巨蛋探班!石姊看起来状况很好,根本不像受伤后复原的样子。』   因为她早有准备!在夜市的刺杀,极可能是她一手自导自演!   『汤老师!妳这么拚命挖出石姊跟她女儿的事,该不会妳怀疑她是……』Vicky后知后觉。   英理抿嘴,「还不确定!但妳的消息对案情很有帮助;我代替周警官还有周净薰谢谢妳。」   挂掉电话,她迅速拨给了周靖琳。「周警官,我想我找到动机了……石昌云下手行凶的动机!」   她很快的转述新闻内容,「……她女儿三年前葬身火场;虽然不知道起火原因,但时间点很敏感;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这事件跟Keys成军有关!」   『她女儿过.世.了?』周靖琳狠抽了一口气,『那、那她……她却成了净薰的助理?不,这太不合理了!』   如果她女儿曾跟金贤珠有过接触,而金贤珠后来成了Keys的队长,那石昌云八成会认定是周净薰抢走了女儿的机会!   但奇怪的是,如果她对周净薰怀恨在心,又怎会甘愿成为她的助理,且一待就是三年?   英理试图针对此点做解释,「或许是看见周净薰只身一人到韩国去,让她产生了移情作用……但这份潜藏的恨意从未消失。说不定是哪个人重燃了它……」   『糟糕……得赶紧告诉净薰才行!』   「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妳不是说了吗?她们感情好得像母女。忽然抛给周净薰这个消息,她要嘛不相信,就是过度提防而促使事件加速引爆!」演唱会迫在眉睫,周净薰身边缺乏适当的保护——表面上与周净薰亲近的她,绝不会是保安人员提防的对象!   『那……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如今难点在于,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主导一切的就是石昌云!」食指用力抵住眼镜,她低头苦思,「最好且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趁她犯案时当场逮住她;距离Keys回韩国的时间只剩下三天左右,我想她一定会动手!」   『老师!不能由我们派人保护吗?要是妳亲自解释,相信局长一定会介入!』   「透过局长吗……」   还来不及思考,侦讯室那头忽然有了动作!   方子骏领着陈火木等人走出来,「我想我们终于找到内应了,」他充满自信地对众人宣布,「现在就去把陈珮琪给带回来!」   陈珮琪就是Vicky呀!   「等、等等!方组长!」英理惊慌地站了起来,「为什么说她是内应?」   「那两名歹徒手机里有答案,行刺的目标分别就是石昌云跟周净薰,那么最可疑,也最能掌握她们动向的,非她莫属了!」   即便方子骏信誓旦旦,英理仍然顽强地摇摇头,「这个判断有待商榷!我认为石昌云更可疑,她有十足的做案动机……」   「难道老师打算主张那被刺伤的助理是内应?那么她是如何与凶嫌做直接联系的?」   「现在手机太方便了!翻译简单字句不是难事,更何况南韩国民接受中文教育,至少读、写不成障碍……」   「您真的认为会有人傻到雇用凶手来刺杀自己吗?」打断她的方子骏态度咄咄逼人。「老师,我尊重您的专业;但我办了这么多案子,从来没听过这种事!」   英理像挨了个巴掌般的紧抿着嘴,而两人这意见上的分歧也自然引起众人的注意。   「老师……」蔡誉伟担忧地望着她。   「陈小姐不会是内应!她刚刚协助过我。」英理只能这么说。   「如果我是凶手,我也一定会装作配合警调的要求,借此转移注意力的。」方子骏低声答道,英理终于无话可说;他不禁露出得胜的笑容,「您等着,只要把人抓回来,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众多警员跟随着他奔向大门,但办公室里却异于往常的弥漫着些许不安。   「阿伟?」向荣动手扯了扯他,「走了啦!去抓人!」   他收回视线,「哦、哦!」   英理茫然走回座位,直到听筒传来周靖琳的呼唤,她才意识到通话还没切断!   『……老师?喂!听得见吗?』   「听见了!」她抚额,「很抱歉,刚刚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组长不相信妳说的对吧?』周靖琳都听见了。   「嗯,我忘了说,刺伤妳的凶手今天下午找到了;两人有多项毒品前科……方组长想必是从他们的手机里发现了什么!」   『其实我也主张过Vicky才是凶手,』周靖琳低声说:『但在听到老师费心掌握到的证据之后,我想妳的推断才是对的!』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比这更令她感到欣慰的话了。「周警官……」   『我相信妳!』周靖琳深吸了一口气,『时间已经不多了,等组长他们发现抓错人,恐怕就来不及了!』   「嗯!我更担心的是,这消息已经通知局长了……」   『我还不能出院,伤口还在痛……』周靖琳气得拍打自己。   「不要勉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就算妳没受伤,演唱会现场也不是妳能够轻易进出的。」   『轻易进出……有了!』她的声调忽然雀跃起来,『老师妳提醒我了,我有正当方法能够出入后台!』   「什么方法?」   『工作证!Vicky有给我现场人员的工作证,所以现在就只差赶往净薰身边。老师!不如我们……』   聆听过周靖琳的大胆计划后,英理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微颤!「可是妳的身体还没……」   『万一她待会儿动手呢?』周靖琳声调紧绷的说:『明天演唱会就开始了!今晚是最后的总彩排,难道妳要拿净薰的命去赌吗!』   「好……我知道了!」英理霍然起身,「我们待会儿在医院会合!」   ===================我是分隔线=================   终于要出动了,每次写到这两个人一起行动总是热血沸腾ww 第91章 7强制保护指令-16   演唱会前夕的事前工作极为繁复;包括现场灯光、荧幕、扩音设备,乃至于歌手所使用的耳机、麦克风等都要及时到位。   保安人员来回检查舞台与歌迷区,其他工作人员也各司其职,形成一幅忙碌却有条不紊的景象。   刚确认过摄影机的现场导播正准备进入休息区,但远处一只巨大的泰迪熊让他不由侧目。   「好大一只熊!」他抓起单眼拍摄,「又是歌迷送的?」   抱着它的石昌云笑着点点头,「嗯!一看就知道送的人是女生,还有小卡呢!」她指着熊耳上的蝴蝶结。   「Keys还真是男女通吃啊!」   与导播分别,她抱着熊走进Keys的专属休息室;这里除了Keys成员之外,只有少数高层与助理能进入。   而自从Keys成员全部抵台之后,经过将近一星期的造势宣传,工作人员接歌迷们送来的鲜花、礼物收到手软,这回大多都堆在这里,让她们在休息时释放紧张的情绪。   她环顾满室的纪念品,拆掉挂在小熊身上的小卡,上面没有内容,只有署名——「尹水晶」;她把小卡挂在耳朵的蝴蝶结,拿出事先准备的遥控点火器塞进它圆滚滚的身体里,并放置在最角落。   三年半那场大火,带走了她的挚爱,也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记。   睡梦中的她惊醒时,屋子里已经满是火苗,而尹水晶——她的女儿——就坐在燃烧的地毯上,双手双脚都綑绑住;那是她自己绑的,让自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妈……』流着泪的尹水晶在火海里对她一笑,『结束了!一切都……』   『不!』   她伸手去拉尹水晶,忍住灼烧的高热,但只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救出女儿。   那是水晶生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失去女儿的她曾经万念俱灰,当时她在医院里,来看她的,除了公司里的同事之外,还有一个人最常来。   周净薰。   她一个台湾来的女孩,不惜车资到医院探望她好几次,且就算自己表现得冷淡无情,她都不在意。   只因为她住处遭窃时,石昌云曾无心出手资助过她,而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她记住了!多么懂得感恩的女孩!   但讽刺的是,就是她夺走了水晶的机会!   练习生们表面上相处愉快,但台面下竞争激烈早就不是新闻;Keys在遴选团员的最后关头,由周净薰雀屏中选,水晶被无情的刷了下来;万念俱灰的她,用一场火结束了自己,也差点一同了结石昌云的生命。   如果没有周净薰,会不会Keys的团员名单里,就会出现水晶的名字?她会跟另外四名女孩一起演唱、表演,享受众人的欢呼喝采,这些礼物、掌声与镁光灯,都将是水晶享有的……   石昌云闭上眼想象这一切,而现实很快将她自梦境中抽离。   墙上Keys的五人海报无情且残忍的提醒她,里面没有她女儿。   她与海报上的周净薰对望着;就在此刻,手机响了。   是Lisa。   知道她与水晶曾遭遇过的所有痛苦,催生这一连串计划的人。   「喂?是我。」她以略显生硬的中文回答。   『警察正前往经纪公司逮人,计划成功了;做得好!』Lisa笑着如是说:『我待会儿就会执行我这边的步骤;妳呢?准备好了吗?』   「嗯,」她望向角落,「会烧得很漂亮!」   『那就好!先预祝我们的计划顺利成功。』   挂了电话,石昌云随即关掉手机,并拔出其中一张SIM卡。   那是她做案时使用的号码,包括联络Lisa;她将卡片握在手心,走出休息室时,不着痕迹的将之丢弃。   ***   结束今日的最后一台刀,苏慧泉终于能够释放所有压力了。   她整妥仪容,离开诊所前将细节重新确认过;Keys连两天开唱,她早已将手术排开,并交代过重要事项。女儿的演唱会等于是她难得的年假。   经过柜台时,接待小妹还对着她笑着说,「院长慢走!」   心情很好嘛!苏慧泉轻哼,她一不在诊所坐镇,其他人也能稍微放松。   电梯直达地下室,她一边复习女儿新专辑里的歌,同时思考着待会儿要买什么东西到现场探班,按下遥控器,远方的座驾闪着方向灯;正当她扳开车门锁,眼前瞬间一片昏黑!   「呀!做什么……」她想呼救,但一道冷硬的触感猛然抵住太阳穴,并伴随一声致命威胁。   「妳要是再叫,我立刻开枪!」   苏慧泉吓得冷汗直冒,背后似乎有两个人用力将她按在车上,「是谁……要钱吗?」   身后的手被上铐,套在头上的黑色头套也被收紧,她什么都看不见!   「我不要妳的钱,乖乖跟我走;带她上车!」   是女人?苏慧泉好不容易压抑住惊慌,但身后的两人将她粗暴地塞进后座;她的头狠狠撞到车门,接着她听见前座两侧车门开了又关,熟悉的引擎声响起,却是带着她到完全未知的方向!   「妳到底是谁……为什么绑我?」她不住哽咽。   但前座的两人并未回答她,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来,她被强硬的押出座车,透过头套,她闻到寒冷潮湿的味道。   无视她的哭喊求饶,绑匪将她绑在一张座椅上,双手双脚都无法动弹。   「把她头套拿掉。」   终于摆脱黑暗,苏慧泉却被眼前的强光刺到眼睛都快睁不开!她低头喘息,而绑她的人缓缓走到她面前。   绑匪穿着高跟鞋,白色贴身的长裤,她隐约感到有几分熟悉,抬起头,却只见枪管近在眼前!   「不要杀我!」她失声哭喊。   「在开枪之前,」女人笑了,「有个消息我要让妳知道。」   「什……什么?」   枪管缓缓挪开,苏慧泉透过模糊的视线看清女人的穿着;她一身雪白西装,脸部则戴了一张惨白的面具。   「妳的女儿……很快就要烧死了!」   净薰!她脸色发白,而女人拿着枪狠狠往她额头一敲,她登时晕了过去。   *   汤英理赶到医院时接近七点,而周靖琳已经心急的等在病房外。   「怎么这么慢?」   「我有什么办法!」英理烦躁的推了一下眼镜,「这时间超塞的呀……要不是陶法医没空,不然我会叫他载!」   她接过英理递来的西装,「陶法医?」   「嗯!他骑重型机车钻,我坐后座,很快就……」   「妳少搭他的车!」   英理错愕一楞,「啊?」   「不……最好不要再搭了!」她郑重重申,「妳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脱掉病服、扎起马尾,周靖琳很快恢复成平时英姿焕发的模样。   挂上名牌夹,走出浴室;英理眉头一挑,将她从头打量到尾。   「怎么了?」   「几天没见到妳这个样子,有点怀念;我们赶快走吧!还好小巨蛋离这里并不远。」   「等等!」周靖琳忽然拉住她,「我有东西忘了拿!」   「什么东西?反正之后还会再回来呀?」   「这个不一样!」她抓了塑料袋又匆匆折回,「走吧!」   英理狐疑地瞄了塑料袋一眼,随后带着她奔向停车场;过程中周靖琳不时以手遮住腰部的伤,她的左手也还缠了层厚厚的绷带。   但周靖琳很自动的钻进驾驶座。   「妳能开车?」   「给妳开到小巨蛋都九点了吧?」   英理瞠目,很想反驳却又畏于她的气势;周靖琳很快尝试发动引擎,只是车子多日未动,加上已经有些年纪,所以不若平时顺利。   好不容易成功发动!趁引擎提高温度的空档,周靖琳递出手上的塑料袋,「这个,给妳!」   「啊?」她说的「不一样」是这个意思?   「新……新年礼物!我特别挑的!」周靖琳假意搔了搔头,咬着唇别开眼。「希望妳会喜欢。」   这不是第一天就放在床边的袋子吗?「谢谢!这是什么?我可以现在看吗?」   「可以啊!就……小东西。」   塑料袋折了两折,英理打开,才看见那条浅蓝色围巾。「哎哟!」她唇角上扬。   「什么『哎哟』?」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英理抿嘴一笑,把围巾折妥后直接系在脖子上。   周靖琳不禁屏息;而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围巾的角度,胸口处垂坠着雪白流苏。   「差不多了吧?」她扬起下巴,翘起腿来。「再等下去就九点喽!」   「哦!」周靖琳惊醒,立刻踩下油门驶离停车场。   *   「周小姐!准备换药喽!」   护理师推着换药车走入病房,却赫然发现病患的私人物品都还在,但人却不见了!   而那件病患服,就吊在浴室里随着空调飘动。   ***   「妳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   「左手手掌还在痛,腰则是走路跑动都会动到!」   「那不如我代替妳进去?」   「我觉得很难!」停等红灯,她扬起脖子上的工作证,「我仔细看过后面的说明,警卫会很仔细地核对证件上的照片跟持有者的长相,甚至还可能要求妳出示身分证!」   这么严格!   「妳觉得我们长得像吗,老师?」   「也是……」英理托腮,「妳长得比我更像阿姨!」   「现在换妳用长相损我!」   绿灯开了,白色小车如箭矢般冲出,「总而言之,我得亲自进去……只能说净薰有先见之明!」   英理打开事先查找的页面,「我稍微看了一下内部平面图,每个位置都标示得很清楚……唯一的问题在于Keys的动向,以及她们在哪里休息?」   今天算是演出前总彩排,石昌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Keys还在舞台上时公然出手。   何况,从前面两次行动显示,石昌云并非是那种瞻前不顾后的犯罪者;相反的,她极力地运用各种方法解除周净薰身边的警备,甚至不惜自伤也要转移警调的注意力。   她所追求的,肯定是在犯罪之后还能顺利脱身的方法!既然如此,那势必得制造周净薰落单的机会。   「可以问Vicky……不行!她该不会已经被组长带回侦讯了吧?」   「应该是带回去了!」她抚额,莫名对Vicky感到抱歉,「不过……或许也不见得问不到?」   「什么意思?」   「进入刑事组几个月以来也经手过几个案子,我想我还不至于让所有人对我失去信心吧?」她双手环胸,「总之妳先进去,我再想办法支援妳!」   「至少妳得告诉我舞台怎么走!」周靖琳抓紧方向盘,「我从来没进去过。」   「凡事总有第一次?」她耸肩,「我也没进去过。」   在开车疾驰之下,小巨蛋外围的巨型荧幕很快的近在眼前。   周靖琳把车停在路边,戴起耳麦,「我要进去了!」   「万事小心!」   英理凝视的眼神,给了她勇往直前的勇气;她压住腰侧的伤口,顶着寒风奔向马路对面的巨型建筑物。 第92章 7强制保护指令-17   尽管明天才是演唱会第一天,小巨蛋外围的广场区已经聚集了一部分的歌迷。   周靖琳快步通过,接近建筑物时却只看见几个熟知的店家;正当她打算询问时,耳机主动传出指示——『妳往敦化南路的方向绕,会看见一个通往停车场的车道;里头有后台入口!』   她往车停靠的方向望去;一身黑色大衣的英理隔着六线道马路远远注视着她。冰蓝雪白的围巾在人群中醒目得宛如发着光。   「谢了!我正愁找不到路!」她抿嘴一笑。   身体尚未完全复原所带来的影响很明显,她无法像之前那样快速奔跑,而且腰侧伤口也越来越疼痛!   而别说配枪,她连一把小刀都没有!她衷心希望不要遇到像之前英理在校园里那类持枪的对手。   『有找到吗?』   「找到了……谢谢您!」顺利通过检查哨,当她推门走进后台大门时已是满头大汗!她皱眉压住伤口,脚步明显放缓了。   『周警官?』   「我没事!还可以……」她一手扶着墙壁前进,伤口抽痛得令她难受!「我、我已经进来了,休息室呢!」   『妳现在应该会看见有两条岔路,左边通往休息区,右边则是电梯;时间还不到很晚,妳上去看看;假如Keys在舞台上,那目前就还是安全的。』   电梯吗……有了!   或许是看她拥有工作证,就算其他人觉得陌生,也不会太过在意。「我担心会遇到石昌云!」走进电梯,她吐了一口气。   『真正应该害怕……』收讯不良!『……联络一下蔡警官,如果妳发现Keys……』   「喂?喂!我从电梯里出来了!」距离舞台区还有段距离,周靖琳已经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真正应该害怕的是石昌云!我相信她也没预料到妳会到场;我待会儿连络蔡警官,问问他Vicky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妳发现Keys再跟我随时联系!』英理重复并加大音量,随后补上一句,『看样子妳已经发现她们了!』   周靖琳来到最靠近舞台正中央的摇滚区,两侧座位仅有少数保全人员与几架摄影机正在运作,她被这大荧幕与舞台的声光效果弄得有些目眩,只得潜回电梯附近的走廊。   很快地,她看见了周净薰!   周净薰身穿白色紧身上衣,迷你裙与马靴的造型彰显出她姣好且修长的身材;她与四名团员跳着整齐舞步,轮到她演唱时,她走到舞台最前方的走道;她的表情从容自信,并对着镜头耸肩眨眼,俏皮的笑容就连女生见了也心动。   那一瞬间,周靖琳还以为她们视线交会了!   「这真的是……」尽管早就知道她很漂亮,但在如此近距离与她视线交会,周靖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并深深为Keys的舞台魅力所折服!   『妳慢慢看表演吧!我联络一下蔡警官。』周靖琳稍作歇息,沉浸在Keys这非正式却震撼人心的现场表演之中。   之前同事们抢票时的兴奋与失望的心情……她忽然有些了解了。   *   方子骏在住家逮到Vicky,尽管她矢口否认,依旧被立刻押回刑事组侦讯。   蔡誉伟也认为方子骏的判断正确,但出动前他与汤英理的争执却令他莫名在意。   英理不在!意味着他无法当面向她求证。他心神不宁的模样与同事之间相对欢乐的气氛大相迳庭;就连提起明天演唱会的事他也充耳不闻。   他烦躁地前往茶水间,才拆开即溶咖啡包,忽然间,手机响了!   「喂!老师?是我!」他倒抽一口气,「我才想说妳怎么回去了……」   『我现在在别的地方。』英理毫不废话的切入重点。『对陈小姐的侦讯应该开始了吧?』   「嗯!组长亲自进行!」他捧着咖啡奔回办公室。「老师!那个……妳刚刚跟组长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自进行……哼!事关顶头上司的女儿,方组长力求表现的意图还真是明显呀!』听筒传来她的冷笑,『总之,我坚持自己的看法,石昌云才是内应;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主谋应该另有所图,而石昌云只是受其诱使,共同犯案罢了!』   「啊?」这次的案件有这么复杂?   『先解决眼下的危机吧!你能问到有关小巨蛋后台的消息吗?我们需要知道Keys休息室的位置,这很重要,而且事态紧急!』   「后台……虽然妳这么说,可是我总不可能毫无理由的介入组长的侦讯吧!」   英理沉吟了一会儿,『好!那你跟他说……』   蔡誉伟忽地瞪大双眼,他握紧手机急忙奔向侦讯室!   「陈小姐!」   突如其来的闯入让侦讯为之中断!他把手机凑向她,「妳去过小巨蛋看彩排对吧!那妳一定知道Keys休息室在后台的位置,妳快点跟老师说!快!」   「阿伟!你这是……」   「组长抱歉!没时间解释了,妳快说!」   Vicky接下电话,「汤老师吗?休息室就在舞台正下方;底下还有另外一间更衣室,是用来在演唱会途中换场、换衣服用的,一般工作人员只能去那里;休息室是公司高层,或是像石姊那种贴身助理才能去……」   方子骏咬牙切齿,他用力揪住蔡誉伟,「现在到底是搞什么飞机!蔡誉伟,你忘了谁才是刑事组的老大?」   「抱歉,组长您是老大。」他回望着方子骏,毫不示弱。「但老师对于案件的掌握确实有更深一层的看法;她跟靖琳单独行动,且靖琳已经赶过去了!如果她们说的没错……真正的凶手就在现场,而我们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这是在说我错?我浪费时间!」方子骏气得破口大骂!   「现在的重点不在于谁对谁错,而是——我们非得保护小薰的安全不可!」他挺起胸膛,在气势上反倒压过了方子骏。「万一小薰真发生什么事情……那就来不及后悔了!」   「你……」   『老大!』陈火木透过耳机说:『阿伟讲得其实也没错!如果真的发生事情,那责任……』   他狠狠僵住,明白陈火木的意思;他放开蔡誉伟的衣领,而Vicky话说到一个段落,也放下了手机。   「妳……跟汤老师联系了吗?」见她点头,「她怎么说?」   「呃!我只跟她说后台的状况;那间休息室是Keys专用的,我虽然没进去过,但里面一定摆满了粉丝送的小礼物、卡片或是娃娃什么的!」她搔头一笑,「虽然到最后都是丢掉啦,每次看都觉得好可惜!但这也没办法……」   忽视后半段无意义的讯息,他质问:「她说凶手最可能在那里下手吗?」   「唔!她没提耶,但我想她应该是这个意思。」   他转向蔡誉伟,「老师说靖琳已经到后台了?」   「嗯!好像是之前小薰特地办了工作证给她……」   「我!我拿给她的!」Vicky指着自己。   「靖琳那家伙,不是伤势还没好吗?」方子骏皱眉,拿起无线电,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抱歉!情况似乎有变,我们现在必须赶往小巨蛋,老师跟靖琳都在那里;她们似乎认为之前那个受伤的助理才是凶手,我们立刻过去确认!」   他皱眉,准备与英理直接交谈,走出侦讯室之前却发现蔡誉伟还站在原地,「还站着干嘛?出动了!」   「是!」蔡誉伟一马当先奔了出去。   方子骏摇头苦笑,向Vicky鞠躬,「抱歉!整个案件似乎是我判断有误;等抵达现场,还需要陈小姐多多帮忙!」   「知道了……我会帮你们带路!」   「麻烦妳了。」   ***   结束上半场排练,周净薰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虽然这不是她们成军以来的第一次演唱会,但却是她在家乡的首场大型演出;尤其亲朋好友都会到场看她表演,或许是心理压力,让她排练起来都觉得有些别扭!   「嘿!妳干嘛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想也知道是崔恩熙。   「恩熙!妳觉不觉得刚刚我动作有点僵?」   「有吗?智孝,妳觉得呢?」   「不会呀!很自然啊。接着!」韩智孝抛了毛巾给她们。   另一头,金贤珠拿着保温杯走近,「下去休息,等等去吃点东西;听说外面广场有很多歌迷!天气这么冷……」   「又来了!妳们台湾人真的好热情!」崔恩熙兴奋的晃了她两下。   「嗯!是呀。」   金贤珠绕了过来,「净薰,我刚刚好像有看到有人站在前面的走廊;是个生面孔,妳认识吗?」   周净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张望,「长什么样子?」她记得苏慧泉承诺过今天会到场探班。   「看不清楚!好像穿着西装,头发很长,应该是女生!对吧?」她询问尹恩秀,但后者却摇头表示「没看到」。   「穿着西装?」周净薰一头雾水。「是谁呀?」   「还是我看错……算了!」   她们利用舞台升降梯下楼,顺道测试机器运作;化妆室的工作人员纷纷向她们表示「辛苦了」,也有不少人称赞她们演得很棒。石昌云提着包包走来,除了队长之外,另外四人都各自拿到一支保温杯,里头装着她们喜欢的饮料。   「……智孝的红茶、恩熙的无糖咖啡,还有小薰的热巧克力!」   「谢谢!」   「妳还敢喝巧克力?」崔恩熙一脸讶异。   石昌云笑着解释,「脱脂的!没这么胖啦。」   「昌云,妳讲的只适用于净薰,崔恩熙怎么节食怎么胖!」   「臭恩秀,妳还不是一样!」   「啦啦啦!」她们习惯的「尹恩秀大战崔恩熙」剧目再度上演!   周净薰跟着其他人一起笑,然后鱼贯进入休息室;趁其他成员闲散的聊着天,她立刻拿手机确认讯息。   现在刚好晚上八点……从医美诊所过来,就算买个东西,再怎么说苏慧泉也该到了吧?她边喝着热巧克力边拨打电话,但苏慧泉并未接听。   是诊所出了状况?还是金贤珠看到的就是妈妈,只是因为跑到舞台附近看排练,所以没立刻出现?   尹恩秀手里拿着不知哪来的小卡片凑到她身边。「有小卡耶!写得密密麻麻……小薰妳帮我读一下?」   「好!」她放下手机,把小卡上的内容翻成韩文读给其他人听。   忽然间,她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她抚额,把剩下的内容读完,但眼皮却突如其来得变得越来越重。   「小薰,怎么了?」   「忽然觉得有点困……」她遮唇打了个呵欠。   「我们早上八、九点起来弄到现在,其实我也有点累!」   「别忘了我们说好要出去吃好料啊!只有一小时,赶快走赶快走!」金贤珠急着说道;其他人陆续穿妥外套、戴好帽子跟口罩,俨然是平时外出变装的模样。「小薰!快点走喽?」   石昌云笑着说,「她大概真的很累,让她睡吧?我有替她准备色拉;妳们吃得开心点!记得九点十分要回来继续哟!」   「哦……那好吧!」金贤珠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在其他人催促的压力之下,只得抛下周净薰,跟着另外一名助理出去吃饭。   女孩们的谈笑声瞬间拉远,休息室一片安静,周净薰斜靠着沙发,很快就侧躺下来。   「小薰?小薰?」她呼喊周净薰;安眠药似乎完全作用了。   望着她明媚姣好的五官,石昌云伸手轻抚她的脸;那动作如此温柔,就象是妈妈对待女儿那样。   她缓缓起身,「一切都结束了。」让周净薰烧死在这里,而不是异地的南韩,算是她给最后一点仁慈。   按下点火按钮,角落的小熊立刻散发出阵阵白烟。   她离开休息室,并取出钥匙锁住,「昌云!Keys呢?」是她们的经纪人!   「哦!她们跟着秀妍出去吃饭了!」   「啊!这几个ㄚ头真是……」他面露不悦,「才跟她们讲过要小心,尤其是吃!万一闹肚子怎么办啊?」   「可是她们想吃啊!没关系啦,去餐厅吃饭应该还好。」   「也是……咦?那妳怎么没跟去啊?」   「我正要过去,待会见!」   甩开经纪人,石昌云前往洗手间,拿出预藏的包包;她迅速换上大衣,并将原来的手提包丢进垃圾桶,再以打火机点燃。   Lisa告诉她,她们已经事先关闭休息室的消防警报;为了转移众人注意,她在洗手间点了另一把火,以确保计划执行顺利。   了结周净薰、毁掉这场演出的她,大概很快就会被追缉吧?在那之前,能拖延时间就尽量拖延。   戴上眼镜变装,她避开较多工作人员的区域,奔向另一处较少人经过的出入口。   她听见了后台响起的火灾警示声。   ===================我是分隔线=================   写到这边我只想大喊两个字——   烧~~~~毁!XDDDDDD 第93章 7强制保护指令-18(完)   『我跟方组长通过电话了,他们再过十分钟就会到;Vicky说她们彩排分成上下半场,中间有一个小时的空档!我猜现在就是动手的时机。妳赶快找到周净薰!』   「说得倒容易!我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   回到地下一楼,周靖琳勉强压着伤口奔跑;她只能依靠想象去猜测英理叙述的路线。   『如果不知道就依靠方向判断;休息室与化妆室相连,就在舞台底下。』   「可是舞台很大呀?」   『在圆形舞台那部分的正下方,只有那里才有升降梯!』英理绞尽脑汁解释。   「收到!」   才跑到途中,消防设施的灯号忽然启动,接着警铃大作!   「火灾……老师,这里有状况!」   『我听见了!』英理立刻反应,『难道……我懂了!她打算用火来烧死周净薰!』   打算让周净薰也跟她女儿一样的死法吗?   周靖琳咬着牙拼命奔跑,又听见英理说:『别管警报器的地点,妳先去休息室,或许石昌云是想借此制造出混乱,用来掩饰她真正的企图……就如同她所安排的刺杀一样!』   「知道了!」   靠近化妆室,周靖琳听到一堆韩文与中文夹杂的呼喊声,她勉强抓住其中一个男性工作人员,「Keys的休息室在哪!」   他听得懂中文!「休、休息室?」   「嗯!」   他带着她到休息室门口;周靖琳伸手触碰门把,感觉到不寻常的热度!「打不开……一定有人还在里面!」   「有人?可是Keys她们出去吃晚餐……」   她迅速拨打周净薰的号码,隐约听见里头传出手机铃声,「净薰!净薰还在里面!」她尝试撞门,腰间的伤却痛得让她弯腰跪下!伤口裂开了!   她喘息,使尽最后的力气再撞一回!门板完好依旧!「再不、再不打开门……」   就当周靖琳心急如焚之际,工作人员象是看到救星,连说了一长串的韩文,并指着休息室。   他抓到的正是经纪人;听了叙述的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摸出钥匙来把门打开!   一打开,里头便散出阵阵浓烟!   灯光已经被切断了,围满休息室的礼物有泰半也起了火;依靠手机闪烁的荧幕,她终于发现躺卧在沙发上的周净薰!   她冒险潜入,工作人员也随即赶来帮忙,两人一同搀扶起周净薰;经纪人不知从哪摸来灭火器,勉强门口附近的火苗,三人联手,终于将周净薰带离险境。   「女厕的火被扑灭了!」、「这里怎么有火?」、「Keys的休息室烧起来了!」,各种呼喊交织在耳边,乱哄哄的,周靖琳捂着伤口,左手的绷带已经被染红,她抬起头,望向周净薰的方向。   「净薰……净薰!」   经纪人与工作人员包围着周净薰,她被用力晃了几下后,咳了好几声,才朦朦胧胧的睁开眼。   「嗯……泰成哥?」她认出环抱着她的经纪人,然后是一张张担忧的脸,「你们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啊呀!」他大喊一声,摘下眼镜哽咽道:「太好了……小薰妳没事!妳差点被烧死在里面!」   望向布满浓烟的休息室门口,周净薰不禁打了个冷噤;她抚额,依循模糊的印象,想起她喝了石昌云给的热巧克力,然后小卡读一读,就……   「净薰!」   她循着这声熟悉的嗓音,而周靖琳擦着汗勉强起身,「周姊……是妳?」穿着西装……所以金贤珠指的就是她?   「是这位小姐救妳的!妳们认识?」   「嗯!她是刑警,之前都是她保护我。」她向李泰成解释,撑起虚软的脚步走向周靖琳,「妳怎么过来的?妳的伤……」看见周靖琳紧紧按住腰侧,她直觉认定不妙!   「我没事!」忍住疼痛,周靖琳脸色发白的说:「妳听着!我们终于查清楚了;在妳身边监视、下手的人……是石昌云!」   周净薰微颤,此消息一出,所有人议论纷纷,除了李泰成。   「我就觉得她的表情不太对劲……」   「一进入休息时间,我喝了昌云给的热巧克力,就忽然很想很想睡觉……」工作与消防人员正拉起水线救火,身后的休息室眼看已经付之一炬;张望这一切的周净薰,与其说是感到恐惧,倒不如说是难过。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情的发展有些复杂,总之,妳没事就好……嘶!」   「周姊!妳没事吧?」周净薰惊醒,才发现周靖琳腰侧正在渗血;伤口完全裂开了,令她痛得弯腰!「谁帮我们叫一下救护车!快!」她扶着周靖琳缓缓躺下。   「我还好……」脸色苍白的她还想逞强;周净薰却立刻摘掉她的耳麦。「净……」   「妳躺好!喂……汤老师?我是净薰!这里火势正在扑灭,但是周警官伤口出血!」周靖琳痛得双手不停发抖!她指示工作人员取来担架,「嗯……我陪她回医院!」   周靖琳已经保护了她好几次,这一回,换她挺身而出!   *   结束通话,汤英理唇角不禁微扬。   「哼!不管是我还是周净薰……才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哩!」她看着手机如是说。   「老师!」   回过头,方子骏正巧赶抵小巨蛋广场,「都已经依照方才讨论的布署好警力了……靖琳那头怎么样了?」汤英理居然在笑?   「啊,辛苦方组长了!刚刚收到回报,周警官的伤势似乎复发,但所幸周净薰安然无恙;她们待会儿会直接前往医院急救……」   『呼叫老大!』无线电传来陈火木紧绷的嗓音,『拦到石昌云了!她开着租来的轿车,不仅变装,还用假造的证件……在八德路三段这边!』   「很好!将她押回办公室……」他咬牙,收起无线电,「这下子对局长终于有个交代了!」   她张望,发现了悄悄跟过来的Vicky。「有陈小姐在,组长能够亲自做侦讯吧?」   他微楞,「老师……不跟我们回去吗?」   「我要替周警官把车开回去,何况周净薰也还有演唱会要忙;她是公众人物,不好一直待在医院。」她推了推眼镜,信步走向停在路旁的那辆小车。   「原来如此……老师辛苦了!」他对着英理的背影喊道。「稍早的事很抱歉!」   没回头,她洒脱的摆了摆手。   *   朦胧之间,周靖琳再度被推进手术室;其实整个救援的过程她都很不舒服,直到周净薰确定获救之后,随着心情放松,整个压抑的痛感才一下子爆发开来。   再度被伤口痛醒,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仍旧穿着演出服的周净薰。   「净……」   「嘘!医生刚走!」她眨眼,食指碰唇,「他超级生气的!说妳这不乖的病人,私自跑出去不说,还把伤口弄得更严重,这下子全都要重新来过了。」   「有什么办法……」周靖琳虚弱一笑,抓起胸前那张工作证。「妳只给我弄一张!没有连她的份也一起……」她瞄向站在另外一侧的英理。   「我也不知道妳居然这样用它呀!」周净薰嘟嘴,吸引她视线的是英理脖子上那抹冰蓝,「话说回来……我懂了!」   周靖琳皱眉,「什么?」   「没事!」周净薰像发现什么小秘密般的笑了,「手机还妳。结果我的手机还是烧掉了……不过那是小事!泰成哥等一下会开保母车来接我;休息室变成那样,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演出?」   「关于石昌云的事……」英理试探性地提起。   周净薰默然,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大概知道昌云为什么这么做……我对她的遭遇感到遗憾;但其实每个投身演艺界的女孩,本来就该有那份坚持到底的信念!不放弃每一个机会,全力以赴,想尽办法不要被淘汰!   「泰成哥私下跟我提过;尹水晶亲手淘汰了自己……我只是没想到!经过这么几年,昌云才……」她掩嘴,没继续说下去。   「原来妳知道呀。」毕竟是经历过演艺圈那残酷现实的竞争;就某方面而言,她们都小看了这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她点点头,不一会儿,李泰成带着助理前来,还包括了与周净薰感情最好的崔恩熙!   她们紧紧相拥,以韩文互相慰问;李泰成直视病床上的周靖琳,深深一鞠躬。   尽管语言不通,但这样的肢体表达,却胜过千言万语。   「对了,汤老师!」   离开之前,周净薰扯了扯领口,拉长语调笑说:「那条围巾好——漂亮哦!」   英理挑眉,还来不及反应,她就跟着李泰成、崔恩熙等人走远了。   她抓着围巾,「她好像意有所指耶?怎么回事?」   「没、没有呀!就只是单纯称赞妳用起来很好看不是吗……」周靖琳颇不自在的别开眼。   「嗯?」   她把头垂得更低,几秒后,病床的遮帘迅速被拉开!   迎接她的,是主治医师锐利到近乎能杀人的眼神!   「周.小.姐!我们应该要好好谈一谈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呃!等一下,医生!我今天有很重要的……」   「妳的伤比之前还严重知道吗?这几天的疗程全都白费了,整个要重新缝过……妳是打算要住院住多久啊!」   「呜!可是……」她对英理抛出求救的眼神,却没想到——   「妳跟医生慢慢处理,我随意逛逛!」英理故作潇洒地推着眼镜,当着众人的面拔腿就跑!   居然就这样跑了?她是共犯啊!   「喂!汤英理!妳不能……」   「妳还敢乱动!」   呜!好可怕啊!   ***   透过Vicky协助翻译侦讯内容,被捕的石昌云对于犯案手法与原因都坦承不讳。   只是当提到为何迟至三年后才决定下手行凶,石昌云提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Lisa。」   方子骏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个女人知道我跟水晶受到的所有痛苦;还说很能体会与女儿相依为命的感触……明明从没见过面!」石昌云发出了近乎刺耳的笑声,「我就这样被她说服了;她拟定了作案计划,也提供买通凶手的金钱,我只要负责执行就好。」   「妳们怎么联系?」   「手机。但她的电话经常更换,特别是这两、三个月以来更是如此。」   「妳的目的是致周净薰于死地,那她呢?」   石昌云摇头,「我不知道!只晓得她提过在我行动之前,她那头也会有所动作,但我完全不清楚她的『动作』会是什么,也不清楚目的。那不是我能过问的。」   看样子,能获取的情报也到此为止了。   整份报告与资料很快送到了周增祥那头,让仍在处理公文的他暂时停下脚步。   净薰再度于千钧一发之际获救,这次终于抓住了主导整起事件的元凶;可以确定的是,女儿总算脱离险境了。   但真正的主谋却依旧逍遥法外。   而几天前汤英理所主导,侦讯乔治.米勒的过程,也在陶谦雅的翻译之下有了文字档。   两起看似不相关的案件,却都提到了同一个人。   Lisa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打从去年年底,李月娇在桃园住家遭受谋害,却没有寻获遗体时,他就觉得非常奇怪,然后接连发生了这两起事件。   经石昌云的证词后,他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   李月娇还活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月娇那头的「动作」……   思及此,周增祥不寒而栗;仿佛直觉获得印证,他的信箱随即收到了一封信件——那寄件者他两个星期以来已经熟到不能再熟。   但这却是她第一次直接把信寄到他的信箱!之前他都是从Keys的联络信箱里获取讯息的。   信件没有标题,他深吸一口气后点开,在看见那张照片之后差点惊叫出声!   苏慧泉被蒙住眼睛,双手綑绑在椅子后方!她的嘴角带血,活像是被人狠狠殴打过……   他怒视着照片,往下卷动,底部先是出现一行字。   『想要苏慧泉活命的话,就带著名单过来;别想使诈、别动用警力,否则我不保证你女儿能顺利完成演唱会。』   信件的最后特别署名;那是寄件者第一次表明身分,同时也是组织的名字——「山风」。   周增祥近乎绝望地闭上眼。   ***   大年初三,歌迷们引颈而盼的Keys演唱会终于即将开唱!   小巨蛋外排起长长的人龙,歌迷们带着雀跃、朝圣般的心情准备入场;绝大多数的人不会知道昨晚的后台乱成一团,其中歌迷们最喜爱的一位成员更差点葬身火窟。   除了这两人之外——   「我以为你会去跟你朋友一起排队!」蔡誉伟忍不住嘀咕。   「他现在看到我根本像看到瘟神一样!再说了,跟同事一起进场看表演也不错啊?」向荣眉开眼笑的,为了即将目睹心仪的偶像而兴奋不已。   「哪里不错,我们又不坐同一区……说到底还是你之前太凶了啦!」   「不过……」向荣忽然压低声响,「昨天晚上能全身而退真是太好了。」   蔡誉伟一僵,「嗯。」细数昨天从下午到晚上经历过的一连串事件,对比现在排着队准备入场的欢乐气氛,他都要误以为自己身处在平行世界了。   压抑的气氛很快随着队伍前进一扫而空!他们进场后立刻分开,各自走向票面上划定的座位。   而Keys的开场很快地获得歌迷们的热情欢呼。   舞台上的周净薰特别用中文向歌迷打声招呼,「……很高兴能够在台湾见到大家,你们的热情我们都收到了,真的非常感动!   「其实,在这边要特别感谢一位周小姐!」她深呼吸,略带哽咽的说:「如果不是她,今天就无法与大家顺利见面;她虽然没有来到现场,但是她的热情相信会一直陪伴着我们;希望大家能够享受我们今天的演出,共同有个美好愉快的一天!」   话一说完,全场歌迷热烈鼓掌,尤其是蔡誉伟!   全场灯光熄灭,歌迷屏息以待。   再次亮起时,她们已经迅速换装,耳边响起的旋律则是最新专辑的主打歌!   全场立刻陷入疯狂!   *   医院里,周靖琳透过英理的手机,收看着由Vicky特别直播的演唱会实况。   「真是有心,把这段话放在表演的最前面。」   「嗯。」周靖琳手里握着工作证,并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出,「对了!我昨天晚上才想到,然后点了Keys台湾歌迷粉丝页的赞!」   「哦?」英理拉长了声调,「要开始认真与社会接轨了吗?」   她嘟嘴,「讲得好像我多落伍似的!我只是想说……这几个小女生看久了,也觉得还挺耐看的嘛?歌也还满好听……」   推了推眼镜,英理瞄着专心观赏表演的她,嫣然一笑。   「那是!」   ***   独自开着车,周增祥依约来到信件指定的地点。   而苏慧泉双手反绑在椅子上,旁边就站在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她手里有枪。   女人拉掉蒙住苏慧泉双眼的布条。   「老公!」   「慧泉!」周增祥心脏陡然收缩,而女人利落地将子弹上膛!「等等,别激动!我把东西带来了。」   「在哪?」   「在这里!」他摊开掌心,手里搁着一支随身碟。   「电子档吗?哼!丢过来。」   周增祥把随身碟丢在女人脚边,不知何处跑来另一名男人,他手拿笔记型计算机,并确认随身碟里的内容。   「有妳的……应该没错!」他点点头。   「东西给妳了!妳得遵守诺言!」周增祥死命盯着面具上空洞的双眸。   「当然!我可不像咱们的国安单位,表面一套,暗地里做的又是另一套。」她未持枪的左手轻轻地抚过苏慧泉的肩头,「只是……周增祥,不让你吃一点苦,就枉费你大老远跑这么一趟了!」   她的枪口忽然转向,转而瞄准他!   「老公!不!」   女人果决扣下扳机!子弹精准打中了周增祥的左肩,他痛苦地跪地!   「喂……不对劲!该走了!」她身旁的男人连忙催促;她收起枪,跟着男人迅速上车!   「老公!你有没有怎样?老公!」苏慧泉歇斯底里地喊着,而两辆警车无声无息的自前后包抄会面地点。   周增祥摇摇头,紧盯着那扬长而去的车辆,象是无奈又惋惜地叹了一声。   *   「刚刚那样太危险了!妳以为他会依照妳的规矩来玩?根本是在作梦!」开车的吴健雄大骂,并紧急招呼手下支援掩护。   「对不起!这次算是为了自己的私怨……我以后不会了。」   「最好是这样!」   脱下面具,她亲自确认从周增祥手上拿到的这份名单,在发现无误之后,心满意足的盖起计算机,同时脑海里开始为了往后的行动做全面规划。   从今日起,她算是正式挑起了与当权者之间的冲突。   组织的名称,用的正是她以前的代号。   「山风」是为了点火。很快的,她就会让包括周增祥在内的众多官员知道,什么叫做——   引火自焚。   ===================我是分隔线=================   终于结束第七个案件了!(洒花)   再度破了之前写过单一案件的最多字数,只是我总觉得这应该不会是最高纪录XD   接下来就是第二部 的最后一章,也就是第八个案件了,熟悉的人物会正式出现哟www 第94章 8心理医生-1   #异地终究是异地,这里再也没有值得让我留恋的事物了。   ***   保母车停在医院正门口。   晚上十一点半,周净薰在经纪人李泰成与助理Vicky的陪同之下迅速来到市立医院。   Keys刚完成连续两天的春节演唱会,照理说,她应该要出现在庆功宴上,然后早早休息睡觉;回韩国的班机是表订初五的的下午四点。   但就在完成演唱会当下,刚与团员们庆祝拥抱的她,立刻收到来自母亲的消息——周增祥因受到枪击而住院!   听到「枪击」,她瞬间打了个冷颤。   后来李泰成才说,他初三就收到消息了,但为了她的情绪以及演出为重,所以决定暂时隐瞒。   难怪!难怪爸妈几天下来都只有传讯致意,且她发生事情的那一天也没看到苏慧泉!   她直上电梯,在打开单人病房门,看见周增祥坐在病床上,精神奕奕的模样,紧绷的压力才终于透过眼泪释放出来!   「净……薰?」周增祥一脸讶异。「妳怎么会……」   「终于来了!抱歉!我觉得还是该让她知道。」苏慧泉这番话引来他一记瞪视。   不仅父母亲,连弟弟周净亭也都在。「爸怎么样?真的没事吗?」   「伤在肩膀……」   「要是真的有事,估计妳妈早就瞒不住了!」他抢白,颇为不悅地拉着棉被,「真是……我都已经再三交代不要让妳知道!」   「你这什么话?这么严重的事情,就算她在韩国都该回来看看你,更別说她在台湾。」   「为什么爸会受这种伤?」她抓住床边栏杆,仔细望向苏慧泉时无预警的吓了一小跳。「妈!妳的脸……」   「妳妈妈被绑架了!我假意跟歹徒协商把妳妈救出来,然后挨了一枪,就这样。」他简短交代,似是觉得不甚光彩,脸色一直都很难看。   「就.这.样?」周净薰掩嘴,「天啊!那妈呢?歹徒有没有对妳……」   苏慧泉抚著脸,「脸上挨了一记;除了精神上的惊吓之外其实还好,就是过程很煎熬!」   「算来算去,你们三个都出事了!只剩下我……」周净亭忍不住插嘴。   周净薰瞪他一眼,「你最好不要乱讲话!」逼得他缩回沙发玩手机。   她望着父母,「歹徒呢?有抓到吗?」   「跑掉了!方组长这两天来探望妳爸好几回,确定歹徒就是伙同石昌云下手作案的主谋。」   「她是有备而来的,不仅煽动了妳身边的助理,就连妳妈妈那边她都事先探过路。」   「事先……什么意思?」   周增祥扬起一手,制止苏慧泉继续说,「总而言之,刑事组会持续追查,不会让歹徒逍遥法外。」他撑起身体,「既然妳来了……慧泉,要不妳去买一些甜汤让我们暖个胃,我记得净薰最喜欢吃小汤圆对不对?」他转向女儿,「妳刚完成表演,一定很辛苦吧?」   她心情复杂,摇了摇头,「还好!」   「別逞强!妳妈都一直说妳很努力……今天也算是我们家难得的团圆嘛;之前除夕妳都在上节目,不如趁这个机会……净薰吃点淀粉没关系吧?一点而已不会胖啦!」   难得展现幽默感,三人皆捧场的笑了。   「都快十二点了……周净亭,你陪你妈去!」   「哦!」   母子俩很快离开病房,周净薰摘下帽子,来到病床旁边。   「你刚刚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   「嗯?」   「回来两个星期,今天是第一次我们四个人团聚。」   「妳一回来就发生很多事!再加上有工作……这么短,不冷啊?」外面还下雨呢!   她低头,瞧着自己的迷你裙,「不会啦!有穿丝袜还好。」   「我听方组长说,刑事组的同仁进后台救了妳……」一想起女儿差点死在那场恶火,他脸色紧绷。「妳没事真是太好了!」   「要好好感谢周姊呀!」   女儿精致的五官,大多遗传自苏慧泉,但也带了几分他的模样。周增祥凝望着,不由想起在急诊室里与周靖琳碰面的那一幕。   她们两个人,不管是眼眉等五官,还是整体气质,都有不少相似之处。   「净薰,妳跟周……周警官之前同住对吧?」   「嗯。」   「有没有听过她提到关于家人的事?」   「家人……只有一次。我第一次去,看见她跟她妈妈的合照;她很快抢回去,说妈妈遇上案件了;真令人难过!」   「她有解释遇到什么样的案件吗?」   「没有!我也不敢问……爸,你知道?」   周增祥微点头,不像在回答,反而若有所思。「她没讲到她爸爸吗?」   她摇头,「我看她很悲伤的样子,所以没问;她也确实没提过……啊!」   「嗯?」   「我记得……」她皱眉,「她好像稍微提过一次。」   「她说什么?」   周净薰有些扭捏的说:「她说她爸对她不闻不问;因为!因为刚好讲到出国之后跟你比较少联系,所以她有感而发。」   「就这样?」   「嗯!」   思绪飘到了营救苏慧泉时,他与那戴着面具的女人对峙的瞬间;虽然遮住脸,但身材、声音,乃至於开枪的姿势都与印象中如出一辙。   方子骏已经把弹头送去检验膛线痕;实际上不需要做到这地步,他不但知道凶手,且连那把枪都不陌生。   所以李月娇是为了私怨而来的?夹杂著对他,还有往昔种种新仇旧恨;讽刺的是,她女儿出手保护了净薰;而且或许,周靖琳跟他也……   「爸?没事吧?」脸色不太好看。   「啊!想到一些事情。」他摆手;周净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妳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四点的飞机;公司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手机忽然响了。   「那就好……有重要的事情吗?」   是崔恩熙传讯过来。周净薰努嘴摇摇头,「没!我反正喝完汤圆再走。」   他扬起唇角,难得开心的笑了。   ***   周净薰一事悄悄落幕之后,刑事组一样正常运作,年节也继续著过。   「嗯……老样子呀!除了跟几个好友见面之外就是工作,还能怎么样?我又没兴趣到处人挤人!」   汤英理接到来自汤智超的越洋电话;算算日子,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我这几天跑医院的次数比你多……嗯!周警官受伤;话说,你能一休四天出国,是爸替你争取到的吗?」对医护人员而言,连休三天就能称得上「长假」。   果然不出所料!似乎是嫌话题尴尬,汤智超很快说到买了礼物送她。「哦!谢谢……其实我比较希望收到红酒……嗯!先这样。」   「老师,要不要一起……妳订了便当啊?」陶谦雅晃过来,意外闻到饭菜香。   「嗯。」周靖琳还在养伤,没人帮她準备午餐。「你又发现到什么好吃的餐厅吗?」   「也没有!就之前那几家轮著吃。」他双手插著口袋,瞄向电视机,「哇!火烧好大,才刚开工没多久就发生这么大火灾……」   起火的似乎是一间家具工厂。「大概是木屑引火的吧?」她望了一眼,不禁勾唇,「每次看到这种画面,总让我有些不太愉快的联想!」   「例如?」   「有人为了引发混乱而蓄意纵火,或是为了毁尸灭迹什么的;尸体烧得焦黑,验起来应该很麻烦吧?」   「是很麻烦没错。」陶谦雅噗哧一笑,「大过年的,老师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啊!」   「抱歉!以前当实习探员时,我们曾针对纵火犯这个部分做完整的剖析;在美国,蓄意纵火造成的破坏要远比台湾更严重。毕竟木造房子多,」她随后小声地补上一句,「心理变态也多!」   「原来如此。」   汤英理翘起腿来,「说到验尸……有人问过你为什么选择投入这个职业吗?」尤其法医一职并不好做。   「哦,当然!很多人问过啊。」   「嗯?」她眨眼,等着他自己接下去。   「呃!我有机会再说给老师听好了,时间不多!」   「对!差点忘了你要去吃饭;那赶快去吧!」   她回过头準备专心用餐,不料蔡誉伟靠近,「老师,妳的咖啡!」   「啊,谢谢!」她刚刚拜托他买的。   他望着陶谦雅离去的背影,「刚刚妳问陶法医的问题,我也问过耶!」   她挑眉,「哦?」   「老师知道吗?陶法医他是给亲戚带大的!好像是伯父吧?」   她摇摇头。「我不太会随便探人隐私。」   「这样啊?他父母亲好像在他年纪满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动着筷子的手明显一顿,「父母亲过世?」   「嗯!亲戚家给他的资助也没很多,所以他能一路这样念上来,真的是很强呀!」蔡誉伟感叹一声,「不知道他选择当法医这一点跟他爸妈有没有关系?」   汤英理耸肩,「想知道就直接问他吧。」   「啊,也是!老师下午会待在办公室吗?还是会上去听演讲?」   忙着打开罐装咖啡的她停顿,「演讲?」   「嗯!下午一点到两点半,而且其他分区的员警都会过来听,讲如何调适心理压力的;主讲人是我认识的心理医生,可惜我要出门搜查!」他一脸扼腕,「如果老师要去的话,可以帮我录个音吗?」   「我不会去。」   「欸?」   「我跟人有约。」她停顿后强调,「是很重要的事。」   「这样呀!向荣又休假!只能拜托別人帮忙……」   「等一下,心理医生?」她皱眉,「你怎么会认识心理医生?」   「呃!就刚好哈哈……老师妳慢慢吃!我再去拜托別人!」蔡誉伟一溜烟的逃跑了。   汤英理毕竟非编制内人员,有些事关「员工健康」的宣导或讯息并不会传达到她这里来。她啜了一口咖啡,很快找到相关讯息;讯息内容包含告知演讲主题、时间与地点。   其中主讲人一栏让她特別多看了几眼。   「连蕙珠……好土气的名字。」她嘀咕,接着顿了一拍。「连蕙珠?蕙珠……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她揉著眉心,然后手机响了,是她事先设定的提醒,提醒她下午一点跟人有约。   瞧了时钟一眼,她喝掉咖啡,披上围巾,赶在午休时间结束前离开刑事组。   ===================我是分隔线=================   据说记忆力很好的人居然忘了以前的小学妹了?wwwwww 第95章 8心理医生-2   汤英理自认做事谨慎、仔细计画是她的一大优点。   但偶尔也有失误的时候!   她十二点十分左右离开刑事组;因为地址看似很近,所以她没预查地图,没想到该住处坐落於山区,车程足足花了五十分钟!   她所拜访的是一位叫池尚平的陶瓷艺术家,在艺文界颇有名气,尽管年逾八十,还是相当活跃,农历年前才开过个人展。   不过见面在即,她心底却隐隐有股不安感。   艺术家、年纪又大,很活跃表示身体状况应该很好——完全凑齐「脾气古怪又个性火爆的怪老头」该有的必要条件。   按下门铃的她衷心希望池尚平不要是这种人,因为她迟到了!   透过对讲机说明来意,接听的妇人丟下一句『妳等一下』,紧接着是长达三分钟以上的静默。   然后,大门开启。   答话的换成池尚平本人,『记得关门!』语气很兇。   糟糕,似乎事与愿违!   不过这座私人宅邸的日式庭园十分雅致;外墙用树与竹篱隔成的,仿佛浑然天成。唯一不自然的是她刚刚经过的那扇铁门。   「不好意思,让妳在外面久等了。」接待她的老太太笑起来有著可爱的鱼尾纹。「妳跟我先生约一点?」   「是!非常抱歉。」已经超过七分钟了。   「他差点要赶人!」她压低声响,「是我说好歹人家大老远跑这么一趟,他也很久没给杂志采访,有点孤单寂寞冷!才决定让妳进来。」   「其实我不是来采访……」她嘀咕,但老妇人没听见。   整个住家摆设与庭院的风格一致,客厅铺著质地讲究的榻榻米,池尚平坐在一头,与之对面的座垫前已经摆妥茶水。   「汤小姐?」   「是,初次见面,池先生您好。我是汤英理!」   「坐吧!」   汤英理脱下围巾,跪坐的姿态庄重且无可挑剔。   冷不防的,他口吻兇恶的说:「妳迟到了!」   「非常抱歉!池先生还愿意见我,我十分感激。」   「嗯……」老先生凝望她几秒钟后双手环胸,「约在我家却迟到的人我见多了!但像妳这样没急着替自己找理由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咦?态度明显变了!   「是我没掌握好时间。」   「哼!妳有事情想问我?」   「对。」她取出笔记本与手机,「呃!方才您的夫人误以为我是记者……」这点有必要好好澄清一番。   「那老太婆真是!我都跟她讲过好几次,来的是科学家!科学家!」   当初通话时的自我介绍,想不到他还记得?   「您记性真好!」   「开玩笑!我是艺术家耶!」他有几分得意地喝了一口茶,「话说女生研究量子力学的还真少见……」   她收回前言!   将错就错的寒暄一阵后,汤英理终于进入正题。   「听说这是您做的?」   手机萤幕显示出那碎裂的陶瓷艺术品。   池尚平戴起老花眼镜,「这个……」   「不好意思,这物品放置在刑事组的证物保存库,所以只有照片。」池尚平接过手机仔细端详,她注视著,谨慎开口。「拼凑起来像是一只牛,您有印象吗?」   「当然!这东西……根本招摇撞骗的瑕疵品!」   她愕然;似乎勾起了不快的回忆,他归还手机时很粗鲁。「这是利用我的名义粗制滥造的,打着艺术家精心制作的名号,还限量!卖得很贵!为了这件事,我气到开除我哥……就是我当时的经纪人,不过他几年前就掛了!」   「所以,您其实没有制作这只……」   「有!」他打断,「但我只做了三只;可是这最后卖了八十八只!」   原来如此……等于是拿池尚平的名声作为幌子海捞了一笔,但实际商品却不是出自他之手。   「我有两只分別送给我爸跟我岳母,最后一只还在这!」他俐落的自坐垫起身,「来!我带妳去看!」   纵使年过八旬,池尚平依旧健步如飞,汤英理得加紧脚步才跟得上。   住家后头有座工坊是专属于他的;为数不少的木材堆放在外,显然是作为燃料之用。   他豪气的打开门,指著那面放满作品的墙。「那只牛就在那里。小心一点,都是非卖品!」   汤英理走近,在作品墙的一隅看见那只牛,鲜豔的红色釉料仿佛透著光,她将之与照片比对,虽然证物袋的牛是碎的,但脸部模糊粗糙,与本尊的精雕细琢截然不同。   「哪个是手工、哪个是模子做的,一看就知道了吧?」她茫然点头。   「既然不是您做的……那您大概也不知道东西究竟卖给谁了吧?」虽然限量,但也有八十八只之多,且年代久远,还会有销售的纪录吗?   「我刚刚听妳说,这放在什么刑事组……妳不是科学家吗?怎么会跟警察扯上关系?」   「我是脑科学家,目前协助警方办案;这证物属于二十八年前一桩悬案,屋主一对夫妻被不明入侵者杀害,只有年仅六岁的女儿幸免於难。警方在凶案现场找到这只摔碎的牛。」她难掩失望地咬唇,「我本以为只要找到制作的源头,或许就能进一步厘清真相!可惜……」   「哦?那妳该不会就是那个……」   「总之!感谢您的协助,我会再想办法找寻其他线索。」   「等一下!」他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汤英理,「有编号。」   「编号?」   「嗯!这瑕疵品煞有其事搞了个限量,每只都有编号,而且因为是采预约贩卖,所以有登记!」他搓著胡子,「当年电脑还不很流行,所以都是手写;我记得我哥有一份登记表。」   这句话让她重燃希望!「那份登记表还在吗?」   「还在,只是……我说过我哥几年前就掛了,东西都堆在楼上仓库,肯定要花不少时间找!」望着汤英理,池尚平终于笑了,「不过我看妳一副就是非要把那份登记表找出来的样子!」   她的眼神,灿亮的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走吧!去找,我跟我老婆也陪妳一起找!」   ***   偌大的刑事警察局会议厅里,站在讲台上的,不是高层长官,而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   「……再怎么坚强的人,背后肯定都需要其他的力量支持;求助并不可耻,平常总是协助民众的人民保母,寻求其他人帮忙也是同样的道理。」   温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连蕙珠环顾在座众人,坚定的道:「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欢迎利用电话或讯息做咨询;希望今日的内容能带来实质上的帮助!」   结束的同时,获得在场所有警员的热烈掌声。   终于结束了!鲜少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讲话的她压抑内心的紧张,刻意缓慢收拾著讲稿;散场的气氛很是閒散慵懒,她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来者喊她的名字。   「连蕙珠!」   她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一张黝黑陌生的脸孔。   「你是?」   「何家豪啦!」那男生晃著证件,「妳不记得啦?」   她瞪大眼睛,想起了眼前的警官就是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你……你在台北值勤?」   「被调过来啦!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当年热衷於研究大脑的妳,最后变成了心理医生。」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这职业很适合妳!」   她靦腆的捏著鼻子,「谢谢!」   「话说……妳怎么会被邀来演讲啊?」   「哦!因为我的医学院同学在刑事组工作,受到他的邀请才过来的。」   「医学院同学?在刑事组?」   「嗯!是法医……」眼角一抹突兀的白色闪过,她嘟著嘴指向门口处,「说人人到!」   何家豪回头,只见一个头发微卷,身穿白袍的高个子帅哥大步走来,那模样竟让他莫名联想到韩剧里的男星?   「结束了?我看妳不错啊!讲得很流畅嘛?」   「你一定没有在底下从头听到尾,一开场到讲解实际案例之前我超紧张的!」   「看不出来啊!」陶谦雅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何家豪,「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   「什么新朋友?他是我……」   「我是士林分局的员警何家豪,也是连蕙珠的高中同班同学!」他主动伸出手。   「幸会!我是陶谦雅,专门负责解剖与刑事案件相关的遗体。」他与之交握,对连蕙珠挑眉,「想不到世界这么小!妳在这边一口气遇到两个不同时期的同学?」   「別说了!我常常被路人叫『连医师』呢。」   「毕竟妳患者众多啊!」他看见她提著大包小包,「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背。」连蕙珠揹起双肩背包,再轻巧的拿起手提包。「话说……你们要握到什么时候呀?」   她揶揄的眼神促使何家豪松手。   三人一同走出会议室,连蕙珠虽然也有与何家豪对谈,但主要閒聊的对象还是陶谦雅,令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无线电来Call!「嗯……收到!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吗?」   「嗯……有机会再聊!」他勉强一笑,望向陶谦雅的眼神显得有些几分复杂。   望着何家豪跑步离去,连蕙珠忍不住一笑。「真没想到他会成为警官,我以前其实满讨厌他的!」   「讨厌他?」   「嗯!他很喜欢欺负班上的女生,特別是我跟另外一个当时很要好的同学。」   「哦哦!」陶谦雅恍然大悟。「难怪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什么表情?」   「没事!妳今天休诊?」见连蕙珠点头,他笑着说:「我请妳喝下午茶!」   *   终于找到纪录表,汤英理翻拍下来,并向协助她寻找的池尚平夫妇郑重致谢。   虽然纪录上并不是每一个购买者的资料都填写详实,但已经是相当贵重的线索;她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查看证物袋中是否留下了印有编号的碎片!   在计程车上,她反覆查看这份手抄纪录;只要确定编号,比对表格上的资料,或许就能循线找到购买者,知道究竟是谁送了这个东西到家里去……   以及背后隐藏的意义。   抵达办公室时已接近四点,汤英理一走入,却发现整个刑事组近乎人去楼空。   「老师妳回来了!」蔡誉伟脱下耳机向她招手。   「啊。」她指著空座位,「演讲还没结束吗?」   「结束了!我正在听;哎,就算是演讲,连医师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这么温柔……」他一脸陶醉。   「那为什么人这么少?」   「好像是同时有两起案件举报,所以……连、连医师?」蔡誉伟瞪大眼睛,接着用力揉了两下。「不会吧?妳、妳怎么还在这里!」   「是蔡警官?太好了!忽然来了几具遗体……陶谦雅匆忙进了手术室,他要我上来帮忙找一位……大脑老师?」她小心翼翼地走入,「他说只要讲这个绰号,这边就会有人知道,蔡警官知道哪位是大脑老师吗?」   「唔!大脑老师就在……」   蔡誉伟还没讲完,站在他面前,身穿黑色大衣的女性缓缓回头。   连蕙珠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眼前的女人无论是发型、长相、气质,乃至於圆形无框的大眼镜与玫瑰色嘴唇,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就是妳要找的……」   「学姊!」   她屏息,面对汤英理,热泪盈眶。「我记得妳!英理学姊,妳还记得我吗?」   陶谦雅说得没错。   世界,真的好小。   ==================我是分隔线==================   世界不仅好小,而且小说作者笔下的世界是超级小的哦wwww 第96章 8心理医生-3   何家豪一回到辖区就遇到紧急状况。   「一下子又是车祸现场,紧接着又有火灾,整个分局都快唱空城计了!」   「消防队出动了吧?那为什么连我们也要一起去?」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认为火灾只关消防局的事!」小队长横他一眼,「不只我们!刑事组也分別派了两组人马到起火地点去!」   他瞪大双眼,「刑事组!」   「对!你刚刚去的地方。」   一般而言,单纯的火灾案件并不会出动到刑事警察啊?「该不会现场发现不寻常的……呃,尸体吧?」   「还不知道!但现场确实有找到尸体……而且已经约妥检察官进行现场相验了;別说这么多了,赶快工作吧。」   已经相验,那表示有很大的可能演变成刑事案件!何家豪立刻振作起精神,「哦!」   *   「妳还记得我吗?英理学姊。」   汤英理注视著眼前个头娇小的女人,她微卷的短发、秀气的眼镜,嫩黄色的毛线衣都给人一种温柔优雅的感觉。   下一秒,她伸出双手,那双与个头不相称的修长十指,仿佛成了触动深层记忆的钥匙。   「妳是……蕙珠?」难怪这名字如此耳熟!   连蕙珠露出少见的愉悅笑容,「原来妳对我的手比长相还印象深刻吗?」   「连医师跟老师认识啊?」大新闻耶!   「嗯,她是我念高中时的学姊;我们只认识短短一年不到她就毕业了。」她解释,回过头追问:「妳后来考上哪一所学校?我问过很多老师,他们都说不知道。」   「我后来出国;话说回来,是要我帮忙解剖吗?」   连蕙珠如梦初醒,「啊,对!见到学姊太兴奋……都忘了。」   汤英理随即解下围巾、大衣,连同左手的尾戒也放在座位上。   「妳也是法医?不然怎么会……」   「不!虽然在国外学过一点,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助手。」她推著眼镜,「我先下去,要叙旧等解剖完再说!」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通往手术室的阶梯。   望着她潇洒离开的背影,连蕙珠不禁有些失落,「好不容易再见面……却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连医师,妳不要介意,老师她工作起来一向,呃!都很专心!」他差点要说汤英理简直六亲不认。   「谢谢你,蔡警官!我知道……」摇摇头,她勉强一笑。「她以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解剖应该会花上不少时间;我两边的座位都是空的!妳可以稍微坐着等。」   「谢谢!」   蔡誉伟重新回座,她没立刻接受他的邀请,反而望向汤英理的桌面。   汤英理的桌面很乱,堆满各式资料跟档案,其中有不少都是手写的;而围巾上那小巧的银色戒指特別吸引她的目光。   这个戒指,似乎是汤英理从左手取下的;望着戒指上小巧的锁头,她若有所思。   *   陈火木跟吕汀峰同时回到刑事组,并且一口气送进三具遗体!   「士林区接连发生两起火警,我们接获线报赶到时已经有人不幸罹难;消防队员先送出两具遗体,并外另外一处寻获第三具。我们强烈怀疑有人蓄意纵火,目前组长正透过分局员警正在积极追查中。」   陶谦雅听取著目前获得的情报,「已经有确定身分的遗体了吗?」   「前两个是一对老夫妻,但……第三个比较麻烦一点。」吕汀峰指向放在最后头的尸袋,「起火地点是空屋!已经好几年没人住了,据说屋子产权很复杂。」   本不应该有人待在里面的屋子,却意外起火,且寻获了一具焦尸?他快速盘算著,又听陈火木说「已经联络到老夫妇的家属了」。   既然已经联络到家属,那想必待会儿就会抵达现场,大概检察官也会跟著到。陶谦雅当机立断,「好!那我们先从前面两具开始。」   手术室準备就绪,他拉开尸袋,负责拍照存证的员警也已经严阵以待,大门忽然再度开启。   走进来的是已準备万全的汤英理。   「老师!」   「看来赶上了。」戴着手套的她以指节轻推著眼镜,「有三具呀,会是长期抗战。」   他不禁轻叹,「是呀!」   第一具遗体烧得焦黑,双手双脚都弯曲且紧绷着;这是肌肉受热后产生的僵直反应,陶谦雅很快注意到其中一手中间有空隙。   「死者生前右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指向掌心的空隙处。   「烧得很透彻,连背部都有深度灼伤的痕迹。」   血液中一氧化碳浓度达70%,显示死者在起火时仍活了一段时间,在呼吸道与肺部也都寻找到煤灰与烧伤痕迹。   依靠测量骨头长度来推定身高,判断死者是一名女性。   第二具遗体相较於第一具,焦黑的程度并没有这么透彻。且同样也找到了支气管与肺部中的烧伤痕迹。   「脑部硬膜下血肿为暗红色。」汤英理仔细观察死者头部后确认。那是死于火场的明显证据。   接着是身分不明的第三具遗体。   那具遗体意外的重,拉开尸袋,看见全身焦黑与庞大的身躯时,陶谦雅立刻断定这是一名男性。   一氧化碳浓度明显较前两者要低。咽喉与支气管并未出现明显灼伤或呛伤的痕迹,陶谦雅与她交换一个眼神,「我来检查死者的头部。」   「好,我再看看其他地方是否有明显外伤。」   他们两人交换站位,检查后脑杓时,陶谦雅很快察觉到尸体的异状。   「头骨右侧有明显凹陷。」脑部下血肿为鲜红色,与方才两名真正在火场被烧死的死者不同。   「正面被烧得很厉害……知道死者在屋子里的确切位置吗?」检查过身体正面,正在详细检查两手指甲处的汤英理问道。   「不知道,目前起火原因、地点等都还不明确,要问吕警官。」   「指甲有部分受损。」她翻开死者紧握住的指尖,「我认为他可能在死前与某人有过一番争执。头部的凹陷处是致命伤吗?」   「依照血肿的程度……有可能。不过也可能只是造成短暂昏迷,最后仍然死于火灾。」他打开死者口腔观察,「这个……似乎是活动式假牙。」   「有假牙就表示有齿模与就诊纪录。」   「得找到能够协助判断齿痕的专家来。」他们迅速达成共识。   解剖纪录与照相存证工作完成后,突如其来的工作终于得以告一段落。   「刚刚清洗善后的工作我来就可以了!」   「没关系,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一起收拾不是比较快吗?」脱掉白袍与隔离衣,汤英理吐了一口气,「对了,你怎么认识连蕙珠的?」   「哦!她是我医学院的同学,不过我们只同班两年就是了。」陶谦雅看着他换回高跟鞋,「因为工作来得很急,而我记得老师午休就出门了,我不确定妳回来没有,所以请她帮我问……她应该回去了吧?」已经远远超过晚餐时间了。   「所以蔡警官跟你都认识她。」她作出结论。   「咦?蔡警官也认识吗!」   「嗯,大概是她的患者。」毕竟两人在背景上并未出现重叠之处,唯一的机会就只剩下这个了。「小小一个办公室有三个人认识她,也是巧合到不能再巧了!」她抿嘴一笑。   「三个人?我跟蔡警官,还有……」   走出手术室,想不到连蕙珠就坐在长廊的板凳上讲电话。   「她居然还在!」   似乎是有人透过电话做心理咨询。汤英理凝望着她专注温柔的侧脸,食指抵住眼镜低喃,「不意外!」   仿佛心有灵犀,连蕙珠望向两人时喜出望外,大喊了一声「学姊」。   ***   两起纵火案件的后续调查仍待厘清,不过至少分別确定了死因以及后续待追查的疑点;今晚方子骏大概又要加班到很晚了。   汤英理最后没能回到证物保存库去做进一步的确认。除了这突如其来的解剖工作,更多是因为连蕙珠的到访;两人私下约了共进晚餐。   「没想到学姊不仅回来台湾,而且还加入刑事组协助案件调查!」   「因为组长跟我哥挺熟的。」她提到了那件骇人听闻的连续女童绑架杀人案。「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提供有关犯罪解剖的相关意见,直到现在。」   「妳有哥哥?」连蕙珠睁大眼睛。   「嗯!不过我都习惯叫他学长;也是妳学长哟,同一所高中毕业的。」   「这样子呀?是不是一个长得满高,戴着厚重眼镜,颧骨这边有点宽……」   汤英理频频点头,「妳见过吗?」   「算是见过,吧?原来那是妳哥……」像是解开了某个心结,她微搖着头,露出无奈似的苦笑。   「想不到学姊去国外绕了一圈,最后成了脑科学家,而且还真的在协助警方办案!妳以前就已经很像侦探了呀。」   「如果妳说我高三那个事件的话,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就是扮家家酒!」   「可是妳确实救了我啊。」   「我不是说了吗?依照当时情况以及绑匪松懈的程度,没有我妳也能够脱困的。」   「但妳确实发现到我被绑而且通知警方呀;我一直认定学姊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的。」   汤英理挑眉,才发现连蕙珠的表情十足认真,「我真的从来没忘记过妳……不管多少年。」   ===================我是分隔线=================   英理应该算是我写过的主角当中在感情面最空白的人物了。   其实別说蕙珠了,就算是靖琳,要追上这位童颜阿姨也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叹) 第97章 8心理医生-4   「我真的从来没忘记过妳……不管多少年。」   那句「从来没忘记过」,可谓意义深远。   「妳这么认真的把我记住,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不好意思,特立独行的妳本来就更容易让人记住,相较之下,高中时期的我只是个没什么特点的乖乖牌,就是成绩还不错!」   吃过了便餐,连蕙珠提议四处逛逛。「学姊应该不赶时间吧?有人在家等妳吗?」   「人没有,倒是老鼠有一只。」   途中经过饮料摊,她主动点了一杯珍奶。   「学姊!妳要吗?」   「嗯,很久没喝了。」   「我记得妳以前也喜欢喝奶茶!」   「现在长大了,更喜欢红酒跟咖啡!」她拋丟著口袋里的罐装黑咖啡,是结束解剖时陶谦雅请的。   「原来如此!食性变了。我才想讲妳跟当初几乎没什么分別!」连蕙珠语带羨慕的说:「不管是身高也好、长相也好……还有气质也是。」   「这是我最烦恼的一点!」   「长相?」见她点头,连蕙珠微楞。「为什么?」   「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我的心愿是摆脱这张娃娃脸赶快变阿姨!」   连蕙珠噗哧一笑,「哈!什么赶快变阿姨?好奢侈的心愿!」   两人身高相差很多,步辐差別也很大,连蕙珠得刻意加快脚步,她注意到了,於是跟著放缓了步行的速度。「学姊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   「啊?」   她瞇眼一笑,伸手挽住汤英理,「对了……我有注意到哟。」   「注意什么?」嚼著珍珠的汤英理轻应。   「妳的尾戒很漂亮。」   她翘起左手小指,「回来时买的,就在东区的百货公司。」然后立刻就遇上了爆炸案。   「身处男性职员众多的刑事组;学姊戴尾戒是为了防范不必要的桃花,还是打从心底不想谈恋爱呢?」   深吸一口气,连蕙珠闻到了她身上的淡雅香氛。   「戒指上的锁头暗示意味明显,意味着妳还不打算对任何人敞开心胸,又或者是没找到一个能了解自己的人,是吗?」   面对擅长聆听的心理医生,汤英理第一次在对话中感受到压力。   「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戒指很好看而已。」   她微笑,「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   「不过,我确实没谈过恋爱。」   「因为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妳。」连蕙珠斩钉截铁地说。「为了恋爱而烦恼很愚蠢,所以干脆不考虑,妳需要的是一个完全懂妳,愿意为妳牺牲、配合的人。这样的男人,太稀少了。」   她冷下声调,「妳这样说好像我就注定要別人配合似的!」   「对不起……我太武断了。」   「我不是妳的患者,也没有找妳商量烦恼的意思。」   「我知道,对不起。」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唯有手紧挽著;连蕙珠在奶茶中品尝到了淡淡的苦涩。「大概是多年后忽然再见,我太高兴了……或许学姊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在办公室里看见妳的一瞬间,我真的非常惊喜。」   「嗯,看得出来。」   她们一同走到捷运站入口,「等学期开始后,我一定会找机会回学校听妳讲课!」   「这样不行,妳的患者会抗议的。」   「也是,好吧!」连蕙珠温婉一笑,「那我们再联络?」   汤英理挥手时终于露出微笑,她不舍地频频回头,直到电扶梯将她送至再也看不见的角度。   ***   周靖琳盯着结痂的左手掌,好一会儿之后才放下,嘟著嘴不悅道:「怎么会是你来啊?」   「因为老师跟陶法医还在做解剖啊!我怕妳肚子饿,所以替妳带便当!」   她任由护理师替她包扎伤口;蔡誉伟熟练地替她摆妥餐桌。「发生什么大案子了吗?」都七点了还在做解剖!   「还不清楚!可是就,送来了几具……呃,妳懂的!」   「讲得不清不楚我哪里懂?」但是她知道他害怕看见尸体,於是也没再追问。   打开便当,她眼睛一亮,「是京醬排骨!」   「嗯!妳不是很爱吃吗?晚餐时间大排长龙的,还好我有事先订!」   「听起来你像是早有预谋?」她扬唇,而他没反驳的干笑两声。   蔡誉伟也替自己买了一份,两个人共进晚餐,他才终于说送来解剖的三具尸体都从火场送出来。   「……烧得乌漆抹黑的;我下班的时候家属跟检察官正好一起到!那哭声真的是……」他摇摇头。   「那另外一具呢?」   「陶法医说还不确定身分,不过发现地点是空屋;组长怀疑可能是附近民众遭到歹徒袭击,然后丟进屋子里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啊……」她咬著筷子,「这种事居然发生在都会区!真想不到。」   「是啊!可是令人想不到的还不只这一桩;今天来演讲的医师不仅是陶法医的医学院同学,」他扒了一口饭,口齿不清的说:「更是老师的高中学妹,世界真的好小!」   「你说那医师是老师的什么?」靖琳恶狠狠地回头质问。   「唔!老师以前高中的学妹……」蔡誉伟晃著筷子,「对了!我有把演讲录下来,讲调适心理压力的,妳要不要听?」   「我没兴趣!」她急问:「什么心理医师?你跟她熟吗?老师看到她有什么反应?」   靖琳连珠炮的发问让他难以招架!「呃……她好像是受陶法医邀请才过来帮我们做演讲的……我算熟!在等待解剖的过程中她跟我聊天,几乎都是问老师的事;她后来好像直接跑到手术室外面等,一副非要等到老师的样子……」   「叫什么名字?」   「连蕙珠!」他怯生生地问:「靖琳?妳还好吧?」她的表情看起来阴晴不定!   她抓起电话一看,已经七点十五分了,四点左右开始的解剖,到现在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她用力按下汤英理的电话号码,但又赶在接通之前掛掉,「不行……这样打过去很奇怪,好像我抓着她兴师问罪一样……」闭上眼,她喃喃自语。   「靖琳?」   她收起手机,盯着便当盒里的排骨,莫名觉得这道菜色变得不太可口。   「没事!吃饭!」   *   经过昨日的调查之后,今日的会议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低气压。   「昨天发生两起蓄意纵火案件,目前已经厘清身分的两位死者,分別是六十五岁的张文卿与六十八岁的廖添富,起火地点在自家公寓门口,位于三楼……」   当时张文卿正在料理午餐,丈夫廖添富因不明原因还在臥室里休息,等到发现起火时,张文卿回到臥室好不容易叫醒廖添富,但却忘了关闭厨房瓦斯而导致油锅起火,形成既无法从大门脱困,唯一通往阳台的路径也被厨房的火灾封死的窘境,最后两人抱在一起烧死在厨房门口。   「老妇人死亡前手握着东西,大概是锅铲之类?最后烧个精光,只留下掌心的空隙。」陶谦雅指著照片说道。两名老人在查明死因后已经由家属领回。   「至於第二起就比较复杂了,起火地点距离第一起案件只相差大约两条街,这次是透天厝;前任屋主因病辞世,留下这栋房子,儿女们为了争夺产权而提告,屋子閒置至今……」方子骏叙述时不由叹息,「但屋子却因人为纵火付之一炬,并在屋内找到一具身分不明的男尸。」   「我昨天与老师一起解剖时,初步确定头部伤势可能不是致命伤,死者是在昏迷状态下被火烧死的;根据方组长现场勘查,死者在旧衣柜里被找到,极可能是遭到袭击之后被带进空屋,歹徒为了掩饰犯行,所以纵火将他一并烧死。」   「如果只是为了杀人灭口,有必要连房子都一起烧掉吗?不是直接把人给解决掉就好?」简铭贵提问道。   「我们必须假设,这次面对的是一名连续纵火犯。」   汤英理托腮,食指点唇,「他因为某种原因而击倒第三名被害人,可能是作案前被意外发现……总之,纵火才是重点;既然都要把房子烧了,那为何不一并清除挡路的小虫子?」   简铭贵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我知道听到我把死者比喻成小虫子,你们会感到疑惑甚至愤怒,但对于以纵火为乐的犯人而言,人或许真的只是随处可见的小虫子,」她翘起长腿,「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为何能轻易下手去烧別人的住家?因为他根本不把人当人看。」   蔡誉伟举手道:「已经确定两起案件是同一名凶手吗?」   「关于这一点,士林分局正在侦办中,但就如老师所言,目前是倾向当作同一人连续纵火来看。」第一起火灾举报时间也比第二起早了十五分钟。   犯人肯定有交通工具,两个地点只相差两条街,十五分钟内连续引起两件火灾是非常容易的事。   「第三位被害人嘴里有活动式假牙,肯定有留过相关纪录,我们会比对齿模资料来进一步确认身分。」陶谦雅如是说。   「犯人极可能会继续纵火。」她自座位起身,环顾身旁的众人后说:「方组长,从现在起,请务必留意每一件火灾举报,同时要警消人员注意每场火灾围观民众,如果看见可疑举动,请务必立刻进行盘查。」   「类似什么样的举动?」   她微咬唇,含蓄的说:「男性宣泄性慾时常做的举动。」   包含方子骏,在场的所有员警全都面露尴尬。   「根据研究纪录指出,连续纵火犯几乎都是男性,他们透过纵火来宣泄情绪,并据说能得到类似性高潮的快感;不少纵火犯会留在能够看见现场的地方,看着警消人员疲於奔命,并同时做出刚刚我提到的那件举动。」   「好,我会请警消人员注意。」   「还有,再找找看最近发生在双北地区的火灾举报,尽可能找出凶手的犯案手法,以及纵火的地点,借此来缩小凶手的范围。」她推著眼镜,「他肯定不是第一次犯案。」   「明白了!阿木,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你来协助老师。」   陈火木点头,「没问题!」   *   「火火火……怎么又跟火有关系啊?」   向荣跟著蔡誉伟一起过滤监视器画面,但因为目前只确认凶手是男性,找起来十分困难。   「又?」   「Keys那件案件也是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   「是说……真的会有人在火灾现场做那种事?」向荣一脸狐疑。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要问老师!」   「老师也真敢说,刚刚开会只有她一个女生,都不会害羞……咦?老师呢?」   他回头,发现汤英理不在座位上。   「会不会跑去喝咖啡了?哎,这边不好用……我们去监控室看,走!」蔡誉伟霍地起身,用力拍了拍他椅背。   「哦!」   另一头,趁着会议后的空档,汤英理溜进证物保存库,并找到那装着陶瓷碎片的证物袋。   她没开大灯,嘴里咬著手电筒,透过夹链袋快速巡视每片碎片;整只牛只有底部没上釉料,她专注检查著,终于发现了她要的线索!   「67……」捧著那块碎片,她面露笑容,随即用手机拍下编号特写。   在拍下照片的瞬间,手机收到讯息,是陈火木;该出去了!她把纸箱归位,很快地离开保存库,并装作若无其事地跑到手术室外的长廊投了一瓶黑咖啡。   她品尝著黑咖啡独有的苦甜,一面回覆陈火木;已经找到了自春节以来发生在双北地区的几起火灾了?真有效率!她调整著围巾,把空罐丟进垃圾桶,準备回到办公室前,眼角瞄到手术室大门有了动静。   紧接着是一名中年男子的哭喊,「陶谦雅!你连曾经照顾自己的伯父都不认识,还算什么法医!」   她心头一凜,下一秒,陶谦雅重重挨了一拳,整个人摔倒在地!   「你爸妈死掉之后究竟是谁收留你的?你这忘恩负义的……」男人压上去狠揍,完全失去了理智,而陪同著前来的检察官则全然不知所措!   紧抿著嘴,汤英理立刻冲上前去! 第98章 8心理医生-5   紧抿著嘴,汤英理立刻冲上前去!   「畜生!忘恩负义的畜生!」   「好了好了,別打了!陶先生……」   检察官的口头警告全起不了作用,汤英理大步向前,用力把压在陶谦雅身上的男人推开!   「请你理智一点,这里是刑事组办公室,不是让你发洩情绪的地方!」她挡在陶谦雅面前,并以眼神逼退那气疯的男人。「陶法医!你没事吧?」   陶谦雅脸颊肿了一大块,他眼眶含泪,神情震惊而不敢置信。   「妳是谁?」   「我是来协助帮忙刑事组侦办刑案的脑科学家,昨天的解剖我也有参与,我能够体会你失去家人的悲痛心情。」她瞄了陶谦雅一眼,「但即使如此,那也绝对不是陶法医的错!」   他随即掩面痛哭,检察官好不容易将他搀扶住。   不管他是否听得进去,她仍认真的说:「我们会尽力还原案情真相并找出真凶的。」   「爸爸……」   检察官扶著他慢慢往大门走去;她掏出手帕,掖住陶谦雅脸上的伤,「会有点痛……还好吗?」   「我没事。」他微微向后撤,伸手握住汤英理,「谢谢老师!」   「刚刚他说的是真的吗?那第三具尸体……」   他眼神呆滞,过了一阵子才终于点头。   「嗯,那是我伯父,在父母亲死后出手收留、照顾我的人。」他撇开头,「也是我这辈子不想再遇见的人!」   *   不想再遇见,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   「昨天方组长告知失火地点时我就觉得很熟悉,因为那就在我伯父家附近,我以前也曾在那边出入好一阵子!」   握着汤英理给他的饮料,陶谦雅双肘撑着膝盖坐在长凳上,对自己过往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家原住中南部,要上小学的那一年暑假,父母亲出国,父母亲把他讬给外婆照顾,但也就是那一年,双亲在国外遭到持枪抢劫而不幸罹难。   他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瞬间成了失去双亲的孤儿。   事后消息传回台湾,还引发了一场争夺监护权的纷争,大舅与伯父之间打了一场官司,最后由伯父取得了他的监护权。   「但是等到我真的到伯父家,一切都跟想像得不同。」陶谦雅深呼吸,就像是在忍受著什么般频频颤抖。「他管教方式很严厉,近乎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我的两个堂哥有伯母保护,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我并不是……出了一点小错被打到下不了床是家常便饭,我还要负担家事,伯母的几句冷嘲热讽跟他们的耻笑就不提了。   「我从没把那里当成是我自己家。」他低声说,仰头喝了一大口饮料。   「考上高中后无论如何我都想住校,因为这是可以名正言顺脱离他们掌控的机会;出乎意料的,他答应了……可是除了学费之外,他们几乎没有给我生活费,当然我爸妈遗留下来的东西,他们全都拿走了……我靠校内工读、争取奖学金的方式勉强唸完!医学院也是靠打工跟奖学金才能完成学业……从高中毕业之后到现在,我没有再回那个家过,甚至没跟他们联络。」   「十几年过了,人的长相也会变,更別说他烧得面目全非。」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他!」宝特瓶在他掌心中变形,「他在邻居、同事的眼中都是好好先生,谁知道他在家里就像变了一个人,我不否认在我失去爸妈之后,是他给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只是也就这样了!」   「关于双亲……那是你投入法医的原因吗?」   「嗯!我只知道我父母亲被枪杀,据说死状悽惨,伯父有拿到后续资料,我偷找过却找不到!我一直耿耿於怀……」他顿了一会儿,「另一方面是,我本身也不排斥接触尸体,在医学院我第一次碰到大体老师,深深觉得人过世虽然不会说话,但遗体却能告诉我们……法医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这个背后的真相。」   「原来如此。」   故事说完了,陶谦雅忽然心情放松的笑了,「很久没提起……让老师看笑话了!我堂哥刚刚揍我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没平复,需要劳烦老师解围,真是丟脸!要是再来一次,说不定被压在地上打的人就是他了。」   「他有说你伯父生前的动向吗?」   他摇头,「我只记得他有晨跑的习惯,但火灾发生在中午,那不是他会出现在那里的时间。」   「他退休了吗?」   「我没问,但八成还没,他是银行业务主管,才六十出头,应该没这么早退休。」   「难怪你说他是同事及邻居眼中的好好先生。」他想必非常懂得交际应答。   「是啊,他对家人以外的人真的都非常友善;所以就算我想告状,外人也不会相信的!」   汤英理食指抵住眼镜,「或许,这能成为其中一条线索……」   「嗯?」   就在这时候,陈火木自楼梯口走出,「老师,原来妳在这!」   「陈警官?」   「我后来想想,干脆把资料印出来比较方便看;这是我从消防局调的资料,我从去年八月开始抓。」   「哦!真细心。」她接过,迅速翻阅。   转向陶谦雅时,陈火木大叫一声。「陶法医,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没事!刚刚被过来确认遗体身分的家属揍了一下……」   「好端端的干嘛揍法医啊!哪一家人干的好事?」他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样子。陶谦雅笑笑的,反过来安抚陈火木。   稍微浏览,她发现这份资料已经过初步筛选,撇除掉电器走火等明显非人为纵火的纪录。「就这么几件吗?」   「是啊!很少吗?」疑似纵火的事件这半年来也超过二十件啊!   「昨天那两件纵火案,都有用到油之类的易燃物吗?」   「三楼公寓那件有,但空屋似乎是直接透过废弃家具点燃。」   「第二起纵火案有人被袭击,我原先推测是他因为纵火时被发现,所以才下手击昏……」食指轻碰嘴唇,她皱眉,「假如不是临时起意呢?」   「不是临时起意?」   「陶法医,第三位被害人头部右侧的伤势,大概是在什么位置?」   「耳朵上缘,太阳穴附近!」   「他身高很高对吧?」   「跟我差不多吧!」陶谦雅苦笑;他有将近一百八十五公分。   「犯人是右利手,在特定地点埋伏妥当,接着等待第三名被害人靠近空屋,从背后下手击昏,再将他拖进空屋里的衣柜,但是死者的指甲有某种程度上的磨损;如今身分解明,以他的职业,不可能有机会造成那样的破损,所以,是在被袭击之前与凶手有过肢体上的冲突,或是遭到袭击之后,在死于火场之前所做的最后挣扎。」   「但如果是最后挣扎……凶手肯定会为了摆脱而做出第二次攻击。」   「对!而我们在遗体上没发现第二次攻击的痕迹……」她托著腮,隐约想起了尸体正面被火烧得特別焦黑的惨状,「或许不是没做,而是被刻意掩盖了!」   「利用焚烧尸体的方式做出的掩盖吗?」   「嗯!他是否有配戴饰品的习惯?」   陶谦雅睁大眼睛,「妳这么说……对!他至少有戴婚戒,而且他有收集名表的嗜好!」   然而在尸体上,却完全没找到任何金属饰品的残骸或痕迹。   「老师这样问,感觉陶法医跟被害人很熟啊?」   「谢谢你的资料!」她把那叠纸张塞回给陈火木,「我们再检查一次!如果犯案过程真的如我们假定的那样……遗体上肯定还有什么细节是我们遗漏掉的。」   陶谦雅自长凳迅速起身,「好!立刻就做!」   *   西装外套、证件、公事包,还有戒指,他找了个铁箱,把这些应该要销毁的东西全都丟了进去。   最后一项……是那家伙的手表;哼!嘴巴上讲自己多勤俭,结果还不是用这种方式低调炫富?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这支表收进口袋;淋上煤油,他丟下火柴棒,箱子里的各式物品开始熊熊燃烧!   啊!感觉真好!今天不是很冷,不然用那家伙的东西起火取暖一定更舒服;趁着火光剧烈,他又燃起一根火柴,点起烟,就坐在庭院里看着它烧。   出乎意料的,屋子里的灯亮了!   「你……你又在后院烧东西!到底烧什么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著拐杖,另一手还提著鸟笼。   他盯着她,讶异她居然会在这时候回来!   「老马忽然有事给他老婆叫回去,三缺一,凑不齐人,真扫兴……你以后別在这里烧!要是让我看到,我非打断你狗腿!」她冷冷地撂下警告,把鸟笼掛在后院门边的吊环上。   鸟笼里是只鹦鹉,在她眼里,这只鹦鹉远比他重要。   「嘎!狗腿!打断狗腿,嘎!」鹦鹉重复著主人的话;他咬牙,隐约听见了她愉悅的笑声。   难得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他瞪着鸟笼,把未抽完的香烟丟进逐渐熄灭的铁箱里。   ===================我是分隔线=================   美好的星期一,在此要跟关注这部作品的朋友说——   脑科学第二部 已经在镜文学站上先行完结喽!   我个人觉得最后这段收得还不错啦ww既有点甜蜜,稍微解开了一些困局,同时也带给大家一点不一样的「期待」XD   至於第三部 的部分……我会开始写大纲,我个人是希望这星期五可以开始进行连载,或许会跳过星期天,毕竟是刚开始,不过还没写不知道;但至少会维持之前说过的,不会再有长时间的休息,直到年底之前会尽可能把作品写完!   巴赫姆特这边维持一、三、五更新不受影响,感谢大家ww 第99章 8心理医生-6   「……经过详细检验,终于在那具焦尸的右侧脖子找到一个小小的孔,我跟陶法医都一致认定那就是凶手第二次攻击被害人留下的证据。」拉开衣领,汤英理指著自己雪白的脖子示意道。   「不是真的针吧?」   「嗯,比较像是极细的笔头;犯人大概没预料到他会醒来,情急之下,只能抓身边常用的东西反击。」   接近元宵节,天气开始逐渐回温,然而几乎整个春节都在医院度过的周靖琳却感觉不到那股春暖花开的气氛。   「妳明天要去学校对不对?」她的表情一整个哀怨。   「嗯!我上星期已经开始备课了。」   这意味着汤英理将会更忙,既无法每天出现在刑事组,也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医院陪她。   「连局长都没事了!只剩下我还缩在这里……我想早点出院呀!」   「妳小心点!」看见靖琳自暴自弃的瘫在轮椅上,汤英理只觉好笑,「给主治医师看到,八成又要念了。」   「他早就见怪不怪了!」靖琳按著腰侧的伤口端正起坐姿,「这样啊,没想到竟然是陶法医的亲戚遇害,他一定很难过!」   汤英理撇嘴,「嗯。」   「对了,老师!射伤局长的那个,也就是发布恐吓信件的主谋,到底抓到没有?」   「这个……目前还在调查。」   「老师跟组长妳们应该做过不少讨论吧?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先是掌握住妳以前的指导教授的心理,打算借机窃取他人的研究资料,然后又针对净薰跟局长夫人下手……」她托腮,不自觉模仿了汤英理思考时的动作,「有办法锁定可疑对象吗?」   「嗯,这一点的确是问题;局长在内部会议里提过有打算成立一个专案小组,全力针对这个组织。」   「真的?」靖琳眼睛忽地亮了起来。「成立了吗?」   「还在讨论,但成立的可能性很高。」   「哼!妳一定会是小组成员之一喽?」她不服输的抿嘴,「那我也一定要赶快好起来不可!」   「周警官……」   「这可恶的家伙!只差一点……净薰差一点就要死在火场了!而且还绑架局长夫人,若不是局长只幸运受到轻伤,很可能他也要把命赔在那里……」靖琳离开轮椅,站了起来,往窗边走近几步。   「无论如何,我绝对、绝对要亲手抓住这个主谋!」   靖琳这番宣言,无疑会让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   该告诉她吗?   告诉她,其实李月娇根本就没死,告诉她,她的母亲变成了犯罪组织的首脑,不仅如此,还跟她所想像不到的人合作,且策动了连续两起攻击事件。   汤英理猜不透李月娇真正的目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打算拿任职刑警的周靖琳怎么办;或许李月娇一开始的打算是希望透过诈死,让女儿远离事件核心,但这举动无疑是失败的。   靖琳不但没有远离,反而一步步陷入风暴之中!   万一靖琳调查到后来,终于发现真相,而且还被迫与母亲站在对立的立场上……这对靖琳而言,情何以堪?   「老师?我说错了吗?」靖琳皱眉,「妳的表情怪怪的?」   她低头推眼镜,借此回避靖琳的注视,「啊,没有!有这样的决心是很好,只是……妳还是得等身体好了再说。」   「我当然知道!妳不要泼我冷水行不行?」   她忍不住噗哧,而靖琳也跟著笑了,重新回到轮椅上。   在回病房的途中,汤英理的手机响了。   她接听,笑笑地说:「喂?还不到中午休息时间吧?」   『是还不到!不过既然学姊难得的向我提出询问,我当然也要郑重地给予答覆喽!』电话那头的连蕙珠似乎心情正好,语调相当轻快。   「我以为妳会认为这是在强人所难!」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改用耳麦接听,「说说妳的见解?」   靖琳回头,发现汤英理的表情变得非常放松。   『嗯?妳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吗?每个临床个案的情况都有所不同,就我所知,司法精神鉴定是一门专业学问,即便我拥有心理学与精神科医师执照,也没有办法针对学姊的疑问提出完美解释。』连蕙珠顿了一会儿,口吻严肃的说:『更何况,我非常不赞同任何犯罪行为都与心理、大脑问题牵扯上关系这种想法。』   「我知道,所以妳没办法有个可供参考的方向喽?」   『我话还没说完!』连蕙珠又笑了。『学姊真是急性子!』   「谁呀?妳跟谁讲电话?」回到病床上的靖琳忍不住问。   「我学妹!」她低声说,很快收起轮椅,「嗯……嗯!然后呢?」她专注的聆听对方的对话,慢慢往门口走去。   「阿伟讲过的那个高中学妹?」靖琳很快联想起来,「讨论些什么呀?有说有笑的……」   心理医师。代表她有著相当的专业水準,且能提供汤英理一些不同的思考观点。   『她后来好像直接跑到手术室外面等,一副非要等到老师的样子……』从蔡誉伟之前的说法来看,这个「学妹」对汤英理,似乎追得特別紧?   不知怎地,这个素未谋面的心理医师,已让靖琳感受到一丝心理压力。   而且,她很肯定那个演讲内容帮不上忙!   *   在确定陶友春——他的伯父,是在空屋附近遇袭,且临死前与凶手有过一番冲突之后,陶谦雅特地前往案发现场进行勘查。   旧地重游,发现这里的模样已与当年大不相同,多少令他有些感慨。   「陶法医!这边!」   「哦!」   进入封锁线,触目所及尽是一片焦黑;玻璃窗因受热而破损,窗框也变形了,遗留的家具更是烧得面目全非。   「尸体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那是位于一楼主臥室里的旧衣柜;能够容纳一两个成人,因此就算陶友春身形高大,要塞进去同样轻而易举。   蹲在陶友春被烧死的位置,陶谦雅顿觉五味杂陈。「起火点呢?」   「就在这里。」衣柜前方残存着些许烧毁的易燃物。   与其说是纵火,倒不如说这就是蓄意杀人。   衣柜也被烧掉大半,陶谦雅戴着手套在焦黑残骸中搜索,没有找到类似綑绑用的绳索,当然也没有疑似金属饰物的痕迹。   「屋主怎么说?」   「他们说前门的铁卷门,还有厨房的后门都有锁,包括窗户;但我们发现后门锁是坏掉的。」   能够知道这个情报,表示凶手来过此地勘查许多次;陶谦雅越来越觉得凶手除了可能是个纵火犯,更是早已预谋杀害陶友春。   顺着后门走到庭院,陶谦雅直觉望向另一处,也就是案发当天前两位被害人的方位望去。   虽然不是完全邻近,但也已经相当接近陶友春的住处。   「犯人可能是从外面绕过来,经由后门抵达一楼主臥室的。」   案发当天天气不错,但还是有点冷,庭院的围墙大约一般高度,要遮住路人的视线绰绰有余。   「我知道了!感谢简警官!」   「別这么说!陶法医也……辛苦了。」   消息传开后,几乎整个刑事组办公室的刑警看到他都是这副同情安慰的态度;陶谦雅点头谢过,简铭贵才暂时离去。   天气转阴,是好机会;他拿出事先预备好的黑伞,以及鲁米诺试剂,顺着方才设想的路径一路喷到屋子的大门口。   如果假设正确,沿途上应能找到残留的血迹。   终于,在接近大门口附近一处不起眼的杂草丛,陶谦雅找到了那微弱的反应!   「这里……」他抬眼,想像陶友春因遇袭而倒下,凶手趁着附近没人注意,拖著昏迷的他绕到后门,并将人丟进衣柜。   但在準备关起门点火时,陶友春醒来,并抓了凶手好几把,造成双手指甲上的破损,最后凶手拿起笔来猛刺,终于摆脱了挣扎,就此关起衣柜,将人给活活烧死。   「陶法医?」简铭贵抬头,现在又没下雨!   「你来得正好!」揭开黑伞,他指著草丛某处,又喷洒更多鲁米诺试剂。「试试看能否拍下试剂的反应?」   「试剂……」简铭贵恍然大悟,「好!我来试试看!」   *   回到刑事组,陶谦雅拿着简铭贵的相机直冲方子骏的办公室。   「陶法医?」   汤英理刚好也在!「有发现了!犯人袭击被害人的确切地点!」   陶谦雅展示相机拍下的画面,在草丛里,鲁米诺试剂的淡蓝色光点清晰可辨。   「庭院的草很长,掩盖了凶手拖行被害人的痕迹,但在大门附近发现了血迹反应;如果被害人面向屋内,而凶手顺势从背后袭击的话,就有机会造成这样的血迹残留。」   「原来如此……凶手手拿细致的金属棍棒,在门口处敲倒被害人,就倒在这个位置。」   「至於凶器,我觉得很可能是这个东西!」   手机显示出一张图片,方子骏凑近,「是这个?」   「大概要比照片里的这支更短。」陶谦雅找到的是一支前端折有L形勾的铁棒;早期手动铁卷门经常用到这样的器具。   「空屋的正门就设置了这种老式的手动铁卷门!」方子骏回想起现场探勘时的发现,「所以他是就地取材?」   「我想是的!」这也说明凶手有多熟知那里的环境。   「现场没有找到这种钩子吗?」   方子骏肯定的说:「没有!」   汤英理托腮思索,「凶手也不是笨蛋,大概在逃逸的过程中顺势丟弃了。」   「阿谦你很少到现场去做勘察吧?」   他点点头,「毕竟这次事件……非同小可。」   方子骏轻拍著他的肩头,「对了!我们今天去你伯父任职的分行问过了,不管同事还是主管都对他的表现讚誉有加!甚至连下属都说他是个懂得体恤的好主管……感觉至少在职场这方面,可以剔除仇杀的可能性了。」   陶谦雅脸部僵硬一瞬,勉强点点头,「是啊……」   「但眼前还有个令人摸不著头绪的问题。」   两人回过头,只见汤英理站在白板前,双手环胸。「被害人为什么会到那个地方去?」   案发时间是中午,接获民众报案大约是下午两点,并非是陶友春习惯晨跑的时间;他们也向分行确认过了,那天陶友春请假,但两个儿子都在上班,妻子则带着孙子回娘家,等于是无人能确认他出外的动机。   「虽然那附近有便利商店……但他并没有过去。」方子骏已经调阅过超商监视器了。   「证明他出外不是为了购物;休假在家,所以也不是工作上的原因……所以是私事喽?」食指抵住眼镜,汤英理自问:「什么样的私事会导致他必须在那个时间外出赴约?」   「我们没查到案发之前他与可疑人士的通讯纪录!」   「不一定要透过电话,別忘了手机通讯软体有多发达。」   陶谦雅揉著眼,望着她的背影与白板,「笔……」他喃喃自语,想起了第二次的攻击,「犯人手上有笔!」   汤英理猛然回头,陶谦雅指著脖子示意,「第二次攻击,在被害人伸手抓住凶手的瞬间,他拿出手边惯用的东西来做反击!」   而什么样的职业会习惯携带笔呢?而且是就算到处探勘环境也不容易遭受怀疑的职业。   「犯人的职业是……」她脱口而出。「业务员!」   方子骏点点头,「我去告诉阿伟他们,让他们针对这一点,再仔细清查附近的监视器!」   方子骏迅速离开办公室,留下她们两人。「陶法医,你曾说被害人是银行业务的经理对吧?」   「对……怎么了?」   推著眼镜,玫瑰色的嘴唇轻扬,她在白板上写下推定出的凶手职业。「或许职场仇杀这一点,还无法完全排除!」   黑色指甲轻扣白板,发出令人心惊的阵阵轻响。   ==================我是分隔线==================   昨天晚上忘记更新了……Orz   昨天收到来自镜文学寄送的文宣,拿到可以留下来做个纪念ww   看起来就是一本薄薄的小书,内容就是我公开的第一回 ,简单说就是给大家尝鲜,剩下的上网看后续这样XD   应该是摆在特定书店啦,我也不知道哪些地方有,如果有看到的话或许可以拿一本起来当个纪念?ww 第100章 8心理医生-7   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聆听汤英理在课堂上分享大脑方面的相关知识,连蕙珠颇有种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   但却没有当学生必须面对功课、考试的压力,她完全能尽情享受课程内容与汤英理讲课时的丰采;毕竟年轻貌美的讲师可不多见!   下课钟声响起,但许多学生就像鱼群湧向饲料般的围绕着汤英理,连蕙珠喝着鼠尾草茶,耐心等到所有学生问完问题才靠近。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妳班上的学生特別好学。」   「大多是专有名词上的释疑;而且经历上学期在学校的事件之后,也开始有学生问到犯罪剖绘的东西!」她拨著头发,似乎感到有些苦恼。   「妳会认真回答吗?」连蕙珠笑了出来。   「当然!虽说偏离课堂范畴,但仍然跟心智、大脑方面相关;我也不希望我的学生完全只侷限在我讲的内容。」她收拾著课纲,「不过……有些案件内容还是不好说明;或许该稍微设一点限制。」   结束课程时已过下午第二堂课,汤英理这才发现连蕙珠似乎就是打定主意要跟著她?   「妳今天休诊?」   连蕙珠摇摇头,「只看早上,很早止掛,所以才有空过来听学姊讲课!」   「哦?可是内容都很粗浅,算是让妳白白枯坐一小时吧?」   「才不!我觉得学姊的课很有意思,难怪这么多人选修。」虽然她相信有些人是抱持著来看美女讲师的心态而来。   「这学期换了更大的教室,可以容纳一百个人,结果这次是真的抢破头!」汤英理苦笑着摇头,「我现在要去医院,妳要跟吗?」   「当然要跟,不过学姊为何要去医院?」   「我去探望一位警官,之前因为一些意外受了伤,到现在还在住院;算是我的室友,吧?」   连蕙珠心跳霎时漏了一拍,只因汤英理提及这位警官时,脸部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都不知道学姊原来跟別人合租房子。」   「也不算,就只是因为职务上的关系,再加上某些私人原因,互相照顾罢了!」   她默默咬唇,不禁好奇起这位让汤英理掛在心上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那我陪妳去吧!」她伸手制止汤英理招呼计程车的意图。「妳搭我的车,我们还可以针对妳之前的疑问做进一步讨论!」   汤英理盯着她紧抓住自己的手,「嗯!也好。」   她们於是折回停车场,平白多花了一些时间;连蕙珠个头虽小,不过却驾驶著一辆知名品牌的欧系车。   「笑什么?」她打开车门时意外看见汤英理的笑容。   「没有!我只是想到那位警官跟妳相反,她跟我差不多高,却开着一辆小型车。」   「这是我爸的车。」连蕙珠随后解释道:「不知学姊还记不记得,妳曾经搭过它回妳住的地方,就这么一次。」   「哦……我记得。」她双手环胸,「就妳自绑匪手中脱困的那天晚上。」   连蕙珠笑了,一说起记忆中的事便像是话匣子打开,停都停不住。   她特別好奇汤英理在国外的学经历,上次吃饭虽然谈了很多,但总觉得还遗漏了不少精彩处。   况且,对她来说,了解汤英理的事绝对不嫌多。   「妳居然真的成为了FBI的探员!」难怪她对犯罪剖绘如此熟悉!「那妳为什么不待在那里工作就好?」   「妳怎么跟其他人问一模一样的问题!」   「不是吗?难得的机会耶!」   汤英理推著眼镜,「我不知道妳们对FBI探员抱持怎样的憧憬,但就我了解到的,FBI探员这身分并不受美国当地警察的欢迎!」   「为什么?」   「因为其他地区的警员总抱持著FBI是来『抢功』的这种刻板印象;事实上也说对了一部分。另外,我结业时第一个被分派到的地点是底特律。」   连蕙珠脸色一白,「怎么会去那里!」底特律,美国北方的工业大城,当地治安素来不佳。   「分发的喽!菜鸟没有选择权嘛。」   「这是妳决定回台湾的原因吗?」   「一部分是!另外一部分……我在这里还有不得不完成的事。」   「跟家人有关吗?」   「嗯!」汤英理微笑,随即望向窗外。   这种下意识的回避举止,连蕙珠在患者身上看过太多、太多次。   「学姊跟家人的关系,好吗?」   「很好呀!」   「所以,出外租屋什么的,是为了方便工作喽?让自己保有更多空间……」   「我一个人住习惯了;虽然念书的时候也都有跟室友一起分租,不过都是各过各的,顶多情人节的时候一起喝红酒能有个伴!」   「是这样啊。」有了之前的经验,连蕙珠在决定追问与否显得特別谨慎。   在抵达医院后,她们的话题终于转到目前正在追查的这桩纵火案上。   「第三位被害人全身四度灼伤,其中尤以正面被烧得特別严重;我们发现它脑硬膜下血肿的颜色与一般在火场被呛伤死亡的状况不一样……很明显是死前受到的外伤。」   连蕙珠对法医鉴识完全不熟悉,只知道死者与陶谦雅有亲戚关系,「所以学姊才会问我那样的问题……」   「嗯,关于犯罪剖绘,最重要的是判断凶手为何要犯案?判別为什么,再进一步导出凶手是谁。我们根据现场的状况断定凶手为何挑选被害人作为下手目标,是结怨吗?还是抢劫?又或者是无差別犯案?」   连蕙珠自认自己的回答并未帮上汤英理的忙。「学姊已经有头绪了吗?」   「嗯,犯人假装成抢劫后纵火灭尸,但整个犯案过程却透露出他早已计画许久,且与被害人拥有某种程度上的熟识;因某种纠纷而导致的仇杀的机率相当高。」   「是这样呀?」   汤英理熟门熟路转进病房,轻喊着「周警官」,连蕙珠脚步迟疑一瞬,在病房外找到名条。   周靖琳。这就是汤英理的室友。   「周警……哎呀?不在。」   「大概是出去透透气了?」   汤英理伸手探探床铺温度,在床头附近没有找到手机,「发圈不见了……大概是去交谊厅!」没换上外出鞋,证明靖琳还在院内,出病房特地绑了头发,想来想去,比较可能的去处就是交谊厅。   连蕙珠不禁张大双眼,「光靠发圈这条线索就能得知她的下落吗?」   「嗯。」汤英理随手捏掉枕头上的落发,嘴角上扬。「来!验证我的推理是否正确?」   踏出病房,连蕙珠隐约发现汤英理加快了脚步。   至於推理结果?答案当然是正确的!她们大老远就看见一个扎著长马尾的女人跟身边的小孩有说有笑。   「新朋友?真受不了!」她嘀咕。   连蕙珠注视著那陌生女警,因而没发现汤英理嘴角那抹近似无奈的笑意。   「周警官!」   「老师?」靖琳拢著外套,「妳怎么知道我在这?」说话时还刻意瞄了一眼手机。   「啊。」她推著眼镜,「看妳在这边交了新朋友……该不会舍不得出院了吧?」   她噗哧,「怎么可能!妳课上完了?」   「嗯。」   「妳好!」眼角忽地抹过一袭嫩黄,靖琳循著声音来源,看见一个个头娇小的女人站在汤英理身边。   「我是连蕙珠,跟学姊一起过来,周警官,初次见面!」   *   盯着那向她伸来的友谊之手,靖琳竟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压迫。   「哦……哦!妳好。」她勉强回握,而连蕙珠笑意不减。「老师不帮我们介绍一下?」   「蕙珠是我以前高中的学妹,小我一届;是精神科医师。」   「也是心理谘商师!不过通常我的患者都说我是心理医师或直接叫我连医师。」   「周警官是刑事组侦查队里的警员,行事果决,非常优秀。」   「喂!妳的嘴形……是想说我冲动吧!」   「哎呀?我有吗?」汤英理故意掩嘴。此举引来连蕙珠一串轻笑。   「姊姊……」一旁遭到忽略的小女孩轻扯靖琳的衣角;她才发现小女生的爸爸就在外头。   「书歆乖!去找爸爸吧!」   「小妹妹好可爱,这个给妳。」连蕙珠蹲下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牛奶糖。   「谢谢!」得到礼物的小女孩笑了,女孩的父亲则对着靖琳不停招手。父女俩很快地离开了。   「随身携带糖果……是职业习惯吗?」汤英理双手环胸问道。   「是呀!我的患者也有不少是国高中生,甚至遇过小学生。」她笑望着父女二人,缓缓起身。「我们常说现在的孩子最幸福,但都忘了撇开物质生活,如今小孩面临的心理压力也比过往更大。跟同学竞争、邻居竞争,甚至兄弟姊妹之间也要竞争!」   「这种事也不是现在才有!」她望着靖琳说:「回去了?」   从交谊厅回病房这段路难得三人同行,但却让靖琳感到十分不自在。   连蕙珠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占据汤英理身边的位置。   「我刚刚路上听学姊说周警官是因为意外才受伤,方便说吗?」   她没预料到连蕙珠会主动搭话!「哦!其实就是执行任务……」她简单交代了受伤的原因。   「真了不起!」她讚叹,「学姊因为妳这个室友受伤,这阵子常跑医院吧?」   「毕竟周警官会延长住院时间,我也要算上一份责任。」   靖琳忍不住嘟嘴,「之前遇上主治医师的时候要是某人有这份担当就好了!」   她仰起头,推著眼镜说:「我对满腔怒意的男人完全没辙;那就像学龄前的小孩,被我划分在无法沟通的范畴。」   「所以妳才放我一个人被骂呀!」   靖琳悻悻然的爬上病床。汤英理脱掉大衣的同时也随手调整了拖鞋的位置,然后翘著脚坐上躺椅。   「看周警官跟学姊的互动,真的好有趣!」连蕙珠没漏掉汤英理那贴心之举。「妳们想必很有默契吧?」   「没这回事!我们这位脑科学家……老是不按牌理出牌!」   「真要说这一点,我以前也经历过!学姊撕下布告栏的公告,教官却误以为是我撕的,让我白白挨了一顿训诫!」   「原来妳以前就擅长做这种事?」   「那都多久以前的往事了?」汤英理盯着课纲,头也不抬的回应道:「妳这算是记仇吗?」   「正好相反!要不是学姊撕了公告,说不定我就没机会跟妳认识……也不会对大脑产生兴趣,并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精神科医师。」   连蕙珠凝望着汤英理一会儿,才对靖琳说:「学姊以前成绩顶尖,可是在学校总是独来独往的,还经常上教官室报到!戴耳环、上发雕、涂指甲油什么的……可是我却觉得这样很酷,相较於不敢轻易展现自己的我来说,学姊的表现深具启发意义!」   「我以为妳要说是我带坏妳。」   「老师怎么这样讲?人家明明就是称赞妳啊。」   「啊。」   「妳又来了!」   「不然妳要我怎么回……抱歉。」电话响了。汤英理阖上笔记本,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后,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紧绷。「喂!方组长?」   『老师!又有连续火警,已经传出人员伤亡了!』方子骏急切地说道。『这次位于新店区……而且其中一户受灾户,就是陶友春任职的分行职员!』   同一间分行……绝对不是巧合!「知道了,我会立刻赶过去!」掛断电话,汤英理立刻站了起来。   「突发状况?」靖琳对她这反应一点不陌生。   「嗯!在新店,有人蓄意纵火。」   「应该是很紧急的事吧?」连蕙珠立刻说道,「我们走!」   「我待会儿再回来!」汤英理很快与连蕙珠一同离去。靖琳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病房门口处。   ===================我是分隔线=================   老师就这样被情敌「带走」了www(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老师外带 第101章 8心理医生-8   事发地点位于新店区的一处平房,一幢传统独栋建筑。   除了该栋建筑之外,另外还有附近教堂也遭到蓄意纵火,不过因为旁边巷道空旷,消防人员很快控制了火势。   连蕙珠开车速度不如周靖琳快,这多少加深了汤英理的不安,整段车程她不发一语,只用鞋尖频繁踩着脚踏垫。   终于抵达现场!方子骏与其他警员待在最外侧指挥秩序,附近不少围观民众都被挡在封锁线外,而消防车已有两台正在进行灌救。   「方组长!」   「老师!」方子骏认出那袭黑色洋装的主人,赶紧通知警员放行,「您在上课吧?真是不好意思!」   望着还燃著部份火苗的平房,汤英理紧抿著嘴道:「听说有人罹难?」   「嗯,屋主辛素美女士,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不良于行,起火时八成还在休息……问遍邻居都说没看到她逃出来,大概凶多吉少!」方子骏注意到跟在她身边的连蕙珠,「这位是……」有点眼熟啊?   「组长您好!我是连蕙珠,日前才到刑事警察局做过演讲。」   「啊!对对对!连医师!」他指著汤英理跟她疑惑道:「妳怎么……」   「我是英理学姊的……」   「閒话等之后再说吧!可以进去现场了吗?」   「火势应该受到控制了……我问一下!」方子骏利用无线电联络,一会儿后点点头,「可以了。老师,这边请!」   不等方子骏带领,汤英理率先奔向火场,「老师!」方子骏大惊,望了连蕙珠一眼,也跟著跑了进去。   汤英理把大衣留在医院,只穿着洋装的她顶著接近傍晚时分的寒气,不过整栋建筑还留有余温,使人不致觉得寒冷。   门口的消防员讶异著她的出现,她拎着黑裙走入庭院,就像只动作迅捷的猫。   在接近屋子前,屋主的尸体被装在尸袋抬了出来,她瞄了一眼,「在哪里找到她的?」   「呃!在客厅。」消防队员指了指大概位置。「靠近内侧庭院的后门,大概是脚不方便,没能及时逃出来……」   她往该处跑去,隐约听到消防队员大喊:「整间房子的结构已经受损了,要非常非常小心!」   现场一片狼借,到处都留有浇灌的泡沫与水渍,高跟鞋踩在泥泞的路面显得有些不稳;她环绕屋外,来到消防员说的客厅另一头,也就是屋主被发现的点。   「学姊……学姊!等等我!」连蕙珠好不容易越过警消人员,踏上湿滑的地面时还差点不慎打滑。   见汤英理就要靠近房子,方子骏紧绷地立刻提醒,「老师!屋子结构有点受损了,千万要……」   她托腮,「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啊?」   「刚刚消防员说发现屋主的地点是在这里,可是后门的路明显被封死。」她指著放置于后门处的橱柜,「一个行动不便的人遇到火灾,会先往无法脱困的方向跑吗?」这不合常理。   「这……会不会是想找什么贵重的东西……」   「进去看看!还能顺便找起火原因。」汤英理再往深处走,看来是打算绕屋子一周后再行进屋搜索!   「老、老师!」方子骏抚额,「怎么感觉老师好像被靖琳感染了?」行动变得特別积极!   「她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连蕙珠勾唇,毫无迟疑地跟上去。   屋子外头的屋簷下有著一圈水泥铺设而成的走廊,稍稍架高以避免水灾时淹进屋子,走廊底部随处可见的是排水用的小型开口。   汤英理透过窗户张望内部,发现一处烧得特別焦黑,水泥外墙也因高热而产生崩解现象。   「小姐,不要靠太近,危险喔!」   「这里是起火点吗?」她抬头与提出警告的消防人员对上眼。   「呃……应该是。」   「什么原因造成的?」   「还没很确定!不过可能是电暖器引发的过热起火。」消防人员推测道:「唉!刚过完年,天气有时候还很凉,老人家电热器一开就是一整天,旁边要是摆个什么毛巾、毯子的,一不小心就烧起来……」   奇怪,是意外而不是蓄意纵火……吗?   食指抵住眼镜,汤英理来到正门口,提裙就打算踏入屋内——   「等.一.下!」连蕙珠急冲冲赶到她身边,手上还拿了两个黄澄澄的安全帽,「戴着!屋顶已经有部分塌陷了!」   「妳从哪拿来……」   「借来的!戴上就是了!」连蕙珠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望着端至面前的安全帽,汤英理叹了一声,系妥帽带后,又戴上手套以便搜查。   「已经断电了吧?」   「不晓得……但是地上这么多积水,我想是吧?」   包包留在连蕙珠车内,汤英理以手机充当手电筒,笔直走向方才消防人员寻获屋主的位置。   环顾一室焦黑凌乱,还有阵阵余热与烧焦气味,连蕙珠不禁掩鼻。「学姊都这样子……来现场搜查的吗?」   「妳是说穿着吗?」见连蕙珠点头,她不甚在乎的应道:「嗯,除非特殊场合,不然我都这样穿。」   这场合对她而言,不算特殊?「可是在这里穿高跟鞋……」   「很方便。」   似是注意到可疑的东西,汤英理瞇眼快步走近。   其实连蕙珠是想讲「很心疼」!她那双缎面高跟鞋想必要价不斐,就被地上这堆脏水跟泡沫给毁了。   但没想到她的回答更令人绝倒!方便?她刚刚听了什么?   银白灯光绕过头顶,再到疑似屋主倒臥之处,现场窗户几乎紧闭,与其说是被烧死,倒不如更可能是被高温热昏后呛死的。   客厅后方这块空间摆了不少橱柜,看起来像是仓库……但真正吸引汤英理目光的,是吊在窗边的,看似笼子般的东西。   走近一看,里头真的有只鸟!不过已经死了,羽毛都被燻黑,倒在笼子底部。   但真正令她感到疑惑的,是牠的脖子被折成了不自然的角度。   她拿起手电筒仔细查看,并伸手探向吊环;此处位于屋簷的低处,吊环的位置自然也很低,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这多少也显示了屋主的实际身高。   「那是……鸟笼吗?」   「嗯。」发现矮她一个头的连蕙珠跟上来,她「啊」的一声,「妳来得正好!试着拿拿看这个。」   「我?」连蕙珠一头雾水,依言把手伸向吊环。「这样子吗?」   刚好可以碰到。「嗯!这样就行了。妳多高?」   「我……我才一百五十二啊。」   「差不多。」测试完毕!她推开连蕙珠,试着打开鸟笼去抓那只焦黑的鸟。   「欸……学姊妳……我就只有这种作用吗!」当比例尺!连蕙珠忽然有点想哭。   「妳帮了大忙哟。」但语气很敷衍!汤英理以灯光仔细观察手中的鸟,「脖子被人折断了?」而且下手非常果决凶狠。   「啊?」   她瞇起眼,「这个案件……说不定不是意外起火!」她把鸟放回笼子里,低头扫过屋主罹难的位置后,快步来到臥室,也就是推测的起火点探查。   臥室非常阴暗凌乱,角落处的焦黑直达墙壁最高处,甚至冲破屋瓦,可以想见当时的火势。   弯下腰找寻可能的线索,在成堆焦黑的废物中,汤英理找到了疑似起火点的东西。   一台电热器。是加热管形式的老式电热器,上头除了基本开关、定时装置之外没別的了。   「烧得好厉害……这里是屋主被烧死的地方吗?」   「不,是刚刚那里。」仔细确认过定时装置,汤英理推了推眼镜,「蕙珠,妳来帮我拍下这个。」   「什么东西?」   「拍下电热器的样式、型号……还有最重要的,定时装置的刻度。」   连蕙珠没有戴手套,所以能轻易的操作手机。正当她著手拍下照片的同时,方子骏已经带着刑事组的警员进入现场蒐证。   「老师!我们进来蒐证了……有发现到什么疑点吗?」他注意到她们正围绕着那小台电热器查看。   「屋主之所以往后门那里去,我猜是为了救自己心爱的宠物。」   「啊?」方子骏跟连蕙珠同时发出惊呼。   「那只鸟,你们在客厅后方的窗户边可以看到一个鸟笼,但很不幸的,牠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她起身,镜片掠过手电筒发出的白光,「被入侵的凶手杀死的!」   「所以,老师的意思……」   「这是一桩蓄意纵火,而凶手所使用的器具,就是这个。」她指著那烧得焦黑的老式电热器,「使用定时装置,配合这里凌乱的杂物,只要适当掩盖,并且等待覆盖的易燃物起火,就能够致人於死!」   「可是……我是接到有民众目睹了有人朝屋子投掷易燃物……」   「易燃物?」新的情报!   「嗯!类似手作汽油弹的东西,刚刚老师忙着查看屋子可能没发现。」   「但现场留下来的痕迹显示,这才是元凶。不过还有一个疑点……」她指著电热器,以手背托著下颚道:「我没有找到助行器。」听说辛素美不良于行。   「助行器?」   「讲白话一点就是拐杖,不管是房间还是死亡现场都没看到;那东西对她来说应该是不离身的,如果没有……」   「学姊!」连蕙珠整个人近乎趴在地上,嫩黄色的衣袖深深陷入现场的泥水里。她抬头面对汤英理,双目炯炯,「我好像找到妳说的东西了!」   「哦?」   她指著架高的床底内部。汤英理弯下腰,看见了深埋在底下的一只单手助行器,触地的部分拥有四个支点,很是常见;她伸长手把拐杖给拉了出来。   「几乎可以确定了。」这拐杖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位置!「这是一桩蓄意纵火的杀人事件……」   「老大!」陈火木的介入,打断她所下的结论,「回来了!」   「谁?」   「屋主的儿子!」他大拇指指著身后大门,「做银行业务的那个!」   脱下手套,汤英理瞇细了眼,「他人在哪里?」   「就在大门口!哭天抢地的……」   推了推眼镜,玫瑰色的嘴唇微微上扬,「我来会会他!」 第102章 8心理医生-9   晚上八点,陶谦雅才完成辛素美的尸体解剖报告之后,汤英理跟著方子骏等人才浩浩荡荡地回来。   他很快就被提醒前往组长办公室,一踏进办公室,他就看见汤英理在白板上快速书写著新的资讯。   「阿谦,你来了!解剖完成了吗?」   他点点头,「这次新的纵火案,能找到跟之前案子的连接点吗?」   「至少人物关系有了!」   辛素美有个与陶友春在同一家分行工作的儿子,之前他们甚至在同一个单位工作过,不过现在该位职员已经被调往客服处担任组长职了。   陶谦雅望着只穿着长袖洋装的汤英理,而且她的双脚明显透著水汽,就连裙襬也脏了。「老师,现场搜查辛苦了!」   「解剖报告出来了吗?」她快速书写著记事本上的资料,充分一心二用。   「出来了,现在就能印!」   「麻烦至少印一份,我要确认屋主的死因。」   「知道了!」陶谦雅就想找外头的印表机。   「请其他人帮忙就行了,陶法医还是赶紧参与讨论!」她吐了一口气,指节轻敲着白板,「整理妥当了,我们开始吧。」   趁现场蒐证的途中,陈火木向邻居询问辛素美平时与邻居的互动等,得到了以下的情报。   「邻居说辛素美平常脾气很怪,与她来往的大多都是牌友,平时聚在一起小赌,赢钱的时候才会笑,输多的时候甚至还会跟別人大打出手,只有一小部分的邻居受得了她。」   「所以表示有很高的机会跟他人结怨喽?」她托腮,「也难怪她儿子受不了她。」她亲自与曾重浩——辛素美的儿子——对话,也得到了类似的说词。   「嗯!不过,她儿子还是每月提供经济资助给她,虽然大多都被她拿去当赌资!」陈火木浅浅搖着头。   「老师与她儿子谈话,有得到什么结论吗?」方子骏问。   「具体的重点都写在白板上了。」黑色指尖指向红字的部分,「我想查明的主要有几点。一、起火时他究竟人在哪里?二、他跟他母亲关系如何?三、是否了解他母亲的人际关系?」   「结果呢?」   面对众人的期待眼神,汤英理推了推眼镜,「第一,他说他人都在银行工作,这一点还有待证实。方组长,你说发现投掷汽油弹的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据目击者表示,大概是下午三点。」   三点左右,紧接着屋子过没多久就起火了,她抵达现场大约四点二十分,表示火势蔓延很快,即使经全力灌救,整幢房子依旧烧得面目全非。   「汽油弹砸在墙边,但不是起火的主因。」她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第二,陈警官方才的情报已经多少说明了一部分,他跟母亲的关系算不上好,他自己没住老家,屋子里也没留他的房间,顶多只能算是尽了为人子女的基本义务。」   「呃!虽是这么说,不过现在年轻人能尽到基本义务的也不多了……」陈火木嘀咕。   她轻哼,仰起头来续道:「第三,他还算挺清楚他母亲的人际关系;辛素美基本上没什么朋友,有得顶多就是偶尔来往的牌友,据他表示,她最好的伴就是她独自饲养的那只鹦鹉。」   「对对对!其他人也提到这一点。」   「听说那只鹦鹉很会说话,不过就跟饲养她的主人一样,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讨喜!」她微微一笑,「不过遭人怨恨的宠物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只鹦鹉恐怕就属此类,嫌犯在起火前曾经闯入屋内,藏匿助行器并且事先杀死那只鹦鹉。」她向众人展示照片,「羽毛虽被燻黑,但明显致死的原因是被人折断了脖子。充份表现出他对这只鹦鹉的怨恨。」   而辛素美在惊醒后发现著火,一时间找不到拐杖,又心系自己的宝贝宠物,只能拖著腿一瘸一拐奔向客厅,最后可能是发现鹦鹉已经被杀,精神遭受打击加上火势蔓延太快,来不及逃跑而葬身火窟。   「解剖的结果能够支持老师的论点;死者并没有遭受任何外伤,而是死于火场。」   「但这仍然可归类於蓄意杀人,凶手对家中的环境十分了解,而且……不需要出现在现场也能够动手。」   「照您这么说,老师已经有假定的嫌犯了?」   「方组长想必知道我指的是谁!」她双手环胸,「况且在现场质询曾重浩时,蕙珠提供了另外一项她观察到的线索。」   「什么线索?」   「虽然他仪表堂堂,无论穿着或配饰都无可挑剔,但他内心或许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自信。」事实上这可能正好相反,那些行头反而说明了他内心的不自信,妄想掌控一切但却事与愿违。   「比较起陈警官形容他刚到现场的哭天抢地,事后询问时的冷静反而更接近他对母亲的真实感受,不难查觉到他其实非常渴望母亲更多的关注跟疼爱,但他实际得到的可能不如辛素美热爱的赌博……或是那只鹦鹉。」   「其实邻居也提到了一点,她家的大门戒备很松散,其实只要附近知道的,想进去一点都不难……」   「阿木,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啊!老大,我只是想说,老师的结论可能下得太快了,搞不好真的是电器走火导致的火灾!」   她以略带冷酷的口吻说:「那被折断脖子的鸟以及藏匿在床下的拐杖又怎么解释?」   「那只鹦鹉本来就讨人厌!可能是恨牠的人在下手前怕牠叫,所以一并处理掉了。至於拐杖……也可能是自己不小心踢进去的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那何不连屋主一起解决?」   「怕被抓啊!在台湾杀动物顶多判赔偿而已。」陈火木越说越急促,「我只是对老师一副把她儿子看成凶手这一点有意见而已啊!都已经每个月出钱照顾妈妈了,还要被这样怀疑……」他粗鲁的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照这种逻辑,那我也有可能对父母亲下手了!」   方子骏哭笑不得,「干嘛扯到你自己?」   经陈火木解释,才知道他也有与自己相处不来的父母;其互动情况与曾重浩、辛素美这对母子,还真有些类似。   「但陈警官至少没展现出怨恨双亲的态度。」汤英理认真的说:「人格发展与遗传、教育以及早年的环境养成有绝对的关系,尤其犯罪剖绘,在透过访问曾犯下重案的罪犯的童年时,得到的消息几乎都是童年时期曾经历过不健全的家庭,或曾受到某种程度上的虐待,最后所导致的种种偏差与犯罪行为。   「尽管这不表示不健全的家庭与虐待就一定会养成罪犯,但这是其中一项重要因素,也就是乔姆斯基提出的『三角理论』。」   陈火木听得一知半解,「所以老师的意思是……曾重浩出现了妳所说的偏差吗?」   「是我学妹发现了他有某些潜在的心理状态,这能当作判断犯罪行为时的参考……」   「陶法医!」一名刑警忽然闯入,向众人鞠躬之后对陶谦雅说:「今天解剖的那位死者家属跟著检察官过来了。」   聆听了汤英理的解释,知道这个人曾与陶友春共事,且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嫌犯时,陶谦雅不禁显得有些紧绷。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我跟你一起去。」汤英理立刻说,「陶法医照你平常面对一般家属的态度就好;我会观察他听报告时的反应,再来找机会探他口风!」   听她如是说,让陶谦雅瞬间少了许多心理压力。   曾重浩跟著检察官抵达刑事组时戴了口罩,且面对陶谦雅的说明时又表现出极为悲痛的模样。   陶谦雅似乎被他的表现感动了,「请节哀,曾先生!我能体会这种失去至亲的感觉。」   「我妈她……虽然爱赌,对邻居也有点苛刻,但她对小动物很爱护的!不仅常常餵附近的野猫,家里养的那只鹦鹉她也很宝贝……」   「看得出来!」   曾重浩最后婉拒了观看辛素美遗体的邀约;通常家属都不忍看到至亲被解剖后的模样,因此称得上人之常情。   终于聆听完解剖报告,检察官与陶谦雅私下讨论关于辛素美是否该归类为刑事案件等细节时,趁着曾重浩在一旁等待的空档,汤英理很快接近。   她装作意外遇见,「曾先生?」   「啊!汤小姐。」曾重浩难掩惊讶,「妳怎么会在这……」   「来这里作笔录。」在辛素美家进行访问时,她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只说是路过并目击火灾现场,「你,看过你母亲的……」   他摇摇头,「我不敢看!听法医讲就够可怕了。」   「我想也是!」   稍微閒聊一阵之后,汤英理提及了起火原因可能是电热器所造成;曾重浩一脸悲痛,「唉!我早就告诉过她,不要再用那种老东西,她就是不听!」   「或许是故障导致的走火,不过机器本身被烧个精光,你记得大概是什么品牌型号吗?」   「嗯,大概记得。」   「能帮我写一下……」汤英理主动掏出便条纸,假意摸着洋装口袋,并对他歉然一笑。「啊!我忘了带笔!」   「没关系!我有。」曾重浩伸手去取胸前的高级钢笔,却在抽出之前迟疑了一会儿。   「曾先生?」   「啊!我包包里有!」他重新自公事包里取了普通的原子笔。   写下型号后,检察官也碰巧走出来,他们相互道別后才带着曾重浩离开。   「老师,有收获吗?」望着自大门离去的两人,陶谦雅问道。   「这是一个!而另外一个……」她扬起手中的便条纸,并以食指用力抵住眼镜,「我好像知道刺在你伯父身上的,究竟是什么笔了。」   *   他试着在纸上画出痕迹,但不管尝试各种角度或力道,钢笔就是无法顺利出墨!   「可恶!那家伙……就算死了也要让我赔上一支宝贝!」他气愤地想将那支笔摔在桌上,但理智迫使他踩下煞车。   都是他害的,还有她!即使她葬身火窟,折断那只鸟的脖子,也无法让他洩恨!   打开抽屉,琳瑯满目的各式高级钢笔盒出现在眼前,他把坏掉的那支收妥,重新拿了另外一支放在胸前。   火柴点燃的火焰有效安抚了情绪,他点燃香烟,吐出烟圈后躺进躺椅。   他想到了……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烧。   露出笑容,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   有了汤英理所指出的线索,刑事组开始针对曾重浩做重点式清查。   蔡誉伟特意致电了他任职的分行询问。   「他平常的工作状况怎么样……那交友或消费习惯呢?跟其他同事处得好吗?」   他一一记下对方的回答,「嗯!感谢您的配合!」掛掉电话,发现向荣就往他的方向看。   他笑开,比了个大大的OK,「来对照一下不同职员对他的评述?」   「嗯!」   「首先,这家伙很喜欢买笔,手机等产品也都毫不手软。」据说业绩做得很不错。   「没什么朋友,尤其是连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不是工作就是抽烟。」蔡誉伟画著其他职员对曾重浩的叙述,「说来这人生活还挺无聊的?」   「跟他讲话要特別小心,常常一言不合就生气,跟同事处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向荣挑眉,「不过我猜之所以不差是因为他出手很阔绰。」   「嗯……把这整理一下,然后交给组长!」   「哦,好!等一下!我整理吗?」   「谁菜谁整理!」蔡誉伟偷笑。   另一方面,陈火木则继续对辛素美老家附近的邻居做查访。   「听说她会餵这边附近的野猫?」   一讲到辛素美餵野猫,邻居立刻露出不快的表情,「与其说餵……不如说『掏』(下毒)!」   他瞪大眼睛,「怎么说?」   「你丟呒知(你不知道)!以前这边多少野猫,我之前才看过她在餵,没过两天猫就死了!死在土地公这边,臭到不行!」邻居指著小土地公庙附近草丛,「想也知道她是要保护她的鹦鹉!她会把鸟吊在屋外,有野猫就会去抓。」   这也说明了她有多宝贝那只鹦鹉!陈火木暗自点点头,「多谢!」   而包括两次事件当天的工作状况,方子骏则是亲自到分行询问该部主管。   「他啊,习惯月底连月初休;至少来客服他都是这样啦。」主管似乎对他的休假方式有些微词,「我不知道他在业务部怎样,要问老陶……当我没说!」   方子骏笑笑地化解尴尬,又听他说:「之前是因为年假,他过年有来上班,休年后这样……」调出假表,「啊!他休上个月二十六号。」   就是陶友春遭到杀害弃尸的当天!   至於辛素美的死亡日期是三月六号,当天曾重浩没有休,不过下午时他一度觉得身体不舒服,午休之后又去了洗手间,大概四十分钟。   「两段时间连在一起吗?」   「没有,中间隔了二十分钟。」问到他的午餐习惯,主管说曾重浩是个很重视生活品质的人,很懂得理财规划,也多半挑高贵的餐厅用餐。   午休有将近四十分钟,之后回来二十分钟又假借身体不适,再消失了四十分钟,尽管有同事说去洗手间时曾听到他在讲电话,但方子骏仍觉得事有蹊跷。   「您跟陶友春经理熟吗?」   「嗯!我跟老陶满熟的!唉……这么一个好同事就这样没了,实在可惜!」   中间提到陶友春对人有多好什么的,方子骏当耳边风,「那,您知道他生前是否曾经跟人结怨,或是有没有什么纠纷?」   「还是在找老陶的死因吗?」见方子骏点头,该主管的表情明显犹豫了;经过几番挣扎后,他终于说:「其实……老陶之前曾经跟我借钱。」   ===================我是分隔线=================   糟糕惹QQ   今天接到编辑给我的讯息,告诉我说之前所讲的书店好像只有陈列而已,没办法索取;是我会错意惹!QQ   所以,大家还是可以到现场去实际翻一下文宣大概的样子,但没办法拿哦,很抱歉散布了错误的讯息,待会儿也会在粉丝页更新给大家知道。抱歉><! 第103章 8心理医生-10   「其实……老陶曾经跟我借钱!」   「借多少?」   「不好说!」一看就知道不是小数目。   「后来还了吗?」   「还了、还了!我是听说啊……他有在玩股票!」他压低声响,「赌博嘛!有赢有输。我是听说他眼光满準的啦,可是也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   言下之意就是不只借过一次。   「除了您之外,他还跟別人借过钱吗?」   他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因为交情才勉强借他的……」   原来会跟同事私下借贷?这可是重要情报!「了解了,感谢!」   情报经过汇整后,一件不漏的传到汤英理这头来。   「妳手机怎么一直响啊?」周靖琳忍不住嘟嘴问。   「方组长传跟案件相关的讯息给我。」她一边看手机边做笔记。   「所以学姊锁定了死者的儿子作为主要嫌疑对象喽?」   她睐了身边的连蕙珠,露出一抹浅笑。「嗯!多亏妳观察到的细节;锁定嫌疑对象,后面就好办了。」   「我说……连医师怎么也跟老师一起过来了啊?」而且还带了咖啡!   连蕙珠笑着解释,「因为下午这段时间休息,刚好可以顺路过来喝下午茶嘛!」   是吗?她总觉得这个「顺路」非常刻意啊!   听说她除了在大医院排门诊之外,周四、周五晚上在这所医院附近还有个精神科门诊。   这学期汤英理换成二、四两天有课,连蕙珠「刚好」门诊也在早上;周四、周五同样下午有空,六、日据说是轮班,所以只要没轮到她,她就可以来找汤英理。   好像就除了一、三之外,其他时间都会看到她!摆明紧迫盯人嘛!   可是汤英理看起来完全能接受?   「妳觉得以目前的资料判断,曾重浩是否呈现出自恋型人格违常的症状?」汤英理把整理妥当的笔记挪到连蕙珠面前。   「我看一下……虽然资料有些片面,但我觉得有可能。」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连蕙珠几乎是偎在汤英理身上,「他早年的亲情链接一定算不上好;他既渴望母亲的注意与爱,却又因为得不到亲情而感到痛苦,所以把注意力转移到物品上,用高价的东西来装饰自己……」   她们……也靠得太近了吧!   「连医师!妳什么时候也开始帮助老师查案了啊?」靖琳勉强插嘴道。   「啊,因为学姊认为我的专长……」   汤英理打断。「先把妳的分析说完。」   「哦,好!」   靖琳自知没趣,迳自撇开头拒听连蕙珠的心理分析。   主治医师这个时候过来巡房,针对她的伤势做检查与询问。   「嗯!恢复得不错,不会痛表示伤口也没有发炎感染……」主治医师沉吟了一会儿,露出笑容说:「再观察个两天,顺利的话,这个周末就能出院了!」   终于!靖琳感到振奋之余,更为能够看见主治医师的笑容而高兴。「谢谢医师!」   「別这么说!妳也很配合啦,至少在第二次受伤之后。」   呜!可以不要强调后面这句吗?   待主治医师离去,靖琳抚摸腰侧的伤口,兴高采烈的转向汤英理,「老师!妳听到了……」吗?   「……依我看,再发的可能性很高;我相信他一定会再次纵火!」   完全没在听啊……   「那该怎么办?」   「只能派人盯着他!面对这种可疑又危险的罪犯,最好能将他当场活逮。」汤英理翘起腿来,「对了!蕙珠如果有兴趣,要不要也尝试着来刑事组帮忙?」   「是妳之前说的精神司法鉴定吗?」见她点头,连蕙珠笑瞇了眼,「我会很乐意试试看的!」   「嗯!详细情况我再跟方组长讨论……毕竟除了侦办案件,跟精神、心理相关的东西全往我身上丟,我也有点感到吃不消!」   「学姊太累了,是该稍微找机会放松。」   她轻啜一口咖啡,手机又响了,「看样子电热器的问题已经解明了!」她笑着接听,「喂?我是汤英理!嗯……没错……」   她压低声响,缓缓走向病房门口,连蕙珠没跟上去,只是宛如著迷似的盯着她修长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好不容易收回视线,却见靖琳一脸挫败,旁边的咖啡连动都没动过。她微笑道:「周警官不喝吗?」   「呃,其实我没这么喜欢咖啡……」   「真是对不起!我只想到我跟学姊的喜好,我下次会买其他的茶饮过来。」   「不用了!」她开口,声调隐藏着控制不住的怒意,「我就快要出院了,一直劳烦妳过来探病,真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嘛,妳是学姊的室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呀!」她耸肩一笑,「都忘了问……周警官很年轻吧?小学姊满多的。」   「唔,嗯。」差了九岁。   「学姊呀,是个标準外热内冷的人。」她靠著躺椅,对自己的观察侃侃而谈,「她表面上对任何人都好,很有礼貌,不过对于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就会隐隐表现出疏离的态度;在遇见妳之前,我一直以为能跟她合得来的人应该都是至少年纪相仿,或是比她大一些,思想成熟、能够配合她跳跃式思考的人。」   「哦?」   「所以,当我发现学姊对周警官很在意,而且也表现出平常少见的体贴时,我真的真的很好奇!」连蕙珠凝望着她,「尤其是妳居然能够成为学姊的室友……真是让我有些想不透!」   「连医师的『想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   「讲白了,她到底看上妳哪一点呢?」   这句话彻底惹毛了靖琳!   她托腮,毫不畏惧的迎向靖琳的瞪视。「別误会!我没有任何贬意,只是单纯好奇;因为周警官属于那种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行动派。而学姊虽然行动力十足,却总是考量到事后的好几步……所以,她为什么会欣赏与自己行事南辕北辙的妳呢?」   靖琳暗自抓紧棉被,又听她说:「我不打算问学姊,可是又想知道答案!所以……」   「所以妳打算来质问我?」   「呵呵!这回答真可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连蕙珠掩嘴一笑,「学姊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到的。」   反过来说,这句话就像是在嘲笑她完全不了解汤英理!   「我会跟在学姊身边找到答案。」她喝着咖啡,颇具自信的说:「如果我能进入学姊跟妳的工作场域,一定就会了解吧?我真的很感兴趣!不管是学姊也好,还是周警官。」   「妳!我可没兴趣成为妳……」她额冒青筋,才想反驳,不料汤英理已经折回来了!   「确定是从外部烧回机器的!不是本身的机械故障……」汤英理还没说完,就敏锐的发现到两人之间气氛有异。   「怎么了?吵架?」   靖琳面泛潮红,下颚的肌肉隐隐抽动,完全就是有气无处发,相反的,连蕙珠容光焕发,显得心情正好。   「没有这回事……」   「是我的错!」   汤英理先瞧着打算粉饰太平的靖琳,随后转向连蕙珠,「我带了不合周警官胃口的咖啡,也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我愿意道歉。」   「妳到底说了什么?周警官?」   「其实是跟学姊……」   「没事!」她双眼瞪着连蕙珠,却对汤英理说:「什么事都,没有!」   「这样啊。」汤英理面无表情,「蕙珠,妳还有时间吗?能不能载我回刑事组?」   「当然可以!门诊六点半才开始。」   「那我们赶快过去吧!」汤英理提著手提包,脚步急促的离开病房。   「妳的自尊心还真强!宁愿委屈也不愿跟学姊告状吗?」   「没什么好告的!」靖琳紧抿著嘴,「妳赶快带老师回去吧!」   连蕙珠脸色微沉,丟下一句「失陪了」后才跟著离去。   *   在回刑事组的途中,汤英理终究还是问了。   「妳跟周警官,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就只是说到妳……」连蕙珠把对话大致叙述一遍,唯独针对嘲讽靖琳的部分避重就轻。   听完叙述的汤英理托腮,「嗯,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她心头一凜,「什么错觉?」   「周警官似乎不太乐意见到妳,而妳也对她抱持著莫名的敌意。」   「我、我并没有……」   「妳以为我听不出来?」汤英理皱眉,「蕙珠,我知道妳对妳自己的专业领域很有自信,可我也不是笨蛋;这几年待在国外加上受训,我能听出的弦外之音比妳想像的还多。」   她咬唇,「对不起……」   汤英理哼笑,「妳道歉就表示我说对了?」   「我只是……我只是在意妳而已!」她用力踩下煞车停等红灯,语调激动的说:「好不容易再次遇见妳,我相信这一定是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尽!妳知道吗!从高中认识之后,我就对妳……一直对妳……」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汤英理暗叹,这次声调小了许多。   「尤其是在妳说过那句——『只要是对的人,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之后!」   「我是说过。」   「所以……」深呼吸,连蕙珠决定放手一搏!「周警官就是学姊说的,『那个人』吗?」   汤英理错愕一瞬,莫名回想起靖琳先前赠送围巾时的表情。   「妳想到哪里去了?我跟她只是单纯的室友,根本不是妳想像的那种关系!」她烦躁的推了推眼镜,「我对她没有那种意思……我想周警官也是。」   「看样子学姊的认知有误!」   连蕙珠勾唇,笑得心痛,「妳知道吗?看到妳跟她那样自然又亲暱的互动……我真的好羨慕!妳对她的体贴,我从没在其他人身上看过!」   「可见妳跟我还称不上熟。」   「或许吧?但那是因为……妳从没允许让人接近过,除了周靖琳!我问过陶谦雅,他说是自从她妈妈发生案件之后,妳们才忽然走得很近。」她眼眶含泪,紧握着方向盘说:「我记得很清楚!唯一一次坐这辆车送妳回家的那一次。」   汤英理不发一语,双手环胸。   「那房子怎么看都觉得简陋,可是我记得教官说妳的父母亲收入很好,而且都在北部置产!为什么要过来新竹念书呢?那间房子不像是妳跟家人一起住,反而更像是妳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妳跟家人之间也似乎一直都很疏离……所以我在想,难道是因为周警官跟妳之间,有著类似的境遇……」   「妳为了我,偷偷挖了不少消息嘛!」汤英理嘲讽一笑,「真是辛苦妳了!」   「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   「绿灯了!」她无情打断。   连蕙珠被迫从情绪中抽离,车子重新启动时显得手忙脚乱。   「我现在知道高三那短短半个学期的接触,给妳造成多大的影响了。」   「我连职业都是为了更靠近妳而选的,妳觉得呢!」   「別说的这么委屈,好像是我逼著妳去念心理学、当精神科医师的!」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妳真的改变了我很多。」   「哦。」她望向窗外,并未多做回应。   直到快接近刑事组时,连蕙珠才又打破沉默。   「认识学姊之后,我很快乐。不管是认识大脑也好,当精神科医师也好……妳的出现,丰富了我的生命,所以,我才会一直记得妳。」   「我知道;在与妳重新连系之后,我得承认我是愉快的。」   连蕙珠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对我来说,有这句话就够了!」   车子抵达刑事组办公室,汤英理手指勾住车门把手,却没立刻动作。   「我以前虽然对妳这么说过,」玫瑰色的嘴唇紧抿,她谨慎措辞,「但我真的没有遇见『那个人』。不管是去美国也好、在台湾也好,男女都好!跟我尝试告白的人不少,但我没有遇见过那样的人。」   「学姊!」   「尽管如此,我也并不寂寞!」她伸出左手,「所以……这个戒指,我还不打算拿下来!」   那尾戒上头,有著漂亮精致的小锁。   「谢谢妳载我一程。」   望着汤英理离去的背影,不知怎地,连蕙珠情绪失控,掩著脸不断不断地哭泣。   直到情绪重新平复下来,她戴回眼镜,望着刑事组的大门口说:「我不会放弃的……英理学姊!」 第104章 8心理医生-11   梳理著头发,在快步走入办公室的过程中,汤英理很快将心情调适成工作状态。   「老师!」方子骏喊她,「讯息妳都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我刚刚接到制作公司的电话,他们确认了电热器的型号跟出厂年份,同时借由产品本身的情况做了全盘调查,确认火是经由外部烧回机器的。」她解下围巾,拿了笔记本跟手机一同进入组长办公室。   「所以不是机器本身有问题!」   「嗯,这一点十分重要,这表示火灾引起的原因是因为使用不当,另外,还有一件非常好笑……该说是设计上的失误!」   「您是说电热器吗?」   「对!那上头不是有定时装置?」方子骏理解似的点头,她续道:「通常来说定时的意思,是指经过设定时间之后,机器会自动关闭,没错吧?」   「嗯。」   「但原公司通话时向我承认了那个型号设计不良,定时装置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用法,而是——经过设定时间后,该机器才开始通电!」   完全反过来了!   「这比较像是定时插头的功用啊?」   「对,所以他们承认这是设计上的失误。」她双手环胸,「再加上火源是从外部烧回机器……组长发现这之间的关联了吗?」   「意思就是……凶手利用机器本身的定时装置,实现不需在场也能引火燃烧的犯罪!」   「完全正确!又加上机器本身属早期加热管的发热形式,基本上缺乏安全装置,所以凶手只需在上面覆盖易燃物,然后设定好通电开启的时间就行了!」   终于解明了犯罪手法,方子骏相当振奋,「所以接下来只需要确切证据,就能够……」   『老大!这里是阿木,呼叫老大!』无线电忽然传来陈火木呼叫的声音。   「怎么了?」   『之前向荣跟阿伟不是查找监视器画面,隐约拍到有人骑着机车去投掷汽油弹?』   「是啊……找到证据了吗?」   『我在辛素美她家附近绕,发现到疑似被监视器拍到的机车!』陈火木信誓旦旦的说:『车主还没下班,不过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确认他是否涉案!我已经问过附近邻居了,这个人之前跟辛素美经常打牌,因为输赢而打坏感情,辛素美过世前才跟他大吵一架!厝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方子骏眉头深锁,他望了汤英理一眼,问道:「犯人是做什么的?」   『做装潢!身上也习惯携带笔……我知道老大还很在意这件案子跟之前的联系,但也不能排除毫无联系的可能啊!』   方子骏知道汤英理也听见了,但只见她托腮,完全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   「好!你在那边等着,我带人过去!」   结束通话,她扬起唇角说:「陈警官对于自己的想法还满坚持的?」   「他就相信曾重浩是孝子,不可能杀害亲生母亲!」方子骏摇摇头,「不过他讲的嫌疑人有明显的犯案动机……我们得详细盘查!」   「我了解,方组长尽管去吧,我会在这里待命。」   「麻烦老师了!」他立刻利用内部广播通知出动的消息,顺手取了公务车钥匙。   在离去之前,汤英理叫住他,「对了!目前是谁在盯曾重浩?」   「我让小贵子去!他做事细心,而且对于蒐证特別有一套。」他穿起背心,戴妥帽子,「他今天好像是去葬仪社吧?毕竟母亲过世,他有丧假!」   「我懂了。」   随着方子骏前往清查陈火木口中的可疑对象,刑事组办公室里的人少了大半。她主动询问简铭贵有关曾重浩的行踪,得到曾重浩「已经回家」的讯息。   『他大概五点左右才到家,现在房间的灯还亮着。』   五点左右到……汤英理瞄向时钟,指针指向五点十五分。「现场只有简警官你一个人吗?」   『嗯!只有我一个。』   「不太保险……」她推著眼镜,「最好再找另一个人去盯住里面的电梯;他都开车?」   『刚刚是开车。』   「没有別的交通工具吗?例如机车之类的……」   『听他同事说他都搭捷运上班!好像没有……吧?』   一个曾做业务工作的,会只有车辆这种在都市里相对不便的交通工具吗?   「我知道了,简警官继续盯,如果他外出了,麻烦随时通知我!」   『明白!』   为了求证,她拨打陶谦雅的分机,好不容易接听了,传来的却是另一位较资浅的法医的声音!   『大脑老师吗?陶法医今天休假哦!』   「休假?」   『嗯!请丧假。今天是他伯父的告別式。』   汤英理恍然大悟;之前他伯父办理后续事宜时,或许是专注在查案上,他几乎没有请假,直到今天……   算算时间,火化应该也已经结束了。她原本想打给陶谦雅,但考量到他此刻的心情决定作罢。   「蔡警官!」她回头,「我想问一下陶友春任职的分行位置……」   一问之下,发现分行就位于中正区,算是市中心的繁华地带。   「那附近很难停车吧?」   「对!我跟组长去过,基本上除了高阶主管之外都没有自己的车位!」   曾重浩想必也是如此。她托著腮,「你帮我查一下从银行到他妈妈家附近,大概需要多久车程?」   「哦!」蔡誉伟很快找出熟悉的电子导航地图,输入两端的地址。「单趟大概……十七分钟!」   来回四十分钟……与他当日离开公司的时间几乎吻合。   只是他为何消失了两次?且两次行动中间隔了奇怪的二十分钟……   忽然间灵光一闪,她指向萤幕,「帮我查教堂的位置!」   「教堂?」   「就是与辛素美她家同时间起火的那所教堂!」   「哦!」他很快键入资料,「距离辛素美家直线距离大概三公里,如果是跟银行的位置……差不多耶!单趟十八分钟!」   由于起火原因已经解明,所以曾重浩中午那段假借吃饭外出的时间,就是回老家设定机器,并趁空档杀害鹦鹉;而另外一次离去则前往教堂纵火!   事实上,教堂起火只是障眼法,老家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如此一来,做案手法就能够破解了!」她食指抵住眼镜,立刻拨打给方子骏,「方组长!我终于弄懂了,电热器正巧为两地同时起火做了最好的解释,同时也说明了为何曾重浩要短时间离开公司两回!」   方子骏还在路上,不过听见她如此宣示,他当机立断,『好,我立刻给小贵子加派人手,要他们先逮捕曾重浩再说!』   十五分钟后,简铭贵与士林分局的员警会合。   「他就在上面吗?」   「没错!至少房间的灯光都没熄灭!」简铭贵如是说。   与老家的平房不同,曾重浩居住的公寓新颖而且门禁森严;管理员见到员警登门二话不说全力配合,他打了对讲机要求曾重浩下楼会客,其余员警则在电梯门口準备逮人。   「奇怪……曾先生没接耶?」   简铭贵皱眉,「再打打看?」之后对讲机又连响了两回,但曾重浩依旧充耳不闻。   「他没从大门出去吧?」   「绝对没有!」管理员斩钉截铁,不过随即露出了一丝犹豫。「不过……」   「不过什么?」   「他有可能走后门,平常上班他都习惯从后面这边出去,然后骑着机车……」   简铭贵楞了一下,激动地抓住管理员衣领,「你说他有机车!」   「有啊!蓝色的一百八十CC大速可达,刚买半年吧?」   他慌张的冲向公寓后门,用户成排机慢车停放于此,其中有一处明显的空位,喷漆标示著曾重浩的房号地址!   「糟糕……老师,对不起!曾重浩骑着机车逃逸了!」   ***   再次踏入陶友春家门,陶谦雅没有想过会是以这种姿态回来。   「真是不好意思,你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还愿意回来一起帮忙整理爸的东西。」说话的是当初在手术室外狠揍他一拳的大堂哥陶承飞。   「没关系,我自己知道我多年没有回来,论情论理都说不过去。」   「其实爸当初是怎么对你的……我们心里都有数。」陶承飞双手插腰,「妈跟国锋再一下子就回来,你想吃什么?」   「不用準备我的份,我帮你收拾完就走。」   陶承飞望了他一会儿,「好吧!」   上了二楼,发现他当年的房间早已被改成了仓库,里头本来就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唯一稍有记忆的,大概就是那张床吧?   「这边……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清的,我们去书房。」   书房俨然就是陶友春的家庭办公室,若不是主人已经不在,就算是他们皆已成年,大概也很难堂而皇之地进来。   书房里没有太多奢侈品,大概就是书,还有一小柜的洋酒。   「你喝酒吗?喜欢就拿几瓶没关系。」   「我不喝酒,你们全留着吧。」陶谦雅走向办公桌,「里面的东西都要清掉吗?」   「嗯!还是要看一下,如果有什么存折之类的……银行方面的文件也稍微注意。」   「知道了。」   两兄弟默默进行整理工作,在清理旧书时,陶承飞还讶异的道:「奇怪……哪来这么多股票分析的书啊?」   他皱眉,「他玩股票?」   「我不知道耶!」陶承飞咋舌,翻出一整柜的书籍。「买这么多……那应该有在玩?可是连妈都没讲过啊!」   他笑笑的,「没想到伯父还有秘密是你们不知道的!」   陶承飞耸肩,「我跟国锋都很怕他,毕业之后就都住外面,真难想像妈当初是怎么愿意嫁给他的!」   「不生活在一起,哪里会知道一个人全部的优缺点?」   「也是!」顿了一会儿,他又说:「谦雅,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们?」   又搬出一叠厚厚文件的陶谦雅忽地停下动作。   「不光是爸,我们也都对你不是很好。」   陶承飞隐隐显露出悔过道歉的姿态,他看了却只想笑。   半晌后,他摇摇头,「都过去了!」   「嗯,要是以前我多照顾你一点就好了……」   陶谦雅刻意忽略他的喃喃自语,只是低头快速检视这些过去的文件。   忽然间,一袋小小的牛皮纸袋吸引他的目光。   他倒出袋子里的文件,令他讶异的是,这其中一份恰巧就是他小时候依稀见过的,那曾被他视为父母亲过世后的验尸解剖报告!   然而这并非是什么解剖报告,而是他父母亲生前持有的地契与财产清单,袋子里的其他纸条则是——借据。   正式与非正式的借据加总起来大约十张,内容全都与他们家原先持有的地契财产有直接关联……说句直白的,陶友春利用了他弟弟死后留下的遗产,并将之作为资金周转之用!   至於这笔金流究竟拿来做什么用途……陶承飞脚边那些看似可疑的股票投资书籍,也就成了最明显的答案!   「我一直把你们当家人……」   陶承飞错愕回头,只见陶谦雅拿着成堆借据,双手不停颤抖,「我一直以为,伯父收留我是因为念在跟我爸之间的手足情谊,会这么严格的打骂教育也只是希望我成材……原来这一切我都想的太美好了!」   陶友春明明白白将弟弟死后的遗产当作弥补自己资金缺口之用!而那些打骂如今回想起来……则更像是投资失败、股票套牢时宣泄出来的心理压力!   陶友春没有疼爱过他这个侄子,反而把他利用到淋漓尽致,甚至在他大学之后就放任他自生自灭!   「他很早很早就开始赌了!」第一张借据产生在收留他不久,也就是正式取得他父亲生前的遗产之后!「而你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谦雅!我……」   「我要走了!对于这次案件的追查,就当作是我对陶友春的最后一份情,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咬牙切齿说完,立刻抓着外套往楼下飞奔!   「谦雅,对不起!你等一下……我不知道我爸他……」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告诉你,陶承飞,你们根本不配把我、把我爸妈当作是家人!」他压抑著怒气,下颚抽动的仰望着追来的陶承飞,「你们充其量,只是一群有著血缘关系的小偷而已!」   「等等!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陶谦雅怒不可遏,才想从大门离开,却赫然发现外头天色亮红得不像话?   而且就如同陶承飞所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烧焦味?   紧接着,几声玻璃碎响伴随着火苗猛然窜出!是从后门厨房丟入的!   「有人放火!」陶承飞大吼,「走!到楼上去!」他抓住仍处於震惊之中的陶谦雅,并用力将他拉上阶梯!   ===================我是分隔线=================   这边有一个小小的创作秘辛,在镜文学连载的时候没机会告诉大家。那就是我们家其实有这么一台定时装置走完设定时间,机器才开始通电的电热器XD   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是时间走完机器停止,而是像定时插头那样反过来的,除了设计不良之外,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答案;而这台机器也成为了写作的灵感来源www   不过现在这台机器我们几乎每天都会用就是了,因为有安全装置XD 第105章 8心理医生-12   「我……我是有丟没错!」   在刑警拿出监视器画面追问之下,该名邻居终于坦承自己有丟掷易燃物。「可是,拢系伊呒好(是她不好)!赢钱就赢钱,还把我侮辱的一无是处;她那只鹦仔嘛足可恶……有跟她打过麻雀(麻将)的人都知道!」   「所以是你偷偷潜入把鸟杀了,接着才丟汽油弹的吗?」   「没、没啦!我没有杀那只鸟啦!而且……我也只是想吓唬她而已,哪知道会烧得这么严重……」   「好了啦!」方子骏终于介入,「不管怎样,你有丟而且有证据就是犯罪,把他押回去!」至於罚则轻重,就等之后再做定夺!   「母汤啦!警察大人,恁母汤给抓啦!」   无视於他妻子的求情,陈火木与其他刑警强制执行公权力;方子骏指挥收队,并对着一脸挫败的陈火木说:「这下子甘心了吧?」   「老大!我……」   他扬手,「我不是说你错,而是想用这例子告诉你——老师的话一定要听!」   正打算把人押解回刑事组,方子骏的电话忽然响了。「喂!老师,我这边已经结束……」   听筒另一头纷乱杂沓,急促的鞋跟响声与吆喝声不绝於耳,『方组长,发生大事了!』   「怎么了?」   『简警官回报说曾重浩骑着机车逃逸了,但我刚刚接获士林分局的另一则通报,又有一处民宅起火!』   方子骏的心脏陡然收紧,「哪里?」   『据报地点跟陶友春家同一条巷子……我合理怀疑起火的就是他家,而且是曾重浩放的火!』天底下可没这么多巧合!   「这个时间……糟糕!阿谦会不会就在那里?」   汤英理讶异的倒抽一口气,『总而言之……我跟吕警官现在正要赶过去,消防队也已经出动了,如果可以,请尽快通知分局设立检查哨!」她同时回报曾重浩的机车型号与车牌。   「收到!我会安排,待会儿在现场会合!」   「老大,怎么了?」   「曾重浩那小子又放火了!」他皱著眉头收线。「啧……我们分开行动,你把人带回刑事组,我去跟老师会合!」   「知道了!」   ***   陶友春自宅的一楼正门与陶承飞的车辆都遭人淋油后纵火,后门则是透过砖块与易燃物投掷进屋内燃烧,火势蔓延极快,几乎是在发现到有人纵火后,一楼就陷入一片火海!   在通往楼顶之前,陶谦雅急问:「三楼顶有加盖吗?」   「有!整个搭成铁皮屋。」   「那不行!火很快就会上来!」且二楼以上,陶友春几乎每道窗户都设置了防盗铁窗!   陶承飞脸色一变,「那……我们该怎么办!」   「往下走!」他灵机一动,「去书房!」   回到二楼时,整个空间已能见到淡淡烟雾,陶谦雅随手拿了两条沾湿的毛巾,并拉着陶承飞进入书房!   「你在干嘛?」   「挡烟!」他把毛巾塞进门缝,「还好这扇门很坚固……我们就在这里等待救援。」   「不是起火通常都是往上跑到顶楼……」   「那是错的!」防灾教育都学到哪去了!「遇到火灾,找一间有坚固的门的房间躲著,比跳楼、跳窗更安全,而且千万別躲浴室!」塑胶门挡不住火跟浓烟的。   陶承飞茫然点头,随即收到了母亲与弟弟的讯息,「他们在外面!已经通报消防了!」   「那就好!」   拨著头发,陶谦雅环顾这被当成办公室的书房,没过多久,室内灯光迅速熄灭。   「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两人一起打开手机光源,陶谦雅不由失笑,「你忘了?他从不让我们进来这里,无论他收集的表、洋酒、存折……」他望向办公桌,「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都锁在这,简直像个堡垒一样!」   他干笑,「是啊!确实像堡垒……」陶谦雅的手机响了,他自动噤声。   「嗯!老师……我在我伯父家!嗯……暂时没问题!我好像听见消防队的声音了……待会儿见!」   「女生?」   「嗯!就把你推开的那个,她是我们刑事组里的破案神探!」   陶承飞还记忆犹新,「哦!那个高高的正妹,居然这么有来头……」   他失笑,「年纪比你还大的正妹!」   「真的假的?」他瞪大双眼,可惜陶谦雅没看见。「我还一度以为那是你女朋友!」   「要是我能交到像她这么有才华的女友就好了!」   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无所事事,两人席地而坐,话匣子於是开了。   「你……还没结婚?」   「嗯,不像你跟国锋女人缘这么好!」   「印象中,你读书的时候也没交过女友对吧?」   陶谦雅默然,求学时期他光是打理学费跟生活费都来不及,哪里有多余閒钱谈恋爱?   「自己在外租房子,经济负担也不小吧?」   「还过得去。」   「你刚刚那样说,我听了很难过。」陶承飞捂著嘴,「但又觉得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都不知道爸做了这么夸张的事……只是小偷而已……配不上『家人』这个称呼。」   「变成你在检讨了吗?」   「谦雅……一个人过,不寂寞吗?」   陶谦雅沉默著,而耳边隐约听见了消防员吆喝「拉水线」的声音;半晌后,他望向陶承飞,说:「虽然一直以来我身边没有伴,也没有家人!但是……我有一群很棒的工作伙伴!」   他的语调充满了自豪。   「不光是老师!」脑海里浮现出刑事组众人的身影,「还有很懂得体恤下属的刑事组长,虽是绝对少数,但是活力十足的女刑警!还有个性火爆却海派的副组长!很怕看到尸体,但是做事很细心的男警……是他们让那个总是在挖掘人性黑暗面、充斥著血腥暴力的工作环境变得温暖。」他翻著手机,刻意不让光照到自己,「变得像家一样!」   陶承飞不知羨慕或是感叹的「嗯」了一声。   「所以……我不觉得寂寞。」   「原来是这样。」   外头似乎开始进行破窗作业,声响变得越来越靠近。陶谦雅的手机听筒发出了呼喊声。『陶法医!』   又是汤英理!这次没来电铃声……「老师?」   『你们人在哪里?』   「我们待在书房……就在二楼楼梯上来之后走到底右转!」他顿了一秒后补充,「浴室的正对面!」   她迅速将情报提供给消防人员,『正门的火势稍微减弱,他们要尝试进去了!再支持一下!』   他终于露出微笑,「了解!」   「救援来了吗?」   「嗯!快来了!」他深具信心。   *   整个社区虽然每户都是独栋,且都没有完全相连,但或许是为了阻碍救援、混淆视听,邻近的几户人家也陆续受到火舌波及。   关闭通话,汤英理睁大眼睛在围观的民众当中搜寻;触目所及,每双眼皆焦急的盯着消防人员做灌救。现场不只一辆消防车待命,由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居民进出的车辆更是将现场堵得动弹不得!   现场如此纷乱,看着警消为此疲於奔命……他一定很得意!   正因为总是得不到关注,与家人之间的关系淡薄,又没什么朋友,所以他极度渴望获取掌控权,并以此为乐。   既然如此,他想必会待在这里,不管是混在人群中,或是找个视野良好的点……   他一定在看!   她快速搜索每一张脸,并打开耳麦,「各位,注意一下曾重浩是否混在围观民众当中!」   参与行动的刑警纷纷回应,不一会儿后——『老师!那个……』是蔡誉伟的声音,『我这边看到有个人包得紧紧的!然后,呃……』   「他在手淫?」   『唔!好像是……』   「直接上前盘查!」她把围巾拨到身后,「他在哪里?」   『就在巷子口,第三辆消防车后面……他跑了!』   「拦住他!」   她大老远就找到消防车的位置,不过在人群中钻出一条血路的过程耗费不少时间;凭借着人高手长,她终于脱困,而眼角处瞬间闪过一道黑影。   「那个人是穿黑色帽T加蓝色牛仔裤吗?」   『对对对,就是他!』   她轻叹,「往对面防火巷跑了!」   高跟鞋在水泥路面扣出清响,她咬牙追赶,同时间向荣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老师我在对面的巷子!』   「先找他的车!」只要阻止他骑车逃逸,谅他再怎么跑也跑不远!   『老师,我在妳后面!』蔡誉伟语带挫败的喊。   她切换频道,「简警官!你们在哪?」   『在社区大门这边!』   「派一队人进来追,目标身高大约一百七十上下,」她用力换了一口气,「黑色帽T、蓝色牛仔裤的男人,往三街的方向跑!」   『收到!』   『我找到他的机车了!』向荣大喊,而曾重浩在出了防火巷急忙右转。   「他跑出去了,守在那里!」   她奔出防火巷,在远处看见了向荣以及曾重浩的蓝色机车;他发现自己被包围,往后退了两步,回过头来就与她视线交会。   「妳……妳怎么……」   「你被捕了,曾重浩!」她喘息未定,但仍坚定的上前压迫,「我已经破解你的犯罪手法了!陶友春……也是被你杀害之后,连同屋子一起焚毁的,我说的没错吧?」   「原来妳跟警察是一伙的!妳这女人……」他咬牙,自帽T宽大的口袋中掏出一把防身用铝棒。   她站定,双手环胸。「我劝你,乖乖束手……」   他打断,「去死!」   面对迎面而来的铝棒,汤英理俐落闪过,双手紧抓住他的右手腕,右脚使劲一扫,曾重浩只知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立刻被压制在地!   「呜!」手臂整个被翻转的他痛苦大吼,铝棒应声而落。   向荣很快接手制服曾重浩,蔡誉伟靠近时,手上还握着配枪。「老师!妳没事吧?」   「没事。」她掏出手帕擦手,「话说,蔡警官居然跑得比我还慢?」   「刚好被消防员挡住嘛……」他干笑。   另一方面,简铭贵驾驶的公务车也顺势抵达,他们将上铐的曾重浩带回刑事组侦讯。   「我跟著先回去,帮我跟方组长说一声。」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了。   「好,我们会转达!」   「另外,代我告诉陶法医,」她推了推眼镜,「我不太喜欢『正妹』这个称呼,好歹叫我『姊姊』!」   「啊?」   向荣张大嘴巴以表怀疑,但她没多做解释,只是神秘一笑,便随着简铭贵与分局员警一同离开了。   「老师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喂!不要碰我啦!你刚刚抓过曾重浩……」   向荣楞了一会儿才想通,双手也用力在裤子上擦了两下。   ***   被逮捕之后的曾重浩尽管矢口否认犯案,并辩称老家的火灾是电热器故障的意外,但方子骏事后在他家找到了关键证据,导致他的谎言瞬间瓦解。   「这支钢笔,你想必不陌生吧?」汤英理将笔尖端到他面前,而他脸色铁青!「经过仔细化验之后,我们在上头找到陶友春的血迹样本!」这证明这支笔就是在空屋二次攻击陶友春时使用的凶器!   且因为笔尖狠狠刺进人体,导致严重卡墨,已无法再进行书写了。这也是他当时忽然收回,改用普通原子笔的原因。   「是我烧的。」他终于坦承纵火,并说到第一起烧死公寓老夫妇的火灾是为了给陶友春一个警告,所以他事先预警,并依约放火。「他果然怕到了,急急忙忙说要出来跟我见面,哈!」   「所以你利用他赴约疏于防备的空档,从背后袭击,并将他杀害?」   「只有这一点妳说错了!」曾重浩面露得色,但下一秒又换上怒气冲冲的模样,「是他先动手的!欠我钱的人可是他,要是他老实一点把钱还回来,我才懒得杀人……也不会给妳抓到那种证据!」   原来陶友春是假借相约还钱,实则拿了铁棒準备在空屋下手袭击,不料却反被曾重浩识破,怒不可遏的他一把将陶友春敲晕,在临时起意下带进空屋準备纵火焚尸,却在最后关头碰上陶友春的垂死挣扎。   「懂了吗?妳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好主管?別给他的外表骗了,他好赌成性又阴险,要不是我反击,现在死在空屋里的就是我!」   至於他与辛素美母子之间的关系描述,则几乎符合汤英理的剖绘;在他坦承罪行后,警方又从他车上搜出陶友春所有的表,另外他还承认了其余六项纵火案,最早的一件可追溯到五年前。   本案以三项杀人罪名与多起公共危险罪起诉。   *   侦讯结束之后,汤英理碰上了在外头守候的陶谦雅。   「老师!情况怎么样了?」   「嗯,认罪了;特別是在犯下弒母那件案子里,不管起因还是手法都跟我的预测相同。」她勾起唇角,轻推著眼镜说:「果然,大脑不会说谎!」   「哦哦!说了!」他很配合的指向她,「那……他是怎么袭击我伯父的呢?」   「哦!这就跟我估算的有些出入……」她原想隐瞒陶友春预谋杀人的事实,但陶谦雅很快就识破了。   「其实是他欠曾重浩钱的对吧?」   她睁大眼睛,难得说不出话来。「今天去帮忙整理东西,我在书房里终于找到当年我所认定的验尸报告……」陶谦雅将陶友春如何处心积虑谋取他父母的财产告知汤英理。   「虽然到头来被杀的是他,但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他自找的!」   「陶法医……」   「我没事!」他一笑置之,「老师不用顾虑我的心情!我堂哥在火灾发生时跟我道歉了,他说他们也被蒙在鼓里;只能说『家人』不一定完全都是为了你著想……相较之下,刑事组反而更像个大家庭!」   她轻咳两声,「我可是听到了哟!你的真情告白。」   「啊?」   「还想不透呀?通话根本没切断啦!」   「啊啊!」他尴尬掩嘴,「难怪蔡警官会对我说那句意义不明的……」   「知道讲完网路电话后随手掛断的重要性了吧?」她眨眼,望向时钟,「哎,都快五点了?今天星期六……」   「嗯!是呀。」见汤英理随即收拾起背包,陶谦雅不禁好奇,「老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周警官今天出院,我们晚上有约!」她快速披上围巾,「我先走了,有事再用讯息联络。」   「好!」他挥手,与众人一同目送她离去,「老师慢走!」   ==================我是分隔线==================   其实本回第一段,我就只是单纯地想写「母汤」而已XDDDDD   星期五最后一回喽! 第106章 8心理医生-13(第二部 完)   对于周靖琳来说,能够健健康康出院,无疑是结束一场恶梦。   不管是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又或者「视觉上的」,都是一种解脱!   终于不用再看到连蕙珠跟汤英理一起过来「探病」,让她备感舒心!   「办妥出院手续了吗?」   「办好了!东西也都已经搬上车。」靖琳穿着轻便的牛仔裤、披着短大衣,对着迎面走来的汤英理身后左右张望。   「怎么了?」   「妳自己过来?」背后灵呢?   「嗯!计程车。」   靖琳差点要问为何连蕙珠没送她过来,但随即意识到这无疑是自找麻烦。   「好,那我们走吧!」   好不容易发动车子,靖琳感慨的叹了一声。   「怎么?很感动?」汤英理一脸好笑。   「不是!我从小就是健康宝宝,第一次进医院躺这么久;还错过了跟妳一起追查案件的机会!」   汤英理双手环胸,「惋惜这个做什么?以后有得是案子等着妳查!」   「也是!」她抿嘴一笑,「我们去哪吃晚餐?」   「回家呀!」汤英理理所当然的说:「难得妳出院,所以我想说干脆自己下厨……妳干嘛一副怀疑的样子?」   「妳下厨?」   「嗯!」   「妳!」靖琳不敢相信,「只会吃微波食品不然就是外食的妳?」   「我只是图个方便,不然在美国我也是会自己下厨的。」她冷冷的撇嘴。   「那晚上到底吃什么?」   似乎是不愿被瞧轻,汤英理拨著头发冷哼,「到家妳就知道了!」   她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   闻着汤英理家中熟悉的淡淡香氛,光是这样就足以让靖琳头晕目眩。   她不在的这段期间,汤英理似乎是找人过来打扫许多次,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桌上摆了好几支新的红酒,汤英理解释是她哥自港澳带回来送她的。   金熊鼠还是跟之前一样胖——不!好像更胖了!想必是汤英理经常不在家,饲料总是一口气洒一堆!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家的主人。   到家之后,汤英理只是脱掉大衣,系了围裙就走进厨房準备料理;厨房的黄色照明让一身黑的她看起来像是发着光,洋装的罩衫设计与背部镂空的薄纱形成一幅美丽的景象。   靖琳拿了瓶气泡水喝了几口,打个嗝之后靠近。「妳要弄什么?」   「煎牛排!我最拿手的一道菜色。」   哦?依她看是一百零一道吧!   修长的手指拿起菜刀显然有些别扭,不过料理过程还算是顺利;靖琳见她心无旁鹜,暗自偷笑道:「我先去处理脏衣服!」避免给她太大的心理压力。   她边哼着歌边把衣服丟进洗衣机,再收进烘衣机里的干衣,一进门就听见汤英理在讲电话。   「……我已经到家了……周警官今天出院,嗯……我以为我这是在麻烦妳。」   咦?在跟连蕙珠通话吗?   「別想这么多,我要是真的很不乐意,我也不会提议让妳来担任司法精神鉴定……」将橄榄油倒入烤盘,肉排遇热后立刻发出诱人的香味与「滋滋」声。「嗯……这次案件能顺利解决,确实跟妳的判断有关,妳忙吧!我也正在料理晚餐……嗯,再见!」   「连医师?」   汤英理挑眉,「嗯!发现我不在办公室,觉得很讶异……我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接下来不管是在学校或是从办公室回家,我都有车可以搭。」   不得不说听见她这么说,靖琳心中有点小窃喜!「是哦!我还以为妳比较习惯搭她的车。」   「妳希望听到我这么说吗?」   靖琳闭口,迎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希望!载室友上下班是我的责任!」   「哎哟?」说得挺霸气哩!   「就、就是这样呀!谁叫妳不收我的房租?」   玫瑰色的嘴唇轻勾,她继续专注煎肉。靖琳忽觉有些异样,忍不住追问:「老师……知道我跟连医师闹得不愉快的原因吧?」   「啊。」她推著眼镜,「我后来有问她。」   「哦?」靖琳其实挺好奇连蕙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蕙珠的个性很纤细,而且有时会出现一种近乎神经质的追根究柢;不过认识再久一点之后就会发现,她的个性其实很温顺的,会用言语刺激妳我是有点意外啦。」她以调理夹将肉轻松翻面,「在听了她的理由之后,我稍微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了。」   「什么嘛……总觉得妳有讲跟没讲一样!」   「不然妳要我怎么说!有些点牵扯到个人隐私,我不认为我应该要拿出来跟妳一起谈论。」汤英理挑眉,对上她专注凝视的眼神,「都忘了问,妳喜欢熟一点还是生一点?」   「我不常吃牛排,看妳习惯!」   「嗯,那差不多了,帮我拿一下盘子。」   在洒妥香料后,热腾腾的晚餐终于顺利上桌。   汤英理还贴心附了牛排醬与海盐,可以在过程中随意变换口味,也为此开了一瓶新的红酒。   「来。」她举起酒杯,「庆祝妳顺利康复!」   嚼著肉,靖琳掩唇,举杯与之轻扣,「谢谢老师!」   「我买的是特选的菲力,妳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嗯,很好吃!」靖琳眼睛一亮。   品尝著红酒的果香,在沉淀过心情之后,她转而问起了这次的案件细节。   「想不到陶法医还有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他的伯父也真是……」   「最让人感叹的莫过於他跟他堂哥说的那句话了。」   你们充其量,只是一群有著血缘关系的小偷而已!   靖琳试图想像陶谦雅吼出这句话的语气,「嗯!这感觉很可怕,好像就连血缘关系都变得不是这么可靠!」   「妳什么时候产生了血缘是一种可靠的关系的错觉?」汤英理失笑,「人的关系会一直改变……我指的是感情的好坏;也许以前曾经密不可分,但事过境迁后,也可能反目成仇。朋友是这样、情侣是这样,家人,也会是这样的。」   靖琳听了为之一凜;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是汤英理的肺腑之言。   「该不会……这就是老师妳总是跟人保持距离的原因吧?」   切肉的刀子陡然停顿,汤英理抬起眼与她对望。   「仔细想一想,老师妳既不打算恋爱,也跟家人分居,现在甚至还说血缘关系不可靠……」即便她跟汤家是真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就是妳的答案吗?到最后,老师还是坚决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   「例如什么?」   「例如妳说过要自己调查的事件啊!」靖琳重重搁下刀叉,「妳知道我在追查我妈死去的细节,还说愿意帮我……但只有妳的事……妳却对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绝口不提!」   汤英理维持著相同姿态,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妳总是这样!」她弯唇,笑得有些失落,「当我以为好不容易靠近妳一些,却又总是被妳拒於门外!」   她们一起调查时明明这么有默契,就连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都展现出相当的契合度。靖琳承认,跟汤英理在一起是件很舒服的事,甚至很多时候都清楚感觉到汤英理展现出那些不易觉察的温柔。   汤英理难得情绪动摇了,她敛起眼来,淡淡地说:「毕竟那是我的功课,而不是妳……」   「所以妳始终没有跟別人坦白过,其实妳在汤家只是养女,却被伪装成亲生女儿的事实吗?」   她终于说了!   靖琳眼眶含着泪,低下头来。「对不起!我侵犯了妳的隐私,我有一次追着反社会人格,不小心进了妳的房间,看到那堆录音带跟日记……」   「我知道妳看见了。」   汤英理深吸一口气,也跟著放下刀叉。「虽然妳很努力把录音带堆回原状,但编号完全是乱的……我就知道妳肯定进去过了。」   「等等!编号?」每张录音带看起来都一样啊!   「我有刻编号,只有我自己知道。」   「所以妳早就……」靖琳像洩了气的皮球瘫在座位上,她掩面,「啊!我还在想妳究竟有没有发现!窥探了妳的隐私,我既讶异又愧疚,没想到……」   「我只是在等妳自己开口。」汤英理双手交叠,末了,她弯唇一笑,「哎,让妳知道也好!顺带一提,学长跟我求婚了。」   靖琳听了差点心脏停止!「可、可、可以这样吗?」   「不知道!总之,我拒绝了,虽然他似乎还没完全放弃。」她抿了一口红酒,「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其实我自己的功课,指得就是调查我亲生父母的死因,那早已成了悬案一桩!」   努力压抑内心的惊讶,靖琳点头如捣蒜,「可以理解。」   「这也是我不得不回来的理由!」她摊手,「好了!原本只有学长知道的事,现在妳也知道了,不能再说我总是拒妳於门外了吧?」   「那……调查有进度了吗?」   之前所发现的那个「67」的编号,对应纪录表,看到的是一串中文名字的缩写。不过电话号码倒是还有些参考价值。   「嗯,虽然距离真相还有些差距,不过的确已经开始有些进展了。」   「那我也来帮妳吧!」靖琳拍著桌子起身,「就像妳在我妈遇害之后慷慨的收留我一样……是我的遭遇,让妳联想到自己对吧?如果是这样,妳的事,某种意义上而言不也是我的事吗?」   「可是……」   「我不会让妳独自面对的。」她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坚决。「绝对不会。」   ***   好不容易解决了连续纵火案,即便还有不少等着追查的案件,刑事组众人至少获得稍事喘息的空间。   「你在看什么啊?」晚餐仅以饭团果腹,吕汀峰拍著简铭贵的椅背问道。   「哦!没有啊,就清查一下监视器画面。」办公室里也有监视录影,每笔纪录保存经过六十天后会自动清除;不过通常只有发生特殊的情况,例如外人入侵或重要物品遭窃等才会调阅。   「啊!没发生什么事情,简单看一下就可以啦!」因为资料量很大,仔细审阅非常花时间。   「嗯啊!我也是这样想。」   「我吃完等一下就下班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知道,谢谢学长!」   稍微滑过解剖手术室外的监视器画面,他转而调阅了证物保存库的纪录。   但在这里,简铭贵意外发现了诡异的画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画面中的人一身黑衣,走到保存库的尾端拿起其中一个纸箱,并将里头的证物袋与调查记录一页一页拍下来!   不会错的……那个人,就是汤英理。   ===================我是分隔线=================   终于结束了,下星期一开始,这边就会继续第九个案件,也就是第三部 故事的连载。   同时我也预计要在明天放出第三部 的文案;其实早就该写了,但是因为巴赫这边还没结束,想一次更新两边,所以拖到现在,第九个案件在镜文学都已经渐渐迈入尾声了XD   总而言之,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07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1   #我有了新的家庭,也忘了之前的名字;从今天起,我叫汤英理。   ***   夜晚的林森北路,洋溢著有別於台北其他街道的特殊气氛。   街坊间酒店、KTV林立,而在此之间,「纪凡希」更属不容忽视、鹤立鸡群的一家店。   在时常出入此地的顶级客户中,「纪凡希」的口碑永远名列前茅。   难道是该店提供的酒类品项特別出众?又或者是服务周到,足以使人一再光顾?还是里头的佳丽特別引人注目?或许这些都是原因。   也或许不是。   真正的原因,该出在那位既美丽又神秘的老板身上。   「纪凡希」原先的老板花名Lisa,除了拥有背后庞大的金援,极佳的交际手腕与广阔的人脉,绝对是她能够在此地屹立不摇的关键原因,当然,她本身就是酒店的门面与招牌,吸引众多男士蜂拥而至。   只是这项「诱因」,在两年前忽然消失了。   就如同Lisa那令外人望不穿的神秘背景,她引退的原因也在酒客的耳语声中反覆猜测;有人说她是因为身体状况而退休,也有人猜她是偷偷嫁给了某位长年追求她的黑道老大——毕竟风韵犹存的她依然追求者众;但众说纷纭,却没人能掌握到可信的资讯。   唯一确定的,是Lisa把「纪凡希」这只金鸡母,亲手讬付到了旗下的另一位小姐手上——   *   晚间八点,一辆豪华的进口轿车,悄然无声地驶入「纪凡希」店内。   停车场里感受不到初春的夜风,这让刚下车的他觉得闷,只是四周都有店里的少爷,与其他同为客人的保镳护卫著,又增添不少心理上的安定感。   「贵宾,这边请!」   没叫他「议员」或是「董事长」,果然训练有素!   魏盛辉与助理被迅速引导到店内一处包厢。「你们……重新装潢过了嘛!」   「是!之前的装潢摆设太老旧了,老板请人重新设计过。」   他四处张望,频频点头,「很用心……很用心!」   在进入包厢前,一位身穿无袖晚礼服的小姐站在门前微笑着接待。   「魏先生,欢迎光临!」   魏盛辉摘下墨镜,耳边听见少爷喊她「老板」。「妳……是老板?」   「是!Lisa姊退休之前把『纪凡希』亲手交给我管理;您很久没光顾了吧?」上次消费纪录已经是快十年前了。   她恭敬的递出名片,助理代他收下,「妳知道我来过?」他讶异的说。   听出了他语调里的不快,叮当微笑道:「是,每一笔交易我们都有纪录,但请放心,绝不会外流!」   「嗯……」   「吴老板已经先到了;里面请!」她亲手推开包厢门。   这间包厢娱乐设备完善,装潢也同样翻新过,而与他相约见面的人就坐在沙发一隅,身旁已经有两名小姐陪伴。   「魏议员?」吴健雄赶紧熄掉香烟上前迎接,「感谢您百忙之中上台北一趟!车程很远吧?辛苦了!」   魏盛辉噙起礼貌的微笑,「吴老板言重了,请坐!」   「请、请!」   才坐下来,吴健雄又是劝酒又是劝烟,态度很是殷勤。「您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叫一份餐?这里的生鱼片跟壽司很不错!还是要吃烤肉、海鲜?」   「没关系!我晚上习惯不吃!」   「真假?难怪身材保持这么好!」   「呃,吴老板!赵董有说什么时候会来?」少了居中牵线者,素无交情的两人再怎么谈都显得有些尴尬。   「他哦!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乎伊!」吴健雄国台语夹杂,空出的左手揽著小姐,动作很是豪气;趁他拨电话的过程中,叮当推门进来,身后还带了五位年轻貌美、身材姣好的佳丽。   「大老板谈生意,怎么能少了美酒跟小姐?」叮当对着魏盛辉眨眼,「最近我们店里来了几位新人……魏先生是不是能给个机会,让她们跟在您身边学习?」   喝着威士忌,魏盛辉只消抬眼一瞧便知,这几个哪是什么新人?不管是神情还是仪态都显得庄重老练,真正的新人是不可能在接待重要客人时上阵的。   「我不会挑!还是请吴老板帮忙……」他笑笑的,故作拘谨。   「啊!妳来就好了嘛!要什么新人……喂!老赵?议员到了咧!啊哩系在叨位(你人在哪)……」   「我?我哪有咱们几个妹妹漂亮?吴老板爱说笑!」叮当即便年纪稍长,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确姿色颇佳。   「还是您要吃点东西?我们换了一批厨师,不只中、西餐,日式跟法式料理也有。」她主动翻著menu,在翻到海鲜类时立刻遮了起来,「我差点忘了,您对海鲜过敏!」   他暗自心惊,没想到她们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   「老赵要到了!」吴健雄很快折回来,「议员还是吃一点嘛?这边东西不错吃,今天不管花多少,都算我的啦!」   「既然吴老板这么说,那我就点一份排餐……」   挑小姐的过程中,吴健雄持续开着叮当的玩笑,可见他确实在此吃得开;最后他挑了一个穿白色晚礼服的小姐,也指名要叮当作陪。   「吴老板真是!」她佯嗔,「我让赵董讲句公道话!」便扭腰走了出去。   「哎!这么有个性?现在当酒店老板的都这样?」   最后前来的赵诚弘一面赔礼边走进,在招呼过后,叮当也跟著进来了,并轻声对他说:「餐点随后就到!如果要加点随时都可以再叫!」   「谢谢。」   「今天吹什么风?连谭老板都下海来一起坐台!」赵诚弘睁大眼睛奇道。   叮当——谭姿莹嘟嘴抱怨,「还不是吴老板的要求?只是难得魏先生从桃园上来一趟,留下来好好招待贵宾也是应该的。」   「啊妳的意思是说议员比较贵?我们不够贵吗?」吴健雄皱眉道。   「赵董比你贵啦好不好?人家不常来,您可是三天两头往我们『纪凡希』跑哩!」她遮嘴,不著痕迹往魏盛辉身边靠拢。   閒谈过了,喝过几巡酒,三人也很快进入正题。   「我听赵董说,吴老板这里引进的外劳乖、听话又肯做?而且人脉遍布东南亚?」   魏盛辉虽是议员,台面下更插股经营一家建设公司,既然是营建业,自然需要工人,而这类危险又粗重的工作多半是由外籍移工担任。   赵诚弘同样也身为建设公司董事长,对于工人需求量极大,与吴健雄交好除了臭味相投外,更是生意上的考量。   「当然、当然!不管你是要越劳、印尼还是泰劳都可以!」吴健雄拍拍胸脯说。   「泰国之前一阵子不太好找,我这边主要是都找越南的居多。」赵诚弘提供意见,并压低声响说:「吴老板这边的人特別便宜,你放心,品质有保证的。」   「是黑工吗?」魏盛辉谨慎道。   他知道吴健雄不管是合法引进还是地下仲介都做,合法引进就是寻找其他国家当地愿意付仲介费,经正当管道来台工作的外籍移工,至於黑工,则都是自原雇主那里逃跑,不愿被遣返的劳工。   「通常不都是几个合法掛牌的,其他都找黑的吗?」赵诚弘笑得有几分诡异,在营建业这的确是常态。   「公司负责人不是掛议员的名字吧?」   「当然不是。」   吴健雄摊手,「那就好了啊!就算真的不小心被移民署抓到,你也没事!」依法令而言,被查缉到雇用非法黑工,「累犯」者须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但真正雇用黑工的企业,负责人每年一换,因此能轻易规避法令罚则。   桃园可说是黑工的大本营,移民署专勤队会跨区查缉,被抓到虽然可轻易全身而退,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   「之前工人的问题都不是议员自己来吧?」见魏盛辉点头,吴健雄恍然大悟地笑了,「为了避免议员有道德上的包袱,我们简单一点!你直接说哪个工地需要几个人,再看是要我这边的人专车接送还是你那边的工头负责,就另外再『乔』,这些都小事啦,没问题!」   「既然吴老板这么爽快……那我也就放心了。」魏盛辉举起酒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哈哈!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三人愉快碰杯,之后的包厢断断续续传出小姐的欢笑声与歌声;餐点送到之后,叮当便不著痕迹地退出包厢。   隔着门缝,看着几杯黄汤下肚后的魏盛辉逐渐露出本性,她轻蔑一笑,拿出手机快速输入讯息。   魏盛辉的助理仍战战兢兢的站在外头,她挑眉,「难得上来一趟,魏先生似乎玩得很开心,让你站在外面枯等,辛苦了!」   「不会、不会!」   「需不需要板凳?一直站在这里也很累。」   助理犹疑了一下,终究屈服了,「麻烦老板了!」   她拍著他肩膀。「別客气!」   ***   『今天清晨,台北市松山区一户公寓发现到一位林姓男子在家中意外身亡;死者是一名自由撰稿的记者,早上林姓男子的女友前往他的住处……』   每到午休时间,打开新闻聆听是办公室员警们的习惯,蔡誉伟扒著饭边注视著萤幕,眼前一道人影飘过。   「才想说妳怎么不在……又去运动?」   「嗯!运动后再吃比较不容易胖。」   「妳已经很瘦了啊!」   「哪有?我住院快一个月,身体整个都像是要生锈了!」周靖琳放下拳击手套,喝水后重新绑妥马尾,「欸……怎么少这么多人?」她问,而蔡誉伟手指频频指向电视萤幕,「干嘛?」   「在那边啊!」   她望向电视,而萤幕上正好拍摄到方子骏接受访问的画面。「去查案啊?」   「嗯,初步研判是自杀,但是组长还是到现场去搜查了。」   她稍微探头,陈火木、吕汀峰等资深老鸟都同时出动,足见对此案的重视……「老师也过去了?」   「感觉组长对老师的倚重又更深了一点;毕竟之前小薰那件事差点酿成大祸。」   靖琳盯着汤英理的座位一会儿——那里总是堆著满坑满谷的资料,然后翘著腿打开便当,「对了!我听老师说,局长要针对净薰那个案子成立专案小组?」   「嗯,有哦!」   「结果怎么样?有说什么时候公布名单吗?」   「应该就这几天吧!局长虽然提早出院,但听说是带伤办公……」蔡誉伟把便当吃得干干净净,「不过一直都有持续收集证据,也试着追踪该组织的动向。」   「嗯嗯……知道有谁入选吗?」   「我有偷偷问过阿木学长,可是他口风超紧的……想也知道一定有老师!我丟一下盒子!」   趁着蔡誉伟离席,靖琳转而盯着电视;镜头转移到电视台做的示意画面,说明死者陈尸的位置,右上角还打了个「自杀?他杀?」的字样。   甩甩头,她动起筷子,专心用餐。   *   封锁线将记者挡在外头,而现场搜查也已经接近尾声。   浴缸里的水满到不能再满,死者在两名刑警协力配合下被搬出浴缸,死者全裸,可能死因是触电死亡——女友好不容易进屋时发现到浴缸里丟了一支插著电的吹风机。   陶谦雅就地检查死者的尸僵反应,以及肤色、瞳孔等;汤英理踩着高跟鞋进入浴室,伸手探了探浴缸里的水。   「没有人动过莲蓬头对吧?」   员警回答「是」,顿了一秒后望向死者女友,她拼命摇头。   「我吓都吓死了!连进去都不敢……」她披着毛巾颤抖,身旁还有女警安抚她的情绪。   水是冷的。现在才三月,如果是泡澡,绝不可能泡冷水;不……就连死因都值得怀疑,看起来像是自杀,但现场找不到遗书,经女友陈述,身为自由撰稿记者的他也没有任何轻生的理由。   然而该名死者会引起方子骏,甚至是周增祥高度重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是「名单」上的其中一员。   林品毅。四十九岁,职业是自由记者,但在此之前,他也曾是军方特勤队的退伍军官;简单来说,是必须遭到特別列管、注意的那类人。   第几个了?在周增祥交付「名单」之后,这已经是第三人离奇死亡。另外也有两人失踪了。   是同样被「山风」处理掉了?还是被说服、招募,成为该组织的一员?   「老师!妳来看一下!」   英理瞧了浴缸底部一眼,回头走向陶谦雅,「怎么了?」   他手持拨片,撬开死者嘴巴,并以手电筒照射。「看得见吗?」   舌头上有细小的褐色斑点,她皱眉,透过光线反覆照射各个角度。「是……针孔吗?」   「嗯,我相信在他身体里一定能化验出某种毒药物!」   英理环顾四周,刚好迎向从外头走进的方子骏。   「老师!阿谦!调查得怎么样?」   「嗯,有个初步结论了。」她脱掉手套,「是他杀……绝对错不了。」   ===================我是分隔线=================   今天写进度写到有点赶……应该说很赶XD   因为才刚把作品写好,内容有点「生」不说,(不是这边贴出来的这段XD)甚至临时山除了部分内容,连卖场也还没开好。   没错,之前承诺过部分还有意愿想购买作品的读者朋友,我等一下就会开始卖场,目前预定是老师外带全部的系列内容,连別册与慢爱的部分都有开;当然1~6册也是会有的!   因为近期想要再看到我制作新的书大概不容易了XD再加上有买过的朋友也不会无缘无故再买一套XD所以每次加印的间隔会越拉越长,如果大家真的很喜欢,手头上也宽裕的话,还请把握住加印的机会啦~   卖场链接就在小屋首页,待会儿就会先开放预购,商品文案会之后再逐步更新! 第108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2   汤英理在白板放上大头照,并以磁铁吸附住。   林品毅,死亡的第三人,与第二位死者相隔大约五天,相较於前一位隔了一星期,时间明显缩短了;如果他们现在人手充足,活动的主力不限於李月娇一人,可以预期的是间隔时间只会越来越短。   「老师!验尸报告出来了。」   接过吕汀峰拿来的验尸报告,英理快速扫描,「其他地方也有针痕?」   「嗯!陶法医研判这家伙有吸食毒品的习惯。」惯於吸食毒品者也会选择身上较不明显的位置下针,大腿内侧、脚趾处甚至舌下都有可能。   「死亡时间超过八小时……是用药过量吗?」   「不,陶法医没在他身上找到他平常吸食的毒品。」吕汀峰皱眉,「而是找到另一种更致命的东西!」   她低头,在死因字段里看见了蓖麻毒蛋白(ricin)的字样。这是一种强烈的细胞毒素,不过注射后并不会立刻死亡,而是视剂量延迟上一段长时间。   「原来如此……这可不是能够轻易检验出来的毒素。」   「陶法医确实花了不少……」   他的话被走进办公室的方子骏打断,「局长等一下就会过来,而且会宣布成立专案小组!」   「小组成员确定了吗?」英理追问。   「嗯!名单还在局长手上,不过至少确定阿谦、大头、阿木还有老师都是笃定的人选!」   她托腮,食指贴唇道:「周警官呢?」   方子骏楞住了,「老师特別问靖琳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确定像她这样的新进刑警是否具入选的资格;毕竟她在保护周净薰的案件中表现杰出,而且……她个人有非常强烈的入选意愿。」   「嗯……这个我并不是很确定。」   她拉长了声调,「哦?」   「毕、毕竟我还没看到完整名单!」他勉强笑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先来讨论案件吧!」   她盯着方子骏好一会儿,直到陈火木也回到办公室,「呃!老师……怎么这样盯着组长看?」   「啊,没事。」   随着众人的推论与陈火木带回来的资料,林品毅在外头被注射毒素,回到家之后因泡澡而暴毙身亡的机会逐渐升高。   「根据他遗留下来的笔记本来看,他当天下午曾跟一位作曲家见过面。」   而翻阅他之前撰稿的内容与方向来看,他对于早期艺术创作者,特別是经历过戒严时期的艺术家情有独锺,所写的报导也堪称详实。   单就职业操守方面,大致并无可挑剔之处。   「房子没人入侵过吗?」   「没有!从下午采访完毕,一直到今天早上九点他女友造访前,他都是独自一人在家。」   现场有找到他与女友的毛发与皮屑样本,但无第三人的痕迹。   「他女友做什么职业?」   「在一家连锁美发店做下午班。」   英理盯着白板上两个问号,分別是浴缸里的吹风机,以及舌面上的针痕。「难道他是真的自己头发吹一吹,因毒素发作才松手掉进水里的?舌头上的针痕……总觉得太过刻意了!」   「太过刻意?」   「嗯!」她扠著腰说:「既然他有吸食毒品的习惯,那无论是施打在大腿内侧或是手腕关节处都能轻易被当成吸食的痕迹一笔带过,为何要刻意在舌头上留针?这不是在掩饰罪行,反而更像是……」   方子骏主动接话,「为了吸引警方注意吗?」   「没错!这是一场他杀案件无误,但凶手的动机却启人疑窦……」   「报告组长,」周靖琳在众人紧盯着汤英理的情况下走入,「针对曾重浩的心理鉴定,连医师已经做好相关检验报告了。」   在经过商讨,并得到周增祥的同意后,方子骏正式邀请连蕙珠作为刑事组的司法精神鉴定医师;除了能够更加精确的判別是否因精神疾病而该酌量减刑的判决外,也有减轻英理工作负担的作用。   「哦!太好了,我看一下。」   她不自觉地与英理对望,并探向白板上所记录的案件细节。「林品毅……是今天中午新闻报导的那名被害人?」   「嗯!呃,小周!之前我拜托妳整理的档案,弄好了吗?」   「还没耶!学长你早上不是说可以慢一点……」   「反正现在没事嘛!走走,一起去弄!」   「哦……哦!」她还来不及回应,便给陈火木拉离组长办公室。   英理瞇起眼来,回头听方子骏说:「局长下班之前就会开会宣布专案小组的成立事宜,时间也不早了……先休息一下吧老师!大头也是。」   「嗯!老师,辛苦了!」   「啊,不会。」她临走前又看了方子骏一眼;他已经从原本忙着推敲案情的状态转而专心审视资料了,态度转变之迅速简直令人措手不及。   回到座位的英理持续思索案情;蓖麻毒蛋白……她想起了之前曾在某个案件里见过这类致命毒素,经过搜寻后,她确定了该类毒素经由注射或吸入,生效的过程大约需要两到四小时,但若是食用,则可能需要一天以上,两者相差的时间极大。   毒素会是从舌面上的针孔进入的吗?这表示他势必遭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胁迫,可是一个受到生命威胁的人,有可能若无其事地进行采访工作吗?她边涂抹著黑色指甲油边看资料——这是她思考时偶尔会采行的举动。   还是,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身染致命毒素?凶手知道他有使用毒品的习惯,进而让蓖麻毒蛋白混在他平常惯用的药物当中,让他因误用而死……   「老师……老师!」   英理惊醒,回过头发现靖琳手捧著资料夹站在她身后。「怎么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妳们早上去调查的案件,跟那个什么风的组织有关对吧?」   「山风。嗯,存在著某种程度上的关联。」她挑眉,躺入椅背,「怎么?对这案子有兴趣?」   「嗯!可是阿木学长突然跟我要……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她也这么认为。   望着靖琳心有不甘的神情,英理颇有种预感;周增祥绝不会让她加入专案小组,还会利用各种方法让她远离这个案件,包括分派各种杂项迫使她转移注意力,或是丟一些其他的案子让她忙。   英理甚至觉得,要不是她平时表现出色,周增祥或许真的考虑过将她调离刑事组!   「別想这么多;或许他只是临时想到需要这份资料。」英理微別开脸。   「嗯……对了,我听阿伟说专案小组似乎已经确定成立了,老师知道成员名单了吗?」   玫瑰色的嘴唇微张,「啊……知道一部分。」   「妳一定有!那我呢?有我吗?」   面对靖琳的热切逼问,英理咬著唇,「嗯……还不清楚!大概要等到局长亲自公布名单后才会知道。」   「哎?我以为妳已经得到消息了!」   「还没……可能再一下就会公布了?」英理扫向另一头,「陈警官来了!」   靖琳拿起资料夹遮脸,悻悻然的退回自己的座位。   不到半小时,刑事组内部响起了少见的广播公告,且不是来自於方子骏,而是周增祥!   所有刑警即刻到大会议室,有重要的事项布达!   这通简短广播引起众多议论,「难道是要宣布专案小组成立了?」   「专案小组?」有些人还在状况外,但多数人早已猜到召集的目的。   靖琳兴冲冲的跑来搭上英理的肩膀,「还真的给妳说中了!走,去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位于刑事警察局,也就是之前连蕙珠演讲的地方。   英理一路被靖琳拉着走,两人在靠近前排的位置坐下。   「妳还真性急!」英理苦笑着抽回手。   「再怎么说这都是牵连广泛的大事;如果可以进入专案小组,那就表示处在最最接近真相的位置,我说什么都不想缺席!」   即使有些惴惴不安,靖琳仍是维持著自信笑容,并相信自己能因之前的表现入选。   「说到牵连广泛……周警官,假设……我是说『假设』,」英理推著眼镜,谨慎强调道:「如果没进入小组,妳又会做何感想?」   她微楞,随即笑开。「老师好坏!问这种很难回答的问题。」   「我可是很认真的,毕竟不是由方组长选人……妳得做好心理準备。」   「妳就不用!」一句简单的话,堵得英理无话可说。   沉默一会儿后,她才道:「就算没入选也不代表没事做啊……妳们总需要后续支援吧?」   靖琳的回答让她稍稍放心了些,「说得也是!」   周增祥的现身让众人的议论迅速消失。   「非常抱歉,在百忙之中召集各位同仁。」没有多余废话,周增祥直接了当的切入正题。「相信各位多少都有底了……今日召集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查缉不明犯罪组织的专案小组正式成立!」   随着台下一片低喊,萤幕上清楚的打出了组织代号。   「取这样的名字,意味着他们打算『搧风(山风)点火』,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甚至牵扯到国家安全,我们绝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借由简短投影片,周增祥将近日来牵涉到山风的案件一一罗列,包括劝诱乔姆斯基与周净薰遭袭,还有苏慧泉遭受绑架的案件,甚至交代了如何取得「名单」的前因后果,却唯独对主谋李月娇的诈死逃脱技巧性带过。   「至於主谋,在此向同仁们宣布一个震撼的消息——她曾现身在苏医师的整形诊所里,我们循线搜查到了她用以掛号的假资料,以及部分监视器画面。」   「主谋竟然是女的吗!」有人看了监视器画面奇道。   「居然……第一次听到!」靖琳低喊,而英理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萤幕。   画面只隐约扫过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女子,以及身后跟随的矮壮中年男子;由于全程戴着墨镜与帽子,所以完全无法确认其长相。   「大概是这样!关于主谋整形后的详细长相,我会交给方组长作公布;严正提醒各位,山风已经开始行动了!」周增祥斩钉截铁地说:「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聚集警界的各路菁英,不光是北部,中南部等地我也已经做了联系,但我们是首当其冲的一群,需要格外小心戒备。   「在此我宣布专案小组成员名单,首先是方子骏组长,专案小组的整体调度与侦查行动,在此我委交给他全权负责!另外还有陈火木副组长……」   在周增祥低沉嗓音的宣布下,被唱名的成员一一起身接受众多警员的掌声鼓励。   靖琳心跳的飞快,在预期之内的人选被一一唱名,甚至连不在预料当中的人也被叫到名字——简铭贵与蔡誉伟——之后,她的情绪越发不安。   英理逐渐感受到周围给予的无形压力,她却泰然自若,翘著长腿仿佛事不关己。   「……最后一位,也是我们近来办案相当倚重的学者,脑科学家,汤英理。」   「最、最后一位?」   靖琳失声低喊,但被周围热烈的欢迎掌声狠狠盖过。   英理缓缓起身,「汤博士是唯一不属刑事警察局正式职员的人选,但她的犯罪剖绘与心理分析带给我们近来的调查多大帮助,相信侦查队里的同仁皆有目共睹。」   周增祥望向一身黑色洋装的她,「以上就是这次专案小组的人选;就算没被选入的同仁也不必灰心,并不表示各位的表现不如这几位,而是多方考量之后决定……」   「局长,我有话要说!」   周增祥的慰勉话语被狠狠中断。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前排,也就是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名蓄著长马尾的女警来到中央走道,她胀红著脸,直视著周增祥。   「周警官……」   「我想知道我为何不能够入选!是基於什么样的考量?」   ==================我是分隔线==================   果然靖琳就是靖琳,不当场问个水落石出是绝不会罢休的!我个人认为这种场合提问需要很大的勇气啊wwww   另外,镜文学今天暂时不会更新最新篇章!但我有「更新」,从9-2一直到9-10都做了文字跟细节上的调动,尤其9-10更是整个剧情都更动了,幅度变化很大,之后的案情发展会采用现在这个新版本的剧情,请大家记得更新;没意外的话,我明天会释出9-11,星期五继续正常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109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3   她知道自己当著众人的面跳出来质疑小组成员的遴选,无论对方子骏还是周增祥而言都是极其挑衅之举;而她也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但她真的非常不能理解!为何她会被屏除在名单之外?   「靖琳!」   无视蔡誉伟与方子骏等人的暗示,她反而向前踏出几步!   「局长,请告诉我原因!」   面对靖琳的施压,周增祥面无表情地答道:「既然有同仁对于名单有所疑虑,那我就趁这个机会说明一下。」   投影布幕上的资料忽地跳转,英理微呀,始知周增祥有备而来!   「上述入选的几位,我不光是参酌了平时执勤的表现,也有针对专长项目做分配的考量。例如陶法医是尸体鉴识的专家;陈火木副组长在办案经验与行动力上都获得同仁的认可;简铭贵与蔡誉伟两位警官分別在现场鉴识与搜索、归纳资料上表现特別突出。至於汤博士在心理与犯罪剖绘的贡献,相信就不用再多谈了。」   萤幕上罗列出小组成员各自独特的专长,靖琳顿觉一阵晕眩。   「我当然不是说周警官没资格入选,我也强调,没入选并不代表平时表现不佳。周警官的行动力与办案的热情让人佩服,但……听说妳曾私自殴打过嫌犯?」   靖琳的脸色瞬间惨白!「那是……」   「方组长虽没记妳过,但仍然留下了纪录。实际上他也向我推荐妳加入这次的专案小组,只是我又考量到妳之前的行动——妳赶着救援净薰,在行动前并未告知上级对吧?」   她全身颤抖,而周增祥口吻坚定的说:「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对任何上级而言都非常难以接受,妳若不能彻底改进这点,如何说服上司放心的把案件交代给妳!」   「我……」   「不过,」他的语气瞬间和缓下来,「身为一个父亲,我还是得郑重的在这里向妳道谢。多谢妳救了净薰!」   她想反驳,却对恩威并施的周增祥无话可说。   「还有谁对名单有任何问题的?」他环顾台下,「如果没有,今天会议就到此!解散!」   靖琳不甘心的瞪着周增祥,直到他消失在会议室的大门口。   「靖琳……妳也太冲动了吧?」   「小周!妳怎么直接当著大家的面质疑局长……」   面临其他同事的包围,靖琳咬唇回头,却发现英理就在身后!   「妳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面对她的怒气,英理竟表现得出奇冷静。   「是不是!妳早就知道我……要不然为何要叫我做好心理準备!」   「我是真的不知道详细名单……」   「妳不用知道详细名单!妳只要确认我没在里面就够了!」她讽刺一笑,「难怪我刚刚就隐约觉得妳的态度不对劲……既然知道,妳为何不早说!」   英理皱眉,「所以妳是在怪我没立刻浇妳冷水,扑灭妳的希望吗?」   「不!而是妳明知道我不在名单里,却还眼巴巴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妳面前搞笑!」   「好了好了!小周,冷静一点!」陈火木悍然介入,「哎呀,没入选又不是世界末日?而且组长也有推荐妳,只是决定权在局长嘛,妳要找也是找他,跟老师生什么气啊?」   回过头,靖琳赫然发现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入选的成员,这让她顿觉无地自容。   「我回办公室!」   「欸欸!」吕汀峰开口,但她已瞬间走远,「她怎么这样啊?」   「周警官只是抱持著太高的期望,以至於期望落空所造成的失落感而已,」深吸一口气,英理替她找了个下台阶。「我能理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师也真是够宽宏大量的了!说真的,小周情绪一来呀,像这样忽然失控也不是一两次的事……」   待在旁边综观一切的方子骏,直到閒杂人等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说:「这里只剩下专案成员……我们走吧!局长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局长在等?除了英理,其他人皆面面相觑。   「有些线索不方便在刚刚公布,为了让我们小组能够顺利侦办,局长另辟了一间办公室,相关资料也都已经準备好了。大家跟我来!」   蔡誉伟张望着其他人,最后找上陈火木,「学长!组长说不方便……什么意思啊?」   「啊就字面上的意思,等一下你就懂了!」陈火木撇嘴,走两步后突然扬起一指,「我先提醒你,等一下在专案小组室里看到的任何资料,千万不可以随便讨论……特別是跟小周!」   「啊?」   陈火木也随即离去,知情的吕汀峰、陶谦雅等人分別给了蔡誉伟一记古怪的眼神。「別看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简铭贵做举手投降状,也跟了出去,只剩他与英理殿后。   「老师知道吗?」   「啊。」紧抿嘴唇,她插著大衣口袋说道:「总之,在情况明朗之前,务必要对周警官保密;走吧!」   「哦、哦……」   *   靖琳含着眼泪奔回办公室,一回到座位上便用力趴在座位上。   所有人全都看见了,但无人敢上前安慰,特別是有不少人都目睹了她与英理的争执。   只有坐得最近的向荣被众人拱著上去;他硬著头皮,敲敲她的桌子,「小周学姊?妳还好吧?」   「不好!」她哽咽著吼道。   他立刻摊手对着众人,就像是无声说「看吧!我尝试过了」。   接下来无人敢上前再碰钉子。直到某人意外出现——「这个给妳。」并大胆送上两下极其轻柔的拍抚。   靖琳猛然抬头,先看见牛奶糖,仰头才发现连蕙珠面带微笑地站在她身边。   「连医师?妳怎么还没……」还没走?   连蕙珠一身灰色棉质洋装,带给人一种温柔易亲近的印象。「我留下来看学姊之前的分析档案;毕竟我不是常常都能过来。」   她主动拉了蔡誉伟的椅子坐下,靖琳闻到她身上那带着果香般的清新。   「忽然少这么多人……跟周警官恶劣的情绪有关吗?」   「没、没有!」她狼狈地別开头。   连蕙珠拿出包包里的手帕,「擦一擦。」   她摇摇头,「连医师要走了吗?」   「嗯!原本想来跟学姊说一声……但似乎短期内不会回来的样子?」   「大概去忙专案的事情了!阿伟也是。」   「专案?」   靖琳简短交代;连蕙珠专心听着,频频点头,「所以是因为没被选入,心情才这么低落的吗?」   她咬唇,并未急着反驳;连蕙珠微微拉近与她的距离,「与其说自己的努力不被肯定,不如说妳是厌恶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对吧?而且居然连学姊也这样!换作是我,也一定会觉得很受伤。」   靖琳红了双颊,「连医师!妳……」   「我其实知道哟!」她靠得更近了,以接近耳语的声响对靖琳说道:「知道周警官多么看重与学姊之间的关系……知道妳把她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连蕙珠轻轻握住靖琳的手,「我不知入选与否对妳是否还有別的意义,但就如我之前讲过,学姊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透的!除非她愿意告诉妳。」   透过掌心的贴触,靖琳明确感觉到她的温暖,「而我相信她绝对是为妳著想的;她很重视妳。虽然不甘心……但我必须肯定的这么说……学姊非常重视妳。」   连蕙珠温柔的话语,一点一点渗透靖琳的心防;她的眼神,默默传递著关心,这种被理解的感觉,让靖琳感到莫名心安……心底的失落也不再这么沉重。   「虽然妳这样讲,可是她……总是装成一张扑克脸!」   她失笑,「这不就是她隐藏情绪的惯用手法吗!」   默默回想英理平时的表情,靖琳终于露出笑容,「好像……是这样没错!」   「那就是了!周警官可见还不够了解学姊哟!」   「大概吧!」她抬眼,忽然问道:「连医师刚刚说了『不甘心』?为什么?」   连蕙珠楞了一下,才惊觉自己说溜了嘴,「欸?我有这么说吗?」   「妳有呀!是因为妳认为老师对我比较好,所以妳才……」   「周警官一定是听错了吧?这个给妳,」连蕙珠嘟起嘴,不由分说地把牛奶糖塞进她手里,「我该回去了!」   「欸,等等!妳确定不等老师回……」   话还没说完,一时间电话铃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喂!刑事组侦查队……」向荣聆听一会儿后,表情忽然变得犹豫不决,「有人遭枪击?在哪里……林森北路……」组里人手不足,他显然有些乱了手脚。   「向荣!转接过来!」另一名经验较老道的刑警要求道。   「哦,好!」   「这是报案电话吗?」   靖琳肯定的点头,「嗯!感觉像是哪边的分局通报过来的刑事案件。」   通话很快结束了,该名刑警站起来,「向荣!打电话跟组长或阿木讲一声!」他转向众人,「各位,出动了,林森北路一家名叫『纪凡希』的酒店发生激烈斗殴事件,好像出人命了!」   「纪凡希……」靖琳狠狠震了一下,连蕙珠明显察觉到她的情绪有变。   「怎么了?」   「那是我妈之前经营的店!」她急切地丟下这句话,并抬头道:「学长,我也去!」   ==================我是分隔线==================   目前第十二回 还在写XDD所以镜文学那边的最新章节还没更新,请再稍微等待一下,今天一定会更新的!之后FB那边也会再做一次通知,感谢大家www 第110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4   蔡誉伟瞪着资料,大概长达两分钟说不出话来。   「所、所以这才是靖琳,没办法入选……」   「她查案的时候会投入过多个人情感,我一直很担心这点反被嫌犯拿来利用,不过,」方子骏指著白板上的主谋。「确实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李月娇!这不是靖琳的妈妈吗?她妈妈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反而成为这次主导犯罪组织的首脑!   他瞬间听出弦外之音,「组长没推荐靖琳加入?可是刚刚局长不是说……」   「那是场面话!」周增祥回答,「如果不这么安抚,恐怕周警官会更加难以接受。」   因为李月娇是犯罪组织的主谋,为了避嫌、为了防止被渗透……种种原因,导致表现优异的靖琳,在第一关就被刷了下来!   方子骏并未推荐她,周增祥更是说什么都要将她屏除在外!   「大头学长、陶法医还有……老师?妳们都知道?」   吕汀峰跟陶谦雅有志一同的把压力丟给她;她双手环胸,「啊,至少李月娇没死这一点,我是很早就知道了。」   「可是,不是有检验报告……」   「我们做了一点手脚,周警官所拿到的资料并不完整……至少在血液样本里验出肝素这一点,被我们抽掉了。」   这等于就是整个组上上下下全都联合起来瞒骗周靖琳!   在场所有人之中,大概只有他跟简铭贵是现在才明瞭来龙去脉。   「这样真的好吗?她一直在查……」他支支吾吾,「想尽办法搜索她妈妈的真正死因,结果……」   「虽然不知道李月娇的用意,但我想她也不愿意看到女儿成了查缉她犯罪行动的一员。」英理盯着布幕上显示,李月娇的新面容说:「有哪个父母亲不希望自己留在孩子心中的印象是好的呢?」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周增祥的身躯隐隐颤动着。   「老师……」   「而且,就身体状况来看,李月娇已经无法支持太久了。」或许是意识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还有一些尚未厘清的原因,促使李月娇的行动走向极端。   「不管怎样,我们赶紧开始工作吧!」   「老师说得对!」方子骏很快接着说:「关于方才老师提到的这点,我们已经向市立医院调阅病历。」   撇开得知真相的讶异,蔡誉伟用力拍著脸,也跟著其他人一齐入座。   「正如老师所言,从病历上来看,李月娇已经罹患了肝癌末期,如果诊断无误,她的壽命最多只能再支持半年。」   「半年可能还是最乐观的评估。除非用假身分,否则不可能会有医院收容她,她应该也没有好好接受治疗的空间跟余裕了。」陶谦雅如是说。   「假身分已经不管用了,现在她无论到哪里,都有可能立即遭到逮捕。」这也是周增祥急着发起专案的目的。   「打从知道她可能没死后,我一直思考著两个问题,」英理盯着病历上另一个被确切执行的手术,「一、她先前住院这么久,为何没切除癌细胞?」住了一个多月却只动了子宫肌瘤这种小手术,怎么想都不对劲。   「二、被布置成命案现场的存血究竟怎么来?难道她早就开始策画这场诈死行动,所以抽血保存下来吗?还是经由別的来源?」   「汤博士的著眼点很有意思。」周增祥踱到白板旁边,「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早点厘清她真正的目的,以及在她背后协助的这群人是什么身分。」   「我认为弄清楚存血来源以及她住院期间的情况,就已经是在厘清部分动机了。」她翘起腿来,「至於在她背后协助的人是谁……周警官的证词可以给我们一些头绪!」   在场所有人全都盯着她。   「那位是协助李月娇诈死逃脱并袭击周警官的人……也是她曾经的同居人。」   周增祥不禁脸色微沉。   「我记得她说那个人叫做吴健雄,手上经营著一些生意;详细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可是选在这种敏感的时机点再去问小周,适合吗?」陈火木疑惑道。   方子骏提议,「老师跟靖琳住在一起!不知道能否用试探的方式……」   「我已经瞒了她很多事了!况且周警官跟我才刚发生过争执。」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愿再从靖琳身上获取讯息。   但她随即语锋一转,「但我想有两个人知道更多详情!」   「谁?」   「『星夜』的老板,周警官曾委托她帮忙调查吴健雄。」   曾与她见过面吕汀峰立即反应道:「徐珊妮吗?」   「没错!至於另一个,是李月娇诈死一案中的当事人。」玫瑰色的嘴唇上扬,她对着众人轻吐——「钱瀚良!」   *   乘着公务车前往「纪凡希」途中,向荣不禁对靖琳问道:「那是学姊妈妈以前经营的酒店?」   「嗯!」她闷闷地哼了一声,「可是我从没踏进去过,甚至不知道她的工作情况、认识哪些人、都做些什么……我完全没过问!」   「是妳妈妈刻意隐瞒吗?」   「多少也是;总之,我对那里完全陌生。」   向荣却突然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你笑什么?」坐在他对面的靖琳轻易发现这个笑容。   「我?」   「当然啊!怎么?我对我妈一无所知,让你觉得好笑?」靖琳没有立刻生气,只是语气有点呛。   「我不是这个意思!」向荣赶忙道歉,「我只是……很能够体会学姊这种感觉罢了!」   「为什么?」   向荣提到自己是原住民,「我家住台东,以前小时候一整年都见不到爸爸妈妈几次……阿公阿嬤说他们都在北部工作。」   「所以你才调到台北来吗?」   「这是原因之一啦!」他靦腆的笑了,但这抹笑容很快转化成失落,「阿公阿嬤对我们几个兄弟很好,常常说爸妈养我们不容易,所以我们也都很争气,只是少了父母亲的关心跟陪伴,心里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考大学那年,指考刚放榜,我真的考上警察大学了!我决定亲口跟他们讲,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深呼吸,就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可是当我找到他们住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地址是假的;我打电话回去逼问,我阿嬤才终于告诉我,原来我妈妈在按摩店上班,我爸早上在工地,晚上开车载着小姐,就是俗称的『马夫』啦……」   他越说声音越低,靖琳聚精会神地听到最后,「我懂你的意思了。」   「我一度很难过,后来真的见面,她们跟我道歉,因为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可是不做哪养得起我们四个兄弟?我最后想开了,毕竟他们还是我爸妈!他们去年回老家种田了,也过得很开心!」他终于再度恢复平常的笑容,「我只是想说,父母亲一定都希望把最好的那一面留给小孩子看,所以我能体会妳的感觉。」   「是呀!确实是这样。」   「但是学姊心情还是很复杂吧?里面有人认识妳吗?」   「大概没有……可是一定有人怀疑!」靖琳苦笑,「我跟我妈长得很像!」   向荣张大嘴巴,可以想见即将发生的尴尬场面。   他们抵达时,酒店大门已经停了两辆救护车,两名员警立刻前往盘查伤患身分并了解状况。   「小周!妳刚刚说这里是妳妈妈的店?」   她回答「是」,「不过我从没进去过!」   原本想让她带路的,「哎!好吧,大家跟我来!」   踩在门前的大理石阶梯,靖琳张望着「纪凡希」的外观,若不是挂着招牌,她几乎要以为哪家风格独特的別墅,竟坐落在满是声色场所的林森北路!   「我是刑事组侦查队的员警!」带队的刑警向保镳亮出证件,「刚刚有人举报这里发生酒客斗殴,我们要进现场查看!」   原以为保镳会恶意阻挡,不料他们却是毕恭毕敬的迎入,他们一队八人就这样接受引导至事发现场。   「纪凡希」内部宽广,除了大厅之外,尚有KTV包厢、舞池、酒吧等等,所到之处装潢新颖高雅,却不铺张庸俗。   她记得徐珊妮曾经说过,这里经过大肆改建……想必花了不少钱。   她们抵达包厢,分局员警正在进行搜查,地毯还留有血迹,桌子跟沙发都翻倒了,酒洒了一地,可见争执过程相当激烈。   其中一名男子的穿着派头十足,不过手跟脸上的伤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你是事主?」   「对!」那人不干不净的骂着,「另外一个跑掉了,你们这些条子不要只抓我啊!马的……」   经过分局员警盘问,方才门口救护车上的两个人都是他的手下,在斗殴的过程中为了保护他而受伤掛彩。   「是不是有出人命?」   「刚刚我二弟呷了一颗土豆!杠,就倒在这里!」   有枪?他脸色凝重,望向地板却没发现血迹,「有谁动过现场吗?」   「废话!你不问那些带你进来的保镳?这边包厢、暗门这么多,要处理一个人还不简单?」   「跟谁起争执?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一问到这点,他的表情立刻出现了些许迟疑,「就……啊,杠!本来跟阿熊师约了在这边见!当然是来谈生意的,结果来了,讲没几句话,拎北(老子)火气一抬起来,两边细汉仔就开始打了……」   「你刚刚说谁!」一听到「阿熊师」三个字,靖琳登时跳了出来,一手揪住他,「跟你见面的人是吴健雄?」   「啊……我都叫阿熊师……会痛、会痛啦!」   「小周,妳认识?」   她咬牙,「吴健雄就是把我妈从凶案现场带走的人!」   去年底发生在桃园新屋的那件凶杀案,整个刑事组侦查队的人都知道。「妳确定?」   「我查过,阿熊师就是指他!学长,我们分头搜搜看,或许能有什么特別的发现!」   「好,妳留在这!大家立刻分头行动!」   「不,我也要跟著搜查……再不快一点,吴健雄就要跑了!」   靖琳环顾包厢,在洗手间附近的墙面发现疑似掌印的痕迹。「这里似乎有隐藏通道!」   「哦?」   向荣也来帮忙,两人合力拉开一道小门,通过后又是另外一间包厢。「看样子包厢是相通的!」她夺门而出!   「学姊!」   靖琳的行动无端掀起一阵风波,就连店里的保镳都被她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紧急联络其他人过来帮忙阻挡!   经过方才的斗殴事件,包厢区的酒客似乎已经被疏散到別的地方,但其他区块仍然持续营业;靖琳顺着走廊来到一处电梯口。   「呼!」向荣在后头苦苦追赶,「妳跑好快!」   「地下室……他们要走了!」她按了按钮发现没反应,随即推开逃生门,「这边!」   向荣战战兢兢,跟著靖琳三步并两步的往地下室奔跑。   来到地下室,在即将踏入停车场内部时,两名男子出手将她狠狠拦住!   她听见了引擎发动的声响!「快让开!」   「店里有规定,其他客人不能从这边进入停车场!」   「我们是刑事组侦查队的员警,你们不要妨碍公务!」向荣尝试要硬闯,却依旧被挡在外头。   两辆轿车很快地驶离,而靖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高级轿车的车尾灯!   「有其他客人?」一声带笑的女声自门后传来,直达靖琳的耳朵。   「老板!」   「你们让开,我来招待。」   他们侧身让叮当通过;她站在门口阻挡着,面带笑意,并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刑警身分。   「警察大人居然找到这里来!怎么了?」   她一眼就将眼前女人的长相与脑海里的印象相叠合。「妳……叮当!」   叮当面露讶异,在看清靖琳的长相后,随即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看样子……来得不是普通警察啊?」   ===================我是分隔线=================   昨天镜文学没更新,但今天一口气送上大份量的内容给大家一次把第九个案件看完啦!www   不管如何,我第十个案件还是要挑战写个比较短一点的……连续几个案件都五万字上下,我怀疑要是真写完十六个案件会不会又要再等一整年XD   总之,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111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5   终于与接手「纪凡希」的人见面,靖琳此刻真可谓百感交集。   这个人,该是李月娇十分信任的人才对,否则不可能将酒店转交给她经营。   但叮当却又极为可能就是把李月娇的住处洩漏给钱瀚良的罪魁祸首,不仅如此,也与涉嫌带走尸体的吴健雄过从甚密!   她一定知道更多案情内幕!   想到这里,靖琳就无法冷静。「妳刚刚放走的……是吴健雄对吗?」   叮当只是耸肩一笑,「无可奉告!身为老板,我有义务要对客人的身分保密。」   「我们接获线报,妳们店里发生斗殴伤人,两个人重伤送医,还有一人下落不明!我劝妳乖乖配合调查……身为老板,妳肯定不想惹上麻烦吧?」   「客人在店里大打出手确实麻烦,但我们也绝不能向警方供出顾客的身分,生意还是要做的!」她夸张地叹了口气,「这样吧!既然妳说下落不明,一楼包厢跟舞厅随便你们搜,我可不想被说妨碍公务。」   「但妳已经私自放走了最可疑的人选!」靖琳忍无可忍的踏前几步,逼得两名保镳出手维护。   「不用!你们让开。」叮当反而主动踱到靖琳面前,「请问周警官!」她挑眉,以极尽挑衅的姿态反问:「妳怎么能确定刚刚离开的就是妳所谓的『可疑人选』?我只是送走一位经常上门的贵宾而已呀?」   「如果只是一般人,妳又何必阻止我盘查!」   「因为他们根本与案情无关!说难听点,在这里出入的人有很多都是警方惹不起的!」她狠瞪靖琳一眼,低声笑道:「枉费妳身为Lisa姊的女儿,妳一点都没有学到她的精明世故。」   叮当这句话,不偏不倚地刺中靖琳内心的痛处!   「像妳这样横冲直撞,是没办法真正把事情办好的;妳还太嫩了,把闹事的人抓一抓,乖乖回去交差吧!」   「妳……」   「学姊!冷静一点!」   靖琳双手握拳,若非向荣眼明手快的阻止,只怕她已经把拳头挥出去了!   「叮当!妳回答我,是不是妳把我妈的住处告诉钱瀚良的!」   「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叮当微笑着下令,「你们护送两位上去!」   保镳刷下磁卡,电梯门瞬间开启,靖琳跟向荣被包围着挤进电梯。   「是不是?叮当……谭姿莹!」   直到电梯门完全掩上,也一起带走了靖琳拔尖的怒吼,叮当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姊生了一个精力旺盛的女儿呢?」   ***   随着侦办行动展开,在方子骏的调度下,吕汀峰负责与徐珊妮接触,而钱瀚良因杀人罪嫌判决定谳,目前人在土城看守所服刑,陈火木则準备拘提他到案说明。   关于侦讯,大概又要麻烦连蕙珠了!英理也与苏慧泉取得联系,希望进一步得到李月娇相关整形资料——不仅整容,她连淡疤手术都做了。或许能借此了解更多手术情况。   至於医院那头……说不定汤智超或任俪琼也能再提供她一些额外情报?   哎!为了这个案件,她当真什么关系都用上了!   回到办公室,英理一眼就发现靖琳的座位是空的。「周警官下班了?」   「咦?不会吧!」蔡誉伟跟著怪叫,「向荣也不见了?」   「哦!他们一个小时前接获线报……」经留守警员解释,才知道靖琳原来是出动了。   过没多久,靖琳与其他人一齐回来;她绷着脸,一语不发的回到座位。   「学姊!已经很晚了,妳先下班吧?监视录影我来看就好。」   「不!我一定要找出吴健雄出现在店里的画面!」   向荣摊手,靖琳的固执让他简直束手无策。   「刚刚你们去办什么案子,向警官?」英理主动问道。   「我们接到酒店斗殴伤人的消息,听分局员警是说有人非法持有枪械……」   「据说出了人命!结果一到现场,酒店老板放着嫌犯跑了,除了带回其中一个事主之外什么都没找到!」靖琳气呼呼地接话,动手点开监视器档案。   「哪里的酒店?」   「学姊她妈妈……」   「纪凡希!」一想起叮当挑衅的言语,她为之气结!「真搞不懂为什么我妈会把店交给那种人!」   英理不由提高声调。「妳们去了纪凡希?」   「是呀!」靖琳终于瞪着英理说:「妳们负责妳们的专案,我继续针对我妈的案子,一点也不冲突吧!」   靖琳的冷笑对照英理的面无表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简直要把人给逼疯!蔡誉伟在内心不断吶喊;更別说他吞了一堆秘密还没消化!   「呃,都快八点了耶!靖琳,妳跟老师回家吧?监视器我看就行了!」   「喂……等一下!这是我的档案耶……」   他不由分说地把档案抢过来,「老师在等妳一起吃晚饭啦!而且妳们还有一些误会没解开吧?两个人同在一个屋簷下,每天面对面的,不说开,气氛多僵啊?向荣你说是不是!」   「啊、啊!对对对!都八点了,学姊跟老师早点回家吧!明天、明天我跟阿伟一定把那什么雄的影片截下来放在妳的桌面上!」   两人一搭一唱,合力把英理跟靖琳一起推向大门;她们互看一眼,靖琳默默地打卡后掏出车钥匙,而英理则是披上围巾,两人各走各的。   直到上了车,英理才开口,「还生气啊?」   「没有啊!我生什么气?」   「如果妳是因为我事先知道妳不在成员名单却没告诉妳,我道歉。」英理闭上眼,双手环胸,「妳说的对,因为我事先知道,我才希望妳做好準备,但绝不是像妳说的那样为了看妳笑话。」   「哦?那不然妳为何不先讲?」   「因为我也感到不解;我认为妳的值勤表现是绝对足够优秀的。」以靖琳的性格,知道自己没入选,不问出个答案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靖琳紧紧掐住方向盘,从英理口中听到这句话,不知怎地总觉得莫名哀伤。   「谢谢,但我还是很难过!」她激动得眼眶泛红,「我不知道局长怎么看……但自从妳加入调查之后,我几乎都是跟妳一起破案,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才给人一种『是因为有老师我才能破案』这种印象?」   「想太多了!真要这么说,那换成『我是因为有妳才能破案』也一样说得通呀。」   「没有我,妳也行呀!刚刚破获的连续纵火不就是?」   「啊,那是!」英理托腮,望向窗外,「但我一点也不认为这是问题,想破获一桩案件,本来就不是依靠一己之力,况且……有妳陪在我身边,办起案子总觉得安心许多!」   靖琳不由瞠目。「我?安心?」   「嗯,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默契吧?蕙珠虽然很了解心理方面的议题,但跟她一起就是不够合拍……尤其是她车子开得实在够慢的!」   不知怎地,靖琳忽然很想笑!   「之前妳不是有做过脑部扫描吗?仔细想想,我们两个人说不定正好互补;一个是因为缺乏血清素而太过冲动,我则是情绪的过度压抑……」   「妳还曾嫌我车子开太快哩!现在坐到慢车受不了?」   「是呀!」她睐了靖琳一眼,「妳很得意?」   「当然!」靖琳唇角上扬,忍不住伸手戳她肩膀,「原来跟我在一起办案让妳安心呀?早说嘛!」   英理嘟嘴,推了推眼镜,「我为什么要早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哎!有人说过妳真的很不会讲好听话吗?」   「是有人说过,可是身为学者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人开心。」   还嘴硬!「可是适度的言语安抚,不就是一种沟通吗?特別是面对亲近的人。」   「我……」英理差点说「没人跟我亲近」,但在看见靖琳容光焕发的模样后,到口的话又收了回来。   「怎么?不说话就代表认同喽?」靖琳偏头瞄向她,「汤英理?」   「啊。」英理嘀咕,「算妳说的对!」   欸?承认了!「没想到真的给连医师说中了!」而且,她好像也知道连蕙珠「不甘心」的原因了!   「啊?」   她窃笑,「没事!」   ===================我是分隔线=================   啊,如果这种两人相处的小片段可以多丟一点的话应该也不错wwww 第112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6   桃园市内某处建案——   一大早,工头载着工人来到工地,準备进行一整天的工作。箱型车一打开门,外籍移工陆续下车。   「阮氏春!赶快带他们去準备,今天要赶工!」工头恶声恶气的大吼,随即把车开往空地停放。   听得懂中文的阮氏春应了一声,一旁听不懂中文的伙伴问他,「他说什么?」   「叫我们赶快準备。」阮氏春眼神空洞的望向高耸的鹰架,「走吧!」   大楼外的鹰架已经搭妥,他们这群越南来的,与印尼、泰国等其他地方的外籍移工连日赶工,已有不少人每天睡不到六小时,而且多是游走在安全规范边缘的情况下工作。   不满的情绪在外劳之间持续蔓延,他们的体力也已经渐渐到达极限,甚至昨天有两个印尼籍劳工已经逃跑了。   他知道这座工地里有很多黑工,比较起合法来台受雇的他们,黑工的处境更加艰困——且他们往往占绝对多数;虽然经常查缉,但工头总懂得设法窝藏黑工,导致执法单位抓不胜抓。   这样的工作不会长久的。   总监工在说完预定的工作进度后解散,他们领著装满手工具的腰带準备上工,但在这之前,阮氏春的电话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著他的老婆与两岁女儿的照片。   「喂?」他侧耳倾听,几秒后,并做了手势要其他伙伴稍等,「好……我知道了。」深吸一口气后,他掛断电话。   所有人屏息以待,就等阮氏春发号施令。「老板说时候差不多了。」阮氏春低声说,环顾其余几名伙伴,「大家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们纷纷点头,「知道!」   「喂!阮氏春!你们站在那边干嘛?」工头的声音自楼上传来。   他虚应一声,「大家注意安全!」   工头直盯着他,直到他带着人上来,「你们今天怪怪的哦,动作特別慢!」   「对不起。」   「我到上面去,等一下吊车会把材料吊上来,你们準备接!」   「嗯。」   他瞪了这群越籍劳工一眼,便甩下他们爬上十楼。   今天风有点大,站在鹰架上观察外墙,如果胆子稍微小一点恐怕还做不来;他边确认进度,同时往下探头,吊车已经把钢筋吊到定点,但就卡在那里,似乎无人接应。   他皱眉,正打算利用手机确认,不料鹰架忽然开始颤动,「搞什么?」他惨叫一声,勉强抓住身边的支架稳住身体!   吊勾上的数吨钢筋已经倾斜,接着是宛如崩塌般的滑落!他抬头望向吊臂,已严重剥蚀的钢筋正在断裂!   「轰」的一声,宛如地震般,是他所听见最令人心惊胆战的声响。   鹰架受不住钢筋重击,轰然倒塌了。   *   一连几天,周靖琳针对「纪凡希」开始进行了铺天盖地的侦查。   她先是彻查了店内监视录影,结果根本没拍到吴健雄进门的画面;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当时不在现场,毕竟店里四通八达,监视器只能拍到一小角。   至於那两名重伤的帮派份子,其中一人仍在昏迷,另一人醒了,却无法帮助警方厘清案情;因为证词内容与潘裕焕——他们带回的那位领头——大致相同。   而潘裕焕除了一口咬定吴健雄是先动手的那一方、他的堂弟遭到枪击,手下被打伤,除此之外不愿透漏更多细节,包括交易项目。   「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枪就是毒!」向荣如是说。   「就算是这样,没有影像或其他目击证人,根本无法证明他们犯法!」更何况潘裕焕就装作受害者的模样!靖琳搥桌后抓起拳击手套,「我去跑个步!」   「喔!」   相较於靖琳的一无所获,专案小组已有些许进展。   徐珊妮向吕汀峰告知吴健雄所经营的人力仲介公司,蔡誉伟著手彻查该公司,发现他们主要经手印尼、越南的外籍移工引进。不管是看护工、保母、粗工,或是工厂作业员等都做。   但这是「台面上」,他们另有地下仲介负责招揽「黑工」——自原雇主方逃跑的外籍移工——徐珊妮提到他不仅透过黑工向特定雇主谋取利润,也利用他们从事非法走私及搬运。   潘裕焕与吴健雄的交易,极可能与各种走私物品的买卖有关。   至於陈火木则拘提钱瀚良重新到案说明;进看守所过了个年,剃了平头之后的他,与入狱前相比简直换了一个人。   只是表现得同样沉默。   重回刑事组侦讯室,钱瀚良看起来十分放松;大概正在猜测今天会由谁来侦讯他?   只可惜今天问话的这个人,他绝对猜不到。   「学姊!」   汤英理的视线自钱瀚良身上挪开,「蕙珠!妳来啦?」   「哟,妳这件洋装好好看!」进门的连蕙珠对着她一笑,望向侦讯室。「他就是今天的『患者』吗?」   「嗯,资料都看过了?」   「当然!边看边想像妳问话时的语气跟表情,我还看了两三次!」   英理勾唇,笑得有几分无奈。「那妳想必很清楚他的杀人动机了。」   「嗯。妳放心!我不会刻意去踩他的痛脚。」   「那就好……」谈话间,方子骏也跟著进入监控室,「方组长!」   「今天要拜托两位了!」   「不,重点不是我,全看蕙珠的。」   「我会尽力!那,我进去了。」连蕙珠抿嘴一笑,深深望了英理一眼之后才进入侦讯室。   方子骏靠近,「我以为这次还是老师亲自上阵!」   「上次我用尽全力击溃他的心防,他想必对我还很有戒心,交给蕙珠处理比较好。」   「上次他没提到吴健雄的存在。」   「我猜他只是不知道吴健雄是谁罢了!只要给他看看照片,他一定能认出来……」英理推著眼镜,「毕竟,那可是他心理创伤的来源呢!」   「心理创伤?」   「组长试着回想一下李月娇『被杀害』的来龙去脉?」她扬起食指说:「首先,案发前两天,她特意告知周警官她要回桃园新屋,紧接着到了当天,在周警官到场前,她忽然遭到钱瀚良杀害,钱瀚良下手后潜逃,等周警官抵达现场,却换成了吴健雄待在那里!」   方子骏点点头,「这些我都清楚!」   「接下来就是问题了!」英理双手环胸,敛眼道:「他迷昏周警官并将人丟进衣柜,再带着李月娇逃逸……疑点主要有两个:一、为何只是迷昏周警官,而不是绑走或杀害?二、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把尸体从现场带走?」   原先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点,在后续案件发生之后一一揭晓,「第一个答案……是因为策画行动的李月娇不愿让女儿就此丧命吧?第二自然是因为她并没有死。」   「嗯,这样解释也行得通;总之!吴健雄的出现,让这桩诈死潜逃的戏码得以真正上演。」   「那又为何说吴健雄是他的心理创伤?」他指向钱瀚良说道。   「当初钱瀚良不是说自己接到了某通电话,某个人告知了李月娇的住处吗?」   「嗯!而且还是打去纪凡希询问后发生的。」   「我们会很合理的怀疑是哪个酒店小姐洩漏了李月娇的下落,但从案件发展来看,我认为打电话的只有两个人。」   「吴健雄跟李月娇?」   「正确!只有他们可能这么做。」   「就为了利用钱瀚良?」方子骏皱眉,「让仇家上门杀害自己?这也赌太大了吧!」   「乍听之下很荒谬,但却很可能是案件的真相。」英理托著腮思索,续道:「暂时回到之前的疑点,我认为让周警官持续待在现场,有一项非常关键的作用;不单纯只是母亲对女儿的仁慈……而是要她成为整个案件中最关键的目击证人!」   方子骏被这推断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利用女儿目击自己被『杀害』,只是尸体被人搬走……別忘了,周警官可是刑警,透过刑警的嘴叙述命案发展,一道说服力十足、牢不可破的陷阱就此成立了。」   如果事后不是因为彻底调查血迹样本与现场,很可能她们根本无从得知李月娇诈死!   「那,为何吴健雄……」   「当初侦讯时,钱瀚良不是信誓旦旦,甚至顽固地强调是他杀害了李月娇吗?」   「就是说啊!」   英理果决地摇摇头,「他并没有完成刺杀,或许在当下,李月娇已经被逼入绝境,但被吴健雄制止了!就因为行动失败,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他才会拼命地强调自己杀了李月娇。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不过依照吴健雄出现的时机,她们会如此安排我一点也不意外;而告诉钱瀚良地址的,我想除了李月娇本人之外,没有更好的答案了!」   「只是……万一钱瀚良没急着报仇呢?」   「那就会是吴健雄亲自『下手』了!」英理勾唇,「他也有足够的『动机』!」   所以靖琳才会一口咬定是他杀害李月娇!   方子骏不禁寒毛直竖,「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女儿都算计进来了!」   「或许很难相信,但这是我反覆推敲整个案件后,所想到最有可能的发展。」   「也难怪老师即使跟靖琳感情这么好,依旧决定要隐瞒事实!」   英理沉默著,回想起案发当天,她带着靖琳回到住处之后的对话——『我一定会告诉妳的。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时她根本没想过李月娇会上演这么一桩诈死戏码,更没想过母女在经历了数月相处后,李月娇居然能反过来狠狠利用了女儿一回!   接着事情就像滚雪球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先是在血液样本里检验出了肝素,调阅病历后得知她罹患肝癌末期,又从米勒口中得知她早已开始策画行动,成为「山风」的首脑……   演变至今,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別把我说得这么温柔……」她低声说:「说穿了,我也只是想尽可能避免解释的麻烦罢了。」   「老师別害羞啦!任谁都看得出来妳对靖琳很不一样!」   在两人持续谈话当中,连蕙珠对钱瀚良的心理谘商也来到了重点阶段。   她在桌面上轻轻摆放了三张男性的正面照。   「仔细看,然后告诉我,你是否见过或认识其中一人?」   钱瀚良用力吞咽著唾沫,目光锁定在最右边的照片。「嗯,看过。」   「在事发当天才见面吗?」   沉默数秒,这次轻点点头。   她的双手轻轻覆盖住三张照片,「好的,我了解了。」   ==================我是分隔线==================   一写到蕙珠就会想起我给她的大手设定wwwww   听说如果专注在弹琴,然后手又张得不够开可以把「蹼」剪开,可是这么一来手就会变得更丑哦XD 第113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7   调整呼吸,靖琳依著节奏对準沙包攻击。举凡踢腿、膝撞、或是肘击等动作,她都做得极为确实,在持续高强度练习二十分钟后,她抱住沙包喘息;先是跑了两千公尺,再紧接着拳击,她满头大汗!   但在畅快背后,潜藏的却是深深的空虚感。   无论她怎么逼问,叮当就是不愿吐实!她知道妈妈是被吴健雄带走的吗?知道她早就被杀害了吗?为何无动於衷?   专案小组的侦查也已经开始了,可奇怪的是,无论阿伟也好、陈火木、吕汀峰!感觉像是串通好的,他们全对调查内容三缄其口……这种被隐瞒的感觉让靖琳更加不快!   喘息之后,心情好不容易沉淀下来,她擦著汗,正準备离开,一声清脆的撞针声响让她吓了一跳!   是谁在这种时候打靶?   训练室就紧邻在靶场旁边;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不过打靶训练通常是集体练习,很少有人会在规定时间外申请……   她好奇探头,结果发现前来打靶的不是哪个警员,而是汤英理!   英理专注地望向前方,采标準姿势瞄準射击,扣扳机的动作极为流畅,而每一发子弹都精準落在靶纸上!靖琳看傻了,忍不住暗自讚叹!   「呼!有点生疏了……」汤英理「啧」了一声,回头意外瞄到了躲在墙角处的靖琳!「周警官?」   「啊……我、我听到枪声!所以才过来看看。」靖琳一脸偷窥被发现的狼狈,「不用管我,妳继续练习呀!」   英理苦笑着退掉弹匣,「看妳汗流浃背的样子……又遇到什么事让妳心烦了?」   「唔!其实就是侦办遇上瓶颈而已!」她踱到英理身边,而英理摘下护目镜,轻甩了甩头发。   「妳之前说过妳的打靶评量成绩很好,如今总算眼见为凭!」   「妳还记得?」   「嗯,我满常去看妳放在电视柜那边的照片。」深呼吸,她扬起笑容问:「妳那边的调查还顺利吗?」   「啊,还算顺利!」   「所以是心血来潮,想重温一下扣扳机的感觉?」靖琳与她视线交会,「毕竟妳从没来这里打过靶!所以我猜……该不会妳也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吧?」   面对靖琳的旁敲侧击,一时之间,英理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搪塞。   钱瀚良终于承认他见过吴健雄,且也对后续行动有了更详细的解释;尽管他仍坚持自己确实刺杀了李月娇,但在她向苏慧泉取得整形手术的资料后,正式推翻了这个说法。   从照片研判,李月娇身上带有子宫肌瘤术后的痕迹,以及病历上并未记载,但可能与癌细胞切除手术有关的缝合伤口,就是没找到类似切腹般的致命伤;关于癌细胞切除手术并未记录这件事,英理直觉认定必须深究——当然这是后话。   他下手后仓皇逃逸,因而促成靖琳目击了李月娇「死亡」的那一幕……眼看事实已经接近她推测的样貌,但英理反而陷入了忧虑。   不管李月娇如何巧妙诈死,或是周增祥千方百计地将靖琳排除在专案小组之外,英理始终相信,靖琳肯定会明白真相,差別只在于从何时得知,又是从谁身上得知?   「老师?」靖琳不解地笑问:「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啊……」她盯着手中的瓦尔特PPQ-M2,摇摇头,「就……单纯想试用一下!毕竟没实际操作过这款枪枝。」   「这批枪枝是我去年加入刑事组后不久更换的!刚好遇到汰旧换新……」   「老师!原来妳在这!」简铭贵绕了过来,「我找到了一批新的线索,吴健……」走近后才赫然发现靖琳也在!「呃!小周?」   「阿贵学长!」   他狼狈一笑,转向英理,「我找到了他们公司营运的线索……以及一份可疑的新闻报导!」他以资料夹掩面,并压低声响暗示。   「嗯,我知道了。」   「这样妳也能听懂?学长讲得不清不楚的……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吴什么的?」   「哈!没有啦,妳太敏感了,我们在查別的事情!」   「是专案的内容吧?」见简铭贵尴尬点头,她又转向英理,「该不会,妳们的调查……也跟吴健雄有关?」   「目前还不是很确定。」英理敛起眼,著手收拾弹匣与枪套,「时候不早了!看妳满头大汗……赶快回去换衣服吧!简警官,我们回小组室里去说。」   「哦!」   英理与简铭贵低声交谈,一边快步离去,徒留下不明就里的她。   *   回到专案小组室,投影布幕显示著一份报纸页面;斗大标题标示著这起严重的工安意外。   「鹰架倒塌!吊车钢筋断裂……」、「建筑工地的安全危机浮上台面」、「是意外也是人祸」等等耸动话语被标注成醒目的字句,很快地吸引了英理的目光。   「昨天的事?」   「没错!阿贵查到这起事故之后,我联络了桃园市移民署专勤队,他们也提到状况非常混乱,而在事发之后,几名越南籍劳工不知去向!」方子骏脸色凝重。   「刚刚简警官已经稍微交代过了,所以……现在确定这几名失踪劳工,全都是吴健雄的人力仲介公司引进的?」   「没错!六个人在移民署里都留有资料。」   简铭贵操作投影机,画面很快跳转到六名失踪的越南籍劳工,包括照片与个人简历等资料。   「合法引进……」   「然后我又问了专勤队的队长,借着这次事故,他们一口气带回了六十七名黑工,其中有五十人是直接或间接受到吴健雄的地下仲介所控制的。」方子骏解释道。   而目前所有非法移工已经全数带回,并準备一一遣返。   六十七人中有高达五十人?再加上先前失踪的六名劳工……英理越想越不对劲。「这建案属于哪家营建公司的?」   简铭贵再度递上了纸本资料;始知这建案是桃园市内的都更案,由废弃的旧果菜市场改建,虽然原先规画成商圈,不过发生工安事故的地点很明显是规划成住宅大楼。   「这间公司的负责人……有任何情报吗?」   「资料上面那个只是掛名而已!」陈火木插话道:「我在屏东专勤队有认识的人,他们经常跨区查缉,也跟宪兵队合作;桃园建案多,黑工也多,雇主都很懂得规避刑责,根本抓不完!」   「所以……现在是怀疑这是山风蓄意犯下的『意外』?」   「不无可能!这里用这么多他的人,而且事故发生之后,刚好又有六名经他引进的外劳失踪!」   「还没掌握到他们的下落吗?」   「还没!外劳从原本雇主那里逃跑一点也不罕见,人数很多,不是说抓就抓的。」   推了推眼镜,英理指著简铭贵,「再让我看一下那六个人的资料!」   几乎是直觉,她立刻锁定其中一人,「阮氏春……只有他会说中文?」   陈火木解释道:「通常都这样!除非像看护那种很需要沟通的,不然在工地,一批外劳里都只有一个会讲,再让他去管其他人。」   英理特別注视他照片中的眼神,仔细阅读个人资料后,不经意地打了个冷颤;此人曾当过屠夫、搬运工,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粗重工作都做遍了,结婚,育有一女。   「这个人……感觉不太对。」   「怎么说?」   「他让我想起类似连续杀人犯的眼神!」她莫名感到神经紧绷。「方组长不觉得他的眼神跟钱瀚良、苏毅杰那类人有点像吗?」   「嗯……我是觉得还好。」   「能够让我跟曾接触过他的人聊一聊吗?或许能更进一步了解他的情况!」   「那群黑工里应该有接触过他的人……好,我联络看看!」   「另外,请简警官试着追查这家营建公司背后真正的负责人,如果吴健雄真是计画后才行动,那我们肯定能找到一些关联性!」   「我知道了!」   「蔡警官。」   一直没机会开口的蔡誉伟跳了起来,「是!老师?」   「你能调到监视器画面吗?」她顿了顿,补充道:「桃园市内的!」   「那要跨区……不过我想应该可以!」   「麻烦从事发现场开始进行搜索。」她紧盯着布幕上的六名劳工,「我想知道他们的行踪!」   「好……我立刻查!」   英理再度凝望着阮氏春,不到半分钟,方子骏一手持著话筒对她招手。   她立刻接了过来。   *   一手叼著烟的魏盛辉聆听着电话,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你说什么?」他自椅子上跳了起来,「你那边的文件有一份还挂着我的名字!」   虽然仅是众多股东之一,并未暴露他身为公司营运决策者的身分,但已经足以对他造成莫大的伤害!   「今年底就要选举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我这官商勾结、中饱私囊的标签还撕得下来吗!」   对方低声下气地频频道歉,『说到底……都是那群外劳不好!绑东西绑成这样!』若非如此,怎可能吸引记者或警方的注意?   「吊车钢筋断裂也是事实!谁叫你平时对工安问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啦,出大事了!」   『我知道错了……大哥!如今该怎么办?』   专勤队已经把黑工全都抓走了,剩下的人根本没办法做事……更別说万一文件纪录曝光,影响选情,那损失可就大了!   「不管怎样,先把我的名字给弄掉!至於工地那边……我再想办法补人!」他怒抽了一口,把烟蒂丟在地板踩熄。「我的手头也很紧,不赶快进行工程,我没有足够经费来竞选……嗯,先这样!」   他一掛电话,就看见助理抱着另一支电话在旁边探头探脑。「干嘛?」   「吴老板打来的!」   「他居然还有脸打给我!」魏盛辉气冲冲地接过,「喂!吴老板,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   不是说好这群人又乖又听话的吗?结果绑钢筋是他的人,事后逃跑失踪也是他的人!他现在真后悔轻信赵诚弘的话,搞得现在他的工程难以进行!   此时吴健雄却换了个嘴脸,『听我的人说他们在议员底下,吃得差睡得差,每天赶工做十二个小时不说,有时甚至弄到十四个小时?』   「这……工地那边的行程都是我堂弟在负责的;可是你的人根本就是在挖洞……」   吴健雄冷笑,『俗语说:「捌郎的囝仔死未了」(別人的小孩死不完)!议员真是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说要赶的人不是你吗?而且我之前算过,你的工程好歹也要一百人,结果哩?台湾人加外劳全部也不过才八十个,在地的又吃好做轻巧,操都是操外劳!』   魏盛辉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气势登时减弱不少。「好……好!算你有理,吴老板,不过工程还是要做下去的,现在你说要怎么解决?」   『简单啊!我这边还有人,我再补给你……今天这桩事件我也有责任,不如今晚约一约讲一讲,我们双方各退一步!』   吴健雄适时地放低姿态,有效安抚了他的情绪,「可以,那怎么约?」   『老地方见!』 第114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8   虽然发生斗殴事件,但在没有查获进一步的不法情事之下,潘裕焕最后获释。   眼睁睁看着他离开,靖琳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专案小组那头她无法过问,她心头一横,决定跟监他到底!或许运气好还能碰上一些线索。   「学姊,虽然我能体会妳的不甘心,」被迫一起行动的向荣忍不住皱眉,「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我们又不是没別的事可做……」而且潘裕焕明显就是要去医院探望小弟啊!   「分区员警当初通报这桩刑事案件时,明确提到有人受到枪击,结果那个人找到了吗?」靖琳拔尖的声调让向荣只得闭嘴。「那个人肯定草草处理掉了……你相信吗?我们居然拿一个杀人凶手没办法!」   「这种黑吃黑本来就是常有的事。」   「所以你觉得很正常?」她摊手,「抱歉,我做不到!就算不能真的为死者做些什么,但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真的做不到!」   「学姊会这么坚持要查,」盯着潘裕焕的车,他戳破盲点,「真正原因还是跟妳的妈妈有关吧?」   在停车场里,她质问叮当的那句话,他记忆犹新。   「阿伟跟我说过了,学姊妈妈的案件。」靖琳分神睐他一眼;他续道:「妳认为是那个老板,对凶手说出妳妈妈的住处对吧?」   「我是这么想的。」她抿嘴,眼角却无意间扫到他微微搖着头,「怎么了?」   「啊,没事!」向荣连忙否认,「只是很感叹,学姊年纪轻轻的,就要背负这种大案子……」   「只要是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想找出真相吧?更何况我还是个刑警!」   「是啦……说的没错。」   靖琳巧妙地跟在车子后头,「他们应该是要去探病……我等一下会下去跟;钥匙留给你,有状况随时手机联络!」   「唔!知道了!」   *   『他啊……做事情很认真,话不多;满会指挥其他人的。』   外籍劳工的中文夹杂口音,让英理听得有些辛苦。   「意思是说很有领导能力吗?」   『对对对!他做过很多事情,杀鸡、杀猪、抓鱼什么的……有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提到他的经历,该名外劳滔滔不绝。   『我们做事做到很晚,回宿舍都十一、二点,早上六点、六点半起床,有一次半夜我们几个饿到睡不着,外面又有猫在叫,所以有人提议去摘旁边的菜,煮个泡面吃一吃睡,』他吞了吞唾沫;透露出畏惧害怕的情绪。『可是阮氏春他提议加菜。』   「什么意思?」   『就是抓外面的猫来杀!』   英理瞬间打了个冷颤。   『他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抓着一只小猫,我一看到不得了!顶多三个月大而已吧?他抓着后腿,拿着刀子就往肚子里刺,眼睛连眨都不眨……』   她紧抿著唇,听他继续说:『……三两下就处理好了!我们看到呆掉了,但因为太饿了,而且在我们乡下也是有人吃猫,所以没觉得怎样,还觉得消夜有肉很高兴!』   「他……一点迟疑也没有?」   『嗯!可是后来我们聊天,他说为了生活,他什么事情都肯做!家里还有小孩老婆要养……』他叙述著,最后补上一句,『知道这点后,就觉得没这么可怕了!』   「原来如此……为了生活,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去做?」转著笔,英理写下重点。   在通话尾段,他又提到另一个可疑之处,『……他忽然说,这样子就可以看到女儿了!』   这样子就可以……「什么时候说的?」   『前天晚上!睡觉之前,我们一起抽烟他说的。』   那不就是事故的前一晚吗?「在这句话之前,他有提到为什么吗?」   『没有耶!就是忽然冒出这一句,我才记得很清楚!』说到后来,他感慨一叹,『我们这群,哪有人不想家人、不想回家的?』   英理特別问他何时被遣返,他说「后天」,最后忍不住哽咽。「恭喜你终于可以回家了,去看看老婆小孩吧!」   他似是情绪崩溃,满是哭声的结束这场通话。   「结束了?」方子骏挑眉,「说得有点久呢!」   「嗯,他提醒了我,在这片土地,还有多少人为了生活而努力挣扎著……」深呼吸,调整情绪后,她浏览笔记说:「虽然他说接触机会并不多;单就内容来看,我认为阮氏春并未呈现出明显的心理疾病……他对家人表现出依赖跟关怀,这是放诸四海皆準的普世价值;平时不多话,具有领导能力,但行事冷静,且为了生活可以不择手段……特別是杀猫这段落,我听得浑身不舒服。」   「有些外劳确实吃狗吃猫很常见!」   「如果可以不择手段,为了他重视的家人,他又能拼命到什么地步?」英理注视著最后一段,并将之圈起。「案发的前一晚,他曾说:这样就能看到女儿了?」躺进椅背,她托腮思索。「这样就能……」   难道是完成工作之后就要回国?但他们一来至少两年,若表现优良加上自己愿意多簽一年,最多能滞台三年。   可他们过来明明才短短数个月而已?   还是指因事故而遣返?而遣返意味着大笔仲介费付诸流水;无人会愿意在钱没赚足之前就提早回国。   但阮氏春绝不是随口说说的;能让一个平常鲜少流露感情的人说出这种话,肯定有其依据。   他是在怎样的表情下说出这句话的呢?   眼看英理正在深思,方子骏不敢轻言打扰。不料蔡誉伟突然跑过来大喊,「老师!老师!我找到了……」   「阿伟你……没看到老师正在想事情吗!」   「没关系。」英理俐落起身,「找到什么了?」   「那六个外劳离开工地不久,就被一台福斯箱型车接走了!」他递出列印出来的照片。「我查过车牌,车主是一名八十好几的女士,我想应该不可能涉案!」   英理仔细盯着这几张撷取下来的照片,透过发型,她很快找到疑似阮氏春的身影,「我看一下这段影像!」   透过路口监视器,她清楚确认了阮氏春最后一个上车,并张望有无追兵赶来,确实符合他领导众人的地位。箱型车载着众人穿梭,很快就失去踪影。   「接应的会是吴健雄的人吗?」一同注视萤幕的方子骏问道。   黑色指甲轻扣着桌面,「我认为应该就是!事故之后逃逸……这样的接应时间,以及事故前一天他所说的话……我越来越觉得这是计画好的!」   「也就是说不是意外?」   「嗯!吴健雄特意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引发这起事件;当然工地安全可能本身就有漏洞,我看过吊车断裂的钢索,那不太可能是他们造成的。」   「既然吴健雄派人接应他们……」方子骏皱眉,「那想必还会再有后续行动!」   「嗯……方组长!你记不记得乔姆斯基那次事件,山风处心积虑地想取得他对于犯罪者的脑部扫描资料?」   「当然记得!」   「他们在找的,一定就是像阮氏春这样的人!」英理放大了阮氏春的脸。「有一定的领导能力、个性冷静不多话,下手又果决!」   「原来如此……是做案时最好用的棋子!」   「但资料最后被删除了,所以他们转而向局长索取名单……一群曾有过特殊背景的人,直接省去筛选的麻烦!」如此一来,山风的行动也就有了绝佳解释!   「看样子他们开始着急了,说什么都要尽快增加自己的人手!」而这又与李月娇病重,不久於人世相吻合!   「说得有道理!」方子骏眼睛一亮,「所以这表示她早知道局长曾有过国安单位的背景……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不!不只认识,」她轻推著眼镜,「可能关系匪浅呢。」   方子骏想起周增祥特意要他赶在李月娇出院时接送的指令。回想起他之前曾与李月娇的短暂接触,不由得心情复杂。   若非周增祥不在,听到汤英理如是说,真不知他做何感想?   「吴健雄绝不会只利用他们一次……阮氏春想见到女儿,可能还得再等等。」英理喃喃自语,抬起眼转向另一侧,「简警官!查出是发工地与建商的负责人了吗?」只要找出真正的负责人,相信就能进一步解明吴健雄的动机!   「我找到一份文件!上面有该公司多位合资股东以及负责人的名字!」简铭贵头也不抬的持续搜寻,「可是股东多达五十几位,筛选起来要花一点时间!」   「麻烦继续搜寻,尽可能不要放过任何一位;只要发现哪个人有任何政坛方面的背景,随时告诉我!」   「我知道了!」   走向白板,英理迅速将方才得到的重点增加在上头,对于阮氏春的涉案则画下红线;完成后,她从头省视案件脉络。   「对了,怎么一直没看见吕警官跟陶法医?」忙了一整个下午,似乎另外两人一直没出现。   「哦!我让大头回办公室坐镇了,之后他跟阿木会轮流;整个侦查队也不能群龙无首啊!」   「那是。」食指抵住眼镜,「那陶法医呢?」   「他今天下午请假!」   「难道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事……」   蔡誉伟插话道:「好像不是耶!他中午吃饭的时候说到跟人有约!说什么很重要……非去不可。」   「有约!」她俏皮的挑眉,「男的女的?」   「不知道耶!老师怎么这么问?」   「啊,没有呀!想说关心一下他的感情世界,毕竟他都说咱们组里跟家一样嘛!」   蔡誉伟大笑,「妳好故意哦!」   「呵,开玩笑的!这样呀……很重要的约?」她托腮,眼角不经意瞄到之前尚存疑点的自由记者离奇死亡一案。   这几天全心投入追查山风组织与吴健雄之间的合作关系与犯案目的,反而有些冷落了这个案子。   指甲点着林品毅生前访谈的名作曲家;英理瞇起眼,若有所思。   *   离开咖啡厅,陶谦雅向老人道谢,同时身旁簇拥著一名年轻女子。   「我们走吧?」   「嗯……」   他们一起走向车站,过程中,女子几乎不发一语,「要吃点什么吗?」   黄韵嘉——林品毅的女友摇摇头,她一脸疲惫。「我现在只想回家……」   「难得妳特地请假,人家也好不容易同意让我们访问,没想到……」一无所获。   「我还是想不透!」她以激动的口吻说:「不管是自杀也好,还是警方推断的他杀……我都找不到理由,到底为什么!」   黄韵嘉今年三十三岁,与林品毅交往大约一年,尽管因年龄差距而遭到女方家长反对,两人还是义无反顾地频频往来。虽然经验尸后确定他有吸毒习惯,但身为女友的她却毫不知情,同时再三表明林品毅无论工作或是生活等方面都十分正常,对她也非常好。   「大概是他的特殊背景吧?有人盯上了他。」   「警方真的重视这个案件吗?为什么只有陶法医一个人在调查?」她颤抖著抓住陶谦雅,「不管是跟谁结怨还是自杀我都不相信!品毅他到底怎么死的?」   「黄小姐,妳先別激动!」陶谦雅顿时睁大眼睛——因为黄韵嘉用力环抱住他!「黄小姐?」   「他跟家人的关系很疏离,能够成家一直是我们的期望……拜托你!一定要找出他的死因……拜托你……」她泣不成声。   看着窝在怀里瑟瑟发抖的黄韵嘉,此时此刻,他怎样都无法狠心的将她推开。   「我能体会这种感受,黄小姐……妳放心。」深呼吸,他轻轻环抱着她说:「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   ===================我是分隔线=================   总觉得这位姓黄的小姐別有意图啊?wwww   提醒一下,目前老师外带实体本的加印活动只剩下最后一个星期喽!下星期我就会送印了,之后再加印不晓得什么时候,如果想补本的朋友记得把握机会啦~ 第115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9   再度来到「纪凡希」,魏盛辉明显不像之前那样放松。   在工地发生重大工安意外之后,赵诚弘连打电话来关心都没有。原来之前那些称兄道弟都是假的!   进入包厢,魏盛辉不由挑眉;他与吴健雄单独约见面,但里头除了吴健雄之外,还多了个陌生女人?   此人年龄大约五十上下,五官姣好,蓄著一头俏丽短发,一身亮眼贴身的白色西装,坐姿也十分端正。   「魏议员,来,坐吧!」吴健雄这次连站起来迎接都懒,与上回的殷勤大相迳庭!   助理差一点就要上前理论,他扬起一掌制止,「吴老板,这位女士是……」   「都忘了介绍,这位算是我的押寨夫人啦!」吴健雄掩不住得意的拍她的腿,而她却是淡淡瞪了他一眼,两人的互动颇令人玩味。   「夫人待会儿会在场吗?」   「不,你们要谈公事,多我一人也尴尬。」她识趣地起身,吴健雄微微扯了她的手一把,她没放在心上。   离去前,她连同助理也一并带出去;场面终于净空。   吴健雄主动替他倒杯威士忌。「议员的时间很宝贵,这样吧,我们长话短说!」   他正有此意!   *   跟监的过程老实说还挺无聊的;在等待消息之际,向荣无聊到拿出手机来打游戏,直到接获来电才草草关掉!   「学姊?」   『我在急诊室这一侧,你绕过来!』靖琳的语调听起来有点喘;他发动引擎,很快赶往指定地点接应。   「他们的车子就在前面……我原本想试着装上窃听器,但他们车上留了一个人,只能放弃!」   「有听到什么吗?」   「我躲在他们隔壁,也在病房外待了一阵……他们讲话很小心!」她摇摇头,「不过有听到他承诺要替二弟报仇……其他时间大多跟手下一同咒骂吴健雄。」   以他们的立场想报仇是再正常不过,「所以他们现在是……要去找吴健雄的意思吗?」可是看这行车方向……向荣默默有种会跟到林森北路去的预感!   「我也不清楚!但如果要继续跟下去……一旦时间拉长,我们很可能被发现!」   没想到靖琳的头脑还是很冷静!「所以我们还是请求支援吧?」   「嗯,我联络一下!」她使用手机拨号,「喂!大头学长,我是靖琳,我跟向荣正在进行跟监……」   白色小车在车潮间穿梭;在了解情况之后,吕汀峰答应派人协助。『确定目的地了吗?』   「还不确定!」靖琳老实答道:「但潘裕焕与吴健雄已经撕破脸,且他们又死了一个人,我相信他会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她瞇起眼来,「搞不好就算牵连上无辜的人也在所不惜!」   『哦?』   「而且叮当一定说谎,她明显在替吴健雄隐瞒罪行,这肯定会进一步激怒他……吴健雄或许不好惹,潘裕焕也不是省油的灯!」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她对这帮派份子究竟有多少实力,心里已有点底。   『除非伤及无辜,通常黑道之间……我们尽量不要太过介入。』吕汀峰语带保留的提醒。   「学长我知道……我会拿捏好分寸的。」   『妳……哎!好吧,妳小心一点,记住,千万不要过度插手,知道吗?』再三叮咛之下,吕汀峰才掛断。   「学长怎么说?」向荣问道。   「他说会尽快派人来支援……只是最后他特別叮咛我不要过度介入……感觉好像对我很不放心!」她咬唇,心头莫名有些疙瘩。   「学长只是担心妳啦!毕竟妳是我们组里最优秀的女警嘛。」   「你是不是该在女警前面加个『唯一』呀?」她抿嘴一笑,「他们左转了!快跟上!」   「没问题!」   潘裕焕的行踪很快揭晓了——他当真前往「纪凡希」!而且不仅一辆车,他们似乎也找了其他人支援。   「呼叫大头学长!」她以无线电通报,「潘裕焕的车停在纪凡希,而且还带了其他人,感觉像是要砸场的!」   『这样不行!我再通知分局帮忙……妳们有带枪吗?』   「我有!」但身边的向荣摇摇头,「向荣没带。」   『妳们先在车上等着,如果砸场的话,为了其他酒客,警方才有积极插手的必要性!不过还是那句话,非必要千万別动到枪!』   「我知道!」她结束谈话,而向荣瞄到一辆车钻进地下室。「学长要我们先待命……可是没人跟进去,我们也不知道实际状况!」   「我去吧?反正是穿西装,假装成酒客应该没问题!」   「你?可是我们之前才来过……」   「他们保镳眼色没这么好!」向荣俏皮地眨眼,面对靖琳一脸忧心,他再三保证,「放心啦!我好歹对这种地方有几分认识,再说万一妳又受伤,我怎么跟阿伟交代啊?」   「我……等一下!」她嘟嘴,「关阿伟什么事啊?」   向荣笑得有几分无赖,拉开车门就要行动。「等一下,不然枪给你带着!」   他摇摇头,「万一被搜到,事情会更大条!妳留着吧,有什么动静,手机联系!」   靖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奔向大门,而潘裕焕等人已经进去了。   「这里是靖琳,我在纪凡希大门口……向荣正準备进去店里!」   *   挟带着怒火,潘裕焕等于是带着手下强行闯入;他们在一楼酒吧与舞池之间不停穿梭,手下遇到身材相似的男人就搜,搞得现场鸡飞狗跳。   「阿熊师?阿熊师!」   酒店经理在人群中急忙赶来,「啊……原来是潘老板!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   「不用在那边客套!恁爸今天来就为了把帐算清楚!阿熊师在哪?叫他出来讲话!」   「吴老板不在这里啊?」   「少在那边装傻,我的人在停车场找到他的车!人不在这车子会过来?我警告你们,麦给恁爸装肖欸(別把老子当傻子)!」他咬牙切齿,「叫叮当出来!」   「老板现在正在招呼客人!不方便……」经理陪笑道,但话还没说完,一声枪响伴随着水晶吊灯的碎片,立刻引发在场酒客的恐慌!   潘裕焕对空鸣枪!「你他马的我叫你让叮当出来见我!」他破口大骂,枪口几乎已经抵到了经理的脑袋上!   「阿熊师!你打死我弟,今天要是不让你脑袋开花,我他马的不姓潘!」   「到底是谁敢来我们纪凡希闹场呀?」   现场的酒店小姐带着几名酒客迅速躲避,而叮当则自二楼处迅速赶来,身后还带了八名身材壮硕的保镳。   潘裕焕用力推开酒店经理,「妳终于来了!」   「原来是潘老板?听说你在刑事组待了几天,那边的环境还好吗?」   他脸色铁青,「不要说这么多废话!阿熊师在哪里?」   「吴老板不在我们店里;他虽然很常来,但又不住在这,你应该去他们公司找人呀?」   吴健雄的公司里多得是打手,他傻了才会去自投罗网!「他的车在这!」   「哦?」她的眉毛一边高一边低,「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谁跟妳看错……」他唸出车号,「那就是他的车,妳不叫他来没关系,我自己搜!」   在对峙途中,酒店经理急忙来到叮当身边说了几句;她听了,一改之前慵懒的姿态,低声急道:「让他们快走……千万不要被逮住!」   「妳们在那边讲什么悄悄话!」   她双手环胸,「没想到潘老板去刑事组度了几天假,居然多了不少新朋友?」   他一脸疑惑,「什么新朋友?」   「就是一群穿着制服的新朋友啊!还听不懂?你被跟踪了!」   「警、警察?」   她狠瞪他一眼,「想吃牢饭尽管去,可別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跟你一起陪葬!」   潘裕焕狼狈的收起枪,而同时间身穿制服的警员已经带着镇暴盾牌闯入!   「警察!把手举起来!」、「把枪放下!」、「通通不准动!趴下!」警员的吆喝声此起彼落,把还未逃走的酒客,连同潘裕焕等人团团围住,就连叮当也乖乖举起手来。   向荣在听见那声枪响后就通报靖琳,从分局警员与刑事组众人火速赶达来看,她的支援来得很及时!   「去搜一下包厢……走廊尽头那边有一座电梯,可以直通停车场,先去挡!」他对着分局员警如是说,双眼一一扫过被包围的众人。「千万不要让任何人随意离开!」   位于中央,潘裕焕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而一身盛装的叮当则是面无表情。   「原来是这位小哥啊。」叮当认出向荣,「你怎么跟潘老板一样,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就急着出现……那个活泼的美女刑警呢?没跟你一起?」   他没有答话,往外走开几步后利用无线电说:「老板跟潘裕焕都在这里……没看到妳说的人!」   *   在酒店人员的通知下,魏盛辉迅速赶往停车场!   不能被抓住……不管公司文件是否曝光,年底就要选举,他的名字绝不能够在这种紧要关头跟黑道、警察摆在一起!   好不容易自停车场冲了出来,助理指向后头,几辆警用公务车正巧绕过来準备封锁出入口!   「没追过来吧?」   「没有……他们去挡后面的车了!」   魏盛辉用力呼了一口气;吴健雄应该还没跑出来?如果他被警方查缉到,那交易或许会跟著泡汤。   但情急之下,已经顾不得交易了……为了工程,他已经冒了太多不必要的险!   「议员!」助理忍不住开口,「我知道您拼命地想争取经费,无论是建案还是政治生涯,两边都不是说放就放……可是现在这样,真的太危险了!您这是在走钢索!」   「我知道……我知道!」他抽了张面纸擦汗,「可是不这样不行!工程要继续下去,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要顾到整个家族,钱已经砸下去了……一定要回收!」   「但您又用这么多吴健雄的工人……」   「不用行吗?不用黑工,全都找合法外劳太贵了!何况也没人敢保证合法的就会乖乖配合做事……现在只能祈祷工程能顺利继续,不要再惹上什么麻烦……」   话还没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急煞让他跟助理摔得东倒西歪!   他不干不净的骂了一声,「怎么回事!」   「有一辆箱型车挡着!」   魏盛辉抬眼,只见一辆硕大的深蓝色福斯箱型车,车上六名套著头套的男人手持铝棒,将轿车团团包围!   「这些人……」碰!他们拿着铝棒狠砸,逼得魏盛辉抱头保护自己。   其中一人用力击破副驾驶座的车窗并拉开车门,魏盛辉被迫狼狈滚下轿车!   「你们是谁?为什么砸我的车!」他仰著头,其中三人围了过来;他们交谈时说的不是中文!   离他最近的人揪住他衣领,迫使他仰起头;魏盛辉发现眼前的手机正在执行视讯通话。   「魏议员?」那双问话的眼神很是冷酷,一瞬间他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对,是他。』另一头明确下达指示;他扫向萤幕,只依稀看见对方是名女性,接着眼前一片昏黑!   被套上头套的他遭三人强拉上箱型车,车子很快启动!   「你们为什么抓我!」魏盛辉惊魂未定,但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理会他,车上鸦雀无声。   这些人,不是台湾人……   坐在副驾驶座的阮氏春拉掉头套,临走前透过照后镜确认司机跟助理都被留在砸烂的轿车那里。   事情办得很完美。他结束通话,在锁定手机之前不忘瞧了一眼妻女的照片。   ==================我是分隔线==================   讲讲题外话……之前离职的时候正巧公司进行一批外籍移工的汰旧换新,应该说泰国那阵子淹大水外加政局不稳,似乎还有排华事件?总之那阵子泰劳「取得不易」,所以公司就逐渐把原有的外籍移工阵容换成越南籍的员工了。   其实台湾近年来的制造业——先不说新娘们——有一部分(或该说很大一部分)是外籍移工贡献的,在台湾逐渐从开发中国家变成已开发国家的过程中,外籍移工在基础劳力的贡献上是很大的,虽然在工作现场,其实台湾人跟外劳相处的都很不错,但是待遇明显差了一截。(当初待在那边工作是没有任何非法黑工的啦)想想都替他们觉得不平。   但一直到我持续写作这几年来,感觉外籍移工的权益的进步还是很缓慢……就是因为有经过这方面的体认,所以才把这样的题材纳入故事当中的wwww 第116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10   在部分警力进入酒店,并压制住现场后,靖琳连同剩余警力以最快速度将停车场封锁。   她们设立检查哨,并完全限制任何车辆进入;靖琳把车留在外头,在停车场贵宾席发现了眼熟的车牌号码!   「大头学长,我在地下室发现了吴健雄的车!」   『吴……吴健雄?』   由于情绪亢奋,她未能听出吕汀峰语调里的错愕,「嗯!他果然还在……搞不好能搜到一些走私的罪证!」只要能亲手抓住吴健雄,一定就能查出李月娇遗体的下落!   「车上没人!」她透过手电筒确认,「他一定还在店里!」   『等等!妳先跟向荣他们会合……』   「学长……他就是把我妈带走的人!」她对着耳麦低吼。「对不起!我等不下去,再不去,他就要跑了……我绝对、绝对要抓住他!」   『妳別冲动!小周……』   她关掉无线电,迅速找到之前走过的逃生梯;才一踏入,她就听见楼上传来急促的交谈声!   「底下有警察……走另外一边!」   想逃?靖琳拼命跑上一楼,利用手电筒光线照射左右,并举枪查看,碰巧眼前就发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別动!」   「呃!」直到挪开手电筒,靖琳才发现来者就是向荣!「学姊?」   「你从前面过来?」   「嗯!潘裕焕跟叮当都在那边!」   「那他们一定往这里走了!跟我来!」她咬牙,奔向逃生门的另一头。   另一处通往酒吧;经过方才一阵混乱,这里空无一人。两人手持手电筒分头搜索。   「吧台后面!」靖琳眼尖,发现酒柜开了一小道缝隙;她们跃了过去,发现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逃生密道!   「这里居然有路?」   「恐怕还不止这条呢!」   走廊并不长,小门就在眼前;靖琳使劲推开,眼前正巧一辆轿车离去!   「学姊!妳看……」真正吸引她们目光的,却是另外一侧。   街角处站了一个女人,她戴着帽子,手拿墨镜,而且穿着一套显眼的白色西装;她回过头,不预期与靖琳视线交会!   靖琳楞住了,那抹眼色……不知为何竟令她感到无比熟悉?   那女人露出微笑,下一秒戴上墨镜,而一辆黑色进口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到她身边。   「等等!不要动!」   她举枪瞄準,但女人全然不将枪口视为威胁;车门自动打开,她俐落的钻了进去!   靖琳扣动扳机,但玻璃轻易把子弹弹开;轿车加足马力,很快就看不见车尾灯!   「啧!跑了!」向荣瞇起眼,「不行,车牌的灯太亮,根本看不清楚!」   「那个女人……」   他回头,发现靖琳颤抖著掩嘴,「学姊?」   「我、我明明没看过那张脸……但她的眼睛,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震慑之际,她想起来了——那身穿着,与医美诊所录影拍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   警方在潘裕焕身上搜刮出枪械,当下立刻以违反枪砲弹药管制条例进行逮捕。   至於叮当,由于是酒店负责人,也一并带回刑事组做笔录。   这次跟监行动巧妙化解一场可能的斗殴,避免更多伤亡,靖琳与向荣可谓功劳不小。   但收队回来的靖琳却丝毫没有任何喜悅,甚至也不像之前那样气呼呼的,而是窝在座位一句话也不说;这种情况简直前所未见。   「喂!」蔡誉伟对向荣招手,「靖琳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回来的路上就这样了。」   「有遇上吴健雄吗?」   「没有!反而撞见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向荣稍微描述了那人的穿着跟长相,蔡誉伟听了,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了?」   「没事!」他遮嘴,「什么事都没有!」   「喂!」   靖琳冷不防的叫唤让蔡誉伟吓得跳起来,「怎么了?」   「不是找你!」她对向荣问:「叮当的笔录做完了吗?」   「应该还在做。」向荣指了指另一处侦讯室,「学姊是想知道今天有哪些人入场吗?」记得分局员警有一一清查在场的酒客身分。   「是想知道!但那女人八成不会老实讲的。老师也还没回来……我去看一下状况。」   直到她转向侦讯室,蔡誉伟才抱头,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居然会给她遇见……」   「阿伟!你在念什么啊?」   他回头收拾起东西。「什么都没有啦!」   *   叮当的笔录还没结束;透过窗户观察过程,她的眼色自然反射在玻璃上,就像照镜子。   靖琳不自觉想起那女人的眼睛,以及看似不经意的微笑。   她为何笑得出来?特別是在被枪口瞄準的情况。一般人看见枪,应该吓都吓死了……她不但不惊慌,甚至大胆扬长而去?   那神秘女人,真的跟潜入医美诊所,被视为「山风」首脑的人是同一个吗?事发当下她直觉就把这两人联想在一起,但冷静过后,她也不敢肯定。毕竟录影画面只在会议间匆匆一瞥。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跟踪、调查,之前的疑惑未能解开,却又出现新的谜团,而归根究柢,关键还是在叮当身上;她或许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大约十分钟后,笔录完成了;叮当披着小外套走出,下一秒就遇见了守在外头的靖琳。   「妳……」   「如果妳想问任何贵宾的消费纪录,那么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心思完全被拆穿!靖琳咬唇挫败的模样,叮当完全看在眼里。她失笑,「妳还真是直来直往!」   难得能近距离审视;这张脸,真的与Lisa姊一模一样!以前她在工作里,几乎绝口不提女儿的事,大家都知道她有一位千金,但其他情报一概不知;若不是潘裕焕接连两次闹事,她可能压根儿不会有与靖琳正面接触的机会!   虽然她与Lisa姊的性格南辕北辙,也的确少了圆滑世故,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一个女孩,其实也还称得上可爱?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妳洩漏我妈的住处的?」   还是这个老问题呀?「我不知道谁是钱瀚良;可妳要知道,Lisa姊亲手将纪凡希交给我,那不是一家随随便便的酒店。」   意思就是她深受李月娇信任。「原来如此!那我再问妳,妳知道我妈怎么了吗?」   「这问题还真是可爱!」叮当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电视新闻有报导!命案消息一出,稍微待得久一点的小姐都难过得要哭了;受姊照顾的人很多,除了悲伤之外,我不晓得还能做出什么表情!」   「既然妳知道我妈死了……」她咬牙,踏前一步,「那妳知不知道,是吴健雄把她从命案现场带走的!」   叮当的身躯微微一颤,「妳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亲眼看见我妈被刺,倒在床上,地上跟床都是鲜血!我想叫救护车,结果吴健雄靠近迷昏我之后带走她!我醒来后她就不见了!」讲到激动处,她热泪盈眶。   「小时候我差点被吴健雄侵犯……是妈及时赶回来制止,我才勉强躲过一劫!在那之后我没再看过他,直到这次!要说他跟我妈失踪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一万个不信!」   叮当仔细聆听着,而她抹掉眼泪,「妳如果真的关心我妈,就把妳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她们视线交会,而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叮当终于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只能祝妳好运了!」   靖琳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我不是警察,查明案情不是我的责任;我真正的责任是纪凡希这家店……」她深呼吸,露出了靖琳想像不到的自在微笑,「依循我当初对她的承诺,好好把这家店给经营下去!至於案情的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   「妳……谭姿莹!」   面对高举在眼前的拳头,她面带微笑,「这里可是刑事组办公室,我又没犯法,刑警动手殴打平民百姓……可是会惹上麻烦的哟!」   靖琳紧握着拳头,她深呼吸,硬生生把怒气给压抑下来。   「我可以走了吗?周警官。」   她胀红著脸,微微让出空间来,叮当睐了她一眼,迈步经过她身旁。   「对妳来说……不得罪金主、维护店里的生意,远比揪出杀害我妈的凶手还重要?」   「妳终究还是太嫩了!」她抚额笑叹,「念在妳是Lisa姊的女儿,我特別送妳一句话——別只相信妳所看见的!」   丟下这句话,自认仁至义尽的叮当翩然离去,徒留下郁闷的靖琳,以及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香味。   *   简铭贵的筛选调查还没得出个结果,方子骏让小组成员暂时休息;汤英理正準备从小组室回到刑事组,却意外遇见了刚回来的陶谦雅!   「陶法医?你下午不是休假……」   「是休假啊!」陶谦雅语调有些喘,「但针对之前林品毅的案子,我得到了一些新的发现,急着想跟老师讨论!所以就折回来了。」   「哦?」   两人就近找了一处贩卖机,英理喝着咖啡,聆听陶谦雅今天下午得到的收获。   他先提及她与黄韵嘉一同拜访林品毅生前采访的作曲家,并询问了该日采访的过程;他提到跟林品毅的谈话过程非常愉快,两人有不少理念相似之处。当然在言语间,完全感受不到林品毅透露出任何对现况的不满,或是遭到胁迫的迹象。   「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至少在他生前最后一次的工作内容里都找不出端倪!」陶谦雅又提到黄韵嘉透露出想与林品毅组织家庭的说法。   「原本应该针对这个案件作深入追查的,但现在因为专案,我们把注意力过度放在山风这个组织,反而失去了对于此案的关注。」   「啊,你说的没错。」翘著腿,英理一面品尝著咖啡的苦甜,托腮思索著,「说到这个……蓖麻毒蛋白究竟是经由什么方式进入林品毅体内的呢?」   「我先检查了他舌面上的切片,但发现那个褐色斑点周围的组织并未验出任何毒素,所以我检查了他的肝组织,但利用一般的毒药物检验很难直接化验出蓖麻毒蛋白,最后我在他的肺部找到肺水肿的迹象;但我很快发现他并没有任何心脏相关的病史。」   蓖麻毒蛋白若经由吸食进入人体,毒发过程中会产生呼吸困难、咳嗽、胸痛、休克、昏迷等症状,最后才会死亡,并且在尸体内留下肺水肿的痕迹——与心脏病发死亡的症状相同。   既然林品毅并无心脏方面的病史,所以陶谦雅才能循线找到蓖麻毒蛋白的痕迹。   还记得之前搜寻的资料显示,蓖麻毒蛋白经食用进入人体,可能长达一天以上的作用时间,但若是针孔或吸食则最快在二至四小时内就能致人於死!   如果是二到四小时内,那林品毅被下毒的时间就可能推迟到案发当晚,也就是访谈结束之后。   「原来如此……那我一直以来设想的方向都是错误的!」   「可是关于肺水肿这点……我记得我有在验尸报告上载明啊?」   英理愕然,「但我没看到这一条!」再加上舌面上那枚可疑的针孔,她推著眼镜,「不对劲!我总觉得似乎有人刻意操作这起案件。」   「刻意操作……老师的意思是?」   「我之前就认为舌面上的针痕是为了引起警方注意!」英理与他对望一眼,「不是吗?一个清醒的人不会放任別人在舌头上扎针!所以我们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林品毅遭受胁迫,连同之前两起案件那样,都是山风惹出来的!」   但验尸报告却证明林品毅是吸食毒素而死,只要把蓖麻毒蛋白混入他所吸食的毒品中,就能自然而然让他自己被毒死!为了制造出针痕,只需要趁他毒发昏迷之前下手,接着就等警方自动把目标放在「山风」身上了!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这起案件跟组织本身……」   「或许李月娇根本不打算让林品毅死!又或者他们之间本来就达成了合作关系,但这绝非是国安单位乐见的;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特勤人员,最后竟被犯罪组织吸收,与其成为敌人,倒不如先下手解决!」   陶谦雅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与其说可怕,倒不如说理所当然……我们真正应该担心的,是在刑事组里,似乎有人在帮忙掩盖真相。」喝掉咖啡,英理把空罐丟进回收桶后起身,「这下子连一起办案的同事都得小心提防了!真让人心烦……」   他不发一语,而英理拨著头发说:「时间也不早了……先走喽!」   「老师要下班了吗?」   「嗯!今天得到够多消息了……大脑乱糟糟的,该回去整理一下。」   「也是!毕竟同时在追查吴健雄与组织间的联系吧?」   「是呀。」她走了几步后停住,「你跟林品毅的女友有办法直接联系吧?」   「嗯!有啊,怎么了?」   「我刚不是说有人在他舌头上扎针吗?」   他脸色一变,「老师认为是她?」   「这样说吧……她说她不知道林品毅有吸毒习惯,这我第一个举双手怀疑。」英理的嘴角勾出一抹暧昧的笑,「我猜她一定在你面前哭说跟他感情多好又多好,借此博取你对她的同情吧?」   陶谦雅不由瞠目结舌,「老师!妳、妳怎么……」   「沾到喽!口红!」她点着胸前,「我记得她在美发店工作吧?麻烦你待会儿传给我联络方式,我明天上完课直接过去找她!」她挥手道別,徒留下仍翻找著口红痕迹的陶谦雅!   ===================我是分隔线=================   三线发展的后果就是这样@@,故事结束之后,我也跟我的编辑稍微讨论了这个案件,结论是……我还是尽量把剧情走向写简单一点好了XD   持续宣导一下,这个星期四我就会送印了~还有打算补实体本的朋友,別忘了参考我的卖场哦! 第117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11   搭上白色小车,英理很快就发现靖琳远比往常要沉默。   「听说妳们今天立了大功哦?」   「哪有?」   「没有吗?顺利跟监,再度把潘裕焕给抓回刑事组定罪了。」   靖琳哼笑,「如果是说阻止人员伤亡,那勉强算是!」   「妳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我该满意吗?花了这么多力气……但依旧不得其门而入!」拍打着方向盘,靖琳一时气结,把整个事情发展说给英理听。「叮当说她知道我妈过世,还一度摆出悲伤的样子,但否认与钱瀚良通话……最后就丟了一句『別只相信妳所看见的』!我相信她一定知道某些事实,但这句话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靖琳说的没错……叮当的确知道李月娇没死,且极可能在李月娇授意之下,扮演居中掩护的桥梁。   但就算英理听懂了,也无法对此多做任何提示。   「经过这回,妳算是接触她两次,觉得这个人如何?」   「她很精明!而且相当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如果单就经营酒店这一点来看,也算是不负所托吧!我大概能体会到为何我妈要把店交给她……」靖琳回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今天收队之前,我遇上一个女人!」   「女人?」   「嗯!一个陌生女人……我确定没看过那张脸,但她的眼神却让我觉得很熟悉!」   这样的叙述让英理心头警铃大作!「长什么样子?」   靖琳稍微叙述那个人的样貌,「……穿着一套贴身白色西装,我只看见她的侧脸,她回头时却对我微笑!我立刻举枪指著她,但她毫不在意的上了车,我扣下扳机,但车窗居然是防弹的!我立刻就想到局长播过的医美诊所的监视录影!」   「妳认为她就是主谋?」   「没错!可是她的眼神……」靖琳「啧」了一声,「我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似曾相识!」   「原来如此,这种明明没看过,但却觉得很熟悉的感觉……」英理托腮,「就是俗称的『既视感』吧?」   「既视感?」   「嗯!就好像这幕发生在妳面前的事件,妳却不知在何时已经先看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靖琳嘟嘴反问:「我总觉得妳又要扯到大脑了?」   「是呀!但可惜的是,这种现象,目前就认知神经科学的领域还无法给予完美的解答,所以大多解释成脑中播放出的记忆影像正好重叠,或是曾有过类似的经验,进而导致妳在遇见当下发生的事情时,觉得自己早已看过或经历过。」   「所以……妳的意思是,我把监视录影的那个人的形象,跟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搞混,才造成了我对她的熟悉感?」   英理深吸一口气,「非常有可能!」   是这样吗?虽然英理只要一提及专业领域,多半是错不了的,但靖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老师这么说……但那个女人一点也不怕枪,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妳是在她背对着的时候举枪,她当然不觉得害怕喽!」   唔!好像是这样!「可是她的车防弹耶!一般人的车,玻璃不会特別去客制防弹吧?」这是否表示那人的身分非比寻常?   「我倒觉得还好人家的车窗防弹!」英理一脸严肃,「要不万一造成无辜伤亡,妳这刑警资格恐怕就要不保了!」   靖琳掩嘴,「妳不说我还没想到!」   「妳呀!都忘了吕警官的叮咛了?」英理赏她一记白眼,「总而言之,妳的执意跟监在上级的角度来看是成功的,没有造成其他伤亡算是万幸;至於那白衣女子的身分……就暂时別去管了吧!」   「既然妳都这么说……好吧!我知道了。」   靖琳专心开着车,因而没发现到英理那双映照在车窗上,近乎心虚的眼神。   *   三月底的下午,在下了一场雨之后,又恢复成近乎冬天般的冷凉。   「谢谢!赖小姐慢走!」   送走一位固定光顾的常客,黄韵嘉回到店里收拾著散落一地的发屑;在平日下午,发廊的生意通常并不热络。   店里两名设计师正在聊天,身为助理的她负责清理工作区域,以準备迎接下一位顾客;不一会儿,门铃响了。   「欢迎光临!」她抬眼招呼,视线在接触到那漆黑高挑的身影时,心脏登时漏了一拍。   「小姐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其中一位设计师随即迎上前去。   那女人摇摇头,轻推著眼镜,「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没错。」她的视线朝黄韵嘉射去,就像两支锐利的箭,「黄小姐,可以占用个几分钟吗?」   由于店里没人,在完成基本清洁之后,黄韵嘉随着汤英理来到店外。   「我能说的都已经在做笔录时说过了!」   「啊,我看过了,那份笔录。」英理不置可否的点头,「但针对林先生的案子,我还有一些疑问想请教妳……这也关系到能否顺利找出杀害他的凶手;黄小姐理当非常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妳男朋友对吧?」她走近黄韵嘉,以特別轻柔的嗓音诉说:「如此深爱着他的妳!」   黄韵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当然!」   「那我问了,妳说妳不知道他有吸毒习惯,没错吧?」   「对,我不知道。」   「妳常去他住的地方吗?」   「大概一个星期过去一次。」   「你们交往将近一年,已经接近到论及婚嫁的地步了?」黄韵嘉点点头,「双方的家长没说什么吗?」   「我爸妈很反对!因为我们差了十六岁,再加上他做这种工作,其实也赚不到什么钱……至於他,我从没见过他爸妈!他跟他家人好像已经很久没联络了。」黄韵嘉皱著眉,眼角瞄到又有人走进店里。「好像有客人来了?够了吧!我还在上班,如果还有其他……妳干嘛!」   英理冷不防用力抓住她的左手,「这枚戒指看似低调……但应是货真价实的白金戒吧?没什么刮痕呢!」   她用力抽回手,「这是他特地……买给我的!」   「如果是拿他死亡的代价来变换成这枚婚戒,那勉强也算是他买的吧!」英理微微一笑,而黄韵嘉霎时白了脸色。「验尸结果显示,林品毅中的是一种强烈的神经毒素,经由吸食进入体内约二到四小时,毒性就会发作;当天晚上,采访结束后的他回到房间里,他知道妳今天不会来访,所以放心的依自己的习惯拿出吸食器具,準备来试试刚拿到的这批货。   「但在用药之后,大约晚上十点,他莫名感到呼吸困难、咳嗽不止,在痛苦得近乎昏迷之际,有人进入了他的房间。」   黄韵嘉抱着左手不停颤抖,而英理靠近她,「分別是持有他房间钥匙的妳……以及长期供应他毒品的药头!」   虽然在专案小组成立之后,英理把大部分心思都花费在追查吴健雄与「山风」之间的联系与目的,但其他刑警也没閒著;他们循线追查,终于在今天一早,抓住了一名他们查缉已久的毒贩。他向警方供称曾多次贩售毒品给林品毅,更指出黄韵嘉曾前来找过他。   「身为自由记者,林品毅手头并不宽裕,经常向妳借钱买毒,妳早就心生厌恶,但畏於他曾任特勤队的过人身手,妳只能默默隐忍;直到有人提供妳一个绝佳的方法,就是将他使用的毒品换成另一种真正能够致人於死的毒素;妳们静静等待他毒性发作,最后趁他昏迷休克之际,妳伙同药头,联手将他搬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营造出他泡澡时触电死亡的假象!」   「不……不!」   「但在布局之后,妳却还没立刻离开。」食指抵住眼镜,英理冷冷地说:「因为这是出自於送上婚戒的那个人的要求对吧?」   在他的舌头刺上一针!黄韵嘉紧紧握住左手,几乎是咬紧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拔下戒指的冲动。   「妳说妳每个星期几乎都会去林品毅的住处,但实际上是,妳已经有段时间没过去了,所以连他更换水龙头都不知道;妳依标示往热水的方向扭,流出来的却是冷水,所以他才会在大冷天泡著冷水澡;最后,我再问妳一次……」   黄韵嘉颤抖著,迎向英理藏在镜片后的冷然双眸。「妳真的没踏进浴室一步吗?」   「我……」   「我在浴缸底部发现一根妳的头发,且不是缠绕在排水口处。如果妳真的没踏进去过,又怎么会在他泡澡的浴缸里留下头发呢?」   黄韵嘉崩溃著跪倒,她不停啜泣,不断喃喃说着听不清的话语,而等候在一旁的两名警员立刻上前将她掺起。   「他明明说……只要这么做,」被上铐的瞬间,黄韵嘉宛如失神般的说出这么一句,「就能从他手中脱离出来了……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只要是有心犯罪,在警方锲而不舍的查缉之下,也终将真相大白。」推著眼镜,英理敛起眼道:「大脑,不会说谎。」   黄韵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吕汀峰见状,指挥两名警员将她带上公务车。   「老师早就怀疑她犯案了吗?」   「嗯,我只是单纯认为另一半吸毒,她不可能不知道;当然浴缸里那根头发确实很可疑。」   「不过,到底是谁把蓖麻毒蛋白这种东西交给她的呢?」   「那个就等之后再做详细侦讯吧!」她插著口袋,「对了!当初林品毅的验尸报告……我记得是吕警官拿给我的,没错吧?」   「嗯!」吕汀峰点点头,「陶法医上传没多久,我就把报告列印出来了……怎么了吗?」   『关于肺水肿这点……我记得我有在验尸报告上载明啊?』——陶谦雅很明确的对她这么说。   「没事!只是想做个确认……」谈话间,英理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简铭贵打给她的。「简警官?」   『老师要过来刑事组了吗?』他的声调显得很急迫。   「嗯,刚抓住犯人;有什么急事吗?」   『我已经分析完每一名股东的详细身分了,但就在刚刚组长收到一条更重大的消息……老师妳赶快回来小组室!』   更重大的消息?她抿嘴,「我跟吕警官立刻就回去!」   ===================我是分隔线=================   写到这边的时候觉得应该至少要把其中一桩案件给解决了,所以就让英理快刀斩乱麻ww也因为这样,后面两回的处理就变得相对简单,至少不会再卡一个被毒死而没交代的记者。   今晚加印收单哦!又看到一些朋友临时下单补本,觉得好感动ww明天就会及早送印的。 第118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12   鞋跟於地面发出一连串急切的响声,汤英理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专案小组室。   「什么重大的消息?」她抹著汗水,望向白板的同时脱去大衣。   「首先是营建公司负责人,」简铭贵拿着热腾腾的列印纸放上白板,「就如同副组长讲的,公司负责人为了躲避查缉年年更换,真正具决策权的是这一位。」   她注视著照片,「魏盛辉……桃园市议员?」简铭贵的资料很详细,除了他参政经历之外,还有家族的政商背景;不看还好,这家人几乎可说是政治世家啊!而魏盛辉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从基层当到市议员,年底就要争取连任。   「所以这算是他们的家族企业喽?」   「嗯!目前掛名的负责人就是他堂弟。」可想而知,文件上头的股东们全都是魏盛辉的亲朋好友。   她推著眼镜,「原来如此!虽然距离年底还有一段时间,但要是被爆出他的营建公司发生工安意外,甚至用了这么多黑工,对他的政治生涯恐怕会造成极大影响吧?」讽刺的是,他参选时还是打着「争取劳工权益」作为号召的!   「真正的重点在后头!」简铭贵显得战战兢兢,「刚刚组长接到报案,报案的人是魏盛辉的助理!」   「他的助理?」英理皱眉,「怎么回事……」   「据他的助理供称,他们昨晚离开纪凡希,不到五分钟就遇上一帮人手持棍棒砸车,接着很快就将魏盛辉给带走!」   说话的人换成蔡誉伟,「老师!看投影画面!」   英理抬眼,只见街角监视器拍到一台进口轿车被六个持棍蒙面的歹徒猛砸,过没多久,右侧后车门被打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狼狈地被拉出车外,三人将他包围,一会儿后,他被蒙面绑住,拉到监视器的死角处,只留下被砸烂的车与助理、司机二人。   「没拍到歹徒用的车吗?」   「刚刚好就在拍不到的角度!我又调了几支附近的监视器,结果其中有两支发现疑似车辆!」   画面被分隔成左右两边,一辆眼熟的深蓝色箱型车一闪即逝!   「这辆车……跟接送那失踪逃逸的六名外劳是同一辆?」   「没拍到车牌,可是我的想法跟老师一样!」   英理睁大眼睛,「这么说来……吴健雄绑架了自己的客户?」她很快就把两件事的前因后果集成在一起,「先是提供非法劳工给魏盛辉,著手引发一场工安事故,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让这群人去绑架他……」   不管是工安意外也好,魏盛辉身为议员,却背后主导著一家营建公司也好,甚至就连外籍移工长期遭到漠视的工作权益,恐怕都会被一并摊在媒体面前!   但吴健雄……不,李月娇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不可能只想单纯反映社会现况而已!   「这案件已经有新闻媒体报导了吗?」   「我看一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响起,「还没!至少网路新闻还没看到大篇幅的报导,只找到前几天工安意外的。」   英理托腮,快速审视著魏家其余几名成员——包括曾爆出食安意外的某家食品制造商董事也名列其中。   其中,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名字吸引了她。   「这个人……」魏毓民。黑色指甲停留在这个名字上,她果决拉下简铭贵整理的档案。   「呃!老师?」简铭贵捧住被塞进胸前的资料。   「帮我查一下魏盛辉的伯父,了解一下他当初从政时的职位!」   「伯父?」他找到「魏毓民」这个名字,「怎么忽然要查他?」现在不是专注在魏盛辉的案子上吗!   「虽然只是我的推断……但我总觉得李月娇真正的目标是他!」英理瞇起眼,脑中隐约浮现出某个直觉……能够将林品毅被毒杀身亡与魏盛辉遭绑架两者之间相联系的关键点。   「哦!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他摸摸鼻子,认命的返回自己的座位。   她望向进来之后始终没机会开口的吕汀峰,「吕警官!」   「怎么了?」   「我们当初侦办林品毅一案时,是否收集了他之前所写过的报导?」   「只带回一部分!不过我们可以联络他投稿的杂志社,或许可以找到更多。」   「麻烦给我杂志社的联系方式,让我直接与他们联络!」   「没问题!」   *   在确认过杂志社的说法后,英理掛掉电话。   「老师!我已经把妳要的资料给查清楚了!」   「麻烦直接传给我!」简铭贵很快把档案传送过来,她立刻开启,并且在资历里找到「调查官」一职。   果然!她果然没有记错……   「老师,这个资料……有帮助吗?」   「嗯!就资料显示,魏毓民对某些特定受难者来说,可说是恨之入骨的仇人。」她圈起资料上的「台北市调查局调查官」一职,这双手沾满血腥的职位,在这档案里竟显得如此轻描淡写。「而我刚刚确认过了,林品毅确实都把报导重点放在早期的艺术家……特別是受过威权迫害的一群人。」   如此一来,两个案子之间的联系,也就确实找到了。   魏盛辉身为议员,打着「争取劳工权益」的名号,暗地里却雇用黑工,罔顾外籍移工的权益;而在他背后,还有一名当年负责罗织罪名,陷无辜人民入狱的长辈;林品毅则是以采访这群当年受威权迫害的艺术家为己任的自由记者!   「原来如此……这就是山风真正的目的?」   「什么目的啊?」简铭贵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   英理还没解释,方子骏与陈火木一起回到小组室!   「方组长?」   「组长!」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的神情严肃,环顾一圈后落到英理身上。   「老师!妳也回来了?」   「嗯,刚逮捕林品毅毒杀一案的犯人。」她起身,「组长现场调查的过程还顺利吗?」   他皱眉,「原本锁定的是魏议员的竞选对手,但在搜索的过程中,局长传来这样的一段影片!」   透过投影机播送出来的画面,让除了方、陈二人以外的组员全吓了一跳!   被绑住的魏盛辉声泪俱下,在镜头面前说出自己如何透过地下仲介雇用黑工,包括工资短少、超时工作、忽视劳方权益、罔顾工地安全等,片长超过三分钟。   英理咬唇,「这影片……哪来的?」   「局长的一位朋友。其真实身分不便公开,只说是歹徒透过电子信箱发送这样的威胁影片。」   「有附带条件吗?」她望着方子骏,「会寄这样的威胁影片,想必是打算拿魏议员的人身安全做某种条件上的交换;这种影片要是流传到网路上或是媒体,別说建案了,政治生涯恐怕都要告终!」   在英理的追问之下,方子骏抿紧嘴,最后用力摇摇头,「局长只交代我要尽快救出魏议员,其他的事情一概没有多谈!」   「如果不是消息来源对此避而不谈,那就是局长特意保护了?」她走向白板,以指节轻敲林品毅的照片,「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两起案件的关联性……而这可能就是山风行动的真正目标!」   「了解他们的目标当然重要,但眼下有个人正等着我们去救!」方子骏扬起声调,「再说了,就算对方真的有任何要求,我们警方也绝不能够随之起舞;至於其他的问题,就等眼前这个任务完成后再说!」   小组室里鸦雀无声,方子骏与英理对峙著,半晌后,她撇著嘴,双手环胸。   「再让我看一次刚刚的影片!」   *   英理反覆检验影片片段,推测出拍摄地点很可能是某个大型建筑工地。   「这会是之前发生意外的那个工地吗?」   「我想不是,现在只不过是魏议员遭绑的第二天,你们看这里,」英理指著影片中的背景,「怎么看都像是清晨的天色;昨晚周警官前往纪凡希查缉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绕回桃园不是不行,但如果要让这起案子引人注目……他们定会挑选更加耸动的地点。」   「这个远处的钢筋……」吕汀峰捂著嘴,「我总觉得越看越像弧形耶,还生锈了?」有哪个大型建筑物是处於暂时停工状态,且有这种大型圆弧的屋顶吗?   「该不会是正在停工当中的……巨蛋球场吧?」   蔡誉伟一句话,瞬间挑起了众人的神经!   「查一下光复北路、市民大道、忠孝东路等路口,看能否找到你们之前看过的那辆可疑箱型车!」   二十分钟之后,确任歹徒与魏盛辉行踪的方子骏立刻联络信义分局协助;原专案小组的人手不够,许多刑警接获通知,纷纷出动支援。   「发生什么案子呀?」   正在处理文件的靖琳回头,瞄到身披大衣的英理匆匆掠过,「老师?」她想叫人,无奈英理的动作实在太快;眼角一瞄,就连向荣也在进行出动準备!   「喂!怎么回事啊?」   「哦!组长说有个紧急的救援行动……其他人也有收到吧?」向荣指著自己的手机,「不说了!我先过去!」   「我没收到啊?」靖琳再三确认手机萤幕,讯息字段一片空白。「向荣?喂!」   「小周,没收到就表示在组里面留守,先坐下吧!」对面的员警笑笑的,可见他也是没受到讯息征召的一员。   之前多少案子,无论大小,她都是方子骏手下最受青睐的一员,然而自从专案小组成立之后,无论是专案本身或是一般紧急出动,她几乎都被排除在组长的视线之外。   尽管心里不太好受,但见其他人皆持续执行著勤务;她咬了咬唇,只得默默继续手边的工作。   *   英理跟著方子骏、陈火木等人乘坐同一辆车,后头还有另外两辆公务车一起出动。   『组长!这不知道算不算与案件相关……』仍在小组室里持续提供支援的简铭贵透过无线电说:『魏议员跟主持巨蛋球场建案的负责人,也就是赵诚弘,似乎颇有私交……』   「是那个之前以天价保释金交保的建设集团执行长?」   『嗯!如果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会选择巨蛋球场作为绑票地点,也就有迹可循了。』   「两者都牵扯到营建业……」听见交谈内容的英理托腮,「搞不好这位赵执行长还曾给魏议员下过指导棋呢!」   「老师的意思是?」   「啊,没事,我随口说说!」她勾唇冷笑,忽然想到拍下绑架过程的那六名蒙面歹徒,「若参与犯案的,真的是以阮氏春为首的那六名越南籍劳工……都已经犯下如此重大的案件,他要如何才能见到女儿?」   「老师?」方子骏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   「啊,別理我,我只是在想些別的事。」   傍晚,警笛与公务车的蓝红闪灯,在满是下班的车潮间显得格格不入。   巨蛋球场外早已竖立起高耸的铁制护栏;上头贴满针对此大型建案的质疑与行政首长的提问标语,此巨蛋球场因公共安全并未通过审核而强制停摆,外露的大型钢筋随处可见锈蚀斑驳的痕迹。   方子骏在车程中与分局员警随时联系,「……是吗?好,我了解了!」他关掉无线电,「找到用来绑架议员所使用的深蓝色箱型车!」   公务车抵达箱型车停放处,英理利用手电筒往车内查看,在里头找到疑似绳索与遮掩面容的头套。   「老师!他们应该就在上面!」陈火木指著高耸的巨蛋球场某处。   她抬起眼,钢骨结构正巧遮住夕阳,在昏暗的光线下,整座建筑物看上去,竟有股说不出的诡谲阴森。   推著眼镜,她毫无迟疑地跟上脚步。   ===================我是分隔线=================   昨天加印的书目已经顺利送印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话说这部作品,一下子写小巨蛋,接着又写大巨蛋,刚好巨蛋球场在故事里面的建设公司执行长也姓赵,真是影射意味满满啊wwwwww 第119章 9蛰伏于昏暗的阳光下-13(完)   吃过便当,阮氏春将把风的任务交给同伴,自己则待在能够躲避风头的钢骨夹层处稍微打个小盹。   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他看见宝贝女儿躺在病床上,耳边听见护理人员说手术非常成功;她在笑,健康的模样是那样可爱。他抱起女儿,与妻子对望。久违的幸福感令他溼了眼眶……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手机!手机响了!」他的同伴拍醒他;阮氏春惊醒,在昏暗的环境下,萤幕光线刺激著瞳孔。   是老板打来的。   「喂?」   『警察找到你们了!』她的嗓音听起来很紧绷,『你们赶快离开!』   警察?他起身,下意识摸着外套里的手枪,『记得把人带上,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会想办法派人支援你们!』   「要跑去哪……喂?老板?喂!」电话掛断了!   「老板说什么?」他的同伴问道;他抬头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天色一片昏黑。   「她只叫我们带着人赶快离开。」之前都有车手接应,但如今很显然的,他必须随机应变。「没关系!你们带着人,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其中两人拉起魏盛辉,才走没几步,负责把风的伙伴便急急忙忙撤回来,「不好了!有人来了……好多人!」   阮氏春皱眉,赶到楼板旁边向下探,六、七辆警车闪烁著红、蓝色的警示灯纷纷进入空地,他们的车被包围了!   「往上走!」他掏出手枪,「跟我来!」   *   刑事组与信义分局的员警逐步进行搜寻,并透过无线电进行联系。   「魏议员还在他们手上,他们想必会利用人质来脱困!」   「组长说的没错,但我不认为他们会主动出手伤害人质。」无论何处,穿着高跟鞋都像如履平地的英理紧跟著员警的脚步说。   「哦?」   「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而李月娇真正的目的是透过绑架魏盛辉来取得某样东西;也就是与当初绑架局长夫人,借此获得名单的手法是一样的!如果伤害、甚至杀害人质,那就达不到目的了,所以我猜她不会轻易下手的。」   「听到老师这么判断,还真是让人感到欣慰!」   「不过……」英理转而拉长了声调,「毕竟把人绑走的是阮氏春,他是否真的会完全依照李月娇的期望,这就不好说了!」   「总之,还是要赶紧找到议员的下落!」   在警方地毯式的搜索下,即使大如巨蛋球场,时间一久也终究还是会被他们发现踪迹的。   『我们在二楼这边找到几个刚丟弃的便当盒!』   过没多久,分局员警便在更高的楼层处发现几名外劳逃逸的踪影!   方子骏等人火速与之会合,但在即将抵达歹徒现身的地点时,耳边惊传枪声!   「谁开枪!」   『不是我们……』分局小队长连忙反驳,『歹徒手上有枪!』   「八成是吴健雄提供的!」英理趴伏在阶梯之间,对方子骏说:「组长!若太过逼迫他们,很可能会伤害到魏议员!」   他当然知道!   方子骏咬牙,并改采包围的方式先行困住歹徒,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开火。   透过观察,他们渐渐掌握了几名外劳与人质的位置。   「知道阮氏春在哪吗?」   「他就待在魏议员身边!」陈火木回应道。   转眼间已经互相僵持了快半小时。若就打持久战来说,肯定是警方能佔得上风,但谁也不知道歹徒是否会在精神与体力下滑之后做出不利于人质的事情来。   「有谁能够掩护我?」英理缓缓绕出身旁警员的包围,「让我来尝试谈判,或许能够创造出一些机会!」   方子骏谨慎的与周增祥进行联系,并获得许可。   「所有人注意!我们这边有一位学者要与歹徒作近距离谈判,大家小心戒备。」   在透过无线电发送讯息后,英理穿上防弹背心,在陈火木带队下靠近挟持著人质的阮氏春。   「阮氏春!」她手持话筒朝躲在钢骨后头的歹徒发话,「听得见我说话吗?」   警方的灯光只微微照射到人质的脚,「我们经过数日调查,得知你们是受了仲介方指示,先造成工地意外,再经由计画挟持手中的人质,就连枪械也是他们所提供的!」她仔细观察他们的动静,并与陈火木对望,示意再稍微靠近一些。   「其实你们是被迫的,对吧?好不容易过来这里工作,什么事都比不上家人的生活重要!如果可以选择,你们又何须冒险犯案?」他尝试动之以情,但对方依旧无动於衷。   「想想你的女儿!」英理终于说出那令他掛念不已的亲人。「为了生活什么都能忍受的你,此时要是真犯下杀人重罪,你就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你不是最掛念你的女儿吗!」   经过长时间沉默后,对方有所回应了。   「妳是谁?」   「我的身分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没有必要跟警方抗争下去了!伤害人质对你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那些人承诺给你的家人一笔生活费吗?不管如何,现在都是你回头的最后机会!」   又过了一阵子,阮氏春终于出现在警方的灯火下。   但他不是一个人出现,他还挟持著魏盛辉,身旁两人拿着枪抵住人质的胸口,他们全神戒备!   「阮氏春!」英理冲著他大吼,而埋伏在旁的警员全都默默举起枪口对準他们!   阮氏春处在反光的位置,因此他看不清英理的模样,只能依声音来向回话。   「妳是如何知道我的事?」   即便面临巨大压力,他的眼神依旧平静;英理向前走了几步,并示意陈火木別跟上来。「跟你一起工作过的越劳提过你,他说到在工地的意外发生前一晚,你曾经跟他说你就快要见到女儿了。」她撤下话筒,「我相信你一定很高兴;她怎么了?」   他嘴角的笑容一闪即逝,「她生病了!心脏有问题……需要开刀,要很多很多钱,但是她没办法再等了!所以!所以……」   原来如此!只有拿到大笔医药费,他才有可能再跟女儿见面!「所以你才听从指示,冒险犯下这样的案子,是吗?他们承诺会支付你女儿的医药费?」   他用力点点头,环顾身边的伙伴,「其他人也都跟我有一样的理由……只要我们肯做,我们家人都会好过一点!」   「但就算你女儿好起来了,要是你无法陪伴著她长大又有什么意思?把枪放下!顺便告诉你的伙伴把枪丟掉,把人质放了,现在还来得及!」   阮氏春犹豫了,英理从他的眼神看出他正在思索,在场所有的警员屏息以待,直到他跟同行的越劳说了几句母语,他们虽略有迟疑,但仍纷纷将枪械丟掉。   最后只剩下他了。她注视著,而阮氏春先收起枪械,但左手仍紧紧扣住魏盛辉不放。   就在此刻,电话铃声响了;是他的电话。   阮氏春毫不犹豫地接听,「喂……」在众人屏息以待的情况下,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手机陡然自他手中脱落,他的神情仿佛像是失去了一切,紧接着是难解的仰天痛喊!   「阮氏春?」   他与魏盛辉很靠近楼层的最外缘,突如其来的情绪不稳几乎震慑了所有人;就在魏盛辉趁此机会挣脱箝制的同时,自英理身后爆出一声枪响——   子弹準确命中阮氏春的腹部,那人又开一枪,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它将阮氏春推向空中……   推进难以拯救的深渊里。   「阮氏春!」英理连伸手都来不及,他就已经消失在楼层的最外缘;陈火木等人立刻把连滚带爬的魏盛辉给保护住,也有其他人前去确认坠楼的阮氏春。   无须猜测,从将近五层楼高的位置坠落,尤其还是先挨了两枚子弹,阮氏春早已回天乏术。   「为什么开枪?」   她回头,而扣下扳机的方子骏这才缓缓收回枪口。   「老师也看到了,他听到来电之后情绪非常不稳定!我这是为了保护议员与妳……」   「他是悲伤到几乎难以自持,难道方组长看不出来吗!」英理盯着阮氏春拋在地上的手机,「那绝对不是李月娇打来的……绝对不是!」   「不管如何,至少危机解除了!」这是他唯一在意的事。方子骏立刻向周增祥报告,而陈火木则指挥警员将其余五名犯案的越劳带回警局。   「老师……」   英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然而她却像是失神般的捡起阮氏春的手机,并从高处遥望坠楼的他;倒在血泊里的他仰躺着,守在底下的警员望着她,一脸茫然。   她压开萤幕,从裂了一角的萤幕中,清楚看见一名年轻妇人与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女童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只能在照片里看见了。   *   剩余五名外劳尽管涉案,但与主谋联系的全依靠阮氏春,因此透过他们难以更进一步的厘清案情,五人全依绑架勒赎的罪嫌移送法办。   至於魏盛辉,在一连爆发工安事故与遭绑架之后,日前已退出市议员参选,但其自白影片经不明管道外流,短期之内仍成为媒体与社会舆论的话题;媒体将绑架案解释成外籍移工因不满资方待遇,愤而绑架雇主的事件,外籍移工受雇的权益与自由更换不良雇主的诉求,再度浮上台面。   但真正的原因,只有警调人员清楚事情全貌。   阮氏春的妻子在事发后迅速抵台;英理亲手将阮氏春的手机归还。   她泪流满面;透过翻译,英理始知那通紧急电话,是她拨打的。   她们的宝贝女儿,在事发两小时前不幸过世了;李月娇利用人头帐户确实将款项转给了阮氏春的妻子,但其心脏手术却不幸失败了。   他的女儿,终究还是没能活过来。   「他的内心一定很矛盾,但为了自己的孩子,他还是做了。」只是结果不如他们的预期。   而透过新闻媒体闹得沸沸扬扬的外籍移工的劳权,大概又会像之前那样船过水无痕吧?他们远渡重洋,来到这片土地为生存而战,却鲜少人关心过他们的权益。   仰望着灰濛濛的天空,英理由衷希望阮氏春能真正见到他女儿……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只是,这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奢求?   她不知道。   *   一大早,刑事组的侦讯室里,黄韵嘉正在接受审讯。   在平稳的嗓音里,她针对下毒谋害林品毅一案详细说明,其中包括如何将蓖麻毒蛋白交给药头,再让他把毒素掺杂在贩售给林品毅的毒品中都供称不讳。   而且在英理的审讯下,更进一步的解明了犯案动机;黄韵嘉解释林品毅平常对她并不坏,但吸毒这件事在两人关系中确实成了一个未爆弹。   「如果不是遇见他的话……我或许真的会不顾家人反对接受品毅的求婚!」   「送给妳婚戒的人吗?」黄韵嘉点头,英理续问:「见过他吗?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她摇摇头,指称两人是透过交友APP认识的;该名男性自称在科技业工作,一配对之后就对她展开热烈追求,尽管没见过面,但有通过好几次电话,也送过她不少礼物。   在与林品毅的关系中得不到安全感,黄韵嘉进而把感情重心渐渐转移到他——昵称为「安格斯」的男子身上。进而对他倾诉目前这段并不顺遂的感情,他非常同情她,并说会「想办法」替她处理。   然后就寄给她蓖麻毒蛋白,并说这能给林品毅一个教训,但黄韵嘉事前完全不知道这东西能致人於死。   「最后一次与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品毅死的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连系不上了。」她掩面啜泣,「我后来才知道那是能杀人的!」   「然后妳就在昏迷的林品毅舌头上扎针?」   她点点头,「我打给他!他说这样能够脱罪……」   「没有人会发现的」。他对她如是说,并且教她如何布下林品毅看似触电身亡的疑阵。   但即便黄韵嘉如此供称,她对于整段供词却相当怀疑,并认定黄韵嘉早就萌生杀害林品毅的想法。   但对于她所说的那名男子的真实面貌,英理仍无法完全下定论;而网路交友中运用假身分骗人的案件层出不穷,在查缉上也困难重重。   只能确定一件事——有人趁虚而入,逮住了这个借刀杀人的机会。   侦讯结束,英理拨著头发回到座位,还歇息不到三十秒钟,她的桌面忽然多了一瓶黑咖啡。   「怎么啦?才早上十点妳就哀声叹气!」   周靖琳双手搭住她的肩头,她推著眼镜,「最近发生太多令人心寒的事情了!」   阮氏春的遭遇让人气馁,而贸然开枪的方子骏也令她疲惫,但却又是每天工作必须面对的人。   「专案的事吗?」   她轻抿嘴唇,点点头,「嗯!」   「妳是办了太多案子不开心,我是因为迟迟没有突破而不开心!」靖琳收回手,「妳还要写报告吧?不打扰了,咖啡记得喝。」   「嗯……周警官!」   「啊?」   望着她的侧脸,英理开口显得有些吞吞吐吐,「嗯……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   「哦,好呀!妳想去哪?」   「找一家……稍微高档一点的餐厅好了?」她直觉想到汤智超提过的法式餐厅,「我有事情想跟妳讨论……很重要的事。」   靖琳心跳忽地加快了些,「很重要?」   「嗯。」英理的眼神很专注,「餐厅我来找!总之……记得別忙得太晚。」   「哦哦!好呀。」   得知晚上有约会!靖琳笑瞇了眼,回到座位的脚步不自觉变得轻盈。   但刑事组的报案电话总是不分时段的轰然响起!   *   大安区某处,两名歹徒持刀闯入一名单身女性家中;接获报案的靖琳独自开着车,与其他刑警火速出动!   屋主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性,据报两名歹徒尾随着下班的她返家,趁她开门不备时持刀闯进家中;邻居透过窗户目击男子对屋主使用暴力之后赶紧报案。   「这个时间才下班?」她透过无线电发出疑问。   『可能是值夜班吧?別想这么多,救人要紧!』   公寓位于四楼,这里虽是社区,但戒备松散;由于门遭到反锁,刑警透过隔壁住户的阳台进入室内。   两名持刀歹徒虽起身抵抗,但终究被警员迅速制伏!   「等等……这两个,不就是之前被打伤送医的那两个人吗?」向荣指著被上铐的两名歹徒喊道。   「被打伤送医?」靖琳语调陡高,绕过来看清这两人的脸。   「嗯啊!就是潘裕焕第一次跟人在纪凡希起冲突……」   潘裕焕!靖琳瞳孔陡缩,想起了之前跟踪时他们忿忿不平的谈话。   「我去看看屋主!」她沿着血迹冲进浴室,在里头赫然发现血流如注的叮当!   「快点……救我……」   她遭到綑绑,被压在浴缸里动弹不得;靖琳随手拿了浴巾替她压制伤口,才发现她的两只手布满大大小小的割伤,看似恐怖,但每一道都不深。靖琳立刻看穿这是凌迟威胁的把戏,目的并非立刻取人性命,而是要让人心生畏惧。   那两名年轻男子大概是为了替潘裕焕报仇,却又无法动吴健雄分毫,愤而转移目标对叮当下手!   「妳没事吧?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待会儿就立刻送医。」   叮当脸色发白,还未褪下的洋装如今满是鲜血;她被靖琳搀扶著爬出浴缸,在等待救护车来临之前先在外头稍事喘息。   「妳这里有没有急救箱?」   「在电视柜……」   靖琳先替她清洗、消毒伤口后再涂抹药膏,并用纱布做紧急处理;叮当稍微恢复精神之后,也随即认出她来。   「除了手、脚之外,他们没再对妳怎么样吧?」   叮当脸红著摇摇头,靖琳环顾室内一片狼借,「妳这个老板娘,看似能在店里呼风唤雨,但只要出了那个范围,妳还是只能自求多福!」   「我可不像Lisa姊那样身手了得……跟妳相比也差得远了!」叮当自嘲的笑了。   「我听到报案电话立刻就过来了……没想到受害者居然是妳。吓了我一跳!」   「虽然不想承认……但妳这回真的救了我一命!」   「既然如此,我能够向妳讨个人情吗?」   望着靖琳黑白分明的大眼,叮当叹道:「虽然我想求妳不要为难我……我知道妳想问什么!」   靖琳咬唇,「我只想知道妳之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別只相信妳所看见的。   「那指得是妳在『命案现场』所看见的景象。」闭上眼,叮当无奈中带着沉重的语调说道:「妳真的以为妳所看见的,就是事实吗?」   「妳是说……」   救护人员来了,他们将包着浴巾的叮当带出门口。   「等等!」靖琳追了出来,「妳是指不是吴健雄把我妈带走,还是说……」   「我这么说吧!」她停下脚步,回头对着靖琳一字一句说:「姊把店交给我,妳想我有可能跟一个杀人凶手为伍吗?更別说是个跟姊的死因有直接关联的人!」   「但妳的确这么做了,不是吗?」靖琳急切的追了过去,「那我问妳!我妈究竟人在哪里?」   叮当笑了,笑的突兀又让人心惊。   「妳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吗?」   那个眼神令她感到特別熟悉的女人!   她僵在原地,连叮当早已跟著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都浑然不觉。   她的脑海里千丝万缕,包括那白衣女子的身影、莫名的笑容、那道眼神……包括自专案小组成立以来的疑惑全交织在一起。   最后,她想起的,却是在事发之后英理曾给予的温柔承诺。   『我一定会告诉妳的。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位脑科学家所知道的,肯定比她所认定还要多得多,只是,她却违背了这句诺言!   靖琳默默收紧十指,她咬牙,一个名字自齿缝间迸出。   「汤.英.理!」   那个让她又敬、又爱……又恨的女人。   ===================我是分隔线=================   差点忘了今天巴赫要更新XD   第九个案件写完后,连我自己都觉得不是很满意;整个过程处理太过复杂,导致我想彰显出来的主题(外籍移工与黑工遭雇主利用、苛待)没办法非常彰显出来;如果之后完成作品改写,我大概会直接把其中记者被杀害的事件给挪掉,采用靖琳跟英理各一条线的双线处理就好。   顺带一提,第十一个案件星期三会在镜文学开始进行连载!至於这边就是第十个案件喽~今天没有更新章节,所以昨天还没把第十个案件结局看过的,记得赶快去镜文学看看吧! 第120章 10崩坏巨塔-1   #我只是不愿再看见哪个人承受像我一样的痛苦罢了。   ***   桃园国际机场,一架自日本飞来的班机顺利在跑道降落。   晚间七点,乘坐此航班的旅客鱼贯走下飞机,其中一名看似不起眼的老人走向贵宾通道,在那里领取他的行李,并以悠閒的姿态通关。   来到入境大厅,才打开手机,立刻就收到了讯息。他前往接送月台,眼前一辆白色高级轿车无声无息地接近。   他将行李交给司机,先行进入后座。   「欢迎回来。」   男人的手向他伸来,魏毓民笑着与之交握。   车子顺畅地发动并安静加入车潮,他舒展筋骨,放松心情后开口:「我都听盛辉说过了……你培养出来的手下干得不错!」   「过奖了!」周增祥哼了一声;方子骏虽顺利抢救下魏盛辉,但任意击毙歹徒让他并不满意,他因此私下训斥了一顿。   「尤其听说好像有一位擅长谈判、很懂得掌握心理的女刑警?」   「你说那一位……那不是局里的女警,而是透过特別关系邀请来协助办案的学者,脑科学家。」   「哦哦!了解了!」魏毓民摇摇头,「盛辉有提过……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住!」   自从卸下官职,这几年他频繁往返日台两地,几乎将日本当作第二个家;此回要不是听说魏盛辉遭绑之后放弃竞选,家族企业一时间群龙无首,否则他也不至於赶着回来。特別是在事件落幕之后。   「听说你之前肩膀捱了一枪!」魏毓民谈笑似的提起,「还是被你之前养的母狗给咬的!」   周增祥将脸藏在阴影处,不轻易让人瞧出他的不快,「嗯!」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你,要不是警方动作快,我也很担心盛辉栽在她们手里……这小子跑政治,几年下来,对生意上的控管是松散了!」   「市议员也是很忙的,顾此失彼嘛。」   「那是!」魏毓民笑道。「不扯淡了!你们现在调查到什么地步?那个组织,我到现在还是有听没有懂。」   「她们不是开口跟你要资料吗?」   当年在监察肃清行动中,曾任台北调查处官员的魏毓民,还握有不少拷问政治犯的纪录。   「是没错,那些都是纸本,被我锁在一个特別的地方。」   「那就是了,她们拿到名单之后一个一个招募,不合作的就处理成意外死亡……我到现在还不很清楚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给她掌握越多事,对我们的处境也就越不利。」   「她当年也做过好几票重要的任务,包括所谓什么社会运动人士……」他摇摇头,「她该不会是内疚吧?居然打算去翻那些旧事。」   以当前的社会思潮与风气,专门考究威权统治时期执政者所作所为的,可不在少数!「虽然照理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但人的思想是会变的。」周增祥淡淡地说。   「这一变倒是惹出不少事端嘛!不仅偷偷把你与其他金主所资助的酒店据为己有,如今还成了掩护自己行动的贼窝。她背后有谁撑腰?」   「她当老板时跟那群黑道培养出的人脉。」原本是想透过李月娇来进一步把持黑道势力,没想到在她断了与国安单位的联系后,这层人脉却成了她的保命符!   「说麻烦也挺麻烦……你打算怎么解决?」   「如我之前说过的,我已经成立专案小组让他们负责侦办这起案件,另外名单上的人选我也正在积极跟监,遇到与她们有所联系、可能与之合作的,先下手为强。」   「哈!这『宁可错杀一百,不愿放走一个』的政策,想不到会从你口中迸出来!」   「她毕竟是我一手培养的,要是放任事情继续扩大,我也难辞其咎。」   「也是!还是仕途要紧,你这个刑事警察局局长的位置,坐起来不是很满意吧?」   「你不也是?」周增祥笑笑的说道:「可別跟我说你很享受这颐养天年的退休生活!」他这次回来,不就是要重新插手摇摇欲坠的营建公司。   魏毓民拍腿大笑,就像附和似的用力点着头。   两人之间的谈笑被车内空间所遮蔽;轿车持续在车阵中飞驰,往台北的方向。   ***   一个「已读」都没有。   制作精致的菜单翻开又阖上;汤英理持续盯着她与周靖琳之间的聊天视窗,晃动的鞋尖轻微洩漏了她的焦虑。她再度尝试拨打电话,仍是进入语音信箱。   「小姐,不好意思!」服务人员露出靦腆亲切的微笑,「请问可以点餐了吗?」   七点半了,她枯坐了一个小时。   「不了!先这样。」她起身拾起包包与大衣,并对服务人员点点头。   谢谢光临——在服务人员微笑的陪伴下,她搭车返家。   在坐车的过程中她还尝试联络刑事组的其他人,不过不约而同的都回覆周靖琳「早已离开办公室」。   要问问陈火木吗?身为副组长的他或许知道靖琳的去向……但英理很快打消这个念头,毕竟她找靖琳为的是私事。   到底怎么了?走进电梯,她不断找寻著两人接触时的点滴;记得早上邀约时,她明明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打开灯光,室内安静得只能听见金熊鼠跑滚轮的声音;已经接近八点了,家里也不见靖琳的踪影。   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褪下外出服,英理决定再打一次。   但就在电话拨通的瞬间,她隐约听见门外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   金熊鼠直挺挺地望向大门;随着门锁开启,那抹纤细修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   「我还以为妳发生什么事了!」她松了一口气的掛断电话,「怎么了?忘记我们今晚……」   「我记得!」   靖琳没脱鞋,握着车钥匙缓缓走到她面前——带着怒气冲冲的表情。「我记得今晚的约!」   「嗯?那为什么没过来……」   「不仅如此……我还记得跟妳侦办过所有案件的细节!记得妳对我的关心、体贴,还有……妳的每一句承诺!」   她深吸一口气,而英理白皙俏丽的脸庞蒙上一层疑惑。「是妳忘了!妳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过我的?在我妈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周警官……」   「我今天早上出动,办的那件案子,受害者是叮当……谭姿莹!妳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靖琳咬著牙,「我看到我妈了!」   英理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一瞬间……靖琳对她的刻意冷淡有了最完美的解释!   是吧?她终究还是知道了真相。   「查了整个下午……我才知道妳做了多少手脚!检验报告原来验出了抗凝血剂,这代表床上那些根本就不是我妈被杀害时所流的血!吴健雄原来不是搬运尸体,甚至不是杀害她的人,而是带着她离开所谓的『命案现场』!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做了整形手术对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她换了一张脸!   「所以那熟悉感不是假的,不是什么鬼扯的既视感……而是她就是我妈!那个身穿白色西装,对着我笑的女人!她改变容貌,但只有眼睛骗不了人;就因为我是主谋的女儿,所以我才会被妳们千方百计地排除在专案之外!」   偌大的室内空间反射著靖琳质问后的残响,英理苦涩的扬唇,「妳说的没错,我今天晚上特別约妳,其实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哦!是吗?纸包不住火了才打算坦白?之前拥有大把的机会为什么不说!」靖琳甩著头,狠推了她一把!「骗子!妳利用我,从我这里掌握了我妈的情报,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直都试着说服自己相信妳……然而妳却对我选择了隐瞒!」   她的眼泪滑落眼角,英理眼睁睁看着,手指微颤,最后,牢牢地收紧掌心。   「对于妳的指控,」她放弃似的別开脸,「我无话可说。」   靖琳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是遭到背叛般的愤怒!「汤.英.理!」   相较於靖琳激昂的怒火,英理反而出奇得冷淡。「如果妳认为都是我刻意隐瞒,甚至说到利用妳的话……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吗?」靖琳主动抓住她的手,「妳这是在承认犯错!妳对我的关心全都是……都是假的是不是?说好的朋友呢?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早就超过了这些!什么同事、朋友、知己……」   靖琳的手指扎得她双臂疼痛,她却笑了,冷冷重复,「我无话可说!」   「去妳的无话可说!我要妳的解释!」   英理的背抵住鼠笼,为了保持住平衡,手指无意间扫落几罐营养品。「我一直很尊敬妳!也很相信妳……我以为妳不会骗我,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在事发之后妳所说的话!记得跟妳相处的一切!」她放开英理,「为何妳忍心让我失望?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把事实告诉我!」   「现在无论我怎么说……对妳而言都是诡辩。」   英理缓缓抬起手,在即将碰触到眼泪之前,她停下动作,转而轻轻按住靖琳发热的额际。   「如果妳真的记得妳说的那些,妳该知道我为何开不了口。」   「我只知道妳打算粉饰太平!」靖琳用力拨开她,「汤英理……我恨妳!」   靖琳离去的步伐随着门关上的巨响后化为虚无;英理知道她这次的怒火非比寻常,她就这样离开了,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金熊鼠明显受到惊吓,然而英理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呆滞著;良久,她缓缓走向酒柜,选了一支红酒。   她也记得与靖琳认识以来的一切。   从起初的针锋相对,渐渐变得互相信任,并从信任中培养默契,成为密不可分的搭档。   然而在李月娇诈死之后,事情的发展仿佛脱离掌控;是她允许的,允许靖琳越过她原先设下的防线,只因她在靖琳身上看见了往昔的自己,并付出了超乎想像的关心,最终无情的被卷入母女之间的矛盾,乃至於整起犯罪组织的阴谋。   作茧自缚!   红酒洒落桌面,她毫不在意,仰头喝进满满的苦涩。 第121章 10崩坏巨塔-2   靖琳决绝的离开英理身边这件事,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大石头,在涟漪波荡之后归于平静,感觉像是什么都没变过。   但实际的变化,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   「……是吗?好,我知道了。」换上高跟鞋,英理看着镜子,意外发现发尾已经过了肩线。   好不容易完成解剖,趁更衣的空档,英理提及周靖琳询问李月娇检验报告的消息。   「嗯,她没来问……老师怎么忽然提到这个啊?」   英理深吸一口气,「因为她知道了。」   陶谦雅的背脊一阵发凉,「她知道!怎么会……」   「好像是侦办之前歹徒持刀挟持屋主的案件意外得知的。」   「是哦!可是她也没像之前那样发作……」他猛然击掌,「难怪最近都没看到妳们在一起吃便当了!」   这少见的强烈反应使得英理面露苦笑,「总而言之,就这样了!」   英理表现出的洒脱看在陶谦雅眼中,几乎称得上强撑,「可是,也不能完全怪老师隐瞒事实啊?」   「不管原因如何,事实上我就是这么做了,我也没什么好为自己开脱的!」她轻拍他的背,「快中午了!今天要去哪里吃?」   他近期的「新欢」是一家巷内的面店;里头的客家粄条总能让他回想起往昔奶奶的手艺。   「……所以山风打算掀起……类似社会运动的风潮吗?」   细数李月娇领导的组织的所作所为,不管是谋杀、绑架、要胁等勾当全都作尽了,俨然是混杂了黑道与特务的各种手段,确实是无所不用其极;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称得上「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撇开与周增祥的私怨,至少在外籍移工这方面,它成功引起了多家媒体对于黑工问题以及外籍移工待遇的重视,也巧妙地掩盖了他们绑架议员的真正目的。   「这是我的猜测。毕竟魏议员家族里有当年帮助政府实行威权统治的人手,」英理咬唇,汤面的蒸气迫使她暂时摘下眼镜,「而林品毅的报导方向更是她们所迫切需求的;如果绑架行动并不能使她达到目的,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还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她不是那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她们的下一步?」   「嗯!相信会是更激进、更直接表达出诉求的方式……」   小吃店里有人出入,他们暂时结束话题。   「对了!下午我不会在。」她重新戴回眼镜。   「是指不会在小组室,还是?」   「不在办公室,我要到医院一趟。」她扬起唇角,「放心!我是去调查的。」   陶谦雅恍然大悟,「是去调查她的详细病况吗?」先前英理就在小组内发表过针对李月娇整形内容的看法。   「没错,我约好了跟学长碰面,同时也会与另一位外科医师联系。」她双手交叠,「希望能获得一些可供调查的情报。」   「虽然说我没待在医院工作过……这种事他们会说吗?不会有封口令之类的?」就算她与汤智超是兄妹也一样。   「不知道!所以才说是调查喽!」她起身,从手拿包里取出零钱,「这面汤头很不错,有机会可以常来!」   意思是之后常常有机会跟她过来吃饭喽?陶谦雅无预警的想起先前曾提起的无心之语——要是我能交到像她这么有才华的女友就好了——对比英理俏丽的微笑,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先走喽。」   「哦、哦!」   进入四月,天气稍稍转热,有时还会出现二十八度左右的高温;英理也从大衣换成棉质的薄长袖外套,走出门口时,上了年纪的老板不免多瞧她一眼。   ***   「这个人是谁?」   汤智超指向床尾,并对着躺臥著的男孩笑问。   「妈……妈妈。」   「知道现在大概什么时候吗?」   「中午了!刚刚吃午餐。」   「记得吃过什么吗?」   「米汉堡、鸡块……」他瞇眼思考,「还有牛奶!」   「很好。」他确实写下纪录,转向妇人说:「再观察一阵,如果确定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话,那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谢谢……谢谢汤医师!」   汤智超与之交握时,明显感受到她的喜悅与激动;病患康复的模样、家属喜悅的笑容,成了他维持住工作热情最大的动力。   「別客气!」   巡房稍稍告一段落,他正準备回去休息,不料手机收到讯息,提醒了他跟人有约!   『我在医院大厅』,汤英理一分钟前传来的。   汤智超急急忙忙赶到大厅赴约,大老远就看见了一身黑灰的妹妹。   「久等了!」   英理耸肩,「不久,我才刚到。」   跑得有些喘的他微抿嘴,「我这是礼貌性的客套!」   「哦。」她推著眼镜,「去巡房?」   「嗯!看得出来吗?」   「回讯息后你花了八分钟才赶过来,门诊区离这里并不远,且你拿着资料夹;所以你还没吃午餐吧?」她提著两杯咖啡。「都快两点了,我还以为你需要的是这个。」   「连这些妳都要推理,真服了妳!」汤智超摇摇头,笑问:「那妳要陪我吃午餐吗?」   「可以呀……」   谈话的途中,几名带着单眼相机的人忽然冲进医院大厅,并对着轮椅上的青年不停拍摄;青年身旁围绕着几名随扈,他们一面挡住镜头,与医护人员一同保护著青年前进。这混乱的阵仗一路延续到电梯间。   「那谁呀?什么明星还是名人吗?」   「都不是。」汤智超仿佛置身事外的冷淡。「走吧!我们去吃饭,再顺便谈谈妳今天大驾光临的目的!」他略显强硬的牵起她,自混乱的大厅中脱离。   *   「严凯崴?」听了青年的姓名,英理忽地睁大眼睛。   「嗯,妳认识啊?」汤智超有些意外的说。   「不认识。」   她斩钉截铁地否认令人喷饭!「我只是想到我有个高中同学名字跟他很像。」但绝不是同一人;严凯崴顶多二十岁左右,「他怎么了?」   严凯崴身为国内某知名汽车集团执行长的儿子,不过显赫的家世背景并非他为人所知的原因,而是他身为旅日职业棋士,并且年前才以十九岁的稚龄挑战「本因坊」头衔,可惜在激战后落败,不过已能称得上一战成名。   「本因坊啊?这么年轻就能挑战头衔……」英理嘀咕。   「我之前就听说他可能会入院治疗。」   「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先天疾病的样子?」   「说对了!」汤智超指著心口处,「他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这样还能当职业棋士?」   他忍不住笑了,「妳不如说就是因为这样才去当职业棋士!」   「下棋也是很需要体力跟专注力的;我认为这并没有比较轻松。」她托腮,轻啜一口咖啡,「他一直都在这里做治疗吗?」   「嗯,院内有专门的医疗团队负责照顾他的病况,似乎是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我记得前几年才做过一次手术。」   「哦?」她不甚在意的回道。   「好了!不谈他。」转眼间,餐盘里的菜已几乎快被汤智超给扫光,大概是身为专业医师的「技能」吧?「妳特地约我,不会只是想要单纯跟我一起喝杯咖啡吧?」   「我想问一个人的情况,但在这之前……」英理很快从外套里拿出小笔记本,靠近并压低声响说:「学长最近有没有听说这里发生过什么医疗纠纷?」   握住咖啡杯的手不经意收紧了些。「怎么了?妳在调查案件吗?」   「嗯,之前周警官的妈妈去年十一月曾经来这里住院……」   「啊!之前来做过脑部断层扫描那一位?我记得!她跟她妈长得很像对吧?」   「嗯……」英理皱眉,「你看过她妈妈?」   「啊,嗯,在手术室的时候;她动的是卵巢息肉吧?开了个微创……」他右手一比,指出李月娇手术时的大概位置。「妳要问她的手术?这会跟案件有关?什么案子……」   「案子有点复杂,我之后再跟你说。」她草草带过,「对!我要问她的手术,你知道她的主治医师是谁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妳去问俪琼会比较好!」翘著脚,汤智超一手环胸,边喝着咖啡。「虽然我也曾经支援过別的科,但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近几年来我都只专注在脑部手术……」   「你采取防卫姿态了,学长。」   他差点被咖啡烫著,回过头,等在那里的是身体前倾,微微采取压迫姿势的英理。「我其实问过俪琼姊,也调过她的病历,但循线追踪,并且意外得到她的整形手术前的状态,我非常非常怀疑她在住院一个月之内做过其他不明手术,而且病历上并未详实记载。」   汤智超脑中有一瞬间空白,随即意识到英理对他采用了审讯时的技巧!「所以妳才……问我刚刚那个问题?」   她勾唇点点头。   「这一点都不有趣,英理!」汤智超投降似的举起手,「听着!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刚刚说你见过她就已经很奇怪了;随后你又提到自己只专注在脑部手术,而她的病决不会让你动到刀!」她挑眉打断,「顺带一提,她住单人病房;除非你专程去找,否则不会『顺便』看见她。」   「我知道这个人,也因为周警官的关系,我特別注意这个病患。」汤智超坚定却也语带保留的说:「但关于她的主治医师跟手术,我真的不能再说了;况且我也不了解完整的情况!」   英理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竟显得有些骇人!「总之,妳去探探俪琼,看看她愿不愿意跟妳提这件事,我只能提示到这里了!」他起身,「谢谢妳的咖啡!我差不多要回门诊了。」   汤智超逃走似的离开,她并未追上去,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是分隔线=================   跟大家说一下,昨天我已经把所有订单的书都寄出了!有订购的朋友们记得注意一下手机简讯,快一点的话明天中午左右应该就会陆续到货了~   这次第六册 的折页跟之前有一点点不同!不过看起来还是很棒啦,就只是多一条折痕,这个大概也要有买过之前版本的朋友才看得出来XD   近期作品将会迎来第一次的高潮,也是主线一部分的收束,有感第九个案件其实我自认为写得不算太好,所以第十一、十二个案件会尽可能让故事看起来更有趣一点、曲折一点!而且也很久没让英理展现一下脑科学方面的专业了啊wwwww   总之,还是会持续努力的把它给完成,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122章 10崩坏巨塔-3   沾了点肥皂清洗筷子的蔡誉伟,才甩著水珠,抬起眼立刻与一张清秀脸庞视线交会。   「呃!靖琳!妳……吃饱啦?」   「废话。」负责专案调查的他吃饭时间较办公室其他同仁晚,此时已是下午两点。「我有话要问你!」她微抿嘴,以拎小鸡般的姿态将与她同高的蔡誉伟拉到一旁。   「妳要问什么啊?这么神秘……」   靖琳瞄向吸烟区,确定距离够远后劈头就问:「专案调查的重点人物就是我妈对不对?」   他瞪大双眼,虽然并未正面回答,但她已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进小组的第一天?还是在被选进小组名单的时候?」   「等、等一下!妳、妳怎么……」   她打断,「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   蔡誉伟完全被她的气势所压倒!「好、好、好!妳先冷静一下……」眼看瞒不住了,他才把得知事实的状况告诉靖琳。   「……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我也一直以为妳妈妈已经……当初还在说妳追查的这么辛苦,结果没想到组长、老师他们早就知道了,等于是全部串连起来瞒著妳!」   她横眉竖目,「你也没资格讲他们啊!」现在他也是他们的一员!   「妳要我怎么跟妳讲啊?所有人都叫我不可以跟妳讨论,尤其阿木学长,知道我跟妳走得近,盯我盯超紧的!」蔡誉伟苦著一张脸,「话说回来……我才想到妳最近除了工作,好像都没跟老师接触了?就因为这件事吗?」   靖琳双手扠腰,不由回想起离开英理住处的那一晚;当晚她边开车边哭,回到了自己原先租赁的套房疗伤,并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可去。   在狠狠发洩过情绪之后,她想起的,除了针对李月娇的疑惑之外,更多是她与英理发生过的一切。   妈为何要作出这种事?   为何以为只要诈死逃脱就能躲避追缉?明知道身为刑警的她极可能因此被卷入这个案件,却仍然要进行计画……太多令人费解的疑问了。   而这些,英理肯定也全都想过。   英理的考量她无从猜测起——一如连蕙珠所说的。但那怕是打着关心、体贴的名号,找个理由来当作是她之所以不说的解释,也好过那句「我无话可说」!   那张扑克脸与拙於安抚人的嘴,在当下令她彻底心碎。   从那天起,除了公事之外,其他时候,靖琳就当作她不存在;其他同事或多或少看出一些异状,但她们至少还会交谈,所以也没特別在意。   「嗯!我没想到她会瞒我瞒得这么彻底,而你们那边的调查线索,某部分也是从我这里贡献出去的吧!」而他的傻笑再度印证这项猜测!   「唔,说句实话,妳不要生气哦?」蔡誉伟压低声响,「当初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很好奇老师究竟怎么跟妳解释。」   「她能怎么解释?」说到这个她就有气,「根本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讲还好,每当情绪上来,眼眶又是一阵热辣。   「她跟妳住在一起,却还能够这样子对妳,就算是可能是为了妳好,我总觉得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你觉得这样子是对我好吗?」   「难道她有可能会对妳不好……」他讲到一半收住,忽然发现自己变相的在帮汤英理说话,於是又改口,「也是,出事的毕竟是妳妈,再怎么样也该把她所知道的告诉妳;她这样做确实不对!」   虽说心里确实责怪著英理,但听到蔡誉伟这样直白的数落,竟让她莫名排斥!她红了眼眶,默默转身拭泪。   这样也不行!他搔搔头,「我有讲错吗?」女人心海底针!   「没有!你没说错……反正她也不打算替自己辩解;我就当作自己信错了人,遇上骗子就好。」她抹掉眼泪,勉强露出一抹微笑。   「那……妳不怪我喽?」   她白他一眼,顺势赏他一拳!「怪啊!但怪你又有什么用?问题症结点又不是在你身上,说到底你也是被隐瞒到最后才知道不是吗?」   听到靖琳这么说,他悄悄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哎哟!好痛……」不愧是经常练习拳击的,她的手劲简直可以媲美男人!   「我还没用力哩!这么不经打……」   「既然妳弄清楚了,那之后打算怎么办?」靖琳的处境依旧没有改变,她依旧被排除在专案之外,如果让方子骏等人得知她知道「山风」的主谋就是李月娇,而她坚持插手此案件的话,说不定会引来不可预期的后果。   「我会自己再找局长谈!」   「这样不太好吧……」   她打断,「你不用担心!关于我妈这件案子,我不可能置身事外,就算组长跟他都打算把我排除,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去做……用我自己的方法!」   而这正是他最最担心的情况啊!蔡誉伟忽然发觉,或许像汤英理这样,在事情明朗化之前尽力隐瞒靖琳,才是最恰当的方式。   但情报封锁意外出现了破口,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想办法拉住靖琳并止血了。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继续我的『文书工作』了!」她展眉,略显无奈的一笑。   「等一下,靖琳!」   她停步,「嗯?」   「妳现在应该,没有回老师那里了吧?」   「当然!都闹成这样了,还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屋簷下,多尴尬啊?」   「那!那……不如我们今天晚上去我朋友的酒吧!之前一直说要约都没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喝点小酒……啊,差点忘了妳不喝酒,可以去那里吃饭!」   她一楞,「哦,好呀!」   蔡誉伟的错愕瞬间转化成欣喜,「真的吗?」她答应了!   「是呀!有必要这么讶异吗?」见他当场高兴得跳起来,她忍不住又笑了,「还有,我现在开始会喝一点小酒了。」   「哦?之前不是听妳说不喝……什么时候改的啊?」   英理劝酒时的笑容於脑海里一闪即逝,她咬唇,「总之!我现在稍微会喝一点,下班后直接去吗?」   「嗯!当然!」   「好,那我等你。」   这句简单的话让他不禁脸红心跳,回过神的同时,靖琳已经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我会尽快把工作做完的!下班见!」他对她喊道,内心则响起了胜利般的欢呼。   ***   严凯崴的心情,从确定入院那一刻起就不是太欢快。   但没办法,他的心律不整打从去年开始就断断续续发生,为了赛事,他不断延误治疗,如今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在双亲的坚持下,他只能特地回来就医。   只是说好的封锁消息,一到达市立医院大门,等待着他的就是一票记者,他被迫多耗二十分钟,等到随扈陆续抵达后才陪同他一起入院!进来之后,如之前的经验就是一连串的身体检查。   尽管他已尽量保持心情平稳,但在得知暂时没有单人床位,院方为了他入住,把双人病房里的病患给转到其他房后,他终于说话了。   「就说没必要把別人给赶走……我不是不能跟其他人住同一间病房。」   「这是夫人的意思,少爷。」   这句话就像是他的死穴,严凯崴紧抿著嘴,从此没再表示任何意见。   护理人员迅速将病床安置定位,身旁的两名随扈四处检查,也打开窗户保持空气畅通。   「主治医师很快就会过来,检验报告也很快就会出来的,请少爷再稍等一下。」   「知道了……主治医师还是跟之前一样吗?」   「没错,会是之前替您动过手术的那位崔金隆医师。」   肯定又是妈妈特別指定的吧?严凯崴点点头,「那……」   「棋盘等一下就会送过来;老板跟夫人傍晚就会到,我等一下会再去问什么时候才会有单人病房,一有空床立刻让您转过去!」   既然都安排好了,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少爷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请您稍微忍耐一下,委屈您了!」电话忽然响了,随扈低声道歉,快步走向门口接听。   终于暂时安静了。   即便知道回来台湾住院,等待着他的就是这种大阵仗,他也不得不回来。天晓得会不会换成他妈飞到日本亲自把他押回来!与其把场面搞得如此难看,不如认命一些。   这里是七楼吧?严凯崴下床,想借此看看窗外景色,不料门外有了动静,他撇著嘴,只能假装没事的再缩回病床上。   进门的崔金隆忙不迭赔礼,「凯崴,真是不好意思!不晓得那些记者到底听到什么风声……」   「没关系,崔医师,虽然我也有点被吓到,但记者跟拍我也还算挺习惯的。」   「哦!是这样啊?院长等一下会跟你爸爸一起过来,单人病房也在準备,不出今晚……最快明天就应该会有空位了,你再多忍耐一下!」   崔金隆与他的团队一直负责他的病情,再加上他本身与严家一定程度的交情,会继续把手术交给他负责,严凯崴毫不感到意外。   「我回国到现在也还没看到我爸……是吗?我知道了。」   「总之不管是手术还是术后疗养,一切都交给我们负责;肯定没问题的。」   由于心脏有先天性的缺陷,进出医院早已称得上习惯;严凯崴对此并未显露任何不安,他只希望手术顺利,让他能够尽早回到比赛。   也脱离这让人窒息的氛围。   「检验报告已经陆续出来了,就让我来为你详细说明一下……」   不预期的,原本要交到崔金隆手上的报告掉到地上,响声惊动了严凯崴。   「抱歉!是我的错!」一旁的年轻医师赶紧道歉,将资料夹重新交到崔金隆手上。   他狠瞪着那名医师,但在面对严凯崴时就像变脸般,换上了笑脸常开的表情,「那么,就让我来说明……」   ==================我是分隔线==================   啊自己没接好还「青」人家,真是@#$%……   我刚刚看了一下,虾皮某一部分的书感觉到货时间比较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朋友已经回覆我收到书了,非常感谢~ 第123章 10崩坏巨塔-4   「欸!任医师,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换病房啊?」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因为车祸,脊椎受伤,因此全身都穿着保护用的金属支架,「太突然了吧?早上忽然通知说要换……」   「这是一般的病床调度啦。」捏著鼻子,任俪琼说得有几分心虚,「哎呀!换到这边来也不错啊,你不是一直想要靠窗的床位吗?」   「是没错啦……」他苦笑,抬头望向窗外,「对了任医师,我的手指从术后到现在……都一直很麻耶,这样还会好吗?还能够攀岩吗?」   纪录的笔忽然顿住,任俪琼望向他,从他的眼神,她明显感受到他对于自由活动的渴望。   「会麻是因为你当初受伤伤阻断到血液循环,所以影响到末梢神经……只要好好的复健,还是有机会的啦。」   「是吗?我真的很怕……」他勉强抬起手,扭曲的五官诉说他已用了吃奶的力气,但右手依旧只能维持虚握状态,「还是只能握到这里耶?不过……我一定要好起来!」   「嗯!认真复健、乖乖配合疗程,情况会慢慢有所改善的啦……」她持续写著,不再与病患视线接触。   离开病房,任俪琼走没几步,迎面走来的女人令她讶异地睁大双眼。   「俪琼姊!终于找到妳了。」   「英、英理!」   「啊。」英理打招呼般地挥手,「方便向妳问一些事情吗?」   由于毫无心理準备,任俪琼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质问显得不太能适应。,「妳、妳怎么会来?找妳哥?」   「嗯!也过来看看妳,我问了好几个地方……妳还是一样忙!」她推著眼镜,玫瑰色的嘴唇勾起微笑。   「在医院哪有不忙的?我要回急诊室,有什么话,边走边讲吧!」   知道任俪琼时间不多,英理早已做好长话短说的打算。   「啊?医疗纠……」她紧抿著嘴,手指无意识的戳了电梯按钮两下;这是慌张的表现。「喂!妳不知道这名词……在医院里不能提起吗?」   「我知道,尤其是对妳们外科医师来说更是如此。」英理的眼神很是锐利,「但我非得弄清楚,李月娇当初住院时究竟动了哪些手术?」   「李月娇?」   「嗯,就是之前我跟姊调阅病历的那个患者……」任俪琼的瞳孔不自觉放大几分,耳际嗡嗡的听见英理说:「透过关系,我调到了她美容手术前所拍下的照片……除了卵巢息肉的微创伤口之外,她分明还动了另外一项手术!」   任俪琼默不作声,英理只得再问:「姊知道她动了哪一项额外的手术吗?」   「我不知道,妳之前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回答过相同的问题了。」   电梯门开了,她们一同走进空电梯;任俪琼按下一楼,「听着!有些事情我们就算知道也不能讲,妳虽然没依循著父母的期望学医,有智超在,妳也应该知道医院这环境有多封闭、多么阶级分明,我自己是没什么野心……但也不代表我能承受任何工作或职位上的调动。」   「我先问过学长了,他也对此事避而不谈。」   「如果连智超都不知道的话,那妳可能要再问问別人了!坦白说,急诊室医师虽然经常在生死界线上拔河,但工作环境可以说相对单纯;比较起我,智超更靠近医院的权力核心……別忘了他背后还有一位前内科主任当靠山!」   差点忘了还有汤裕中这条线索!「好吧……我也不想给俪琼姊造成无谓的麻烦,我再另外想办法!」   任俪琼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电梯即将抵达目的地,她推著眼镜,又问:「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而且妳肯定知道答案!」   「什么事呀?」   「姊怎么会跟学长分手的?」   电梯门打开,而任俪琼侧著脸,在光亮与幽暗间显得情绪难测。   「虽然妳已经结婚了……问这问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听到妳们分手的消息时,眼镜都差点摔碎了。」   任俪琼的表情很复杂,她哼笑,「我猜妳问过智超了……他怎么说?」   「他说是妳提的分手。」   「哈!我提的?」她噗哧一笑,「真好意思讲啊,这家伙!」   两人叙述的事实明显有点出入!英理食指抵住眼镜,「难道不是吗?」   「对啦!最后宣判的是我,所以他要说是我提分手的也没错……妳知道的,我们爱情长跑这么多年,弄到后来,我不急、他不急,可我家人急了,他们认为女人就该在还能正常生育之前早早结婚……就那套多子多孙的概念,妳也差不多到这年纪了,应该很了解!」   她暗叹一声,「我懂!」   任俪琼被她的神情逗笑,两人走向通往急诊室的走廊,她续道:「我是认为这样过也没什么不好,但被家人烦到不行……说到这,妳爸妈不催智超吗?他都四十二了耶!」   「他们现在比较把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英理抿嘴,「然后呢?」   「总之我被爸妈逼得烦了,只好向他提结婚的事,但他明显没那个意思,甚至觉得就算等我四十岁了再来考虑也还来得及。」   「姊想结婚吗?」   虽然嘴巴上说「都可以」,但从后续动作来看,任俪琼似乎还是属于比较渴望家庭的那一方。   「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他……虽然对我老公有点抱歉!」她吐吐舌;可能是回想起之前的过往,任俪琼的眼神有些迷离,「我从医学院二年级开始就认识他这个光彩夺目的『大学长』,两个人一交往就十几年,到最后分掉……说不伤心根本是骗人的……我当然希望他能点头答应。」   「但他不同意?」   「他就是不表态!」任俪琼的语气变得强烈,「弄到后来甚至对我有点冷淡了,我才发现到他那阵子似乎有点些分心……弄到我怀疑他不点头,就是因为背着我在跟別的女人交往!」   英理含蓄的说:「学长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啦。」   她咬唇,「现在看是这样!可是当时真的被逼到失去理智,尤其我家人一直给我压力。」   「所以姊只好提分手喽?」   「是呀!不然能怎么办?」她摊手,但表情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才遇见我老公!相亲的时候妳知道他居然直接挑明跟我说,他对我是一见锺情妳知道吗?超肉麻的!」她喜形於色的抓住英理,脸上洋溢著货真价实的幸福。   「这样很浪漫不是?对姊这种理科女而言,当然就是要一下子冲昏妳的理智!这样妳才会点头答应嘛!」她推著眼镜说道。   「什么啊!妳不是也理科女?那妳有遇到哪个男人让妳一下子失去理智吗?」   玫瑰色嘴唇渐渐失去上扬的弧度,她耸肩,「托姊的福,至少我到现在都还很理智!」   「咦?照妳这么说……妳没谈过恋爱呀!」任俪琼咋舌。   「啊,是如此。」英理瞬间回想起汤智超曾端到面前的婚戒;她忽然有些好奇,那只婚戒,究竟是谁的戒围?「原来是这样……那奇怪了!」   「怎么了?」   两人在急诊室门口稍作停留,「既然最后学长并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那他为什么在处理姊的感情问题时这么被动?」   「说到这个,在分手之后……该说是分手前夕!我渐渐开始觉得,智超变了。」   「变了?」   任俪琼的表情有些僵硬,「嗯!或许是家世背景的关系,他不像別的医师需要烦恼升迁问题;但打从学生时期,一路到之前,他一直都很有冲劲、很热情!很关心患者跟家属,对医术上的精进也特別用心……简单来说,他就是个『医生』!」   一个单单纯纯,只为了救死扶伤的医生!而非与这巨大的体系同化,成了更热衷於权力追求、重视名声财富多过关心患者的那类人。   「只到『之前』?那现在呢?」   「现在的智超……」她深呼吸,「不能说是向现实妥协,他仍然持续精进医术,可是……我说不上来!他就是少了那种热情,变得像是每天都在作例行公事一样,感觉像是疲乏了!而且……」   「而且?」   「他对这个制度也开始有些反弹!包括之前跟他还不错的一个外科医师突然……」   「任医师!」一位护理师急冲冲的赶过来,「原来妳在这……」   任俪琼立刻绷紧神经,「怎么了?」   「刚刚有个患者……好像是跳楼,掉下来撞到遮雨帆布,满脸是血!刚送到急诊室!」那护理师眼珠不停晃动,显然处於非常惊慌的状态;这对经验相对丰富的急诊室护理师而言,很不寻常!「抵达之后才发现,那个人是……是……」   「冷静一点!」她搭上护理师的肩膀安抚。「慢慢说,那个患者怎么了?」   「是姚医师!」护理师苍白著脸,勉强深呼吸后说:「之前被调职的那个……外科的姚医师!」   ***   原来喝到微醺的感觉,是那样放松又舒畅。   下班之后,靖琳等了蔡誉伟一会儿,当他急急忙忙从专案小组室跑过来,一副深怕她跑掉的模样,真让她觉得好笑!   蔡誉伟朋友开的酒店在大直那边;店面不大,大约就是容纳十人左右的小酒吧,但简餐很精致,价格也称得上实惠。   当她点了几瓶进口的水果啤酒尝鲜时,她却发现蔡誉伟点的是气泡矿泉水!「你不喝啊?」   「喝了就酒驾了啦!妳喝吧?等一下我开车送妳回去。」   在此之前,她只品尝过汤英理藏的红酒,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啤酒可以这么香甜好喝,或许是心情松懈了,她一连喝了三瓶。   带着微醺的感觉,蔡誉伟提议在附近逛逛;她答应了。   「靖琳,妳还好吧?」居然一个不注意就喝掉三瓶!   「我没事!」脚步似乎有些虚软,但她的意识还很清醒。「真没想到原来啤酒可以这么好喝……嗝!」她打了个响嗝,没有遮掩,「抱歉!好像有点喝太多了?」   「是有点多!」他干笑两声,牵着她来到附近一座小公园;抬起头就能看见光彩夺目的摩天轮。   他们循著阶梯坐下,篮框下聚集了打球的球友;蔡誉伟与她手臂轻缠著,她没拒绝。「吹吹风,可以稍微清醒一下。」   「好漂亮。」靖琳望着那缓慢转动的巨大机器说:「之前都没有注意看过……原来晚上会点灯,而且还挺好看的。」   「是吧!所以我一直很想找妳来呀。」   「嗯,之前因为都住在汤英理那边,晚饭通常也都是我在做,回到她那里就是休息、听音乐,不然就是看着她读期刊论文,找资料,顶多聊案件的事!所以几乎都没有其他的约。」   「妳跟老师黏太紧了啦!」他忍不住嘀咕。   「哈!是没错啦……哎,不讲她了。」一想起英理就觉得忧伤。   他们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蔡誉伟酝酿着时机,终于,他鼓起勇气。「那个……靖琳!」   「嗯?」她遮唇,又打个酒嗝;这个简单的小动作让人看了觉得莫名妩媚。   「我有话想跟妳说!」   「好啊,你说?」   他默默深呼吸,交缠著的手臂动作依旧,最后,他选择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喜欢妳。」   ===================我是分隔线=================   砲灰男冲了啊啊啊! 第124章 10崩坏巨塔-5   「我喜欢妳。」   遇上这没头没脑的告白,靖琳先是一楞,然后是难以抑制的连串笑声!   「笑、笑什么啦!」他不知在脑中模拟过多少次她听见告白后的反应,但唯独没想过她会像听见笑话般的捧腹大笑!   「噗哈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想笑!呵呵!」靖琳笑得花枝乱颤,她举起一手,「OK!呼、呼,好!停下来了、停下来了!」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但她的嘴角却依旧上扬。   「很好笑?」他一脸挫败。   「没有啦!我不是在笑你,真的。」   「那……妳的回答呢?」   「等一下!在回答之前……你是认真的?」   「当然啊!」   靖琳「哦」的一声,「难怪向荣会那样跟我说!」她恍然大悟。   蔡誉伟皱眉,「他跟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一些耐人寻味的小提示。「欸,蔡誉伟!我没有想过耶?」   「没有想过什么?没想过有男生会跟妳告白,还是妳觉得我不会喜欢妳?」   「都有吧!跟你们这群男人长时间在一起,我又几乎每天练拳,我都有种快变成男生的错觉了!」她笑笑的,一手支著颐,「而且,比较起我,另外一个对你们来说不是更抢眼吗?你们这群视觉动物!」   「我还真不知道会有谁敢去追老师!」他一脸惊慌。   「唔!也是。」想起英理的扑克脸,她却是笑了;其实英理天生丽质,笑起来是很漂亮的——撇开冷笑的话。   静待下文的他眼看话题中断,只得再催。「所以到底是怎么样啦?」他抱头,觉得这场告白超级失败!   「哈哈!你不要用这么厌世的口气讲话嘛。」靖琳撑着身体站起来,「嗯……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是真的啊!」   「不觉得我的身分很尴尬吗?你现在等于是跟目前在逃的嫌犯女儿表白耶。」   蔡誉伟跟著拍拍屁股站起来,「呃!这有关系吗?妳妈是妳妈,妳是妳啊。」   「我只是很好奇,万一我答应了,面对立场不同的我跟我妈,你会怎么面对?」   她跳下阶梯,蔡誉伟见状跟上,「就连我自己也有同样的疑惑!我说过,无论如何,这个案子我是绝不会置身事外的;作为一名刑警,我是该听命於长官,无论如何私情撇一边,先把罪嫌给抓到再说!但我同时又是罪嫌的女儿……呵!哪有女儿拿着枪口指著妈妈的道理?」不幸的是,她还真的这么做了。   「可是现在是我喜欢妳!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件案子拉进来谈吗?」   「傻阿伟!你的家世背景还不错,表现也一直都很稳定,难道你不想往上爬吗?」她猛然转身,咬著唇说:「你愿意交一个有可能变成你升迁绊脚石的女友吗?」   「我……哎!」他烦躁的抓头,像是撇开一切的大吼一声,「先不管这些啦!妳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尝试想牵她,但靖琳双手紧紧背在后头。「靖琳……」   「撇开我没想过你会跟我告白这件事;老实说……我是不讨厌你,更正确地说,我满享受跟你一起工作的时光!」   蔡誉伟一颗心提得老高,但她很快继续往下说:「可是,如果要当男女朋友的话,我总觉得还差了一点。」   「差一点?」   「嗯!如果用文青一点的角度来说,就是少了……」她双手比出胜利手势,同时弯了弯指节,「『心动』的感觉吧!」   他被她的手势逗笑了!「噗!什么……『心动』的感觉啊?」   「就是,我是对你有好感,但还没到想跟你在一起的地步吧?」   对蔡誉伟而言,这简直是宣判死刑般的晴天霹雳!   「阿伟?」咦!她讲得不够含蓄委婉吗?   「没事!」他捂著心口,但随即哭着脸说:「不,有事!所以妳不愿意喽?」心在淌血啊!   「嗯……」不忍看见他失望,她绞尽脑汁解释!「可是、可是!如果我们继续相处下去的话,或许……我有可能会对你心动吧?」   不管如何,他这次是一败涂地了!「没关系!我有做好心理準备……少了心动的感觉呀……」他仰天长叹。   「对不起!」   「不用道歉,感情本来就不能勉强!」   走回停车地点的路上,他们彼此沉默著,「靖琳,妳……」直到靠近车子,蔡誉伟才开口:「妳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没有呀!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妳刚刚说少了『心动』的感觉,」他比了相同的手势,「而且语气很明确!可是我记得妳说妳没谈过恋爱……既然妳肯定对我没有心动过,但又没有过恋爱经验,就表示妳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喽?」   她为之一窒,「等一下!可以这样推导吗……」   「说白了,妳有暗恋的人,对吧?」   靖琳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蔡誉伟解开遥控锁,而她呆立於副驾驶座外,发现她在思考,他也跟著停下动作。   「我……」闭上眼,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啊?」   「我想了一下……这,算是暗恋吗?是很在乎那个人的反应没错,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愉快居多,只是……那样算吗?」   靖琳疑惑的表情令他更加挫折,「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大概知道妳讲的人是谁!」   「唔……」   「哎!这没什么啦;走吧!我送妳回家。」他轻敲着车门;两人一同钻进车内。   ***   在听了护理师叙述时,任俪琼都还无法体会到她的慌张。   但在亲眼看见曾经的同事被固定在担架上满脸是血后,她忽然懂了!   她先触摸患者身侧,借此确定是否有任何骨折,另一名急诊医师以手电筒照射他的眼睛,「瞳孔两边大小不一……」   众人联合将他从担架抬到病床上,「头部外伤、骨盆处也有骨折现象!」跳楼……是自杀吗?因为换了工作环境想不开,还是对于自己受到无理的待遇所作的抗议?   「血压70,心跳125!」   护理师报出仪器显示的数值,这让任俪琼迅速回过神来;她屏除杂念,专注面对眼前的患者。   「头部的外伤很危险……要通知脑外科吗?」   「问问汤医师是否有办法过来支援!」   「了解!」   急诊室因突如其来的患者而上紧发条,身为局外人的汤英理自然毫无待在现场的余地。   透过隔离门,她的视线锁在任俪琼,以及那个被紧急送来的伤患身上;突然调职?尽管任俪琼没把话讲完,英理仍旧能从片段的对话与现有材料推断出大概的情况。   「因为什么原因忽然调职……吗?」   食指抵住眼镜,英理静静陷入沉思,因此当身后有人急忙赶来时,她的反应慢了好几拍。   「对不起!借过一下!」   在她身后急忙赶来的,是一身深绿色手术服的汤智超!   「学长?」   「英……妳还在啊?」他讶异地拉下口罩。   「嗯!跟俪琼姊谈到一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让我过!」   汤智超迅速进入管制区域,不久,医护人员便推著患者前往内部,大概是进手术室了。   一时半刻应该出不来。英理翩然转身,除了祈祷病患能顺利获救之外,她更希望这会是一个探究真相的突破点。   毕竟不光只是李月娇,就连对汤智超,疑问都像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出来。   她出外求学这么多年,无论见地、想法、观念上,整个人都变了——除了长相以外。   想当然耳,其他人也是。   *   「暂时脱离险境了……但接下来是重要的恢复期,能不能清醒,就看这几天了!」   「谢谢……谢谢汤医师!」姚文宇的妻子泪眼汪汪,低头道谢时差点没站稳。   「把拔……」年仅六岁的儿子强忍著哭声,张大眼睛望着病床上的他。   望见这一幕,汤智超先是感到悲哀,紧接着愤怒的情绪上湧;他闭口不语,草草別了姚文宇的妻子后离开急诊室。   『我在大厅』——手机打开,就立刻看见英理的讯息,二十分钟前传来的。   都快九点了!她等于是一整天都泡在医院里。   他提著外套与公事包走出来,大厅的灯已经暗下来,但坐在休息区的英理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拿着手电筒边翻著书!   「我以为妳会回刑事组!」   「啊,我下午请假。」黑色丝袜包裹著匀称修长的双腿,她抬眼,「手术顺利吗?」   「顺利把脑压减下来……算勉强过关了!」   「还没恢复意识喽?」   「没这么快的!真是……也不想想家有妻小,居然做出这种傻事……」他难得咒骂了几声。   「你跟他感情很好?」   「还不错,他之前来脑外科一阵子,我跟他出去吃过几次饭,平常也常聊天。」见英理起身,他们面面相觑。   「走呀!看我干什么?」   「我以为妳是要等周警官来载妳回家!」   「没有啊,我坐在这是为了等你,还买了一本书打发时间!」她晃了晃手上的英文小说。   汤智超虽一脸狐疑,但在妹妹的眼神催促之下,还是一起搭著电梯前往停车场。   「确定是自杀吗?」   「很可能是,他脸部朝下,先撞到遮雨帆布……」汤智超叙述著听来的事发经过,英理听着,也不时注意他的情绪变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太鲁莽了!」   「是因为调职,所以他才会一时想不开吗?」   「我是这样猜,真正的原因除了问他太太,大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拉着安全带,英理状似不经意地问:「什么原因调职的,学长知道吗?」   「进修!別的医院给他更好的offer!呵!」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重重拍了方向盘后启动引擎。   「这不是好事一件吗?又为何会成为他跳楼的原因?」   他瞪向她,愤怒的情绪藏都藏不住,「妳没听懂!这整件事情完全就是……」所幸理智最后回笼,他就此打住。   「怎么不说了?」   「没事!」车子顺利开向车道,「妳要吃饭吗?」   「不用,你也应该气都气饱了吧?」她推著眼镜,「直接送我回家吧,比较起我,反社会人格应该饿到快要把笼子给拆了。」   「反社会人格?」   「啊,我养的宠物!」她唇角上扬,「所以学长与其说是气他不珍惜自己,倒不如说更气愤他调职的真正原因喽?」   「嗯,大概吧?妳给妳的宠物取那什么怪名字?」   「全名是『反式脂肪社会主义人类发展与格调研究中心』,反社会人格只是简称。」   他夸张的笑了,「原来全名更奇怪!」   汤智超明显想要避谈方才的话题;英理看穿这一点,也没强硬的再往姚文宇身上扯,「然后,我问过俪琼姊了……关于你们两人分手的原因。」   「唔……想不到她居然会告诉妳?」他挑眉,「俪琼怎么说?」   「先不管姊的说法,重点是你们在同一件事的解释差得很远;你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应她的要求?」   「什么要求?」   「结婚啊,以她的『纯正血统』,再加上资历以及你们爱情长跑多年的情感,你居然可以为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女人说放就放;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笑笑的,「妳在说妳是那不知名的女人吗……」   「啊,这是第二个疑点;我总觉得你是临时起意才把我给扯进来的!我是养女这件事实是多大的消息?这个婚要是结成了,我敢说收到的质疑跟辱骂要远远多过祝福。」   汤智超面无表情。   「妈就算了,以爸这么好面子的人,绝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她双手环胸,唯独翘起左手无名指。「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戒围?」   握持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抖了抖,他分神瞧她。   「你那枚婚戒,还在吧?」她托腮,望向窗外;车窗配合着夜幕,清楚反射著汤智超的脸。   「可以借我吗?只要试戴过一次,我就知道那枚戒指是为谁而準备了……而我可以确定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別说借,那本来就是给妳的。」   英理紧抿著唇,接下来的车程她们没再交谈。   ==================我是分隔线==================   星期五因为下南部了,所以没更新,今天就一起补更。   话说回来,第一次参加这种地方民俗庆典,感觉很新鲜,以往我住的这边顶多就是划龙舟而已www 第125章 10崩坏巨塔-6   奢华的加长型轿车稳稳停在市立医院大门口,严瑞洋等待司机打开车门,才轻松的自车内钻出。   稍嫌斑白的鬓角稍稍洩漏他的年龄,纵然年过半百,但保养得宜的身材,加上俊帅依旧的五官,严瑞洋举手投足之间仍蕴藏着满满的明星架式,向后梳的老式发型反而在外表上赋予了一股锐利干练的气势。   而他在事业上也的确势如破竹,他的知名汽车制造厂数年前极力推广自有品牌,目前已能在世界各个已开发国家的车市中佔一席之地。   「严董事长!院长已经在等着您了,请跟我来。」   他问身后的助理。「敏敏到了没?」张敏敏,他的妻子。   「已经到了!现在人在七楼探望少爷……」   「七楼?」单人病房明明在十一、十二楼啊?   引导他前往院长室的接待员尴尬一笑,「对不起!院长跟崔医师都已经尽力在挪了,可是今天真的没有办法……明天!最晚明天一定可以挪出空的……」   「奇怪了,我记得上次并没有这么难啊?」他皱眉,语气很淡。「居然让凯崴跟別人待在同一间房?敏敏大概要疯了。」   接待员打了个哆嗦,「上次是?」   「去年的时候,我帮朋友挪了一间单人病房。」   「啊!那次是凑巧有人出院……」   「好吧,没关系。」他仰头打断,「我等一下听听院长怎么说。」   搭上专用电梯直达院长室,等在那里的,除了院长,还有崔金隆也在。   「严董事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凯崴的单人病房可能还要再等等,大概明天下午过后才比较有机会。」   居然先下手为强?这老奸巨猾的狐狸。「方才您的人已经跟我提过了,记得上次我来请院长帮忙,也没像这次这么困难……」   「呃?上次指得是……凯崴住院的那次……」   「就去年的事。」   「哦、哦!董事长的朋友入院那次,想起来了!」   「是啊,那次更临时;而且刚好也是崔医师负责照顾的不是吗?」   崔金隆唇角微掀,尴尬的笑了。   「哈哈!严董记性还是这么好!」院长拍著严瑞洋哈哈大笑,以眼神示意崔金隆把酒端过来。   「当然,难得她北上就医,我是能帮什么就帮,而讲到院内外科医术最好的,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崔医师。」   「承蒙严董事长看重……请用!」   他把酒交到严瑞洋与院长手上,两人碰杯,饮了一口。「话说回来,其实单人病房也不难找嘛!」   「嗯?」   严瑞洋挑眉,指了指院长室。「这里不就有一间吗?」   院长与崔金隆尴尬一笑,其中院长战战兢兢的盯着他,「董事长……」   「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瞧院长紧张到冷汗都快滴下来了?」他笑笑地又喝了一口。   「啊哈、哈哈!董事长真是幽默啊!」   「酒就先喝到这里吧。」他顺手将酒杯交还给崔金隆,「检查结果应该都出来了吧?凯崴的心脏究竟又怎么了?」   崔金隆握住酒杯的右手不住微颤,他楞住,「喂!崔医师,董事长在问你话!」   「哦!抱歉!」他放下酒杯,拿起早已备妥的资料,「目前我们已经置入心电图纪录仪,借此找出真正的病灶……必要的时候有可能须进行心导管电烧手术来达到完全根治的目的。」   「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啊?」   「董事长,您要知道,心律不整的引起原因除了先天上的缺陷之外,更多可能是作息跟生活压力所影响;凯崴身为职业棋士,工作上的压力理应不在话下吧?」   「我对围棋什么的几乎完全不懂,就算我们问他在日本那边的生活,他都一直说没问题。」   「啊,凯崴真是贴心!不过他这年纪的年轻人,想证明自己可以独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院长若有所感地说。   「我看他也不完全是因为贴心啦!」清楚儿子心里想法的严瑞洋微微一笑。   「啊?」   他摆摆手,续转向崔金隆问:「那,手术什么时候才能进行?」   *   「凯崴,这里住起来,真的舒服吗?」张敏敏一脸忧心。   「这里真的很好,妈!妳冷静一点,先坐下来再说?」   「那你东西先吃;你看你!才去多久而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要说在那里过得多好,连我都不相信!」   望着身旁她带来的切片水果、吃食,严凯崴就连叹息的力气都没了,「妳坐下来我再吃。」   张敏敏依言坐下,随扈递上削妥的苹果;这苹果掂起来,应该有三百公克重吧?吃一颗都要饱了!   「你爸等一下就来!哎,可惜你拖到现在才回来就医,妹妹都过去念书了。」   严少雯目前人在对岸就读大学,父亲明摆著将来要让她接手那边的市场;自从他成为职业棋士之后,他跟妹妹就鲜少有机会见面了。「少雯跟我说过了,我们有联络。」   「我知道,点一点讯息嘛!这就叫联络……」张敏敏不甚满意的哼着,「手机啊!太方便了,都以为看到照片啊、萤幕直播的就算见过面,家人啊,过年过节还是要聚在一起才称得上团圆嘛!」   是啊,说得没错。但严凯崴没出口的是,曾几何时,这个家、这群家人,竟变得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默默地吃,而张敏敏嘴巴兀自唠叨不休,一下子管空调温度太低,一下又说这病房装潢简陋,他左耳进右耳出。   过没多久,严瑞洋从外头走来,「瑞洋!你终于来了,你看看!这间病房像什么样子……」   他微笑着,早已习惯妻子的叨絮性格;望向病床,严凯崴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爸。」严凯崴微点头。   「嗯,不好意思,现在才过来看你;这个……」他指著天花板,「我已经拜托院长想办法了。」   「这边本来就是双人病床,旁边还有空床位,爸何不跟院长说,让原先住在这里的病患转回来?」   「欸!这怎么可以!」张敏敏睁大眼睛喊道。   「这里可是市立医院,还有很多人需要病房。」严凯崴不为所动的说。   「嗯,说得也是!我知道了。」他走近,打量着儿子,「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如果症状没发作的话,一切都还好;回台湾的前一天我还去小学教过棋呢。」   「教小孩下棋?真不像你的作风!」严瑞洋扯唇张望,发现该有的东西都有了。「才第一天,什么都搬过来了!」包括那个又大又厚的棋墩。   「这是当然的啊,只差不是一间单人病房!」   「好了啦,凯崴都不介意!」他微瞪妻子一眼,张敏敏嘟著嘴,终究把满腹抱怨都吞回去。「我问过了,他们会尽快安排手术,虽然还要一段术后恢复期……但我想你应该想赶快回去比赛吧?」   「嗯,越快越好。」   「我会再跟崔医师说!」   「对了,爸、妈,如果可以……我住院这种事情就不要说了,有亲戚要来看的话也尽量帮我推掉,不是什么大事。」   「我儿子住院不算大事?更何况电视新闻都报了!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吗?」   「现在不太流行看电视了;总之,这是我一点小小的请求。」   「听见了没?凯崴想低调一点,妳就別呼朋引伴了,知道吗?欸!我说,都九点了,妳不是跟人约好打牌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儿子住院,我打什么牌呀……」她拍打着严瑞洋,但健壮的他无动於衷,「瑞洋!」   「你们几个,好好注意少爷的情况。」严瑞洋叮咛几声,对他挥挥手,「走了啊!」便把司机、助理,连同张敏敏一起带走。   终于安静了!严凯崴默默感谢严瑞洋的果断,他搁下苹果,走到窗边去观看夜景;看了一会儿后,似是觉得有些不适,才捂著心口回到床上。   随扈注意到了,「少爷!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不用!麻烦帮我拿棋跟棋墩。」   「知道了!」   ***   隔天一早,刑事组众人忙碌依旧。   「陈警官!」   听见汤英理的叫唤,陈火木立刻来到她身边,「怎么了,老师?」   「之前那件平面模特儿毒杀案的犯罪剖绘,我已经完成了,资料在这里。」英理推了一下已经印妥的文件,「你下午会到专案小组室去对吧?」   「嗯!今天这边让大头负责。」   「说实话,这样轮来轮去的,还真容易搞混……」她推著眼镜嘀咕,「话说回来……名单上的人选,后面还有查到任何异状吗?」   「局长做了紧急应变,感觉山风的动作似乎渐渐趋缓了!」陈火木压低声响答道。   趋缓……吗?解决林品毅的案件后,李月娇没如她所预期的加紧动作,反而沉寂下来了?而吴健雄更像销声匿迹,无论是公司或「纪凡希」那里都没再看见他出没。   是知道警方已经积极对名单上的人选开始进行跟监、保护,想暂时避避风头吗?还是在等待时机……   「老师?」   「啊,这样呀?我知道了!」她双手梳理著头发起身,「对了,今天下午我也不会进小组室!」   「您昨天也请假不是吗?」   「嗯!在医院那里查到了可能的线索,我想就快要厘清她的病况、存血来源,甚至是否有医疗疏……」失。   英理的话尾卡在唇角,只因那蓄著马尾的女警抱着资料夹,笔直自陈火木身后走来。   「医疗疏……疏失吗?是指李月……」汤英理频频对着他摇头,他一脸疑惑。「老师,怎么了?」   「阿木学长!」   「欸欸!」陈火木回头,惊觉周靖琳就站在身后!「小周!吓死人了……」原来摇头是这个意思!   「之前越劳绑架前议员的案子,我已经做好纪录了;你不是急着要吗?」   「对、对!局长在催,谢啦!」陈火木接过,发现两个女人就这样面对面站著,似乎毫无交谈的意思。「妳……不是来找老师吗?」   「我是来找学长的!」   「啊,这样啊?」两个人碰头却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眼神都没交集,气氛莫名有些僵!   英理瞄了时钟一眼,「快十一点四十分了……这里没什么事了吧?我先到医院去了,有任何急事再联系!」她收拾提包,把围巾披上后快步离去。   「哦!老师慢走!」   「那条围巾……」陈火木隐约听见了靖琳的自语,「她还肯用?」   「什么……哦!妳说老师那条蓝色围巾啊?挺漂亮的啊!」陈火木挑眉,正巧捕捉到白色流苏飘离视线的那一幕。   「嗯!」她狼狈地收回视线,「对了,我想问学长另一件事。」   她的眼神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嗯,妳说?」   「今天局长会到我们刑事组来吗?」   「呃!会呀!他会来拿这份资料……」陈火木警觉地反问:「怎么了?」   「既然如此……那让我亲自拿给局长吧!」她抢回资料,「多谢学长!」   「欸……小周,等等!妳想找局长说什么啊?」   掌心默默收紧,她回头笑答:「没什么啦,一些私事!」   ==================我是分隔线==================   原本一直都以为多年前在棋灵王里看到的那个有脚又很厚很大的木制棋盘就叫「棋盘」,是这次写作想写那种看起来很酷的东西(身为职业棋士怎么可以没有呢?!)才知道那种东西叫做「棋墩」,真正名贵上好的棋墩,一个价值上百万元呢wwww可以买台好车绝对没问题,所以真不愧是富家子弟啊XD 第126章 10崩坏巨塔-7   一到市立医院大门口,英理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看见几辆SNG车与记者在现场等待。   连续两天都这么热闹!她避开人群,转而从急诊室门口进入医院。   任俪琼似乎不在,汤智超不是巡房大概就是门诊;明白他们都还有自己的工作得做,英理并不急着连络她们任何一人。   在急诊间的病床区晃了一圈,没有找到目标;询问值班的护理师始知姚文宇已经转往加护病房做观察治疗。   「什么时候转进去的?」   「昨晚手术后就进去了。」   「直到今天早上还没醒吗?」   「嗯!」护理师一脸同情。   「我知道了,谢谢。」   下午一点至一点半有一波探访机会,不排除姚文宇的妻子会赶来探望。她对于医院里的风暴所知想必有限;但在当事人尚未醒来之前,她是唯一的线索了。   唉!如果汤智超或任俪琼其中一人愿意坦白,事情就简单了。   英理前往美食街,当便利商店店员调制她点的咖啡品项时,一辆轮椅安静却突兀的经过门口。   之所以说安静,是因为该名病患独自推著轮椅,身旁也没人跟随,著一般病服的他毫不起眼,但突兀的是在这人声鼎沸的美食街,他腿上搁著的不是午餐,而是一块原木的棋墩!   如果说院内有谁会拿着这种东西到处跑,那非这位职业棋士莫属了。   「小姐,您的咖啡好了!」   接过咖啡的她默默跟在青年身后,想看看他究竟要去哪。   结果他找了个角落的空桌,无视於身旁的嘈杂与食物香气,专注的开始摆上棋子!   虽然偶尔吸引几抹好奇的眼光,但几乎没人在他身边多做停留,他也安然自在,就像这里只有他一人。   英理不懂围棋,但从他没有迟疑的把双色棋子摆放在固定的位置,大概明白他可能在重现之前的对弈,或是哪场精彩的较量。   好惊人的记忆力与专注力!她知道顶尖棋手都拥有类似的能力,凭借多年经验加上对既有规则的理解,让他们较常人更轻易把对弈过程记在脑海里,就像部活生生的监视器;但实际观察仍让英理感到惊奇。   然而,就在棋子占据一半盘面时,他停了下来。   趁严凯崴因思索而出现一丝分神之际,她巧妙介入,「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他的肩膀微颤,视线从盘面转移到她身上,「妳是?」   「这是你曾经下过的棋局?」   严凯崴停顿一瞬,说:「嗯……这是去年头衔赛时,我输掉的那局。」他回到谱面,在其中一块空处落下黑子,「我原本下这里,然后……」他摆上后续,在白棋下到第五步后松手。   「就这样了……我在思考时间用完的情况下投降,无缘晋级!」   「所以你在找寻可能获胜的机会?」   「嗯!自从输掉之后,我每天都思考至少两三遍!」严凯崴收回方才所下的几子,重新回到先前停顿处。   「不是因为身体出状况才输掉的?」英理挑眉,他猛然回头,「听说你是因为心脏方面的病症才回台住院,所以我单纯的想,会不会是因为比赛时身体不适才影响胜负……」   「不是!比赛时我好得很!真要说,是输了之后身体状况才变差!」他笑着摇摇头,黑棋果决的下在另一个位置,「无论如何,身体状况不是我输棋的借口。」   「原来如此。」   「小姐懂围棋吗?」   「完全不懂!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汤英理,脑科学家。」她主动伸出手,「你好,严先生!我昨天亲眼目睹你被大批记者包围着进医院大厅。」   「我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情报。」他与之交握,「脑科学家?我看过一出剧……是利用仪器扫瞄大脑,借此推断人们想法的工作吗?」   「差得远了!我们是研究大脑没错,但準确预测他人想法绝不是主要目的;就我所知,不管是断层扫描或是脑部造影,都没办法準确了解一个人真正的想法,测谎就更不用谈了。」   严凯崴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哦?那有方法可以预测吗?」   「比较起仪器,用双眼观察更準确;毕竟我们可是从婴儿就开始学习猜测他人的想法或情绪了,『察言观色』是社交里重要的一部分!」   他摊手,「所以我们都被戏剧效果骗了?」   「是如此!」英理推著眼镜,「不过即便观众可能被戏剧误导,实际的大脑却透过动作、表情来呈现出它真正所思考的、还有目的;所以我常说,大脑是不会说谎的!」   「大脑不会说谎……真有意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像汤小姐这么有趣的人。」他打量她的衣著,「妳是来探病吗?」   「算是吧!」她莞尔一笑,「那严先生为何会绕到这里来下棋呢?以你的身分,应该要待在单人病房……」   「原本是!但现在那里有记者,所以我才会抱着这些跑出来!」他苦笑,白子「铿」的一声落下,「毕竟下棋算是我在这里唯一能真正静下心来做的事了。」   「是来采访你的病况吗?」   「不!他们真正想问的,是我对我爸的医研园区增资一案有何看法!」身为长子,他当然被视为未来的接班人,即使他目前的身分是职业棋士。「我原以为他的生意已经够大了,却没想到大还要更大。」   「意思是……你的父亲打算涉足医疗事业?」   「说好听一点是促进医疗科技的发展,但我清楚他的个性,他不会做赔本生意的,更別说这是上亿元的投资!」   还来不及思考,她就听见严凯崴放弃似的叹了一声,「看样子……谈话结束了。」   两、三名身穿西装的男子连忙穿越人群跑来,「少爷!您怎么不带手机就跑出来……」随扈立刻将英理给隔开,警戒的问:「您是哪位?」   「这位小姐只是陪我下棋聊天,別对人家没有礼貌!」严凯崴板起脸,对英理点点头,「不好意思,我该回去了!」   「很高兴能与你交谈!」英理笑笑的退开,两名随扈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已经开始收拾棋子。他皱眉表示不悅,但三人却浑然不觉。   「记者都离开了吗?」他面无表情的问。   「嗯!都走了,待会儿老板跟院长会召开正式记者会……」他们低声交谈,三人收拾著东西,推著严凯崴离开美食街。   「记者会?」所以采访车是为了这个才来。瞄了一眼时间,发现加护病房的访客时间快开放了,她喝掉咖啡,再度转移阵地。   *   为了抓紧会面时间,不少家属已经待在加护病房外头等待。   叶嫚芝牵着年幼的儿子紧盯时间;距离会面时间只剩十五分,只是看在她眼里,竟觉如此漫长。   「妈!把拔待在里面做什么?」   这问题已经问过好几次!她撑起笑容,不厌其烦地说:「他在里面让很多医生跟护士一起照顾他呀!」   「把拔醒了吗?」   「还不知道!」手机又响了;昨晚事情爆发后,亲戚的关心再加上焦虑感,让叶嫚芝彻夜未眠。她低头阅读讯息,直到儿子扯著她的衣袖。   「妈妈……有人。」   「对不起,请问是姚医师的太太吗?」   眼前抹过一片黑,她赫然发现旁边站了一个女人。「我是!请问妳是哪位?」   「妳好!我叫汤英理,脑科学家,也是汤智超医师的妹妹!」她拿出酷似医护人员佩掛的通行证。   「原来是汤医师的妹妹!脑科学……所以妳不是医生?」   「啊,我不是。我可以坐下吧?」她坐在叶嫚芝身旁,并取出小笔记本,「方便问妳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妳知道姚文宇医师为什么被调职吗?」   叶嫚芝瞠目,瞬间回想起去年底某晚回到家,发现喝得醉醺醺的姚文宇躺在沙发上的那一幕——   桌上摆著一封调职信,说明他从市立医院被调往另一家地方医院……即便她对医疗体系再无知也晓得,过去那里,不管薪资待遇还是升迁机会都相差十万八千里!   为什么忽然被调职?喝醉的他只反覆著说自己是代罪羔羊,口中喃喃说着一个她不熟悉的名字……   但事后醒来,丈夫却把整个喝醉后的经过推得一干二净,还强调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姚太太……姚太太?」她回神,惊醒她的是英理那双探究的眼神,「想起什么了?」   她脸色紧绷。「这个问题……我先生曾交代过我不能随便讲!」   这表示她知道答案!「他有说原因吗?」   「没详细讲……但也只有害怕得罪人这种可能吧?」   「那他到现在服务的医院之后,过得快乐吗?」   叶嫚芝不禁语塞,「唔……要是他快乐的话……就不会发生昨天这种事了吧?」   「也是,抱歉,我问了个笨问题。」她推著眼镜,持续以平板的语调问:「姚医师是被迫离开这里的,对吧?」   她犹疑一会儿后,下定决心似的用力点头。「很突然!」   「他是跳楼自杀吗?」见叶嫚芝点头,她续问:「可以说明一下他前一天的情况吗?」   「昨天他休息,我像平常那样出门工作,孩子去幼稚园,根本没想这么多!哪知下班前忽然接到通知,说他……」一讲到伤心处,叶嫚芝抿紧嘴唇,眼眶瞬间红了。「我接了儿子立刻赶过来,他就已经被推进手术房了,我替他簽了手术同意书……然后就是等……我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反应!」   英理递给她手帕,「没事、没事的!学长说姚医师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接着就是等待他恢复意识……突然发生这种事,妳的心情一定很煎熬,但现在妳必须支撑住,妳的孩子还非常需要妳,不是吗?」   叶嫚芝拭著眼泪,她望向儿子,轻拍著他的头。   「既然姚太太肯定姚医师轻生与离开这里有关……何不把整件事情说出来?」   她愕然,「说出来?」   「嗯,我从妳的反应跟叙述发现,妳知道大致原因吧?姚医师他突然遭到调职,而且是在没有犯下错误的情况下。」   「是没错……」   「姚医师不希望妳讲是因为他还得在这个体系下生存,但如今情况不同了……」英理皱眉,低声道:「妳难道不觉得不甘心吗?原本好好的工作职位忽然被换了,姚医师此后郁郁寡欢,然后发生这种事。」   叶嫚芝几乎快要被说服了,但理智在最后一刻被抓回,「妳是……汤医师的妹妹不是吗?就算告诉妳,妳又能够做什么?」   「不瞒姚太太,我正协助警方调查一个案件……对了!姚医师什么时候调职的?」   「去年十月。」   十月……也就是在李月娇出院后,而姚文宇又是一名外科医师!「虽然还缺乏证据,但我有理由相信姚医师的调职与我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关;姚太太愿意相信我,把妳所知道的告诉我吗?」   叶嫚芝紧紧握着手帕,不住颤抖,英理没有透过言语催促,反而轻轻握住她的手,像是给予无言的支持般的等待。   终于,她深呼吸,伴随着啜泣声向英理低诉,「那天,文宇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她叙述了当时的情况。   英理听见了关键字,「他说自己是代罪羔羊?」   「嗯!」   「代什么样的罪?谁的罪?」   「我不知道……」她以手帕掩嘴,像是灵机一动的回道:「但是!他神智不清说了一长串醉话,我隐约从中听到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   她皱眉,「好像叫……崔什么隆的?」   「崔……什么隆,隆是名字的第二个字还是第三个字?」她托腮,飞快作记。   「不清楚!因为他酒醒之后我再问,他怎么样都不肯讲……也要求我不可以随便说!」   等待的最后一刻钟过了,隔离门被打开,等候许久的家属陆续準备进入加护病房。   「时间宝贵,我们赶紧排队吧!」英理主动牵起叶嫚芝,「先进去探望姚医师,剩下的之后再慢慢说!」   ***   暂时处理完公文,周增祥在前往刑事组途中,意外接到了一通电话。   盯着来电显示,他迟疑了一阵子后按下接听,「想不到你居然主动联络我?」   『很意外吗?』电话那头的男人笑得很愉悅,『现在这时间……刑事警察局长应该正打算喝下午茶?』   「如果有这么悠閒就好了!找我做什么?」   『这么快就切入主题吗?我还以为长官会多跟我寒暄一阵子,例如问我现在正在做什么之类的……』   「你八成是在公司吧?我前天看到你们的新车广告了。」   『答错了!我待会儿要召开记者会。』   「做什么?」   『有一笔新的生意要做!』   「你的生意还不够大吗?」   『不一样,这是救人的生意,跟车子不同。』   不知为何,「救人」二字从严瑞洋口中说出来,令周增祥顿觉毛骨悚然!「你到底做什么生意去了?」   『跟医疗研究相关!我知道长官很忙,所以不卖关子了……我刚刚接到欧耀光的通知,说你最近成立了专案小组?』   「嗯!」欧耀光这大声公!周增祥暗骂,「是如此。」   『调查目标很有意思……听说是老朋友?』   严瑞洋摆明是来探他口风的。受够了一直处於被动,周增祥直接挑明,「耀光到底告诉你多少?」   『没多少啊!所以才来问你啊……李月娇她究竟玩到什么地步了?』   由于讲著电话,周增祥干脆选择走楼梯。「绑了几个人、也掛了几个人……该怎么跟你说呢?」   严瑞洋大笑,『很有我们「当年」的作风啊!』   他深呼吸,「瑞洋,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还有事情得忙,就不多聊了。」   『別掛、別掛……掛我电话你会后悔的,长官。』   他耐著性子,「还有事吗?」   『你说……Lisa这是不是良心发现啊!』他讚叹的说:『当了政府的走狗,干尽坏事之后,如今回过头来,用相同的手段咬你们了?』   「是!目标是我们,所以我才说这跟你……」   『跟我也有关系的;就算我换了个身分,洗白多年,也做了一番事业……到底我跟你、欧耀光、她还是同一伙人,不是吗?』   就像是怕他不信,严瑞洋再度强调,『她会来找我的,我敢这么说。』   ===================我是分隔线=================   慢慢开始揭露妈妈之所以为何要反的原因了;这部分其实我跟编辑两人一起思考很久,也做了不少调整wwwww   话说回来,过了11/4!应该要来做一年的写作回顾了,不过……今天很单纯就是写脑科学而已啊XD   但我想我还是会写啦wwww 第127章 10崩坏巨塔-8   『她会来找我的,我敢这么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周增祥脸色一变,「莫非……她住院的时候,你在她身上做了些什么……」   『我是这种人吗?』他夸张一叹,『我不仅帮她安排病房、亲自去探望,还请最好的医生治疗她!』   「可我知道的似乎不是这样?」至少整形时的照片告诉他们,李月娇当初可是被动了什么不知名的手术!   他哼笑,『我到医院门口了,长官!外面好多记者啊……先这样,不聊了!』   话筒传来掛断的声响,周增祥望了萤幕一眼,加紧脚步下楼。   他快步走入专案小组室,里头只有方子骏、蔡誉伟跟简铭贵在场。   「局长好!」三人异口同声。   「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方子骏一一解释,「陶法医正準备解剖……就是先前意外遭到毒死的模特儿!吕汀峰在办公室,陈火木等等就会过来。至於老师……她今天又去市立医院了。」   「又?」   「昨天也去!刚刚阿木说,她宣称自己已经掌握线索,或许很快就能找出可能的医疗疏失,以及存血的来源!」   『……还请最好的医生治疗她!』   严瑞洋的话言犹在耳,周增祥不禁叹息,「如果所谓最好的医生,到头来却只换到一场医疗疏失,那还真是讽刺!」   「局长?不好意思,您说什么讽刺……」   「哦!没事。」他摆手带过,「对了,我要的资料呢?」魏毓民对于发生在姪子身上的案件还真是好奇。   「应该在阿木手上!他等一下就过来……」话还没说完,小组室的门被人敲响。   「我去开门!」蔡誉伟自告奋勇。   「名单上的人,都有持续做监控吧?」趁蔡誉伟开门的空档,周增祥问道。   「有!只是……」   「只是什么?」   「要是山风迟迟没有动作……」方子骏支支吾吾,「我们的监控该持续到什么时候?」毕竟这是需要耗费人力的工作。   「这个嘛,总之,再持续观察一阵……」两人说话之际,小组室门口隐隐传来些许骚动。   「阿木学长!还有……靖琳!」   周增祥望向门口,跟在陈火木身后的,竟是那名蓄著长发的女警!   「我不是专案成员,就不进去了!」周靖琳站在门外,「我是来拿资料给局长的……局长!」探头的瞬间,正巧与周增祥视线交会。   她深呼吸,「方便与您单独交谈吗?」   ***   「周警官想找我谈些什么?」   站在小组室外面的走廊,周增祥搭著栏杆望向灰濛濛的天色。   「之前公布专案小组成员时,局长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我的记性没这么差!」他淡笑,回过头来,发现靖琳脸上全无笑容,「怎么了?」   「当时听局长这样说,我立刻想到我之前跟汤英……老师一起侦破的案子。」她咬唇续道:「不瞒您说,我对这个结果一直耿耿於怀;我甚至以为,会不会是局长跟组长以为我能够破案,完全是因为沾了老师的功劳!会不会我在你们眼中……并没有这么优秀!」   「不,不是这样的!破案本来就是所有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就算是汤博士这样优秀的人才,也无法单靠一己之力破案不是吗?妳确实是名积极敢冲、行动力优秀的刑警。」   即使他开口称赞,靖琳依旧面不改色,甚至微摇了摇头,「只是当我纠结许久之后,我发现到……原来这些都不是我被排除在外的主因!」   他皱眉,「周警官?」   「山风的主谋……就是我妈对吧?」她面露哀伤的说:「李月娇没死!她为了摆脱某些人的监视策划了这场行动,就连我的出现,都成了她『死亡』的有力证明!」   「妳……」他嗓音沙哑,稍稍洩漏了他内心的讶异。「周警官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事到如今,您就別再跟我打哑谜了!我找到另一份检验报告……在现场的血液样本里,清楚验出了抗凝血剂!而我持续追查,发现了连我都不敢想像的事实!我妈……李月娇她不仅绑架局长夫人,也与差点烧死净薰的石昌云共谋!」   话都说到这里了,周增祥只能点头承认,「是啊……妳说得对;确实是这样,为了不让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为了防止因为这层母女关系所可能产生的弊端,所以我跟方组长都没把妳给选进组内。」   「局长大概不知道!」握住资料夹的手颤抖著,靖琳挺直背脊,「在我妈北上住院之前,我几乎只有过年才回家跟她见面;这十几年来,我们母女关系并不好……是直至案发前那段时间才稍稍修复。因为……因为她的职业!我一直感到嫌恶,甚至觉得羞耻。」   周增祥仔细聆听着,而她的双眼变得灿亮有神,「相反的!当上警察却是我小时候就立下的志向……我以身为刑警,以拥有这个身分为傲!」   「妳妈妈想必也以妳为傲!」   她的笑容一闪即逝,「我要说的是,我无论如何,不会做出有辱刑警身分的事!」   望着这张与整形前的李月娇酷似的脸,周增祥颇有种看到年轻时期、尚未在风尘中打滚的她的错觉。   「妳的决心,我明白了!」他面带笑容,但语锋一转,「但即便如此,我依旧希望妳能与这案子保持距离。」   「我知道!我是『主谋的女儿』这件事实是去不掉的……但既然知道她还活着,我也有我不能放弃的理由!」她笑得苦涩,「我有好多好多疑问想问她,包括我的生父是谁!以及她这么做的理由……我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周警官……妳想做什么?」   「总之,能听到局长亲口承认这件事,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她摇摇头,递出资料夹,「这是您需要的资料,告辞!」   周增祥握住资料夹,望着靖琳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禁叹道:「不仅外貌……就连骨子里的个性,也像极了妳啊。」   ***   这场由知名汽车集团大力资助,由市立医院组成的菁英医疗团队主导的医疗研究计画,终于正式推展了。   记者会準时在一点四十分正式展开;明明地点就在他们平时诊前会议的大会议室,脑神经外科的同事依旧打开电视,透过萤幕收看直播。   「智超!你快看,开始了开始了!」同事吆喝着,语调里还夹杂著些许期待。   「不就在二楼吗?干嘛不去现场看!」汤智超端起马克杯喝水,头也不抬。   「现场记者这么多!哪有透过画面看得清楚啊?」说话的同事翘著腿,而其他凑热闹的两名医师也陆续靠过来。「昨天严瑞洋的儿子才住院,今天立刻就开记者会?是打算把所有焦点都从儿子身上吸过来吗?」   「想太多了!这记者会很早就公布了。」   「那就是算好儿子入院的时间喽?」   「不知道!不过,记者会报这么大,外科那边也会感觉到很有压力吧?严瑞洋的儿子,这病不只要治好,而且手术一定要做得很漂亮!」   「那当然!听说是崔主任会亲自出马,心律不整对他来说,一定是小菜一碟……」   同事们议论纷纷,汤智超撇著嘴,完全不想对这话题发表任何意见。「你们几个!该巡房该门诊的別忘了。」   「知道啦!喂,智超,你要去哪?」   「我去ICU看看文宇。」   姚文宇!他昨天因跳楼而紧急住院手术了,「好端端地干嘛忽然想不开啊?」   「如果这个锅换成是你来背,」他停下脚步,「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翘著脚完全不当一回事?」   说话的同事瞠目结舌,汤智超瞪他一眼,「多点同情心,少幸灾乐祸!」   他跨步离去,被念的同事喃喃说了几句,继续盯着直播。   发牢骚的人以为自己讲得很小声,但汤智超听得一清二楚——「反正绝不会是你背锅啦!有个前内科主任的老爸还真爽……」   旁人总以为他有老爸在背后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殊不知他根本毫无选择,而背负着这个光环的他,在院内更有著难以言喻的压力。   只因他是汤裕中的儿子,所以他非得表现完美、非得做得漂亮不可;进入市立医院这么多年,他耳边的閒言閒语从来就没少过。   或许不到心力交瘁的地步,但他真的有些累了,尤其爬得越高,开始慢慢打入所谓的「高层」之后,越是无法专注在病患身上。   摇摇头,他加快了前往加护病房的脚步。   *   换上隔离衣,汤英理调整著口罩,把眼镜拿下,等雾气散去之后重新戴上。   「他有醒来吗?」叶嫚芝问,但护理师摇摇头。   「汤医师等一下会来!」调整点滴流速后,护理师便离开了。   「把拔!」   「嘘!小声一点,把拔在睡觉……」叶嫚芝制止着儿子说。   英理盯着仪器上的血压、心搏数等数据一会儿,先察看他头部伤势,再往下望向身体、手脚等处。   从手术纪录跟伤口来看,确定是颅骨发生骨折现象;头部跟身体背部也有挫伤,以一个从四楼高度往下跳的人来说,他的运气可谓相当不错。   她们三人注视著姚文宇,母子俩偶有交谈,直到汤智超匆匆赶来才打破沉默。   「汤医师!」   「姚太太,妳好!」汤智超很快就注意到那个站在床头附近的女人,「那位是?」   「她说她是你的妹……」   「是我啦!」英理打断,拉下口罩,「学长居然认不出来?」   因为她戴了口罩又有头套啊!「英……」汤智超插腰走近,「妳怎么在这里!」   她推了推眼镜,「啊,来关心姚医师,顺便询问姚太太一些问题……干嘛?」   「过来!」汤智超用力扣住她的手,对叶嫚芝勉强笑道:「失陪一下!」然后拉着妹妹一路直奔ICU大门!   英理连隔离衣都还来不及脱,「我只是来调查的,没必要这样吧?」   「妳……现在已经够乱了!妳別再多添一桩事行吗?」   「记者会又不是我弄的;我只想赶紧把我想找的线索给找齐而已。」她摊手,拉掉口罩跟头套,「对了!我刚刚在美食街意外巧遇那位职业棋士,人还不错!没什么架子,不过处境有点可怜……」   「英理!算我求妳,现在真的不是捅出这件事情来的时候;不管是文宇也好,还是那位周警官的妈妈也好,都一样!」   食指抵住眼镜,英理抬眼盯着他,冷冷地说:「所以你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喽?」   汤智超僵住,而她续道:「你昨天在车上就算欲言又止,我也大概听懂了;姚医师没有犯错却遭到调职,是因为帮某个知名医师背锅,在调职之后,姚医师内心郁郁寡欢,或许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又或者是对此耿耿於怀,最后一跃而下;所幸保住一命,但好好的家庭弄成这样,你看见她们的眼泪没有?这能不追究吗?」   「我当然看见了!听着,我也觉得这整件事情荒谬的很可笑,但妳现在把它爆出来,受影响的范围远比妳想像的更大。」汤智超指著隔离门,「第一,不管文宇能否回到医生这个职位,他在大医院的医疗生涯就完了!第二,妳要捅出来的人,很可能就要替严瑞洋的儿子动心脏手术,在……某件事情之前,他都是纪录跟资历非常显赫、完美的医师;妳生长在这个家庭,一定懂现在台湾医疗界遇见什么样的困境!   「多少医师去开医美诊所?就是因为不想跟『医疗纠纷』这四个字扯上关系!我不否认这里有几个把自身利益跟升迁看得比病患还重的医生,但这样究责下去,只会吓跑其他有志投身医疗工作的人!」   双手轻轻扣住她的肩头,他们视线交会,「第三,妳是我妹妹!就算妳我都否认,所有人依旧会认定是我把消息透漏给妳的;阴谋论一点的甚至有人认为是我要把某个人给拉下台!我在这里已经听到太多这种话了……我也有很多患者,即使我对目前的工作状况感到不满,我依然不希望因为妳而让这里变得更糟糕!」   在一阵沉默之后,面无表情的她开口——「你口中的『某件事情』就是李月娇的癌细胞切除手术,对吧?」   汤智超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妳是机器人吗!我刚刚说了这么多,妳只听见这句话?」   「啊,其他的我也听见了,但我只在意跟案情有关的部分。」   「英理!妳……妳真的是……」他额冒青筋,颤抖的牙关随时就要吐出任何伤人的重话。   「说吧。」   他狠狠楞住。   「要说我不会安抚人、不懂得考量別人的心情也好,或是过度理性,甚至是冷血都好。」她微抬起眼,轻勾唇角,「反正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说了……我无所谓。」   这句「我无所谓」背后,含藏的是多少孤独又不被理解的忧伤?   汤智超记得,英理以前有把心情用录音机录下来当作日记的习惯;在收养她之后有一次,他听见她对录音机这么说——   『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人了。』   当时国中的他听了好难过,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怎能够用如此机械平板的语调说出如此让人心疼的话?   就从那一刻起,他下定决心要好好陪伴这个「妹妹」,这个继承了他亲妹妹名字的女孩。   「我不会这么说的。」   他摇摇头,握住英理的手说:「妳放心,妳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啊?」她挑眉,「什么意思?」   「就是……」   「汤医师!」   加护病房的护理师冲了出来,打断他的解释;她拉下口罩,对着他喊道:「姚医师他……他醒了!」 第128章 10崩坏巨塔-9   整整一个小时的记者会完美落幕;坐在办公室里,翘脚回想着内容的院长,忍不住唇角上扬。   增资计画已经拍板定案,只要运作顺利,市立医院的医疗水準不仅是台湾顶尖,更可说是亚洲……不!世界顶尖的程度吧?伴随着名声而来,肯定就是人潮,还有「钱潮」了。   但得意的笑容维持并不久,因他随即想起严瑞洋在离去之前说的那句话——   『院长钱拿了,镁光灯也享受够了,该做的事情可別忘了啊!』   不用说,他指的就是严凯崴心脏手术一事。   深呼吸,他拨了电话给崔金隆。   不到五分钟时间,崔金隆很快地赶来,「院长找我?」   「嗯,」他指著桌上另一杯威士忌。「喝!」   「呃!还在上班时间呢,我等一下有台刀要去视察,现在喝酒,恐怕……」   「叫你喝就喝!」   崔金隆一楞,诚惶诚恐的接下来。   他起身,走向窗边,「刚刚记者会你看直播没有?」   「看了一下子!」原来院长是心情好;崔金隆附和的撒了个小谎,「院长在摄影镜头前面真是派头十足!」   「是这样吗?」他顺手整著领结,「嗯哼!不说这个了,严董儿子的病,你观察得怎么样了?」   「虽然装了心电图纪录仪,但直到现在都还没确切观察到……」   「嗯?也就是说,还没找出问题?」这可不是他想听见的答案。   「是这样。」   「昨天问你什么时候能进行手术你就已经支支吾吾的,今天还这样?」院长皱眉走近,「记者会已经开了,现在咱们虽然很风光,但还是需要步步为营,尤其这一步绝对不能错……他可是严董的儿子!」   「知道!院长,我知道!」   「金隆,论手术经验跟能力,院内大概没人能跟你相比;严董儿子的手术不仅要成功,还要完美到无可挑剔!」院长瞪着崔金隆,一手搭上他的肩头说:「你总不至於再犯像之前那样的错,对吧?」   双手捧著威士忌,崔金隆睁大双眼,不自觉回想起去年替某位病患开癌细胞切除手术时,误伤腹腔血管所导致的大量出血意外……   握住酒杯的右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伴随着右脸颜面神经的些微抽搐,他低头,再度饮了一口酒。   「金隆?」院长发现他右手的不自然颤抖,「怎么了?」   「没、没事!心情有点激动!」他迅速将右手背在身后,喝光杯里的酒。「我知道……这次对医院来说太重要了,不能错……不能错!」   「上次的错让別人去替你揹,我相信你也肯定难受。」拿起酒瓶,院长再度替他倒了半杯,「俗话说,哪里跌倒,就从哪爬起来,但像你站在这种高位,跌倒不是摔在平地,而是掉进悬崖里!上次我还能扶你一把,要是这次再跌……就算我想拉,恐怕也就难了!」   崔金隆脸色泛白,「我知道!」   「要是成功了,功劳全记在你头上。」他笑了,用力握住崔金隆捧杯的手。「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望着琥珀色的酒液,崔金隆咬牙,一口饮下。   *   「文宇,你要是听得见,就握我的手。」   由于插管的缘故,姚文宇无法言语,但汤智超很明确感受到手指传来的压力,他难掩欣喜的对叶嫚芝宣布,「确实恢复意识了!」   「这么说,他听得见我们讲话了?」   他点头,「或许运动或言语能力还要看后续情况才能準确判断,但至少他现在醒了……是好消息!」   叶嫚芝抱着儿子喜极而泣,还与姚文宇说了不少话。   即使会面时间已经超过了,汤智超还是稍微多给他们一点时间;离开加护病房时,叶嫚芝忙不迭的向他道谢。   英理默默的站在一旁;叶嫚芝走近并交还手帕,感念地说:「多谢汤小姐的陪伴!」   推著眼镜,她撇开眼,「啊,没什么,要谢还是谢学长吧!」   叶嫚芝带着儿子离开后,汤智超走近,「所以妳还是会安慰別人嘛!」他盯着手帕说。   「安慰?」她耸肩,「为了了解事实,我只是尽量让姚太太放松心情罢了,算不上安慰吧?」   真是不坦率的家伙!他偷笑,又听英理说:「我今天下午也没事,如果学长愿意继续刚刚的话题,我可以一边备课边等你下班。」   「那要等很久哦!」现在才接近下午三点。   「你放心,我备课所花的时间也不比查案要少。」   反正死活就是要他吐实!他这回算是又见识到英理特有的执拗,「那好吧!妳等我,下班之后顺便回家一趟。」   「爸妈最近有念我是不是?」她双手环胸。   「妈经常念!还有,」他略作停顿,迎向她的双眼笑道:「妳不是说想拿妳的戒指吗?」   「那是你一厢情愿吧?」英理抿嘴,「我可不记得我说过想当『汤太太』。」   「总之,」他挥挥手,迈开步伐,「傍晚见!」   *   汤智超所说的「很久」是真的久,当英理踏进家门时,掛钟指针已经指向晚上九点了。   在医院备课的同时也收到了来自方子骏的讯息,主要内容只有一个——靖琳跑去向周增祥摊牌了!真不知该说她鲁莽还是有勇气!   『虽然局长很讶异,但并没有特別不高兴,只说靖琳展现了身为刑警的傲骨与自信。』   英理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他话锋一转,『但是!她也明确表示她不会放弃调查李月娇的案件……伤脑筋!』   果然是靖琳的风格。她只能这么说。   而英理也趁此机会回报她在医院调查到的情况;在回家的车程中,汤智超也终于透露她想要的消息。   『李月娇确实动了切除癌细胞的手术,但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执刀的医师不知怎么回事,误伤了横膈膜造成大量出血,当时的助手资历很浅,而他的状况也很不对劲,所以只能紧急止血后做包扎,之后由于她急着出院,所以只跟她再约定复诊时间,手术也只能延后!』   那存血呢?   『是有听说把手术失血当作存血的案例,但当时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刑事组采集到的血液样本除了抗凝血剂之外,应该没再验出其他汙染源吧?』   肝脏距离横膈膜虽然很近,但若是非常经验老道、技艺高超的外科医师,再怎么样也不至於犯这样的错?   但对此,汤智超也没能给出个完美的解释,且该名医师之后并未接受任何身体检查。   『不管怎样,这样的手术缺失还是得有人来承担!所以……』他握方向盘的手握得非常紧,『所以他们找上在院内资历尚浅,且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的姚文宇!』   就这样,姚文宇成了牺牲品。   那位真正的主治医师的名字呢?   『崔金隆!』汤智超咬牙吐出这三个字,『现任外科主任。』   有了汤智超的证词,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也明白存血是李月娇自行存放而不是手术时留下的。   至此,英理已能推估出有关李月娇犯案动机的几项要因——   一、李月娇的病况不容乐观,或许病况超乎了她的想像,因此她变更了原有计划,由此转成积极主动的态势。   二、就她目前所犯下的案件来看,多数目的都是为了壮大自己组织、收集罪证的方向去进行,唯有针对周增祥一案明显暴露为报私怨的意图。   周增祥与李月娇的实际牵连为何,除非当事人愿意公布,否则尚不清楚,但肯定不单单仅是「认识」而已。   三、因为计画改变,包括与吴健雄合作、诈死逃脱等方式都成了选项;她之所以与看似不合理的人合作,甚至利用自己的女儿做「目击证人」……支撑这些计画的背后,肯定有个最主要的目标。   但那究竟是什么?   只为了揭开先前威权统治的黑幕吗?还是理念不合造成的嫌隙,继而酝酿出来的大规模报复行动?   她想制造出怎样的话题?她所设定的报复对象有多广?在这看似不合理的组合——前特务与黑道势力的犯罪组织——背后,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理念做支撑?什么样的理由让这两派人马结合在一起行动?   「不够!」英理丟下笔,用力揉著眉心,「总觉得……少了最关键的一块!」盯着写在纸上的种种剖析,她轻叹,起身拿了一瓶气泡矿泉水。   金熊鼠看见主人有动静,连忙在鼠笼里制造声响;英理注意到了,忍不住苦笑着说:「抱歉!都忘了妳……饿了吧?」   她洒下饲料,边喝着水回到座位,正打算拿出手机聆听与汤智超对谈的录音,手边先摸到的,却是绒布般的触感。   对,他拿给她了,婚戒。   『那本来就是给妳的。』   如果不是事实,汤智超大概无法自信的说出这句话吧?不然就是他偷偷学会了如何说谎。   戒指的款式称得上特別,黄金与白金的扭结设计……不过模样略显老气,却相当符合他的审美观。   今天难得回家见邵婉娟与汤裕中,难得没提起任何有关相亲结婚方面的话题,但她也不敢探两老的口风……她还是不相信她们会答应汤智超向她求婚这种荒谬的事。   按下录音播放键,英理在灯光下仔细检视这枚戒指;看不出任何刮痕,表示戒指不但全新,甚至今天才被第一次拿起来,连指纹都没有。   她伸出左手,戒指停留在指尖,却迟迟不肯真的套进手中。   『妳跟周警官到底怎么了?』录音前期还处於閒聊阶段,汤智超偶然问及她与靖琳之间的关系。『之前连探望那个脑伤的小女生都一起过来,这次妳待在这里足足两天,我完全没看见她。』   『她啊……』   『吵架啦?妳们。』   当时的她沉默了一阵子,才说:『是发生了一点争执;我瞒了她一些事……哎!很多事!』   『妳也瞒了我跟爸妈很多事!就像妳的日记跟录音档。』   『那是我的隐私。』   『嗯!不需要分享给家人知道的隐私;英理,妳知道吗?越是亲近,有时对于坦白与隐瞒间的掌握越困难;哪些是该分享的?又哪些是不该说的?不是因为妳很关心一个人,拼命的想对她好,人家就会知道的!也不是妳所认为的好就是好,別人也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不是吗?』   她沉默著,而汤智超继续说:『妳研究大脑,也了解心理学,有句话我想是多余的,但我还是得提醒妳——除非妳说,否则没有人知道妳脑袋里在想什么!』   『啊,我知道。』   『今天在加护病房外蹦出那句话,是因为我想到妳很久以前说过的日记内容……妳没有感觉到吗?从小我就特別在意妳这个妹妹,只因为我知道妳不喜欢孤独……却又老是用这种方式来伤害自己。』   『这哪叫伤害……』   『孤独是种慢性自杀。』他反驳,『妳说过的!』   她再度无语,终于,她主动避开话题。『我们还是赶紧切入正题吧!』   『好、好!我只想表达,我是真的关心妳,喜欢妳;不光只是亲情而已。』   『你……』她差点想替任俪琼叫屈,是最后才止住冲动,『算了!第一个问题,李月娇的手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盯着尾戒,再看看那无痕的漂亮婚戒一眼。   叹了一口气,她果断的把戒指塞回戒盒里。   ***   隔天一早,英理接获汤智超传来的讯息;果然崔金隆今天就排定要替严凯崴做心导管电烧手术来根治心律不整的问题。   『预计时间是下午三点,如果前面一台刀早点结束的话还会提前。』   她今天学校有课,直到三点才结束。「对市立医院而言,这可是不容许失败的手术啊。」   『妳说对了!但院长决定再相信崔主任一次。』   她暗自估算著时间,「我上完课会尽快赶过去。」   『妳要来看?』他怪叫一声。   「嗯!你昨天说有关癌细胞切除手术时,那位崔主任不是犯了资深外科医师绝不会犯下的严重错误吗?」   『对啊!等等,妳该不会是以为……』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身体出状况才导致医疗疏失,」踏进刑事组大门的阶梯,高跟鞋叩出一声停顿般的轻响。「那严凯崴不就危险了吗?谁能担保他不会在紧要关头出现他不想犯的错误!」   汤智超沉默著,「学长!以你的眼光,只要亲眼目睹他当时的事发状况,或许就能判断出病症了吧?」   『可能吧?前提是他真的有生病的话。』   她皱眉,总觉得汤智超在严凯崴这个病例上显得特別轻慢?   是她的错觉吗?「你能亲自去观察这场手术吗?」   『可能不行……不能再说了,我要準备工作!』   「学长?学长!」掛断了!抿紧嘴唇,英理大步走进办公室。   她今天来得特別特別早,因此极罕见的,周靖琳的座位还是空著的。   『越是亲近,有时对于坦白与隐瞒间的掌握越困难……別人也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不是吗?』   忆及昨晚汤智超的话,英理瞧了瞧手中那张写满的纸,俐落折妥后,压在靖琳工作用的键盘下方。 第129章 10崩坏巨塔-10   「是我杀的。」   与死者同样是以平面模特儿为业的女孩胀红著脸,指甲用力刺进掌心,显然是下定决心才坦承罪行。   「为什么这么做?妳跟她不是好友吗?」她们所调查过的所有共同友人全都这么说;两个人不仅是大学同学、多年好友,也因为这样而踏入相同的职场!   「哈!好友?如果她真的有把我当成好友看的话,就不会做出那种事了!」   在嘲讽与愤怒的语气下,她才说出自己与被她毒死的模特儿之间的心结,「她根本就有公主病好吗?爱使唤人、什么事情都只想着自己方便却又不懂感恩,自以为家里有几个钱就爱摆阔?有钱了不起啊!平常住在一起,我替她做多少事?搞得好像我是她奶妈一样!」随之而来的还有工作上的排挤跟摩擦,种种因素导致这段友情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质。   靖琳边听边皱眉,「所以妳用氰化物毒死她?」   她哼笑,毫无悔过之意!「她爱喝油条配杏仁茶,用这个不是正好吗?」   「这些话……妳曾经跟她说过吗?」靖琳瞪着她,「就妳累积这么多牢骚抱怨。」   「当然没有!跟她讲没有用的吧?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妳没反应过怎么会知道?」   「我们从大学就住在一起,对彼此都早就熟到不能再熟了……我的困扰、我的痛苦,她应该要知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应该』要知道的!」靖琳拍桌起身,震慑了气燄高张的她。「妳是妳、她是她,就算朝夕相处,她一定也有很多地方是妳所不了解的!」   「我可是把她整个人都摸透了!」   「那好!妳说她出手大方,妳上大学的学杂费怎么处理的?」   「靠学贷啊!」   「然后呢?还了吗?」   小模狠狠一楞,「唔……我记得是还没有,可是……」   「可是完全没接到通知对吧?助学贷款的宽限期只有一年,之后就必须慢慢缴还,但是我们清查过妳的帐户,发现妳的贷款早在一年前就缴清了!」   她脸色一白,「难道说……」   「她知道妳家境不是很宽裕,必须拼命接工作,但有些邀约私拍的摄影师风评并不好,她担心妳遇到危险,所以经常事先探听然后帮妳挡掉!」靖琳摇摇头,「而妳居然以为是她故意把妳的工作给抢走!」   她掩嘴,惊讶的无以复加。靖琳冷笑,「看样子这些妳都不知道嘛!无论是贷款的事还是这个……她大概跟妳一样想法,就因为妳们太熟了!这些付出她也完全没跟妳说。」   「我……我……」就像洩了气的皮球,小模眼眶泛泪,「我不知道……」   听着她的哭声,靖琳缓缓说道:「妳做了一件不可原谅,而且会让妳后悔一辈子的事!」   离开侦讯室时,小模痛哭着,不停道歉、喊着好友的名字,靖琳望着她颓靡的背影,忍不住一叹。   「又是一个因误会而产生的悲剧啊?」全程观看侦讯的吕汀峰从她后头走来。   「看到她哭成这样,我有点同情她,只是……」   「只是?」   「尽管下毒杀人绝对是大错特错……但死者也需要负担一部分责任。」她抿嘴,用力扠著腰说:「如果其中一方先坦白,把误会说开,或许这件案子就能避免了!」   「人的想法就是这么难以预料啊!关系好的时候总以为对方会懂,什么问题都没有,直到事情爆发,一夕之间把之前建立起来的友谊瞬间破坏掉,甚至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才来后悔……人啊!就是学不会教训。」   「大头学长……」   「嗯?干嘛?」   靖琳斜眼盯着他,「我总觉得你话中有话!」   「哪有啊?想太多喽!」吕汀峰双手环胸,潇洒地走回办公室。   靖琳鼓著脸颊,回到座位的路上不经意地瞄了汤英理的座位;记得她今天早上似乎有出现一下子,现在倒是不见人影。   这件小模毒杀案,英理虽没实际参与侦办,但透过她的犯罪剖绘,进一步厘清案情后,才能锁定兇嫌并迅速破案;而经过方才侦讯之后,仔细想想……她们之间的僵局,不就跟犯案与被害的两名小模非常类似?   「星期三……所以她学校有课?」现在两点五十分,她待会儿就会过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哎……我注意她干什么!」她自言自语,回到座位把录音笔的资料输入电脑,戴起耳机準备制作侦讯纪录,却在挪动键盘后发现到底下压了一张纸!   「什么呀?」打开纸张,在看见上头密密麻麻的内容时,她讶异掩嘴。   这……是汤英理的字!   ***   自从前来T大担任讲师之后,这是英理头一回在课后禁止学生发问。   为了求快,她下课后快速奔向校门,搭上事先约妥的计程车前往市立医院。   英理先尝试联络汤智超,「没接……」她思索了一会儿,转而打给任俪琼。   『英理?怎么这个时候打给我?』电话那头的任俪琼十分惊讶地说。   「俪琼姊!妳在忙吗?」   『算是在忙吧……我正要进心导管室!』   「是急诊室的手术吗?」   『不是耶,是严凯崴……就是知名汽车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今天下午排了心脏手术。』   「我知道他!太好了……还没开始!」   『怎么了?什么太好了……』   「姊担任哪个职位?」   『我会是第一助手,主刀医师会交给外科的崔主任。』   「好,有姊在,那我至少能稍稍放心了。」   「怎么了?」换妥手术用的隔离衣,準备洗净双手的任俪琼把电话夹在颈间,「妳认识严凯崴吗?不会吧!」   『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重点不在于他,而是那位执刀的崔主任!』   任俪琼心头警铃大作!「英理!妳到底想说什么?」毕竟英理这几天一直在找寻李月娇当初手术事故的真相!   『学长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她睁大眼睛,「智超?」   『嗯,我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对头的英理深呼吸,随即话锋一转,『但我今天不是为了追究事故责任,我只是担心……「意外」再度发生!』   「我还是不懂妳的意思?」   『没关系!我已经快要到了……』听筒瞬间传来阵阵风声,『剩下的待会再说!』   「等等!妳什么意思……喂?英理!」   这种意外还能有第二次吗!任俪琼咬唇,正打算回拨,但崔金隆也已经走进来,她只能赶紧把电话收妥。   「不好意思,临时从急诊室调人……」崔金隆笑笑地打开水龙头,「是说通常都是应该反过来!」   「没关系!机会难得,能跟在主任身边见习也是件好事!」她勉强一笑。   「对了!我记得……妳在住院医师期间做过类似的手术嘛?」   「嗯!心导管电烧手术,也同样是根治心律不整……跟这次的病例状况有点类似!」   「妳在急诊看过形形色色的状况,一定也累积了相当多的紧急应变经验。」   「是没错!可情况跟在手术室里,还是很不一样的……」   「这场手术,院长会全程透过镜头观看,」他深呼吸,右手不自觉地产生颤抖,「任医师,假如万一真的发生什么状况……妳也应该能够独立完成吧?」   「主任?」   「没事!」崔金隆擦干双手,轻松地将纸巾丟进回收桶,「不管如何,让我们尽速完成这台刀吧!」   *   拿着感应卡,英理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直奔观察室。   当她抵达时,病患才完成局部麻醉;她喘息著摘下围巾,盯着萤幕,心脏不自觉越跳越快。   「妳还真的来了!」   一回头,看见身穿白袍的汤智超就站在门口,「你不是说可能没办法过来吗?」   「是啊!但因为妳把崔主任说得像颗不定时炸弹,我也只好赶过来看一看了。」汤智超插著口袋走近,「才刚开始啊?」   「还不是学长将整个手术过程讲得这么仔细;一提到手部颤抖、痉孪,我就自然联想到脑部病变喽!」   「这是身为脑科学家的直觉吗?」   「与其说直觉……倒不如说是被你给影响了。」   「我?」   「嗯,」英理轻推著眼镜,「在国外那几年,你有阵子不是经常分享病例给我?」   「因为那时讨论到裂脑症患者啊!」一说到这个,整个回忆立刻鲜明了起来。「我从那时候就偶尔会想像,要是另一半也同样熟知大脑的一切,不知道话题会不会都围绕着大脑打转啊?」   横他一眼,英理决定不予理会。   另一头,正当崔金隆準备由鼠蹊部股静脉插入电极导管时,右手忽然发出不自觉颤抖!   「怎么回事?」任俪琼惊呼,但崔金隆仿佛瞬间丧失意识般,手中的电极导管脱手,身穿铅衣的他直挺挺的面朝地板倒臥下来!   「崔主任……崔主任!」   任俪琼依循直觉的趴下来观察,「主任!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睁大眼睛的他,右边颜面神经产生些许抽搐反应,语言能力也受到极大干扰,「使……使不上……」   任俪琼试着抬起他右边手脚,完全无法施力!「右半边吗?」   他勉强点头。   「不行……这样没办法继续动手术!」   『先送崔主任做核磁共振!』   抬起眼,任俪琼听见了汤智超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   在场的医护人员立刻推来活动式担架,崔金隆躺上去时,右手仍旧不停颤抖。「抱歉……任医师!」   「没关系,剩下的手术交给我来!」   待在观察室里的英理目睹整个情况,「症状稍稍缓解了……看样子不是脑出血?」   「详细病症要检查过才知道!」盯着被医护人员抬出心导管室的崔金隆,他脸色凝重,「我要过去了!」   「啊,那我跟你去。」   「妳不待在这里看俪琼怎么做心导管电烧吗?」   「看心导管电烧术做什么?我只对大脑有兴趣呀!」食指抵住眼镜,英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苦笑,「真拿妳没办法!」   *   剩下的手术由任俪琼独自完成;经由X光透视的情况下,在严凯崴的鼠蹊部插入数根电极导管,并借此确认心脏异常传导的位置在予以电烧,反覆确认直到不再发现异常之后,让严凯崴送至恢复室加压止血再行回到单人病房休养。   「……暂时不能下床,必须确定伤口不再出血之后才能稍微活动。」   听着任俪琼解释状况,严凯崴频频点头,「那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最快明天!不过术后疗养得小心,鼠蹊部两侧记得別用力,不能搬运重物以免伤口裂开……不好意思!」电话响了,任俪琼走开几步,发现是英理打来的。「英理!怎么了?」   『我人在病房外,方便进去吗?』   她瞧了严凯崴一眼,「可以。」   「打扰了。」   一身黑色长裙洋装的她踏入单人病房,严凯崴一眼就认出她来,「汤小姐!」   「严先生!」她轮流望着两人。「手术还顺利吧?」   「很久没碰心导管电烧手术了,忽然临危受命……我可是很紧张的啊!」   「总之姊顺利完成任务了,也算是救了市立医院一回,」她压低声响笑说:「院长跟崔主任应该会好好嘉奖妳才对!」   「这种事千万別再来一次……对了,崔主任情况怎样?」   「学长正在看片子,我猜是脑部受到感染,感染源浸润到运动神经所造成的暂时性痉孪与影响语言能力。」   任俪琼皱眉,「浸润到运动神经……对外科医师而言,这简直是噩梦一场!」一个弄不好,很可能此后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了。   「啊,总之,学长会想办法的,他想必很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她耸肩,转向严凯崴,因而没发现隐藏于任俪琼脸上的那份担忧。「严先生,感觉怎么样?」   「就是伤口有点痛!而且因为只是局部麻醉,我听见崔医师倒下时心情很忐忑;还好任医师接手完成手术。」   「这种小伤口应该不会住院太久的;只要身体不出问题,你很快又能重新挑战头衔了!」   「希望如此。」   毕竟刚刚才完成手术,严凯崴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英理与任俪琼正準备离开病房,不预期的,在门口处遇上了赶来探望的院长与严瑞洋。   「院长、严董事长好!」   「严董,这位就是接替手术的任医师!」院长指著她,眼神里净是赞赏。   「哦……我听说主治医师临时换人,想不到是一位女医师。」严瑞洋面带微笑,向任俪琼伸出手来,「凯崴的手术能顺利完成,多亏妳了。」   「不敢当,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严瑞洋瞄向站在她身边的英理,「院长,这位小姐是?」   「这一位……任医师,这是妳的朋友吗?」   「院长不认识?她是智超的妹妹!」任俪琼呀然,没想到院长居然不认得英理!   「院长不记得也是很自然的,上次见面我爸都还没退休。」英理双手插著长裙口袋,一脸淡漠。「好久不见了,院长。」   「哦、哦!裕中的女儿!想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听说妳出国念书,拿了一个博士学位回来?」   「啊。」   「哈哈!不简单、不简单!」   见场面有点尴尬,任俪琼赶紧牵着英理说:「院长!那我们先离开了。」   「好、好,快去忙吧!」望着与任俪琼渐行渐远的英理,院长忍不住嘀咕:「那张扑克脸真是……果然假的真不了。」   严瑞洋挑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养女终究是养女!」院长撇著嘴,「她不是我那朋友亲生的女儿,但是却用了他原本早夭的女儿的名字……这说来复杂!而且也算是人家的家务事,不谈它!」   严瑞洋瞇起眼来,「这样啊?」   「咱们还是先关心凯崴的状况吧,来,里面请!」 第130章 10崩坏巨塔-11(完)   仔细检查过MRI之后,终于确诊崔金隆的病症,汤智超偕同英理离开医院时不禁脱口——   「病因是脑脓肿。」   「细菌入侵脑部造成的吗?」见他点头,英理托腮,「已经浸润到了运动神经,那想必已经对他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了,居然完全没做身体检查……」   他耸肩,「医生忙碌到疏忽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少见,更何况他可是外科主任。」   「既然已经确诊了,」上车的英理顺手系上安全带,「你会替他做手术喽?」   插入车钥匙的动作一顿,他抬眼,听英理续道:「依我看,你是不太愿意吧?」她推著眼镜,「毕竟他在轻忽身体病症的状况下替病患动刀不说,而且事后还让姚医师替他揹锅。」并造成之后姚文宇跳楼,差点丧生的悲剧。   他不发一语,车子缓缓驶向停车场门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病人就是病人,不管身分是慈善家还是杀人犯,身为医生还是必须一视同仁不是吗?」   「以前的话,或许吧?」   「学长打算见死不救?」   握住方向盘的手陡然收紧,「不!崔主任的手术……我还是会动的;而且非我不可。」   似是被他狠戾的眼神给震慑,说不出话的人顿时换成了英理。   「虽然还没实际开脑检查……但那种浸润的程度,我敢说院内能动这手术的医生包括我绝对不超过三人,再加上爸跟院长的老交情……我是一定会被抓去动这台刀的。」   他轻踩油门,「接下来的话我只跟妳说……妳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很不情愿,不光是崔主任抱病执刀这种陷病患於险境的行为,院长为了争取医研园区的经费,特別讨好严家,为了保崔主任而牺牲文宇,这些行径我也感到非常不满!」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用这么愤怒的语气讲话。」   「实际的黑暗面还不只这些!什么医师的崇高理念,在念书、实习时一路培养上来的热情,等到了职场后才发现一一派不上用场……要不是放不下需要我的病患,打算能救一人是一人,我要嘛早就离开大医院,不然就是跟崔主任、院长那类人同化!」   「看样子姊说的是真的……」她忍不住嘀咕;汤智超确实对现况相当不满呀!   「妳说什么?」   「啊,没有;这些想法,是影响你跟俪琼姊结婚的主因吗?」   他哼笑,「当然不是!成天待在急诊室跟时间赛跑的俪琼比我坚强多了,我们私底下几乎不会谈职场的事。」   「那不然呢?」   「我不是说了吗?」他意有所指地望着她,「对了,戒指妳试过了吧?」   尽管没实际试戴,但汤智超说得没错——那枚戒指,的确是她的指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又为何事隔这么多年才向我求婚?」   「不如说我是在跟俪琼交往到后来,才发现她并不适合我……她比我想像的更渴望婚姻跟爱情。妳听她说了没有?她甚至还打算生育。」   「这我倒是没听说!」英理双手环胸,抬眼看见路边的捷运站入口,「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要回刑事组一趟。」   「这个时间?」都晚上八点半了!   「嗯,要处理专案……跟方组长说好了!」她不著痕迹的撒了个小谎。   尽管感到疑惑,汤智超仍旧依她所愿的停车。   「虽然只是帮忙,但看妳在刑事组里耗费大量精神跟时间……我是不是该考虑向子骏替妳争取一下正式职位?」   「刑事组长可没这么大权限!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她挥挥手,顺手关上车门。   「等一下,英理!」他摇下车窗,「什么时候给我答覆?」   「我不是早就给你答覆了吗?」她勾唇,似笑非笑。   他的表情瞬间闪过一阵失望,「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学长,我非常非常认真的说……我对婚姻一点兴趣都没有。」停下脚步,她回头低声道:「依你的条件,要找的适当的对象应不是难事;我再找机会把戒指还你!」   「英理……」   「早点回去吧,再见!」   再度尝试失败,汤智超只能眼睁睁看着英理消失在捷运站入口处,他拉起车窗,像是调适心情般的抹著脸。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盯着来电显示,他暂时关掉引擎,「喂?」   电话那头的女人传来一阵轻笑,『我看见她下车……失败了?』   「对!她郑重地拒绝了。」   『真可惜!』她拉长声调,『那,关于崔主任的手术,你打算如何?』   「嗯,我会接!」他眼底抹过一道狠绝,「交给我来处理。」   『该不会……你打算运用医疗行为来报仇?』   「尽管还没实际观察到病况……但看那样子,应该是已经浸润到非常深的地步了,手术难度本来就很高,要完全不伤害到运动神经是很困难的!」   『原来如此……』   「也是因为这样,当初动『妳』的手术时才会伤到不该动的地方。」   『不光是为了你朋友吗?好吧,汤医师这份好意,我就欣然收下了!只是汤博士……原本我还很期待能把她吸收进来的!』   「抱歉!我已经所有方法都用上了。」   『不必道歉!你已经帮上很多忙了,剩下的我会自己想办法。』   「嗯,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   *   原本说回刑事组只是搪塞之词,但英理临时想到有东西忘了拿,折回办公室忽然成了必要之举!   「老、老师?」   「太好了!陈警官还在。」   「我也差不多要下班了,不过还有人值班的。」   「啊,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很快也要回去了。」   「嗯,老师辛苦了!」陈火木边说边踏着轻快步伐离去。   「你也是!」匆匆回到办公桌的英理一把掀开成堆文件,「在哪里……在哪里?」   都说真正聪明的人不会把环境整理得太干净,但她是只有工作场域才习惯乱丟东西,因而形成了租赁的房间井然有条,但刑事组办公桌却是大爆满的奇特现象;只看过她办公桌的人,绝不能想像她拥有一间干净整齐的套房。   「啊……找到了!」她抓出那本写满笔记跟标签的书;那是用来备课的教材。把书装进包包里,才抬起眼,不预期的与另一双清秀的浓眉大眼交会!   英理忍不住后退,「周……」靖琳!原来她还在……   看似準备下班的靖琳满脸怒意,她压抑著,深呼吸后说:「我送妳回去……也有话要跟妳谈!」   英理跟著她走向那辆熟悉的白色小车,「妳放的剖析,我已经都看过了!」   她今早放置的文件,就是昨晚费心整理妥当,在厘清发生在李月娇身上的医疗疏失后的各项疑点;几经思索,她决定不再隐瞒。   身为李月娇的女儿,她有权利知道。   「嗯。」   「原来这就是妳这几天常跑医院的原因!」靖琳略显嘲讽的勾唇,「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了?」   「什么回心转意……」   「之前不是死都不愿意透漏消息吗?尤其是现在的妳身为专案成员,妳有义务针对妳现在调查的项目保密!」   「啊,没错。」   「既然如此,」打开车门,她望向对面的英理,「为何挑这个时候公私不分?」   「原来妳比较希望我公事公办?」   「我是问妳为什么!」   同样的对峙,同样面对靖琳的怒容,但这次,英理不再沉默。「那是因为有人提醒了我……应该要把与妳相关的消息告诉妳,把如何判断、行动的权利交给妳,而不是我自以为的主导这一切。」食指抵住眼镜,她坦然迎向靖琳,「即使妳会觉得两难、困惑、难过……那也是属于妳的权利。」   靖琳笑了,「哈!我们很有默契嘛?我今天才忽然领悟到,就算再怎么亲近的两人,也不可能完全理解对方!在了解到我妈其实没死的当下,我是气妳的隐瞒,但后来才发现……比较起这件事,我真正恨的是不愿解释的妳!」   英理默然,「上车!」靖琳拍著车窗,两人同时钻进车内。   关上车门,隔绝冷风与外在声响后,车内空气宁静的能清楚听见彼此的鼻息。   「妳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其实没什么特別的,我知道妳会向我要求答案,但我当时还没厘清阿姨之所以可能诈死的原因……我也不确定就算现场验出肝素,她是否就如预期般真的脱逃了,与其拋出一大堆猜测,倒不如暂时保留这项事实……」   「然后很快就知道我妈成立了犯罪组织?」   「越是调查,我越发现阿姨早有预谋,整个案件看似为报个人私怨,但又像是隐藏着更大、不为人知的原因。尤其是在她犯下绑架苏医师,与石昌云串通犯案,差点把周净薰给烧死时……我真的说不出口。」英理咬著唇,望向车窗,「我只是不希望在经历过丧母之痛的妳又忽然发现自己被利用、被愚弄;甚至是得知母亲立场与自己对立的两难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对!妳说的都没有错,我是一度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但在厘清之后,我反而更加坚定自己身为刑警的立场,我绝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责任与身分!」   「我知道,昨天方组长跟我提过了。」   「然后直到中午侦讯结束,我才发现妳给了我一项『惊喜』!」靖琳用力捏著那张纸。她揉成一团往英理身上丟,随即敞开双臂——   「周……」英理愕然,因为靖琳横过排档杆将她抱住!「周,警官?」   「我很珍惜妳!跟妳之间的感情……」靖琳哽咽,将英理牢牢收进怀里。「既像朋友、又像家人!我深深觉得,要是跟妳就停滞在这里,那就太可惜了……但我又很恨妳的不坦率!妳是不是觉得妳不说,我什么都能懂?」   英理抿嘴,「是这样没错。」   「这根本不可能!妳是妳、我是我,更別说妳这张扑克脸这么难猜!」   「我知道……是我的做法错了。」   靖琳忽地瞪大双眼;英理推了推眼镜,「怎么了?眼睛瞪这么大……」   「妳这是在……认错吗?」   「唔!啊……算吧?」她不甚自在的別开头,「不管是自我感情投射也好,还是身为朋友、室友朝夕相处下的默契……会以为妳懂我的作法,说白了也是因为足够信任吧?」   「汤英理!」靖琳忍不住笑了,把脸贴近她的颈间,「我发现妳第一次讲话这么好听耶!」   「这样算好听?」   「当然算!妳就不晓得当天妳倔强地说『我无话可说』的当下我有多绝望!」之前强撑的怒气终于消散,靖琳满怀笑意地望着她,「但是看见妳还愿意用这条围巾,以及收到妳留的纸条,我就想……至少妳释出善意了,我也不打算让我们一直僵在这里!」   「嗯……既然话都说开了,」英理指著她勾住自己脖子的手。「可以放开了吗?」   靖琳偷笑,恶作剧般的再度收紧臂膀,「妳还是不习惯跟別人肢体接触对吧?」   「对、对啦……妳很故意耶?」   靖琳退开,凝望了她一会儿后才说:「走,我们回家!」   「回家?」   「回妳那里去呀!妳……」靖琳发动引擎的同时还故意斜眼瞪她,「没把我的衣服那些给丟掉吧?」   「当然没有,都还保持原样呀。」   「反社会人格还是一样爱吃?」   英理勾唇,「啊!我最近两三天都很晚才回家,她等得很不耐烦!」   「就知道妳对她不好!」   「我有注意到,每当她听见妳的脚步声,她就会直挺挺地站起来盯着门口等,屡试不爽!」   「真的?」   「真的!」   「那我得好好抱抱她才行?」她挑眉,车子迅速滑向车道,「对了,汤英理!」   「嗯?」   盯着英理恢复冷静的模样,靖琳笑开,「相较於别扭倔强,我发觉……」   「什么?」   「坦率的妳更可爱!」   她嘟嘴,不置可否地望向窗外。   ***   身为当年曾任调查局要职的官员,魏毓民在台北留了一间独栋小屋,是为了方便与人叙事聚餐,也是存放各项机密资料的重要场所。   即使事件已经落幕二十余年,他依旧定期安排清洁人员打扫,特別是在他回来后更是如此。   但负责打扫此处多年的刘锦妹,打从开门时就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   门竟然没锁!难道是她之前打扫时忘了锁……不对!魏毓民回台湾了,且他都住在这;別看他年纪大了,头脑还十分清楚。   难不成……   她推开大门,室内满目疮痍,到处是被人狠狠翻找过的痕迹!   「魏先生……魏先生!」   她叫喊着,无人回应;她又惊又怕的向房内探索,终于在臥室发现了魏毓民——早已断气、血流满地的他。   失控的尖叫声猛然炸开,她连滚带爬的逃离,徒留下额上中了一弹,嘴巴被人用胶带捆紧的尸首。   床边保险箱已经开启。里头空无一物。   ===================我是分隔线=================   其实故事走到这里,距离其中一条主线的收尾已经非常靠近了wwww   底牌也掀了不少张,不知道这是否符合大家对于故事走向的预期呢?   镜文学那边也在今天完成了第十一个案件的收尾,接下来就是靖琳这条主线的收束了,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131章 11星火燎原(上)-1   #这个世上有太多未解之谜了。包括自己的大脑。   ***   当查找到魏毓民台北的住家,居然坐落在这种宁静不起眼的住宅区时,李月娇承认自己有些讶异。   身为当初政府清查政治犯,罗织「叛乱罪」名的调查官,居然蜗居在一个如此简陋的小家庭式套房?   不过转而想想,若只是想有个安稳栖身的地方兼存放机密文件,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妥当;毕竟大部分人的著眼多放在他位于桃园的魏家祖宅。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她闭目养神,直到负责驾驶的车手说:「姓魏的回来了!」   计程车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李月娇俐落下车,同时紧盯着他的行动,等到他解开保全装置、打开家门的瞬间,立刻跨越巷子来到他身后!   魏毓民眼角只闪过一阵白,接着扶著门的右手立刻被来者掐住。「乖乖进去!別想叫保全,不要声张,否则子弹会打穿你的肝脏,让你慢慢死!」   「妳!妳究竟是……」   「別废话!」她推著魏毓民进门,背后跟来的两个男人随即将门关上。   李月娇指示其中一人进行搜身,另一人则戴起手套开始翻找东西;在搜出手机、钥匙等物之后,他被推向沙发。   魏毓民狠狠撞向沙发,他喘息著回头,枪口就抵在他眼前!「妳是谁!进来找什么?」   「你把资料放在这里对吧?包括笔记,偷拍的照片那些东西……」李月娇环顾这间大约七坪大的套房客厅,「就是你人在调查局时所做的纪录!」   一提到「调查局」,魏毓民难掩讶异,「妳怎么……难道妳是周增祥所养的……」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呵!原来真的是他养的母狗,信也是妳寄的?」魏毓民冷笑,仰头大喊:「东西不在这里!你们找错地方了!」   搜索的男人很快回应道:「里面有保险箱!」   李月娇抿嘴,「事到如今还想装死?我们早就调查过了,进去!」   魏毓民被拉至保险箱前,那是老式的转盘保险箱,他抬眼,对準锁头。   「乖乖配合解锁,只要东西拿到手,我说不定还能放过你?」   「妳这母狗威胁错人了!先是绑架盛辉来威胁我,现在又做这种事,別以为神不知鬼不……」   话还没讲完,李月娇先持枪打了魏毓民的太阳穴,他血流如注!还来不及捂住伤势,高跟鞋踩住他的手指,痛得他哇哇大叫!   「死老头,我刚刚已经忍你一次了!」她狠抓住他的头发,「不说?你没有机会了!」   她拿出胶带亲手封住他的嘴,等到被推上床綑绑住后,魏毓民眼睁睁看着李月娇手持战术短刀跨坐在他身上。   「现在我让我的人开始解锁,每解一分钟,我就在你身上割一刀!看看究竟要解多久?」   原先坚毅的眼神转瞬间化为惊慌,他拼命摇头,「来,开始吧!」李月娇指示手下开始解锁,手持手机在魏毓民面前计时,「一分钟……」她歪著头,刀尖一口气刺穿他左掌!「两分钟……」然后依序切下他的大拇指、食指……   魏毓民痛得几乎晕过去,他拼命摇头,在割到无名指时李月娇终于撕下胶带一角,「我说!我说!密码是……」   她冷笑,手下在得到密码之后很快解锁,「真幸运!我原本接下来打算从腿下手的?」她再度封回胶带,刀尖戳穿他的大腿!   魏毓民因疼痛而不停颤抖,年逾八十的他早已奄奄一息。「很痛吗?当年被烙铁烧的、水刑的、给你们又踢又打的政治犯比你现在更痛!」她在他耳边低声说,重新拿起枪指著他,「这枚子弹是证据……仔细接好。」   枪口抵住他的额际,於墙面上炸出一道脑浆与血迹交织的血花。   目睹她刑求过程的两名年轻人面面相觑,「大、大姊!不是可以放着让他自己死……」   「不行……这颗子弹很重要。」   三人一齐撤离;等到上了车,她拨通与吴健雄的电话。   「东西拿到了……那老头果然留一手!」   身为调查官,即便曾经效忠于党,但难保他不会如同之前的某些「先例」一样遭到清算,为了自保,他留了一份当时的调查纪录。   对她来说,这份纪录,就是魏毓民身为加害者的珍贵证据!   『拿到就好,没有人在跟吧?』   「我没这么不小心!」   『哈,也是……』很快收了线,李月娇稍微审阅这份手写纪录,包括何年何月审问谁、如何刑求,又政治犯们在调查局的胁迫下说了些什么,都记录详实。   魏毓民写了一手好字,只可惜字里行间纪录的,全是刑求者的血泪。   视线忽地模糊起来,她揉著眼,脑海间隐约忆起一个女人的凝视。   女人趴臥在床上承受无情的凌辱,她不叫不喊,只是瞪着李月娇做出最狠厉的控诉。   那双眼,李月娇永远也忘不了。   *   分局员警已经拉起封锁线,几辆刑事组公务车纷纷停在房子外头。   已经有记者陆续抵达;方子骏皱著眉,带着专案小组成员进入案发现场。   「开始蒐证,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厘清凶手的身分!」   汤英理戴起橡胶手套,环顾室内一周。   「老师!我先进去看看尸体。」   「嗯,我随后就过去。」她托腮,手套不经意抹过嘴唇,留下浅浅的玫瑰色印渍。   「分局员警有谁进入现场?」简铭贵拿出笔记本作记,「都有穿戴鞋套吗?有啊……」   地上明显留下两串运动鞋痕迹,依照尺寸来看,都是男人的可能性很高。   「现场没有留下指纹!包括这些被搜出来的地方都是。」   「我知道了。」   保险箱被打开,显然歹徒已经得逞;英理张望这些被搜寻过的痕迹,发现包括CD盒、书籍等都只有最外侧被扒乱,歹徒并未仔细搜索,反而更像只是做个样子。   「现金、洋酒没被拿走……」   方子骏答道:「现场并未遗失任何财物!」   「那结果大概很明显了。」她走进房间,分局鉴识人员正在拍摄尸体照片,陶谦雅则针对额头上的弹痕做详细检查。   「死者生前曾遭到胁迫凌迟,致命伤就是额头上的枪伤……从血迹来看……这里是第一现场。」   英理弯下腰检查空空如也的保险箱。「报案人是在这里打扫多年的清洁工;她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吗?」   「她说不知道,也不敢问!」   保险箱就在床边,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会是财物吗?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歹徒的凌迟手段下手果决且非常残忍,割下的手指断口俐落,几乎可说毫无迟疑。「能下手这么干净,很明显经过一定的训练或经验……」是为了逼问出保险箱的密码而凌迟被害人的吧?   「老师,妳来看这里!」   陶谦雅退开,指向被害人腿部的刀伤,「刀子刺穿股动脉。」   「原来如此,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出血量……嗯?」   「血只喷溅到这里。」陶谦雅在魏毓民的膝盖上隐隐画出一条线。   英理仔细查看这道深可见骨的穿刺伤,「刀子近乎垂直往下刺……」   「我认为歹徒先綑绑住被害人后,再跪坐在床上刺,可能就连割下他的手指都是!」   英理反覆观看保险箱附近的脚印,「虽然脚印明显指出犯案者不只一人,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   「嗯!一个人凌迟,另一人解锁保险箱;但两名男子其中一人只在房间门口处徘徊。」英理指向魏毓民膝盖上这条隐形的直线,「所以……是三个人犯案?」   她仔细观察魏毓民脸部、嘴巴附近的伤势,「太阳穴是被手枪敲伤的。」她抿嘴,扫过已经检查的左手与左大腿伤势,在翻到另一侧时,右手食指上一道可疑的瘀伤不预期的吸引她的注意。   「陶法医!」   「这道瘀伤……看起来像是……」   「啊。」英理与他对望,露出藏在鞋套里的高跟鞋。   「是一名身穿高跟鞋的女性所为。」   *   现场残存下来的弹壳与弹头立刻被送回刑事组检验,尽管蔡誉伟在查找监视器时没发现到可疑车辆,但进入现场犯案者的人数已经大致确认。   周增祥待在专案小组室,眼前摆著的,就是他原本预计要给魏毓民的调查资料。   只不过多延迟了几天,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由于是残忍的处决式杀害,再加上魏毓民与之前遭绑的魏盛辉有亲戚关系,媒体已经大规模报导此案,并且仔细考究出魏毓民从政的资历。   陶谦雅还在持续做尸体勘验,英理先行前往小组办公室与方子骏等人会合。   「方组长!膛线痕检验出炉了吗?」   膛线痕检查可说是枪枝的指纹,凶手整个犯案过程大约十来分钟,除了脚印之外并未留下太多痕迹,唯有卡在死者头部的弹头成了较明显的线索。「初步判定是M1911!」   「M1911……跟当初击中我的是同一种枪!」周增祥脸色阴沉地说。   望向白板,英理沉默一阵子之后脱口而出——「原来『山风』不是沉寂下来,而是蓄势待发!」   周增祥、方子骏等人不约而同望向她。   「这推断不算大胆吧?之前魏议员遭绑,李月娇就曾经向魏毓民索取某件机密资料,既然计划不成,好不容易等到魏毓民返台,自然是会寻找下手时机的……她们肯定监视很久了。」   英理的指甲轻敲着白板,「明明刺穿股动脉就能放任他失血过多致死,她却故意在额头上再开一枪,与其说处决,倒不如说是一种讯息。」   「留下确切身分的讯息吗?」   「组长说得没错!」   「汤博士的推断很有道理,」周增祥起身,「不过还是必须透过更直接的证据才能断定是李月娇亲自下手!」   英理双手环胸,与他对望。「嗯,这是当然。」   「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开诚布公?」   ==================我是分隔线==================   纸是包不住火的啊,周局长wwwwwww 第132章 11星火燎原(上)-2   「有!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开诚布公?」食指抵住眼镜,藏不住的是镜片后方那双犀利的眼神。   「什么意思?」   「局长跟李月娇有著不为人知的私交吧?否则不会平白发生如周净薰那样报复般的事件。」   周增祥不发一语,而英理续道:「不仅如此,我总觉得,我们始终没能看过名单的全貌;面对已经犯下震惊社会的案件的李月娇,局长难道还打算继续沉默吗?」   方子骏不禁低喊,「局长……」   「汤博士的要求我明白了……」周增祥微咬牙关,半晌后舒了一口气道:「我承认,曾经与李月娇有过不少接触!」   「局……局长!」   在场众人除了英理与方子骏外,个个面露惊愕,他慎重地说:「李月娇她,曾经任职於国土安全局……当年的她是一名优秀的特別探员,专责臥底调查工作,她所要求的名单,其实就是与她同期的探员名单。」   「但为何我们没在名单上看见她的资料?」   「我刻意消掉了,知道她曾经是探员对于调查并无立即性的帮助,尤其她打算吸收或杀害那些曾同样身为探员的人也是事实。」   「你.错.了,局长!」英理瞪着他,「这层关系大有帮助!因为她曾与名单上这些成员共事,因此更能利用此联系来说服別人与之合作……她负责怎样的臥底工作?」   「渗透与把控黑道、特种行业方面的消息。」   「原来如此……等等!」她掩嘴,「这么说来,『纪凡希』背后……难道是国安局,甚至是政府特別扶植成立?」   周增祥的表情已告诉她一切,「我们都知道男人面对酒精特別容易说实话……枕边软语也是。」   「专门研究大脑的我都不知道该说这是身为雄性的天性还是劣根性了!」她冷冷一笑,「所以她才能够拥有大量资金……你们真是养虎为患呀?」   「这是必要之恶。」   「哈!必要之恶……既然那酒店有你们的资金挹注,把钱抽回来不就好了?」   「即使抽回来也无济於事!『纪凡希』经营这么多年,早就站稳脚跟了,而且李月娇早就秘密完成了产权转移,经营与所有权都在现在的老板身上!」而谭姿莹完全是站在李月娇那一方的!   她双手支撑着办公桌,望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周增祥身上,「好,她的身分暂时说到这,你呢?你跟她的联系又做何解释?」   周增祥盯着李月娇白板上的照片出神;好一会儿之后,终于,他放弃似的脱口,「我曾经是她的直属长官!她在我手下做事,直到经营『纪凡希』后才彻底转换身分。」   「直、直……直属长官!」陈火木忍不住爆了这么一句。   她挑眉,「还有別的吗?」   「我能说的就这样了!」周增祥摇摇头,「至於我们曾经做过什么任务,那都是机密!光是知道这些就够了吧?已经能理解为何她要针对我与我的家人进行报复行动了!」   「啊,好吧。」她低头,若有所思的轻点嘴唇。   「局长!这些消息万一给媒体知道……」方子骏欲言又止。   「嗯!我们专案小组……不,包括整个刑事警察局,乃至於国土安全局等单位,应该都会受到非常大的压力吧?」   周增祥说完话的瞬间,整个小组室内一片死寂;打破沉默的,是一通电话。   他难掩诧异的接听,「是!署长……」他低声回应著离开小组室,徒留下面面相觑的组员们。   「发生这种大案子……也、也难怪署长打来关心!尤其局长还跟主谋有这么一层关系……」蔡誉伟断断续续地说,而气氛持续低迷!   「这种事情一旦被爆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专门负责这件案子的我们,以及曾与李月娇共事的局长了!」英理随即想到另一层可能,「李月娇的身分一曝光……想必连周警官都不得安宁!」   「对欸!靖琳毕竟是主谋的……」   站在白板前,英理在李月娇的头像旁新增「周增祥」的注解,「等一下,老师!妳这么写……」   「了解人际关系是掌握动机的初步,」她标示了两人曾任国安单位与上司下属的关系,「但即使如此……」白板笔为之一顿,「我还是看不出来李月娇为何不惜杀害魏毓民也要取得保险箱里的资料,是她的家人曾卷入戒严时期的风波吗?她的父母亲是政治犯……不!如果是这样,她不可能会进得了国安局!」   「既然她跟局长曾经是上司跟下属,代表局长对她有一定的认识吧?到底为什么立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陈火木提出疑惑。   「不是理念上的不合,大概就是被清算吧?但她完全不像是被清算的对象……所以肯定是某些事件而造成她与单位之间的理念冲突。」黑色指甲轻扣着白板,她皱眉,「到底是什么?还有……我注意到了,截至目前为止,李月娇每次现身都穿着全白的西装!」   此语一出,所有人全都睁大眼睛盯着她看。   「对吧?绑架苏慧泉医师、与局长索取名单……就连整型时都是!」加上靖琳在「纪凡希」店外目击等,李月娇一律都以雪白的姿态现身。「白色……她是想借由这样的形象暗示什么吗?」   「老师,以现在的线索,您能写出有关李月娇的犯罪剖绘吗?」   「啊,可以是可以……」她勾唇,「不过!能否借此预测她下一步行动,或是判断出她的藏身处等,可就不好说了!」   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这样啊?」   「没关系!我还是会写的……对了!简警官?」   「是!」   「能麻烦你试着调调看关于李月娇任职於国安局时的资料吗?我相信她『成为』我们所熟知的李月娇之前,肯定还换过好几次身分!她所经历过的任务细节……如果可以的话也一起查。」   简铭贵面有难色,「这种资料……如果没有一定的权限,大概很难调到吧!」   「但我们现在是在办案啊。」她双手环胸,「总之,试试看吧!」   「喂!」方子骏的电话响了,他接听,表情变得豁然开朗,「哦?结果出来了……好!我知道了!」他抬眼营向众人,「膛线痕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结果相符!」他点头,「与当初局长挨的那颗子弹完全一样!」   这下子,证据确凿。   ***   经由警政署长亲自召开的临时记者会,在多家电视台联播的情况下,於案发的当天晚间七点播出。   记者会中,除了提及魏毓民的资历,极力称赞他是一名优秀的退休官员外,更严厉谴责计画犯案的歹徒,警方於日前已经成立专案小组,并且循线掌握歹徒的身分等,虽然犯案动机依旧不甚明朗,但最后仍明确表示警方正在努力追查,并强调积极破案的决心。   「该不会跟之前魏议员遭到绑架的案件有所关联吧?」   「不确定耶?」   「欸!都已经说之前就成立专案小组了,除了之外还成立过哪个?」   正在吃饭的靖琳,听到说话的同事嘴巴不停往汤英理的座位上撇,她的视线不禁跟著转移。   「哎,小声一点!老师她们回来了……」   英理回到座位整理东西,不一会儿陈火木走近与之交谈,她点着头,转身时正好与靖琳的视线交会。   她挑眉,会意到的靖琳很快收拾掉晚餐。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英理才走进停车场,心急如焚的靖琳劈头就问:「到底怎么样了!」   「妳先別着急,我们上车再说。」   刑事组同事还停留在她们关系转淡的印象,两人也干脆不多做解释,但私底下两人互动早已恢复。   在闹出这段风波之后,英理所能想到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再也无须隐瞒靖琳有关「山风」的调查进度;而靖琳也承诺只要能掌握到最新情报,她同意在做出任何行动之前都先与英理商量。   对她而言,这大概是靖琳所能做到最大的让步;英理也知道,与其放任她像无头苍蝇般涉险,倒不如透过情报交换来确保靖琳的行动都在她能掌握的范围之内。   「那真的是我妈犯下的案子吗!」   一关上车门,靖琳激动地抓紧她的手;她深吸一口气,「我看到新闻画面了!尽管打了码……现场一定很血腥对吧?是近乎处决般的杀害!」   「嗯,详细过程我不多谈,等验尸报告出来之后妳可以自行调阅;我只说现场遗留了一枚弹头,检验出的膛线痕……」她轻咬嘴唇,「跟之前自局长身上取出的那枚一模一样!」   所以是同一把枪!这可说是铁证!   「其他警官也陆续下班了,我们先离开吧……」英理系上安全带,但靖琳仍处於震惊当中,「周警官?」   「确定是……她亲自下手吗?」   「依现场痕迹来判断,可能性相当高。」   靖琳颤著手发动引擎,「另外,」英理推著眼镜,「有一件关于阿姨身分上的疑点终于得到了证实。」   「什么证实!」   「我们边走边谈……还是要让我来开?」   靖琳咬唇摇摇头,「不!我可以。」白色小车迅速倒出车位驶离停车场。   加入车潮,英理不时观察著她的状况,随即把周增祥坦白的事实告知。   「她是特务!」靖琳的心陡然一沉,「不是开玩笑吧?」   「我想不会。」之前英理就曾疑惑过一名酒店老板,为何能够只开一枪就準确命中周增祥的肩头;而从切除手指与扣扳机的动作来看,不难想像她经历过怎样严酷的训练。「局长曾说她非常优秀,想必阿姨不仅战技优越,就连心理素质都超乎常人。」   靖琳忽地笑了,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停颤抖,「我完全、完全不知道她有过这种经历……而现在居然是妳讲了我才知道,简直是……太讽刺了!」   「但这么一来,阿姨对妳有所隐瞒,也就有了最好的解释……她的经历与过去都太复杂;且妳正好选了个与她立场完全相对的职业。」   「我当初选择考警察时,她没阻止我呀!」   「妳也不是那种旁人阻挡就会收手的性格!」被这么一堵,靖琳顿时无话可说;英理勾唇,「所谓知女莫若母嘛。」   「妳这样说,是也没错啦……哎!」   怀着忐忑矛盾的心情回到英理住处,走进电梯的靖琳仍旧难掩震惊。   「好一点了吗?」   「自己的妈妈犯下这种案子,我的心情怎么可能好起来!」她用力抹著脸,「接下来是不是妳们要开始悬赏并彻底追查她的下落了?」   「说是这么说,要想掌握住她们的确切行踪可不容易。」   「吴健雄呢?他有公司!」   托著腮的英理微张着嘴,「啊,这是另外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但我认为阿姨应在决定犯下案件时就已经做足準备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也对。」   打开家门,英理随手自冰箱开了两瓶气泡水。   「谢谢!」靖琳仰头灌下一大口,紧接着打了个响嗝。   「喝慢一点!」英理笑笑的说。   「我妈杀人之外,还带走了什么吧?」新闻有提到被害人保险箱被清空。   「嗯,这起事件可以看做是先前绑架议员但目的未达成的延续;局长曾经身为阿姨的直属长官,虽然不愿透漏之前工作上的细节,但两人有过理念上的冲突应是可以预期的。」   她苦笑,「等等……我妈从酒店老板变成特务……局长曾经是她的直属长官?我真的很难想像!」   「嗯,但这是事实。」轻啜著冰凉气泡水,英理随即想起了另一个疑点,「周警官,妳知道阿姨她平常的穿着……是不是特別偏好白色?」   「白色?」又打嗝!她掩嘴,「什么意思?」   「自从『山风』开始行动后,阿姨每次出现都穿着白色西装;不管是到医美诊所、绑架苏医师,还是在『纪凡希』与妳遇见时都是……我在猜,这穿着会不会是想传递怎样的讯息?」   靖琳皱眉,「白色……白色……没有耶!」   「是没有特別偏好的意思吗?」   「不,而是我没有我妈穿过白色衣服的印象!」   英理愕然,「一件也没有?」   「我记得是!」靖琳放下气泡水,「妳要查吗?不管是我租的房子还是桃园的新家,她的衣服都还保留着。」   食指抵著眼镜,只犹豫了一瞬,英理随即点点头。「好,我们去查一下!」   「走!」   *   打开衣柜,手指轻轻滑过每一支衣架。   身为酒店老板,李月娇的衣服多得必须有个专门的大衣柜才能放得下,且由于她身材纤瘦,很多衣服都是特別订制。   在众多衣服当中,只有一件是別人送的。   她伸手拿出那件罩著防尘套的衣服,拉开拉鍊,「啊……虽然样式有些过时,」她抚著领口,将它摊在灯光下,「光是看着它,我就忍不住想到以前的事。」   李月娇将旗袍卷起带走,来到客厅时,忍不住望向茶几,那里摆著一张与女儿的合照;她勾起唇角,悄然离去。 第133章 11星火燎原(上)-3   「由于住院时才八月底,所以她只带了夏天的衣服过来。」   靖琳戴着手套,将衣柜里的衣服五件、五件的往床上堆。   「光夏天的衣服就佔了一个柜子……」英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妈她每一段时间会固定淘汰衣服,而且她几乎不买成衣!」   「看得出来。」许是为求符合身分,李月娇的衣服以深色居多。   「就这样了!」拿出最后一件深红色连身洋装,靖琳摊手,「看!完全没白色。」   「妳的印象正确。」英理托腮,转而注意衣服样式;李月娇可说是天生衣架子,不管穿什么样式都好看,而裙装跟裤装的比例也相当接近。   等了一会儿,靖琳忍不住问:「能看得出什么吗?」   一个在平常款式衣服上各式各样的女性,在犯案过程中却只维持同一种穿着?且是她从来不选的白色……   真的有什么特別的含意吗?   「汤英理?」   「白色……很自然而然让人联想到干净、光明或是明亮等印象;她是借此暗喻什么吗?」   是意味着她所犯下的一切案子都象征著光明——也就是正确的那一方?还是有著其他的含意?   「通常犯案时的穿着应是越不起眼越好;可我妈却反其道而行。」   她苦恼的抚著额际。「哎!不行!阿姨穿着白色西装的形象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说不定只是想让我们猜不到她的身分罢了!毕竟她整形过。」靖琳丟下洋装后托住她的肩膀,「好了啦,別想了!妳觉得我们还需要跑桃园一趟吗?」   「先回去吧!妳说没看过阿姨穿白色,这里也已经证明了,那我猜桃园那里也是一样的。」   「顶多请那边的分局员警帮我们查一下?」   「嗯,也好。」   尽管无功而返,但靖琳的心情却十分愉悅,从她上扬的唇角就能得知。   「妳在笑呀?」   「啊!」她推著唇角,转动方向盘,「我只是想,好像很久没跟妳一起调查了!」   「自从陶法医那次事件之后。」   靖琳撇嘴,莫名语气有点酸!「是呀!在那之后还多了个连医师呢!」   「蕙珠?她怎么了?」   「没事!」握住方向盘的手一顿,靖琳斜眼瞧她,「欸!妳是不是特別喜欢这学妹呀?」   「有吗?」   「没.有.吗?只有在称呼她的时候妳才会叫她的名字,而且还不是连名带姓的叫。」   「哦!那只是个习惯啦。」真是轻描淡写!   「我说……称谓可以很隐微的表达某个人在自己心目中的亲疏远近哟!」她嘟嘴,別开视线。   「我知道呀,以前在外国更明显。」推了推眼镜,她顺势转移焦点。「对了,妳当初在跟局长表明立场时,有特別注意到他的表情吗?」   怎么又绕回案件啦!「唔,什么表情?」   「妳有没觉得他说到阿姨时哪里不对劲?」   「我想想看……」靖琳咬唇,「我觉得,还好啊……啊!有一次我刚讲完话,他盯着我看,大概有五、六秒钟都不讲话。」   「妳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吗?」   「我觉得比较像是……出神吧?」   她挑眉,「出神?」   「嗯!就表面上是看着我,可好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那种样子。」   周增祥怕是盯着她的脸回想起以前的李月娇?曾经的上司与下属,尤其李月娇又是面容俏丽,精明干练的女探员……很难不对这样的组合产生其他遐想。   他们……真的只是单纯上司下属的关系吗?   「妳之前跟阿姨的同事联系过对吧?」她指的是徐珊妮,「而且也曾意外探得『纪凡希』现任老板的口风。」   「嗯!」靖琳微点头,「妳该不会打算拿我妈曾是国安局探员的事实,再让我去向她们求证一次吧?」   「没错,现在阿姨的身分进一步厘清,我们可能会借此获得新的情报。」   「我妈曾是探员这件事,我认为徐阿姨应该不知道。叮当或许知道,只是上次是我挟著救她一命的人情,她才告诉我我妈还活着!」提及尴尬的话题,靖琳忍不住撇嘴,「我不觉得她还会继续提供我情报。」   「总之,尽量试试看吧!我明天一早就会向局长提议搜索,可以的话尽快封查吴健雄的人力派遣公司。」   与她互望,靖琳顿时找到了往昔共同办案的信任感。   「好吧,我如果有任何进一步消息再通知妳!」   ***   市立医院的加护病房内,刚动完手术的崔金隆好不容易才醒来。   麻醉刚退,他的头经过仔细包扎,戴着氧气罩的他还没完全恢复语言能力,他瞇著眼,感觉床边似乎有人。   是汤智超!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想挪动右手,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毫无感觉!   「崔医师脑部浸润的情况非常严重。」汤智超以不带感情的语调说:「位于顶叶靠近运动皮质的位置,我已经尽可能小心处理了,但你对自己的右手感知可能会受到一点影响。」   脑部顶叶负责身体各部位感知的功能,假如出了状况,等于是大脑无法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即使右手还与身体链接著;而崔金隆现在完全不认为病床身边这支手是他的手!   「我已经尽力而为了,但说句难听话……你得有往后都无法自由运用右手的觉悟。」   崔金隆狠瞪着汤智超,后者的表情完全隐藏在口罩底下。「你好好疗养吧……哦,对了!姚文宇就在隔壁的隔壁,明天他或许能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听到「姚文宇」,崔金隆的脑海一片空白。   「不记得他没关系,等他开始进行言语复健的话,他一定有很多很多话可以跟你说!」拉下口罩,汤智超冷冷一笑,「失陪了!」   等等!別走、別走,他的右手……崔金隆想拦住他,但汤智超大步离去,仿佛带着复仇般的姿态。   或许这次他的倒下不致影响医院的声誉,但他,已经在「外科医师」这个身分上,彻底出局!   *   晚上八点三十分,方子骏依约前往一家铁板烧餐厅,不过他抵达时,约他的人居然还没到!   十分钟后,汤智超才姗姗来迟,「抱歉!找停车位花了点时间!」   「约我的人居然比我还忙!」   「刚动完一台刀,去关心一下患者术后的情况;你还没吃吧?」   既然是动手术,那想必没时间注意电视新闻。方子骏拍拍肚子,「当然,走吧!」   这家店是汤智超选的,方子骏不熟,因此依靠他与老板的推荐点餐。   「怎么临时想到要约吃饭?」   「毕竟很久没聚餐了嘛……而且我对我妹目前在刑事组里担任的角色有点好奇。」利用湿纸巾擦拭双手,他皱眉问:「之前英理为了案件经常跑医院,你知道吧?」   「哦!那与我们现在正在办的案件有关啊。」方子骏喝着热茶,「啊!今天新闻你看了没?署长跟刑事警察局长召开记者会,闹得很大啊!」   「哦?我没看到,什么案子?」   「简单说是凶杀案!跟局里面的人也有满多牵扯的。」   「不会是跟某位周警官有关吧?」   方子骏瞪大眼睛,「你知……啊,对!老师跟你拿的消息。」   汤智超笑笑的,「话说我刚刚,就是替之前发生疏失的主治医师动刀!」   「嗯!我有听老师说他手术过程中忽然倒下了。」   他替方子骏备妥餐具,「脑子里长东西了,很难完全清除……弄了快五个小时!」   汤英理有提书面报告,但方子骏对脑部手术完全不懂。「是因为这样,所以手术才会失败吗?」   「嗯……浸润到运动皮质,会忽然无力、麻痺或不自主抽搐。」   「这样子还能帮病人开刀?」方子骏张大嘴巴,「那万一我们这边把事情给爆出来,不会影响到你们?」   「所以要拜托警方高抬贵手啊!」   「这不会是你今天找我吃饭的主因吧?」   「正确!」汤智超指著他,但随即笑开,「哎,担心什么?要报就报吧,我是没有差……反正他在经过这次手术后,大概很难再拿手术刀了!」   炒洋葱在铁板上发出阵阵香味,方子骏却打了个冷颤,「什么意思?你失败啦?」   「什么失败?我目前手术纪录还是完美的好吗?」汤智超白他一眼,「拖太久了!手术难度很高,就算我尽量不去伤害到他的运动皮质层,但很难做到百分之百。」   「听老师说那是很重要的医生,不能再动刀的话真是可惜了。」   「还好啦!」汤智超吃着炒豆芽,面无表情的说:「像这种挟著过往声名,如今只剩下拍院长马屁功用的主任,虽然后面再递补上来的,八成也差不多;但至少换个新面孔!」   「你对他……很不满啊?」印象中,他几乎不曾听过汤智超这么讲话。   「像他这种陷病患於险境的危险医疗行为,我实在无法苟同;对了!既然知道周妈妈在我们院内发生过这件事,你们会怎么用这消息?」   「照理不会公布;因为老师起初是怀疑她在案子里使用的存血是她手术失败时收集到的,这关系到她的犯案动机……」方子骏抚额,「她既像是复仇,又有打击政府过往行径的意味……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是不懂她想做什么。」   「那位周妈妈?」   「嗯。」   嚼著菜的汤智超清清喉咙,「她……咳!她向谁复仇啊?」   「就……」方子骏忽然一顿,「不是!喂!你知道这么多干什么啊?」   「毕竟英理也在积极替你们查案不是吗?我总要了解一下她究竟在做什么吧?」   「她没跟你说?」汤智超摊手。他抿嘴,小心措辞,「老师是专案小组的成员,那位……你说的周妈妈,人脉很广!我们之前想不到的人物查到后来都跟她有所牵扯,搞到现在我们都很谨慎,不能够随便透漏调查细节!」   「她女儿知道吗?」   「知道什么?」   「调查细节啊。」   「为了避嫌,她被排除在外;虽然她不知从哪里获知一部分的情报就是了……哎!好不容易下班了,別说这个,赶快吃吧!」汤智超点的餐点正好到了,令方子骏不禁松了一口气。   「女儿是刑警,结果妈妈跑去犯案……」汤智超转著筷子,不经意的说:「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那是一定的。」   「我记得她们母女俩……感情是不是还不错啊?」   手握餐具,闻着香味的方子骏早已食指大动,「呃?好像是!」   「虽然你们刻意把她女儿给排除,到底母女还是母女,」他挑眉,「会不会就这样被策反啊?」   明知汤智超是在开玩笑,方子骏多少还是有些不悅。「什么被策反!靖琳很有责任感,她自己深深的以刑警身分为傲……这种玩笑別再开第二次了啊!」   「啊,抱歉、抱歉!」汤智超替他倒满茶水,「我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聊点別的吧!」   ===================我是分隔线=================   汤葛格这段话……有诡啊wwwww   另外,虽然我在平常,不管这里还是粉专都不会涉及政治议题,但明天不只是县市长等选举投票的日子,还有公投的日子,请(年满十八岁的)大家,一定要前往投开票所领取公投票,其他议题就暂且不论,毕竟大家各有各的立场,至少在婚姻平权的部分,请大家放弃歧视与偏见,10、11、12三案请投「不同意」,14、15两案请投「同意」,希望大家都能踊跃投票,站在支持人权、支持平等的这一方! 第134章 11星火燎原(上)-4   「查封吴健雄的人力派遣公司?」   一大早,走进办公室,连椅子都还没坐热的方子骏,就听见英理如此要求。   「嗯,我们要关注的不仅是李月娇下一步的行动,还有支撑她行动的资源;吴健雄与谭姿莹在扮演提供资源与掩护的角色时都做得相当『称职』。」   方子骏起身迎向她,她续道:「谭姿莹或许比较不容易动,所以我才问,是否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老师说的有道理,这样吧?不如我们先试着拘提他到案说明,若他不过来,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她皱眉,「我对组长的做法不表示任何意见;我只担心……这样来不来得及?」   「山风」势必在酝酿着下一次的行动,其目标若不是与当年调查局相关,那就是国安局的人员,但从当年李月娇进入国安局之后,相关成员或已退休者实在太多;周增祥仅能选择与李月娇有过接触者或是高层安排保护。   「老师顾虑的有理……这样吧!我让局长去探探署长的意思,看能否早一点对吴健雄进行拘提或是资产冻结等制裁!」   「嗯,麻烦组长了!」   组长办公室外,周靖琳自昨晚就开始联络徐珊妮,直到早上酒店打烊之际才获得回覆。   但回覆的内容令人失望,「……阿姨?不好意思……我不太懂?」   徐珊妮的口吻既疲惫又恶劣,『简单来说就是拜托妳们不要再来了!自从Lisa姊的事情发生之后,妳们三番两次要求我提供消息……我能讲的都已经讲了!』   三番两次?「可是,上次是事情爆发之后,我拜托阿姨帮忙清查吴健雄的身分,之后就没有了?」   『哪有!之后妳们那个小组成立之后还有来呀!靖琳!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我真的不知道了;包括妳刚刚讲的什么……国安局?我听都没听过!』   专案小组在排除她的情况下与徐珊妮联系,搞不好还用上了她的面子!也是,她经营的「星夜」在小姐被杀害之后,不到半年受到这么多干扰,而人家也是需要过活的。   「好……我知道了,阿姨对不起,我不会再……」电话掛了!她咬唇,只能默默吞下这口气。   至於叮当?她连回应都没有。想必是打算来个相应不理。   现在这个时间……如果靖琳亲自赶到她的住处,或许还能勉强在她进家门之前拦截。   陈火木与吕汀峰都不在位子上,英理正在与方子骏交谈,如果要借着出外搜查的名义开溜,大概没比这个还要好的时机了!   说做就做!她抓着资料夹起身,向荣眼睛一亮,「学姊!如果妳要印资料……能不能顺便帮我印?」   「我……我没叫你帮我印就不错了,还要我帮你?到底谁是菜鸟呀?」她扠腰,忽视向荣的抗议往大门口走。   结果又刚好与刚打卡的蔡誉伟相撞!「靖琳!妳、妳要去哪?影印机不是在另外一边……」   「我已经印好了!去倒个水……话说你也太晚才到了吧?」她推了他一把,迈步奔向大门。   他盯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呃……茶水间不是在中庭那边吗?」   靖琳边走边穿起外套,今天天气阴冷,外头下起毛毛细雨;话说回来……梅雨季是不是快到了?   爬上自己的车,靖琳对英理传了个语音讯息,「徐阿姨说不知道!叮当没有回应,我打算直接去她家一趟,妳那边如果有进展的话再跟我说!」她搁下资料夹,发动引擎,宛如赶着办案般的踩下油门。   *   「老师,妳的手机吗?」   「嗯!」她瞄了一眼,不著痕迹的收起,「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这情况哪有办法听语音!   「哦?」方子骏挑眉,视线转回电脑萤幕时,周增祥已立即做出回应。「局长也认为老师说得有理,他会请署长帮忙的!」   「希望能赶在『山风』有下一步行动之前。」   「是啊。」他起身,「我们过去小组室吧!」   「嗯。」   提起包包,英理跟著方子骏离开组长办公室,「对了!老师妳一定想不到昨天我跟谁吃饭。」   「啊?」   「智超啊!他昨天对我问了好多妳的事,包括妳现在在刑事组都担任什么职务。」   「哦!组长是不是跟学长说我在这里打杂?」她推著眼镜,说这句话时完全没笑。   「怎么可能!」他夸张一叹,「妳对我们来说这么重要!」   「我做的事情确实挺杂的呀?协助陶法医解剖、写犯罪剖绘报告、到现场进行勘查,甚至还偶尔做侦讯工作!」   「是没错……几乎能做的都做了。」   「你该庆幸我从来没要求过加薪……学长跟组长很久没一起吃饭了吧?他有说什么吗?」她猜汤智超此约,肯定与之前询问相关医疗疏失有关。   方子骏针对崔金隆的病况略提,不过主要都还是在谈汤智超询问最近侦办李月娇一案的事,「对了!智超还讲到靖琳,没想到他对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知道得还挺详细的。」   「啊,不晓得是不是我之前有段时间跟周警官常跑医院去关心病患有关?」   「是这样啊?」方子骏不置可否,「说到靖琳……老师最近跟她,还好吗?」   英理身躯微颤,竟然莫名想起了两人在车上互相拥抱的那一幕。「就那样,怎么了?」   「毕竟妳之前这么关心、开导过她,妳为了案件而跟他闹得不愉快,想想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智超说到她跟李月娇母女俩关系似乎还不错;虽然是半开玩笑啦……他说要是李月娇试图联系并策反靖琳,该怎么办?」方子骏深吸一口气,语调凝重,「我虽然回说靖琳很有责任感!不过我承认,确实担心过这种情况。」   「他说……策反?」   「嗯,听起来不太像是智超会说的玩笑话吧?还有、还有,他对崔医师表达不满的语气也挺夸张,几乎称得上幸灾乐祸……老师?」   英理忽地站定,她托腮思索,不管是漠视任俪琼的结婚请求也好,转而跟她求婚,然后是近期几次接触他有別以往的发言;若不是他在姚文宇一事当中依旧展现出他身为医生的热情与关心朋友的态度,她真的会以为他根本是披着汤智超外皮的另一个人!   「我总觉得学长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可是他还是很关心妳的状况就是了……说到这点,老师。」方子骏回头,「虽说当初智超是听了我的请求向我介绍妳加入,但我从没问过老师的理由?」   英理挑眉,「指的是我加入刑事组帮忙的理由吗?」   「对!老师之所以特地回来,应该也有些特殊的原因吧?」   「嗯,是有点……不过实际与你们共事之后,这里的凝聚感我还算是挺享受的。」   「不能说吗?」   迎向方子骏的探问,她仰头轻叹,「我们还是先专注在眼前的案件吧?」   她们不是第一个抵达专案小组室的,简铭贵已经先到了。   打过招呼之后,简铭贵绕到英理与方子骏身边,「老师!昨天妳要我找的,我透过局长的权限,尽可能地把李月娇之前的个人纪录都调出来了。」   「我看一下!」英理接过文件,「Lisa是她以前在局里的称呼?」   「似乎是!而为了潜入臥底,她确实换过好几次身分。」   身为优秀的特务,她经历过的任务次数多到让人讶异;且这还是在她经过国土安全局吸收训练后,直到成为「纪凡希」老板这短短数年之间!   不过大概是因为权限不足,无法确切得知任务详情,顶多只有参与的人员与大致时间。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最后一件事件,发生在一九九零年……组长!你记得那年发生过什么震撼社会的大新闻吗?」   「九零年……那是之前欧局长还在担任刑事组长的时候啊!」方子骏歪著头,「那年……说真的!我也才国中而已,想不起来啦!」   「甘宅血案……」她喃喃唸出这四个字,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她。   尤其简铭贵更是紧盯着她的侧脸不放,「老师……说的是哪件案子?」   英理摇摇头,「啊,没事!最后这起事件结束之后,李月娇就成了我们现在所熟知的模样,简警官是想说这件事吧?」   「嗯,对!局长也证实在那之后,李月娇就与国安局渐行渐远;我相信是这起事件改变了她。」   「一九九零……碰巧也是靖琳出生的那一年嘛!」方子骏忽然喊道。   英理瞠目,再次紧盯文件上的纪录;一九九零年,在某起事件之后,李月娇成了她们现在熟知的模样,也是在这一年,周靖琳呱呱坠地。   「她肯定是在怀着周警官的状态下去执行这起任务的;孕妇由于体内荷尔蒙改变,身心都受到极大的压力,所以情绪相较於平时变得更加不稳定……若李月娇在怀孕期间持续在高压力的情绪下工作,或是酗酒、用药,甚至导致任何心理疾病的话,确实有可能让仍是胎儿的周警官受到基因变异上的影响!」   靖琳的大脑核磁共振图片猛然跃於脑海,「所以周警官的大脑才会深深受到血清素受体不足所困扰!而前扣带皮质与眼眶皮质才会呈现异常……尽管还有后天影响,但我们都知道李月娇在生下周警官之后,母女俩的关系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疏离的!」   「等、等一下!老师,什么血清素受体……」   「周警官之所以有时无法控制情绪,就是因为这方面有所缺陷,大脑缺乏能够接收抑制情绪的血清素受体!我带她做过脑部检验。」   「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啊……」方子骏目瞪口呆。   「我真的很好奇她们究竟执行了怎样的任务,还有……我现在才注意到。这任务她不是自己执行……」英理的目光锁在文件上的某个点。   「她有搭档。」   ===================我是分隔线=================   公投的结果,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对此,我虽然深表遗憾,遗憾的是,还有这么多人没有真正了解婚姻平权真正想追求的是什么,不了解多元成家跟性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甚至有些人糊里糊涂地就投下了反对的一票,间接伤害了某些人期盼许久的基本人权。   但,我并不对此感到绝望。   至少我是投下同意票的三百多万票之一,我关心这个议题,在意我们究竟是否足以真正觉醒,成为亚洲人权议题的灯塔。   套一句之前在FB上看到的话,我们没有输,只是还没有赢。站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有理由相信接下来的环境,会因为我们而变得越来越好。   只是还没到站,终点就在眼前。 第135章 11星火燎原(上)-5   掏钱下车,叮当——谭姿莹在工作结束后顺利回到位于大安区的住处。   先前意外在自宅遭受袭击的事件并未促使她兴起换房子的念头;她在医院住了几天,其中较深的伤口还缝了好几针,所幸事后并无大碍,她能继续维持工作,且攻击事件也没在她心中留下太多阴影。   拿着包包遮挡雨势,在进入公寓前,谭姿莹注意到信箱已经塞满了,多是卖场DM以及私人信件等。   拿着拿着,其中一张明信片不小心掉到地上。她瞄到寄件者,是她儿子从澳洲寄回来的!最近打工游学的热潮不断延烧,他向她报备之后,就约了两个好友一起过去了……   她着急想捡,无奈只有两只手,慌忙之间钥匙又掉了!   「来,给妳!」   「谢……」她抬眼,赫然发现捡起明信片的不是別人,而是靖琳。   「我知道妳刚下班应该很累,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   抿著嘴,她捡起钥匙,「上来吧!」   回工作岗位也有好几天了,不过当初遭到破坏的家具还没来得及挑选新的,因此整间房子有点空荡荡。   「妳可以传讯息给我。」丟下包包,谭姿莹倒了一杯水给她。   「我传了,但妳没有回。」靖琳向她展示手机讯息。「谢谢。」   「啊!我忘了告诉妳我换号码了。」在住院那几天,她经常收到一些莫名的骚扰,她一气之下就把号码换掉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妳不想理我!」   她苦笑,「要说这样其实也没错!妳找我準没好事!」   谭姿莹大她十来岁,但说话的调性却意外接近!靖琳微笑道:「我来是想问我妈的事。」   「又来了!」谭姿莹一副「被妳打败」的表情,「我看到新闻了!我得说我不知道Lisa姊有干这一票的打算……妳想问什么?」   「我想问,妳知道我妈她之前曾经任职於国安局吗?」   谭姿莹倒水的过程中忽然洒出几滴,「国安局?」   「嗯!这是来自於我们组内的消息。」   「可靠吗?」她一脸不信。   想起周增祥的脸,靖琳敛眼,「是一名之前曾担任我妈直属长官的人爆的料,我想是可靠的!」   「所以妳现在跟我说Lisa姊是……噗!臥底吗?」   「她经营酒店确实与她在国安局的工作有关,『纪凡希』也是依靠他们的资金才顺利成立的。」   谭姿莹楞住,「难怪我总觉得Lisa姊跟某些政界人士关系特別好!」   「所以,在我说之前,妳并不知道?」   谭姿莹摇摇头,「不过听妳这样讲,很多我们之前认为很奇妙的秘密,也就忽然说得通了!比如她的身手超乎预想的好、酒店资金不虞匮乏等等……」   「妳最近有跟她联系过吗?」   「都是她主动联系我;Lisa姊只要通知我做什么,我的工作就是想办法做好这件事;至於她的目的,我是不会过问的。」   「妈到底给了妳多少恩惠?」竟让她这样死命效忠!   「我其实根本没想过会做这一行!高中时年轻不懂事,不小心怀了孕……被爸妈一气之下赶出家门;勉强混到毕业,却又被男人狠心遗弃!」她笑容里夹杂著苦涩,抿了一口水,「就在朋友家都住遍了,走投无路之际,我遇到了Lisa姊!」   谭姿莹不免想起李月娇巧遇她,并好心收留的那一幕;当时她就站在餐厅外头徘徊,李月娇走出店门瞧见她,先是问她是否饿著肚子,紧接着看见她遮掩腹部的手势,很快意识到她怀了孕。   接下来李月娇对她说的这段话,谭姿莹永远也忘不了——『跟我来,我没办法放任一个没了家又怀孕的女人不管!』   「……她对妳这么说?」靖琳瞠目,默默咀嚼这段话。   「嗯!而她眼神就像是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几乎连想都不想,我立刻就跟著她了!」   「所以妳才在她的酒店工作?」   「她原本是希望我去找別的工作的,只是我学历不好,也不希望姊再无条件资助我下去……所以我自愿进『纪凡希』工作。」她随手点了一口烟,表情放松。「她等于是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也是撑过那段之后,我才能跟家人重修旧好……那是后话!」   也难怪她说什么都对李月娇言听计从!靖琳终于了解了。   她叼著烟,脸上微透出疲态。「还有什么事吗?我也该準备卸妆休息了。」   靖琳掩嘴思索,「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什么意思……」   「妳刚刚说的那句话呀;我妈为什么会这么说?这种女人……她应该看过很多才对!」   她叼著烟笑道:「妳说得没错!所以在生下孩子之后,我追问过她。」   「她怎么说!」   「答案意外的简单!」撢去烟灰,她双手环胸,「她说在那个当下,她联想到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己……我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姊原来生了个女儿!」   谭姿莹那玩味的眼神令靖琳自觉有些尴尬!「那另一个人呢?」   「她没明讲!她只说我的眼神让她想起了那个人;前一次她没办法伸出援手,因此这次她不想再后悔。」   「是个女人吗?」   「嗯,一定是的。」   「妈后来没再提过这个人?」   「没提过……」她摇头,「好了!我真的累了。」   「感谢妳的帮忙!我大概知道了。」这些回答,或许将成为厘清李月娇犯案动机的线索!   谭姿莹送靖琳离开,临別前,她忽然想到,「对了!我能拜托妳一件事吗?」   「嗯?」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我虽然不知道姊真正的打算,但从她犯下的案子来看……她大概不打算继续活下去。」   以李月娇身上的病而言,生存的机会确实已经很渺茫!靖琳迎向谭姿莹的视线,听她又说:「虽然立场相对,但妳毕竟是她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放妳妈一马吧?」   「这恐怕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靖琳笑得有几分无奈,「不过,妳的话我会记住的。」   *   因为一道突如其来的举报,让整个刑事组忽然动了起来!   「刚刚接获民众线报,在华江桥下发现一具男尸!」   「派一组人马去查!向荣、阿民,你们两个,还有小周……」陈火木回头,发现靖琳竟不在位子上!「小周去哪里了!」   正起身準备出动的向荣穿起外套,「呃!学姊她好像不见一阵子了?」   「不见一阵子!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她早上急急忙忙拿着资料好像要去影印,谁知印著印著就不见了……」   「离开多久了?」   「应该有……四十分钟了吧!」   「四十分钟!你等到我找人了才反应她不见四十分钟?」他的大嗓门响彻整个办公室!   「呜!对不起……」   「哎!算了,我跟你们去!」他皱眉,赶着爬上公务车之前不忘瞄向停车场,果不其然,靖琳的白色本田不在!   「喂!老大,是我!」他关上车门,压着耳麦对方子骏回报,「我现在要过去现场,你让大头回来撑一下……小周不在!刚刚向荣说她已经不见四十分钟了,不知道去哪……先这样!」   曝尸的地点在华江桥下靠近河边的一处草丛;距离一旁的球场与自行车道大约只有不到五公尺远。   到场的警方在男子身上发现相关证明文件,当陈火木一回传比对之后,整个受关注的程度立刻被拉到了专案小组侦办的范围内。   「错不了……是名单里的人!」   死者名叫彭昊泽,是名单上的第七人;从国土安全局里的探员退役之后换了身分,成为某科技公司开发部的电脑工程师,安分守己,无任何不良前科。   厘清死者身分之后,汤英理与陶谦雅立即赶抵现场支援。   分局警员已经拉起封锁线,并针对凶手可能犯案的地点、手法,乃至於逃逸路线做侦查。   戴起橡胶手套,英理从自行车道的水泥路面踏进草地;目前仍下着毛毛细雨,依死者衣服上的湿润程度,至少已经遭到曝尸四个小时以上。   「手指被切断了?」   「嗯!就跟昨天发生命案的情况非常相像!」蔡誉伟挪开视线,做着笔记的手不停颤抖。   非常相像,吗?她靠近观看,发现从拇指一直到中指的部分都被人用利器切断;断口跟下刀的切面与昨天魏毓民尸体的状况确实很像……   但也仅止于此;割伤的切面对于判断凶手是否为同一人,甚至是否为类似刀械毫无帮助。   「现场有找到被害人的手指吗?」   「没有!」   英理转而观察死者的脸部,以及腿部伤势。「这次死因是失血过多……看来这不是第一现场,被害人是被绑架后杀害弃尸。」   「与被害人家属连络上了!」方子骏自封锁线外赶来,「家属说昨晚就联络不到他,想等到二十四小时之后才来报案失踪,结果……」   「是昨天案发之后媒体大肆报导而引来的『模仿犯』吧?」   「老师不认为这是『山风』所为吗?」   「嗯!虽然同样是名单上的一员,但就如同林品毅一案,我不认为李月娇还有这种閒工夫处理名单上的人。」她双手环胸,下巴微扬,「还有,他身上并未留下弹痕!」   「妳是说,李月娇把那个当成表明身分的证据?」   「我想是这样。」   「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遇上手法相近的命案,媒体恐怕都会认定这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啊,而且我们的破案压力也随之增加了。」望向死者,英理喃喃自语,「名单上总共有九个人……加上应该在里面的李月娇就是十个了。」   她比较在意的是由简铭贵所找到的那份追溯资料;一九九零年发生的事件,与李月娇共同行动的那神秘「搭档」……是否也在现有的名单当中?   又,是怎样的动机,要让名单上的人一一消失?是国安局有计画的灭口吗?林品毅跟这起案件的目的一样吗?   趁英理思索、现场刑警各自默默搜查的同时,却有一人顶著细雨匆忙赶来!   「对不起!借过!」   英理望向熟悉的声音来源,只见扎著马尾的靖琳,从自行车道另一侧钻进封锁线。   她们视线交会;但很快的,她眼前从英理的侧脸抽换成一脸怒容的方子骏。「组、组长!」   「阿木说一接到通报之后就安排妳出动,但妳为什么现在才到!」   「那是因为……因为……」   他盯着靖琳的发旋,「周靖琳!妳最好老老实实的解释清楚!」   *   在华江桥命案发生的上午,吴健雄的人力派遣公司收到了一份纸盒。   纸盒大约巴掌大小,与之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张小卡片,上头署名了「给Lisa」。   李月娇打开卡片,在发现上头的讯息后浑身一僵。   「这是啥?」吴健雄拿起纸盒晃了晃,「包得这么漂亮?」他边说边拉开缎带。   「不!別开!」   「为什么?这不是给妳的……」打开上盖,吴健雄谈笑的表情瞬间化成一阵铁青!   里头装着的,竟是三根手指!   她晃了晃手上的卡片,「上面说,我忘了带走……啧!」   「妳知道是谁吗?居然送这种东西来!」   卡片并没有署名,但李月娇很清楚,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人。   「我大概知道……」盯着窗外仍飘着的细雨,她抿嘴道:「你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我们得换个地方躲。」 第136章 11星火燎原(上)-6   把尸体送回刑事组做进一步解剖,方子骏收队时,雨势顿时加剧;天色黑得仿佛夜晚。   对他来说,他的心情也确实恶劣得像正下着大雨一般。一回到刑事组,方子骏立刻就将周靖琳给叫进组长室。   「妳去哪里了?阿木既没派妳去外面搜查,妳也没对其他人报备!」   「我……」她有传讯给英理!但碍于两人之前说好的协议,靖琳只得改口,「虽然没报备,可我是出去搜查了!」   「查什么?」   她抿嘴,迎向他说:「我去找叮当……谭姿莹!」   「纪凡希」的老板?方子骏皱眉,「找她做什么?」   「问我妈的消息!」为了避免误会,她又解释,「之前她在自宅遭受攻击时正好是我办的案子;我想看看她是否还会因为这样而卖我一个人情!」   「所以妳还是擅自行动了?」他咬牙,怒搥桌面,「妳还是不肯放弃?就这么坚持自己查案,还因而延误其他案件的侦办!妳这样还算得上是个刑警吗?」   不知名的文件飞来,靖琳任凭它砸中自己,「我告诉妳!不管妳在局长面前说得有多好听,」方子骏匆匆来到她面前,「这种事绝对、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妳明知道为了避免嫌疑,我们已经将妳给排除在这件案子的调查之外;简单的说,这案子跟妳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主谋……」   「对,是妳妈!而且妳今天接触的人,妳应该知道她也有相当程度的嫌疑,要不是没有涉案证据,她早就应该被拘留扣押!」   靖琳瞪着大眼与他对望,「我再说一次,不准妳再与任何涉案的对象接触、不准对这起案件做任何的私人追查,要是妳敢再犯,下次我就会直接要妳交出警徽跟配枪,停职处分!懂吗?」   她的脸因愤怒而潮红,藏在西装外套里的手紧握着,而在她面前的方子骏持续施压。「回答啊?听到没有,周靖琳!」   「听到了!」   「今天下班之前把妳调查到的情报,连同悔过的报告一起交到我桌上来,不写完不准走!」方子骏插腰转身,「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办公啊!」   她深呼吸,勉强鞠躬后準备离开,才听他又说:「怎么?把资料捡回来!连这基本动作都不会?」   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座位的靖琳立刻埋首於文件堆里,头也不抬;旁边的同事互看,不约而同聚焦在向荣身上。   但他也不是傻子!他频频摇头,并指著萤幕说「办公」,就此蒙混过去。   另一头,英理与陶谦雅很快完成了遗体解剖。   除了受损的左手与大腿致命伤之外,其他身体部分没有其他外伤,脏器也都保持完好,倒是在血液中验出多达二点五毫克的酒精浓度,表示被害人很可能是在醉到不省人事的情况下所遭到的刺杀。   在更换衣服时,陶谦雅正好收到蔡誉伟传来的讯息,「最后见到被害人的是他工作地点的警卫;他表示遇到被害人时,表情跟反应都跟平常一样。」   意思就是看不出有任何受到胁迫的迹象了?「他没有受到任何监视控管吗?」毕竟是名单上的一员。   「嗯……大概是因为没有任何前科的关系吧?」陶谦雅推测道。   英理托腮,「如果他在下班之后跟別人喝酒,而且还喝到这么醉……那想必是遇到熟人邀约。」   因为熟识,所以并未做任何提防,高兴的与凶手喝了些小酒,却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遭受致命刺杀;手指有可能是在确认死亡之后才被切下,并趁天亮之前遭到弃尸处理。   「既是他熟识的人,而且那人看到了新闻的大篇幅报导,并把切下的手指给保留下来……」   陶谦雅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师认为是名单上的其他人所犯下的案件吗?」   「嗯,虽然不知道彭昊泽是否与李月娇有直接的联系……但会在这么敏感的时机点,以引人侧目的方式被害,我想这个可能性还是最高的。」   「妳认为凶手除了单纯模仿之外,把手指切下来的用意是什么?」   套上高跟鞋,英理回想起被害人大腿上那干净俐落的穿刺伤,「如果不是自己留下来做纪念的话,那就是被当作『讯息』般的寄给了某个人。」   「讯息……」陶谦雅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他是名单上的第七人。」推著眼镜,英理走出解剖室,「不知清查过名单上剩余的人选没有?」   回到专案小组室,英理的疑问立刻得到了解答;撇开其中一人正在受刑,剩余两人在昨晚都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而弃尸地点距离监视器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尽管位于草丛,但旁边就是自行车道,凶手自然能在不留下脚印的情况下将尸体弃置后逃逸。   「凶手很可能也是曾任国安局特务的人。」在记录目前所汇整的线索之后,英理手持白板笔如是说,「一、凶手下刀的位置精準且毫不迟疑,显示他受过一定的训练;二、从被害人的血液中验出的酒精浓度显示,凶手是趁被害人不省人事时才进行刺杀。他很可能认识被害人,包括劝诱在内,整个过程并未有扭打或挣扎的迹象;三、凶手在媒体爆发魏毓民遭杀害之后下手,且是以模仿犯案的手法犯下此案,从并未寻获遭到切断的手指来看……我认为凶手打算借此达到两个目的。」   「什么样的目的?」陈火木耐不住性子的问道。   「提高整起事件的关注程度以及施加压力。或许这其中还夹杂著一丝表现欲。」   「这整件事情已经很受到关注了吧!」蔡誉伟忍不住抱头;如今就连各大知名讨论版或社群网站也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就像有人刻意炒作!   陈火木再问:「老师所谓施加压力,是指向警方施加……」   「不只!除了对我们之外,也针对『山风』!」   此语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这就是凶手的『表现欲』;或许他也有将此案嫁祸给『山风』的打算,但在这种刚犯下震惊社会的大案子的情况下,要说是李月娇再次针对原先的国安局成员下手,时机点未免太过奇怪了,至少我不相信。」她望向周增祥,「我说的对吗?局长。」   周增祥不甚情愿的点点头。   「另外,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她一手撑着桌子,「我严重怀疑名单不只少了李月娇一人;您针对这起突发的模仿案件,有任何想补充的地方吗?」   「汤博士的意思是?」   「局长给的名单是否还少了什么人?」英理瞇细了眼,「一个下手干净果决,个性扭曲张狂的前国安局人员。」   「我以为妳说的人就是李月娇。」   「但下手的不会是她!」   「妳这么肯定?完全相同的犯案手法,只差少了额头上那一枪。」   「当然肯定!」英理的语调沉著冷静,「李月娇割下魏毓民的手指是为了逼问保险柜密码,但后面这起事件少了这层因素,只是单纯为模仿而模仿罢了!」   「说不定彭昊泽也知道某些需要透过这种肉体折磨才能逼他吐实的秘密?」   「那趁他放松戒备时质问就行了,在被杀害之前他可是快醉到不省人事的。」她双手环胸,「该不会……局长还隐瞒著一些消息没有告知?」   「汤博士。」周增祥缓缓起身,「是因为方组长推荐妳,而妳确实也破获不少案件,我才决定请妳加入专案小组的;妳是为了逮捕李月娇才站在这里的,而不是在这里与我针锋相对。」   「相同的话我也想对局长说。」英理毫不退让,「身为刑事警察局长,比较起侦破此案,您似乎更担心因为深入此案件而被挖出更多您不想被人察觉的秘密?」   「我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哦?是吗?」   「妳认为呢?」   「您与李月娇除了上司与下属之外,是否还有更深一层的接触?」   面对她的质问,周增祥却是笑了,「妳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真要说不想被人察觉,汤博士似乎也有?」   英理抿嘴,而他压低声响说:「刑事组里的证物保存库有什么吗?似乎某人对里头的东西特別有兴趣。」   她面无表情,而简铭贵不著痕迹的缩了缩脖子。   「看样子有人加入刑事组侦办的动机并不单纯嘛?愿意当著方组长与其他组员的面说一说吗?」   压力忽然转移回到自己身上,英理深呼吸,「就算有其他动机,我的私人调查也与本案毫无关联!」   「在质问別人之前,不妨先问问自己是否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停顿一会儿,他转向方子骏说:「周警官一早擅离职守的问题,方组长查明了吗?」   「查明了!她说她是为了调查本案,跑去质问谭姿莹。」方子骏一脸挫败,「不过局长请放心!我已经郑重警告过她了,胆敢再犯,我就暂时停止她的职务!」   「嗯。」他走向小组室大门,「对了!彭昊泽事件的凶手,就暂时向他家人说明是『山风』犯下的吧,务必早日掌握住李月娇的确切行踪,现在的我们没时间再分心了!」   「知道了!」   待周增祥离去,整个小组室的气氛才稍稍恢复;陶谦雅低声询问,「老师……那个,妳真的是为了调查其他的案子才加入我们……」   「啊,不过那件案子应与这次事件无关!」   「不管怎样,老师刚刚那样质问局长确实过头了!」方子骏忍不住提醒。「就算您曾侦破多起案件,面对局长还是要小心。」   「嗯……多谢方组长提醒,」英理搁下白板笔,目光仍锁定在周增祥与李月娇之间的链接,「我会记住的。」   *   离开小组室的周增祥等不到回办公室,就在路上向严瑞洋拨了通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周增祥再三表明来意,好不容易才与他联系上。   『想不到长官居然主动联系我?天要下红雨了!』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他咬牙,语气恶劣,「老实说!」   『什么意思?』   「『骇客』死了!跟昨天新闻报导魏毓民的死法几乎一样!」   严瑞洋「啊」的一声,丝毫没有任何同情。『都一样是怎样?』   「就是模仿犯案!」周增祥怒气冲冲的锁上办公室大门,「你老实说,是不是你……」   『彭昊泽昨晚喝得很多!』他笑了笑,『啊,说句你可能不知道的,Lisa跟他一直有联系;不愧是「骇客」,他似乎挖了不少东西,国安局的资料库有漏洞哦!』   「所以果然是……」   『我只是做了身为良好公民该做的!』他叹息,『往好处想,这不也是在断Lisa的线索吗?少了一个重要的人手,对她们的行动一定会造成影响的。』   「你知道她在哪?」   『我不确定;不过我送了一点东西过去给她男人经营的人力仲介公司,他们的手下想必会替我把东西送到;话说回来,Lisa真没眼光!那种男人有什么好?比起你可差多……』   「总而言之,你不要再有任何动作了。」外头雨下得很大,让周增祥看了更添烦躁,「別以为警方拿你没办法!」   『哈!也是,一个Lisa就让你够头痛了……反正接下来我会在一旁安分守己的把这场戏看完;长官啊,你动作可要快一点!』   「这还用你说?」恶狠狠地结束通话,周增祥气得将手机往桌面丟;如果说李月娇是一团急着往他们身上烧来的野火,那么严瑞洋就是一头完全不受控的疯狗,两者一样危险。   想了又想,他捡回手机,「喂……欧耀光!你那里有人吗……好,替我盯紧严瑞洋!」   ==================我是分隔线==================   从两方交锋悄悄转变成三方对峙,而真正的凶手也在这几波剧情当中冒出头来了wwww 第137章 11星火燎原(上)-7   晚上八点半,当汤英理回到刑事组办公室,碰巧看见靖琳站在印表机前等待纸张列印完毕。   她们用各自的方法努力向真相迈进,但却不约而同双双碰壁;英理知道她心情肯定恶劣,所以始终没传讯给她。   直到两人一起上车,关在这熟悉又私密的狭小空间,英理才听见她重重一叹。   「辛苦了,妳今天的情况我已经听方组长说过了。」   「被骂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正让我心寒的是组长的态度;以往那种体恤下属的温和变得一点都不剩。」望着前方,靖琳的眼神显得迟滞,「抱歉!心情还是很差……我写了一整个下午的悔过书!」   「我知道。」   车子行驶在车潮已稍稍散去的街道间,听英理又问:「谭姿莹有说什么吗?」   「差点忘了要跟妳交代今天的收获!」她苦笑;英理这一问让她忆起她与叮当的谈话内容。   「……没办法放任一个没了家又怀孕的女人不管?」英理托腮,反覆咀嚼这耐人寻味的话。   「嗯!我相信我妈一定是心情受到很大的触动才会这么说;她可不像我把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   「想到一个人是她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她喃喃自语,「另一个人?」   「谭姿莹这么说,但我完全没任何头绪。」靖琳已经想了一整天。   「阿姨会想到她自己很好理解,因为她也曾经有过相同的处境。」英理双手环胸,望向靖琳的侧脸,「怀了孕却又失去家,只是……就我目前掌握到的资料而言,阿姨失去『家』的时间点跟怀孕的时间并不重叠。」   「妳又找到什么了?」   「不是我找的,是简警官利用查案之便向国安局调阅阿姨过往的纪录;她青少年时期就被吸收并训练成为探员了。」而计算李月娇与靖琳之间的年龄差,可知李月娇是在二十三岁那年生下她的;当时距离上一个寄养家庭或育幼院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所以呢?」靖琳瞄向她,眼眶隐隐闪烁著泪痕。   「所以听妳说她遇见谭姿莹会让她产生这样的触动,让我感到十分讶异;除非……」   「除非什么?」   「跟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有关。」英理微咬嘴唇,「那男人让她曾一度产生对家庭的憧憬。」   但憧憬终究只是憧憬。最后无论是因为身分差距也好,或是其他任何原因,两人分手,甚至决裂,然后造成李月娇心底莫大的伤害,致使她往后这么多年来始终对靖琳的生父绝口不提。   「但那男人不但没与她共组家庭,甚至可能拋弃了她!」靖琳紧握住方向盘,「这就是我妈从没跟我提起他的原因!」   「嗯。」她推著眼镜,「这多少解答了阿姨之所以不说的心境。」   「其实,我小时候偶尔会觉得我妈对我的感情有点复杂……」靖琳拍打着方向盘,「我好像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了!」   身为她唯一的女儿,照理说李月娇应是很疼爱她,但无巧不巧,看见她却又不免让李月娇想起那令她彻底心碎的男人。   想到这里,再回头看看李月娇绑架苏慧泉,并枪击周增祥那一案……英理心底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能听到她亲口对我说;现在不管怎么猜,终究只是推测!」   「那是当然的,只是,在方组长如此强烈警告之下……」   「我知道!」靖琳打断,「我会尽量安分的。」   「对妳来说大概很困难吧!即使越来越靠近事实,但却没办法亲手调查。」拢著围巾,英理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周警官。」   「嗯?」   「我进证物保存库去调查过往证物的事情……妳没跟別人讨论过吧?例如蔡警官或是向警官之类……」   「没有呀!」靖琳皱眉,「这种事情想也知道要私下进行,我从没跟別人说过!」   果然如此,「这样啊?」   「怎么了?有人问吗?」   英理想起周增祥提及此事时所露出的狡狯神情,「啊!今天在质问局长时,他提到这件事,让我有点意外。」那几乎算得上威胁了。   「局长提到这件事!」   「嗯,那里头的监视录影器通常是谁在管理?」   「我不知道耶!似乎是轮流……哎哟!通常不会特別去看,除非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调。」   结果某人发现她的行动,辗转成了周增祥手中的把柄。   「局长怎么对妳说?」靖琳似乎很紧张,「不会影响到妳在组里的职务吧?」   「只是口头警告而已,我想没事的。」英理一笑置之,「接下来想必就是针对吴健雄的人力仲介公司做调查,案情可能会有一次较大的进展,我们拭目以待吧!」   靖琳却是不敢对此抱持太大的期望,只得掀唇说:「嗯,希望如此!」   *   在周增祥大力推动之下,警方在两天后针对吴健雄的仲介公司进行一次突击性的彻查。   不过尽管事前并未有任何预警,吴健雄就像是事先得知到警方会来,资料等物件几乎完全带走,只留下难以搬动的影印机等大型机件!   带头的陈火木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切,咬牙道:「他们是怎么获得消息的!」   『阿木,怎么回事?』方子骏透过无线电联络。   「老大!这边几乎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別说人,可能连蟑螂都撤了!」   『怎么会这样!那边还有其他线索吗?』   「我正在查!」关掉通讯,他指挥其他警员进入内部搜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尽可能的搜!」   「副组长!」到里头晃了一圈的警员回报,「最里面办公室发现到一个……很诡异的东西!」   「诡异?」   「嗯!就放在桌上,一个彩色的纸盒;像平常文具店能买到拿来包装礼物的盒子。」   他快速走近,「是爆裂物吗?」   「不像!那东西很小。」   该员所回报的是内部类似老板专用的办公室,除了没用的匾额等装饰,其余柜子里的东西全数搬空。   但就在这宛如空屋的状态下,办公桌正中央那色彩鲜豔的纸盒才格外启人疑窦。   为求谨慎,他们还是紧急找来机械手臂做探测,确定没有热源或金属等反应才靠近。   盒子似乎很轻,陈火木实际拿起它晃了晃,感觉里头似乎装着什么。「老大,我们在这里找到一个奇怪的指盒……没发现任何指纹!」   『有装东西吗?』   「应该有,我要打开了!」深呼吸,在录影录音的情况下,他拉开缎带,并揭开盒子……   一看见里头的断肢,陈火木扎实吓了一跳!『冷静点!里面装着什么?』   「手、手指!」他面部抽搐,「有三根,看起来像是大拇指……以及除了小指以外的其余两根!」   『人的手指?』   忍住作呕的冲动,陈火木回报,「对!看起来是真正的手指!」   『拿回来做检验!』   「知道了!」他別开脸盖回盒盖,把东西交给身旁的警员;在没发现其他可疑证物之下,他只好带着这三根断指草草收队!   *   坐在箱型车里,吴健雄注意身旁动静,一边等待他的目标。   码头停泊的渔船随着大浪而涨落;今日虽然没下雨,但风浪颇大,他不禁怀疑他的人会全都晕死在船上。   等着等着,电话响了。「喂!怎样……」他皱眉,在听到警察前往原来的公司办公室突击时不禁唇角上扬,「哈!他们一定很意外,果然月娇的决定是对的……好、好,你打给大姊,说我接到人力立刻就回去!」   关掉手机,听到警方扑空的消息后,吴健雄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稍稍冲淡久候的枯燥感。   二十分钟后,一艘渔船在约定地点靠近;吴健雄身手矫健的下车走向岸边,在他手下的引导下,几名外籍渔工陆续下船,他们看似面色憔悴,但至少没如他所预测的那样晕船晕到不省人事。   「就这几个?」   「对,就他们!」   吴健雄与这五人一一对上眼,就像在检查货物般的仔细;来回看过之后终于点点头,「好!跟他们讲,有事情要他们去做,要是成功了,之前讲好的钱会立刻汇进他们的户头!」   经过翻译,听到「钱」,其中几名外劳的表情终于开朗些。吴健雄指向另一台车,「这里讲话不方便,先到仓库会合,大姊会把计画交代给你们知道!」   *   尽管行动算是扑空,但寻回的断指让专案小组不至於空手而回,也对华江桥命案有了更加全盘的理解与认识。   「那三只断指确定是彭昊泽的!DNA比对通过了,在缝合上也完全吻合。」拜断肢保存完好之赐,三指的切面近乎完全贴合。   「如此也应该间接证明了,李月娇……不,『山风』她们果然就是杀害彭昊泽的真正凶手。」周增祥信誓旦旦的说。   「我倒不这么认为。」   在众人的注目下,汤英理缓缓起身,「与局长的见解相反,这三根手指摆放的方式我认为正好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件案子不是他们做的。」   「汤博士,妳……」   「陈警官会扑空就是因为他们事先收到了警告,而这三根手指就是警告。」她走向白板,写上「断指已寻回」等讯息,「他被杀害第三天,我们才终于找上门,这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撤离了;目击证言也表示,他们是案件爆发当天下午才开始,显然就在他们收到手指之后。」   「照妳这么说,她们在犯下案件之后才进行撤离,这说法也说得通!」   英理坚决摇摇头,「既然早知要撤离,我一定会更早进行準备!我相信就算手指没送过去,可能也无法抓住李月娇,但也不至於像现在这样一无所获。」   「妳还真是坚持己见啊!」周增祥语带讽刺的说。   英理挑眉,「您不也是吗?周局长!」   见气氛越发剑拔弩张,方子骏赶忙打圆场,「局长、老师!我想妳们的见解都有道理,但是东西是在吴健雄的公司里找到的,而这整起事件已经获得太多媒体的关注!所以……」   她双手环胸,「打算趁机把彭昊泽的死给归咎在『山风』头上以减轻压力吗?」   方子骏与周增祥互望,「这是权宜之计!」   食指抵住眼镜,英理望向其他组员之后噗哧一笑,「好吧!看来这次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已经达成共识了。」她仰起下巴,大步走向小组室门口。   「呃!老师……您想去哪?」   「出去走走。」扭开门把后,她动作一顿,「哦,对了!如果我是凶手,知道警方迟早会查,我绝对不会把『证物』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丟下这句话,她用力甩上大门,徒留一室尴尬气氛。   「別管她怎么说!」周增祥瞪了大门一眼,对方子骏说:「照我们的计划去走,召开记者会!」   方子骏抹了抹额头,「我立刻就办!」   ===================我是分隔线=================   今天镜文学那边为了弥补昨天没更新的部分,所以一日两更啦wwwww   舍弃之前经常采用的星期一、二连更两天,变成一日两更,也算是宣示了我想早点完成这部作品的决心,说真的一整年只写同一本,没推其他作品真的很奇怪XD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啦~想看最新进度的,別忘了到镜文学去看哦www 第138章 11星火燎原(上)-8   或许是心情大受影响,回到办公室的英理终究没能静下心来思考其他事;午休时间一到,她便独自前往巷口里的面店打理午餐。   点了一碗客家粄条,还没吃上几口,陶谦雅随即出现,「老师!原来妳在这里!」   「啊,来试试你推荐的粄条。」原本正在输入要传给靖琳的讯息,只能草草中断。   「那个很好吃!」陶谦雅也叫了一碗,「我听说了,老师妳跟局长他们的见解有出入!」   「那不叫出入,而是掩盖事实。」抬头望向店里的电视,正好播放着先前召开记者会的录影画面。「把不属于她们的罪归咎在她们身上,这不是真相,也绝非我加入刑事组侦办的目的。」   「我也是!」陶谦雅一脸惭愧,「我的想法跟老师一样!」   呼了一口热气,粄条与醬料的香味四溢。「哦?」   「她们把那个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意味着凶手另有其人!毕竟之前那件案子如果不是先有魏议员遭绑架的线索,恐怕我们也无法这么快就锁定真凶。」   「嗯,即使两起犯罪手法相同,但呈现了截然不同的犯罪目的;以我的角度,我会坚定的主张这是不同的凶手所为。」英理与他视线交会,说:「简而言之,李月娇不会做这种目的不明的犯案。」   「没错,华江桥这件……谢谢!」餐点送上来,话题一度暂停,「跟之前那名记者死亡比较类似。」   她频频点头,「幸好,至少陶法医的立场跟我相同!」   陶谦雅微微一笑,「不只如此,小周私自行动这件事……虽然说避嫌是必要的,但把她完全屏除在这个案件之外,我觉得并不聪明!」他压低声响,「小周对于李月娇的理解,肯定比我们这群外人要多……那毕竟是她妈妈!」   「可惜!我们现在有一个不断试图掩盖事实的局长啊。」她耸肩,「別说出去,我不会承认我说过这句话。」   「我不会讲啦!」他大笑,手曲成爪形空抓了两下。「我又不是那种人。」   「说到『抓耙仔』(打小报告的人)……我倒是很好奇,为何我在证物保存库里的调查会被发现?」英理扬起一指,「我先说,我只是翻拍证物跟文件!绝对没偷任何东西。」   「我也不相信老师会偷东西……通常那边的监视器不会有人刻意去看的。」他思忖了一会儿,好奇道:「对了!妳真的是为了调查自己在意的案件才加入刑事组吗?」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你问过我为何要回台湾?」见陶谦雅点头,英理別开眼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回来的……那影响我一辈子的案件。」   陶谦雅不由心头一凜,只因英理露出了以往不曾表现出的哀伤模样。   「说来有点复杂!之后有机会再说。」她微微一笑,吸了一口粄条后讚道:「嗯,这真的很好吃!」   他深深望了英理一眼,点头附和道:「哦!对啊,我很喜欢。」   ***   坐在箱型车内,李月娇颤抖著手,替自己又打一支止痛针。   「大姊,妳还好吧?」   她摇摇头,「我没事……」深呼吸,顶著苍白的脸色,她攀住正副驾驶座望向前方,「出来了没有?」   「应该差不多了!她们搭十一点的班机。」现在已经快八点了,现在再不走会赶不上的。   拜近日密集跟监所赐,他们掌握到的情报是正确的;五分钟后,一辆休旅型的计程车钻出地下停车场。她们事先安排的车辆很快紧跟上去。   目标终于落单。但他躲在有管理员保护的社区。从外头到家门要经过三道锁,再加上保全系统,真可谓重重壁垒。   即使腹部隐隐作痛,李月娇却笑了;自以为很安全!   在吴健雄安排之下,一辆宅急便的送货车迅速停在社区大门口。   「是那辆车,我过去了。」   「大姊务必小心!」车手对她比了个大姆指,李月娇勾唇一笑,与「送货员」一同靠近社区大门。   在这种设有管理室的社区里,住户包裹通常由保全代收,之后才会通知住户前来认领。   这看似不起眼的机制,就要成为她们突破层层防护的破口。   保全打开大门,「送货员」压低帽沿,打了声招呼后推著推车潜入,「小姐找人吗?」   「是。」她笑答,也跟著进门。   「请问要找哪一位住户?」   「十四楼A栋的石先生。」   一听到「石先生」,保全的脚步略有迟滞,「有预约吗?」   「没有!」维持著笑容,下一秒,麻醉针已扎进他颈部!「但他会见我的……非见不可!」   大厅距离管理柜台还有一段路,趁她解决前来应门的保全时,「送货员」已经拖住另一人,直到李月娇走入大厅才动用防狼喷雾;受袭击的保全员还来不及按下紧急按钮就遭制伏!   翻入柜台,她不费吹灰之力找到磁卡,「送货员」迅速过来操控监视录影,手法相当熟练。   「我先上去了!」   「大姊等一下,」他迅速敲击键盘,「我很快就好!」   「不急!你慢慢来。」消除录影画面可能需要花多一点时间。   「可是老大交代我一定要陪着大姊……」且重要的道具还摆在推车上,非要他亲手设置不可!   「放心!」拋丟著磁卡,李月娇自信的说:「他挡不住我的。」   当年她加入国土安全局时,尚未登上局长大位的石敬德还是一名人见人怕的部门主管,他的铁腕政策令所有人闻风丧胆;听说有个不长眼的特务在近距离搏击之下被他打到两腿骨折,就此成了废人。   但在成为局长之后他的身体状态就下滑不少,她看过石敬德先前出入喜宴的模样,早已不比当年;她有信心能自力解决。   不过说到不比当年——她不也一样吗?   戴上耳麦以利联系,李月娇在刷过电梯隔间与电梯内部的电子锁后按下十四楼,在电梯上升的一瞬,她回想起当年那个指令。   担任臥底的前几年,除了那些堪称洗脑的「精神教育」外,爱情的影响才是真正影响她是非判断能力的罪魁祸首;她太年轻、太渴望能找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太执著一个能独立於五光十色的生活之外,让自己依靠喘息的怀抱。   但随着时日俱增,她渐渐体认到这段感情不会有任何结果,就在此时,她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   喜悅跟忧虑的复杂心情忽然席卷而来,她该生下孩子吗?她要怎么瞒著国安局众人生下她?她能好好养育她吗……好多好多问题充斥在心头,而伴随而来的焦虑感更让她在高压的环境下难以自持。   就在此时,石敬德下了这道指令……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两个叛乱分子需要妳处理。』他丟了一张照片在桌上。   这样的工作内容她见多了。但不同的是,这次的目标不是帮派份子,不是任何走私贩毒的家伙——照片上的夫妻身分平凡,他们对着镜头笑着,两人还牵着个小女孩!   这三个人是目标?叛乱份子?看起来相当无害呀?   『原本是要交给妳单独执行,但跟妳长官讨论过之后,我们决定多安排一个人。』   『我可以自己来!』   『不!两个人比较好。』   石敬德斩钉截铁的态度充满对她的不信任;事后回想,他们是不是早料到她下不了手?   电梯里的镜子反映出她的忐忑心情,她闭上眼;事到如今,回想过去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走出电梯,她迅速武装情绪,来到十四楼A栋门口,手握万能钥匙与「骇客」交给她的——一张破解过的保全磁卡,朝门口一刷,绿灯!   花了一点时间开门,一踏入室内,她听见了轻柔的纯音乐。   耳机这时传来吴健雄的回报,『月娇!我跟外劳把人给拦住了!』   很好!指甲轻扣麦克风表示她听见了,她屏息潜入,先往厨房与阳台做确认。   客厅与洗手间也没人,接着是走廊;这里有三间房间,分別是主臥室、大儿子与双胞胎女儿的房间。   如今其余四人「出国旅游」去了,只剩下他落单。   但他会在哪里?主臥室吗?她抬头瞧着走廊天花板,发现音乐是从头顶的喇叭传出来的,室内铺著地毯,加上音乐会让她听不见脚步声……   手持M1911,李月娇想推动另外两间房间的拉门,但都锁著;她缓缓潜入洞开的主臥室,於床上发现被窝里的可疑隆起——   「妳还是来了!」   石敬德低沉的嗓音夹杂著愤怒,她迅速回头,但双脚立刻遭到绊倒!他高大肥胖的身躯猛然出现在视线里,当年精壮结实的身材早已一去不复返。   但他柔道与角力的功夫仍在!   李月娇迅速起身,枪口在瞄準之前已经先被他踢掉;他再度将她擒抱住,这次很快溜到她背后。   他打算直接利用背后勒颈将她勒死!即使身躯质量相差巨大,李月娇双脚一蹬将他推向窗边;全身的力量加上他重心不稳,重击墙壁依旧造成他的一些损伤,利用难得的空档,她掏出电击器,压在他的脖颈处施以电击!   唔喔喔——他怒吼,但改变不了全身麻痺的影响;一个翻滚,李月娇已经捡起枪对準他。   她喘息著,在他眼底找到悔恨的情绪;若不是準备充分,她差点就要付出高昂代价。   是,她的壽命虽不长,但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不愧是前局长,」她抹著方才被扼住的脖子,露出一丝笑意。「身手不减当年!」   「要是刚刚顺利抢背,妳就晕了,连拿电击棒的机会都没有!」石敬德跪在地上,脸上净是悔恨。「我听说妳病了,脸色是苍白不少,但气力还很足啊?」   「现在每隔六小时不打一次吗啡,身体可是痛到动不了的!」她抚著腹部,「站起来!不要想耍小花样,你的老婆小孩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妳!妳想对她们做什么!」他起身,震惊的情绪让他浑身发颤!   「呵!她们没事——至少现在没事。只要你乖乖配合,她们或许还有机会安然脱身!」   「送货员」在搞定监视器后随即赶到;两人合力把石敬德绑在客厅沙发上并堵住嘴,趁「送货员」设置的过程中,李月娇观察室内,在发现无线话筒满意的点点头。   耳边传来吴健雄的声音。『到仓库了……把她们的行李箱「拢总」翻出来,唯独少捞一支手机……哈哈!她们应该会拚死拚活去捡,恁那边好了没?』   「已经把人绑住了,等炸弹设置好我就会打电话给刑事组!」为了避免石敬德听见,李月娇走进主臥室。   『啊,是说……阿娇啊,妳这样故意是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我女儿啊。」她停顿一瞬,「还有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跟在她身边?妳是说……』   「一直照顾她的朋友啦!她……我也想透过这次机会告诉她一些事。」望向石敬德,她的心情忽然复杂起来。「所以!我得想尽办法把她引过来!」   『是哦……好啦!反正妳总是有妳的理由,我就完全信妳。』   「多谢你!」李月娇发自内心的说:「如果没有你支持……我真的无法做到这些事!」   『三八啦!讲这些……』   掛了电话,李月娇绕回石敬德身边,「送货员」一手抹著汗,「抱歉大姊!再一下下就好!」   「嗯,楼下有人接应吗?」   「『车手』会伪装成保全在那边等。」   「很好。」   待炸弹终于设置完毕,李月娇让他先行撤离,再抓起室内无线话机,拨打号码。   『这里是刑事组,请问有案件要做通报吗?』   透过变声器,她清楚的对着话筒说:「我是Lisa!前国土安全局局长石敬德现在在我手上……再不来的话,他就要被炸成碎片了。」   电话那头似乎引起不小的骚动,她笑了几声,「还有,记得务必要让汤英理到现场来;如果我发现她没到场,我将会立刻启动炸弹……而且连石敬德的家人都一并杀掉!」   ===================我是分隔线=================   大开杀戒啦!(大误 第139章 11星火燎原(上)-9   汤英理踏着高跟鞋奔向等在门口处的公务车,迎面而来的凉风将她的及肩发丝瞬间吹乱。   她攀上后排,两旁跟随着蔡誉伟与简铭贵;副驾驶座的方子骏催促吕汀峰出发,公务车鸣起警笛,像只脱缰野马般往目的地飞驰!   「地点在南势角一处高级公寓式社区!我已经先连络分局到场支援了。」方子骏打开无线电,「据说那里有管理员保护,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渗透!」   「一般保全面对有备而来的恐怖分子想必毫无招架之力。」英理跟著戴上耳麦,「刚刚报案的,确定是李月娇本人吗?」   「她自称是,但声音不像;推测可能是透过变声器发话。」   「变声器呀……」她托腮,「指名要我到场?」   「对!老师知道原因吗?」   认真说来,她与李月娇只见过两次面,除了她於办公室外侧徘徊那次外,剩下就只有出院后受靖琳之邀前往她们的住处用餐而已。   而先前发生的数次案件——乔姆斯基自杀、周净薰遭袭、魏盛辉绑架案等——虽然她皆参与侦办,但从未占据任何媒体版面。李月娇竟指名找她?原因何在?   「会不会是想挑战老师啊?」蔡誉伟的答案令人啼笑皆非!「毕竟……呃,推理小说都是这样写的;最后的大魔头总要跟侦探一决高下……」   「阿伟!你想像力可以再丰富一点啊?」开车的吕汀峰忍不住回呛。   「对、对不起!」   「虽然这理由有点好笑,但也不是不可能。」方子骏挑眉,「老师妳认为呢?」   「我不清楚。」经过深思熟虑,英理态度保留的摇摇头,「我与她见面的机会不多……多数的理解都来自周警官的个人观点;先不说別的,光是她犯案后主动向警方报案就已经很反常了,且还特別指明要我到场……」   「如果妳不到场,那位前局长的四位家人就会被一并杀掉!刚刚阿贵已经做过联系了,完全联络不上,且机场方面也没收到她们报到登机的消息!」   「跟之前一样,她是有备而来的!」目的就是要确保她会确实抵达案发现场!   「莫非是想找机会把妳给……」方子骏脸色一沉。   「她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推了推眼镜,英理坦然扬唇,「总之,先探探李月娇究竟有何目的再说!」   与此同时,陈火木则透过监视器画面来找寻被绑走的石敬德家人的下落。   他们从石敬德住家附近开始调阅;根据计程车行显示,石敬德的太太前一天晚上曾预约前往机场的车辆;但启程之后,司机回报与其他车辆擦撞,但接下来就中断联系了。   回报时间是八点十二分,代表她们离家后不久就发生车祸。「车队那边能够掌握到车辆的动态吗?」   「应该可以!通常他们接到乘客叫车后,系统就会判读距离乘客最近的几辆车。」   「所以是车队那边尝试联络司机,但司机没有回应?」   「没错!」   「这司机搞不好有问题……其他人继续,看是否能找到车祸现场的画面,记得啊,八点十二分之前!」他抬头,「向荣!你帮我联系车队,随时回传那辆车的大概位置,我跟几个人开车出去搜索!」   「好!」   他起身準备出动,不料差点与靖琳撞在一块!   「学长!我……」   陈火木烦躁的挥挥手,「不用讲,继续印妳的文件吧!」他粗鲁的推开她,那动作活像搬走一颗挡路的石头。   「阿木学长!」   靖琳不敢置信地瞪着陈火木,但不只是他,其他警员看见此景,不是冷眼旁观,就是盯着萤幕来个眼不见为净。   进刑事组以来,她从未感觉到如此被孤立过。   只有向荣同情的望了她一眼,但在电话接通后,他也随即加入侦办的行列。   难过、愤怒、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心头,靖琳咬著唇回到座位,努力压抑著不让自己溃堤,但微红的眼眶,依旧背叛了她。   *   车子在社区大门口停妥,英理仰望这座高耸的公寓一眼,而后映入眼帘的才是那喷水池花园。   「根据目击民众说明,在案发时,外头停放了一辆宅急便的送货车,大厅警卫也不是平常执勤的人员。」   是李月娇的人吧?「那位前局长现在在家里?」   蔡誉伟回答,「没错!分局员警解救了被绑住的两名保全,其中一名被施打了麻醉,还在昏睡中。」   即使大楼管理员也无权开启住户大门,特地找来的锁匠花了大约十分钟才打开石敬德家门。   英理才想直接踏入,却立刻被方子骏制止,「老师!里面可能有爆裂物!」   「哦?但是被害人就在那边,正用著焦急恐慌的眼神盯着我们?」英理凉凉的说。   方子骏心头一凜,带着防爆小组手举镇暴盾牌靠近,趁员警针对室内进行搜索时,她跟在方子骏后头进入室内,与他互望一眼后,方子骏动手撕下绑在石敬德嘴上的胶带。   石敬德用力吐掉含在嘴里的手帕,对他们急道:「炸弹就在我这座单人沙发底下,赶快叫人来拆!」   听到他亲口证实,所有人不敢大意;防爆小组立刻绕到沙发背后準备这桩棘手任务。   「能站起来吗?」英理对着他问道。   「不能!炸弹是设定倒数跟感应的,我一离开沙发就会爆炸!」室内的闷热加上心理压力让石敬德满头大汗,可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至少在说话时还能保持镇定。「还有,我超过一百三十公斤,李月娇警告过別想拿代替品来压!」   所以真的是她本人。   英理皱眉,绕到沙发后方,计时器正不断倒数,还剩下三小时二十六分。   「马的……我早该趁她进门时抓住并杀掉她!」石敬德后悔的摇摇头,「谁是汤英理?」   她抬眼望向天花板,在很不起眼的角落处找到疑似监视器镜头的黑点。「我就是。」   「我家的电话在那边,李月娇叫妳到了之后就拿起来听!」他手脚都被绑住,所以只能用下巴来指示方向。   「回报组长!全都找过了,室内没有其他人!」   方子骏神色凝重,而英理已经準备拿起话筒;两人对望之后,他点头示意。   深吸一口气,英理将无线话筒抽离底座,按下接听键。「我到了;是李……阿姨吗?」   对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果然来了!一、二、三……来了十四个人?不包括靖琳吧?』   「嗯,周警官没来。」她看得见?英理狐疑挑眉,望向客厅到厨房一连串大片落地窗。「听说妳找我?」   『是啊!能听到妳的声音,多少让我稍微安心一点,靖琳跟妳最近都还好吧?』   「啊,我还好,周警官为了阿姨的案子,这一阵子压力很大……为什么要这么做?」英理退到阴影处,以手势告知李月娇能看见现场,再指了指由石敬德安装在客厅的监视镜头。   『妳指的是哪一件事?』   英理轻叹,微敛起眼眸,「先是诈死,之后又接连犯下这么多件案子!」   『当然是为了生存!』话筒传来很刺耳的笑声,而方子骏已指挥其他警员开始搜查周围建筑。『安稳退休的我,之前完全不知道国安局在暗中针对当年的探员做清算……可惜我的病来得又急又快,不然我会更早行动。』   「但很明显的,阿姨这是困兽之斗!妳的病要是再不治疗的话,再撑也撑不到半年……」   『哈!半年?』李月娇打断,『我告诉妳,自从摘除肿瘤手术失败后,我已经没打算能活过今年夏天了!但在那之前……』她重重呼了一口气,很可能是在抽烟,『先来说说妳的事吧!妳知道妳要面对的敌人是谁吗?』   「敌人……什么意思?」   『哼!接下来要说的话,妳大概不会愿意让其他警员也听见,特別是跟妳一起办案的他们……』   随着另一头那刺耳的声调不断吐出话语,英理的心跳声在耳朵内逐渐放大、加速。   她以手掩住听筒,对着仍然在场戒备的方子骏说:「方组长!」   「怎么了?」   玫瑰色的嘴唇微抿,英理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能,请你们稍微,回避一下吗?至少退到这座客厅之外……」   「为什么?」方子骏感觉如坐针毡,「她难道向老师提出条件交换之类的提议吗……」   「不,不是交换,而是別无选择。」她颤抖著压下扩音键,那刺耳的低沉变声自喇叭扩散至整个室内。   『除了拆炸弹的两名警员以及汤小姐,其他人如果不想一起陪葬,立刻从石敬德的屋内撤离!』   所有人员警戒的架起镇暴盾牌,『我再强调一次!立刻撤出这间房子,否则我会马上缩短炸弹的倒数计时;呵!石敬德这作恶多端的胖子要是能拉这么一堆人陪葬,不知道内心会有多爽快?』   正当方子骏犹豫著是否该暂时撤退之际,爆破小组的警员惊讶地大喊,「炸弹……正在快速倒数!」   「停、停!我知道了!」方子骏对着无线听筒喊道:「所有人除了老师跟两名拆除炸弹的警员外,立刻跟著我撤出去!」   他与英理互望,丟了一支开启到最大收音范围的麦克风,随后带着所有警员紧急撤离。   方子骏的作法并没有错,毕竟身为整起救援行动的指挥者,他必须尽可能掌握到所有现场的消息。   但李月娇接下来要透漏的情报对她而言太重要,她无法轻易与刑事组的警员分享,特別是在发生周增祥拿她秘密调查资料库的事件作为把柄之后。   她离开客厅,在石敬德疑惑的注视下躲到连通房间与客厅处的走廊。   关掉耳麦收音,英理重新把话筒贴近耳际,「现在方组长与其他警员全部都撤离了……阿姨刚刚那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妳明明听懂了,为何还要明知故问?』李月娇终于拿掉变声器;这是她曾听过的嗓音!『那我就说白一点,妳进入刑事组,美其名是为了协助破案,但妳真正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要重启甘氏血案的调查?至於原因嘛,很简单……』   她信誓旦旦的陈述,一举击溃英理的心防!『妳就是当年那桩血案唯一的幸存者,甘硕宏与许笙雅的女儿!』   ***   石沛馨在昏沉与头痛的双重夹击下醒来。   鱼腥味与浓重的潮湿霉味,夹杂著略咸的海风向鼻翼拂来;她嫌恶的皱眉,睁开眼,随即发现被困在一根铁柱上,她被绑了!   其余三个人同样动弹不得;这是哪里?看起来像铁皮屋,旁边堆了像是用来抓螃蟹的铁笼,一堆破损的保丽龙箱。再加上她闻到的鱼腥味……这是……位于海港的仓库吗?   她们的行李像被洗劫过般散成一团,衣物等全都被摊开来!记得要赶往机场时,一辆车从后追撞她们……那些人把东西都抢了吗?不仅如此,还把她们带到这里来。   但庆幸的是,她只有双手被绑,双脚还能活动;她的包包就距离她不远,在伸展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鞋尖终于搆到背带,她顺利的把背包拉过来。   包包几乎被清空,她的化妆品跟卫生用品散落一地,皮包不见了,但放在夹层里的手机居然还在!可惜她的嘴被胶带封住,否则大概会高兴到欢呼!   不,现在欢呼还太早!透过唾沫勉强撕开胶带一角,石沛馨脱掉一只鞋子,用脚画开萤幕键盘锁,当她準备拨打求救电话时,门口处忽然传来连串外来语!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但至少可以确定,是这些人把她们给带到这里来。   石沛馨拨打了紧急电话,因为深怕被歹徒听见,因此她没按下扩音。   『这里是刑事组!请问有任何紧急情况做通报吗?』   「我被绑架了……」石沛馨哽咽道:「不只我,我跟我妈、哥哥,还有妹妹四个人都被绑了!」   『您先保持冷静!可以告诉我您的大名吗?』   「石、石沛馨!我们早上要去机场,却莫名其妙被另一台车撞了,然后……然后昏睡了一阵,醒来之后就发现东西都被抢走了,我们被绑在一个类似仓库的铁皮屋里,四周都是鱼腥味,很脏!」   『您说您叫什么名字?』   「石沛馨!」   另一头接到电话的靖琳,转向身旁还在瞎找著各个路口监视器的同事们,她掩住话筒对向荣低喊:「被抓走的四个人,是不是其中一个人叫做石沛馨!」   他楞住,瞄了一眼资料。「唔!对!妹妹叫石书馨,石沛馨是双胞胎的姊姊!」   靖琳深吸一口气,「姊姊打电话来报案……说她们被绑到一间铁皮屋里,都是鱼腥味!」   「什么!」在场的所有刑警全都惊讶得跳起来!   她戴上耳麦,迅速把电话转接到手机里来,「喂!妳叫沛馨对吧?听得到吗!」   『听得到!』   「很好!就这样保持住通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切断;妳的号码可以告诉我吗?」靖琳复述了一遍交给向荣,「我现在就利用定位找出妳手机的大概位置;妳继续把妳能看见的、听见的情报转述给我知道,不要慌张,尽量保持冷静好吗?」   『好……好!』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妳的!」靖琳坚定的说,暂时切换频道,并且对向荣招手。「喂!是组长吗?」   『靖琳!』接听的方子骏非常讶异,『妳怎么打过来?』   「组长,我刚刚接到石沛馨的报案电话……就是正在侦办的这个案件的被害人之一,她被绑架了!」   『她打电话进来?她是怎么拿到电话……』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我不能装作没看见!」靖琳顿觉一阵委屈,「说到底我还是个刑警!你们不让我干涉跟我妈相关的事件,我救人总可以吧!」   『靖琳……』   「我跟向荣一起出动!会带无线电,一有任何进展随时都向您报告!」   耳机里的方子骏逸出一声轻叹,脚程飞快的她已经奔向停车场。『好吧……小心一点;记得千万要以人质的安危为最优先考量!』   「我知道!」钻进车内,靖琳瞄了正在绑安全带的向荣一眼,「完成定位了吗?」   「还在跑……我们先走!」   「要走也要有个方向呀……真是!」她俐落倒车,赶在其他员警之前抢先驶出大门。 第140章 11星火燎原(上)-10   英理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亲生父母的名字了。   別说听见,在调查的过程中她都尽可能不去想起他们;往昔的惨剧就像被牢牢锁进心里的最深层——为了融入现在的家庭,她连原本的名字都忘了。   但就在李月娇说出甘硕宏与许笙雅后,她的心底仿佛某个开关被人扳动了。   「妳……妳怎么会……」   『怎么知道的我就不说了。』就像终于确定了某件重要的事,她笑叹:『想不到当年国安局遍寻不著的人,居然换了个身分长大,且还成了学有专精的脑科学家!』   闭上眼,英理试着让自己恢复冷静;她现在还没完全确定李月娇的目的,千万不能失去理智。   「妳说的没错!」睁开眼,她的声调已然恢复平稳。「但那又如何?妳特地叫我来,只为了亲口确认这件事吗?」   『当然不只!哎……该从何说起呢?我有太多话想对妳说了。』李月娇又呼了一口烟,『关于杀害亲生父母的凶手……妳调查到哪?』   「至少知道那只红色的陶瓷牛是当时入侵家中的凶手送的;我还找到了他留下的个人资料……」她咬唇,「阿姨对于当年的案件知道多少?」   『咦?只有这样?呵!也是……案子经过这么多年,许多证据都被湮灭了,更別说妳是偷偷调查。』李月娇又笑了,『我知道太多了!多到石敬德跟周增祥恨不得封住我的嘴,把我灌水泥沉到大海里的地步。』   「口说无凭!妳要怎么证明妳对这桩案件的深入程度?我怎么会知道妳是否打算利用这一点来离间我跟刑事组?」   『果然是脑科学家,想得很远!妳要证据是吧?好!』她自信的说:『妳在证物里一定有找到凶手遗留在现场的弹壳对吧?』   「确实有弹壳。」   『照理说应有两颗,妳爸妈都同样死在枪杀……不过算了;妳把那颗子弹的膛线痕与魏毓民的做比对,结果会是一样的。』   这个说法令英理惊讶得瞠目结舌!   『懂了吗?我这把枪,就是当年射杀妳父母的凶器!』   射杀他们的凶器!   这意味着李月娇就是凶手?否则她怎可能握有当年射杀她亲生父母的凶器!   「妳……李月娇!」   英理的怒吼引发她连串笑声!『哈哈哈……別误会了!我只是从国安局偷走这把枪而已;我并非实际下手的人,真正的凶手远比我更冷血兇残!而且,真凶并不只一个……』她微微停顿,一字一句的说:『其中一个,就在妳背后那座单人沙发上!』   她猛然回头,与石敬德诧异又疑惑的神情相望。   『这桩血案是共同犯案的结果;我虽涉案,但真正指挥下令的就是石敬德!他现在面临死亡威胁,连家人都在我掌控之下,妳大可拿我刚叙述的案件经过与他对质!』   英理紧紧握住无线话筒,封存于内心的记忆被一一触动——   当年事发的那一晚,她回到家,却看见黄色的封锁线於眼前拉起。   整个家门被挤得水洩不通,场面太过混乱,她拼命的想知道现况,但被大批穿梭在现场的警员撞倒,昏迷在人来人往的家门前。   醒来之后,她在医院里,面对来访问的记者以及等待她做笔录的警察,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事发之后数日,她才逐渐从新闻,还有汤裕中的叙述了解事情的样貌。   『妳爸爸妈妈走了,家里只剩下妳一个。』   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听警察说,凶手曾搜遍整个屋内,我想那是为了找妳……妳在医院并不安全!』   就在当时,他们的小女儿也正因病所苦。   『妳相信叔叔吗?』   汤裕中是爸爸的朋友;事已至此,加上身处在那个环境下,她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有个方法,可以让妳换个身分,躲避可能产生的危险;妳愿意吗?』   她,愿意。   即使不清楚代价,但她,愿意接受汤裕中为她所做的一切安排。   然后,她被先行带回汤家。   在那里,她见到那跟她同龄的,「真正的」汤英理;一样六岁的身躯,但非常非常瘦弱;记忆里的她全身死白,戴着呼吸器,就算随时死去也不奇怪。   『妳要变成她!』汤裕中指著病弱的小女儿,『妳来代替她,成为汤英理!』   计画成了定局,她跟著邵婉娟飞到国外一趟——半年后回台;对外,他们宣称汤英理被「奇蹟似的治癒」;对内,她努力学习并熟悉汤家的一切。   甘家的小女儿就此成了失踪人口,而她,成了汤英理。   因为这起案件,她的人生彻底改变。   『妳的表情说明了妳的遭遇,』李月娇仿佛发出了满意的叹息,『这才是我叫妳来到现场的真正目的!』   「別告诉我妳就只是为了逗我为乐!」   英理拉开窗帘,仔细搜寻李月娇可能躲藏的地点,「那起案件不仅夺走两个人的生命,还彻底扭转、影响了两个家族,包括他们的人生、他们的遭遇……妳涉及此案,居然还胆敢拿来谈笑!」   『不!妳少说了两个;因那起事件而改变的,还有靖琳跟我。』   李月娇就潜伏对面大楼;同样的高度,让她得以利用望远镜观察室内的情况。   「或许妳会以为我在找借口,但当时怀了靖琳的我已经与国土安全局里的探员、长官格格不入!」摘下望远镜,她放缓语调,「不只是因为怀有身孕这件事不被允许,当时的国安局也已不再是为了『国家安全』而行动,而是政府用来剷除绊脚石的工具;我们这些人就是政府高层的武器!」   『我大概知道究竟谁是周警官的生父了……也难怪妳迟迟不肯告诉她真相。』   「妳知道就好办了!」李月娇苦笑,「意识到这一点,再加上我因目睹妳双亲的死去而自责,导致我对于国安局、对长官,乃至於对政府都产生了质疑,这无疑加深了我与高层之间的嫌隙。」   『妳告诉我!妳到底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理念而战?从刚刚说到现在,除了没能现场验证的膛线痕之外,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相信的?』   「山风」存在的目的,到底是身为前国安局人员的孤注一掷?还是如她后面所陈述的,因为看清自己只是被政府高层利用的工具,因理念不合所以愤而反抗?   「我既是为生存,也是为了理念,两者是并行的……」   房门被打开,李月娇遮住话筒;替她把风的「车手」脸色凝重的说:「大姊,条子现在分散开来进行搜索,很快就会搜到这里来!」   不能继续待了。   「妳若怀疑,那就直接问石敬德吧!凶手就在妳面前!」掛掉电话,她拔出SIM卡以避免被追踪,手机转成监视器画面,透过现场收音持续监控现场情况。   通话暂时停止了。   底下的公务车越停越多,为了抓住李月娇,方子骏调派了大量人力。她打开耳麦,「喂?方组长……嗯,与她谈了一些……她刚刚就潜伏在对面的大楼,如今通话中断,我相信她一定收到消息準备逃走……她应该还会再打来,我会继续待在这,先这样!」   关掉耳麦,她暂时搁下听筒,此时石敬德迫不及待的追问:「喂!妳刚刚喊这么大声……她究竟跟妳说了什么?」   「她说了很多很多。」英理咬牙,来到石敬德面前,「趁现在有点空档,我想请问石前局长,根据我们调阅李月娇当年於国安局的纪录,她於一九九零年,执行了最后一次机密任务;任务内容究竟是什么?」   「既然是机密,那就表示无可奉告;我劝妳不要被她影响了……」   「是被称之为甘宅血案的事件吗?」   石敬德微楞,「李月娇这么说?」   英理紧盯住他的脸,不放过任何细微表情。「她说她的M1911就是当年杀害……甘氏夫妇的凶器!而那把枪,就是从国土安全局里偷来的!」她双手环胸,「您怎么说?」   「无稽之谈!李月娇根本就把所有过错全都推给了国安局!妳还不懂吗?她就打算影响妳的判断……」   「有膛线痕为证!」英理狠狠打断他,「只要证明弹壳上的膛线痕与魏毓民,甚至是周增祥肩膀上那颗子弹一致,您现在的谎话就将不攻自破!」   石敬德面容抽搐,「搞清楚!我虽然被绑在这,但绝不是妳能随意审问的犯人!」   「若你真是造成甘宅血案的主事者,那可就另当別论了!」   他仰头,而英理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她们相互对峙著。   炸弹持续倒数。   *   GPS最后定位地点位于八里区下罟渔港的某处;又是淡水八里?靖琳先是意外著他们竟能把人给带到这么远的地方,随即开始担心起她们的救援时间可能不够。   「地点在下罟渔港,八里区!」她透过无线电与手机群组回报讯息,「麻烦组长或是阿木学长请那里的员警先行出动!目标是寻找一间铁皮屋式的仓库,她们应该就被关在那里面!」   耳机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是陈火木,他气急败坏的吼道:『小周?怎么会是妳来请求支援……』   「是谁请求支援一点也不重要,学长!我刚刚接到其中一名被害人的报案电话,组长也同意我与向荣一起开车出来救援,我们已经找到大概定位了!」   『她们不是被绑了吗!怎么有办法找到电话报案?』   「我也不知道!」靖琳加速变换车道,「但是既然被害人能报案,就表示歹徒可能大意松懈了,我们绝对要把握任何可能救出人质的机会!」   对头的陈火木沉默了一阵子,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缓和许多,『说得也对!我们现在正在追的计程车一直在南港附近徘徊,很可能是拖延时间的幌子,要不是妳接到报案电话,我们很可能还在错误的方向打转……我会赶快绕过去!』   「多谢学长!」   在即将过桥抵达八里时,靖琳接收到分局员警出动的讯息。   她转而联系石沛馨,「喂!沛馨,听得见吗?」   『听得见……』声音很微弱?   「我们现在正在过桥!各派出所的警察已经出动了,妳那边能够听见警笛声吗?」   警笛声?   石沛馨尝试着原地站起来,并把耳朵贴近铺著浪板的墙面。「我听不见!」   『听不见吗……妳的声音有点远!』   她蹲低以靠近话筒,「对,听不见!」   『但是妳的手机定位就在渔港靠近西边的位置,妳的家人醒了吗?』   石沛馨望向家人,发现只有妹妹石书馨渐渐醒来,其他两人都还在昏迷,「我妹好像醒了,我哥跟妈妈都还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下药……我的头现在有点痛,身体也还觉得没什么力!」她盯着萤幕说话,偶然一声突兀的警示,提醒她手机电量只剩不到百分之二十!   『妳们现在都还安全吗?』   「还算安全,可是手机快要没电了!」   『没电……好,如果情况还算稳定,那妳可以暂时切断通话;手机只要还能开机,我们这边就可以持续掌握住妳的大概位置!』   「妳们到底还要多久才来!」石沛馨不安的低喊。   『大概……十到十二分!妳先掛断电话,安静待着,我们很快就会到!』   「好,我知道了……」   『我们一定会找到妳们的,妳们会没事的!』   「嗯……」   关掉通话,整个仓库忽然变得安静;对面的石书馨睁开眼睛,似乎还没完全搞懂现在的情况,「沛馨,妳刚刚……在跟谁讲电话?」   「是警察!我已经报警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远方隐约传来几声警笛,「妳听!警察来了!」脸上的笑容还维持不到三秒,仓库门口忽然响起铁鍊敲击的声音;姊妹俩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紧绷,石沛馨根本无法把脱掉的鞋袜穿妥,只能把手机踢到最角落,尽可能掩饰方才的求救行动。   大门被推开,男人目光锐利的扫向各自遭绑的四人,他瞄了散乱的行李一眼,缓缓走入仓库内部。   石沛馨采跪姿,把鞋袜跟手机都掩藏于身后,同时装出仍旧昏迷的姿态,并心中不断祈祷那群人可以赶紧走掉。   即使紧闭双眼,依旧能察觉光线的变化;大门重新被关上了。石沛馨暗叹,还没来得及睁眼,头发却突然遭人狠狠拽住!   她被迫仰头,睁开眼时闻到一股很浓很恶心的槟榔味。   「搁假困啊?大小姐。」   ===================我是分隔线=================   其实每次写到吴健雄这号人物,思考他要讲的台词都觉得特別好玩;因为是国台语夹杂著用,但是为了照顾看不懂台语的朋友,所以比较难懂的,我都会稍微在后面做个括号解释www   顺带一提,第三部 这个星期就会在镜文学正式完结,等到第四部开始连载之后,巴赫姆特这边会再增加连载速度,不过要怎么增加,我还会再看情况;至少星期天会跟著一起更新吧?! 第141章 11星火燎原(上)-11   「搁假困啊?大小姐。」   石沛馨艰难的仰头,但因为跪著,头发又被人揪住,她看不见他的长相,只见到他的左脚——   刺了一条五颜六色的龙。   「哼!搁真打拚,还真如我们所预料的,脚伸长长的来捞这支手机!」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   「妳只要知道我们是『鲈鳗』(流氓)就好啊!」吴健雄松了松脖颈,「其实恁家与咱并无交岔,不过恁老爸跟我的女人先前有冤仇,所以说妳们是被拖累的!」   头皮再度受强力拉扯,石沛馨面露痛苦,「呃……我、我爸?」   「嗯啊!別说恁呒知道恁老爸以前做过什么好代志!」   吴健雄环顾其余三人,而耳边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近,「警察已经找到位啊?搁真快!」他喃喃自语,头一横,对站在门口的几名外劳说:「还站在那边做什么?依计画行事!」他吐了口唾沫,甩开石沛馨。   石沛馨流着泪,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搞不清楚状况,两名男子已经围过来将她架起!「你们想干什么!书馨、妈!」   「別急!」其中一人狠狠赏了她一巴掌,「只是换个位置,会有人陪妳的,別担心。」他狞笑,重新贴上封口的胶带。   *   八里区的员警与靖琳取得连系,他们出动三辆警车,正在下罟渔港搜索。   不一会儿,员警回报,『好像找到定位显示的仓库了!』   靖琳很快导航到会合地点,向荣探出车窗,「学姊,妳说的仓库……是不是就在那里?」   「一定是!」   两人同时下车,「我是靖琳!回报阿木学长,我们已经找到疑似GPS定位显示的仓库了!」   『这么快!可是……啧!』另一头的陈火木扼腕道:『我们还在承德路,还需要至少二十分钟才会到!』   「那我们先行布署,等待学长到了再一起……」   『不用!』他打断,『老师现在正在跟妳……妳妈对峙,她们仗著手中握有这四名人质,态度很嚣张!如果能够先抢救他们,老大也就能更放开手脚抓人……妳看着办!看怎样对情况最有利。』   英理在跟李月娇对峙!靖琳一颗心忽然提的老高,但她很清楚,必须以眼前的事件为重。   「好!我知道了!」   小队长向他们解说接下来可能遇见的情况——「那里是私人用的仓库,不过已经废弃有一段时间了……想不到会被拿来当作绑架人质之用!」   「里面的状况呢?」   「应该没放什么东西;歹徒是开车过来的,不过……」小队长状似忧心的望向不远处的码头,「那艘旧渔船,让我有点在意!」   「哪一艘?」   「白色!在那边,船身有些生锈;这边的渔船我都很熟,但那艘……我确定我没有看过。」   「不管怎样!」靖琳咬唇,直视著紧闭的废弃仓库大门,「我们还是先专注在仓库!讯号还在吧?」后面这句是对着向荣说的。   「嗯,还在!」   她拔出配枪,「这里队长比较熟,所以麻烦您指挥行动,我们两个会配合的!」   小队长指示员警先确认车辆内部,确定无人埋伏后,所有人迅速包围仓库準备攻坚。   「我是靖琳!」她以无线电回报,「现场发现疑似用来绑架人质的车辆,但没发现任何歹徒;我们已经守在发出讯号的仓库外,随时可以攻坚!」   『很好!妳们依小队长指示行动;我们过桥了,最多再十分钟!』   通报完毕,她对小队长点点头;员警动用破坏剪绞断铁鍊,打开门突入仓库!   一阵浓烈的腐臭味扑鼻而来;现场满是铁笼与破旧的保丽龙箱,靖琳跟在警员身后进行扫荡,随即发现了散乱一地的行李。   「有人在里面!」向荣大喊,两名警员随即跟了过去。   似乎没有人埋伏。靖琳稍稍放松,仰望这年久失修的天花板,「学长!我们进来了……只有一名人质,没发现歹徒……」她拨打石沛馨的手机,数秒后发现声音自角落处传出。   向荣靠近该名人质,由于是唯一的男性,毫无疑问,他就是石维豪。   他明显遭到殴打,可能是刚醒来,神智还不是很清楚,「振作一点!你还好吧?」向荣轻拍他肿胀的下巴,两名警员拿着小刀替他松绑。   「他们……我妈跟我妹她们……」   向荣侧耳倾听,「她们怎么了?」   「他们……把人给带到船上去了;还有,得快点离开……」   「我们会立刻带你出去的!」向荣使劲将石维豪撑起,回头大喊,「学姊!他说其他人被带到船上!」   「那应该就是那艘陌生的船!」小队长说。   靖琳捡起石沛馨的手机,才跟小队长自仓库撤出,还没来得及做回报——忽然头顶一声巨响!   她仰望头顶,C型钢像牙签般断裂,后半段屋顶应声坍塌!   「向荣!」   ***   拆除炸弹的两名警员重重吐了一口气,一面确认内部电路链接的状况,一面进行拆解。   时间紧迫;还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李月娇方才说了,她是受到了你以及长官的指示才执行这场任务的;我猜那名长官就是周局长吧?」   「周增祥跟妳说了什么?」   「面对往昔的下属,而且很可能有过一段旧情,周局长自然语带保留。」石敬德微微挑起一眉;英理没放过这细节,「就我所知,当年甘宅血案爆发之后,警方悬赏了高达两百万的赏金要颁给提供线索的民众……并且全台各地都成立了专案小组,当年的总统都对此深表『哀悼』。   「问题是,本案疑点重重!最令人怀疑的就是甘氏夫妇因支持社会运动,早就受到调查局注意并监控通讯,但事后专案小组却声称无法掌握嫌犯行踪,也不知道身分;如果凶手是政府单位的人,那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关于周增祥跟李月娇之间的事,在当年的国安局里……算是公开的秘密吧?她后来生了女儿,但一直很低调,许多人都在猜她到底是不是他们的『爱情结晶』,但李月娇矢口否认!」石敬德净拣安全的话题切入,对英理后续针对血案的叙述视而不见,「妳对这案件的背景很清楚嘛!是说……妳看起来很年轻,甘宅血案爆发当年,妳应该还很小吧?干嘛特別纠结这件事?」   「因为……」英理咬牙,「因为他们夫妻俩,是我爸的朋友!」   「妳爸是谁?」   「这不是重点!回答我,当年派遣李月娇参与这场事件的,是不是你?」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石敬德顽强的搖着头,「而且纠结在这案件对于现在的危机一点帮助都没有!连法律追溯期都已经过了!」   英理瞠目,石敬德「嘿」的一声,「妳不知道吗!刑事追诉期的效力只有二十五年!今年距离血案爆发那年……好像是第二十八年啊?就算找到真凶又怎样?就算知道李月娇涉案又怎样?妳根本没办法将凶手送上法庭!」   黑色指甲紧紧陷入手掌,英理狠狠瞪着态度跋扈的石敬德。「瞪什么?话说回来……妳到底是帮哪一边的?喂!你们两个,还没把炸弹拆掉吗?这威力听说是可以炸掉这层楼的!」   「我们已经很尽力在拆了!」其中一人忍不住回嘴。   「啧!李月娇还躲在这附近吧?出动这么多人……刑事组之前不是破了这么多案子,怎么连找个人都找不到!」   「就算过了法律追溯期……」   石敬德停止叨念,「妳说什么?」   「就算过了法律追溯期,我还是不会放弃找出真凶的!」紧握着双拳,英理抬起眼来,「呵!是呀,外人与加害者从来就没有想过,因这事件影响的人,这二十几年来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忍受与亲人离异的痛苦、笼罩在事件发生后的阴影之下,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煎熬!你们从来……从来就没想过!」   石敬德脸色僵硬,室内的空气仿佛因英理的吶喊而静止。   就在此刻,电话又响了。   英理抿嘴接听,「喂?」   『看来妳搞不定呀?不愧是我们的局长,说谎跟不要脸的程度确实超乎想像!』话筒里,李月娇的语调一派轻松。   「阿姨?妳……」英理望向对面大楼;不仅房间内部,就连顶楼都能看见四处搜索的警员。「妳在哪里?」   『不能告诉妳,但不是妳现在看的方向!』   她转向监视器镜头,又听李月娇说:『来!按下扩音键,让我跟那个嚣张的胖子讲话。』   英理回到石敬德面前,按下扩音键。   「这是怎样?又是李月娇?」   「听就是了!」   『我都听见了,局长!』李月娇的嗓音自喇叭传出,『你刚刚说甘宅血案的真相与本次事件无关是吧?说得可真轻松!』   「妳、妳还没被抓到?」   『你不是说刑事组警员没用吗?那又怎么会抓得到我?別管他们了,这样吧!为了让你更进入状况……我来试试这么远还能否遥控你屁股底下那颗炸弹。』   石敬德脸色刷白,「妳想干什么!这里还有姓汤的跟两名警员……」   『她们又不是我的人!拉她们跟你陪葬我一点也不心疼,来……距离引爆还有一小时五十四分;我稍微加快一点?』   「马的!时间已经够紧了……」   「李月娇!」石敬德大吼,「妳、妳这个疯子!」   『哈!这不是很好玩吗?为了让这个局再刺激点,炸弹倒数进入一小时的时候,我的人就会先杀掉你老婆,再来是你儿子、大女儿……每隔十五分钟死一个!』李月娇得意的笑了起来,『现在你还会说血案真相跟你无关吗?』   「快!快点阻止她啊!」他对着英理吼道。   「我无所谓。」   对比两名警员与石敬德的慌乱,英理却宛如置身事外。   「即使经过这么多年,我仍忍不住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待在那间屋子里会怎样?想必难逃一劫吧?」她勾唇,宛如咏叹般地说:「但,或许这样也不错!我就无需经历那仿佛重复的噩梦……那一次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的夜晚。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再也流不出泪来。」   「妳……到底是……」谁?   「我只想知道当年那件血案,」英理取消掉扩音,「究竟是不是你的命令所造成的!」   「啧……妳让李月娇取消快速倒数,停下来我就说!」   石敬德此话一出,炸弹的倒数立刻又慢下来。「停、停下来了……」   「还剩下多久?」   「一小时……二十二分!」   缩短这么多!他回头望向英理时,李月娇状似也已切断了通讯;他吐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宛如洩了气的气球。「她说的没有错!甘宅血案之所以会爆发……确实是我的指令。」   把电话轻轻丟向沙发,英理双手环胸。   「然后呢?」   *   「向荣!」   老旧仓库像骨牌一样坍了大半,靖琳失声痛喊;忘了现场究竟有多危险,她义无反顾地想冲回去找人,却给小队长狠狠拉住!   「不要进去!前半部随时都会垮!」   「可是我们的同仁还在里面呀!」   「我知道!我们也有两个人在里面,但现在的重点是那艘船!」小队长指著不远处的船只,「还有剩下三个人质要救!」   靖琳额际浮现出奇异的潮红,她颤抖著手,小队长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勉强拉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三个人!可是……」   突然,耳机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嗓音,『学姊……』   向荣的声音,让陷入冲动的她稍稍冷却下来,「向荣!你、你还好吧?」   『嗯……钢筋底下还有一点空隙……我没事!』   「太好了!」她扎实松了一口气。   『只是姓石的小哥状况不太妙!他比我更需要急救……』   「妳们的人没事吗?」她点点头,小队长转身招呼其他员警过来,也联络消防队过来支援。「消防队等一下就到,我们先去看那艘船。」   靖琳抿嘴,迟疑了一会儿后说:「向荣,撑着点!再一下下就救你们出来!」   『学姊去救另外三个吧……我没问题!』   当靖琳跟著八里分局的员警靠近那艘陌生的渔船时,意外发现一个男人正在解开系绳。   「他们要开走了!」   別想逃!   靖琳对空鸣枪,接着对準那男人,「別动!我要开枪了!」   但那人置若罔闻,反而加速手边动作!「他是外籍劳工!」   她坚定地扣下扳机,那人捂著小腿痛苦倒地。   但船的系绳已经解开了,渔船很快发动引擎。   靖琳奋力奔向船只,然而纵然她脚程再快,渔船也已渐渐离开岸边大约两公尺以上。   「啧!赶快联络其他渔船……」小队长如是说,但见靖琳从身边呼啸而过时,他瞬间看傻了眼。   迎着充满鱼腥味的海风,靖琳的西装外套与长马尾随风扬起;路已经到了尽头,她大喊,对着船尾用力一跃——   ===================我是分隔线=================   跳港啦!(这里我个人觉得超级有好莱坞的感觉wwwww)   镜文学的第三部 连载今天正式结束喽~接下来五、日两天不会有更新,不过巴赫姆特这边照常! 第142章 11星火燎原(上)-12(完)   陈火木等刑事组警员一赶到现场,就看见码头处正上演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那不是小周吗?」   他瞪大眼睛,而靖琳双手死命攀住生锈的船身不放!船的尾流显示它的动力已经开大,要是不小心跌落水底,她很可能会被卷进螺旋桨的范围之内!   他知道不管是行动或查案,靖琳一向都特別拼命,但没想到她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还楞在这里干什么!」他咬牙,「赶快想办法支援她!」   另一方面,靖琳双手紧紧抓住船尾,但由于尾流带起的水花让船身变得湿滑,穿着皮鞋的她一时很难找到著力点。   现在掉下去就完了!凭借着平常的锻鍊,她硬是倚靠双手的力气爬上甲板!   手掌沾上黄褐色的铁锈,她还来不及拍掉,一名同样是外籍渔工看见她翻上渔船,立刻大喊:「有警察上船了!」   她冲上前,该名外劳想抄起铁棒应战,但却被她的肘击给打倒,「说!你们把人给带到哪里去了?」揪住衣领,她跨在他腰间,完全控制住他的动作。   他闭口不语,靖琳二话不说,狠狠赏他两记地板拳!「说!」   「呜……那三个人……都在底下……」   「谢了!」下手将他击晕,靖琳起身,又碰到跟上来支援的两名外劳;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俐落的膝击先打倒一人,另一个手持武器,她拔枪射伤他左腿,再补上一踢让他直接掉进海里!   将两人暂时困在渔网,靖琳望向码头;此时渔船已经跑开一段距离,她打开无线电,爆音的耳麦让她差点被震聋!   『小周!该死的……快开无线电啊!听得见吗?』   「听见了、听见了!」她皱眉,拿开耳机,「阿木学长?」   『我才刚到就看到妳往船上跳……都没想过万一没抓到会怎样?被卷进螺旋桨里就完了妳知道吗?』   「可是……」刚刚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啊!   『哎!算了,妳那边怎么样!』   「我已经打倒三个人了,应该都是外劳;其中一人透漏母女三人都被带进船舱里!」   『很好……妳没事就好!』陈火木明显松了一口气,『小队长紧急调到一艘渔船,我们很快就能赶过去,妳行动时千万要小心!』   「知道了,我会的。」   『还有……』重新戴上耳机,他的嗓音忽然变小了许多,『那个,关于出发前,我在办公室里讲的那些……希望妳別放在心上。』   靖琳微楞,唇角忍不住上扬几度,「那个我早就忘了啦!」   关掉通讯,她检查剩余的子弹数量,正準备摸进驾驶室,却发现引擎声忽然安静下来了?   渔船的速度大减,但距离岸边已经有一段距离,至少想游泳回到码头是不可能的。她握紧配枪,不料驾驶室一道人影闪动,她迅速进行扫荡,没发现任何人。   仪表板上的指针显示引擎已经停了,钥匙也被抽走;不过就算有钥匙,她也不会开。   眼角再度瞄到人影闪动,她举枪,赫然发现一个年轻男人正在船首甲板处扣紧锁头,而他锁住的,正是通往船舱的门口!   「不要动!」   那男人抬起头,靖琳举枪靠近他,判断他应是台湾人无误。「你把她们锁在底下了?」   「是又怎么样?」   「把钥匙交出来!」她瞄準他的身体,「否则我就开枪了!」   男人双手插著口袋,面对枪口,他却丝毫不显畏惧,「现在警察都这么嚣张的吗?动不动就开枪……」   「我真的会开枪!」靖琳狠瞪着他,手指伸进扳机的护弓里,「我劝你不要挑战我,乖乖把钥匙交出来!」   「哈!不愧是大姊的女儿,母女俩都是狠角色。」男人左手伸出口袋,「钥匙在这里!」   「丟过来。」她以言语指示,「丟到我脚边!」   他歪头,「周警官!妳不问问为何人在仓库里待得好好的,为何要特地把人运到船上,而且还开来这里吗?」   「我没兴趣知道,也没心情跟你瞎聊天!」靖琳维持住射击姿势,「动作快!」   话才刚讲完,船尾「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船身剧烈震动,「怎么回事!」   「啊!我按到了啦。」男人一脸惋惜,靖琳终于看见了他右手持有的东西——是一个带有按钮的发射器!   转眼间,他把钥匙丟向船外,发射器则往她的方向丟;她扣下扳机,但并未打中目标!   男人迅速靠近,靖琳再开一枪,这次擦中他的手臂,他忍痛将她撞倒,再补上一拳,迫使她丟下配枪!   「这艘船再十分钟……顶多十五分钟就会沉!之所以跑这一段距离,就是要让这三个人沉到海底餵鱼!」他的右臂在流血,但剩下的左手却紧扣着靖琳的脖子不放!「妳一个人爬上船很屌嘛!来……我让妳一只手,看妳要多久才能干掉我!」   靖琳脸部胀红,她睁大眼睛,双手扣住他的手腕。   这下子在救人之前……她得先想办法活下来!   *   面对她们的对话内容,方子骏即使再怎么见多识广,依旧因自己亲耳听见的消息而瞠目结舌!   先不谈石敬德在血案中所担任的关键角色,他讶异的是汤英理的反应。   依对话内容来推敲,她的真实身分已经呼之欲出——   「……当时国安局已经面临裁撤的压力了,如果妳对现在的国安局有点认识的话,妳该知道现在与其说是『局』,倒不如说早已经退缩成一个小小的办事处;至於风评更差的调查局就更不用说。」石敬德面如死灰,「当时喊最大声的人之一,就是甘硕宏!」   英理知道,生父虽然身为文学学者,但对于当年的公民主体意识,乃至於社会议题都十分关心;从石敬德口中听到这样的情报,她并不感到意外。   「当时国安局人人自危,特別是周增祥;如果妳有印象,八零年代初期还有另一桩灭门惨案的爆发……」   「啊,林宅血案。那也是你们的杰作?」   「是来自政府高层的授意;但面对后续社会大众要求真相的声浪,显然不管是高层还是国家最高领导人,都没有想过这场风波会烧成这样!」他苦笑,等于是间接承认了国安局的涉案。   英理的身体不住颤抖,「所以!你们的『解决方法』,就是再次把人民的记忆重新翻转吗!让你们手上的鲜血再多添一笔!」   「这是周增祥的提议!」   她的胸口就像被人重重捶了一下,「他?」   「嗯!妳如果问李月娇,她也一定有相同的回答……当时甘硕宏带给国安局非常大的舆论压力;在报纸还很盛行的当时,他的爆料可是『销量保证』;他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当他在报纸上暗示著林宅血案与国安局有所牵扯,并且提到他手中握有的证据……我们一致觉得,这个人知道太多了!」   「所以你们策画了这场行动……而且一口气斩草除根,一个活口都不打算留下?」   「那也是周增祥……」   「別想把过错都推到下属身上!」她紧紧握拳,「你是局长,难道一点否决的权利都没有?现在的你为了活命只是想推卸责任……」   「我只打算派李月娇一个人去!」   石敬德狠狠打断她的指责。「她是我们当时局里最优秀的探员之一,我原本只打算让她去……妳也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任务,涉案人员越少越好,但周增祥坚持要再加一个人;我起初以为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但事后得知李月娇未婚怀孕,以及她被迅速逐离国安局核心的动作来看……她们的感情早就不如以往了!   「多派另一人是基於对李月娇的不信任,案件结果也证明他的观点正确!」   「我怎么会知道你不是为了想脱罪才把过错全推到周增祥身上的?」   「国安局应该还保留当年簽署的机密文件!由于计画是内部秘密执行,所以没经过行政首长的许可,而周增祥几乎主导了整个计画,我只是让提案通过而已……如果调得到资料,妳就能跟他当面对质了!」石敬德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现在随时都可能被炸死,我的……老婆跟维豪、书馨、沛馨全都在李月娇手上,我不可能拿我跟家人的命对妳说谎!」   英理气得全身颤抖,想到周增祥成立专案小组时的正气凜然,以及为了指示她们抓住李月娇,却对整件案情,乃至於他跟李月娇真正的关系遮遮掩掩,对照石敬德现在所说的真相,简直令人作呕!   「但你还是让计画通过了……眼睁睁看着甘氏夫妇惨死!」她咬唇,勉强克制住情绪后再问:「所以现场摔碎的陶瓷牛,是后来指派的那人的杰作?」   「对!」   「他到底是谁?」   之前侃侃而谈的石敬德再度犹豫,就在此刻,炸弹拆除的工作已经来到最后关头。「剩下最后一步了!」   石敬德心头一喜,「哦!快要拆掉了吗?」   「是剩下最后一步,但是……」员警迟疑的神情隐藏在沙发后方。   「別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   就在这紧要关头,电话又响了。英理置若罔闻。   「不接吗?」石敬德催促,「喂!现在倒数还剩多久!」   「一小时零五分!」   「快接!再过五分钟,我老婆就要死了!妳没听到她刚刚讲的吗?每过十五分钟杀一个啊!」   英理转向那响个不停的话筒,她犹豫一瞬,终究拾起话筒接听。「喂!」   『我都听见了,果然不到黄河心不死,石敬德已经把该说的都告诉妳了。』   「不!最关键的凶手身分还没有……」   『妳最好不要知道比较好!至少现在不要。』李月娇笑叹,『按下扩音吧!』   英理依言照做,一串掌声响彻室内。『做得很好,不管是局长还是拆炸弹的警员都是。』   「喂!我已经都照做了,快告诉我炸弹该怎么拆!还有,我的老婆小孩妳什么时候要放!」   『別急!我这不就要揭晓最后结果了吗?英理,妳绕到沙发后面,也就是炸弹正在拆除的部分。』   她手持话筒来到沙发后方,「然后呢?」   『告诉我妳看到的情况?』   炸弹内部的连接线路已经几乎清除殆尽,但计数器依然持续倒数,而最内侧只留下两条电线,一条白色,另一条是黑色的。   「只剩下一黑一白!」   『很好!接下来就是妳的抉择了。』   「什么意思?」   『妳是脑科学家,相信一定听过「电车难题」对吧?』   英理微楞,「当然!」   「什么……什么难题?」或许是因为过於不安,石敬德忍不住插嘴。   「简单来说,那是一道经典的两难问题;最初是由哲学家芙特(Philippa Foot)与汤茉森(Judith Jarvis Thomson)所设计,问题是这样的——一辆脱轨的电车正朝着五个人前进,如果持续这个状态,这五个人都会死,唯一的方法是让列车上的某个人拉下一个开关,让电车转往另一条轨道,这样一来就只会牺牲一个人而让另外五个人存活下来;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牺牲一个人来救五个人吗?」英理很快的解说这道经典难题,「阿姨说的是这个问题对吧?」   『不愧是英理,解释得很好!』   「我好像猜出妳的意思了!」她起身,并对李月娇的真正目的感到不寒而栗!   『哈!真聪明,来吧!现在炸弹还剩下两条线,只要妳选择剪断黑线,炸弹会立刻进入最后三十秒倒数!』   英理紧抿双唇,李月娇续道:『这点时间够妳们逃生了!炸弹会炸死石敬德……也就是当年同意杀害甘氏夫妻的元凶之一,与之同时,我会把他的家人给放了。如果妳选择剪断白线,炸弹计时会停止,但结果就是我会立刻杀死他的家人!』   是要杀死石敬德来解救另外四位无辜的家人,还是让他活下来,但无视他的家人被处决的事实!这是李月娇版本的「电车难题」。「阿姨!妳……」   『別忘了!进入最后一小时,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死一个人!』李月娇温柔的提醒,『妳还剩下最后三分三十秒可以考虑。』   「怎么这样!李月娇……妳这混蛋!」   『別太天真了,你还以为你有机会全身而退吗!』李月娇开心的笑了,『我让她……也就是当年被我们害得家破人亡的幸存者做这项选择,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握住话筒,英理缓缓走回石敬德面前。   『英理,妳会怎么选呢?我记得妳的大脑前额叶腹侧的反应,好像远较常人还要更弱?如果是这样……妳应该会选择最大利益的那一边吧?』李月娇蛊惑般的声调持续传来,『少了道德包袱与情绪波动的妳,会选择剪断黑线吧?既能杀死妳的仇人,又能够拯救无辜的另外四人,没有比这买卖还更划算的了!』   盯着石敬德不停颤抖的肥胖身躯,英理脸上丝毫不带任何情绪。   那是纯然的冷酷。   『妳还剩下三分钟!』   此时躲在沙发后头的警员不停指著耳机;收到暗示,她重新开启耳麦。   方子骏的嗓音立刻传来,『老师!时间紧迫,妳安静听我说——』   ***   靖琳使劲拨开他的左手,尽管右手负伤,他依旧挥动右手揍了她好几拳!   她狠狠拍向他右手的伤处;男人因吃痛而稍稍失去平衡,她翻滚脱离男人掌握,再重新跳入并予以还击。   渔船后方似乎破了个大洞,进水速度超乎想像,船身逐渐向后方倾斜,此时一道引擎声伴随着男人的大吼介入——   「船拢已经斜成这样了,阿明恁系在做甚(你们在磨蹭什么)!」   靖琳不会忘记这嗓音……是吴健雄!   「立刻来!」男人回应道,攀上船沿往下跃;靖琳抓回配枪后赶到船边,驾驶著轻艇的吴健雄已经快速将人给带走,她开了几枪,但无济於事!   船上的吴健雄回头与她遥遥相望,她咬牙,抓紧最后一丝理智,赶紧折回船舱门。   救援的渔船鸣起汽笛,耳机立刻传来陈火木的声音,『小周!我们到了……船怎么会斜成这样!』   「刚刚船尾的炸弹爆了,舱门被锁住,根本进不去!」靖琳找到遗留下来的榔头,对着锁头用力敲了几下。   终于,锁被敲开!她钻入船舱,打开手电筒,三个人各自在昏暗的船舱内载浮载沉,手同样都遭到綑绑,唯一庆幸的是吴健雄只把人关在里头,而不是绑在定点!   「我发现她们了!」   『妳让她们上来甲板,我们的渔船停在旁边,我要準备上去接应了!』   「收到!」   石敬德的太太与石书馨很快透过灯光引导后爬上甲板,但最后一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沛馨?」   靖琳大喊了几声,这才听见石书馨急道:「石沛馨她不会游泳啦!」   「不会游泳?」   「嗯!她刚刚抓着门把不放,又为了让我们先走所以殿后……拜托妳,一定要救她!」   「我会的!」靖琳很快脱下西装外套,只著衬衫与长裤的她游进冰凉的海水,透过手电筒的微弱光线,终于找到浮在舱内的石沛馨。   石沛馨无力的划动双手,似乎仅存最后一点点意识;靖琳知道溺水的人肯定遇到什么就抓,所以小心的绕到背后去圈住她,这才使劲的往上游。   但渔船沉没的拉力越来越强,自船底的进水不断不断挤压所剩的空气;眼看舱门就在眼前,但就是游不到,她的肺活量也逐渐消耗到了尽头。   就在此刻,头顶溅起一片水花;靖琳隐约听到有人叫她「抓住绳子」!   那是陈火木的声音。   *   听完方子骏的解说之后,英理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这个决定有这么难吗?妳还剩下七十秒!』   「我知道了。」她推著眼镜,并果断的对两名警员下达指示,「剪断白线!」   「呃!可是人质……」   「別管这么多,照做就是了!」   两名警员抓紧斜口剪,闭着眼睛剪下英理所指示的白线——倒数终于停下,就停在剩余一小时零五十八秒的位置。   「停、停了吗?」石敬德惊魂未定的问。   静默数秒,李月娇才像是自震惊之中清醒,『我很意外……妳居然会选择放过他,妳处心积虑寻找的凶手就在眼前!』   「妳大概还没接获消息吧?妳的人早就已经动手了!但在周警官的积极抢救之下,母子四人都已经完全生还。」   『什么……』   「难为妳了,处心积虑为了我设计这么一个两难问题!」即便手心都是汗,英理仍托腮望向天花板角落的监视器,「可惜就败在妳女儿手上。」   李月娇默然,而两名警员这才著手替石敬德松绑。   「啊……我老婆跟小孩他们都没事吧?」见英理点头,石敬德终于轻松的笑了。「谢天谢地!」   「你总算能体会到失去家人的痛苦了吧?」   在英理的凝视下,他的笑登时僵在嘴角。   「救你家人的,就是周靖琳警官——李月娇的女儿!如果不是她冒险跳上渔船,你的夫人跟女儿就要沉到海底了,这就是你所看轻的刑事组警员所做出的英勇救援!」   「我知道了……非常、非常感谢妳们!」   『呵、呵呵……』喇叭再度响起!   『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话筒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也罢!既然妳没下手,那就让我来代劳吧。』   众人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电子声,英理迅速绕到沙发后头察看,发现炸弹又开始快速倒数!   石敬德的束缚太过紧密,要在仅剩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解开无疑是不可能的!   「快走!炸弹要爆了!」   英理催促两名警员赶快逃生;石敬德在得知事实之后,反而冷静得出奇。   「替我在妳父母亲坟前……说声抱歉。」   「啊,虽然这丝毫不能弥补你曾犯下的罪。」双唇微抿,她点头,「我会把话带到!」   看着英理迅速往门口逃生的背影,石敬德笑了,缓缓闭上眼。   「所有人……趴下!」   英理透过耳麦指示现场所有警员,她背对着门口,心中默数的时间已然归零。   一阵火光伴随着巨响窜出!   *   不远处,透过望远镜观察炸弹引爆的李月娇,面无表情的指示「车手」发动引擎。   ===================我是分隔线=================   所谓恐怖攻击事件或是胁迫,还是要来一点炸弹才够味嘛wwwww   星期天会继续更新,大家拉紧安全带坐稳啦~ 第143章 12星火燎原(下)-1   #如果痛苦可以转移,我希望能感受他们生前最后一刻所承受的痛。即使只有一秒都好。   ***   接到汤英理被紧急送往急诊的消息,周靖琳连衣服都还来不及换,便急忙开着车前往市立医院找人!   在开车前往的过程中,她持续接获来自方子骏与陈火木的消息,那位国安局前局长的家被炸毁,火势波及了附近住家,附近四栋公寓大楼,超过二十户的窗户被震碎,消防单位正在极力灌救中。至於石家另外四口人,被绑上船的母女三人平安,而向荣与石维豪最终平安获救,只是另外两位八里分局的警员没这么幸运,一位右脚有严重开放性骨折,另一位则有严重内出血,在送往医院时已宣告不治。   经过先前几次事件,靖琳对市立医院内部已有几分熟悉,但在赶往急诊室的过程中仍觉得路途漫长。   每踏一步,皮鞋就留下带有海水的脚印,她披着毛巾,半湿的衬衫与长裤让接触院内空调的她感到有些寒冷,只是这些都无法阻挡住她!   她想见英理一面!越快越好!   「抱歉!借过、借过!」   她穿过人群进入急诊室,好不容易找到任俪琼,「妳是……英理的朋友?」   「我来找她!」靖琳表明身分,目光转移到躺臥在床的病患上,在看见她被绷带紧紧包住,还戴上呼吸器时,她的心口不由一揪。   靖琳眼眶一红,「老师……老师!」她的手露在病床外,指甲油有些脱色,手掌有轻微擦伤与肿胀,靖琳想碰触她,却又害怕伤害到她,只能待在床边干着急。   「呃,周警官……」   「她很严重吗?我们组长只提到她经历一场爆炸,可是没、没跟我说她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任俪琼面有难色,「妳先冷静一下!我是说……」   「我很冷静!」   靖琳抹掉眼泪,并用毛巾遮掩住喷嚏;就在此刻,一名中年妇人手拿便当回到患者身边,且用疑惑不解的表情盯着她看。   靖琳也在看她,两人互瞪三秒钟后,妇人问:「妳是幸玟的……朋友吗?」   「幸、幸玟?」她傻眼!「她不是汤……」   「对啊!妳不是因为她出车祸才赶来看她的朋友吗?我想说我怎么对妳没什么印象……」   靖琳猛然一震,而她身后的任俪琼已经掩嘴偷笑!   就在此刻,高跟鞋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周警官?」   她抬眼,只见英理站在床尾处,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汤……英理?」   「啊。我刚去洗手间一趟。」她推著眼镜,「妳跑到人家病床旁边干嘛?认识人家吗?我在隔壁床哟!」话一说完,她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床位。   靖琳的脸红到不行,草草留下一句「对不起」之后落荒而逃!   *   很慎重地把汤英理从头看到脚,靖琳发现英理发尾有点烧焦,萝莉塔风的洋装蕾丝有些破损,丝袜也破了,但整个人几乎毫发无伤——除了额际的包扎!   「妳要看到什么时候啊?」英理皱眉,靖琳嘟著嘴将她整个人转正,用力搭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我才想问妳怎么了哩!」她睁大双眼,「组长通知我的时候明确说妳被送到急诊,而且还强调爆炸威力很强!我才急忙赶来,一直以为妳有多严重……」   「哦!」英理了解似的点头。「所以妳才把隔壁的伤患误认成我吗?」   她羞愧得满脸通红!「妳不要笑啦!」   「我有笑吗?」她耸肩,「我是爆炸趴下时额头撞到墙;为求慎重,方组长劝我来这里检查一下;毕竟脑震荡的征兆没这么快显现,但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   「妳的食指指甲断了!」靖琳抓起她的左手,「不觉得痛吗?」   「小伤,妳不说我还没发觉。」她深呼吸,同时靠近靖琳轻嗅,「海水跟鱼腥味……妳衣服没换?」   「只想着要赶过来看妳,哪有心思换!」早知道她就晚一点再过来了!   英理盯着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掩嘴一笑,「喂!」   「我不是在嘲笑妳啦!」   「那不然是怎样?」   望着靖琳鼓著脸颊,满脸通红的样子,英理决定別再刺激她脆弱的自尊,「没事啦!下次记得看清楚,不然就用问的;俪琼姊又不是我的专属看护?」摇摇头,她爬上病床时听见靖琳打了个喷嚏,「会冷?」   「衣服还没干!」她拢著毛巾,「那个……听说我妈跟妳讲了很多事?」   不提还好,一讲到李月娇,英理的眼神不禁掺杂了几分复杂情绪。   靖琳就是当年涉嫌杀害她亲生父母的兇嫌的女儿。   英理承认,她从来未曾想过事情会是这样发展;就算李月娇在行动过程中态度犹疑,且石敬德供称周增祥「不信任」李月娇也让她的立场变得更加暧昧,但这依旧无法改变靖琳是「凶手的女儿」这件事实。   只是,英理随即想起了李月娇那句话——「因那起事件而改变的,还有靖琳跟我。」   李月娇是在怀着靖琳的状态下执行任务的,当时的她与周增祥究竟关系到什么地步还不得而知,但身为怀孕的準妈妈,面对尽全力保护女儿的许笙雅,李月娇显然无法如往常那样冷血无情,对吗?   无法冷酷执行直属长官的要求,同时在态度上,李月娇也已显现出某种带有反省般的自觉;所以在行动之后,她被调离国安局的核心;英理有理由相信那是周增祥的主意,也是两人就此形同陌路的开端。   是啊!她确实是李月娇与周增祥的女儿!但同时,她也是隐藏在加害者身后的另外一位受害者——她失去正常的家庭、生父的身分被李月娇极力隐瞒,也经历复杂生长环境所带来的心理创伤。   就这点来看,她们母女的命运也因甘宅血案彻底改变了。   「嗯,很多……」英理微抿著嘴,別开眼。「很多事!」   「能让我知道吗?」靖琳坐在床边,「妳的表情很挣扎。」她伸手覆盖住英理紧握的右拳。   「阿姨她……跟我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英理闭上眼,「她是涉案人员之一!」   「不会吧!她是涉案人员?」靖琳失控的喊了出来,引起不少人侧目;她迅速拉起遮帘,小声地说:「那她……究竟涉及到什么程度?」   英理听出她的忧心,虽然一度打算避重就轻,但因为前车之鉴,再加上她与石敬德对质时,料想方子骏已经听到了对话经过;方子骏知道,很可能表示周增祥也会知道,如果是这样,那似乎也已无隐瞒靖琳的必要。   「她是核心成员!而且,阿姨向我坦白她手上那把枪,就是射杀我亲生父母的凶器!」英理不禁面露哀伤,「证据就存在证物保存库,只要检查膛线痕……就能了解阿姨所说的是否属实。」   「所以!我妈她就是杀死妳……」爸妈的真正凶手!靖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英理反握住她,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不知道!那位石局长死前透漏了当晚涉案的凶手不只阿姨,还有另外一个人;从阿姨在任务后并未获得升迁,反而被指派成为长期臥底,也就是『纪凡希』的老板来看,我想真正下手的应该不是她。」   「可是她还是涉案了不是吗!」靖琳绝望且沮丧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妳为何要道歉?」   「就算她没真的犯下杀害妳父母的罪责……她终究是我妈啊!」靖琳摇摇头,「而我……就是凶手的女儿,该是妳究责的对象吧,不是吗?」   「当年的妳都还没出生呢!妳告诉我,妳究竟有什么理由应该要为他们的死负责?」英理僵硬著脸,指甲狠狠掐住靖琳的手掌,「况且,我相信阿姨所说的。」   「她说什么?」   「因为这场事件而改变命运的,也包括妳们在内;根据研究显示,孕妇在怀孕时若受到很大的心理压力,包括酗酒、吸烟等不良习惯,会确实的影响到胎儿的基因与脑部发展,当然婴幼儿时期的成长过程也会对大脑造成影响……」她深呼吸,轻抚靖琳的额际,「所以妳的大脑说明一件事实——妳也是受害者;且妳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   「可是我……」靖琳颤抖著,面对凝视著她的英理,下一秒——英理做出了超乎她预期的举动。   她敞开双臂拥抱靖琳。   「选择去迁怒另一个对象很容易,但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她搂住靖琳,牵起唇角,「更何况,妳今天解救了身处两难的我不是吗?」   她确实一度想过要牺牲石敬德。就一般功利想法来看,死一个人以换取四个人的安全看似合理,更別说石敬德是当年簽署计画,造成甘宅血案的元凶!   但如果能够重来,英理仍会想尽办法让他接受法律裁决;每个人的大脑都有一套自我信奉的道德标準,但那不是法律,而且随时都可能因任何外在因素而更改,简单的说就是依循自己的喜好行事。她非常清楚自己也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   「我好像听组长说了,我妈逼迫妳选择……」   「没错。是妳让我能轻松的做决定,虽然到头来石敬德还是没能活下来。」她轻抚靖琳的脸颊,拇指触碰到温热的泪,「不是妳的错,我一点也不怪妳。」   靖琳露出一抹难解的苦笑,「即使如此,我还是很难相信……我妈怎么会跟妳们家的案子扯上关系!」   「要不是阿姨亲口对我说,我也想不到!也多亏了今日的交谈,我终于理解了她之所以成立组织的目的。」   「什么?」   「她说是为了生存与理念;目前她所寻找的对象几乎都与当年血案的涉案者有关,而这些对象——也包括我在内!」   她连忙澄清!「不是我说的!我对妳保证,我到现在都还没机会跟我妈直接说上话!」   「我知道不是妳洩漏的。」英理嘴角的笑容一闪即逝,「只是,阿姨究竟是从哪里得知我这么多情报的呢?她甚至还知道我大脑的缺陷!」   「就是妳说的那个什么……控制情绪的部位?」她不敢置信!「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也是这样想!但她确实知道,否则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记得妳的大脑前额叶腹侧的反应,好像远较常人还要更弱?如果是这样……妳应该会选择最大利益的那一边吧?』李月娇不仅知道她的大脑扫描资料,就连对资料的判读都非常正确。   会是乔治.米勒告诉她的吗?还是……另有其人?   「打扰了!」   遮帘被拉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任俪琼,以及跟在她身后的,汤智超。   「学长?」   「汤医师?」   「抱歉!刚动完一台刀……我听到俪琼说妳被送到急诊,所以过来看看。」汤智超一颗心七上八下,但在看见英理安然无恙后,总算稍感心安。「现在感觉怎么样?会头晕?头痛?」   「都没有!」她们很有默契的止住话题,「我没什么事,只是来检查一下……关于事情的大概,俪琼姊应该都跟妳说了?」但事与愿违,任俪琼摇摇头。   「你们聊吧!我回组里一趟,待会儿再回来。」   英理挑眉,「记得换套衣服!」   靖琳微楞,随即点头一笑,「妳放心,我会的!」   *   刚结束与市立医院院长的视讯会议,严瑞洋打开电视聆听新闻报导,原本只是图个声音,却没想到自喇叭听到熟悉的名字——   『今天上午发生在南势角某处公寓大楼的爆炸案,死者为六十九岁的石敬德,当年曾任国土安全局要职,据警方表示,歹徒是先打倒并假扮成保全人员入侵,并删除了监视器画面,计画相当缜密……』   萤幕上显示出了石敬德的照片,严瑞洋眉头一挑,在聆听了后续报导,不禁勾唇一笑。   「终于动手了?」   手机响了,提醒他下一个行程;该去健身房了!晚上五点有个餐叙,紧接着七点半还有一场演讲要进行……他通知秘书联络司机,自己则轻巧的拿着手机準备下楼。   换上轻便的运动装,他的加长型轿车已经在门口等他;他笑着从秘书手上接过今晚要用的演讲大纲,打算在车上阅读,不料在準备进入轿车前,眼角瞥到一抹陌生脸孔。   「你是谁?」严瑞洋一眼就看出这人并非熟悉的司机员,「原本的司机呢?」   「啊!是这样的,老板,昨晚司机先生回家的时候骑车不小心摔伤骨折了;经医师诊断,需要休养满长一段时间……」   「换司机为什么不早点说?」严瑞洋面露不悅,瞄了这年轻的司机员一眼,「知道接下来有哪些行程吗?」   「是!老板下午三点要去健身房,五点在凯萨饭店与东南亚区经理有个餐叙,七点半有场会议厅演讲,然后是十点……」   「嗯,背得很熟!希望这些地点你都知道该怎么走。你叫什么名字?」   「姜治炜!」   严瑞洋敛著眼点点头,指向秘书,「把这位司机的个人资料传到我手机;先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对于自己用的每一个人都要求要确切知道底细才肯用,严瑞洋果然小心!   不过,他们也有万全準备,剩下就是依靠表现来争取信任了。   「是!」姜治炜瞄了秘书一眼,不敢怠慢的绕向驾驶座。   ==================我是分隔线==================   不好意思,昨天这边忘了更新XD   但为了补足星期天没更新的部分,我们明天再来做补更!但是因为明天有事情要外出,而这里又没有预约发文,所以下午就先行补更,也就是说会连续更新三天啦wwwww   至於镜文学,从第十三个案件,也就是第四部 开始,我要挑战的是大家很熟悉的每日更新XD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故事,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挑战成功www 第144章 12星火燎原(下)-2   「不是已经讲好了,非要扣住人质直到最后一刻吗?」好不容易与吴健雄会合,面对苦心设计的两难问题遭到破坏,李月娇怒不可遏!「结果呢?你们早一步把船炸掉也就算了,最后那几人全都活下来了!」   「阿娇!不是……如果真的要扣到最后,妳就不应该留手机给她们啊!」   「我故意留手机是让她们可以求救没错,但主动权仍然掌握在我们手上,你大可耍那群警察一顿,把四个人运上船直接开走,也好过被靖琳跳上船去把人给救下来吧!」她愤怒地随手抄起手机就往墙上甩,听见那惊心动魄的碎裂声,在场的其他年轻人全都別开视线。   吴健雄面容抽搐,勉强挤出一些缓和的话来,「也想未到恁查某儿会这么厉害!说实在的……跟妳真的真同款咧!」   「別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高兴!」她冷笑,「靖琳这傻ㄚ头……冒这么大的风险,就只为就那几个姓石的!」   「是说……到头来那个死大箍还是被妳炸死了,甘有差?」   「有差!」她微咬指甲,「我是为了让汤英理选择杀死石敬德才处心积虑设计这样的局……虽然结果相同,但现在变成是我下手杀他,而非她开口『处决』,意义很不一样。」   「我看妳非常重视那个戴眼镜的查某,伊到底是啥咪人?」   李月娇严肃的表情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晦暗阴森;吴健雄立即扬手,「没恁欸代志(没你们的事)!先下去。」   待所有人一走,她立刻抚著腹部坐下来,吴健雄迅速拿了一根止痛针,并拍打她的手臂寻找血管,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   「妳现在用药的间隔越来越短……这样身体哪欸堪(哪里受得了)!」   「这也没办法!以我现在的情况去诊所没用,一踏进大医院门口就会被抓!」   等待药效发挥作用的空档,「我这么说好了,」她燃起一根烟来转移注意,「我担心以我仅剩的一点时间……没办法真正把事情做完!」   凝望着她,吴健雄托住她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我知道你已经尽力照顾我、帮助我了,很抱歉……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为了避免我死之后没人带着你们继续,我需要一个聪明人来接手,而且要有与周增祥他们对抗的足够动机!」   「我们也不需要其他人来带!」   「別这样说!头都已经洗下去了,怎么可能只做一半?」   「我不是只做一半,而是一定会与妳同进退!」吴健雄将她收进怀里,「其他少年仔我会另有安排!看是要让他们往大陆那边跑、转到其他帮……要不干脆洗白!反正怎样都好,我会安排!但只有我……妳想要再次赶走我是不可能的!」   「健雄……」   「我不是说过了吗?很早很早就说过了,我对妳,是一见锺情!」他下颚抽动,「以前的我爱喝,不成材、不懂事,配不上妳!被妳赶走是理所当然,但是现在,就算妳拿枪指著我,我也不会离开的。」   「多谢你……」丟下仍燃著的烟,李月娇把脸埋进他怀里。「多谢你,听到你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静默了好一阵子,吴健雄才道:「所以妳刚刚说,要让一个聪明人来带……是说那个戴眼镜的?」   「嗯,就是她!」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不让妳女儿来……」   「先不讲你当年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重点是,靖琳她是警察!」她苦笑着摇摇头,「她的个性我了解!就算我是她妈,想说服她变节是很难的;你没看到即使她现在知道我还活着,我仍然没有跟她直接联系?就是因为我了解她……她的死心眼,跟我是一个样!」   「原来如此,那那个戴眼镜的就有机会吗?」   「我是这样想的!她的身分很……特別,虽然论情论理,由我来说服她会显得很矛盾;但只要能够说动她,让她去替自己、替家人报仇,我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她默默收紧掌心,「为了这个目的……我得想方设法的拉她入这个局!」   经她说明,吴健雄终于理解了。「若是这样,那今天的计算就彻底失败了!」   「呵!也不尽然;虽然最后的目的没达到,我终究还是跟她说了很多事;包括当年事件的部分真相……可以想见,刑事组内部一定有好戏可看!」她重新点燃一根烟,「我们只要专注眼前的计画就好!」   *   事隔一天,刑事组内部的专案小组针对石敬德的绑架案与爆炸案,做了一连串彻查。   经过档案的修复与重组,蔡誉伟终于掌握到当日李月娇与那假扮成「送货员」的男人,在入侵公寓大厅时的画面,连后续前来接应,假扮成保全人员的男子也一并入镜。   透过画面,周增祥证实他们就是当年国安局的一员,分別是名单上的第三人「Sam」,以及第四人「Chris」,不过他更习惯以他们的专长来做为俗称。   「Sam是『矿工』,而Chris则是『车匠』;如果是借助他们,那李月娇能够顺利入侵或逃脱,而且还能取得威力这么大的炸药,我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那个『矿工』……该不会他很会『挖矿』吧?」简铭贵联想到近来利用电脑挖虚拟货币的人,也是被称之为「矿工」。   「不!是因为他很会玩炸药才取的。开采矿石不是都需要炸药吗?」周增祥摇摇头,「至於Chris,除了他很懂得玩车之外,开锁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另外,虽然石敬德的公寓遭到炸毁,无法取得任何监视器画面,但门口的保全系统显示当天早上八点十一分,系统曾经解锁过一次;他研判,那就是李月娇入侵犯案的确切时间点,至於破解的保全卡片如何得来,他想到了一个人——   已经遭到弃尸的彭昊泽。被人昵称为「骇客」的资讯高手,只有他才有这种本事。   「这么多前国安局人员全都在背后帮忙李月娇犯案?她究竟是怎样的个人魅力呀!」吕汀峰忍不住感叹。   周增祥眉头深锁,「总而言之,随着她身边的成员身分一一解明,要找出她们的下落也就简单多了!」   在讨论的过程中,陈火木回到小组室,并且带着石家幸存的四名成员的笔录,还有昨天他所作的一连串救援行动之后的书面报告。   「辛苦了!」   「局长別这么说!真要讲,我们那位受伤的同仁更辛苦……」他特別大力称赞昨天表现出色的向荣,「另外,说到好表现,昨天小周也是功不可没!」   翻页的动作忽地暂停下来,周增祥回想起靖琳表明信念时的坚定神情;陈火木一面观察他的反应,一面说:「真是服了她!我才赶到就亲眼目睹她跳上船;当时船已经离开码头好几公尺了,幸亏她有爬上去,不然能否救到那母女三人还真不好说。」   「嗯……相较於李月娇带来的麻烦,她的女儿倒是做得很出色。」   「局长。」陈火木欲言又止。   「嗯?」   「虽然……我知道啦!避嫌还是很必要的,只是……我说句实话,希望您不要生气?」   周增祥阖起文件,「副组长该不会是打算让周警官实际加入到我们的小组里吧?」   心思完全被看穿!陈火木尴尬的搔头,「我、我是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小周之前被禁止参与这桩案子,心情多郁闷啊!当初我跟大头举荐她,其实就是看上她年轻、她敢冲敢拚!像她这种正义感十足的刑警不多了!虽然说,有时做事是真的冲动了点,但……这不正好也是她的优点吗?再说,主谋就是她妈妈,论情论理,她一定比我们更了解李月娇在想什么;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破案,至於其他的就等之后再说吧!」   周增祥扎实的因这提议而犹豫了。   确实,在他们目前饱受内外压力的情况下,似乎没有什么比早日破案、抓住李月娇还要重要;但就坏在周靖琳的身分太过敏感,他们出动大批警力还抓不到人,媒体透过这一点痛打,已是颜面扫地,万一要是再让他们得知承办此案的小组内部有主谋的女儿还得了?   另一方面,是他多少有些出自於私心——他不希望靖琳过度涉入此案。虽然从昨日她的积极救援来看,似乎是想挡也挡不了!但至少,他不希望让她拿枪口去指著李月娇!   这是他最低限度的期盼。   只是陈火木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他皱眉深思了一会儿,「这件事我会再跟方组长讨论,如果讨论出个结果,我再向署长申请!毕竟她跟主谋关系匪浅,这点还是要谨慎处理。」   陈火木面露笑容,「那是当然的!」   *   经过昨天一早的轰轰烈烈,从医院直奔刑事组的靖琳,多少感觉到身旁同事投来的眼光,与之前稍有不同了。   似乎多了几分热络,回到先前专案小组尚未成立,她在组里所感受到的气氛。   这让她感到自在,连带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   其他同事随口问她昨天跳上船的感想,还有人亏她开了很多枪!「不是我要说,我进刑事组以来开枪的次数搞不好还没小周昨天来得多!妳一天抵我五年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她哭笑不得!还好昨天被她打落海底的那名外劳最后是生还了,要不她写报告事小,或许还有告上法庭的风险。   「总之,妳……」该名同事指著她,最后竖起大拇指,外带一副敬佩的表情。   笑闹够了,靖琳回到座位办公,不料分机电话响起;是内线?   「靖琳!」方子骏站在个人办公室门口对她招手。「来一下。」   她皱眉走进,他催促她把门关上。「组长,有什么事吗?」该不会又要印资料什么的……   「昨天妳的行动非常及时,虽然有些开枪的时机还有商榷空间,不过整体来说,行动是成功的。」方子骏手拿着资料夹来到她面前,「阿木的书面报告把妳大大赞赏了一番!向荣也是。」   「谢谢组长!也谢谢阿木学长……」她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   「嗯,关于昨天妳登船后的细节,我还有些问题想直接问妳……」   一提到她在船上跟那年轻男子扭打的经过,靖琳不由脸色紧绷,「……他剃个平头,身上有一部分刺青,看不清楚图案,我射中他的右手臂,但他依旧直直向我扑过来;应该是左撇子,他的力气很大!」   「嗯……不像是名单上的人,那或许是吴健雄的手下吧?」   「应该是!昨天吴健雄开着快艇绕到渔船旁边把人给接走,我向他们开了好几枪,但射程不够!」   方子骏笑了,「难怪子弹用这么快!」经他一揶揄,靖琳困窘的红了脸颊,「不光是阿木,就连石太太她们都对妳讚誉有加;啊!对了,妳昨天早上就去看过老师了吧?跟老师……和好了吗?」   靖琳犹豫的撇嘴,而方子骏一脸探究,她咬唇,决定坦白,「嗯!其实……我跟汤英……老师!我们现在还是住在一起。」包括昨天晚上她就在医院里陪伴英理。   「哦!原来如此,我就想说妳们怎么忽然变好了,之前不是吵得挺兇的吗?」方子骏忽然压低声响,「关于老师在现场跟妳妈谈的那些事情,老师有没有跟妳说?」   提到这个,靖琳想起的不是英理交代的那些话——反而是她那一个温柔的拥抱。   面对可能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的女儿,她就这样一笑带过了;靖琳明白这件往事影响英理有多大,所以当英理居然能就此原谅她时,她反而觉得难过。   但同时也觉得庆幸,这么做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宽容,还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   「没有耶……组长指得是什么是呀?」她低头装傻,脑海间不自觉浮现出英理的浅笑。   「就……唉!算了,没事!」他「啧」了一声,「老师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嗯,听她哥说,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出院;前提是没有任何脑震荡现象的话。」   「好,那我了解了。」   「没事的话,那我继续工作了。」她点了点头,「谢谢组长!」   「嗯!」   ***   换上新的洋装,绑妥系带,英理对着靖琳摊手,「这样子,如何?」   整件洋装高腰宽袖、蛋糕裙,外缀黑色蕾丝,还有优雅的白底内衬;她伸手替英理调整领带位置,笑着说:「很汤英理!」   英理眨眼,「这什么回答呀……」推了推眼镜,她率先走向急诊室大门。   她的烧焦发尾昨晚修掉了,又回到了刚进刑事组时的发长;顺手撕掉额际的纱布,听见靖琳说:「妳今天是不是要到学校去上课?」   「啊,原本是。」   她皱眉,「原本?」   「我请其他教授代替我讲课;经过媒体报导后,他们现在都知道我现在身处於警调单位核心,所以我一开口,他们自然就懂得想办法替我排开。」英理回头,发现靖琳自然而然挽住她;她唇角微勾,「瞧妳今天来接我表情特別轻松……有好事发生?」   「嗯哼!算是好事吧?」   「哦?」   靖琳撇头偷笑,微噘起唇。「妳猜一下啊!」   「嗯,该不会是获准加入专案小组之类的……」靖琳忽地瞪大双眼,她假意掩嘴,「哎呀!说中了?」   不好玩!「妳怎么知道啊?」   「谁叫妳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一走出医院大门,外头的风让英理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阴晴不定的早晨天色,又听靖琳说:「昨天组长在宣布说要找我加入小组前,有特別探过我们现在的状况。」英理挑眉,她续道:「我坦白说了之后,他又问我是否有把我妈跟妳说过的事情告诉我!」   「难道是局长透过方组长来探我这边的反应?」她托腮思索,「妳怎么说?」   「我装傻回避掉了。」   「然后接下来立刻将妳拉进专案小组……原来如此!」   如果她能对凶手的女儿网开一面,那是不是也有可能对于周增祥在甘宅血案所担任的角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不能,至少也看在靖琳加入小组的面子上,避免直接与他冲突!她猜周增祥心里打的,就是这么一个如意算盘!   打算拿靖琳的身分当盾牌来避免内部发生争端吗?还真是聪明啊!   「又、又怎么了?」   「我只想说,邀妳加入专案小组,除了妳用表现说明一切之外,更多是包含在背后的政治因素!」英理冷冷勾唇,「不懂的话我待会再解释,先回刑事组吧!」   ===================我是分隔线=================   写完今天要更新的份了,既然如此,那巴赫这边就早点更新啦!   镜文学的最新进度晚上九点前就会放出来,喜欢的朋友別忘了前往观看RRR~ 第145章 12星火燎原(下)-3   当苏慧泉一大早走入医美诊所的大门时,正在擦拭柜台的小妹忽然开口叫住她,「等等,院长!」   她摘下眼镜,「怎么了?」   「早上我来开门的时候,管理员说收到您的包裹。」   「包裹?」苏慧泉随即皱眉,「什么样的包裹?」她不记得有人说过要寄东西给她啊!   小妹对她神秘一笑,顶著有些圆润的身躯奔进柜台,从里头拿出一个纸袋,「不好意思!我有稍微瞄到一点点……很漂亮!」   很漂亮?苏慧泉透过纸袋空隙,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件衣服?「一定是局长大人刻意送的吧!要给院长妳一个惊喜之类的。」   「他?他才不会做这种事!」距离她的生日也还有一个多礼拜,这时候收到礼物确实不太寻常。苏慧泉翻找著纸袋,没找到类似寄送单的东西。「管理员有说是哪家快递送来的吗?」   「没有,他说好像是有人直接送来的。」   如果是直接送,那当面给她就行了,何必拐这么大一个弯?与周增祥结缡多年,苏慧泉知道这男人外表新潮,骨子里却相当古板,生日或纪念日顶多就是吃顿饭了事,距离上次大费周章的挑礼物送她,已经要追溯到净薰出生的时候了!   「哎呀!反正院长就先打开来看看嘛!搞不好真的是局长特地套过妳的身材,帮妳订制的衣服呀?」   真的吗?苏慧泉半信半疑的将衣服拿回私人办公室,剪开纸袋上黏贴的胶带,取出衣服;这件衣服外头罩著塑胶封套,一副像是刚从干洗店拿回来的样子。   改良式旗袍?苏慧泉尽管热爱名牌服饰,但以她的身分,拥有几件订制服丝毫不让人意外。她将之展开,发现是一件黑底红边的贴身改良式旗袍,样式……有些复古,但料子用得很好。   「不过这腰也有点太细了,二十五腰吧?」苏慧泉暗自缩著小腹,之前因为绑架案所带来的后续心理阴影,让她接受了心理谘商,伴随而来的压力让她的身材有些失控;不过这确实是她能接受的尺寸。   重新检查纸袋,发现里面还附了一张包装细致的卡片?她放下旗袍,拆开信封,在抽出卡片,看见信件内容时,苏慧泉不禁睁大了眼。   这是周增祥的字没错,用钢笔写的。   「嗨!我想妳对于这份礼物,想必是一点心理準备也没有吧?生日快乐!」苏慧泉忍不住笑了;她确实一点準备都没有!   「虽然我不想在信里面谈论公事,但,不得不说,妳做得很漂亮!是人都有头一遭,我能体会妳心情上的冲击,但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如果妳需要找人谈心,或是需要更多时间调适,甚至是心理谘商,只要妳开口,我都会尽力的帮助妳!   「报导出来没多久,我接到了李教官打来的慰问;对!妳没看错,就是当初把妳整得死去活来的他!表面上虽不说,但他也确实很关心妳;陈院长直到现在也还没放弃跟妳联系,但老长官已经退休了;妳想回去育幼院看看吗?   「奥万大的枫叶似乎开得很漂亮,杉林溪的景色也不错;我还有假,可以陪妳过去走走。下次我们再一起到西餐厅吃饭,老板说他们新的驻唱歌手很厉害,或许妳能点播妳爱的那首『把心留住』。」   最后「周增祥」的署名,让苏慧泉彻底僵在原处。   这是给別人的信!   仔细看这信件,虽然是钢笔的痕迹没错,但纸张是新的,并没有任何泛黄、折痕,足见这张卡片是原持有者刻意复印的。   突然,苏慧泉的脑海里闪过一张人脸。   她好像知道,这件旗袍究竟原来是在谁手上了。   *   「嗯,好……做得很好,千万不要让他起疑!」接到来自欧耀光的电话,知道他们派过去的人手已经成功待在严瑞洋身边,这多少让周增祥感到些许心安。   『证件跟经历都已经準备好了;唯一知情的秘书已经用钱搞定,至少暂时没问题。』   听到「暂时」,周增祥不禁停下脚步,「暂时是什么意思?」   『严瑞洋是出了名的多疑!身为他的老长官,你不会不知道他的个性吧?』   他当然知道。   早在国安局担任杀手一职的时期,严瑞洋就已经把他疑神疑鬼的性格给展现出来了;但他这事事小心谨慎的个性,居然能让他真正在做生意上取得这么大的成功,相信也是出了许多人的意料。   『话说回来,局长还是赶快把Lisa给抓到;严瑞洋那只疯狗要见血才会露出本性,而很明显,Lisa就是那一滴血。』   「事情要是有像你讲得这么轻松就好了!」周增祥冷下声调,「我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内外交迫;李月娇又行踪飘忽,旁边还有至少两个以上的优秀特务在帮忙她……现在还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动?」   『啧啧!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我建议你可以问问严瑞洋!』   「为什么?」他现在巴不得別再跟严瑞洋打交道。   面对他的质问,欧耀光只是气定神閒的说了一句,『他们两个是同类人!』   周增祥停下脚步,一阵沉默后,他叹道:「我会考虑的,先这样!」   同类人?   如果说甘氏血案爆发前的李月娇跟严瑞洋是同类,他或许还会相信,但经过那场事件,以及怀孕之后她的转变,李月娇终究是属于比较心软的那一派。   回到小组室,经过整个刑事组的动员,周增祥终于找到李月娇在警方重重包围下逃脱的路线,并且在她曾待过的房间内找到被遗弃的SIM卡,只是这些都仍属于事后搜索,对于了解李月娇下一步行动没有太大的帮助。   就在众人忙碌的途中,小组室再度被人打开;周增祥定睛,只见那穿着及膝长裙,打扮依旧华丽夸张,表情也同样是扑克脸的汤英理,踏着高跟鞋走入的她,眼神打从一开始就锁定在他身上!   「老师?」   「老师!欢迎回来!」小组成员全部都到齐了——当然还包括刚加入的靖琳。   「汤博士,妳的伤没事吧?」周增祥不由紧张得口干舌燥,「我听方组长说妳被爆炸波及,只可惜这几天不光是组……就连局里也手忙脚乱,所以抽不出空去看妳。」   「啊!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伤。」英理推著眼镜,望向白板,「我不在的这几天,听周警官说这里的调查成果还挺丰硕的?」   「确定了与之共同犯案的两人身分,也找到她自大楼逃脱的路径,不过监视器线索目前还并不足够;他们的逃逸路线是经过规划的。」   「嗯……」她托腮,检视白板所新增的资料后再度面对周增祥,「关于在石敬德家中我与李月娇的对话,相信方组长已经跟你稍微略提过了吧?」   站在他身后的方子骏面露尴尬,「我只能就我听到的部分跟局长汇报!详细的情况还是要等老师回来再跟局长说明。」   「李月娇说的事件,先跟汤博士坦承,我确实是有参与的。」周增祥决定先声夺人,「但整个事件过程与石前局长所说的稍有出入,如果博士打算听听我的说法……」   「听你这么说,似乎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追究了!」她笑着打断,「石前局长所说的,我也只是抱持著质疑的态度,身为当时最高级別的长官,却把行动权责全归咎给下属,自己说没有决定权或毫不知情,这是标準的推卸责任!」   「是,妳说的是……」   「既然局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也顺便回应你之前的质疑,也就是针对监视录影拍到我前往证物保存库的画面;我就是为了找寻当年血案所保留在刑事组的证物才进去的!」英理手里握着手机,「我的手机翻拍了案发后的报告以及证物,并且针对这些证据做了若干追查,周警官可以作证;讲到这里,我也趁机会回应某些人藏在心中的疑问。」   她望向陶谦雅,微微一笑,「我之所以放弃联邦调查局的职务,回台加入刑事组协助侦办刑事案件,就是为了查明当年甘宅血案的真相;那搁置超过二十年以上的悬案!直到现在……对凶手而言都已经过了法律追溯期。」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收紧手心,「但是不管是为了死去的人也好,还存活着,并且深受当年事件影响的人也好,我都会秉持初衷,彻查到底!」   「那个……虽然不知道老师究竟发生什么事!」陈火木勉强插进两人的对谈,「可是都这个时候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放下別的事情,专注在眼前的……」   「陈警官,你错了!」英理微搖着头,「那天我与李月娇对谈之后,终于得知她之所以成立犯罪组织,并处心积虑找调查局与国安局过往高层麻烦的主要原因;可以说,她犯罪的最根本原因,都来自於距今二十八年前的血案!   「关于此案,绝大部分的人都忘了,但它仍然持续影响著某些人,直到今日都还以某种形式发挥着影响力;我就是一个例子,而身为涉案者的李月娇……」她略为停顿,并让所有人的注意全转移到周增祥身上,「以及周局长!恐怕在心里的某处,也还残存着事件爆发后的余韵吧?」   周增祥深呼吸,而英理丝毫不打算放过他,「你刚刚说,你已经準备好了说法来向我解释?」她双手环胸,「我已经等不及听听你的说法了!你打算当著大家的面说,还是私下谈?」   面对众人的凝视,他挺起胸膛,「我们私下谈吧!」   ===================我是分隔线=================   面对咱们周局长刻意的拖延战术,英理又会赏他一份怎样的排头呢?   这究竟是缘分的牵扯、案件的纠葛,还是私人恩怨的纠缠呢?让我们,看.下.去!(最近又流行一波了,来模仿一下wwwww) 第146章 12星火燎原(下)-4   事情的转变,可以说除了英理、靖琳,以及周增祥三人之外,其他人毫无任何心理準备。   毕竟就连英理也是等到李月娇主动说明后才知道——原来她所部属的一切,几乎都与甘氏自宅血案有关;既然已经知道此点,而眼前就有一个当年下达指令的直属长官,那么从他身上获取的消息,想必有助於预测李月娇之后的计画。   至此,跨越二十八年的两个事件完全链接在一起了。   周增祥邀请英理至他的专属办公室详谈;在前往之前,英理一度想让靖琳一同聆听,不料却遭到婉拒。   「妳确定不听?」她不敢相信一向性急的靖琳居然会错过这直指事件核心的机会!   「我虽然好奇,但……涉案的毕竟是我妈!她当年怀着我,某种程度上,我也算是参与其中吧?」她避开英理的凝视,「虽然妳原谅我,但听到妳们谈论我妈犯案的过往,我不免还是感到几分罪恶感!因为她涉嫌杀害的,是妳的……亲生父母!」   英理恍然大悟,「抱歉!是我思考不周。没顾虑妳的感受……」   「別这么说!妳的用心我还是很感谢……妳跟局长谈吧!事后再把我能知道的部分转述给我就好。」靖琳轻轻握住她,「我只希望妳记得;我加入专案小组的目的跟妳们完全一样——就是揭发真相、抓住凶手!绝不会因为面对我妈而心软。」   这番话扎实触动了英理,「我了解了!」   前往局长办公室的路上两人并无交谈,直到她们面对面落座,才听见他长吁一声,「在了解我这里的说法而言,汤博士有任何问题想问吗?」   英理翘著腿,双手交叠,「主要问题有几个,第一,当年计画整起事件的人究竟是谁?第二,落实计画的权责归属。第三,犯案的详细过程与真相为何?最后……我想知道另一名凶手究竟是谁!」   想必这样的问题罗列,已经在她心中盘算已久吧?   「我们一个一个来讨论;我想针对第一个问题,石局长应该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吧?」他微笑,而英理的冷酷神情已经说明一切,「计画是我提出的!这一点我不否认,关于何时执行,乃至於人选,当年确实都由我这边先提案,再交给上级复查;我也不是一口气就直接把计画呈到局长面前,中间还经过若干长官裁决。」   「所以你是说其他人也有责任?」   「可以这么说。」   「我听到的却不是这样!石敬德说国安局还保留当年的文件,如果能够调阅,就能够厘清责任归属;你能调阅出文件来证明你的说法吗?」   「国安局从解严之后一路精简,到现在已经几乎要变成一个小小的办事处了;文件或许有保留,也或许没有,就算是我,要调阅恐怕也不容易……」   「现在是打算互踢皮球蒙混过关?」英理冷笑,不满的情绪表露无遗。「谁给你提出计画的权力?」   「与其说谁给的,倒不如说是内部压力使然!」周增祥十指交叉,「恕我直言,当年妳的生父……带给政府以及国安局非常大的压力,面对裁撤要求、说明问题等舆论,每天报章杂志都不断的灌输民众资讯……我们都明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会被挞伐也是你们自找的!八零年代初期的林宅血案、八一年陈文成命案、八四年的江南案……国安局涉嫌谋杀的案件太多了,我随便都能列举出一堆!」   「妳要这么说也没错;即使妳说的那几个案子我没有实际参与,但的确压力源头是从更早的事件开始算起。」   玫瑰色的嘴唇紧抿,「好!一开始据说只打算交给李月娇去办,但你后来主张加入第二个人?那是怎么一回事?」   「是石局长告诉妳的吧?没错,确实这是我的提案。」   「为什么?」她怒视著他,「石敬德跟你都提过,李月娇当年的表现相当优异,为何你不再信任她?」   「因为我们私底下在行动之前曾发生过一些……争执,且她在得知任务细节后显得有些迟疑。」似是回想起过往,周增祥瞇起眼来,「那是之前的她不会产生的情绪。」   「你若知道她当时已经怀孕,你就不会感到惊讶了!」英理推了推眼镜,「话说……你知道她怀孕的事实吗?」   「不知道!应该说整个国安局上下没人知道她怀孕,是在任务后半年她忽然生下了女儿,我们才发现她是在怀孕的情况下进行任务……」   「孩子的父亲,」英理巧妙的打断,并仔细观察他的反应,「你心里有底吗?」   「坦白说,没有!」他的眼神平静,肢体语言也极其自然,「由于她之前一直担任臥底工作,更换数次身分……而她在臥底时也需要透过美色降低目标的戒心,男女之间的肉体接触自然无可避免。」   「但你跟她曾经是情侣关系对吧?石敬德也有提到这一点;即便在电话交谈里,李月娇并没有明说,但她暗指了周警官的生父……就是你?」   周增祥瞬间感觉脖颈像是遭到束缚般,呼吸迟滞!「她这么说?」   「你很意外?」不得不说,若是演戏,那周增祥的反应也未免太过真实了!「这么多年来,你从没向她求证过?」   「我问过,但她坚定否认!」   「臥底过程中,也许李月娇真的无法避免与其他男人的肉体接触,但在她心中,我想你的地位绝对是特別的。」英理斩钉截铁的说:「因为你给她其他人所不能给的,也就是对家庭的憧憬!至於周警官生父……她的姓氏已说明一切!」   周增祥身躯微颤,他不发一语。   「但在某个时间点后,她终于看清了,妳们根本没有未来;我想在交往之初,你并非刻意欺骗,但随着交往日子渐长,你始终不愿意给予任何承诺,你们又是秘密交往,这直接成了她产生动摇,你们感情生变的主因!种种压力下,她只能想尽办法瞒著众人生下孩子,也从未透漏周警官的生父身分!」   说到这里,英理深深庆幸靖琳不在现场,这想必让她难以自处。「因为她深怕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要毁在你手上!」   他的表情扭曲,似是心情受到打击。「然后,她再度被迫搅进那混浊的染缸里;我想她应该是恨你的,毕竟你曾经给过她一个名为『家庭』的憧憬,但最后却只拋下她独力抚养女儿,甚至眼睁睁看着你拥抱另一个人,所以才会有周净薰那样的报复行动。   「如果她只为了名单,根本不需要对你的女儿出手。」视线转移到周增祥的左肩,她指出,「以她的枪法,她想一枪贯穿你的脑袋简直轻而易举,但就因为惦记着旧情,所以她没下手杀你。这也再度验证了你就是周警官的生父。」   「啊……妳说的没错。」回想起那一幕,他的右手下意识搭上曾受到枪击的肩头。「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找那名韩籍助理合作,而不是亲自动手。」   「我倒觉得那并非她的仁慈,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不管怎么样……若事情真如汤博士所言,那周警官就是我……」   「你真正的大女儿!」英理肯定的说;她已经开始设想靖琳知道事实的反应了。「关于后面两个问题,我打算一起讨论……案发经过的细节,还有另外一名凶手到底是谁?」   他清清喉咙,同时也在调整情绪,「就如同妳的理解,行动最后是两个人一起执行,所以我听到的细节有两个版本。」当年行动录影与监听等设备尚未发达,因此案发过程全依赖事后口述。   「你说吧。」她身体前倾,并将已按下录音的手机放置在桌上,「我会很仔细的听!」   *   「……大概是这样。」   一口气转述当年案发细节的周增祥低下头,而英理微颤著手,她起身走开几步,就像为了平静思绪,不停抚弄宽袖上的蕾丝。   「他们两个人,在处理甘氏夫妻上的态度明显有落差,对于是否放过当年那年仅六岁的小女孩,也有意见上的分歧。」   整间房子在事后明显留下经过彻底翻找后的痕迹,李月娇确实加入了搜索,但其目的或许与另一人打算格杀的态度相反。   她是为了藏匿那名女孩。   两人同时表明在现场曾有过争执,但最后因时间拉得过长,在周增祥下令撤退的情况下勉强平息。   「两颗子弹都是同一把枪……也就是当年你派遣的另外一人所做的!那把枪在案发之后被李月娇秘密偷了出来,现在在她手上。」   「当初她朝我射击时,我就已经知道那把枪的来历了!没想到是她偷走的,这也足以证明她的计画早已部属多时。」   「好,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英理皱著眉头转身,「另外一个人究竟是谁?」   周增祥抬起眼时,脸上波澜不兴。   「若是依照当时证据显示,许笙雅……女士!在死前曾受到性侵凌虐的迹象来看,另一名凶手肯定是男性;在更换身分之后,他如今变成谁?又做了哪些事?」   「李月娇跟石局长想必都面对这个问题,他们怎么反应?」   「別管他们怎么反应!你一定知道他在转换身分之后究竟做什么去了!」英理狠狠瞪着周增祥,「我现在就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们不说是有原因的。」周增祥起身面对她,「如果说,李月娇在那次事件之后深受冲击,导致她的反省,并在多年后发动了这一连串计画的话……另外一个人就是丝毫不受影响,过着自在快活的人生!」   自在快活!建筑在甘氏夫妇的鲜血上。「你说什么!」   「还不清楚吗?李月娇在事件之后,产生了自责与罪恶的心态,尽管下手杀害甘氏夫妇的并非是她,但她依旧认为自己有责任;相较於她,另外一人是彻底的冷血。」周增祥皱眉摇摇头,「且就我所知,他从未放弃过追查那名幸存的小女孩的下落!」   英理因震惊而面容泛白,她指尖深陷掌心,又听他说:「李月娇之所以不说,我认为是为了要保护妳;石局长不说,是因为当时的他已无暇他顾……」   「你呢?」英理的呼吸变得浓重,「身为刑事警察局长,又有什么顾忌?」   「我……是因为忌惮!」周增祥牵起唇角的神情,透露出他的不甘心,「当年的冷酷杀手,如今已经成了难以撼动的怪物!他是当年那一批特务在退役、更换身分之后发展得最好的一个;他现在拥有多重身分,慈善家、业余高球选手、企业家、模范市民代表……就算李月娇拥有现在的资源,要想挑战他仍是不可能的任务,就连我,都怕他三分!」   周增祥的畏惧让她震惊,她不由想起李月娇在通话时提起的种种暗示——   『妳知道妳要面对的敌人是谁吗?』   在与她通话之初,李月娇除了想试探她究竟调查到什么程度之外,也意味着真凶可能远较她设想的还要来得更有权势。   『真正的凶手远比我更冷血兇残!』   这句话在周增祥详述事件细节后表露无遗……那个人,或者该说是野兽,确实冷血兇残!   『妳最好不要知道比较好!至少现在不要。』   至少现在。   这意味着什么?李月娇打算事后告诉她?要她向周增祥求证?还是有別的目的?   「……华江桥的命案,我怀疑极有可能就是他做的,但我没有证据;他犯案一向很小心,跟李月娇同样是顶尖特务的他,绝不会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证据。」   「如果就连你都畏惧的话,那还有谁能制裁他?」英理烦躁的扒梳浏海,来回踱步。   「先前他曾经打电话给我;那是超过二十年来我们再度联系。」为了避免她推测出凶手的身分,周增祥连措辞都显得小心,「他说了一句话让我特別在意。」   而这句话,仿佛与欧耀光的说法不谋而合。   「什么话?」   「『她会来找我的,我敢这么说。』这个『她』,指得就是李月娇。」   「这么说来,她下一个攻击对象已经确定了!」   周增祥摇摇头,「我不敢说!且李月娇究竟要怎么样做,我一点想法也没有。」   「我额外问一个问题……」她双手环胸,食指指著他的胸口。「在案发之后,国安局是否有掌握到甘家那名失踪的六岁女孩的下落?」   「当然没有!如果当时知道有人利用自己女儿的死来调包……说句不客气的话,妳……甚至是妳现在的『家人』,很可能老早就不存在了!」   虽然不满,但英理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那,李月娇究竟是从哪里得知我的消息的?」   「方组长也质疑过这一点;我认为李月娇恐怕也是花了不少时间做调查,只有这样才能解释……」   「但她对我的理解简直超乎想像!」头一次,英理感觉自己仿佛袒露在李月娇眼前,毫无秘密。「不光是我的身分,她甚至还知道我的……相当私人隐密的资料。」她的大脑核磁共振扫描!   「或许妳身边有内鬼也不一定!」   英理托腮,思索了一阵之后摇摇头,「无论如何,关于那个人,你就是不肯说?」   「虽然我不能告诉妳,但我在他身边已经设下眼线;假如他与李月娇碰面,我们一定会知道。」   面对英理怀疑的凝视,周增祥双手作投降状,「至於我当年犯下的错误,妳放心吧……等这桩案件结束,我会引咎辞职,以示负责。」   「你要做的不只是辞职而已!」她咬牙切齿,「而是当著甘硕宏、许笙雅夫妇的面道歉!」   「我知道!」   「希望你兌现诺言!」收起手机录音,踱至办公室门边,英理紧握住门把,「还有,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查找出你所忌惮的那个人的身分!」话一说完,她甩门就走。 第147章 12星火燎原(下)-5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周增祥感觉心情异常复杂。   想不到汤英理就是当年他们遍寻不著的女孩;她不仅逃过警方的追查,在汤家的刻意保护与策略之下安然长大,甚至最后转而成了脑科学家,前来帮助刑事组协同办案!   对于这层身分,方子骏也表示事先并不清楚,还说推荐汤英理加入侦办的昔日同学汤智超完全没有做任何解释。   不过,想想这也是当然的;对汤家人而言,她的真实身分本来就是不可宣传的秘密。要不是李月娇刻意绑架石敬德,并且透过两人对话才洩漏出来,或许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李月娇是从哪里知道的呢?她的情蒐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如今借由他的坦承,他们总算掌握李月娇可能进行的下一步目标,但对周增祥而言,事情并未真正变得轻松;李月娇还是可能找寻其他对象下手,而万一她真的与严瑞洋对上,他反而担心甘宅血案的真相真正被公布出来……   对他而言,这绝对是能让他政务生涯彻底终结的事件。   忧心忡忡的他才一踏进家门,就发现苏慧泉坐在客厅,且灯只开了一半。   「慧……慧泉!」周增祥一脸讶异,「妳还没睡呀?」都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时常将「美容觉」掛在嘴边,十点半以前非要上床睡觉不可的她,居然还醒著?   苏慧泉正襟危坐,「我睡不着。」她瞪向他,把脚边的纸袋摆在桌上。「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谈谈这件事。」   「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来看!」   周增祥一脸狐疑,他放下公事包,提起纸袋;那袋子很轻。「这是今天诊所里的妹妹拿给我的,说是给我的包裹。」她看着他伸手掏出那件旗袍,并注视著他的反应。「我几乎没收过你什么特別的礼物,就链接婚二十周年都只是吃个饭了事;我想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原来你真的很贴心……」她眼眶泛泪,搁在腿上的手紧紧握住,「却都是用在別的女人身上!」   一看见旗袍,周增祥就像碰到烫手山芋般丟下,反而因此让夹在其中的卡片露出一角。   「这……妳怎么拿到的?」   「呵!看样子你还记得嘛!」她起身,拾起卡片,「卡片虽然是转印的,但你的字迹我还不至於不认得;你要不要看一看,再来跟我解释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周增祥咬牙,终究没接这张卡片,「说啊!你忘记了吗?还是你想假装你没跟你之前的下属产生暧昧?」苏慧泉用力推向他,「我帮你说吧!你搞上的女人,就是之前绑架我的那个人!因为你当年的风流帐,害得我、净薰都差点赔上一条命、被人清算!不仅如此,你还跟人家生了一个女儿!」   苏慧泉这记巴掌打得又急又响,令周增祥完全说不出话来。   「净薰出车祸住院时……我第一眼看到那姓周的女警就觉得很眼熟;她们母女俩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而她的浓眉大眼,却跟你有那么一点神似;我原本没想这么多,直到看见这些……所有的线索才一个个全部串起来!」   面对妻子的哽咽控诉,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慧泉!妳听我说……那都是我遇上妳之前的事;绝对不是我刻意脚踏两条船……绝对不是!」   「那你究竟有没有辜负人家?知道她帮你生了孩子吗?」   「我……」他一时语塞。   「你不知道对不对?」即使泪流满面,苏慧泉依然笑了。「不然你绝不可能让那个女警去保护净薰!她也不知道生父是谁……不然整件事早就曝光了!」   他深呼吸,「对不起。」   「人渣!」她狠甩他一巴掌。「你还记得你当年求婚的时候……你对我说什么吗?」   周增祥忍痛挨了下来,「在第一次见到妳的当下,我就已经喜欢上妳了!」   眼泪滑落嘴角,苏慧泉抹去后点点头,「我爸……我爸一直说,你会有出息的;因为……你的眼睛跟別的男生不一样!他说……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不让我受任何一点委屈!他这么说!」   「我从没听过他这么称赞过一个男人……」周增祥不发一语,她转而抓起旗袍,「我相信了!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你是不是也会用同样一招去诱惑其他女人?」   「不……」   「我爸担任幕僚的那段期间,也给了你不少支援吧?现在看起来……你眼里的光芒不是对我的爱……而是对权力的欲望!」   「不是这样的!慧泉!妳听我解释……」   「你走开!」她把旗袍往他脸上扔,同时制止他想拥抱她的企图。「光想到你为了攀上我们家,狠心拋弃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而且还是你单位里的下属,我就替你感到恶心!」   「慧泉!不是妳想得……」   「滚!」她提起包包,扭头就走!   大门重重在他眼前关上。   周增祥眼睁睁看着怒不可遏的苏慧泉离开,他沮丧又后悔的抱头,不预期的,在楼梯间听见了窸窣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周净亭进入客厅时一脸无辜,「我、我被妈的怒吼吵醒……想说来看一下,呃!怎么回事?」   他立刻将旗袍塞回纸袋,无奈命令道:「不要问,回去乖乖睡觉。」   「哦、哦……」   他丟下纸袋,眼神重新聚焦在那张卡片上;他拆开来看了几眼,没看完就动手将卡片给撕碎。   『我想她应该是恨你的,毕竟你曾经给过她一个名为「家庭」的憧憬』……』   汤英理判断正确;李月娇把他赠送的东西保留如此多年,想必就是要让他的家也嚐嚐分崩离析的滋味。   拜这招所赐……现在就连苏慧泉,也要恨著他了。   *   「该睡了,脑科学家?」   汤英理抬眼,发现周靖琳正擦著头发面对她;靖琳眼睛弯弯,眼珠反射著晕黄光芒的温暖。   「啊,都这个时间了?」   「是啊,十一点多了。」靖琳撑着下巴看她;两人对看着不说话。   为了掩饰尴尬,英理直觉去动酒杯,才发现早已喝光了,「反社会人格……」   「我餵过了;妳住院检查这两个晚上她超级黏我的!」   「哦?这家伙……会不会养到后来分不清楚谁才是主人呀?」她耸肩,起身收拾红酒杯。   「汤英理。」   趁着英理清洗、擦拭的过程中,靖琳绕过分隔厨房与客厅的长桌,「那个……妳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跟我交代?」   擦拭水珠的白布为之一顿,又听靖琳说:「我是想避免尴尬,而且觉得……局长只找妳谈,妳又把我拉过去,可能会让妳们的对话稍微感到顾忌;但那并不表示我不想知道哦。」   她的目光显得游移,靖琳抿嘴,「我从小组室里一路观察妳到刚刚,发觉妳一直在找资料;怎么了?是不是局长说了什么,让案情多了其他线索或疑点?尽管我不了解我妈究竟会怎么打算,但只要妳稍微提一下……或许、或许我也可以帮忙想呀!」   靖琳的笑脸近在眼前,英理暗叹,搁下酒杯后道:「多亏周增祥的说法,至少厘清了一件事。」   「什么事?」   「阿姨不是下手杀害他们夫妇俩的凶手,这一点阿姨在跟我通话时也提到。」许是担心靖琳混淆,她再度强调,「阿姨确实涉案了!但下手杀害甘硕宏、许笙雅两人的,不是她。」   靖琳掩嘴,不光是因得知事实而稍感安心,也为英理讲述时的疏离口吻而讶异;为了不让自己带入太多情绪,她刻意在称呼上疏远了自己的生父生母。   「那、那……她究竟担任了怎样的角色?」   「据说原本是她一人执行,周增祥在事前与她接触,为了怕她心软下不了手,所以多加了另一个人;那个男人,才是真正杀死甘氏夫妇的凶手。」   「心软……会不会跟谭姿莹所提到的另一个人有关?还是说……是因为怀了我,情绪起伏变得很大,所以连带的像杀……人这种事情也不像以前那样果决?」   「我认为是怀孕的关系。」英理语带保留。「可以说是意识到自己也即将成为母亲,在面对与自己角色相同的任务目标时,她的态度产生了摇摆不定。」   「而且还有妳,虽然当时的妳已经六岁了……」靖琳茫然摇头,「要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下手,要是我妈,一定会产生犹豫的。」   「啊,这是很合理的推测。」   「那凶手呢!局长有说那名凶手的身分……」见英理摇头,靖琳的眼珠瞪得有如小碟子一样大!「没说?」   「嗯,掰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还说自己怕那个男人……当初是他下属的人!」   「哦!所以妳现在凭著一点线索,拼命的在找那个凶手的身分?」   英理抬眼苦笑,「哎……我说妳也未免太了解我了吧?」   「不是只有妳懂得那个什么……心智推理的好吗?」靖琳忍不住笑了。   心智推理,透过所观察到的线索来猜测另一人心中所想的事情。「妳居然会用这词汇!我该称赞妳好学吗?」   「妳可以称赞呀!」她扠腰,两人同时笑了。   「总而言之,事情大概是这样;而了解到阿姨把目标放在当年与此案有所牵扯的人之后,我们也可借此推测她接下来可能的行动了。」   「妳觉得呢,会是谁?」   「我直觉认为她跟周增祥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完。」她双手环胸,「別忘了,周净薰其实是石昌云的目标,她的目标是名单;故意只打伤他,不完全是仁慈的表现……」   「对,我妈其实在拿到名单后,可以把局长给杀了!」   「但她没有;因为她要继续用自己的方式折磨他!」英理冷冷地说:「那个让她对家的憧憬完全毁灭的男人……让他就这样死未免太便宜了!」   「家的憧憬?」   意识自己差点说溜了嘴,英理赶紧另找借口!「我是说……因为周增祥的决定,让阿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身分!毕竟经营『纪凡希』也是周增祥的主意……在那样的环境下,很难组织一个正常的家庭,不是吗?」   「嗯……没人比我体会更深刻!」靖琳自嘲一笑,「那,局长有说当时我妈跟谁交往吗?」   「他,没说。」   「哦,这样啊?毕竟只是上司、下属之间的关系吧!」靖琳难掩失望,「看来只能亲自问她了!」   「周警官……」   「嗯?」她把毛巾掛在脖子上;英理知道她要準备吹头发了。   「不,没事……妳先去吹头吧。」   「欸?」她再度转身,「汤英理,妳今天真的怪怪的耶!」   「啊,因为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但是他就是不肯说,搞得我心情也变得焦急起来!」她推著眼镜,「好了啦,妳去吹头发,我待会儿也要準备休息了。」   靖琳好不容易才再度回到浴室去,英理松了一口气,顺手阖起笔电。   *   待靖琳入睡,英理很快又专心回到她的调查。   只是在周增祥小心的防范之下,线索实在少得很可怜;她原先查到的那只陶瓷牛的登记署名只是姓名的英文缩写,且他在除役后显然换过一次身分……应该说所有的国安局特务都必须经过这道手续。而李月娇就是为此才不惜代价也要取得名单。   据周增祥所言,那名凶手是除役后过得最好的,慈善家、业余高球选手、企业家、模范市民代表……她花了很多时间在套用这么多不同的身分,却迟迟无法得到一个确切结论!   他究竟是怎样的企业家?做什么东西?身为大老板,打高球是一项很平常的休閒活动;如果是大企业,那成立基金会节稅做慈善也是极为常见的……   「还有没有更明确的线索?」她托腮,不断不断的回想她与周增祥之间的对话。   『华江桥的命案,我怀疑极有可能就是他做的……』   忽然间,英理的脑海灵光一闪!   名单上总共有十个人;当初彻查彭昊泽的案子时已清查过最后三人,两人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她记得两人都在国外,一个成了旅游作家,另一人则是长期旅居外地,退役后就再也没回过台湾。   而最后一人,则因为曾经犯下案子而正在服刑!   萧顺帆。英理记得他的名字,稍微搜索之后,此人的资料清楚跃於萤幕。   他因多项窃盗前科而多次进出监狱,两年前才又入狱,就在土城看守所。   红酒沾唇,英理紧盯着画面上他入狱服刑时的照片。   希望他知道那名冷血凶手的真正身分。   ===================我是分隔线=================   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就快要到啦!wwww   虽然我知道,台湾其实没什么过节的气氛啦,外面还在下大雨(北部),虽然圣诞节当天不会更新,但是明天会更新!希望大家会期待! 第148章 12星火燎原(下)-6   「之前就已经来过了,还要再看一次啊?」   「嗯,因为怕这里还有任何遗漏的线索!」   房东瞥了发话的周靖琳一眼,而她身旁的蔡誉伟则是哈腰陪笑;妇人嘀咕几声,丟下两人钻回屋内。   「总觉得好久好久没有跟妳一起做搜查了!」尽管是一般蒐证,且他上次也有跟来,但与靖琳一起的感觉就是不同!蔡誉伟笑咪咪的,心情极为雀跃。「上次是什么时候啊?」   「应该是……保护净薰那一次?」   「对对对!过年的时候,啊!想不到两个月过去了?」   「是呀!天气都热了。」   谈话间,房东再度回到门前,手里拎着钥匙,「喏!拿去,我要餵我孙子吃饭,就不跟著上去了。」   「我知道了,我们一用完就会把钥匙给归还。」   搭著电梯直上十四楼,过程中,蔡誉伟滔滔不绝,就像是担心两人之间的气氛冷了。   一股烟味随着进入房间伴随而来,靖琳微掩口鼻,打开电灯,「……当时我们把这里,连同另外一侧的巷子完全封锁,没想到她们还能逃得掉!我到现在都还没想通是怎么办到的……」   「先停一下!」靖琳环顾室内,「你之前跟谁过来蒐证?」   「阿贵学长啊,然后是阿木学长带头的!」   房客资料留得是一名中辍生,听房东说他在两个月前租下这里,只租三个月;这里距离永和市区大约十五分钟车程,不过因为算是家庭式公寓,租金也高昂,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要租这里她感到很讶异,但租金付得很爽快,於是她也没有多问。   可想而知,这里成了监视石敬德一家人的最佳观测站。透过大片玻璃窗都还能看到焦黑一片的混乱景象,也不时看见有工人正在替对面住户装设新的玻璃窗。   「居然能躲过威力这么大的爆炸……」她喃喃自语。   「妳说谁能躲过爆炸?老师?」   靖琳收回视线,「嗯!老师。」   「她不是说妳妈妈给了三十秒钟的逃生时间?」   「是啊!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很惊讶。」   前一次的蒐证在现场找到被遗弃的SIM卡与烟头;透过唾液比对才完全确认了埋伏於此处的李月娇。   「话说回来,老师今天去哪了?她不是说她最近暂停了学校的课程活动吗?」许是也觉得闻着烟味难受,蔡誉伟打开窗户一小角。   「她啊?她最近似乎在调查之前的案子,打算找出另外一名涉案人员。」   「这样啊?」他对英理专注的事件一无所知。「欸!不是我要说……我觉得这太劲爆了。」   「哪方面的?」   「妳跟老师之间的啊!这样讲起来,妳们很早很早就牵扯在一起了耶。」   采集痕迹的动作忽然一顿。「你想说什么?」   「妳们……呃!缘分匪浅啊!」   『我一点都不怪妳。』   回想起英理的微笑,靖琳忍不住唇角上扬,「是没错啦,可是像这种牵扯,我宁愿不要!」她深呼吸,「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记忆……尤其是她!」靖琳简直不敢想像英理在成长的过程中,究竟内心经过多少次撕裂与拉扯,才成为了今日她们所看见的模样?   「也对!」   整间房子没有太多人味,大概除了监视之外,租房子的人并未一直待在这里生活。   「撇开案件的话,感觉这里就只是一般般宅男的房间而已!」   她也同意这个说法;转向床边的电脑桌,电脑已经被搬走了,只留下灰尘围绕出的印子。   不过,有一点让靖琳感到好奇——电脑桌底下堆放了为数不少的报纸。   「你们有没有翻过这叠报纸啊?」   「哦!有啊,结果里面都是体育版被折起来;显然这家伙很关心运动类消息,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你不也年轻人?」她嘟嘴反驳。   「可是我对运动消息没兴趣啊!再说,现在都嘛用手机看一看,哪里还会去翻报纸啊?」   现在都用手机……不会去翻报纸?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就与房客的年龄、习惯刚好相反吗!   靖琳立刻跪了下来,一口气搬出所有报纸。   掀开棉被,蔡誉伟捏著鼻子说:「啧啧!我敢说这个人一定没有女朋友。」   「你也没有女朋友呀?」   为什么又被呛!蔡誉伟苦著脸,「那是因为……刑事组比较操啊!而且又没几个女同事……」唯一一个还拒绝他的追求!   「怎么?现在后悔啦?」   「才、才没有哩!我超喜欢这里的,能跟妳、老师,还有组长他们一起查案,我真的觉得很高兴。」   改口改得挺快的嘛!靖琳微微一笑,继续翻找著报纸。他搔著头续道:「是说,靖琳啊,妳跟老师和好之后……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   「发展?」她皱眉,「这说法好怪!什么叫发展到什么地步?」   「就……」   「就?干嘛不讲?」   「唔!没事啦!」他绕过床铺。「有找到什么吗?」   靖琳特別注意的是他所说的体育版背后,因为是同一家的报纸,在版面编排上也比较固定,体育版几乎都是跟著财经版、生活版一起出现的,有时是财经,有时则是生活,端看体育版面的篇幅多寡。   「版面固定有被反折过的痕迹……」   「之前阿贵学长也有发现到!他就看了几眼,断定这家伙是体育迷。」   体育迷,是吗?她微咬唇。「我觉得不太对!」   「哪、哪里不太对?」   「你看这里!体育版后面跟著是生活对吧?」   「嗯!」   「如果其实有人真正注意的是生活版,看完之后你会怎么放?」   他微楞,接过报纸,「当然是先对折,盖起来……」他折起报纸长边,再翻转手掌丟下报纸。   忽然间,他眼睛瞪大!   「体育版就在上面了!」靖琳勾唇,从已经搜索过的报纸堆里抽出带有反折痕迹的报纸。「你刚刚说年轻人注意体育版,却又说通常不会去买报纸;两者之间是矛盾的。我想那个人买报纸是事实,但不是为了追体育版面,而是为了注意生活跟财经版!」   「所以看报纸的人真正注意的是这两个版?」   「嗯!而且两个月来只跳过一、两天,代表有人非常非常关注最近的财经与生活方面的新闻……」靖琳仔细看了不见的那几天前后的财经、生活新闻,发现到一个密集的趋势。   某家国产汽车公司销售捷报、发表了新型车款,以及对该汽车公司董事长的专访,此报做了一系列的品牌报导;在生活版面,则是看到了同样一家公司挹注市立医院资金,并成立医疗园区的消息。   「我在想……会不会其实这跳过的两天,不是因为没买到……」   「而是被带走了!」靖琳主动接话,「报纸上面可能报导了那个人非常非常在意的消息,所以才没放在这里?」   「就是这样!」   两人互望,蔡誉伟主动拿出手机。「我联络一下报社!」只要向报社调阅资料,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   萧顺帆一听到有人要求与他见面时,一双眉毛挑得老高。   已经很久没有人特地约见他了。   「谁啊?」   「那个人自称你的朋友,是个女的。」   女的?   「漂亮吗?」他露出略带猥琐的笑容。   警员耸耸肩,「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既然难得有人来看他,稍微放个风也好!他跟随警员进入接见室,发现坐在窗外的,是个戴着眼镜、面容白皙的年轻女人。   真漂亮!这张娃娃脸完全是他的菜!但萧顺帆皱起眉头,「我不认识妳?」   「啊,这是当然的,但是没关系,我认识你。」   「你们只有十五分钟。」员警关门前特地向她点头。   「妳是谁?」他坐下来,「来找我干什么?」   对面的女人自包包拿出一张纸,「来!这是你们同期的国安局探员名单。」A4大小的纸张贴紧透明墙面,他的字段已被特地圈起。「Gary,民国五十六年生,曾经混过帮派,并有多次贩毒、偷窃等前科,之后被国安局吸收,做的事情大同小异,於八十七年退役,也是这份名单上最晚的……撇开没被列入的Lisa的话。」   一提到Lisa,萧顺帆的表情立刻变了,「妳知道她?」   「嗯,犯下了重大刑案,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中。」汤英理收起名单,「除役之后你的店面经营不善,之后重操旧业,加入了原先的帮派,到现在已经是第三次入狱了;这次要关三年啊?」   「时间过得很快。」萧顺帆双手交叠,看得出来他心情很放松。「好了!妳调查我的底细调查得很仔细,妳刚刚说Lisa正在被追捕?她犯了什么案?」   「时间不多,我简单说……李月娇成立了犯罪组织,透过吸收原先同期的国安局成员,杀害了之前几位退役官员;包括大约一星期前才犯下的南势角爆炸案,而对象,就是前局长石敬德。」   「那个死胖子!被她干掉了?」他露出泛黄的牙,「天啊!她真有胆子……等等,她不是酒店老板娘吗?好几年前我还找上那家店喝过几杯酒……想不到短短几年转变这么大?」   她点头。「基本上与她同期的人,不是被杀害,就是被她吸收了。」   「可惜我不在外头!」他兴奋地捶桌,「既然死胖子都中了,那周增祥肯定跑不掉对不对?」   「嗯。」英理推了推眼镜,「閒话到此为止,我想问的重点只有一个,你还记得七十九年发生的甘氏自宅血案吧?」   一提及此事,萧顺帆的兴奋情绪立刻消失无踪,「妳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执行这趟任务的除了Lisa,另外一个人是谁?」英理的目光锁定住他,「只要知道代号就行了!」   他一只脚踩上椅子,「等一下,妳看起来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查这案子?都过这么久了!」   「因为Lisa所犯下的案子,背后隐约都指向甘宅血案;石敬德如此、周增祥如此,那当初与她一起执行任务的人,想必也是目标之一。我得在她行动之前先行掌握她的意图。」   「妳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警调人员?」   「我正在帮助警方彻查此案。」对谈过程中,她面无表情。「那张名单就是证明。」   确实,名单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调得到。「我大概知道了……」他叹息,「我先说,其实当年在国安局里,探员原则上是禁止有私人交情的;所以很多人我听过,但没接触过。」   「Lisa你就接触过?」   「她是例外!身为少数女探员,又长得漂亮!没有男人不知道她的……可惜被长官硬生生推进火坑。」他不无惋惜地摇摇头。   「那当年涉案的另一个人究竟是谁?」   「啧啧……妳这张死人脸,完全无动於衷啊!」萧顺帆一脸失了兴趣的样子,「他叫Angus。」   名单未曾出现过的名字。「你对Angus知道多少?包括长相、身材、风评等等……全都告诉我。」   「他长得满高的,很帅气!虽然比起我是差一点啦……」他慵懒地搔著凸出的肚皮,「但风评就不太好听了!长官几乎都是把最脏的工作交给他……应该说就算不脏的任务,他也会把过程弄得很脏。」   「你说的『脏』,指得是杀人的意思吗?」   他干脆点头,「不留活口!」   「每个人都知道他的习性?」   「嗯!他也没有特別跟谁比较好,就像狼一样独来独往……讲狼还算好听,更多时候他都被昵称『疯狗』。」   疯狗!   「所以甘宅血案,周增祥是刻意要派他去的?」听了萧顺帆对这个人的评价,英理不由方寸一紧。   「应该吧?其实我一直不懂,照理说他应该让Lisa一个人负责,为何在执行前忽然把疯狗给加了进去?」   「案发过程,你清楚吗?」   他猛然摇头,「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们同时执行任务,其他细节不是我能过问的。」   「那你知道他转换身分之后到了哪去吗?」   「不知道!我几乎没跟他搭过话,其他人也一样;我们彼此都不会知道对方换了什么身分、去哪里。」   看样子……线索也只有这些了。   「不过……」   这声迟疑,拉回她的注意力。「怎么了?」   「我几年前好像看过他上电视。」   她收紧掌心,下颚微微抽紧。「什么样的节目?」   「访谈!讲创业经过,我就想这小子混得这么好?」   「他做什么事业?」   「车子吧?」他击掌,「自有品牌的车子!」   此时,警员打开接见室大门,「时间到了!」   「我大概懂了。」英理自座位起身;在看见她的俏丽打扮后,萧顺帆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喂!我帮了妳这么多忙……妳是不是也该稍微表示一下?」   她挑眉,「哦?」   「我就快要顺利出狱了!如果妹妹妳有空,陪叔叔约个会怎么样?」   那眼神简直露骨的让人感到恶心。面对这种骚扰,英理只是微微一笑,「恭喜呀?这么顺利!希望你不会把接下来这一年的牢给坐好坐满!」   他脸色微变,「喂!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提起包包,「感谢你的消息,告辞!」 第149章 12星火燎原(下)-7   身为大老板,严瑞洋的行程几乎都是满档,空閒时间大多产生在车程之间,因此在赶往下个地点的途中,阅读简报、会议重点,或是与公司高层联系就成了他在车上最常做的几件事。   因为行程变化很大,如果不是亲信,很难确切掌握他的行踪;唯一较固定的就是早上前往公司,以及他所坚持的健身活动。但他不会只固定采用同一家健身中心;被任何人锁定行踪都是大忌——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这个习惯让他的司机特別难以适应,尤其司机员每天早上七点才能得知他一整天的行程;且他非常讨厌时程被打乱。   不过……截至目前为止,这个年轻的司机员表现得还不错!这反而让他有些意外。   「老板今天要去民权东路分店?」   「嗯。」手机收到院长传来的附件;应是要与他讨论医疗研究园区正式启用的剪彩仪式与流程。   由市立医院主导,他大力增资设立的医疗研究计画,最主要的园区位置设立在林口;除了研究之外,更重要的是还有附设医院,是带动「医疗观光」战略的马前卒。   这门「救人」的生意,预计将会替他带来更多收益,打响他赞助慈善、医疗的名声。   财富、名声。无论如何都不嫌多。   加长型轿车钻入地下室,他一边回覆著其他讯息,直到车辆停妥。   他提著公事包下车,「你有四十分钟可以放松,四点準时在车上等我!」   「了解!」   严瑞洋换妥衣服来到重量训练室;下午三点还不是使用的高峰期,偌大的器材室只有小猫两三只。   他习惯先使用飞轮,等身体稍微热开之后再来做別的活动。   不过在健身房里,飞轮机意外热门;一名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女士占据三台飞轮机中间的那一台,严瑞洋爬上另外一台;不预期的,她对他微笑。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然后,她对他说:「好久不见。」   「我们见过吗?」这是哪门子新的诈骗或是搭讪手法?   「我们当然见过。」她肯定的说:「你对我的长相陌生我不意外,但居然连声音都忘,这就让我有点伤心了!」   踩着飞轮的动作稍稍停滞下来,他冷眼盯着她看,而她动作轻盈的跳下飞轮机。   「你的记性变差了!」她压低声响,清楚喊出那许久以前曾用过的名字。「Angus!」   *   当英理回到专案小组室时,见到的却是一副忙碌——甚至是混乱——的景象!   「周警官?」桌上为何堆满报纸!「妳们在干嘛?」   「妳终于回来了!」靖琳头也不抬,手拿红笔不停翻找眼前那叠报纸,而陈火木、简铭贵等人也在做同样的事!   「这些报纸哪来的?」她随手抓起一份。   「放在我妈当初与妳通话、观察妳行动的那间房间!」   「妳们过去搜查了?」英理记得之前他们已经去过一次了。   「嗯!在那边发现这叠报纸;而租那间房间的是一个高中中辍的年轻人,离家好几年了,靠著在加油站打工过活。」靖琳把搜查的过程简单交代一回,「……一个年轻人的房间却堆了这么大量的报纸?我觉得很奇怪;仔细查了一下,发现报纸是从二月十八号开始买,一直到四月二十四日,也就是爆炸发生的前三天!」   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而二月十八日,妳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英理托腮,「嗯……妳住院的日子;Keys来台表演的第一天,也就是年初三!」   「没错!石昌云被捕,我再度住院,而且当天下午还发生了局长被我妈枪击的事件!」靖琳的双眼就像有火焰在燃烧般的雀跃,「是不是找到一些时间上的连接了?」   英理匆匆扫过娱乐版头条,记载了小巨蛋演出后台「电线走火」的意外事故。「可是如果租屋者就是阿姨的人,透过报纸追踪新闻情报,并非不能理解。」站在犯罪剖绘的角度,犯罪者在犯案后,的确会特別关注新闻报导。   「可是他连续买了两个月以上,而且是在一个照理说不会特別关注传统媒体的年轻人身上;仔细翻找这些报纸,我发现某些特定版面有被反折过的痕迹。」   「哦?」   「妳看这份三月二十号的财经版,」靖琳指向她用红笔圈起的部分,「我发现这份报纸时,体育版面朝上,翻过来就找到这个新闻。」   英理看了被圈起的标题,内容是在讲述某个国产车厂因进口车竞争而导致销量下滑,「嗯。」   「然后妳看这个,这是四月初的生活版,这里就有职业棋士回国就医的新闻报导;背面同样是体育版。而这天的头版是某位医师跳楼送医急救的新闻!」   英理咬唇,脑中快速思索著两则新闻的关联,「还有!三月中旬曾经一连三天报导了某家车厂老板的专访,都被放在生活版,背面刚好……」   「也都是体育版面?」   「对!买报纸的人乍看之下像是在关注体育版面,可实际上其实重点是在后面的新闻,这些红圈……就是证据!」   『车子吧……自有品牌的车子!』   靖琳查找到的资料,与她询问萧顺帆的结果不谋而合!   「所以,阿姨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这些新闻所采访的对象?」   「可能性很高!当然有些反折过来的痕迹并没有看到相关报导,可能是因为年底选举的缘故,政论跟社会版面也经常受到关注,但都没有财经、生活版来得多!」   在躲藏的过程中,李月娇行事相当谨慎;像手机这种科技产物尽管方便,却很容易成为资讯安全上的漏洞,这也是她离开藏匿处就拔除SIM卡的原因……   相反的,买份报纸则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之前吴健雄的人力派遣公司曾经搬空过!」英理皱眉,「这些报纸……或许可能就是那时才被搬动、堆放到房间的?」   「有可能!另外,我们在彻查整叠报纸后发现,有两天的报纸被跳过了。」   「哪两天?」   「四月六日与十四日!」   英理很快回到电脑面前,开始準备查找这两天的新闻资料!   「汤英理!不用找了!」   「为什么不用找!妳难道认为阿姨独缺这两天报纸,只是因为下雨懒得出门这种平常人的借口吗?」   靖琳按住她敲打键盘的手,「阿伟已经去调了,这两天的报纸!」   她掌心的温度让英理忍不住微颤。   「吼!妳想的我也想到了啦,我哪有妳以为的这么菜呀?」她嘟嘴,凑近英理说。   「好……不过,既然从这里能找到这么多线索,为什么第一次搜查时完全漏掉了?」   「这个嘛……」靖琳食指抵唇,有意无意的瞄向对面那两个大男人,「我们就不要追究了嘛!反正总算找到突破口了,不是吗?」   「啊,妳要这么说也没错……」   「话说回来,妳刚刚去哪里?」靖琳的眼神充满好奇心,「今天不是星期三,妳说过学校的课都排开了,回来的时间也很奇怪?」   玫瑰色的嘴唇微张,「嗯……我去了一个平常不会去的地方。」   「难怪妳的行程跟平常不一样!然后呢?」   「我……」   「拿回来了!」   伴随着兴奋的欢呼声,蔡誉伟打开小组室大门的瞬间吓了所有人一跳!   「我拿了那两天的报纸回来了!吼……报社那边说没有特別存,所以我跑到图书馆去调!」   「待会儿再跟妳说!」英理反握了握靖琳,出手去抢蔡誉伟手中的报纸。   「呃!老师?」   她很快查看靖琳特指的几个版面;在四月六日的财经版中,找到了知名车厂董事长宣布增资协助市立医院的医疗团队组成医学研究的新闻,新闻标题登出了他的照片,标题则大大的打上「名利双收」四个大字。   『他长得满高的,很帅气!』   严瑞洋,同时也是严凯崴的父亲!这干练、精明的形象,与那斯文的少年截然不同。   「难道萧顺帆……说得就是他?」她喃喃自语。   靖琳翻开另外一天的报纸,与英理的发现不同,这天的头版新闻被知名影星结婚的照片所占据,而背景中那名肥胖男子的身影,令人感到意外眼熟。   「汤英理……妳看这里!」   「啊……」食指抵住眼镜,她瞇细了眼,「看来我们已经找到收藏这两份报纸的原因了!」   照片上所拍摄到的人,就是於爆炸中丧生的石敬德。   ***   那声「Angus」唤醒了他的记忆,他颇不确定的喊:「Lisa?」   她笑叹,「终于想起来了!」   由于整形的缘故,她的容貌简直与先前完全不同!「换了一张脸原来是这个意思……真亏妳能摸进这里!」他哼笑,「找我做什么?」   「假如我说是来找你算帐的,你信吗?」她仍笑着,但眼神骤冷,双手插进运动外套口袋,「『骇客』死得很冤枉!」   「啊!妳不说我都忘了……那礼物还喜欢吗?」   「果然是你杀的?」   「我只是招待他喝了几杯,然后依照妳解决那个姓魏的手法演练一遍而已;我的功力没退步吧?」他露齿一笑。   「你害我少了一份重要的情报来源!还有,『记者』被毒杀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记者』也死了?」他摇摇头,「不,这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有人在他吸的毒里放了蓖麻毒蛋白!少了他,证件伪造变成我的大问题。」   「我什么时候杀人用过毒这种小玩意?」他不满的皱眉,「好了!妳花这么多力气混进这里,不会只是打算向我追究责任吧?」   她冷哼,「我来只为了给你一项忠告。」   「什么?」   「停止你丧心病狂的计画!」李月娇咬牙,「別以为我会相信你那什么为了医学研究发展那一套。」   「不会吧!妳真的转性了?我还以为妳是要来求我想办法帮妳弄到一副新鲜的肝的!」   「你以为那群医生全都会乖乖任你摆布?別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利慾薰心!」   「哦!当然不是!但只要十个有八个愿意合作就行了;我这是医学上的大突破啊!很多人会愿意为了新鲜的器官,捧著大笔的钱来台湾做医疗观光。」他挑眉,压低嗓音微笑道:「妳不知道?有钱人就是怕死。」   「呵!突破?这些年来,你所做的『好』事还不够多?」   「彼此彼此!啊,我都忘了,当年跟我一起犯案的Lisa已经良心发现了,在接连解决两个老屁股之后,该不会接下来的目标……变成了我吧?」他后退一步,双眼注视著她藏在口袋里的右手,「我劝妳別拿出来,因为躺在这里的人会是妳!」   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她,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   对此心知肚明的李月娇紧握住折刀,就像是为了发洩内心的不甘。「我会用尽一切阻止你……然后,把你压着,到当年惨死在你手中的无辜受害者墓前下跪!」   「可以的话妳就试试看吧!」他双手环胸,望向墙上的钟,「话就閒聊到这里吧?看妳要自己消失在我面前,还是我让妳女儿过来抓妳?女儿拿着枪指著妈妈这种戏码,我倒是很想亲眼看一次。」   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住。   「对了。」李月娇头也不回,「她还活着。」   「谁?」   「当年你我翻遍整座屋子也找不到的小女孩,还活着。」   甘硕宏与许笙雅的女儿?   「不可能。」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妳在骗我!」   「是真的!」李月娇笑了,「那只漏网之鱼,被你视为探员生涯中唯一的汙点,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她跟我有相同的目的……就是让你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在哪?」   「別急,她会亲自找上你的,你就等着吧!」   严瑞洋下颚抽动,眼睁睁看着李月娇从容的自他眼前消失,有一度他还想干脆抓住她拷问,但这么做无疑是替警方省事,那太可惜了!他已经答应周增祥,坚决不插手这件案子。   那个女孩还活着?   当年他们两人寻遍整间屋子,他还怀疑过就是Lisa把人给藏起来,但事后由周增祥证实,他们行动时,那六岁女童根本就不在家。   六岁的她只在报纸上昙花一现,当他循线打算收尾时,她早就不在市立医院了;这么多年来他苦心追查,包括在市立医院中广佈人脉,但却始终没得到明确答案。   然后,李月娇却突然蹦出一句「她还活着」!   「有意思……」他收紧掌心,「有意思!」   ===================我是分隔线=================   李月娇的故意挑衅完全符合「点火」的目的啦wwwwww 第150章 12星火燎原(下)-8   调查行动一路持续到下班时间,后来就连方子骏也加入了「翻报纸」的行列,弄得专案小组里每个人手上都是油墨;吕汀峰还半开玩笑的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疯狂的翻报纸了!   而在下班之前,汤英理当著所有人的面宣布她访谈萧顺帆的经过,并透过众人合力调查的线索,集成出李月娇接下来可能锁定的目标。   「严瑞洋?」   面对众人的讶异,英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透过翻报纸以及访问所得到的结果。」   「老师!」蔡誉伟举起手,「他只说车子?没说是机车还是汽车……我是说,近年来新创企业很多,包括销售起飞的电动机车也是。」   「啊,这一点的确还有待厘清。」   「而且李月娇有跟这个人实际接触的证据吗?我们至少能断定她有寻找过去下令的长官复仇的动机,但是严瑞洋……」   「如果!」英理语气一窒,「如果严瑞洋也曾是当年国安局的一员,甚至参与甘氏自宅血案的犯案过程,那就另当別论了!」   「他?」、「严瑞洋参与血案!」、「不会吧?」各式各样的疑问充斥在小组室内。   「意思是说严瑞洋也是凶手喽?」   「他接连杀了甘氏夫妇吗?还是与李月娇分开动手……」   「学长!我不知道甘宅血案的详细经过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明就里的众人议论纷纷,唯有靖琳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英理身上。   「那个!」靖琳拍桌起身,「关于严瑞洋跟我妈是否有过接触这件事!」   所有人的注意一下子全被她吸引。   英理也缓缓抬起头,她们视线交会;靖琳对她浅浅一笑,随即正色道:「我妈北上住院时,我第一次去看她,正巧碰到一个陌生人来探病,我妈只简短交代是朋友;明明是室内,他却戴着帽子跟墨镜,我只看见半张脸,但是想起来,确实有点像老师所说的这个企业家。」   「妳有听到他讲话的声音吗?」方子骏问。   「没有!我一进门,她们的谈话就中断了。」   他抚额,「虽然妳这么说……但毕竟是遮住半张脸,而且去年九月初到现在,监视器纪录早就删除了。」   「我只是把我想到的线索给讲出来而已。」   英理以笔敲击白板,「总之,这是目前最符合搜索条件的人选。」   陈火木灵机一动。「对了!如果严瑞洋曾是国安局成员,那局长应该也知道他的线索喽?」   「啊。」英理抿嘴,眼底闪过一丝冷酷,「但他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就连李月娇曾是他的属下都能瞒著我们这么久,要他吐出其他内幕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师……」方子骏对她摇摇头,「总而言之!阿贵先试着再从国安局调阅资料;其他人把这堆报纸收一收,时间也已经到了,準备下班吧!」   组员们对彼此说着「辛苦了」;靖琳捧著报纸归档,眼角余光瞄到英理在白板上又写了些许资料,接着走到简铭贵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两人相偕走出小组室,英理立刻就说:「刚才……谢谢妳把话题带开!」   「他们不应该当著受害人家属的面讨论案情。」其实她是已经察觉到英理表情变了;果然这张扑克脸只要一谈论到自己父母亲的案件就会破功。   英理苦笑,「我的心情其实很复杂!在理智上,我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局外人看待的……但或许在内心深处,我从没忘记那些曾与他们生活的点滴……我依然是那个痛失父母、毫无依靠的六岁女孩。」   「汤英理……」靖琳伸手去牵她,「我知道妳为了融入现在这个身分,花费了很多很多努力!」   「就记忆上而言,我是真的已经想不起来六岁以前发生什么事了。」英理的声调平淡依旧,「但是事后受到的情绪冲击却还记得……仿佛下视丘里的杏仁体始终没有忘记事件后所带来的痛苦;啊,对于脑科学家而言,记忆依旧是个难解之谜!」   「也有脑科学家无法解释的谜题呀?」靖琳故作讶异的说。   她敛眼一笑,「多的是!」   从小组室可不经刑事组直接前往停车场,两人进入车内,靖琳才问:「对了!妳刚刚跟阿贵学长说什么呀?」   「我跟他说严瑞洋当年在国安局里可能使用的姓名代号。」她扣紧安全带,「英文名是Angus,绰号则是『疯狗』!」   「疯狗?」   「嗯,据萧顺帆供称,他执行起任务时都是不留活口的。」   「所以……这就是局长之所以加派他行动的原因!」靖琳不由脸色僵硬,「万一妳当年在家……天啊!」她掩嘴,不敢想像英理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这确实是周增祥的打算!」英理发现她的反应,「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讽刺的是,这样的人现在正在领导我们查案!」她颤抖著发动引擎,「妳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所以我没说不向他追究责任不是吗?只要等到眼前的案子一破……抱歉!」电话忽然响了,英理拿起电话一瞧,是邵婉娟?「喂?妈……我刚要离开刑事组……不,还没吃!」她挑眉,而靖琳驾著车缓慢驶向大门,「一起吃饭?怎么这么临时……啊,对,我都忘了。」   靖琳以眼神询问。「可是我身边有朋友……对,周警官,是学长跟妳说的?」英理微点头,「她会送我过去;是吗?好……我跟她说一下……嗯,待会见!」通话才切断,就听见她发出无奈的叹息。   靖琳暗笑,「被『家人』call?」每当一讲起养父母,英理的表情就会变得很有趣!   「是呀!我都忘了我爸要提早庆生这件事;这下子不回家也不行。不好意思,得麻烦妳载我一趟。」   「没问题呀,只要妳一句话。」靖琳咬唇,刻意加上一句,「哎哟我们都什么关系了?」   一向把身旁的人划分的清清楚楚的英理难得笑而不答。「啊,放心,不会让妳白跑的;这次换妳嚐嚐我妈的手艺。她不但是声乐家,做菜的功力更是一流。」   「哦?」靖琳的脸瞬间像是透出光来,「意思是今天的晚餐会很丰盛吗?」   「啊!」英理轻松的翘起长腿,「绝对不会让妳失望的。」   *   周靖琳是第一次踏进汤家大宅。   或许是交游广阔,且身处常人眼中的上流社会,不过是一个人庆生就找了十来位亲朋好友一齐用餐;坐在那种平常只有在戏剧里才能看见的方形长桌,并以标準用餐礼仪吃着平常吃不到的高级料理。   要不是汤英理强调,这些菜都是邵婉娟自己做的,她绝对会认为汤家请了专业厨师在家坐镇掌厨!   不过,菜色虽然丰富美味,用餐时的气氛也融洽,但坐在这种长桌,且与唯一认识的英理相隔两只手臂以上的距离。不免还是令人觉得有些尴尬!   吃到最后的水果几乎食不知味,当英理带着她走出饭厅时,她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了吗?」   「不是怕被逼婚吗!」   「那只是原因之一。」英理对她招手,「跟我来,我带妳去一个地方。」   靖琳迈步跟上她时,还不忘回头去看那些对她抱以好奇眼神的亲朋好友;真不晓得为何英理能表现得如此「我行我素」!   但走在这种铺著地毯的长廊,加上英理一身萝莉塔风的黑色蕾丝洋装,颇有种公主置身王宫的错觉;相较之下,她的西装打扮俨然像个公主身旁的跟班!   「那些亲戚跟朋友,妳都认识吗?」   「嗯,都记得;撇开亲戚,来的几个阿姨叔叔跟我爸妈都是二十几年以上的好友。」英理随手指向左手边,「那间就是我回家住的房间。」   靖琳很想探个究竟,但英理的脚步丝毫未显停顿!「欸……不是在这……」   「走这边。」   她一头雾水,「我还以为妳要让我参观妳大小姐的房间!」   「我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妳不是天天在用吗?」   「唔!可是……」不一样呀!   英理带着她来到一个小房间,就在主臥室的旁边;从外头来看,这房间完全就像是一间不起眼的储藏室。里面真的很小,大概只有一坪半左右、没有装潢,但房间中央有一座床铺,给幼儿使用的大小,布置得很精致温暖。   「哇!这个好可爱!」靖琳心花怒放,差一点就想伸手去碰那张床,但英理一脸肃穆的站在床铺面前,双手合十的膜拜。「汤英理?」   「今天是她的纪念日。」   靖琳瞠目,而英理续道:「汤英理的,纪念日。」   所以,这张床就是……汤英理的床?了解到这一点,靖琳立刻缩了回来。   「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我爸请人把主臥室一部份的衣帽间改建成这座小房间,用来纪念他们真正的女儿。」   「真正的」女儿。   「我只见过她一次,且一句话都没说过。」英理笑了,「是她救了我,虽然我想她这并非她的本意;但事实就是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特地带我来?」靖琳掩嘴,「这个地方,连刚刚那些亲戚朋友都不知道吧!」   「啊,是如此。」   「那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妳知道。」英理的微笑近在眼前,白皙的脸被光线染成晕黄。「知道我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我的。」   「英……英理……」   「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妳曾说过,妳说我聪明能干,又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妳……」她自嘲的掀唇,「不!在很多很多外人眼中,她们看待我的角度就跟当初的妳一样;但……妳还记得我是怎么回应妳的吗?」   她还记得——『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人。』   靖琳忍不住哽咽。   「我的家早就没有了、身分是別人给的、在求学过程中背负着养父母的期待,经常跟学长放在一起比较……」她双手环抱着自己,低头轻叹。「这样的人生,一点也不完美!」   「对不起……」靖琳颤抖著,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反而感到高兴,在那之后,妳愿意真正理解我。」   转过身,她轻柔的以手按住靖琳的额际,「妳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很羨慕妳。」   「什么……什么意思?」   「觉得伤心时就哭、开心时就笑……能有这样的情绪反应真好。」   「呜……妳、妳这样是在讽刺我吗?」靖琳抱怨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是很认真的。」深呼吸,她抿嘴一笑,「好了,赶快出去吧!要是被学长或是被我爸妈知道我带妳进来这,他们大概会惊讶到跳起来!」   离开小房间,英理不忘锁上房门;靖琳追问:「妳是因为……这样,才不继续住在家里的吗?」   「爸妈对我很好,在我面前,他们从没谈过任何有关汤英理的事。」她推了推眼镜,「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无论我多么想接受这个身分,他们对于保护我以及让我融入这个家做了再多再多努力,在我内心的某个角落,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且在我知道他们还用这样的方式『纪念』著过世的女儿之后……多少催化了这层印象。   「再说,他们希望我成为医生,是我坚持背离了他们替我铺好的路;至於冒险回来台湾调查案件,他们更是反对……至於相亲,他们已经是完全放弃了。」   靖琳噗哧一笑,「妳呀!」她一把揉乱英理的短发,「叛逆的女儿!」   「啊!我不否认。」   「只是……我觉得这样子很好!」   「嗯?」   「坚持走自己的路、做想做的事……这样子的做法,」望着她,靖琳抹掉眼泪,露出笑容,「很『汤英理』!」   她们彼此互望,就像是终于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真实的自己。   不预期的,一声狗吠猛然窜入两人的耳朵里!   「哪里来的狗……」叫?   「莱妮!妳在哪里……」远方传来主人寻找爱犬的呼唤,不远处的转角冒出一头柯基犬,就像是找到了喜欢的气味,牠兴奋的搖着尾巴!   「这、这不是之前看过的那只……」   「天啊!不要过来!」英理吓得大叫,顾不得形象的拔腿就跑。   靖琳还不及反应,柯基犬就从脚边快速通过,追着落荒而逃的英理!   望着英理逃跑的背影,她先是掩唇,然后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这反应,也很「汤英理」!   *   好不容易与警政署长、现任的国安局局长开过长长的会议,周增祥抱着疲惫的心情来到专案小组室。   时间已经过晚上十点了,小组室里居然灯还亮着?   「方组长?」   正在善后的方子骏也很讶异!「局长?您还没回去?」   「嗯。」站在白板前,周增祥目光不禁定睛在「严瑞洋」的名字上头。   「今天的调查结果。」方子骏笑着摇摇头。「翻报纸翻了一整个下午!」   「这样啊?」周增祥审视著资料,花了好一阵子时间,「组长不回家吗?」已经要十点半了。   「我没关系!」   「家里没人在等?」   方子骏表情尴尬的摇头,「跟老婆小孩分居好几年了!」   「我就想说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因为工作?」   「是啊。」   周增祥若有所感的点头一笑,「如果还不打算回去休息,稍微陪我喝一杯怎么样?」毕竟早已过了值勤的时间。   「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就当作是私下聊聊。」周增祥耸肩,「走吧!」   ===================我是分隔线=================   刚刚听到说今天晚上会是最冷的啊,下探十度啊!跟目前PO到的章节(夏天)正好相反。   希望大家要注意保暖啊!www 第151章 12星火燎原(下)-9   「还没……还没找到吗?」   「再等一下!找不到血管……」   「快点打!」李月娇恶声恶气催促;在灯光照耀下,两只手臂内侧早已布满针孔,寻找施打的位置也越显困难!   吴健雄咬著牙,好不容易把吗啡打进她体内;她吐著烟躺下,全身因忍痛而汗流浃背。   快要撑不住了。   对她而言,时间成了最大的敌人。   「帮我……帮我联络『医生』了吗?」   「嗯,已经联络了。」   扫过丟弃在旁的成堆针筒一眼,她走向墙面,那里贴满了当初行动时所设定的目标,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中间那名男子脸上。   「『医生』说,园区剪彩开幕的时间是在五月九号对吧?」   「我记得是这样。」   后天。   但对于癌末的她而言,这两天却是无比漫长、变量极大的一段时间。   「这两天……他有什么其他重大行程吗?」   吴健雄一脸为难,「没有!妳也知道他的行踪很难捉摸,除了公开活动之外,私人行程每天都会变动。」   吐掉烟蒂,疼痛感逐渐消褪的她动手解下汗湿的衬衫,「先离开这里!」李月娇伸手,吴健雄立刻递上另一件干净的黑衬衫。   「要去哪?」他们已经把所有的家当都搬来了!   「我要去林口!」对着镜子打上领带,李月娇开始整理仪容,「距离开幕剪彩仪式只剩下两天,我猜他除了处理公司事务之外,多半都会把心思暂时放在那里!」   她打算提早行动!「好,既然这样,我让年轻人把东西收一收,我陪妳……」   「不!你带大部分的手下去处理另外一个,我跟『车手』、『矿工』再加几个年轻人一起行动就好。」   「不行!我讲过,不管如何,我都会陪在妳身边……」   「即使计画失败了也没关系吗!」   吴健雄狠狠僵在原地!   「準备好诈死、隐瞒身分的两天前,那通电话,你跟我说什么,还记得吗?」   「我会支持妳……做妳认为正确的事……」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联络你!」她闭上眼,懊悔的情绪溢於言表,「那个孩子……跟著我长大的这二十几年,我没有给过她一个正常的家庭,连她爸是谁我都没告诉她!好不容易,她接纳我了,结果因为手术失败,逼得我要提早进行这个计画;我牺牲了跟靖琳相处的时间,甚至不惜拉她下水!」   「但妳至少尽妳所能地把她给养大了不是吗?」吴健雄隐隐按住手臂的伤;那是他当年借着酒意侵犯周靖琳,结果反被她砍伤所留下的痕迹。「妳保护了她,妳没有失职!」   李月娇自嘲的摇摇头,「健雄,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但我的计画如果要成功,就需要你帮忙!」   「我当然会帮妳到底!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病症侵蚀,她的精神与身体状况都在急剧下滑。   但吴健雄依然记得当初遇见她时的惊艷,她的容貌、丰采、谈吐与交际手腕,深深烙印在他心头。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眼里,李月娇依旧是那光彩夺目的Lisa!   闭上眼,吴健雄低头咬牙,「好!我答应妳!」   「谢谢!另外,帮我传话给叮当……要她跟店里的小妹好好照顾自己;叫她不必再提供金援给我们了!」   「阿娇!」他热泪盈眶。   李月娇穿起西装外套,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戴上那张全白面具。   「準备出发。」   *   隔天,才踏进专案小组室,英理立刻就追问简铭贵有关调查的结果。   「有吗?那个Angus……」   简铭贵摇摇头,「没有耶!我用局长给的权限去查,没找到相关结果;我还以为权限失效,又连续查了包含李月娇在内的几名成员,确定资料都能顺利调阅。接着我打了电话过去,可是晚上八点多,他们已经都下班了,我今天会再打看看!」   「这样呀……」她托腮,「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麻烦随时跟我说!」   「我知道!」   她皱著眉踱近白板,一眼扫过,发现她写的字不见了,但各项细节与昨天下班时并无二致,只是被重新整理过而已。   撇开尚且存疑的严瑞洋,其他可能被李月娇锁定的潜在目标还有两人,一是当年甘宅血案任职於国安局内部的主任,现在担任市府政风处特別顾问的余哲伟——周增祥特別点名的另一个「上级」。然后就是周增祥本人。加上石敬德,执行刺杀的两名凶手,共组成甘宅血案最核心的五名涉案成员。   其中余哲伟的责任她持保留态度。确实,他是周增祥当年的长官,但无论是石敬德或李月娇皆未提及这号人物;且她对于国安局是否仍存有周增祥与石敬德簽署的文件,还抱持著一丝希望。   简单来说,她认为周增祥之所以供出这号人物,只是为了模糊焦点。   「大家早!」方子骏向众人问好后,立刻接上一个大大的呵欠。   「方组长没回家?」英理眼尖,很快发现他的衬衫跟昨天是同一件。   「呃!」方子骏心虚脸红,「嗯、嗯!在休息室稍微窝了一晚……」   陈火木揶揄,「老大!你昨晚……该不会是因为认床才没睡好?」   「什么认床?別乱讲……」   「而且还喝了点小酒?」英理指著衣领,示意他衣服上有酒渍。「琥珀色的酒……是威士忌?跟別人一起喝?」   「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师,是啊。」   居然在刑事警察局里喝!「老大跟谁一起喝酒?」   「这不重要!」方子骏的神态看似疲惫,但嘴角隐含着笑意,「总之,昨天我把资料重新写过,也建档了,弄到有点晚,所以才想干脆留在这里睡!」他微伸了个懒腰,「靖琳!昨天妳跟老师,还有针对案情做进一步讨论吗?」   被点到名的周靖琳抬起头,「哦!老师又跟我说了一些有关在土城看守所与萧顺帆谈话的细节……」她们彼此对看,一想起昨晚英理被柯基犬追得满屋子飞奔的滑稽景象,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原来如此……欸,有什么好笑的?」   英理如针一般的视线猛然袭来!「唔!没什么!」   「哦?」还来不及追问,他的分机响了!「喂?」   『是……方组长吗?』是男性的声音,且声调似乎有些痛苦。   这熟悉的嗓音……「局、局长?」   『对,是我……我的车刚刚遭受到袭击,现在人还卡在车子里!』   「怎么回事?不……地点在哪?需要救护车吗?」   『我已经叫了,地点在光复南路与忠孝路口……麻烦你们赶快过来!』   那是周增祥上班时的必经之路!「知道了!」他掛掉电话,神情严肃的向众人宣布,「局长似乎出车祸了!」   「局长?怎么回事!」陈火木以力压众人的大嗓门问道。   「还不知道!他说是被人袭击……阿木!这边暂时交给你指挥,阿伟……」蔡誉伟还没到!他转向简铭贵,「小贵子,你先调阅忠孝与光复路口的监视器,看能否查到什么,阿伟到了的话你让他跟你一起查!」   两人异口同声。「是!」   「今天大头排休……靖琳!我记得大头说妳开车很快?」   「对……欸,跟大头学长比是还差一点点啦。」   「我搭妳的车!老师,也请妳一起跟我们到现场去!」   英理点头,「我知道了。」   *   一靠近现场,方子骏就发现到路面所留下的长长煞车痕迹。   周增祥的车因不明原因失控撞到行道树,冲击力道很大,导致人卡在车内动弹不得;交通警察已经在现场指挥,消防队员正在抢救,而救护车也已经待命。   三人下车,靖琳陪着方子骏赶往救援现场,「我是相关人员!」她们出示证件,随即来到车边。「局长!您没事吧?」   「脚稍微有点卡到……但不是很痛!」周增祥的额际渗血,他面露痛苦,消防人员正努力协助他脱困。   「组长!有弹痕。」靖琳指著前轮,以及驾驶座叶子板两处。   居然公然在台北最热闹繁忙的路口枪击刑事局长!方子骏怒火中烧,「局长,对方有几辆车?」以子弹射入的角度来看,周增祥看得到出手枪击他的车型。   「有……唔!」   「两辆吧?」   英理的声调自方子骏身后传来,「我看了一下煞车的痕迹,后面跟了一台……看似没有撞上,另一台载着枪手绕到车子左侧前方对着前方开枪。」   「是这样吗?」方子骏问,周增祥痛苦的只能点头。   「开了三枪,打中叶子板跟轮胎?」她托腮,「侧门跟玻璃都没有弹孔……表示对方的目的,并非为了置人於死?」   靖琳听见她的喃喃细语,「什么意思?」   她没有回应,而是靠近探看弹孔,「歹徒使用的……至少是点四口径以上的大子弹,动能很强,两台车用速度包围,逼迫他加快行车速度,最后等逼到路边再开枪迫使他撞车!」   靖琳立刻以讯息回传现场位置以及附近街道,让小组室里的简铭贵能迅速查找录影画面。   费了一番心力,周增祥终于自车内脱困;英理连忙追问:「开枪的车辆是什么颜色?」   「老师!先让局长送医……」   「我没事!」周增祥拖著腿,一手摀住额头的伤回答:「一辆银灰色的休旅车,凶手从副驾驶座伸出来,我看到枪口立刻往路边靠,听到几声枪声后才撞到树!」   「啊,意思是凶手可能原本瞄準驾驶座,因为行车角度所以打到叶子板?」   周增祥点点头。   「后面跟著那辆呢?」   「轿车!应该是红色的……」   英理扫向车内,「没有行车纪录器呀?身为刑事警察局长,你该配备一个的。」   「净薰也唸过我这一点……我会干脆地换一辆新车!」   她置若罔闻,正想钻进驾驶座探看踏板,不料周增祥忽然又说:「汤博士!我看到了。」   「什么?」   「探头枪击我的人,穿着白色西装!」   ==================我是分隔线==================   虽然我相信大家应该都在享受跨年气氛,但是该更新的还是要更新~   预祝大家跨(新)年快乐!   (小声)是说明天也还是会更新啊?XDDDD 第152章 12星火燎原(下)-10   「探头枪击我的人,穿着白色西装!」   先前李月娇伪装的鲜明形象陡然浮现在英理的脑海里!   她猛然回头,「确定吗?」   「嗯!而且……」周增祥甩头,似是觉得有些晕眩。「她戴着面具。形式跟当初绑架我老婆戴的完全一样!」   「看样子是『山风』的人动手的準没错了。」她靠近周增祥,「別动。」手掌在他眼前挥了两下,确认其眼动的情况,又仔细观察了他的右侧头部。   「汤博士,这是?」   「去一趟医院,请医师帮你检查一下……你的视线现在不太正常;可能是视觉神经受到冲击造成的影响。」   周增祥原还想说什么,但身旁的消防与医护人员已经在旁等待,他只能听从英理的建议。   「老师!」方子骏对于她刚刚的处理程序似乎不很满意,「局长受伤,当务之急应该是让他接受治疗,等到状况稳定……妳笑什么?」   「一样是车祸,他对周净薰……好像就是这样穷追猛打嘛?」英理嘴角轻扬,语气甚至有些轻佻。「车子虽老旧,但安全性够,他死不了的!在撞车之前,他很用力踩煞车,连手煞车都拉了!」她双手环胸,下巴微抬,「踏板上的鞋底橡胶,就是证据。」   「老师!」   「还有,我对『山风』犯案手法抱持著相当程度的质疑;子弹直接射击驾驶座车窗会更有效,且不需要整个人露出来给他看到。」   「妳的意思是……我……」靖琳咬唇,改口道:「李月娇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局长目睹整个攻击的经过?」   「嗯,这是我的猜测,但很像她会做的手法,不是吗?」靖琳不仅了解,还有过切身之痛!「我大胆假设,凶手的目的本来就不打算直接置他於死,反而可能是另有目的……戴着面具啊?」她望向大马路,仿佛脑内正在演示这整个犯案经过。   方子骏皱眉,此时耳麦传来陈火木的声音,『老大!能听见吗?』   「听见了!怎么了?」   『阿贵找到疑似发生攻击的监视器画面了!』   「哦?」他精神一振。   『但重点不是这个;刚刚接到消息,余哲伟也遭受到持枪歹徒袭击了!』   余哲伟!昨天他亲手整理过资料,对此人,他还记忆犹新。   『然后,现场找到M1911的弹壳!目前正準备送过来做检验。』陈火木略作停顿,随即断言道:『她出手了!这才是李月娇真正的目标!』   ***   「暂时停在这边!」   车子停在距离医疗发展园区最近的一处产业道路,透过望远镜,李月娇观察整座园区的各部方位。   「把『医生』送来的地图给我。」   「车手」递给她手机,她皱眉,「给我列印的!还有,把手机关了,现在警方可能随时随地都在监控,包括你们!」即使当初入侵石敬德的公寓时删除过监控纪录,但警方很可能还是恢复并确认了他们的身分。   「大姊也太小心了!」收起手机,「车手」不免有些微词。   一旁的「矿工」提醒道:「就是这样,她才能成为我们当中最顶尖的!」   「別笑我了,当年最顶尖的,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癌末病患而已。」李月娇一边确认实际情况,边对照汤智超回传过来的地图。「行政大楼……后面就是医疗大楼?」   「所谓的『研究中心』在哪里?」「矿工」向外张望。   「在地下,整个都是。」眼看他就要探出车窗,李月娇连忙将他拉回。「別探头!搞不好路灯上面有监视器!」   「研究中心!说穿了就是器官移植的地方吧?」「车手」嗤之以鼻。   「好像还有进行別的研究,也导入AI治疗诊断等系统……得找个潜入的突破口!」   但愿严瑞洋在她故意丟饵之后会失去理智,忘了去调健身中心登入的会员纪录。李月娇仅剩下这个假身分可以用了。   「已经开始有人住进来了?」   她点头,「大多都是他政商界的朋友或是他邀请的嘉宾。」   他们互看,发出了揶揄的讪笑。「他没留几张邀请函给我们这几个『老同事』?太不够意思了!」   「没关系,严瑞洋既然要促进医疗观光,那应该是随时欢迎任何人才对。」李月娇收起望远镜,「我们就好好地进去『观光』一下!」   *   车子停妥,方子骏大步奔进刑事组。   「组长!」   「阿木呢?」   「副组长拿着弹壳去验膛线痕……」   等不及再回到小组室,他进入组长办公室抓起分机就打,「喂!小贵子……调到监视器画面了?赶快传过来给我!」迅速下达指令,他打开电脑,拍桌道:「大头假请得真不是时候!」   汤英理跟著进来,「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吗?」   「阿木已经拿过去了,需要一段时间!」   「余哲伟遇袭的地点在哪里?」如果是市府,那距离周增祥被攻击的位置就非常靠近。   「在他家附近!大同区!」   大同区?「我记得周增祥打电话过来时是七点五十一分……我们赶到车祸现场调查,直到接获余哲伟遇袭,大概是八点十五分左右。」   「他家靠近迪化街!」   「那赶不过去的,不可能在这种时间先射击周增祥的座车后再赶往迪化街附近犯案!」尤其还是交通尖峰时间。   「什么迪化街?」随后赶到的靖琳只听到几个关键字。   英理抿嘴,「那个特別顾问是在他家附近遇袭的。」想想也是,他既非市府编制内的人员,不需要每天都到市政府报到。   「也就是说……她们有两组人马?」靖琳掩嘴,倒抽一口气。   「嗯,这下子更加符合我的推断了。」英理食指抵住眼镜,思索道:「当然,我不排除李月娇其真正目的是要杀周增祥洩愤;毕竟杀害一个刑事警察局长不仅能拖延调查进度,也很有威慑的效果。」   「只是为了不想让伪装成她的人被我们看出破绽,所以才只是故意促成局长的车子失控?」   「先等一下,妳忘了一个不能忽略的要点。」她搭上靖琳肩头,轻声说:「那个人是探出车窗射击的!」   「妳的意思是……他们故意让局长活着,并且向我们透漏这个讯息?」靖琳很快联想到先前桃园新屋的那个案件,「她又打算误导我们!」   透过缜密的规划,把局外人提供的事实,当作误导办案的方向!李月娇这次故技重施,但由于刑事组与英理已经与之交锋过好几回,所以不难看出李月娇真正的目的。   「戴上面具,也是为了让我们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吧?」她別开眼,「那现在,膛线痕就变得很关键了!那到底是不是李月娇从国安局偷出来的M1911?」   「那位余顾问,现在状况怎么样?」   「紧急送往医院了!伤势很严重,腹部中了一枪……正在手术!」方子骏皱眉,「说到这里,我怕局长人在医院不安全!得调派人手戒护才行。」   「话说回来,」英理走进办公室,同时投影布幕正播放着路口监视器画面,「昨晚与方组长一起喝酒谈天的,我想就是周增祥对吧?」   他缓缓抬眼。   「他的衬衫也没有换,且车内还能闻到些许威士忌酒香;你们两个人一个留在刑事警察局休息,另一人很晚才离开,是为了等酒醒吧?」她冷声讽刺,「怎么?活像是两个失意的中年男人聚在一起借酒浇愁的景象?周增祥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方子骏回忆起昨晚,隐约从周增祥口中发现到他婚姻上的不睦;经过石敬德与英理之间的通话,再加上先前的自白,他很肯定周增祥当年与李月娇一定有过一段深刻的交往。会不会是这段交往,到头来反而伤害到现在的婚姻?   「我不知道!局长他不会把这么私人的事情告诉我;倒是老师感觉对于局长的敌意越来越重,现在是怎样?连酒后驾车这种事情都想追究,打算把局长往死里打吗!」方子骏丟下笔,「霍」地站起来。   「在经过他私底下与我的对谈之后,我确定他就是当年造成甘宅血案的祸首之一!」她悍然回应,「如果我对他的态度完全没有转变,那才是真的奇怪吧!」   「妳倒是说说他究竟涉案到什么地步?」   「哼!我很想把这些都公诸於世!」她冷笑,面对方子骏的激怒毫不动摇,「可惜,我是知道分寸的,目前他领导专案小组正朝着破案的方向前进;我会等整件案子告一段落,再对他当年的犯行究责!甘氏夫妇的两条命,石敬德有份、周增祥有份,恐怕连余哲伟、李月娇,还有一个尚不知其名的凶手都要算上一笔!」   紧握的拳头隐藏在袖子里,「这些人……一个都別想逃!」   方子骏用力点着头,「好……好!没有其他事情比得上妳追究一件二十八年前的凶案要来得重要!」   「那件在你口中轻描淡写的『凶案』,影响了我一辈子;况且容我提醒,现在这桩案子跟当年的事件,已经完全划上了等号!」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坏到不能再坏,靖琳挽住她,低声喊:「汤英理!不要再说了……」   她推了推眼镜,「啊,都忘了说……如果李月娇真想混淆视听,那也不能排除对余哲伟的袭击其实也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方子骏反问:「她还有谁可以攻击?」   「那个不知名的凶手啊;就连你们高高在上的局长都忌惮害怕的『疯狗』。」英理按住靖琳的手背,声调已回复到之前的平静。「周增祥会怕,是因为他仍有权力上的欲望;石敬德会怕,是因为他担心家人遭受到威胁。   「但李月娇不同,」凝望着靖琳,英理温柔抚过她的脸说:「她的宝物就在这里!透过诈死切割与女儿的关系,加上她已经病到无法再撑下去……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了。」   靖琳低头偎近英理。她哽咽低喊,「妈……」   方子骏表情僵硬了一瞬,「妳所怀疑的……是那个知名车厂的董事长耶!可能吗?」   「我不知道可不可能,你倒是可以等等看,李月娇会给我们一个答案的。」   「老大!老……老师跟小周,妳们都在啊?」   靖琳草草抹著眼泪,「阿木学长……」   「妳还好吧?」陈火木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先不说其他事!」他高举夹链袋,里头装着弹壳。「检验结果出来了!」   方子骏急问:「怎么样?」   「检验结果——符合!」陈火木用力点头,「跟之前弹壳上的膛线痕一样!」   也就是说李月娇持枪亲自袭击了余哲伟!   「是这样吗……」喃喃自语著,英理快步走出组长办公室。   ***   「高碧珍女士吗?请稍等!」   李月娇递出伪造证件,她面带微笑,同时拉低帽沿,躲避柜台后头装设的监视器。   「奇怪……找不到耶?」   「可是我明明有邀请函……没有我的床位吗?」   「我再帮您查查看!」   快点、快点啊!少了「骇客」,破解资料库的工作只能交给「矿工」来做,但他们之间的技术水平确实有一定的差距。   服务人员重新键入搜寻,停顿几秒之后,萤幕忽然跳出搜寻完成。「找到了!奇怪……刚刚怎么没搜到?」她尴尬一笑,告知房号,并递回证件,「高女士,欢迎您!」   她温声道谢,拉着菱格纹行李箱雍容大方地踏入园区。   『大姊!顺利进去了吗?』「车手」果然性急。   「嗯,还好赶上了;我佔用了谁的床位?」   『那是空的!』回话的人变成「矿工」,『妳可以至少安心住个一晚,如果资料有其他更动,或是入侵被抓到就再说。』   「随机应变是吧?这里光靠我一个人不行……监视器很多!」汤智超的情报没提到这点!李月娇暗骂,「你们进来要特別小心。」   两人同时答道:『了解!』   ==================我是分隔线==================   今天就是2018年最后一天了!在此要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第153章 12星火燎原(下)-11   尽管周增祥被送往市立医院治疗,但意识清楚,在得到方子骏所回报的消息之后,他立刻指示专案小组前往余哲伟的遇袭现场,并请求大同分局的员警支援。   「真的不需要派人戒护吗?毕竟局长您才刚刚受到枪击!」不能排除在拿下余哲伟之后,「山风」派人回头收拾周增祥的可能性!   周增祥沉吟了一会儿,『嗯!好吧。』   方子骏於是紧急派了两名刑警前往市立医院,「阿木、靖琳,準备前往迪化街,我们去看看事发现场!」同时也指示蔡誉伟、简铭贵到监控室持续针对现场的可疑车辆做追踪。   「哦!」靖琳起身,自然而然地回过头,「汤……老师?」方子骏虽然没有邀英理一同行动,但依照她对这件案子的关心程度,她应该是要主动要求到现场搜索的?   但是英理却气定神閒地坐在办公桌前,萤幕上不仅播放着周增祥遭到歹徒枪击的瞬间,而且还戴着橡胶手套,手拿镊子正在检视著刚刚取得的弹壳!   「妳从哪里拿来的呀!」不是刚才拿去检验膛线痕吗!   「陶法医帮我拿来的。」英理放下弹壳,并放大检视歹徒探出车窗的画面,「这角度真差,而且还是从画面角落一闪而过……」她按下空白键精準定格,打算透过监视器确认歹徒的身型。「啊!总算定到了!」   「现在不是看监视器的时候吧?我们要去现场搜查了!」她扯了扯英理的衣袖。   「妳们去就可以了。」英理头也不回,眼镜上反射著萤幕的亮光。「我在这里等妳们的好消息。」   「什么!妳刚刚不是还很在意的吗?」   「我没说我不在意呀?只是……」她推著眼镜,「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比对一下两个案发现场里这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人到底是谁。」   「弹壳已经说明一切了不是吗?」   「之前会将M1911的弹壳当作身分凭证,是因为我跟陶法医观察到凶杀现场是女性犯案;可以说在狙击重要目标时,阿姨的确都是亲力亲为的。」她躺入椅背,翘起长腿仰望靖琳的下巴,「但这次不同,两个事件几乎同时发生!经过之前的对话,我了解到阿姨对于人脑、心理学有著确实且清楚的理解,大概是社会经验加上吸收知识后的成果吧?不然就是有哪个高明的指导……」   「小周!」陈火木的大嗓门打断了英理,「走了啊!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哦、哦!」靖琳咬牙,「所以妳到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去。」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随时保持联系,一有任何发现,我会发讯息通知妳。」   「好吧,随便妳!」靖琳板起脸孔,在确认配枪与防弹背心皆装备齐全后,立刻跟上陈火木与方子骏的步伐。   盯着靖琳快步离去的背影,英理轻叹,打起精神继续盯着监视器画面。   「我们开公务车去!」方子骏把钥匙拋给她,「动作快!」   靖琳手忙脚乱地接下钥匙,「像刚刚那样快吗?」   「呃!可以慢一点!」他语带尴尬地说:「妳说输给大头真的是谦虚了!依我看,妳大概是我们组里最敢开快车的刑警!」想不到这个头衔居然是由目前侦查队里唯一一名女警拿下,真是令人跌破眼镜!   话说回来,汤英理到底是怎么习惯这种开车速度的?   「真是不好意思!」靖琳微吐舌,迅速跳上驾驶座,并赶在两名即将前往市立医院的警员前头,把车驶出停车场。   *   「老师!」蔡誉伟拨打分机给英理,「我这边好像找到袭击时的监视录影了!」   「是吗?」喝了一口黑咖啡,她把话筒夹在颈间回答:「麻烦把画面传过来给我!」   她反覆观看射击瞬间的画面,以及歹徒探出车窗射击的动作。「左手持枪……」确实,坐在副驾驶座,并贴紧周增祥左侧车前的位置,左手开枪相较於右手要来得角度更大、更自由。   依照她现场的观察,此人所持有的是威力强大的手枪,居然能够用左手单手击发,表示这个人……是左利手?   「简警官!根据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报,包括前国安局成员的名单以及吴健雄的手下,有哪个人是确定惯用左手的吗?」   『惯用左手吗?我找一下!』   她抿紧嘴唇,打开余哲伟遇袭的录影画面。   不得不说蔡誉伟在编辑、寻找监视器画面确实有他的一套,数个片段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过排列剪接,形成相对连贯且具有观察主体的短片!   余哲伟遭袭的情形与周增祥截然不同;「山风」是锁定目标,趁他在早餐店用餐完毕时进行近距离射击,除了载着开枪歹徒的厢型车之外,旁边还有数辆重型机车进行扰乱与掩护;这个组合是之前未曾见过的。   「拉开门射击的人也同样身穿白色西装与戴着面具……」拉掉橡胶手套,英理一面盯着画面,一面替自己擦上黑色指甲油。「拿着M1911、右手开枪。」   依照此画面来看,感觉与李月娇是有几分神似,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真的是她吗?」   「老师!」耳边传来向荣的叫唤,尚且缠著绷带的手里提著透明夹链袋,「这是从局长车上挖出来的三颗弹头,妳看一下!」   「谢谢!」她搁下毛刷,透过袋子观察这三枚子弹,「44麦格农……史密斯威森的M29?」   「光看子弹就能够判断出枪种吗?」向荣一脸惊讶。   「从现场画面的枪口燄跟火药喷发的硝烟来看,歹徒持有的枪枝是转轮手枪应该无误,而说到使用44麦格农子弹,最有名的莫过於史密斯威森的M29了,在制造当时可是号称威力最强的手枪呢。」英理泰然自若的推了推眼镜,「顺带一提,我爸是克林伊斯威特的影迷。」   「啊?」   「算了,这个不重要!」她微微一笑,指著定格的画面说:「能够以左手击发这种强大后座力的手枪,那肯定不是李月娇了。」   就在此时,简铭贵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老师!我找到可疑人选了;先前小周在船上遇到过一个开船的,曾经用左手压制住她一阵子!』   「能单手压制周警官?」英理挑眉,此人的臂力想必异常惊人!   『嗯!而且小周曾说,她开枪打伤了他的右手。』   「所以才无法用两手开枪是吧?了解了。知道他确切身分吗?」   『曹仲明,有过暴力胁迫与违反枪砲弹药条例等前科……今年三十岁,称得上是吴健雄的左右手!』   「知道向周增祥开枪的不是李月娇就行了,感谢!」她掛掉电话,发现向荣还站在她身边,「没事了!向警官可以先去做別的事情,谢谢!」   「哦!好,如果有需要別的帮忙再叫我!」   「感谢!」她微笑,并重新整肃精神。   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分了。   *   即便方子骏已经吩咐过,靖琳还是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余哲伟遇袭的早餐店门口。   「小周!妳开车真的是……」副驾驶座的陈火木极力忍住呕吐的冲动,「我现在……噁,总算知道阿伟的感受了!」方子骏一脸同情的望着他。   「不好意思!」靖琳一脸歉然,随即活力十足的跳下公务车,并闯进封锁线内进行搜查。   「我是刑事组的。」她出示证件,瞄了地上的血迹一眼。「有目击者吗?」   分局员警一脸意兴阑珊,「当时一样在店里吃早餐的几个客人,包括三名员工都是。」   枪击经过一个多小时,媒体也已经赶到现场来準备报导这个案件了;她正準备询问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回头却发现方子骏仍站在公务车旁,不知在与谁通话?   她调大耳麦音量,耳边立刻传来方子骏的声音,「真的吗!」   『嗯,经过比对,确定枪击周增祥的,就是这位曹仲明,他同时也是先前在渔船上与周警官交手的歹徒;单手开枪……大概是因为右手还没好吧?』   「是他!」靖琳立刻加入对话,「袭击余哲伟的人呢?」   『周警官?妳们到了?』耳机收进英理敲打键盘的声响,『蔡警官剪了那附近几支监视器画面,但距离枪击的人太远,目前顶多只能掌握到他们逃逸的行进路线……不过载着开枪歹徒的车子旁边还有至少六台重型机车,我想那一定是吴健雄的手下在进行护卫……这个组合之前并没有看过,看样子他们是全员出动了。』   「吴健雄……」靖琳不由呼吸一窒。   『保持冷静!对了,如果妳到了现场,不如直接访问目击者,或许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   「知道了,我现在就做!」   暂时关闭收音,靖琳转而询问店家有关余哲伟遭到枪击当下的情况——   早餐店老板供称那辆箱型车完全看準了余哲伟吃完早餐,正準备离开的当下,在门口停车并开门射击;射击的动作很快,只开了一枪就命中腹部,接着迅速逃逸,徒留下瑟瑟发抖的群众以及倒臥在血泊里的余哲伟。   「因为大家都吓死了……好几个客人不是东西丟了跑掉,就是点了东西还没吃到就跑了!」   一个人就这样倒在门口,哪里还有心情吃早餐!「他天天来吗?」   「嗯!差不多,余先生算是我们多年邻居了啦!几乎每天都来,最喜欢吃火腿蛋饼加米浆。」   「那有谁看到歹徒长相或穿着吗?」她望向其他员工,「不管任何小细节都行。」   另一名男姓工读生缓缓举起手,「我……我当时在煎汉堡,离门口最近;开枪的好像穿着全白,应该是西装,看不见长相,但就连脸也整个白的!」   应该是戴了面具。「身材呢?」   三名员工面面相觑,「应该是壮壮的……」   「不!有点瘦,没有这么胖啦!」   「可是我记得……」   「除了白色西装跟面具!」她挥手制止这无意义的争论,「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头发呢?」   「他门一拉就开枪了,躲都来不及!哪有空再去注意头发啊?」   「靖琳,够了。」方子骏伸手制止,「多谢各位的配合!」   「组长!」   他将她拉到一边,「再问大概也就是这样,与其期待这些民众,倒不如期待一下余哲伟自己的证词!」   靖琳顿时睁大眼睛,「他醒了吗?」   「刚刚追到医院去的同仁回报,说子弹打中他的腹腔,所幸没有伤及重要内脏,要活应该没问题!」   她心头一喜,「那我们现在就去!或许能够借此确认那个拿着M1911的究竟是不是我妈!」   「嗯!希望如……」   「老大小心!」话还没说完,门口处响起陈火木的大嗓门;因为晕车,所以他还在车内,也因为这样,他成了警戒的哨兵!   视线越过方子骏肩头,靖琳这才发现,银白色箱型车就停在早餐店门口!   副驾驶座摇下车窗,戴着白色面具的那人,正用手中的枪指著他们。   *   『砰!』   英理敲打键盘的手登时停顿下来。   这……是枪声吗?「周警官?」她对着麦克风呼唤,全然没发现自己的声调正在颤抖。「妳还好吗?快回答我……周警官!」   ***   「如果不觉得晕眩的话,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多谢汤医师!」   汤智超重新戴起口罩,一边书写著诊疗纪录;抬起眼,碰巧发现一人身穿警察制服,而右脚胫骨处已经做了包扎。   他瞇起眼走近,恰巧听见他与护理师的对话。   「……暂时不能走动哟,周先生,我们等一下再来针对脑部做一下详细检查!」   「好,再麻烦妳们了。」   「不会!」   汤智超盯着那男人,凑巧他也抬起头,两人四目交会。   他主动点点头,泰然自若地走出急诊室。   就在急诊室外头,他主动打开手机,并对着某个群组发出讯息——   『发现周增祥了,他人就在市立医院急诊室。』   送出讯息后,他再度关机,準备回到门诊室看诊。   ===================我是分隔线=================   抓耙仔发威了! 第154章 12星火燎原(下)-12   一声枪响,让平静的搜查现场再度混乱起来。   方子骏立刻向周靖琳的方向扑倒,她被扑个正著,在现场人员大喊「找掩护」与尖叫声中,耳机里才传来英理发出的「周警官」。   她跌坐在地,并扶住方子骏,「组长!」   「我没事!」他撑起身体,并迅速拔枪回头,但银白色箱型车打了就跑,显然只为了制造混乱而来!「可恶……这附近有设立检查哨吗?」他向分局员警问道。   『快回答我……周警官!』   她喘息著打开耳麦,「我没事!现场……没有人受伤!」   英理明显松了一口气,『那有看见歹徒吗?是以哪种方式开枪的?』   「这个……」   「坐在副驾驶座,老师!」陈火木加入讨论,「我刚刚在车上,距离开枪的位置很近!那感觉比较像是妳刚刚说的什么曹的?」   『曹仲明。』   「对对!一定是他;老大、小周!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追再说,他们都是同伙,只要找到一个,我想肯定会问出李月娇的下落!」   靖琳犹疑的望向方子骏,「大同分局的员警準备设立临检岗哨,我们上车去追,应该可以做双向包抄!靖琳,妳去开车!」   「好!」   待在刑事组里的英理听见这对话,眉头不禁紧锁。   袭击周增祥与余哲伟两人,勉强还称得上是针对当年甘宅血案相关的涉案人员做清算,只是选择差不多的时间动手这一点颇有疑问,但现在又以伪装成李月娇的姿态再度现身并开枪,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多此一举,是吗?」食指紧贴嘴唇,脑海里不停闪烁著方才监视器所拍摄到的两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人;一个拿史密斯威森M29,另一人则是柯尔特M1911……   靖琳与她之前的对话猛然跃於脑海——   『我没有我妈穿过白色衣服的印象!』   『一件都没有?』   『我记得是!』——而之后她们与桃园市警方的搜索也都证实这一点。   她起初认定李月娇之所以坚持以白色姿态犯案,是为了传递某种理念,但从他们纷纷利用这层伪装来进行袭击与牵制,让英理逐渐放弃这个想法。   没错!或许李月娇这身白色装扮,从来都不是为了暗示什么个人理念,而是……   「向警官!」   向荣从椅子上跳起时还撞到桌脚!「呃!老师,什么事?」   「方组长他们人在大同区,听说余哲伟已经醒了,但他们现在暂时没时间去接触;你能不能联络一下?」   「当然可以!只是……老师希望向他确认什么啊?」   向荣不是小组成员,对整个案件的走向掌握显然较差!「你就问他,袭击他的人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嗯!是男是女、有无任何明显特征……」英理咬唇,「总之,把他记得的一切细节都问出来!」   向荣点点头,「我立刻联系!」   她再度回到电脑面前,「蔡警官!」   『是,老师?』   「把刚刚周警官他们现场的画面调给我……」   位于监控室的蔡誉伟立刻抢白,「我已经在调了!再给我两分钟,我把转好的档案传给妳!」   『麻烦你了。』   *   顺利潜入的李月娇并未休息,而是透过隐藏摄影机把能够掌握到的内部监视器位置都记录下来。   『我找到发电设备了!』「车手」呼了一口烟,『不愧是研究园区兼医疗中心,相关设施都很齐全,停车场也很宽,除了位置稍微偏僻了点……』   『不要用抱怨来佔用频道好吗?』「矿工」忍不住打断,『大姊听得见吗?我进来了!』   「听见了,」李月娇低声回应,「你从哪里进来?」   『地下一楼,厨房!』麦克风收到类似排烟设备的声音,『似乎在準备中餐的样子,我饿了!』   『你这胖子!不要闻到味道就想到吃!』   「顺利进来就好!Sam,你先去找变电箱,特別是地下研究室要用的,Chris你就暂时待在那里,如果看得到连外道路的话,也顺便注意一下严瑞洋的凯迪拉克,距离剪彩仪式只剩不到两天,以他对这里的重视,我相信他肯定会过来关心。」   『了解!』、『没问题!』,他们的回应让她暂时松了一口气。   「我也联络那群小弟了,只要确定中断电力,他们就会进入大厅闹上一波,帮我们争取更多动手时间……唔!」又开始痛了,不妙!   『大姊!妳没事吧?』   「需要再一针!」她颤抖著,撑着身体摸向距离最近的化妆室,「总之……暂时按兵不动。」   『没问题!』   *   开车的靖琳,从照后镜注意到方子骏面露狰狞,「组长!怎么了?」   「刚刚那颗子弹好像有点擦到……我的背有点痛!」方子骏甩甩头,「没事!不严重。」   「小周!专心开车!」大概是同时观看行车状况与聆听无线电,重振精神的陈火木没再抱怨她开车过快,「小心!哇……那辆机车是怎样!」   「汤英理刚刚提醒我们,袭击余哲伟的那帮人都骑着重型机车!」靖琳没时间去看那辆机车的车尾灯,「加上方才忽然开得那一枪……还好她没跟我们出来!」   「妳现在都直接叫老师的姓名啊?」   「嗯啊,她不在意!」   「我听到她刚刚的尖叫了,她也对妳好紧张耶!」陈火木皱眉,「小周!妳跟老师,是不是……」   「是怎样?」   「就,妳们两个不是在同……」   「阿木!不要害靖琳分心!」   「喔!好啦……」   靖琳开车虽快,但她对迪化街附近的巷弄实在不熟,再加上机车在一旁神出鬼没,搞得她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事情很快有了进一步发展——「往左转!」方子骏指示,「其中一个检查哨发现一辆可疑的银白色箱型车,在看见警察临检后迅速回转,在长安西路!」   「会不会沿着塔城街转向车站那边啊?」陈火木猜测。   「分局员警骑车跟上去了;啧!只好再请中正分局帮忙支援!」   「坐稳了!」靖琳睁大眼睛,煞车的瞬间降到三档提升转速,在转向后重新推回D档,公务车如箭一般迅速向前疾驰!   「呜!妳这个开法……」陈火木死命抓住门边的提把。   打开警笛,她猛力踩下油门通过路口。   *   「是吗……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聆听着向荣回传的情报,英理深呼吸,立刻切换至与靖琳通话的频道,「喂!周警官,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听得见!只是……往右边切了……只是我现在……啧,又红灯!』从引擎拉高转速以及回话来猜,她应该是在追捕嫌犯!   她切换到群组通话,「方组长,我刚刚请向警官访问过余哲伟了,从他的回答中得到一项非常非常关键的细节!」   『什么细节!』   「枪击他的,也就是手持M1911的人,」英理的目光转趋锐利,「左脚裤管的空隙出露出了疑似刺青的花纹!」   『什么!刺青?确定吗?』   「啊,他说坐在后座,身穿白色西装的那人,鞋子与裤管的空隙处露出了红绿色的刺青花纹;也就是说……那个人其实是吴健雄!他拿了我们都认为是身分象征的M1911枪击余哲伟,借此让我们认定他才是真正的目标。」   『然而从下手的两个目标来看,他们都不是……可恶!那白色西装的形象一直跑出来,烦死了!』   「对!她透过白色西装与面具,充分利用了一个心理现象——」   方子骏愕然,『白熊效应?』   「嗯,一个占据脑海的东西可以是一个人、事件或某个主流想法,但结果却是——你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   「她先前为何会以如此显眼的姿态现身?就是为了操作这个概念,你越是不想迷惑在她伪装出的鲜明印象,你就越容易被这形象所迷惑!」捏著鼻尖,英理略显丧气地说:「所以她在这两起袭击事件,让曹仲明与吴健雄分別假扮成她的样子,借此让我们在这两起事件中疲於奔命……越是想要忽略这白色西装的形象,它在我们脑袋里头的反弹力道就越强,继而影响我们的后续判断!」   『居然……居然能操作心理到这种地步?』   「我也很意外!而且,连我也掉入了这个陷阱。」她托腮,「你们现在人在哪里?」   『快要抵达台北车站了!』   「好!你让周警官在那里下车!」   『等等!为什么?』靖琳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   「现在你们继续追踪,只是越掉入他们的陷阱而已;妳听到我刚刚说的了吗?持有M1911的人,很可能不是阿姨,而是吴健雄!」   『是他!那他们……我妈到底在哪?』   「还不知道,很显然周增祥跟余哲伟都不是真正的目标,只是……我现在开始担心周增祥的安全了。」   『局长?』   「妳先停车!边讲话边开车不安全……」   『没问题的!局长那边我已经派了两名同仁过去保护了!』方子骏抢白。   「不……我觉得不妥!现在充当诱饵的是曹仲民,那吴健雄去哪?」英理停顿一会儿后说:「我猜,他会寻找亲手收拾掉周增祥的机会,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肯定认为李月娇今日的不幸,绝大多数都是周增祥造成的!」   吴健雄与她一样熟知李月娇的遭遇与过去,且他几乎是仅凭著对李月娇的迷恋,继而支持她这样的疯狂计画;如今两人的分別几乎等同于诀別,为了李月娇,吴健雄显然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   『是因为……我妈被指派成长期臥底吗?』靖琳询问,『我停车了!』   「不止!还有……」英理欲言又止,「总之!妳马上赶到市立医院去,如果可以,拜托俪琼姊挪个隐密、角落一点的床位,在逮到吴健雄之前要尽可能隐藏他的位置!」   『这里离市立医院很近……我搭计程车!阿木学长,车子就麻烦你了!』   『我来开、我来开!』   「记住,千万、千万要谨慎小心,避免交火;那里可是急诊室!」   『我知道!』   关掉耳麦,英理笔直走向监控室。   「哇!老师?」她开门的大动作吓到了蔡誉伟跟简铭贵。   「蔡警官,你来一下!」   蔡誉伟起身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疑,「什么事情呀?」   「跟周警官切身相关的事。」   他立马丟下耳机,「我马上来!」   英理打开座位的抽屉,向蔡誉伟拋出一把钥匙。   「这是……」   「周警官的车钥匙。之前我复制了一把,你开车,我们一起过去跟她会合!」   「在哪里啊?」   「市立医院!周增祥也在那里的急诊室;动作快!我很担心她跟吴健雄正面交锋!」   奔向停车场的途中,他不禁好奇,「既然有靖琳的车钥匙……老师为什么不自己开过去啊?」   「我在市区内只敢以时速二十的速度行驶!你想我有可能及时跟她会合吗?」   二、二十!他头摇得快掉了,「不可能!」   「那就是了。」   明明搭得是白色小车,但却不是靖琳开车,多少让英理有些不习惯。   蔡誉伟调整座位,再按部就班的拉安全带;她皱眉,「动作快呀!」   「哦、哦!好!」他发动引擎,不禁嘀咕,「都这么性急,难怪跟靖琳合得来……」   她瞇著眼,双手环胸,「我听见了!」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说!」踩下油门,蔡誉伟飞快的奔出停车场。   ***   拿着望远镜对準研究中心最主要的连外道路,「车手」在看见那辆骚包的加长型轿车驶入停车场后不禁吹了个响亮的哨声。   「果然来了!」   听见「车手」的回报,李月娇重新确认「矿工」的进度,「準备好了吗?」   『我装了六个!还有一些……』   「一定要全部找出来,我担心他们还有其他的备用电源;Chris,你可以準备潜入备用发电机的机房了。」   『终于!我这就进去。』   李月娇从洗手间走出,她压低帽沿,来到接待大厅处,从她所在的位置已经能看见严瑞洋的轿车出现在门口。   「剪彩仪式没来点烟火就逊掉了……你说是吗?Angus。」 第155章 12星火燎原(下)-13   打开手机,周增祥曾有一度想连络苏惠泉;至少传个讯息让她知道他目前状况也好。   但在点至他们夫妻俩的传讯画面,看见他们上一则讯息已经是在两年前——他刚学着如何使用这软体,传了个无意义的贴图——之后,他盯着那张贴图发呆。   然后,他想起了苏慧泉说的——『光想到你为了攀上我们家,狠心拋弃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而且还是你单位里的下属,我就替你感到恶心!』   恶心,吗?   虽然刺耳,当下的他只想反驳,不过很遗憾的……苏慧泉所说的完全正确。   Lisa不能给他的,慧泉可以……不!应该说,苏家可以;而以他的身分来看,双亲也绝不可能同意他迎娶Lisa这样来路不明,且又是做过臥底的女孩。   打从交往之初,他跟Lisa就没有未来。   Lisa想必也在日后看穿这一点,所以独自生下女儿,她的心态,很可能真如汤英理所推断的那样——『她深怕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要毁在你手上!』   所以,她极力否认,否认周靖琳就是他亲生女儿这个事实;但很矛盾的,她让靖琳姓的是「周」,而不是她更改身分后所确立的「李」。大概是抱持著日后让周靖琳「认祖归宗」的打算吧?   收起手机,他看见被方子骏特別派来保护他的两名刑警,正站在床尾附近低声聊天。   真好啊!让他想起昨晚与方子骏的一席谈话,尽管无法完全丟开上下关系的包袱,但他确实因这对谈而感到放松。   闭上眼没几秒,耳边意外收到突兀的尖叫声?   「你们干嘛!」、「没礼貌」之类的叫喊不断传来,其中一名警员探头出去,表情立刻变得十分紧绷。「局长!一群看起来像是黑道的男人在外面搜……」   话还没讲完,周增祥这床的遮帘被用力扯开!   露脸的男人身穿白色西装——与李月娇先前犯案的穿着完全一致,但身材明显壮硕不少,他双眼暴凸,与周增祥对上眼。   「终于给我找到了!」   这个人,就是当初交付名单时跟在李月娇身边的……吴健雄!   「这边啦、这边啦!」他吆喝着小弟,周增祥已经飞快的拔掉点滴準备逃逸。   两名刑警奋力阻挡吴健雄,并对他说:「局长,走!」   他草草点头,连皮鞋也来不及穿好,只顾遮著脸往急诊室深处逃逸。   「杠!麦造!(別跑)」   紧接在这声怒吼的,是震慑耳膜的枪响。   一名刑警应声倒地。   *   「一百二!」   「不用找了!」靖琳塞给司机一百五十元后迅速下车,「我到了!」她以无线电回报,踏进已经十分熟悉的市立医院大厅。   『很好,赶快去找到周增祥,我很担心吴健雄已经赶到……』英理的嗓音伴随着熟悉的引擎声;靖琳不由一楞,这是她的车吗?   她才往急诊室方向跑没几步,身旁几名警卫已经吆喝着「快点」、「在急诊室」、「人很多!通知警察」之类的话。   「他们似乎已经到了!」   『那就糟了!蔡警官开车,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赶到。』   「妳联络一下组长,我先想办法找到局长再说!」靖琳边跑边调整马尾,跟在那群警卫后面跑;还没抵达急诊室,就在走廊外头看见一群人围在外面。   大约有七、八个人!他们凶神恶煞的,手上虽然没有武器,但光靠人数压制手持警棍的三名警卫已经绰绰有余!   趁警卫转移他们几人的注意,靖琳决定绕到另一头进入急诊室,但就在靠近出入口时,里头传出类似枪响的声音!   她拍打着隔离门的感应器;但手上没有卡,她进不去!   就在此刻,玻璃门内的某人压下开关,急忙奔出的同时与她撞个正著!   那人一身白袍,与靖琳对看一秒后拉下口罩,「妳、妳是英理的……」   「我来找局长……请问周增祥先生在哪?」靖琳认出任俪琼,立刻以双手托住她的肩膀。   「他在十……」她们挡在隔离门,随着吴健雄与其手下的逼近,再加上方才的枪声,让在场所有病患、家属与医护人员避之唯恐不及!   「没关系!妳先找个地方躲好!」靖琳沉下脸来,努力想从蜂拥而出的人群中找到一条杀进急诊室的血路!   「周警官!妳要小心……他们有枪!」   「我知道!」靖琳右手按住枪套,像逆流而上的鲑鱼在人群中逆行,眼前的人潮很快散去,她看见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领头,正在四处东翻西找,能够行动自如的病患与家属大概都已经往出口处挤了,只剩下动弹不得的还留在原地!   「別动!」她拔出配枪,「吴健雄!立刻停止你跟你的手下的任何动作,否则我就开枪了!」   吴健雄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来,「妳也来了?安怎?来救恁老爸是吗?」   靖琳眉头一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转身,「我叫你別动!」她再度命令,同时从他转身过来的瞬间,看见了他西装上沾染的血迹!「是你开枪的?」   「是啊!有两只碍事的狗,我请他们吃土豆啦!」吴健雄吐了一口痰,「念在妳是阿娇的女儿,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安捏啦(这样啦)!我给妳两条路选;一,妳现在离开这,不要妨碍我抓姓周的,我就当作妳没来过!二,不要用枪打,我拳头陪妳玩一玩,把妳打趴在这里让妳心服口服!」   靖琳额冒青筋,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往昔被他用酒瓶、掌掴等方式虐待的过往。   枪口一抬,她开枪射下吴健雄头顶的嵌灯,逼得他跟手下们后退两步。   「杠!妳別敬酒不吃吃罚酒!」吴健雄才想掏出M1911,不料靖琳将配枪收回枪套,往前走了几步。   「我有第三个选项!」拉起外套袖口,靖琳摆出泰拳的应对架式,「我陪你玩一玩……但是你会被我打趴在地上!到时候,你得带着你的手下一起滚出这里!」   吴健雄脱掉外套,把枪交给背后的小弟。   「上次是你用偷袭这种卑鄙手段……这次,我要把以前你欠我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不愧是阿娇的女儿!即使混了那胆小鬼的血,依旧很带种。」他点点头,用力拗折指节,「好!恁爸陪妳打一场,打得让妳哀爸叫母!」   *   「送我到急诊室门口!」   即使远方已经传来类似警笛般的声响,英理仍旧不放心,靖琳这样进去,很有可能直接面对吴健雄!她担心靖琳的情绪失控,不只是身体受伤,也怕她万一亲手杀了人,增添不必要的心理压力。   「呼!我这样一路超速耶!要是罚单寄来,我是不是应该替靖琳付一些……」   「事后拆帐也算我一份!」她解除安全带,「对了,你有带枪吗?」   「我……」他摸出那把瓦尔特PPQ-M2。「欸,有耶!」   「借一下。」   他双眼暴睁,「不、不行啦!要是被组长知道……」   「你要我手无寸铁的冲进去帮忙吗?万一周警官被挟持,甚至遇到更危险的状况呢!」英理硬起声调反驳,「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而已!快点,我不会随便开枪的!」   「哦、哦!好吧!」不管怎样,最重要的是靖琳能平安无事!「不过妳不要讲说是我借妳的哦!尤其不能让局长知道!」   「啊,我不会说的。」把枪收进长裙口袋里,英理不忘吩咐,「开去停之前记得再绕一下,我怕后面还有吴健雄的人!」一交代完,她跨开长腿奔了进去。   「完全就是司机啊我……」他哀了两声,认命的踩下油门。   另一头,周增祥躲在急诊室办公室的隔间,捂著受伤的右腿一边关心战局。   靖琳……他的女儿!   面对吴健雄戴着戒指的拳头,靖琳以头部摇闪闪过,但脸颊依旧被戒指锐利的边缘削中!   啧!这就像是戴了另类的指虎。她怒火中烧,但还能够维持理智,找到他另一个攻击后的空档趁机反击!   「呜!」吃了她一记膝撞的吴健雄抱着肚子,「操!妳有练过!」   靖琳并未理会他的讶异,潜身靠近后先是一记直拳,被挡下的瞬间紧接着右手肘击,吴健雄大吼,双手护住头部往她身上撞。   她被撞个正著,直接躺上空病床;吴健雄依靠身体重量暂时压制住她,迎面就是一记头球!   「我去妳的……」   她瞇著眼忍受,右膝抵住他的腹部将他踢开;趁他没站稳之前双手拽住他的脖颈,连续两下膝击,加上勾拳将他放倒!   「呜……」吴健雄晕眩著向后倒,跟在后头的几名手下纷纷上前。   她抚著额际,晕眩感虽很快褪去,但迎面而来的是为了吴健雄而抱不平的手下们!   「杠!」、「揍她!」一下子从一对一变成了两、三名对手同时上,靖琳先用踢腿击倒两人,但眼角闪过一片银光,其中一名混混居然拿着小刀扑上来!   她紧紧扣住他持刀的手腕,接着上钩拳将他打倒在地。   「她很能打!不要跟她客气!」   靖琳抹了抹脸颊,不意外碰出一点血迹,她正打算拔枪,不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我劝你们安分点比较好,」靖琳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极为熟悉的黑色身影。   推著眼镜,英理直指著趴在地上的吴健雄。「因为我也不会跟你们客气。」   「汤英理!」她忍不住唇角上扬!「妳枪哪来的?」   「啊,借来的,蔡警官叫我不要说。」   「妳这不是说了吗!」   「那不重要。」她耸肩,「周增祥呢?」   靖琳持续注意著那群混混,慢慢退向英理的位置,「我没看到!」   「我看到了!」英理找到了躲在隔板后头的他。「你没事吧?」   周增祥摇摇头,「不过来保护我的其中一个同仁挨了一枪!」他抬眼,终于与靖琳视线交会。   「局长!你还好吗?」   「周……我还好!」他笑了,对她竖起大拇指。   「少在那边装模作样!这场祸,追根究柢都是你惹出来的。」相较於靖琳,英理的态度冷淡许多,「不过,在你履行承诺之前,我跟周警官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杠!」   吴健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抓回那把M1911,「原来你躲在这里!」他抹掉嘴角的血沫,子弹上膛,「当年伤阿娇伤得这么深……还能娶漂亮的老婆过好日子!要不是阿娇……要不是阿娇坚持,我早就叫我的小弟一个一个压上去,让你他妈的也感受一下被羞辱的滋味!」   「吴健雄!像你这种人……不准你叫我妈叫得这么亲暱!」   「呵!妳这小ㄚ头什么都不懂!妳以为妳妈为什么这么惨?还有,为什么阿娇一直不说妳爸是谁?知道为什么吗?」   正準备拔枪的靖琳身躯狠狠一颤,「你……知道我爸?」   英理的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的保险,却迟迟未真正压下。   「他不就趴在地上吗?」吴健雄笑了,随即换上一副狰狞的表情,「就是周增祥这人渣!玩弄阿娇的感情,等到他自己要升官了,才把她一脚踢开,放妳们母女俩自生自灭!」   靖琳狠狠僵在原地,时间就像静止了,她缓缓望向周增祥,「你……他说的,是真的吗?局长……就是我……」   周增祥闭上眼,「我很抱歉!对妳、对Lisa都是……」   「妳知道吗!」她转向英理。   「石敬德那件案子爆发后,他跟我私下对质时,证实了这件事实;很抱歉……像他这样的人居然真的是妳生父!」英理轻叹,抿嘴道:「我多希望这不是真的。」   「这种人渣……就该死!」吴健雄正要扣下扳机,不料另一头动作更快!   子弹準确打中他的手臂,M1911「碰」一声的甩在地上。   「你没资格杀他。」精确击中他的手臂,英理转而对準他的胸口,「相较於你,不管是李月娇、周警官,甚至是我都比你有资格得多……」左手轻推著眼镜,她冷声道:「而我说过了,我是不会让他死的!」   「老、老大!后面有条子!」、「前面也有!」随着吴健雄几名手下的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包围了。   「妈的!」   吴健雄想去抢掉在地上的M1911,但早一步发现他的意图的英理一步抢上,赶在他之前把枪踢向靖琳!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英理的鞋尖抵住他的额头,吴健雄想反击,但下巴却狠狠地吃上一脚;他向后仰,愤恨地盯着她。   「我得说,你的掩护做得够好了!单就情义,你的表现与付出远远胜过周增祥;如果不是当年你对周警官出手,或许你真的能给她们母女幸福!」   吴健雄楞在原地,他嘴角抽搐,只能仰头望着英理。「是你自己搞砸了!吴先生。」   随即赶来的警员将吴健雄一行人一一制服,「妳……妳怎么会知道我……」   「还用说吗?你对阿姨的爱,早就老老实实地写在脸上了。」不著痕迹的把枪收进口袋,她微笑道:「大脑,不会说谎!」   他被迅速上铐,「走!」两名警员把他撑起并带离现场;直到冲突平息,医护人员与病患才渐渐回笼。   靖琳颤抖地捡起M1911,「靖琳……」听见周增祥叫唤的她狠狠一瞪,「对不起!」   她紧握着枪;英理屏息的看着她,直到她锁上保险、退掉弹匣才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她撇开头,「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   绕过一圈之后,蔡誉伟索性把车停在路边等待,不一会儿就看见靖琳、英理两人一起跑过来,「靖琳!太好了,妳没……妳哭啦?怎么了!」   她眼眶泛红,「我没事!」拿着钥匙,她迅速开门钻进驾驶座。   「靖……」他一头雾水,一回头,手上立刻多了两把枪!「老师!这……」   「谢谢你的枪!这把M1911你拿回去当物证处理!」英理以肘顶开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哦!」他点头如捣蒜,「老师!妳……枪的事情,没曝光吧?」   「当然,我口风很紧的。」英理面不改色地说;她关上车门,白色小车很快发动,扬长而去。   他捧著两把枪,直到车子几乎离开视线,他才反应过来,「这……等一下!现在是要我自己回刑事组的意思吗!喂!」   一上车,英理忙不迭回报著方才所发生的情况,「嗯……都没事……张警官受伤,我已经请认识的医生帮忙治疗了,没生命危险……哦?原来如此!我跟周警官会赶过去的……好,保持联系!」关闭耳麦,她扣紧安全带,「我们去林口!刚刚被捕的曹仲明供出阿姨的去向了。」   「知道了!」靖琳很快修正方向。   听着她浅浅的哽咽,英理抿嘴,「对不起,我没第一时间跟妳说……」   「妳不说是对的!」眨著眼,她抹去泪水,「要是更早知道……我还真不晓得,我该怎么面对这案子!」   「嗯;包括如何面对他也是个问题。」   「我现在根本不敢想这件事!」靖琳勉强一笑,「我是他女儿?不是开玩笑吧!顶头上司居然是我爸……但我完全高兴不起来!」   「我能理解。也能想像当阿姨知道妳顺利进入刑事组之后,她的心情一定更加忐忑。」   「我突然很想让记忆倒退一小时,回到我还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的时候!」靖琳怨怪的瞪了她一眼,「妳为什么要叫我来!」   「万一周增祥死了,而妳事后才知道他是妳爸爸,妳会不会产生跟现在一样的后悔情绪……不,或许更后悔?」英理托著下巴,望向窗外,「就算现在不让妳知道,等到与阿姨见面时,妳也会知道的……我一定会选择一个时机告诉妳。」   「是怎样!被蛇咬怕了?」她指得是之前两人互不往来的那段日子。   「是呀。」   红灯了。靖琳猛然踩下煞车。   「那段时期,真的很难熬。」英理没回头,但她知道靖琳盯着她。「我已经不习惯一个人在家了。」   「我还以为妳只需要反社会人格就好!」   「啊,那是以前。」   「汤英理……」   「总而言之,妳已经把妳该了解的都弄清楚了,剩下的……」她缓缓转头,迎向靖琳的凝视。「就是去见阿姨一面!去跟她把话说清楚;我相信她也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妳说。」   靖琳点点头,不预期甩出几滴眼泪;英理轻柔的按住她的脸颊,「痛吗?」   她握住英理的手,「没事……小伤!」   「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妳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红灯的倒数即将结束,「走吧?」   抹掉眼泪,靖琳用力踩下油门,白色小车义无反顾地向前飞驰。   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第156章 12星火燎原(下)-14   「确定没问题吗?」   医学研究的部分虽然早已开始工作,但严瑞洋更在意的是医疗中心;原定剪彩跟开幕仪式,经过院长安排后,往前一天挪到五月八号就进行。   「没问题的!各项设施都已经準备妥当,医护人员就位,保全、安全措施我确认过了,连你最在意的,媒体记者的通知也都已经準备发送了,就差你一句同意!」市立医院的院长——丁立舟,满脸堆笑着说服他。   现在还不到中午,发函更改记者采访的时间想必还来得及。「那……好吧,就按照院长的意思。」   「我立刻让人通知媒体!」丁立舟击掌,拿出手机来传讯,「啊!真是……几天前听到你说要改我还觉得很意外,什么样的突发状况啊?」   「这个啊?」李月娇的威胁仿佛历历在目,「只是为了安全起见罢了,要解释也挺麻烦的!」   「该不会……」丁立舟故意停顿一会儿,「咱们严董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只能说,以后办事还是別太高调比较好。」   「高调不就是你的风格吗!」他大笑;严瑞洋虽也跟著笑,但笑意却没传递到眼底。   「董事长!」   严瑞洋回头,发现资讯安全部门的主任,带着平板电脑靠近。   「什么事?没看到我跟院长在谈事情吗?」   「抱歉!只是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主任打开平板,「今天稍早,一笔可疑的资料透过某个漏洞进入资料库;我原本想删掉,但想到这个人可能已经入住了,所以决定先拿来给董事长过目!」   他瞇眼,「谁?」   「这个……有照片!」   他睁大眼睛;这张脸,他前几天才见过!   是整形过后的李月娇。   主任续道:「我已经先行求证过了,资料是假的!可能只有照片跟年龄有参考价值……」   「不必说了!」他咬牙,「我知道她是谁……她住哪一床?」   「6-2A!」   她不会傻傻的待在床位上等着他去抓!「通知保全,只要一发现这个可疑人物,立刻抓住她并且向我回报!」   「是!」   眼看严瑞洋的表情紧绷,丁立舟的语气也变得更加小心,「呃!严董?」   他皱眉,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有老鼠跑进来了。看样子整个笼子关得不够紧……必须趁她造成实际破坏之前赶快清掉!」   *   『大姊!』耳机里传来「矿工」的回报,『全部装上去了。』   李月娇「嗯」的一声,「我感觉我的行踪似乎曝光了。」四周保全与服务人员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慌。   『咦!这么快?』   「別小看严瑞洋。」即使穿着已经与混入时不同,她依然选了个角落以躲避监视器。「Chris,你好了吗?」   『早就已经装好了!啊……这发电机,真够大的,整个UPS机房很惊人……』   『喂!別佔用频道去称赞敌人的设备好吗?』   『我只是讲一下嘛!』   「好了、好了!」李月娇目睹一名保全员正在确认女性顾客的身分,「那我们準备动手吧!」   『一定很好玩!』「矿工」如是说。   盯着接待大厅的吊灯,李月娇在心底倒数最后三秒。   三、二、一!   伴随着瞬间电流过载,整座大楼——包含地下室的研究中心,在一瞬间全都断电!   「怎么回事?」、「停电吗?」伴随着众人的议论纷纷,紧接而来的是门口处有人拼命大喊,「发电机爆炸了!」   吴健雄分配给她的几名年轻人迅速混入人群制造混乱,『炸了炸了!这火花……喔杠!真希望大姊妳也能看看!』「车手」在频道里惊叹。   她笑了,「有诚意的话就赶快摄影呀!」   『对吼!不讲我都忘了,开手机、开手机……』   「现在电路跟备用电源都已经停摆了,我去找严瑞洋!」她摸着口袋里的M1911——这把是当年她在国安局服役时使用的配枪。「Sam去破坏资料库;Chris把严瑞洋的车处理掉……总之別让他轻易离开!」   『收到!』、『把车搞掉我最会!』两人分別回应道。   她深吸一口气,关掉麦克风。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   星期一的中午,国道一号南下相当顺畅。   靖琳专心驾著轿车飞驰,而英理则负责事后的联系与支援。   「方组长已经赶到医院,周增祥也终于愿意坦诚了!」紧握着手机,英理咬唇说:「当年杀害甘氏夫妇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严瑞洋!」   「那个大老板!」   「嗯,很难想像吧?经过三十年,他从冷血杀手转变成慈善家、企业家,而且是从事汽车制造这种传统产业;如果没有政府资助,我想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英理以指用力扒梳著头发,「周增祥说他在退役后过得自在快活!以他现在的社会地位,应该是不假;差点忘了,我之前还曾经跟他儿子见过面!」   「妳看起来似乎很懊恼?」   「啊!但那不是因为他儿子的缘故;严凯崴只是个醉心於围棋世界的年轻人,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犯下如此罪无可赦的罪行。」英理轻咬指甲,「我懊恼是我曾与他擦身而过!原来导致我的家庭支离破碎的元凶就在我面前!」她紧握着双手,用力一叹,「我直到现在才晓得!」   「那也没办法,谁叫我那个讨人厌的爸爸,紧咬秘密到最后一刻才告诉妳!」   她瞄向靖琳,「妳还愿意叫周增祥『爸爸』?」   靖琳握紧方向盘,犹豫许久才开口,「妳刚跟我说……说彻底忏悔过后的吴健雄一定是非常爱我妈,展现了高度的诚意才足以打动我妈跟他合作……说真的!光是这点,我已经很难想像了,然后从他口中,得知原来我一直认定的刑事警察局长,居然是生我的爸爸?」她摇摇头,「已经发生太多太多让我惊讶的事了……我也不知道这声『爸爸』能不能当面叫出口!」   「妳还有时间慢慢想;总之,现在先专心……有电话!」盯着来电显示,她滑开接听,「怎么了?」   是周增祥。『能扩音吗?』   她遮住话筒,「周增祥打来的,他要求扩音,或许是打算跟妳交谈。」   「先听听他怎么说!」   她按下扩音键,「我按了。」   『刚刚收到一则消息,严瑞洋的医疗研究园区发生了发电机爆炸事件,整座园区目前有一半以上的区域无电可用!』   英理抿嘴,「一定是李月娇动手了!」   『可能性相当高;告诉我这则消息的朋友目前就在园区内……他说里面很乱,许多人想尽办法要离开,但那里有点偏僻,严瑞洋买了很大的地作为医疗研究跟医学中心之用。』或许是牵动伤口,周增祥闷哼一声,『我待会儿就把地点传给汤博士!方组长现在正在请求派出所支援,他们会赶过去……但可能落后妳们很多,妳们到哪了?』   「过泰山转接道了!再不到五分钟就会抵达林口交流道!」靖琳回答。   『这么快!靖琳……慢一点开!』   「我自己会有分寸!」她绷着脸,轻巧闪过一辆慢车。   「没有其他重要消息的话,你先把地点传给我们吧;周警官跟我很快就会到了。」   『好,我现在就传;汤博士、靖琳,我真的、真的对妳们很抱歉……请务必要小心自身安全。』   「你该道歉的事可多了!別说了,让周警官专心开车吧,赶快把地址传给我!」话一讲完,英理毫不留情地掛断电话。   「从小到大,他没有尽过一丝身为父亲的责任,但身为父亲的架子倒是摆得挺快!」靖琳难得尖酸的讽刺道。   「我想他是真的被妳开车的速度给吓到了。」说传就传,看着讯息上的地址,英理很快将它输入地图。「待会儿第一个交流道出口下右转!」   她快速切换至外车道,「收到!」   *   望着走廊上仅存的几盏紧急照明,丁立舟跟著严瑞洋走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大楼里,不安的情绪早已冲破临界点。   「怎么回事!这是被恐怖分子攻击吗?」他跌跌撞撞的跟在严瑞洋身后,「而且应该有备用电源啊!」楼下还有研究团队,断电的隔离门无法启动,只能徒手脱困!   「你还不懂?她们先是让电路彻底短路之后,再把备用电源跟发电机一起炸毁!」没有电什么事都不能做!严瑞洋面目狰狞的跑着,这次李月娇可谓真正打到痛处!   「不可能!配电箱一共有十三座……发电机也……」   「一次全被破坏了!」严瑞洋停下脚步;丁立舟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上他的背。「如你所说,有十三个配电箱,没有拿到内部配置图的话根本没办法清除干净!我敢说,一定是有人洩密!」   「那会是谁?」   「不知道!无论公司还是医院都有可能……走这边!」   严瑞洋小丁立舟几岁,但两人在体力与反应上都有极大差异;为了跟上他,丁立舟简直上气不接下气。   他带着丁立舟来到私人办公室门前,「你从旁边的安全门下去,可以直接抵达停车场,你搭我的车!叫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口!」   「那……你、你呢?」   「我还有一点私事要处理。」   抬起眼,严瑞洋的表情掩藏在阴影之下,丁立舟看不清。   「快走!」   「好、好!」从三楼到地下室,很近的!丁立舟给自己打气,打开手机照明,推开逃生门向下飞奔。   严瑞洋绷着脸,用钥匙打开门锁;当初设计师劝他将办公室改成安全性更高的电子锁时,他拒绝了,如今看来是正确的。   在极端的情况下,老东西有时要比新潮的玩意儿要来得可靠、实用得多。   自口袋里取出一双黑色手套戴上,打开办公桌最底下的大抽屉,严瑞洋盯着它轻叹,「没想到我还会有动到你的一天!」他取出,检查弹匣后装上消音管。   「来吧,Lisa,」他咬牙切齿,拉动枪栓上膛,「我们来看看,到底谁要先死!」   ***   『大姊……妳有Chris的消息吗?』   李月娇打开麦克风,「从刚刚就联络不到!怎么了?」   『那家伙只是去搞掉严瑞洋的车而已,不可能耗这么久吧?』「矿工」显然很担心「车手」的安全。『妳找到Angus了吗?』   「还没!我刚从监控室出来,解决了两个保全;我现在打算去他的办公室碰碰运气。」   『我準备从研究中心这边上去了,我们约好在那边会合!』   「好,待会儿见!」   在奔向严瑞洋的私人办公室路上,李月娇隐约听见其中一支麦克风传来些许噪声,「Chris?」噪声维持时间不长,麦克风很快就遭到关闭!她难掩悲伤的咬唇,知道这绝非好征兆!   她喃喃低语,「拜托……就算行动失败也无所谓,你们至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忽然,一串低沉的笑声自耳际响起。   李月娇正準备进入办公区域,她警戒的举枪,并立刻找到墙边作为掩护。   「Angus?」   「妳说呢?」   整个室内近乎昏黑一片,她的M1911无法随意射击,在子弹有限的情况下,李月娇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她伏低身形,随时準备好射击。   「不得不说……妳们这一帮人真的让我很头痛。」   右边吗?   「究竟是谁给妳们情报?能把我的医疗中心弄成这样?」   不对,左边!   「没关系……既然妳们进来了,那我也会给妳大大的回礼!」   李月娇稍微挪动脚步,倚靠著办公区域的夹板隔间观察严瑞洋的动静;不能开灯,以他们的训练程度,只要身上有一点亮光,立刻就会被锁定。   但她忘了一件事。   占有优势的,始终还是严瑞洋。   一道红点準心,悄无声息爬上了她的右腿。   他狠狠扣下扳机!   *   丁立舟抵达停车场时,底下的车辆能挪的已经都挪得差不多了;明天的记者会大概场面会很难看!   不!现在不是管记者不记者的时候,保命要紧!   他跑向那辆显眼的加长型豪华轿车,走近才发现严瑞洋的司机换了!   司机——姜治炜看见他一身白袍,直觉猜道:「你是……丁院长吧?」   「对、对……你老板……叫我上车……你把车开到大厅……大厅门口!」   「我知道了,先上车吧!」他打开车门,丁立舟抱着公事包跨进车内,眼角却瞄到姜治炜的袖口,似乎沾了点什么东西?   「你的袖子,沾到了……」红色的。   姜治炜抬手一瞧,随手抹了抹,「啊!这没什么,把车子开到大厅对吧?」   丁立舟已经累得无法开口了,只是脸色苍白的点点头。   他动作轻巧的钻进驾驶座,换上干净的棉质手套,「老板有说什么时候要出来吗?」   「他没说!」   「那就只好等了。」姜治炜很有耐心地笑着,他发动引擎,加长型轿车逆向行驶,撞断了护栏,将仍在排队等待的车辆给甩在后头。   在加长型轿车开走之后,一个披着深色外套的中年男人躺在原有的停车位上,而折刀就插在心窝处。   没有人注意到他。   *   当白色小车顺着连外道路深入医学研究中心时,往外的车辆一台接着一台。   「妳看那边!」   顺着英理所指的方位,靖琳大老远就看见高耸大楼后方正冒著浓浓黑烟,「那是……在烧什么东西?」   「我猜是储备用的柴油!」   「居然闹这么大!」靖琳稍微松开油门,以时速九十的高速过弯!「我妈到底做何打算?如果只为了赎罪、为了找当年犯下凶案的凶手报仇,为什么要连医学研究中心也给炸了!这不是好事一件吗?」   「或许是因为能够重创严瑞洋的个人资产吧?我听学长说,之后他还打算继续增资至少二十亿。」时间已近中午,新落成的医学、办公大楼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但似乎连他也不乐见这座所谓研究中心的成立;对他而言,与其盖这种东西,倒不如推动其他地方医疗,或是改善从业人员权利要来得更实际。」   「记得之前听妳说过,汤医师似乎对市立医院感到很不满?」   「是对医院内部的权力结构失望透顶;若非碍于我爸的面子,他搞不好早就离开市立医院了!」   靖琳苦笑,「我现在都要特別想清楚妳在说哪个爸爸!」   她推著眼镜,「对我来说,汤裕中就是我实际上的父亲……没有他的话,我早就死在严瑞洋手上了。」   「从这角度来看,我妈也可以说是帮妳复仇嘛?」   「啊,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跟阿姨的目标相同!」   车子顺利停在办公大楼的门前,从玻璃帷幕向内部望去,除了自然采光之外,仅余少数紧急照明,与保全人员持有的手电筒。   「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我跟周警官要準备进去了。」   『派出所警员已经开车过去了,我们的话……可能还要二十分!』方子骏如是说。   「知道了。」关掉耳麦,英理望向靖琳,「里头很大!不知阿姨跟严瑞洋躲在哪里,可能会很危险!」   「都已经到这里了,我无论如何都要见我妈一面!」握紧拳头,靖琳率先冲进大门。   这座大楼有十层楼高,三楼有两条连接桥与后方的医疗大楼连接;医疗大楼目前只开放一个区域,另外两边只有外观建妥,内部装潢与器材都还没到位;地下一楼有餐厅、停车场,二楼以下就是研究中心。   「刚刚要想个办法先连络学长的,他应该知道内部结构!」   「我妈进来是为了找严瑞洋报仇的……她一定会锁定他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握着手机照明,在奔向办公区域途中,英理自凝结的空气里,闻到些许不属于空调、装潢所散发出来的奇异气味。   「可能要找一下地图……」   「周警官!」英理用力抓住她,「我闻到了。」   「什么?」   铁锈味……是血的味道?英理牵着靖琳快步向前奔跑,透过手机,她清楚看见一道血迹,自办公室外侧的隔板一路延伸。   她们要的线索就在眼前——遗落在走廊尽头的,是一只红色的高跟鞋。   ===================我是分隔线=================   星期三,第三部 的「最后一回」! 第157章 12星火燎原(下)-15(第三部 完)   靖琳颤抖著翻转查看,在英理的注视下,脸色转为苍白。   「是……我妈的鞋子!」   「失血量这么多……恐怕被打中了某处重要的血管!」   「妈、妈!」靖琳沿着血迹搜寻,一边高喊!   严瑞洋会发现她们的行踪!「啧!」但英理无法制止靖琳,只能持续紧追在后。   受了伤的李月娇并未走远,靖琳沿着血迹追踪,很快在一处办公室角落,发现了满身是血的李月娇。   「听到妳的声音,他跑了;靖琳!赶快去追……」   李月娇挥舞着手上的枪,她狼狈不堪的蜷缩著,双眼因适应手电筒光线而难以睁开。   靖琳含着眼泪跪在母亲身边;她解下外套,尝试拆解出适当大小的布料来綑扎伤口,「帮我……叫救护车。」她对英理说,并持续手边动作。   「周警官,应该先执行扫荡!追杀阿姨的人一定还在……」   「我说叫救护车!」   她瞪着英理大吼。但很快又恢复冷静,她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能放着我妈不管……」   「没关系,我知道。」英理搜索四周,在办公室另一头找到独立的门;应该是通往外围走廊的。她试着扳动门锁,打不开。「喂!我需要救护车,这里有人受到枪伤,地点是……」   趁着英理稍微走远,靖琳利用袖子绑住伤口,打了两个坚固的结。「痛吗?」   李月娇唇角微颤,「痛……但不是腿上的伤!」   「不然是哪里?」   「是身体在痛!」她笑了,伸手去抓住靖琳;靖琳握住她,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又瘦弱。   往昔她所熟悉的,母亲温暖又结实的身体,早在病魔的侵蚀下变得千疮百孔。她双手紧握住李月娇,将母亲牢牢抱在怀里。   「癌细胞……想必扩散了;自从诈死,吴健雄把我从屋子里带走后,我就再也没踏进医院一步。」李月娇感慨的流下泪来,把脸面埋进靖琳怀里,「妳知道吗?我以为……以为自己没机会再见到妳!」   「別说了!妈……」   听见女儿仍愿意喊她「妈」,李月娇感动又惭愧的搖着头,「不,靖琳!妳听我说……我是个失职的母亲!」   靖琳哽咽著,凝望着李月娇整形过的脸。   「我不知道妳怎么过来,但妳想必已经知道;妳,就是我跟周增祥所生的女儿。」   她点头如捣蒜,「刚刚在医院里,吴健雄要去杀周增祥的时候,我已经听他说了!」   「我以为她会告诉妳……」李月娇分神瞥了靖琳身后的英理,发现她正守在办公室与一般办公区域的连接口,既是警戒,也避免听见她们的对话。「妳说他去杀周增祥?结果呢!」   「汤英理她……说不出口的。」靖琳微抿嘴,自嘴角尝到苦咸的滋味。「他被抓了,周增祥没事!」   「呵!我真没想到妳们两个居然能走到这地步,如果现在是Angus倒下,事情就皆大欢喜了!」   「妳牺牲这么多,难道就只为了要毁了他、向周增祥报仇吗!」   「不,对我而言,赎罪、自省当然重要,但就像我对英理曾经说过的,反抗也是为了自保!」她面露哀戚地说:「为了生存,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这是我之所以能拉拢这么多人跟我合作的原因……周增祥的样子妳也看到了……那正是现在公部门的缩影!只有我一个人赎罪是不够的,我得把当初那些人全给拉出来……就算我死了,其他人看见这个榜样,会自然而然替我继续做下去。」   靖琳哽咽,不停的摇头。「妈……妳疯了!为了这个目的,妳打算牺牲多少人?」   「是妳太年轻、太天真了;改革、赎罪需要的不是眼泪。」她轻轻抹掉靖琳脸颊上的泪,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骨子里发寒——   「而是血。」   她睁大双眼。   「很多、很多人的血;石敬德也好、魏毓民也好,就连我,也会是其中之一!」李月娇的嗓音听在靖琳耳朵里仿佛变得虚幻、空洞,「妳不懂,没关系;她懂就行了!」   脑袋乱糟糟的靖琳只想赶紧改变话题,「话说回来!那件案子……到底是不是妳做的?」   「我一个人都没有杀!」即使到了生命尽头,李月娇的眼神依旧清明,「在Angus侵犯许笙雅的过程我搜遍了屋子……呜!没发现当时六岁的她,但我早就下定决心了!」   她的右手下意识按住腹部,「同样身为女人、身为母亲,我无法对一个年轻妈妈跟无辜女孩下手!只是……我依旧眼睁睁看着许笙雅在我眼前,被枪抵著头后受辱而死……我救不了她!或许我能就地跟Angus一较高下,但万一我死了……妳怎么办?」   她摇摇头,「我得生下妳!所以……我退缩了。」   事后她受到苛责、请了长假,生下靖琳,再被授意继续臥底、成为「纪凡希」的老板……都是后话了。   「……为了保住妳,我没有下手;原以为退役之后,我可以过平凡的日子、可以当个好妈妈!但是……哎,事情没有我想得这么简单!」摇摇头,李月娇自嘲的笑了。   「周警官、阿姨。」   英理打断了她们的对谈,「救护车再十分钟到;警方正要抵达现场,我们要準备离开了,这里不安全……阿姨除了枪伤之外,还有別的伤势吗?」   「严瑞洋打中我之后没有痛下杀手!反而在暗处笑着,看着我挣扎逃跑……就像是享受著把猎物逼进绝境的乐趣一般……」李月娇眼神突然变得涣散,声调也有些减弱了。   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把外套扎紧!」英理指著她的伤处,靖琳只得解下皮带重新加压。   「只要发现猎物,就不自觉变得兴奋、失控……」李月娇环抱着自己,仿佛掉入冰窖般的全身颤抖,连声音也是。「那是他被称之为『疯狗』的原因!」   「虽然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现在首要之务是保住妳的命!」她替李月娇穿上鞋子,等待靖琳把伤口加压绑紧,「準备好了吗?来!周警官,妳撑阿姨的左边,我拿手电筒并托著阿姨的腰,我们慢慢把她带到大厅门口!」   「妈!我们走!」即使双手沾满黏腻血腥,但她毫不在意,她搀扶著,让李月娇倚靠著置物柜缓缓起身。   李月娇凝望着女儿,她面容苍白却神情温柔;她的身体应该很痛苦,但靖琳的出现却仿佛令她忘却伤痛!英理讚叹的望着她们母女,嘴角不自觉上扬。   但那温暖笑意,随着诡异的红点爬上李月娇的太阳穴的瞬间,立刻转化成失声叫喊!   「周警官!趴下!」   来不及了。   靖琳把头绕过李月娇的腋下,正準备支撑起母亲,不知何处飞来的致命子弹穿过玻璃,準确贯穿李月娇的头部!   鲜血混杂著脑浆四处飞溅,宛如在空中被击碎的烂番茄般洒落在靖琳的衬衫。   李月娇只站起来不到几秒,随即颓然倒下,为了避免靖琳被尸体压住,英理上前顶开,抱住靖琳往另一头坚固的办公桌躲藏!   「妈……妈?」靖琳茫然无助的盯着李月娇;她甚至还不知道母亲被什么打中!「妈——!」她彻底崩溃,发了疯似的想去抓李月娇。   「不可以!妳现在出去会被狙击的!」英理在力量上不及靖琳,她於是用了柔术压制,但即使如此,也很难完全克制住一个失去理智之人的行动。   「她还在动!我得救她!」   「她死了!子弹打穿头部……那没救的!」英理跨坐在靖琳身上,狠狠赏了她一巴掌!   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靖琳停下动作,英理伸手揩去她脸颊所沾染的血渍,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阿姨……死了,被潜伏在某处的严瑞洋一枪杀死了!」   「死亡」的认知逐渐进入意识里,靖琳泪如泉湧,却不像方才那样崩溃狂放的大哭;她压抑著悲伤的神情看在英理眼中,反而更令人觉得难过。   『老师!我们到了。』耳麦里传来方子骏的声音,『分局员警也已经部属完毕……妳们要準备出来了吗?』   「你们……来晚了一步!」英理微喘著离开压制位,「李月娇死了!就在刚刚……被子弹一枪贯穿头部!」   『怎、怎么会!妳们不是已经进行扫荡……谁干的?』   「凶手是从玻璃窗外运用电子瞄準器具直接狙击的!」英理微抬眼,玻璃窗上的细小弹孔隐约可见。「我跟周警官与李月娇接触时她就提过严瑞洋已从现场逃脱,他现在一定仍持有杀害李月娇的枪械,你们赶紧抓人还来得及!」   『知道了,我立刻做!』   靖琳仰躺着静静落泪;英理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安慰这样深切的悲伤,只好什么都不说,俯下身来伸手拥抱住她。   「汤英理……」   「哭吧。」指掌温柔的梳过靖琳的长发,一向冷然的声调,此刻也仿佛加入了旁人觉察不到的温度。   「有我在。」英理在她耳边低喃。   她哽咽,双手用力攀住英理的身体。   *   由于收到严瑞洋突如其来的传讯,姜治炜只好再把车子重新开回医疗大楼。   「开后车厢!」身穿大衣的严瑞洋迅速下令,他不敢怠慢;严瑞洋很快收拾东西,连同大衣也一起脱下来,在丁立舟开门迎接之下迅速钻进后座。「走!」   「私事好像花了不少时间处理啊?」丁立舟询问的同时也是在测试。   「嗯,有点棘手。」他简短答道。   「我刚刚终于跟团队取得联系了,他们顺利脱困……这警察也来得太慢了吧?」   「来得慢才好。」翘著脚,严瑞洋神情轻松,「要是来早了……游戏就不好玩了!」   方才狙杀李月娇的同时,透过狙击镜,他明显看见了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人帮李月娇穿鞋。   那一身黑的打扮,配上无框眼镜与漂亮干净的娃娃脸……错不了,那正是先前在市立医院偶遇过的女人。   『她会亲自找上你的……』   李月娇曾对他说过的话,他起初还以为只是个烂到不行的饵。   「……没想到居然是说真的!」他低笑,尽管还需要更多的确认,但难得出现了有趣的猎物,让他兴奋不已!   「严董?你说什么真的?」   「啊,没事!」   「老板!」姜治炜指向前方,「是警察!现在好像每辆离开园区的车都需要做检查?」   严瑞洋不禁皱眉。   「啊!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是什么身分!居然还需要检查?」   「没关系!警方维护治安也很辛苦,身为善良公民,当然一定配合到底。」   姜治炜不著痕迹的用照后镜观察严瑞洋的表情,发现他态度相当轻松。   加长型轿车尚未就定位,检查哨的员警已经率先打招呼了,「哟!严董,真是场灾难啊,有人闹事,发电机又坏了,想必损失不少吧?」   「是啊,记者会一定开不成了!」   「虽然很同情严董……不过上面有交代,每一辆出去的车子都要详细检查!」熟识的员警一脸抱歉,「能不能打开后车厢?」   「当然可以!」严瑞洋主动下车,「我完全配合,就连后座等其他地方都能任意检查。」   「那怎么敢呢?只要看后车厢就行了!」   他偕同员警来到后车厢,先是看见一件黑色大衣。然后是整组高尔夫球袋。   「球场风大!五月偶尔还是会凉的。」严瑞洋耸肩。   员警伸手揭开大衣,发现球袋其中一个夹层拉鍊没拉紧,「能看一下吗?」   「当然!」他拉开,露出手套、墨镜等物;他又打开其他装着球杆的夹层,不过员警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果然没什么问题嘛!」   「是啊,天气这么热,你们还待在这一辆一辆检查,真是辛苦了!」严瑞洋与之交握,不著痕迹的塞了几张纸钞,「不要客气,拿去给其他同仁喝点凉的、吃个饭什么的;一点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员警喜出望外,默默将钞票收进口袋。「可以了!严董慢走!」他指示前方的员警放行。   当车子顺利通过检查哨,松了一口气的反而是丁立舟。「还好没找我们麻烦!」   严瑞洋双手交握,「为了这个园区,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跟他们打好关系;要是在这小小的检查哨被为难,那之前所下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我就知道!真不愧是严董!」   回应丁立舟的,是一声得意又轻蔑的哼笑。   ***   在分局员警的帮助下,刑事组一举逮捕了六名吴健雄的手下,还有一名躲藏在办公区域,声称自己迷了路的可疑男子。   经过身分核对,确定此人就是与李月娇一同作案的「矿工」,国安局时期的化名是Sam,退役后更名为游吉鑫。他声称原本与李月娇约妥在严瑞洋的办公室碰头,却在靠近时听见周靖琳的哭喊;意识到李月娇死去的他也丧失了反抗的念头,就这么待在原地直到警方搜索时找到他。   另一名「车匠」(车手)Chris被发现遭人刺死在停车场;据「矿工」表示,最后联系时他表明要去破坏严瑞洋的车辆,但反倒被不明人士袭击刺杀。折刀是「车匠」持有的,上头除了他之外,没再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由于活捉了熟知案情发展的核心成员,游吉鑫供出了一份「山风」组织成员的名单;上头记载了包括吴健雄等人在内的所有组织成员,不过,上头全都以代号、绰号指称各个成员,让后续查缉依旧十分困难。   汤英理特別注意到吴健雄的代称是「阿熊师」,而李月娇自己并非使用「Lisa」,而是「山风」——与组织的名字一样。   「那就是她在国安局时期的绰号!」周增祥解释道。   「为何取这样的绰号?」   他的神情转趋复杂,「那是我取的!我说她有股难以言喻的冷豔气质……能够煽动多数男人心中的那把火。她很高兴,因此就这么用了。」   「你可真懂得哄女人开心?」英理冷冷的推著眼镜,「然而多年后,这把火却反而烧到你自己身上了!」   「这是我当初从没预想过的。」   她再度省视这份名单,在最尾端看见了另一个特殊的人物,「Doc?」   李月娇能够如此熟识医疗研究园区的地形,据「矿工」所言,她其实有个特殊的情报来源,不过尽管是「山风」成员之一,该名人物却从未在众人面前现身。   「『骇客』跟『记者』都算是我们当年的老同事,只有这个『Doc』不同,我不认识这个人,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医生』从来都是直接跟大姊接触的。」——「矿工」在侦讯时清楚说明道。   「『医生』、『Doc』……」能取这样的昵称,会不会就表示著这号神秘人物的真实身分?   忽然间,一个可疑人选掠过英理的脑海。   「不可能。」   手指紧捏住名单,她抿紧嘴。   *   「山风」遭到瓦解、李月娇的死讯传开后,心情最受到冲击的,莫过於谭姿莹了。   「叮当姊!眼泪都滴到酒里喽。」   「迷路」酒吧的老板,同时也是曾经待过「纪凡希」的酒保,笑笑地提醒道。   手指轻抚过酒杯上的麋鹿图案,她苦笑着一饮而尽,「Lisa姊死了……已经没有什么能比这滋味更苦的了!」   「叮当姊……如果妳不是在等人,我一定会劝妳继续喝,喝到醉、喝到忘了为止。」   「呵……那真是谢了!」   酒吧门铃响了,酒保抬眼,「他来喽!」   汤智超提著公事包靠近,「不好意思!开刀开到刚刚……来杯气泡水!」   「又不喝酒!自己开车?」   「嗯!」他笑答,双手交叠著望向谭姿莹,「我听到新闻了……研究园区整个供电系统全毁,发电机跟油槽被炸掉,也牺牲了不少人;得花上好一阵子才能复原呢。」   「你就只关心这个吗?」   「不,我更关心的,是她没有打倒真正的罪魁祸首;行动失败了,真是可惜……」   高脚椅被推倒,带有几分醉意的谭姿莹用力揪紧汤智超的衣领!   「叮当姊!」   「她死了……死了!」谭姿莹怒吼,「被枪打死的!很凄惨……你却只在意行动失败?」   「因为这是我当初我加入的唯一要求。」汤智超面不改色,「很抱歉!我只在意最后的结果,我对她……不像妳们有过这么深厚的感情。」   谭姿莹狠狠咬牙,在酒保的眼神示意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他,「要不是姊交代我有东西要给你……我一定、一定会揍你!」   「那我也一定会诉诸法律的。」   谭姿莹把东西拍在吧台上,再掏出两千块钱,「不用找了!」   「叮当姊……」望着头也不回的谭姿莹,酒保面有难色,「需要帮妳叫计程车吗?」   谭姿莹留下的,是一支录音笔。汤智超看了一眼,决定等到回家后再慢慢听。   「你的气泡水!」   高脚杯放下的力道很重,酒保摊手,瞪着他说:「我今晚的生意不做,完全是看在叮当姊的面子!你的回答让人很火大,喝完就快滚!」   「不好意思。」   付了帐,汤智超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小口后随即皱眉。即使不是第一次喝,但这刺激、空洞的口感,他始终是无法适应!   「这到底有什么好喝的……真搞不懂她。」   *   即便伤心,在李月娇的遗体火化之后,靖琳仍旧很快地收拾心情,準备回到工作岗位。   「方组长说妳可以多休几天,我相信周增祥一定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把自己缩在沙发里,靖琳散著长发,对坐在另一头的英理露出浅笑。   「我想让自己忙一点……至少赶快冲淡她惨死在我面前的景象!」   「验尸报告早就出来了……只是之前一直顾虑妳的心情所以我没有说;阿姨腿部与头所中的枪是同一把。」   丝毫不意外的结果。「什么枪?」   「雷明登M700,先前美方曾采用过的制式枪种;不过我猜严瑞洋用的是改良款。」   「说到这个……有查到任何关于他涉案的证据吗!」一说到仇人,靖琳的额际立刻爆出青筋。   「没有!明明方组长已经向我保证在他射杀阿姨之前已经让分局员警设立检查哨;园区那里的连外道路只有一条,严瑞洋肯定有经过检查……但不知为何,并没有找到凶器。」   「他射击的位置呢!那栋大楼呢?」   「找过了,以他通过哨点的时间来计算,他是狙击成功之后立刻逃逸,根本没多余时间藏匿枪枝。」英理双手交握,轻叹道:「枪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我妈……就这样白死了!」转瞬间,靖琳又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悲伤;英理很快坐在她身边安抚。她这样剧烈的情绪起伏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阿姨并没有白死。」轻搂着靖琳的肩头,英理如是说。   「可我们让凶手逃了!」   「他逃不了一辈子的;阿姨说过,严瑞洋从未放弃寻找我的下落……因为他认为,我这条『漏网之鱼』是他探员生涯里的唯一汙点!」推著眼镜,英理忍不住一笑,「他的完美主义促成了他商业上的成功,但偏执的性格,绝对会成为他失风遭逮的致命伤!」   「妳真的很自信啊……脑科学家!」望着她嘴角的笑容,靖琳主动偎近。   「如果想打倒一头怪物,不多给自己一点信心打气可是不行的。」她耸肩,又见靖琳掩嘴一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不是!我只是想到……」靖琳敛起笑意,把耳朵凑近英理的心口处。「之前妳还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妳自己的功课……现在变成我们的功课了!」   「嗯,是如此;这会让妳比较有参与感吗?」   「不是参与感……而是我终于确定,至少在真正抓住严瑞洋之前;妳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我了!」   英理先是睁大双眼,然后确定了怀里的温暖身躯如此熟悉、如此密不可分。   聆听着靖琳的呼吸,她静静的,收紧臂膀。   ===================我是分隔线=================   (抱)在一起、(抱)在一起!   哈哈!这两个人之间就是这样淡淡的,我是觉得很满意啦,就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糖洒得不够。   星期五开始进行最后一部连载,明天会先放文案wwww 第158章 13局外人-1   #随着时间经过,他们的印象逐渐淡化,只有那仍未曝光的凶手,轮廓越发清晰。   ***   经过专案小组、各地分局警员的帮助,犯罪组织「山风」所策划的连续绑架前政府官员、恐怖攻击等案件,终于宣告正式侦破。   尽管最后牵扯到知名汽车集团董事长所主导的医疗研究园区,并造成该园区设施严重破坏,此攻击目的尚待厘清,但主谋遭击毙、主要成员全数落网,是宣布破案的主要原因。   在靖琳回归工作岗位后,由周增祥为首的专案小组表扬大会,也终于能正式举行!   举行地点选择在刑事警察局内,出席者除了刑事组侦查队的所有警员外,连同当初曾协力过的信义、大同、松山等分局员警也都受邀前往。   「什么时候看过阿伟笑这么开心啊?」、「大概是站在小周身边的关系吧?」、「我从来没看过小周穿短裙耶?」、「阿木学长感觉紧张到快爆炸了!」台下,坐在最前排的刑事组员警你一言我一语,自己组内的成员上台接受表扬,他们也感到与有荣焉!   「向荣!要把每个人的特写拍好一点啊!」   「没问题、没问题!」负责掌镜的向荣拍拍胸脯,但当他视线扫过台上一圈,发现整个小组竟少了两个人?   「欸?陶法医跟老师去哪了!」   「陶法医在处理刚刚紧急送来的一具大体,至於老师……我记得她今天学校有课。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坐在他身边的员警翘著腿回答,   表扬大会当天才回学校上课?是碰巧,还是「刻意安排」?「抱歉啦!一时没注意!」向荣干笑两声,随即专心盯着取景窗。   奖章正巧发到靖琳这头,透过镜头,向荣明显察觉靖琳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署长利用颁发奖章的空档,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她眼眶有些泛红,频频点头。   他身边的警员见状,摇头叹息,「哎!虽然说是表扬啦……但小周心情想必很复杂吧?尤其击毙她妈妈的凶手最后也没抓到……」后面这句几乎是含在他嘴里的。   「嗯……是啊!」   不仅靖琳,就连英理也深感遗憾;根据蔡誉伟的说法,她们很确定凶手的身分,但就是苦无证据……   台下的掌声如浪潮般一阵接一阵,直到最后一位成员获颁奖章,所有人接受掌声时,场内的气氛也来到了最高潮。   *   掌声宛如烟火般绚烂却短暂,随着专案小组解散,小组成员也总算能回到熟悉的岗位继续工作。   放眼望去,身旁人、事、物都与先前无异——只除了身上这件制服窄裙!   若不是被要求必须著正式服装受奖,周靖琳才不会将这件窄裙自衣柜深处捞出来!   「小周,这个麻烦妳。」吕汀峰递了一份文件,望见她难得一见的穿着,他不禁笑道:「看妳穿长裤久了……现在这样还真看不惯!」   「又不是只有你们不习惯!」她尴尬皱眉,另一手拉着裙子。   「別误会!其实妳这样穿很漂亮!」吕汀峰缓颊,随即一叹,「是说妳刚处理完妳妈妈的事情,接着就是这个表扬,心情上应该很复杂……有电话?」   内线?「喂?我是靖琳!」   电话那头稍微犹豫,『咳……是我。』   「哦,局长。」靖琳不自觉冷下声调,「找我有什么事吗?」   『妳现在忙不忙?』   「还好。」   『能否过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有话想找妳谈一谈。』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周增祥的措辞变得客气许多?『顺便把要颁发给汤博士的奖章拿给她!我想,妳拿给她应该比我更合适。』   汤英理根本不想要这种东西!靖琳原想这样回,但又觉这样有损他身为刑事警察局长的威严,只得藏在心里。   「嗯!我跟组长报备一下就过去。」   『我已经知会过方组长了!妳直接过来吧。』   原来早有预谋!「知道了!」她立刻翻了个白眼。   或许是早已经历了最震惊的那一刻,也可能是丧母的悲伤超越了一切,尽管猜不到周增祥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在前往的路上,靖琳心中一片平静。   打开局长办公室的大门,遥望着一身笔挺制服,威仪不凡的周增祥,靖琳仍不禁自问——他真的是我爸爸吗?   一点实际的感觉都没有。   「妳来啦?」周增祥摘下眼镜起身,「坐吧!」   「不,局长时间宝贵,我也有勤务在身,还是站著长话短说比较妥当。」她婉拒,瞄见茶几上放着一只绒布盒。   「这里没有別人,我请妳过来,也不打算用局长面对下属的态度来面对妳。」他微微一顿,「而是以父亲对女儿的身分。」   靖琳不著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要给汤英理博士的荣誉奖章,要托妳带回组里;里面我放了要对她说的致歉的话,麻烦妳务必亲手交给她。」他将绒布盒推向空著的沙发坐位。「我大概能理解妳的心情……妳一定认定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Lisa直到生前最后一刻才把真相告诉妳就算了,她死后的火化、入塔等仪式,我都因身分的关系没办法出席,只能放妳一个人处理。」   她微咬唇,持续隐忍著怒气;又听他说:「我没资格请求妳的原谅,只是想让妳知道,我绝对不是有意对妳不闻不问;我曾问过Lisa,但她坚持妳的出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仰头,以懊悔的口吻说:「我早该看出她这么说的用意,也该明白,除了我之外,她其实从未再让任何男人占据她心中的位置。」   「我劝你不要太自大!」她终于忍不住回嘴。「你以为你在我妈心目中很重要,但实际的情况是,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讲过任何有关你的事!」   周增祥望向她,她哼笑,「包括跟在她身边的小姐也都这么说;她们对你都仅止于猜测而已,我妈连提都没提过你!如果你真的这么重要,你想她会这样……」   「她,把我送的衣服保留了三十年!」   靖琳的嘲讽被狠狠打断。   「我不知道妳有没有看过她穿过,」周增祥绕到办公桌,取出一个纸袋,「这件黑底镶红的旗袍。这是当初她完成第一次任务后,为了追求她,我偷偷替她订制的生日礼物!」   「这……」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她记得这件旗袍。「为什么会在你这里!」难怪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在她做出最后行动前,她把这件衣服拿到我老婆……也就是苏医师那里!连同我当年送给她的卡片。」他自嘲的笑了,摇摇头。「卡片我撕掉了!虽然是转印的,但能把近三十年前的礼物保管得这么好,我有理由相信,她是记得我的!正因为这样……我更为当年狠心的举动感到可耻!」   「虽然不想承认……她确实穿过好一阵子!」靖琳红了眼眶,「你很得意?终于证实了你在我妈心中的地位!」   「我一点也不得意,而且Lisa已经让我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慧泉看到这件旗袍跟卡片之后狠狠教训我一顿,现在我们是分居状态。」   「汤英理说的没错!」心情激动得落泪,靖琳狠狠抹去!「整件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要不是……要不是你拋弃了我妈、要不是你在当年硬是让严瑞洋参与其中,甚至是你提出这整个荒谬的计画……我跟她,都不会受到这种痛苦!」她指著那绒布盒,「这个东西……汤英理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她要的是真相大白,要的是凶手得到法律上的制裁,除了这些,其他东西她都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他频频点头。   「不!『局长』,你不会知道的!」她气得全身发抖,「废话说完了吗?」   「靖琳!妳听我说……妳对我生气是应该的,但Lisa既然让妳姓周,那就表示她对于妳将来能够与我相认,至少还是抱持著一点期待的!」他总算难掩激动的说:「关于妳的事……我已经跟净薰说了!」   以关系来说,周净薰俨然成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在我费心解释下,她慢慢接受了,甚至马后炮的说:『难怪我觉得周警官跟我有点像!』她似乎还挺高兴的!」他笑着耸耸肩,「至於慧泉那边有点麻烦,我会持续请求她的谅解;虽然还有其他长辈,但家里基本上是我说了算,所以尽管没这么快,但妳终究能够成为我们周家的一份……」   「我不希罕!」她下颚紧抽,「我是李月娇的女儿!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即使如此,我还是能过得好好的;以前是这样……往后也会是这样!」   「靖琳!」   「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一点什么……麻烦你,继续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我不想让其他同事以为我有局长在背后撑腰,继而影响他们对我的看法。」她用力抓起绒布盒,「如果没有其他事,恕我告退了,『局长』!」   ===================我是分隔线=================   终于来到第四部 !   话说……昨天忘了贴文案@@…… 第159章 13局外人-2   在回答所有学生的提问后,汤英理忽然感到一阵疲倦;就像类似写完一篇学术论文的瞬间。   「随着脑科学家回归,所有学生也都跟著回笼了!」连蕙珠自最后一排走向讲台,拍著手笑说。   英理望向手边的点名表,「所以之前三周出席率这么低,是我的问题?」她总共请朋友代了六堂课,而这六堂课平均出席率只有五成,远较她讲课时接近九成要低上许多。   连蕙珠点点头,「因为少了主要的看点呀!妳意外吗?」   「原来比较起教学内容,我的学生们更重视讲师的人选,光是意识到这一点,我就不禁替国家的未来教育感到忧虑。」   瞧英理一本正经,连蕙珠不由噗哧,「学姊也说得太夸张了吧!选择喜欢的老师才来上课,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可是当讲师外貌完全变成吸引学生的卖点后,那就不是一句选择适合的老师才来上课能轻松带过的问题了。」   眼看英理打算深入讨论,连蕙珠赶忙打住!「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先离开教室吧?下一堂课的学生要进来了!」   推著眼镜,英理跟著连蕙珠走出教室。   五月中旬,距离学期末还有一段时间,此时的校园四处洋溢著欢乐愉悅的气氛;与她的心情相比可说是南辕北辙。   「对了!听说学姊侦办的大案子终于破案了!」连蕙珠双手背在背后,脚步轻快的仿佛青春少女一般。   她回头,与英理的视线交会,「恭喜妳!」   随着靖琳回到工作岗位,警方也迫不及待向媒体、社会大众宣布破案了——虽然还有许多后续手续等着执行,法院审判也还没开始。   只是,对置身於事件核心的她与靖琳来说,事情还远远称不上「解决」。   「啊,谢谢。」   她轻易看出了英理神色上的阴郁。「学姊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   英理抿嘴,耳际仿佛听见了子弹穿过玻璃所发出的碎裂声。   李月娇的头被贯穿,甚至差点连靖琳的命也给夺走。   紧接着,是宛如疯狂般的怒吼——『妈——!』   「也不是不高兴……」她微颤,默默握紧讲课用的资料,「只能说,后续还有很多事情得做,不能就此放松!」   「很像妳会说的话!」连蕙珠一脸了然,「所以妳还要再去刑事组吗?」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赶过去的意义也不大;我可能在附近喝杯咖啡等周警官下班,我们再一起回……」   话还没说完,连蕙珠忽然伸手挽住她。   「既然这样!」她露出宛如得逞般的微笑,「不如我们去喝点小酒?我最近找到一家不错的店。就在这附近,妳可以邀周警官一起过来呀!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聊聊是非不是很好吗?」   「蕙珠?」   「走嘛!就当作是给大脑休息一下。」连蕙珠半推半拉,英理无奈之下,只得顺其自然。   *   说是附近,但其实也走了好一段路。   外头阳光充足,此时置身酒吧,让英理不自觉产生一丝排斥感;下午喝酒不符合她的原则。   「周警官回了!她说她会準时下班过来!」连蕙珠展示她与靖琳之间的对话,等于将她最后一个脱身的借口也消除了。   店家才刚开店,但客人络绎不绝,才不到五点已经有四、五位客人进场了!   脱下外套的连蕙珠露出细肩带洋装,是平时不常见的性感打扮,她与女老板有说有笑,不知在说些什么。   最近才找到?英理总觉得连蕙珠有说谎的嫌疑,她看似与老板十分熟识。   「请问小姐想好要喝些什么了吗?」   酒保是一名长相帅气的男性,眼神干净,搭在吧台上的指甲修剪异常整齐,是平常男性少去注意的细节……这让她不自觉想起那名伪装成女性进行犯案的彩妆师。   「有红酒吗?」她翻开menu。   「有啊!不过品项不多,您可以参考菜单上的……」   「给我一杯科西嘉岛的高罗谷地红酒。」英理迅速做了决定。   酒保有些讶异的说:「我还以为您会考虑波尔多或是薄酒来产区的品项?」   「大产区的酒我常喝;科西嘉岛的主力品种涅鲁秋(Nielluccio)酿造出的酒听说架构完整,但需窖藏多年来缓和单宁;我还没什么机会接触……想必贵店对这支酒一定很具信心吧?」   「原来是行家!您放心,我们老板很挑的,一定能满足您!」   「阿峰被学姊考试喽!」连蕙珠对着酒保挑眉,他则是耸耸肩,「给我一杯爱尔兰咖啡。」   「没问题!」   「我跟老板说好了,请她把包厢留给我们!」她倚靠高脚椅,手扠腰展示著洋装。「好看吗?」   「嗯,很适合妳。早知道我是不是该请妳帮我代星期一下午的课?至少可以提高一点出席率。」   连蕙珠笑了几声,「我只是心理医师!论教学远不及学姊在行。」   「可是妳的司法鉴定做得比我想像中要好。」   「那是因为同样是心理谘商!只是对象从病人换成犯人罢了。」   随着酒品送到眼前,她们边喝边聊,从学理、教育制度聊到生活,就是不碰案件。   「……太便宜了吧!」连蕙珠讶异的瞪着她脚上的缎面高跟鞋,「哪里买的?」   「我托我研究所同学在美国outlet买好几双,再一次寄过来。」轻轻摇晃著酒杯里的红酒,英理嗅闻着香气,微抿一口。   「下次妳要买的时候记得找我……运费我出!」   「啊,记得给我妳的鞋号。」   连蕙珠嘟嘴,「我现在就给妳!」她抓起手机输入,於是没听见门被推开的风铃声。   「总算找到妳们了……」靖琳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手上的红酒杯!「汤英理!妳现在喝酒?才几点呀!」   「啊,第二杯;今天的额度用完了。」英理半瞇著眼打了个小嗝,遮嘴的动作很妩媚。「这里的法式煎蛋卷挺好吃的,推荐妳点。」   「还第二杯!」   「周警官!」连蕙珠微笑着挥手,在发现靖琳的穿着后惊叫,「哇!第一次看妳穿裙子,很好看!」   「別说了!我今天做起事来浑身不对劲!」靖琳食指不停贴唇,示意她们改口;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侧目,她将所有象征身分的东西全丟在车上。「妳的奖章我拿来了!」她指著包包,压低声响说:「『局长』特地交代要我亲手交给妳;好像是放了要给妳的话。」   「妳提醒我了!」英理语调骤冷。「他还没兌现诺言。」   「什么诺言?」连蕙珠不明就里的望着她们,见两人闭口不语,她笑着牵起她们两人,「走!什么悄悄话都等进包厢再说!」   *   周增祥叼起了烟,打算用它以及桌上那杯威士忌来驱散心头的阴郁。   而方子骏站在窗边,正与妻子持续通话。   「……嗯,我知道了;好,学费我会一并负担……妳最近工作还顺利吗?」他一手插著口袋,「是吗……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嗯,再见!」   「儿子要上小学了吗?」   「不是!是公立幼稚园的名额没抽到;一年抽一次!」方子骏苦笑,「她当会计,一个月也不过三万多块,私立学费贵很多,所以打来向我求救。」   「该不会是看到新闻报导,知道你破了大案子!才想到还有你这位金主吧?」周增祥开了个略嫌恶劣的玩笑话。   「我们平常就有持续连系。」方子骏撒了个小谎,在周增祥的注视下低头啜饮著酒,「她很坚强,自己一个人扶养、教育小孩,对我来说,每个月补贴她们母子生活费就算尽到责任……真的是轻松了!」   「现在就跟你讲这事情啊?下学期还这么久……」周增祥嘀咕,「你跟儿子多久见一次?」   饮酒的动作停顿下来,「两、两个月!」   「哦?那还不错!」周增祥笑笑的叼著烟,「至少比我只能透过网路影片看女儿的MV要好!」   「那不一样啊!Keys是大明星……欸!局长,我帮你倒!」   「下了班就没什么上司下属的分別了。」周增祥挡住他伸来的手,又替他倒了一杯。「说不一样……也没什么不一样!当初我限制她的行动会让她这么反弹,也是因为她认为我侵犯她的自由!确实,我很少跟她联系;说难听点!Keys的粉丝了解她甚至比我这老爸要多!」他躺进沙发,翘起脚,「什么身高、三围、兴趣、择偶条件……我也是看网路才知道的。」   方子骏尴尬一笑,「对了局长!靖琳的事……」   「我跟净薰说了,她还挺高兴的!马的!都不知道老爸在妳姊姊面前多没尊严!」撢掉烟灰,他苦笑摇头,「这也是我自找的!不怪她。」   意思是父女间的谈话并不顺利了?方子骏识相的没再多问。   「像个局外人似的!」周增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猛然喝掉半杯酒,「爸爸什么的,在家庭里面,就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方子骏只能默然。   *   三个女人聚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打开话匣子之后简直停不下来。   这家小酒吧拥有两个包厢,其中一个甚至还配备了卡拉OK;英理直到今天才发现靖琳的歌声是魔音穿脑等级。   不仅如此,一进门就吼她下午喝酒的人,到头来比她喝得还兇。   但英理并没有制止;她明白历经丧母之痛的靖琳这段日子以来有多压抑,是时候找个宣泄的出口了。   「啊呀!不行了、不行了!学姊换妳唱!」连蕙珠趴在沙发上递出麦克风。   「这里没有我会唱的歌呀。」   「咦?」   「妳忘了我在美国求学这么多年,哪会什么台湾的流行歌?」   身旁的靖琳好不容易喝掉最后一点红酒,打了个酒嗝之后往她身上趴。   「周警官?」   英理抚著她的脸颊,「妳也喝够了吧?现在几点了?」后面那句是问连蕙珠的。   连蕙珠瞄了手机一眼,「哎哟!八点多了!我们唱这么久?」   「啊;我还在想妳跟她要闹到什么时候。」英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糟……妳车子停哪里?」   「捷运站的……嗝!停车场……」靖琳口齿不清的答,「可是我醉了……不能开……」   「不错嘛!还知道自己醉了;放心吧,我能开。」自从喝完那两杯红酒之后,她就没再接触任何酒精饮料了。「蕙珠妳呢?要不要我送妳?」   「没关系!我还好,可以搭捷运。」连蕙珠爬起来,稍微酒醒之后莫名觉得空调有点冷,她於是穿起外套。   「那我们一起走!来,周警官,妳搭著我的肩,站起来……」   她们原想撑起靖琳一起走,但无奈靖琳实在喝得太醉了,几乎连走都走不动!   「啊!改变计画!我去开车,妳留在这里陪周警官?」   「这边单行道多!学姊妳对这里的路熟吗?」见英理一脸懵然,连蕙珠当机立断,「妳等一下!我叫老板过来看着周警官,我跟妳一起去牵车!」   「不需要吧?反正是包厢……」   「需.要!」连蕙珠一脸严肃,「周警官这么漂亮又喝到这么醉,万一被有心的女酒客进来捡尸怎么办!」   女酒客?捡尸!「这里到底是……」   「总之,一定要有人看住她!我去叫老板来!霈恩、霈恩!」许是酒意未消,连蕙珠的嗓门远较平常还大,她一路喊着老板的名字,直到女老板亲自坐镇包厢才见安心。   「別走!汤英理……妳要丟下我吗?」靖琳眼眶红红的抬起脸,一副随时都会暴哭的表情。   「想太多!」她好气又好笑,弹了靖琳的额头一下。「醉了就乖乖睡觉!」   暂时离开酒吧,夜晚的风依旧稍显凉意;连蕙珠草草付了酒钱后追出来,而英理已经领先接近一百公尺远。   「学姊!等等我!」连蕙珠跑来,像无尾熊般再度挽住英理的臂膀。「吼!跟以前一样,说走就走!」   「怎么?又想起当年高中的事情了?」   「不止!还包括妳毕业之后……没事!」她撇开眼以躲避英理的凝视,「原本是想让妳放松一下,结果没想到是我跟周警官玩得更疯!」   「啊,我也没想到她会玩到这种地步。」英理掏出皮夹,递出几张千元大钞,「跟妳拆帐!谢谢妳今天特意拉我们过来。」   「没关系啦,小钱!」   「我不习惯欠別人东西,特別是人情!」她不由分说的把钱塞进连蕙珠手中。「妳跟老板,认识很久了?」   「嗯,有两三年了吧?那是一家同志酒吧;抱歉!没一开始就说!」她吐吐舌,「虽然不是只招待同志酒客啦,但一个喝醉的女酒客在里面,被女同志捡走的机会相较於男生要高很多!所以我才坚持一定要有人看住她。」   「原来如此;那里的酒很不错,服务也是。」英理推了推眼镜,「妳常去吗?」   「还好!有时想放松一下就会去。」   「我都忘了问妳,自从认清自己的性向之后,妳跟別人交往过吗?」   「都是露水姻缘!」连蕙珠脸红著坦承,「我一直在等学姊。」   「等我干嘛!」英理忍不住笑出声,「我没说我喜欢女生吧?」   「虽然妳没说,但是我感觉得出来。」连蕙珠难掩哀伤的说:「看妳跟周靖琳这么亲密的互动,尽管妳对她没表现出任何情侣般的举止……我还是,很羨慕!」   英理悄悄敛起笑意。 第160章 13局外人-3   英理悄悄敛起笑意。   「我不知道妳怎么看她!」走进停车场地下室时,连蕙珠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反射而来,「但是她对妳,一定有某些超越朋友界线的感情!而且……妳们之间有一些事,是旁人完全无法参与的;明明我们三个在一起喝酒聊天,但妳们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小圈圈。」她摇头,「我想加入,但是做不到……」   「帮我注意一下!车号……」英理背诵著靖琳的车牌号码,「一辆白色三门的小轿车。我不知道她停在哪里,只能慢慢找。」   连蕙珠的反应是瞪她一眼。   白色小车在停车场相对显眼,两人找到车子準备离场,才听见英理说:「我跟周警官的缘分的确比较特別一点。」   引擎发动了,而连蕙珠凝望着英理。   「以前我会反驳妳,我跟周警官之间不存在著同事以外的情感——那是骗人的。」英理踩下油门,车子顺利进入车道,「她之于我的感觉,很复杂。我们有时候会为了案件大吵一架,或是在事件的看法上争执,但也陪她走过丧母的人生低谷……我们可以吵得像结怨已久,也可以抱在一起,汲取对方的体温互相安慰,所以……妳说我们两人存在著很特別的情感,这一点,我无法反驳。」   连蕙珠眼眶一热,下一秒,她静静落泪。   英理迅速输入方才那家店的地址,依靠导航顺利回到酒吧门口。   好不容易把靖琳推上副驾驶座,英理先向老板道谢,再对站在一旁的连蕙珠说,「走吧!我送妳去搭捷运。」   「不用了!周警官醉了,不方便进出。」   「可以从驾驶座这边……」   「没关系!」她打断,不著痕迹揩去脸颊上的泪。「我自己去搭车……学姊,小心开。」   连蕙珠的视线一直回避,她只得放弃说服。「那妳到家了再给我讯息。」   「嗯。」   她缓慢的把车驶离酒吧门口,直到车子转弯,才听见靖琳悠悠的说:「是妳把人家弄哭的吗?」   「我哪有?」她皱眉,瞥了靖琳一眼,「妳装睡呀?」   「妳们去牵车,我稍微瞇了一下!身体还是醉的,但意识很清楚。」靖琳挺直身躯,「妳们路上说了什么?」   「没什么。」   「说谎!」靖琳嘟嘴瞪她一眼,「欸,汤英理!我发觉妳只要稍微言不由衷,表情就会比平常更加冷酷!」   「更加冷酷是怎样?」   「就是故意不笑呀!连嘴角都不动的那种,又或者是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看!」她轻拍英理左臂,「妳弹我额头那一下很痛耶!」   「哦,抱歉;让我专心开车。」英理直直地盯着前方,踩油门的力道很小心。   靖琳哼笑,重新把椅背放躺。   「慢慢开没关系,我可以……睡一觉。」   「嗯。」   半个小时后,英理收到了连蕙珠到家的讯息。   ***   对于刑事警察而言,几乎没有真正卸下责任的时候;刑事组里大大小小的案件依旧,置身在其中,不管是菜鸟还是老鸟,难免都有渴望休息放松的时候。   盯着手机里的照片,方子骏难得在办公时间发呆。   照片中,他抱着儿子在公园的秋千上坐着,妻子替他们掌镜。这是他手机里仅有的一张与儿子的合照。   上次见到儿子时他才刚学着开口叫「爸爸」——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妻子之前曾传给他孩子做早操的照片,如今成了手机桌布。   收起手机,桌面上还放着吃到一半的便当;但想起下午的约,他立刻收拾桌面,并对着陈火木招手。   「老大,你找我?」他放下咖啡。   「我有事情要暂时出去一下,待会儿安排了吴健雄的侦讯对吧?」   「对,老师负责。」   方子骏瞧了汤英理的背影,点点头,「好!你再多注意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方子骏居然在上班时间离开办公室?还真少见!陈火木心想,但见方子骏走得匆促,只能挥手目送。   「老大慢走!」他的大嗓门平白引来不少刑警侧目;无意间洩漏了方子骏的行踪,他赶紧辩解道:「只是去买个咖啡啦!工作、工作!」   *   清晨还下了一场雨,但中午的大太阳又让气温拉高不少度。   颜孟儒选择在一家街角咖啡厅吹冷气等待,她百无聊赖地翻阅著店内的八卦杂志,直到一个男人戴着墨镜,穿着咖啡色夹克走来。   她认得那件夹克,那是她买的;颜孟儒收拾包包,走到店门口对他挥手。   方子骏摘下墨镜,「抱歉!找停车位花了一点时间……等很久吗?」   「还好。」   他自外套里拿出白色信封袋,颜孟儒接过,以手指确认那叠钞票的厚实感,并立刻将之收进提包里。「谢谢!」她露出笑容,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点一下吗?」   「不用了,我信任你!」颜孟儒主动撑起折伞,「对了!你还没看过阿胜现在读的幼稚园吧?」   妻子站在阳光下,撑伞的动作仿佛对他做出邀请;方子骏楞了一下,「当然没有!」   「星期二读整天,我现在要去接他下课;要一起过来吗?」   原想直接回办公室的他只犹豫了一瞬,「好!」   走进伞遮蔽的范围,方子骏主动接过阳伞,她瞄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睛却像是在笑。   「我看到新闻了。」先开口的是颜孟儒,「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忙着工作,没想到你又参与了这种大案子……上次,应该是去年那个杀害女童的连续杀人犯吧?那阵子阿胜刚好準备上幼稚园,我吓都吓死了!」   颜孟儒对他的工作内容完全不理解,所以一下子就跳到了去年八月侦办的案件。   「嗯!那案子,新闻报很大没错。」   「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   从巷口走到公立幼稚园门口有一段距离,方子骏配合颜孟儒走得很慢;尽管只是基本的问候,但已经足以让他感受到妻子的关心。   这样本该唾手可得的幸福,曾几何时,变得如此遥远?   「妳最近工作,怎么样?」   「家族企业嘛!还是老样子,我其实有点想辞……但我也快四十岁了,生了孩子也不是那么好找工作,只能忍著。」   「阿胜……最近乖吗?」   「很好动!」颜孟儒笑了,夹杂著辛苦与甜蜜的复杂微笑。「我爸妈有时都快被这小捣蛋搞到很头痛,他们很排斥给小孩玩平板,觉得对眼睛不好,可是有时候所有人都忙,我没办法……」   「不要近视就好。」   「其实已经假性近视了!我开始严格限制他看平板、电视的时间。」颜孟儒顺势搭上他撑伞的手臂,「等一下他看到你的时候,可能会一下子认不出来,你先別急着靠近;他是好动,但有点怕生!」   「好!」   「还有,端午节也快到了;你去年刚升上刑事组长,一整年都没跟爸妈碰面,我们约个时间,带阿胜一起回来看看他们。」   岳父母那里,他去年几乎都是礼到人不到。「我会的,一回去就先排假!」   「嗯。」   幼稚园外头的栏杆漆成彩色的,方子骏听着小孩户外活动的欢笑声,视线透过栏杆,清楚看见老师带着小孩在玩老鹰抓小鸡。   「是绵羊班!」颜孟儒的嗓音加入了一丝雀跃,「你看到没有?阿胜就在那里!」   他睁大眼睛找,但不像颜孟儒一眼认出,他来回搜索了两次,还是没发现儿子在哪?   他想问,但又意识到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未免太丟脸!只好装做看见了!「哦、哦!」   「倒数第五个,穿着黑白格子上衣跟长裤的。」   方国胜,他的儿子!   方子骏注视著颜孟儒所指的孩子,在眼前的人与照片上的脸完全重合之后,忍不住溼了眼眶。   他们站在栏杆外围等待的同时,其他家长陆续到来;幼稚园老师接着又带了其他游戏,方子骏的眼神始终没自儿子身上移开。   直到另一名与颜孟儒相熟的妇人靠近,「颜小姐!妳这么早就来等啊……这位是?」   颜孟儒扯了他两下,「我来介绍一下!林太太,这是我先生。」并对他低声说:「这位是林太太,她的女儿跟阿胜同班!」   「妳好。」   「啊!这就是妳之前讲过,干警察的那个嘛?」林太太恍然大悟,不禁仔细打量方子骏,「身材很好哦!还挺帅的嘛,哪像我家老公……」   那妇人「顺便」抱怨了自家老公的长相,颜孟儒似是听习惯了,没答腔,只是浅浅一笑。   其他家长看到她,也大多都会主动打招呼,熟的就稍微聊个几句。「想不到妳的人缘还挺不错?」   「哪是什么人缘不错?」颜孟儒摇晃著手机,「现在当妈妈的,要準备的工作简直比孩子还多!老师要加入群组、家长也要加群组,阿胜还没开始上学,通话群组就忽然多了六、七个!平时哪个人没空,要其他家长帮忙接孩子,或是私底下跟老师问一些小孩的社交状况,有些家长还会『揪』团购!都嘛是这样认识的。」   为了小孩,原来大人得应付这么多额外的人际关系!听她又说:「哎!明年没抽到名额,要转私立,一整年下来经营的人际网又要换了!」   「原来是这样……妳辛苦了。」   颜孟儒只是摇头一笑。   户外游戏结束了,距离放学只剩下十分钟,老师催促小孩把椅子搬进教室,并交代明天的联络事项;有些家长已经等不及似的冲进去帮小孩整理背包。   「妳不一起进去吗?」   「我都让他自己收,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替他做好。」   跟著颜孟儒走进幼稚园围墙里,望着溜滑梯等游乐设施,方子骏仍在感叹著时代变迁之际,放学的钟声终于响了!   果然如颜孟儒所说的好动,儿子一马当先跑出来。「妈咪!」   「阿胜!今天的点心?」回过头,颜孟儒已经抱着儿子,「你怎么没吃掉?」   「陈佑铨肚子痛先回家了没吃,老师说要的人猜拳,我跟另外五个人猜,最后我赢!」   「这么厉害啊?」   方子骏走近母子,忽然想起颜孟儒的叮咛,於是停在她身后。「咦?妈咪,有人在看耶!」   颜孟儒牵着他,「阿胜,你不记得爸爸了?之前不是给你看过照片吗?」   渴望着接触儿子的心情在他们视线接触时来到最高点,方子骏蹲下来,「阿胜!」   「是爸爸耶!」方国胜露出笑容,但仍没有离开妈妈的怀抱,「你怎么会来?」   「我来……来看你!」他伸手想牵儿子,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应该买个东西,啊!糖果、零食,应该带的!」   「没关系,家里都有;跟爸爸抱一下?」   方国胜拿着布丁靠近,他难掩激动的搭住孩子的肩膀,把他从头看到脚。   他噘嘴,「妈咪说你很忙,忙着抓坏人。」   「是啊!」他轻抚方国胜的脸,「妈妈有给你看新闻吗?昨天爸爸才被表扬哦!」   方国胜摇摇头,「新闻妈妈说很乱不要看!表扬是什么?」他回头以眼神询问颜孟儒。   「表扬就是……就是做了了不起的事情被很多、很多人称赞!」她解释。「子骏,你还有空吗?能开车送我们回去吗?」   「哦哦!坐爸爸的车!」   其实时间早已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但接触到儿子期待的眼神,他不忍拒绝!「好,我送妳们回去之后再赶回办公室。」他摸儿子的头发,亲切的说:「是啊!坐一下爸爸的跑车!」   方国胜兴奋地高举双手!「耶、耶!」   他用力将儿子抱起来,「好久没抱你!有点重!」   「我十六公斤,妈咪很久没抱我了!」   「因为抱不动呀!」他笑望着颜孟儒。   正当他们準备离开幼稚园,大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男人;他头戴棒球帽,双眼直勾勾盯着某个特定目标。方子骏注意到了,身为多年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太对劲。   他顺着男人的视线方向望去,发现一个男孩背着背包坐在翘翘板上;错不了,他是在看那男孩!   「孟儒!妳看……」他指向男孩,「妳认识吗?」   「那个好像是隔壁松鼠班的,我不是很熟……怎么了?」   「哦!那是岳日腾啦!」   方子骏看向儿子,「你认识?」   方国胜点点头,「虽然是隔壁班,但他有时候会分糖果给我;我之前有带挖土机来,他跟我一起玩!」   就在此刻,看起来像老师的女子离开他几步,「……老师去上厕所,一下下就回来,別乱跑哦!」   男人一见到老师离开,立刻压低帽沿溜进来,笔直朝那男孩走去!   男人靠近男孩背后,冷不防直接将他从翘翘板上举起来,「哇!」   多数家长接到孩子之后陆陆续续离开了,男孩的叫声并未惊动太多人;抱着孩子的男人打算自大门脱身,方子骏於是上前拦阻!   「你带着这个小孩想去哪?」   男人肩膀上扛着男孩,不顾男孩的挣扎,恶声恶气的吼:「你別挡路!」   「孟儒!去通知幼稚园老师!」他沉声命令道:「把小孩放下来!」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他把孩子护在胸前,「走开!」   男人试图冲撞方子骏,但受过扎实训练的他并未轻易退让,反而用出柔术招式,迫使他把男孩给放下来。   「呜!」   「你是谁?为什么趁放学时间偷偷摸进幼稚园绑架孩子!」   「岳叔叔?」一旁的方国胜,在看清楚男人的脸孔之后大喊,「你不是岳叔叔吗!」   ===================我是分隔线=================   小孩因为买肉圆没加辣,所以快被人给抓走了。 第161章 13局外人-4   「你不是岳叔叔吗!」   方子骏一楞,望向儿子。「你认识?」   方国胜用力点点头,跑到因受到惊吓而哭泣的男孩身边,「岳日腾!你爸干嘛要抓你?怎么了?」   男孩哭着,口齿不清的喊:「不可以跟把拔走……马麻会生气!」   「岳先生?」回到庭院的幼稚园老师看着这一团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很想知道!   *   「痛……放、放开我!」   方子骏一松开压制位之后,戴着帽子的男人只草草瞄了男孩一眼就狼狈而逃,为了安抚受到惊吓的男孩,也打算彻底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好携著颜孟儒进入教室详谈。   「刚刚那个戴帽子的先生,就如国胜所讲的,是小岳的爸爸!」幼教老师望着两个小孩,看见方国胜带着岳日腾玩玩具才见安心。   简单来说,这是一件岳家的家庭风波。夫妻俩前些日子大吵一架后,妻子愤而带着儿子离家,但她去的不是娘家,反而是据说很照顾她,认识很久的男性朋友家。   「这不算是外遇吗?」颜孟儒不敢苟同的说。   「岳先生很显然就是这么想的!哎……虽然感觉上外遇很不可取,可是,我也不得不替岳太太讲讲话!」幼教老师苦笑,压低声响说:「听说岳先生有家暴倾向!」   据岳太太的说法,他目前失业,三天两头往外跑,成天不知去向,又特別限制她的交友圈,感觉得出,这似乎就是夫妻两人的主要导火线。   「岳先生看她躲在別人家,只好把目标转移到儿子身上!岳太太说,他是打算带走小岳,利用小岳来逼迫她回家!」   方子骏皱眉,「这种情况发生过几次了?」   「第二次了!前一次他假装要过来接小岳回家,态度还很大方;但被我们发现,及时制止了!这次要不是方先生出手,恐怕小岳就真的要被他带走了。」   「对不起!」颜孟儒掩嘴,「虽然我能理解院方的考量,但是人家毕竟是小孩的爸爸;他曾对孩子使用暴力吗?」   「他身上的伤都是爸爸打的!」像是怕他们不信,幼教老师特地把岳日腾叫到面前来,「小岳!可以看一下你手上的伤吗?」   岳日腾看了方子骏一眼,伸出右手,幼教老师替他卷起长袖,露出靠近肩膀的一道红痕。   方子骏仔细观察这道痕迹,郑重的问他,「小朋友,这个是爸爸打的吗?」   岳日腾撇开头,「嗯……拿藤条打的。」他缩著脖子,不难想见衣服覆盖的幼小身躯上还有更多受虐的痕迹。   方国胜也看见了,忍不住扯方子骏的衣袖,「爸爸!你不是专门抓坏人的吗?能不能把欺负岳日腾的坏人抓起来呀?」   「阿胜!」颜孟儒立刻绕到儿子面前,「爸爸很忙的!而且小岳这个算是他们的家务事,爸爸不一定能够介入……」   「什么是『家务事』?」   颜孟儒为之一窒,方子骏搭上妻子的肩头,对儿子说:「虽然妈妈说得没错,但只要确定受虐事实,或申请保护令,警方还是可以适度介入的哦!」   「哦、哦!反正爸爸会把坏蛋抓起来对吧?」   「是啊!尽管不是每次都能确实逮捕……」   「耶!爸爸要抓坏人了,岳日腾你不要怕,我爸很强,会保护你哦!」   「嗯……嗯!」   「走!我们玩积木!」   虽然儿子蹦蹦跳跳走远,颜孟儒却是抚额,忧心的说:「你讲这么多他哪听得懂啊!哎,都不知道跟孩子解释这些有多麻烦!」   「呃!对不起。」   「所以说,方先生是?」幼教老师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发问。   「啊,我是刑警。」   「原来如此!之前怎么好像都没看过你过来?国胜他很活泼,在园内人缘也好,是绵羊班的孩子王哦!」   方子骏难掩骄傲,「看得出来!」   「不好意思,」谈话中,一名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男人走进教室,「我来接小岳!」   方子骏回头打量此人,他穿着整齐,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看起来笑脸迎人的;幼教老师一看见他,立刻就让岳日腾过来準备跟他回家,与面对孩子的父亲态度大相迳庭。   岳日腾盯着方子骏,背背包的速度显得有些缓慢。   「……他来过了?」   「嗯!要不是这位方先生,小岳就要被他爸爸给抓走了。」幼教老师交代事情经过,还特意指了方子骏。   「谢谢你!」他立刻走向方子骏,伸出手,「如果不是先生见义勇为,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妈妈交代。」   「这是我该做的!」   他推著眼镜,望向岳日腾笑说:「来!外面很危险,我们早点回家吧?」他对岳日腾伸出手,孩子有些畏缩的把手交给他。「嘿咻!」他抱起孩子的动作很熟练,仿佛他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离开时又大方的跟众人道再见,才从容离去。   「那个人就是岳太太的,朋友?」颜孟儒问。   「嗯!他姓郭,很关心孩子,之前还曾经受邀请扮成圣诞老公公来发给小孩糖果;那些零食都是他赞助的哦!」   「这样呀?难怪觉得有点眼熟。」   「孟儒、阿胜,时候不早了!」方子骏抬头看向时钟,才惊觉已经溜班一个半小时了。「我得赶快回去了。」   「阿胜过来,我们赶快回家吧!」   「耶!坐爸爸的车!哼!哼哼!」方国胜兴奋的模仿起汽车的引擎声;方子骏与颜孟儒互看一眼,暗笑在心里。   *   尽管意外受到阻挡,岳立东并未立刻离去,反而还等在转角处寻找机会,当他看见那姓郭的胖子抱着儿子走出大门时,本想冲上去抢人,只是方子骏一家很快就跟著出来,他只好再次躲回角落!   等到碍事的人离开,他重新追上去,但姓郭的已经发动车子,当著他眼前扬长而去!   「日腾!」他大喊,但凭他两条腿,又怎么能够追上一辆车?岳立东狠狠瞪那辆车,用力踢著石头洩愤!   ***   「我啥咪拢总共啊!(我什么都说了)」在得知李月娇惨死的情状后,吴健雄一脸挫败,把所有计画的详细经过全说了出来。   英理托著腮躺入椅背沉思,一会儿后才开口。   「我知道了。」   一走出侦讯室,等在外头的靖琳立刻跟上来。   「他说了什么!」   「大致上与『矿工』之前说的相同。」英理拉住她的手,发现她脸是红的,「不仅如此,我也特地问了他有关于妳童年时期对待妳的态度……」   「他还能有什么态度?」靖琳紧抿著嘴,「妳没听见他在欺负我的时候怎么骂我妈!还说我长得跟我妈一样勾引男人……这种人会改?打死我也不相信!」   「冷静一点,我知道这对曾经遭受过他虐待的妳很难接受。」长指滑过靖琳的脸颊,英理清楚感受到她高涨的体温,那是她深藏于体内的愤怒。「但如果不是他真的爱着阿姨……他是不可能让他的手下、动用所有资产去支持这个疯狂计画的!」   靖琳用力咬牙,別开视线。   「看着我,周警官。」英理托起她的脸,「妳可以选择不相信他的说法,我没有意见;但如果少了他的支援,今天阿姨的计画绝不可能走到这一步。这是客观的事实。」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抗拒!为何我妈明明这么爱我,却选择跟一个曾经虐待过我的人合作!」她微哽咽,双手因紧握着而颤抖,「我从事发到现在,都一直不断抗拒这件事!」   「这就是阿姨计画中的巧妙之处。」英理冷静的说:「另外,我也问了他有关『医生』的事。」这是「山风」唯一仍未落网的成员了。   「他怎么说?」   「跟『矿工』所说的相差不远;『医生』只跟阿姨联系,连他也不知是男是女,不过……」她微瞇起眼,「他提到乔姆斯基教授那个案子,实际执行者原来不是阿姨,而是『医生』!」   「实际执行者?什么意思?」   「意思是乔姆斯基在杀害自己的助理之后,藏匿他三天的人不是李月娇,而是这号神秘人物;他同样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面具,其伪装与吴健雄他们后面这次犯案的装扮完全一样。」托著腮,英理自顾自地走向办公室。   「所以呢?妳想到了什么?」   「妳想想,除了最后这一次之外,我们之前都以为扮成那个样子的人就一定是阿姨,却没想到乔姆斯基那次行动就已经出现例外了。而这是整个一连串犯罪行动的开端。撇开阿姨诈死的话。」仰起头,英理轻吐了一口气,「也就是说!白熊效应这个心理暗示的运用,是出自於这个人的建议;我甚至可以大胆的说,是这个『医生』主导了阿姨在犯案中一切针对大脑与心理方面的暗示、诱导!」   靖琳不由睁大眼睛。   「而且,犯人深入了市立医院的权力结构,依照权力分配的现况推论,『医生』很可能是男性!如果他的身分不够高,绝对无法提供医疗园区内部详尽的位置图。」   「高层……可是,这不合理呀!」   英理忽地停下脚步。   「如果真像妳所讲的,那打击医疗园区也会造成他自己的利益受损不是吗?这对他没有好处啊!」   「搞不好……」她哼笑,镜片后的眼神却锐利如刀。「妳所谓的『没有好处』,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靖琳微楞,「难道这又是我妈计画里的一部分?」   「啊,聪明!」她笑着眨眼,踱回自己的办公桌。   靖琳跟过去几步,就看见方子骏匆匆忙忙自外头跑进来,惊动了不少人。   「组长?」她下意识抬头看时钟,已经三点了!   「抱歉、抱歉!离开了这么久。」方子骏一手拿着咖啡对众人致歉,态度虽然匆忙,但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刚刚组里面没发生什么事吧?阿木?」   「没有,就一些例行公事。」   「老师!侦讯结束了?」   「嗯!」她回头瞧了方子骏一眼,冷不防说:「组长去买咖啡呀?」   「啊……嗯!」他靦腆一笑,举了举热咖啡后钻进自己的办公室。   「组长一出去两个小时,回来笑得这么开心!」、「该不会去买彩券中奖了吧?」、「发生了什么特別的好事……」众人议论纷纷,简直把这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   「汤英理!」靖琳悄悄搭上她的肩膀,「妳一定看出什么,对吧?」   英理推著眼镜,「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距离这里最近的KO便利商店是哪一家?」   「啊?」   「他那杯咖啡不是在附近买的。没发现吗?」见靖琳摇头,英理微微勾唇,「不说了!我来整理一下侦讯纪录;话说……妳打算掛在我身上到什么时候呀?」   *   偌大的透天厝,传来一阵阵本不该存在的孩童嚎哭声。   「烦死了、烦死了!整天调皮捣蛋,是要皮到什么程度?」少妇红著脸,抽打的力道一次比一次更重。   男孩放声大哭,让少妇的怒火更炽,「跟那贱男人一个样!像你爸、像你爸……下贱!」   「好了、好了,妳喝醉了!」踏着湿淋淋的双脚,那微胖的中年男子抢下她手上的藤条,「我才出去浇个花……小孩子打翻东西是正常的嘛,干嘛这么兇?」   「他把我的半瓶高粱弄掉了!还撒到我身上……这件是我新买的耶!」   「换一件、换一件就是了嘛,干嘛打小孩,真是!」   「晚上我跟別人有约要出去唱歌,这下又要再找一件了啦……」   「要出去妳还喝这么醉!去洗个澡、醒醒酒!去去去!」男人把半醉的少妇推进房间,回头察觉那一团乱之后,无奈的摇头收拾。   岳日腾躲在墙边发抖,就像只受尽凌虐的小白兔;男人收拾完毕之后,噙著笑意缓缓靠近他。   「不是我……我走到妈妈身边,忽然就跌倒了!」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来;叔叔帮你擦药。」   他牵着岳日腾上楼,走进房间锁上门。   「来!把衣服脱掉。」   「叔叔……」   男人见岳日腾不肯轻易合作,只好放下药膏,「让叔叔看看妈妈打在哪里,好吗?擦了药就不痛了。」   他脱掉男孩的上衣,然后是短裤;当冰凉的药膏抹过男孩细嫩的身躯时,他叹息,以温柔的口吻说:「妈妈打你都是为你好,知道吗?」   岳日腾颤抖著,眼泪默默掉下来。   「如果老师问你是谁打的,你要怎么说?」   「是……是爸爸打的!」   大手平贴在男孩的背部,他点点头,「就是这样。」   ===================我是分隔线=================   昨天没更新的,今天补更……然后镜文学那边也是两天一起补,一日两更! 第162章 13局外人-5   「喂,方国胜。」   下课期间,刚吃完点心,绵羊班的学生正拿着水杯清洗时,方国胜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干嘛?」是岳日腾。   岳日腾今天穿了漂亮的新外套,连鞋子也是新的,但却不是特別高兴,「去尿尿!我跟你讲一件事。」   「好啊,要讲什么?」   岳日腾带着他到洗手间外面,这里聚集的孩子比较少;一眨眼,他手上立刻被塞了一颗金色巧克力。   「干嘛,给我吗?」这很贵,可是很好吃!   「嗯,给你;马麻说,东西要跟好朋友分。」   「谢啦!你妈对你真好耶!每天都带一堆糖果!」方国胜迫不及待拆开来吃;酥脆的外皮加上甜甜的内馅,让他眉开眼笑!   「都是那个叔叔给的,每天来接我的那个人。」   「嗯!你不是要尿尿吗?」明明岳日腾把他拉过来,却又摇摇头;方国胜「哦」了一声,「那我要去!」   岳日腾跟著他走进洗手间,发现两个绵羊班的男生光着屁股,一边谈笑一边上厕所,他脸色一黯,跟在方国胜后头,「你之前说,你爸很强对不对?」   「对啊!他是警察,有手枪哦;砰、砰!」方国胜比了个「枪」的手势。「前天你爸来抓你的时候,我坐车回家;第一次耶!」   听到「警察」,岳日腾终于稍稍露出一点笑容,「那,他会抓坏人对不对!」   「对啊!如果跟別人玩警察抓小偷,我爸一定很快就把小偷全部抓起来。」小解完,他转身看见岳日腾手上一堆糖果。「这么多!你不吃吗?」   「马麻说请別人帮忙要送礼物。」他捧向方国胜,「全部给你爸,我想请他帮忙抓坏人。」   岳日腾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方国胜看着那一大把糖果,再看看他的表情,忽然有些畏缩,「你是指……岳叔叔吗?」   「岳日腾,原来你在这!有糖果可以分吗?」   岳日腾还没回答,两个松鼠班的男生走进洗手间,可能是平常已经很习惯跟他拿糖果,不经他同意,两个人玩笑似的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   「啊……啊啊啊啊!」   那个讲话一向轻声细语的斯文男孩忽然大叫,手中的糖果洒了满地,他拉着裤子,一边叫著一边揍那两个擅自把手伸进他口袋里的男孩;畏於他的气势,两个男孩抱着头仓促逃逸!   「岳日腾发疯了!」   「呜!去跟老师讲!」   方国胜楞在原地,只看着岳日腾仍对着那两个同学尖叫,且紧抓着裤子不放。   所有人立刻乱成一团。   *   刷过磁卡,英理抱着纸箱进入证物保存库,跟在后头的靖琳也照做。   「虽然进刑事组的时间比妳早……但我还是第一次进来这里。」看着堆满纸箱的铁架,靖琳轻易的闻到了漂浮於其中的灰尘与淡淡霉味。   「如果没有特別需要,这里还是別进来得好!」   放上标签,英理将纸箱给放上铁架;「犯罪组织『山风』系列案件」是她们用来统称李月娇、吴健雄等所犯下一连串的相关案件的代号。   标签上的结案日期已经写上去了。对比仓库深处的另一个案件,不禁让人感到有些讽刺。   「妳怎么笑了?」   「没事!」英理推了推眼镜,「来,我带妳看另外一个箱子。」   「是妳爸妈遇害的那件吗?」   英理没有回答,但靖琳明白,她猜得是正确答案。   如果说「山风」一案的纸箱被摆在成群箱子的最外侧,那「甘宅血案」的证物就像是被时间与灰尘所掩盖,被埋在角落的深处里;跟在英理身后走着的靖琳,深深觉得这段路既孤单又漫长。   「这个区域都是尘封已久的悬案,包括几个当年震惊社会的大案子。」   黑色指甲划过沾尘的名牌,英理托著纸箱,玫瑰色的嘴唇一抿,将它拖出几分,「这是当年所做的案件纪录!经手此案的刑事组长是刚上任不久的欧耀光!」   「欧耀……安珀的爸爸!」靖琳既惊且惧的接下英理递来的案件纪录,迟疑了一会儿,仍是鼓起勇气翻开第一页。   「当初周增祥找我私下谈论案件经过的时候,分別提供了阿姨以及严瑞洋两方的说法,他们俩完全是各执一词。」英理双手环胸,「妳跟阿姨在医疗园区所见的最后一面……妳是不是也问了有关此事的细节?」   靖琳点点头,「妳听见了?」   「只听见一点点。」她微叹,「我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阿姨……能告诉我妳们谈了什么吗?」   靖琳咬唇,「其实也没什么!时间这么短,我还顾著替她止住大腿上的枪伤……不过,她特別强调过,她没有杀人!」   英理不由屏息以待。   「她说,她看着许笙雅女士在她面前被人用枪抵著头受辱而死!身为一个妈妈跟女人,她其实差一点就要拿着枪跟严瑞洋一较高下……但最后她忍住了,因为她怀着我!」   「嗯!周增祥在跟我的谈话里也有提到他们在现场发生了争执。」英理取出其中一个证物袋。「在石敬德被炸死的案发现场里,阿姨透过电话告诉我,甘氏夫妇其实都死于枪击,照理说现场应该留下两枚弹壳。」   靖琳瞪着透明夹链袋,里头弹壳只有一个。   「据资料显示,这枚是在一楼案发现场找到的,也就是甘硕宏死亡的现场,资料上显示,许笙雅是遭到割喉致死。但这里再度出现采证上的缺失,甘硕宏有留下现场照片,许笙雅没有,只有留下少许性侵相关的检验纪录!」   「是害怕暴露凶手身分吗?」   「啊!肯定是这样。」英理下颚微抽,拿出沾了许笙雅血迹的发圈,「在整个事后调查,国安局动用了各种方法来掩盖……可以说今天严瑞洋会这么难以被打倒,有一半的原因是周增祥他们自己造成的!」   「英理。」靖琳覆盖住她紧握的手,「我很后悔!后悔当初找到我妈的时候,没有听妳的话……」   「不!实际上妳的做法也没错,要是再不替阿姨止血,以那种失血速度来看,不出五分钟她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食指用力抵住眼镜,她別开头,「如果当时想到要找掩护的话,可能结果会不一样……可惜没如果!」   靖琳眼眶泛红,面对内心如此痛苦的英理,她竟说不出任何话语来安慰。   「许笙雅,听说是死在另一个房间。」英理持续用不自然的疏离口吻诉说着,「死在她女儿的床上。」   靖琳迅速翻阅起调查记录,在里头找到甘宅的手绘平面图。   「犯人在一楼先行杀了甘硕宏,以他手上持有的凶器来看,他大可当场连许笙雅都一并杀害。」她与靖琳视线交会,「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放任许笙雅逃走……不,深知人性的他或许猜到许笙雅不打算逃走,而是认定只要跟在许笙雅身后,就能找到第三个目标。」   第三个目标——当时年仅六岁的她!   「然而他的期望落空了;根据周增祥转述阿姨事后的说法,许笙雅到了女儿房间之后没找到人,反而对着追来的凶手笑了;就连枪口抵在眼前也面不改色。」   「因为她知道了妳不在家?」   英理并未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然后,严瑞洋二话不说将她逼至床上,并差遣阿姨搜索整座屋子,趁阿姨搜索的途中,他用了最残忍、最下流的方式逼供,在得不到答案又碍于时间压力的情况下,开枪杀害了许笙雅。」   靖琳忍不住掩嘴,「英理!」   「无论是对我还是妳,光是听闻这些说法都是二度伤害……」她掀唇,对靖琳展示著许笙雅的发圈,「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我对她的剩余记忆就是她很温柔,对先生也好、孩子也好,都是。」   「別说了!」靖琳展臂圈住英理。「我知道妳一直压抑著自己,是为了自我保护!让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她紧握住靖琳交叉在她胸口的双手,说:「妳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可能放弃追求真相的原因了;我还在等着周增祥到他们夫妇的墓前下跪道歉,还等着把严瑞洋关进大牢里……为了求得其他有关严瑞洋的罪证,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英理的说法,让她感到背脊发凉!   『改革、赎罪需要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李月娇临终前提过的说法,再度现於眼前。   『妳不懂,没关系;她懂就行了!』   「妳不可以冒险!」靖琳激动的扳过英理的脸,「我知道严瑞洋也没打算放过妳!我妈提过的,那只『疯狗』……只要发现猎物,就不自觉变得兴奋,妳就是他的猎物!」   「不,他才是我的猎物。」   英理坚决地回答,「这么多年以来,我就像是一直在追着一道模糊不清的轮廓……直到回台湾加入妳们,随着案件一个一个被解决,我终于找到了明确的目标。」她轻握住靖琳的双手,「他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一定要把他从暗处给逼出来不可。」   「万一……我是说万一!」靖琳哽咽著,「妳失败了怎么办?连我妈挟著吴健雄给她的资源都没成功……」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从这段记忆里解脱的时候了!」   靖琳瞬间忘了如何呼吸。   把东西收拾妥当之后,英理自顾自地离去。   她决绝的背影变得模糊。靖琳泪流不止。 第163章 13局外人-6   接近下班时间,吕汀峰跑到茶水间附近的后门休息放风,才点燃香烟,就看见方子骏握着手机向后门挤来!   「组、组长!」   「没关系!」眼看吕汀峰要熄掉香烟,他赶忙制止,「下午事情很多吼?终于快下班了。」   「呃,还好啦!」   他本来还有点战战兢兢,但见方子骏喝着即溶咖啡,双眼完全专注在手机萤幕后,好奇心不禁油然而生,「组长在玩手游吗?」   「没有啦!在跟我老婆联络。」   吕汀峰皱眉,「组长的老……夫人?」   「嗯,之前分居……四年有了吧?」   难怪之前完全没听过他提起!   「所以你这两天心情都不错,是因为重新复合吗?」   「嗯!」啜著咖啡,他大方承认。「看!我儿子!」他点开一张方国胜的照片,是他穿着围兜兜玩耍的模样。   「上幼稚园了?」   「是啊!很好动;我记得,大头你有两个女儿嘛?」   「对,一个小五一个国一!」   「年纪轻轻的就有这么大的女儿,不错呀!」方子骏挑眉,目光很快又回到手机萤幕上。   「就是生得早,只怪当初年轻不懂事啦!」   他笑了几声,很快喝掉咖啡,「不聊了!我去把事情处理一下,今天要準时下班!」   「组长慢慢来啊!」看着方子骏匆忙离去,吕汀峰忍不住一笑。   「分居四年……最近才又忽然复合?」吐著烟圈,他喃喃自语,「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认真说起来,方子骏跟颜孟儒之所以分居,并不是真的在想法上有严重冲突,或是因为某一方外遇这种常见的原因。   问题很单纯——他们的生活圈完全不重叠;原本他还没调职到刑事组之前,从住处到他任职的分局就需要近一个钟头,调到刑事组之后虽然没比较远,但之前搬出来住已经成习惯,又去年一整年他还在学习如何带领刑事组,也破了几个大案子,关心妻儿的时间反而更少。   然后,因为太过忙碌於工作,他的岳父母对他也有怨言;与其说是他们夫妻因吵架而分居,倒不如说他是碍于岳父母给的压力而分居——因颜孟儒是独生女,打从一开始,他们选择住处就必须迁就於两老。   既然妻子离不开岳父母,他们也能帮忙她分担带孩子的工作,再加上自己事业上的考量,方子骏选择退出,远离母子俩的生活圈。   『爸爸什么的,在家庭里面,就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如果周增祥说出这番话是出自於无奈,那他可说是自己选择当那个「局外人」。   然而在经过亲手接送母子回家这件事情后,他深切意识到,已经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了。   他怎么能轻易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缺席?   今天赶着下班,也是因为颜孟儒希望他能过来一起共进晚餐;尽管颜孟儒有提到会有外人在场,且有事情请教,但只要能多一点与妻儿相处的机会,他可是十分乐意!   「要吃什么啊……都可以!」边开车边回应的情况下,方子骏不自觉脱口而出,「抱歉!唔,跟妳一样吧……我差点忘了妳讨厌听到我说『都可以』!」   颜孟儒微楞,笑着说:『那只是一时情绪化的抱怨而已,没想到你还记得。』   当时方国胜刚出生,她一个新手妈妈为了孩子焦头烂额,问他下班想吃什么,却得到这样的回答,才造成了一时的理智断线。   不过事后认真追究,一句「都可以」看似大气,实际上却是让询问者替自己伤脑筋;岂不是跟「随便」一样,态度轻忽又不负责任吗?   『好,那我就买两份一号餐。』   约定地点就在颜孟儒住处附近的速食连锁餐厅。方子骏记得那里有个儿童娱乐区,很多父母都会带小孩去那里玩。   推开门,闻到油炸薯条的香气,让方子骏不禁有些怀念;他依讯息上楼,顺利在儿童娱乐区外头的座位处找到妻子!   「你来了!很塞吗?」颜孟儒站起来迎接。   「还好!」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排队的人超多!我们也才刚上来,两个小孩已经先进去玩了。」颜孟儒指向儿童娱乐区;方子骏隐约从贴着卡通图案的玻璃墙空隙,看见方国胜玩耍的身影。   「对了!跟你介绍一下,岳太太!」   颜孟儒挥着手,原本站在娱乐区门口的年轻少妇摘下太阳眼镜,笑着向他们走来。   「这位是岳太太,前天你在门口挡住的就是她老公;岳太太,他是我老公,目前担任刑事组长!」   少妇烫了一头微卷的长发,低胸削肩的上衣、飘逸的宽裤与高跟凉鞋,完全衬托出她纤瘦的好身材;她把眼镜掛在胸口衣领,对方子骏妩媚一笑,「原来你就是方先生!谢谢你阻止我老公把日腾给带走。」   要不是颜孟儒强调,凭外表还真看不出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这时髦打扮,与颜孟儒的低调朴素大相迳庭。「哪里!」   三人入座,几句寒暄之后,岳太太就开始对方子骏大吐苦水——   「……那男人,不长进!老是换工作,也不想想养一个孩子开销有多大,工作被老板骂心情不爽,回到家不是骂我,就是对孩子拳打脚踢!」喝着矿泉水,岳太太嘟著嘴,委屈的模样展露无遗。「我心情差,常常跟朋友哭诉!他这也要管,限制东、限制西的,连手机都不让我换!我实在是……实在是瞎了眼,才会年纪轻轻就怀孕、傻傻结了婚,真是跟错人了!」她红著眼,拿起餐巾纸拭泪。   「岳太太!別难过……」   「我现在是离家出走!还好有朋友愿意收留我,可是那个男人自己不检讨,反而透过各种方法威胁我!一直打电话骚扰我不讲,你看看,现在又想尽办法要绑架儿子逼我就範,这还算是个人吗!」   在她激动陈述的过程中,方子骏也不停打量著少妇,她身上看似没有受虐的伤痕,太阳眼镜是名牌,手机也是刚上市的旗舰机。   养孩子的开销他心里是有底的,但相较颜孟儒自己缩衣节食,把钱省下来当作教育费,这位岳太太在自己的物质享受可是毫不手软。   「我想了解一下,妳离家出走多久了?」   「大概一个月有了。」   「在这之间妳跟妳老公有接触吗?」   「最后一次见面大概是快两个礼拜前……他跟我说他要看儿子,我心软,就带着日腾回家一趟!」   两个礼拜?方子骏记得岳日腾身上的伤非常新,俨然是这几天打的……如果是藤条,不可能经过两个星期后还这么明显。   「我问个问题。」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只是想做个确认,希望岳太太不要介意……妳平常有体罚孩子的习惯吗?」   「没有!我不可能会打孩子的。」她斩钉截铁。   「这样子啊?」   「方先生,你不会是怀疑我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呀!」岳太太睁大眼睛,打开通讯纪录,「你看看!这么多通电话,一个晚上打来的!」   方子骏浏览了一下,大约二十多通。「岳先生除了骚扰、试图绑架孩子之外,还有其他的举动吗?」   「有!可能是用了家里电脑的储存密码,他盗我帐号去呛收留我的朋友,还警告他不要介入別人家庭,碰我或是日腾一根毛,否则他会让他死得很难看!」岳太太用力戳著手机,「你看!我把密码改掉了!他现在没办法再登我的帐号,可是对话纪录都还在。」   他瞄了纪录一眼,确实与她所说的没有太大出入。「有找其他人调解过吗?或是妳们是否有针对婚姻问题做过讨论?」   「没办法调解的!他都只会怪別人!」她放下手机,双手环著胸说:「他每次都说会改,我给了他很多次机会,还是一样;方先生!你是警察,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保证他不会接近我们母子?」   「最常见的方式就是向法院声请保护令,不过那必须有你老公确实对妳或小孩使用暴力的事证;最常见的是施暴时的录影、录音或是验伤等详细事证……」   「像日腾身上那样的伤不行吗?」   他摇摇头,「我认为有难度!而且目前来说,比较确实的举证也只有他偷偷潜入幼稚园打算带走妳儿子,可是我还不够了解他之所以行动的目的……」   「还有什么目的!他就是打算伤害我儿子或是拿他当人质来逼我回家啊!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了!」   她高昂的尖叫声惊动了其他人,颜孟儒只能赶紧开口安抚她,并对他抱以求救的眼神。   「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就目前有的事实,向法院声请,至少能够确保妳们的生活空间不会再遭受岳先生的打扰。」   「如果他再尝试要靠近我们母子,该怎么办呢?」   「妳只要持有保护令,都可以随时向派出所等单位寻求协助;警方一定会依法确保妳们的人身安全。」   方子骏的说法显然无法让她满意;最后,她只是勉强的说:「好吧!谢谢方先生,我会找我朋友商量,看该怎么做比较妥当!」   「如果还有別的问题,也可以透过孟儒来找我。」方子骏又强调,「不过,原则上不管是警方还是法院,能够提供的保护其实还是很有限……最好的方法还是妳跟妳先生能够冷静下来谈一谈,毕竟……」他望向儿童娱乐区,「父母亲不管是哪一方,对小孩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   「谢谢你,我知道了!」岳太太撇著嘴,重新戴上太阳眼镜。   大人之间的谈话随着两个孩子回到座位而中断;方国胜跟岳日腾都满头大汗,但两人皆洋溢著满足的笑容。   「真是的!玩到全身溼答答,来,子骏,你让阿胜进来,我替他换衣服!」   「爸爸你来了!」方国胜仰头看着他。   「嗯!赶快换衣服,準备吃晚餐!」   另一方面,岳太太则是背着背包,牵着岳日腾到洗手间去;大概是不希望让儿子身上的伤痕曝光吧?   「爸爸!」即使光着上半身,方国胜依旧拉着他的手,抢著要说:「我今天在学校,看到岳日腾抓狂耶!他还说要请你帮忙抓坏人,拿一堆糖果说要给你!」   「抓狂?」   「嗯!而且啊……」   「欸!要跟爸爸讲话也要等衣服穿上再说。」颜孟儒皱眉,替儿子很快换妥了上衣。   孩子的话总是有头没尾的,方子骏顾著吃东西也没特別在意;岳太太很快牵着岳日腾回座位,细看她对待儿子的各方面小细节也堪称细心,不过她自己却连一口都没吃,直到岳日腾吃完了,她才拿出保健食品当作代餐。   「没想到岳太太有在吃保健食品!」   「是呀!朋友推荐的,感觉不错,我就买来吃了。」   「那不是挺贵的吗?」颜孟儒奇道。   她的语气却显得轻描淡写,「还好呀!一个月一万八,如果推荐其他朋友加入会员的话就有打折;別看我现在才二十八岁,身体要用一辈子的,还是要早点顾!」   聚餐的过程中,岳太太的手机响个不停,离开速食餐厅前依稀听到她今晚又不知与哪里的朋友有约。   双方互道再见,等到两边走远了,颜孟儒才压低声响问道:「子骏,你觉得岳太太她们家怎样?」   「还不好说!虽然不能排除她老公对她们母子施暴的可能,」方子骏淡淡的说:「但是她交友圈复杂、花钱花得很大手笔,也是事实!」   「我也这么觉得!一万八?一个月!把这些省下来,都可以缴一学期私立幼稚园的学费了!」   「爸爸!」方国胜拉了拉他的手指,他低下头,发现儿子手中拿着几颗糖果。   「爸爸不吃,给你。」   「不是啦!这是岳日腾要给你的,他说要请你帮他抓坏人;这是他请你帮忙的礼物!」   颜孟儒忍不住噗哧,「礼物?谁教他的啊?」   「他说是他妈妈,然后,今天在厕所,有人摸岳日腾的口袋,他忽然跳起来抓狂,追着打那两个人!看起来很恐怖!」   方子骏接过儿子手中的几颗糖果,「老师呢?怎么处理?」   「要他罚站!然后他就哭了,然后老师问他为什么打人,他说他们摸他的屁股。」   方子骏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整个事件并不单纯。   「孟儒,」他起身,对着妻子说:「可以麻烦妳透过那群家长朋友,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吗?」   ===================我是分隔线=================   李组长眉头一皱,发觉案情并不单纯wwwwww 第164章 13局外人-7   「小东!你把这包背上去!」   岳立东回头,发现地上躺了一包五十公斤的水泥。「哦!好!」榔头随手掛上腰带,他二话不说背起水泥上楼。   楼上正搅拌著水泥,两位建筑工人拿着和好的泥浆涂抹砖墙。   「直接加进来!」   他依言照做,并抓起铲子帮忙搅拌。   「喂!立东,你那漂亮老婆回家了没有?」   他摇摇头。「还没有!」   「也不过就是讲句气话而已嘛,都离家出走这么久了,气也该消了吧!」讲话的男人吐了一口槟榔汁,「她不是没在工作?离家出走哪来的钱?」   「別问我,我也不知道!」在妻子眼中,他这老公恐怕比很多「朋友」都还不如!低下头,他用力翻搅泥浆。   手边忙碌著,不远处两个正在涂抹砖墙的师傅也在聊天,岳立东隐约听到其中一人说:「……都快六月了!我儿子说六月第一个礼拜,幼稚园要举办户外活动,要去乌来郊游烤肉!」   烤肉?   「哇!跑这么远?小孩子去那种户外,好吗?」   「所以他们邀家长跟著一起去啊!我老婆可以去啦,毕竟是假日……」   他记得那个师傅的小孩,跟日腾是念同一所幼稚园。   六月的第一个礼拜。户外活动!   他记下了。   *   「组长!之前临江街偷窃案的蒐证,你过目一下。」   资料整理到一半,方子骏对简铭贵点点头,「好!我待会就看。」   与岳太太聚餐后,不知不觉又过了近一星期;这段期间,颜孟儒运用各种管道分別探听了岳立东的消息。   不同于颜孟儒积极与其他家长交好,岳家显得较为神秘,她辗转透过他人介绍,才认识了松鼠班的另一位学生家长,他跟岳立东是同事,并详述了岳立东的工作情况。   他说岳立东尽管脾气直率,易与旁人起冲突,但其实心地善良,且工作从不偷懒。   『他很节俭的!平常我们工作结束后顶多一起喝个小酒,但自己平常不抽烟,衣服也老是只穿那几件;我是听说他老婆开销很大!为了这个,他们吵过很多次架。』   该名师傅口述的岳立东,与岳太太讲述的好像是完全不同一个人!『……被老板骂啊?哦!那是之前装潢,老板固定每个人每天两千五,其中有个人某天家里有事,晚了半小时上工,结果被扣了五百块!小东替他抱不平,就杠起来啦……』   颜孟儒又问了其他家长有关岳太太的事,反而家长们对她就显得褒贬不一;有些人认为她很顾孩子,对旁人也慷慨,但也有人因她打扮入时而心生反感,甚至误认她从事特种行业。   很显然的,这些立场都有所偏颇,但也未必完全不可信;干刑警如此多年,方子骏知道调查事件时,首先得要尽量避免先入为主与既定印象——尽管很困难,但如果无法做到,就容易判断错误。   岳太太出手阔绰、重享受应该是事实,而岳立东则是尽己所能的满足她的物质需求,但人心是无底洞,加上她又有这么多的应酬交际,开销自然大。   试想,一个男人每天拼命工作,累得像条狗,晚上回到家却发现妻子又跑出去跟別人交际应酬,心里会怎么想?   『他盗我帐号去呛收留我的朋友……』然后,一个偶发的事件,岳立东看见自己妻子与某个男人过从甚密,光是这点就能够引发男人的嫉妒心;他们大吵一架,甚至可能拳打脚踢,岳太太一气之下,带着年幼的儿子离家出走。   『不可以跟把拔走……马麻会生气!』孩子会这样哭喊,肯定是岳太太曾交代过。   岳日腾是真的心向母亲才这么说的吗?   然后,他想起了岳日腾身上的伤痕,以及岳太太口述的矛盾之处。   『小朋友,这个是爸爸打的吗?』   『嗯……拿藤条打的。』   「时间点兜不拢啊?」方子骏捏著眉心,喃喃自语。   『没有!我不可能会打孩子的。』就算回答得如此肯定,也不代表她所讲的就是事实。   『马麻会生气!』那是很惧怕、很惊慌的语调。   一个孩子如果真的跟母亲很亲近,会用这种语调说话吗?再加上他身上的新伤,显然就是被打怕了。   『岳日腾要给你的,他说要请你帮他抓坏人……』方国胜的童言童语,如今推敲起来竟是这么耐人寻味。   「坏人是指岳立东?岳太太?还是……」对了!离家之后,她的钱怎么来?是岳立东给的吗?   「……方组长?方组长!」   方子骏惊觉,从深思中忽然抽离,而汤英理的无框眼镜近在眼前,伴随着是她的锐利眼神与紧抿著的玫瑰色唇瓣。   「啊?老师!怎么了?」   「我好不容易访问到之前设立检查哨并遭遇严瑞洋的分局员警了;他说当时彻底检查了轿车的后车箱,而且没发现任何可疑物品……且严瑞洋很配合的主动拉开高尔夫球袋给警员检查。」   「嗯!原来老师还在找那把狙击枪呀?」他都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英理皱眉,「当然!我跟周警官都很关心!」只要能够找到那把雷明登M700,就有可能确定严瑞洋涉嫌持枪射杀李月娇;这是何等重要的证据!   「抱歉!我绝对没有轻慢的意思。」他立刻自座位起身,「我只是……哎!只是在思考另一个案件。」   英理双手环胸,草草扫过桌案上的资料夹,「啊,毕竟方组长是整个刑事组的领头羊……其他案件也需要人力侦办,我不是不能理解!」   但她的意思也很明显,她摆明就是只紧咬住严瑞洋不放!方子骏不免担忧的点头,「所以,老师觉得那把枪不在车上吗?」   「错了!我认为那把枪肯定跟著车子一起逃过哨点员警的巡察了,他没有时间藏匿枪枝;他之所以主动拉开球袋,美其名是配合检查,实际上则是转移警员的注意力。」她咬唇,「可能是藏在备胎箱,又或者是其他的地方……总而言之,我需要想办法搜索那辆车!」   「仅凭臆测,搜索票是开不出来的。」   「我知道!可恶……」   汤英理会这样像无头苍蝇般地走入办公室对他说这些,显然也代表搜查遭遇了瓶颈。「老师,不好意思,我得打断妳一阵子!」   「怎么了?」   「我刚说我在思索案件,其实是有关我儿子的同学,他们家庭似乎出了点状况……」   方子骏借着机会对英理讲述目前得到的情报。「哦?听起来只是一般般的外遇问题不是吗?」   「问题是那个男孩的反应,让我有点在意!」   两名同学伸手摸岳日腾的口袋想找糖果,为何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应?尤其根据事后多位同班同学、家长,甚至是幼教老师都说最近岳日腾经常带糖果来分送给同学;也因为这样,个性斯文内向的他忽然变得很受同学欢迎。   英理推了推眼镜,「你说你见过那个疑似外遇的太太目前的同居人?」   「嗯,看过一次!」   「调查过他的背景了吗?」   方子骏面有难色,「没有!」其实是因为郭姓男子并非幼稚园里的学童家长,颜孟儒无法用现有的人脉来获取情报。   「我听你说幼教老师不停的说那个男人的好话,也提到院方曾经找他来当圣诞老公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怪怪的?」   「嗯!他又不是哪个学生的家长!」英理摊手,「为什么搞得整个园方都跟他很熟?而且……那个小男孩,你刚说他遭到家庭暴力对吧?」   「对,手臂上都是藤条造成的伤痕……」英理果断的摇摇头。方子骏愕然,「不对吗?」   「不!体罚是事实!我摇头的意思是,」她望向窗户外头;今天依旧艷阳高照,但那白皙的脸庞上,却隐隐垄罩了一丝阴郁。   「他很可能遇到了比体罚更可怕的事。」   *   星期三幼稚园只上半天课,下午一点五十分,只剩下几名园方人员还在整理环境。   「……既然怀疑的人是妳,那应该是妳要陪组长一起过来吧!」靖琳跟在方子骏身后,一边小声地用耳麦向英理抱怨!「为什么会是我替妳来呀?我还有別的勤务耶!」   『我之前怎么都没发现妳这么爱计较!別忘了今天星期三,我下午有课!』英理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记得很清楚,当初侦办第一起案件的时候,妳还因其中一个女童被害而哭得唏哩哗啦。』   「那是因为我跟雯棋的妈妈有过很多次联系……」   『瞧!我就知道妳对小孩最有耐心、同情心了。』   好大一顶帽子呀!   『听着,周警官。』英理的嗓音瞬间变得谨慎,『那个小男生的事件真相,很可能会出乎意料的丑陋;除了他之外,也许其他小孩也曾经受害,妳得好好查清楚。』   「我……等等!妳说丑陋是怎么……」   『我要上课了,妳好好调查,乖!』   最后那个「乖」简直碰断靖琳的理智线!她咬牙切齿,巴不得伸手掐住英理的脖子用力摇个几下!   「讲完了?」方子骏忽然回头,「老师有提示什么调查重点吗?」   靖琳摇头,脸臭到一个极致!「她只说了一堆风凉话!」   眼看她气到快中风,方子骏却笑了,「妳跟老师,感情越来越好啦?」   「谁跟她感情好呀!」靖琳忍不住大吼,连打扫的园方人员都吓到抬起头。她赶忙掩嘴,但还是气嘟嘟的,「谁跟汤英理感情好,谁倒楣!」   就妳跟她最好!方子骏暗笑,决定不再继续刺激她。   幼稚园的园长还在,一位年过六十,但精神跟教育热诚依然不减的长者;方子骏前来拜访时,他正在处理学生的保险事宜。   「不好意思!我是方国胜的爸爸。」先是以学生家长自称,在递出名片的同时才报上职称,「同时也是北市刑事组的组长方子骏。我今天过来,是打算请教园长一些问题。」   园长立刻起身,不敢怠慢,「请问我们幼稚园有什么问题,需要劳动组长过来一趟吗?」   「您不要紧张!其实我私底下收到一名家长的家暴投诉,想请问……」   趁着方子骏与园长交谈的空档,靖琳抓紧机会绕到教室查看。   即使是公立幼稚园,在少子化的冲击下,无论是班级数量或是每班的人数都不多;望着绵羊班、无尾熊班、松鼠班等等可爱的班级名称,甚至还制作了装饰用的班牌,让靖琳不由自主地笑了。   记得方子骏说过,疑似遭到家暴的孩子是松鼠班的?靖琳来到门口,但教室已经锁起来了。她退开几步,发现走廊外侧设置了监视器。   而穿堂的位置,也就是另外一个园童的活动区域,则摆放了告示板;告示板上贴着照片,包含上个学期圣诞节活动。   扮成圣诞老公公的男子挂着白色的长胡须,穿着一身红,与众多园童玩在一起,有些胆子比较大的孩子还爬到他肩膀上。   靖琳拿出手机仔细拍照存证——应英理的要求,再走到办公室那头,走廊到底有另外一间洗手间;据方子骏所说,遭到家暴的孩子当初就是在这里向他儿子请求帮忙的。   这么小就懂得送礼打通关节……靖琳想笑却笑不出来;这行为似乎距离懵懂无知的孩子形象太遥远。   抬起头,她发现了另外一支监视器。   「看这角度……拍不到洗手间门口啊?」   不过这想必拍到他们离开洗手间后的画面;距离事发也不过一个星期,或许还能拿到一点影像纪录!   抱持著这想法的靖琳折回办公室,才踏进室内,就听见方子骏在问去年圣诞节的事情。   「……那位扮成圣诞老人的男士,园长熟吗?」   令他感到意外的,园长摇摇头,「不算熟!但是我们有一位老师跟他很熟;她说她这朋友很喜欢孩子,愿意在圣诞节办个活动让小孩开心,而且赞助了很多零食;多亏这位郭先生,那次圣诞活动,连家长都很满意!」   「您说的老师,是不是松鼠班的那位?」   「就是她!他是眉榕大力推荐的。」   方子骏皱眉,「您说的眉榕是……」   「郭眉榕!松鼠班的幼教老师。」   他瞪大眼睛,转移视线的同时正巧与靖琳互望。   「对不起!」她笑容可掬,对园长行了个举手礼,「能跟你们调一下洗手间外面那支监视器画面吗?」 第165章 13局外人-8   下午两点,郭眉榕坐在窗边悠閒地享受著下午茶。五月下旬,天气变得越来越炽热,她摸着苍白松垮的手臂,不禁开始担心一个多星期后的户外活动课程。   「一定要做好防晒才行啊……」她喃喃自语,忽然手机响了,「喂?」   『孩子现在还在妳那里吗?』来电者嗓音低沉。   「当然还在!」郭眉榕啜著红茶,瞄了一眼那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巧虎」的小男孩。   男孩昏昏欲睡,揉著眼睛打呵欠的模样很是无辜可爱。他眼前的那杯柳橙汁已经见底。   「快睡着了;你什么时候下班?」   『最快三点。』   还有一小时呀?「所以需要我先送他回去吗?」   『两点半以前!他妈妈通常会睡到那时候;我记得她三点有约,她昨天晚上就很期待今天跟高中同学的姊妹Party。』   「说真的,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妈妈像她这么垃圾的!」郭眉榕扬起的唇角里尽显轻蔑。「不是买东西、喝酒就是出去玩,还把老公的钱花光……只赏她几个耳光算客气了!」   『別这么说嘛!至少她生了个漂亮的儿子啊!也不算一无是处。』   所以正好合你胃口是吧?郭眉榕瞇起眼,「你这个变态!」   『妳没资格说我吧?不说废话了……我去跑个客户,尽量在三点半以前到家。』   「知道了。」掛掉电话,郭眉榕起身走到沙发旁,「小岳!想睡觉啦?」她微笑,伸手抚摸岳日腾的脸颊。   「嗯……」他无力点头;即使再怎么好动的小鬼头,遇到安眠药照样乖乖就範,更別说是平常斯文内向的岳日腾了。   不过,说到斯文内向,上个星期他搞出的那场轩然大波还真是吓出她一身冷汗,到底是谁刺激他那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不,应该是他玩得太兇了。他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干净漂亮的小男生,兴奋在所难免。郭眉榕只希望他不要人没玩到,反而招致一堆麻烦,可能连她都要被拉下水。   「时间差不多了,老师送你回家?」   岳日腾眼睛瞇起来,颓然倒在沙发上,看样子是完全不行了。她抓起车钥匙,并从岳日腾的背包里掏出目前他们住处的钥匙放进包包,再一口气把男孩抱起来準备下楼。   「嘿咻!越来越重了……他到底每天餵你吃多少糖果?」   踏出玄关,郭眉榕才按下电梯,不料电话又响?她一看来电显示,吃了一惊。「喂!园长?怎么了?」   『那个,郭老师呀,妳现在在家吗?』   「我正要出门一趟。」   『如果事情不赶的话,可不可以晚一点再出门;有一位家长来访,说有事情想请教妳!我给他们妳的联络方式,他们等一下会跟妳联系……』   「家长?哪一位?」   园长有些犹疑,他沉吟一会儿,「一位方爸爸!」   姓方?她班上并没有哪个学生姓方……郭眉榕的思绪立刻飘回上个星期,小岳差一点被岳立东给抓走的那天——   『所以说,方先生是?』   『啊,我是刑警。』   是他?   刑警说要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我现在急着出门耶!」电梯门一开,郭眉榕立刻踏入电梯,并用幼稚园的帽子遮掩岳日腾的脸。「我先出门!等回来再说好不好?」   『郭老师?郭老师……』电梯门缓缓关起,连同两人的身影也一起被掩盖。   通话就此中断了。   *   趁园长通知郭眉榕他们即将前往拜访的同时,靖琳正在复制监视器画面到手机里。   「怎么样?方便吗?」方子骏问园长,可他一脸尴尬。   「她说急着出门!掛断了……」   他们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说:「麻烦给我郭小姐的地址!」   幼稚园距离郭眉榕的家并不远,开车大约十分钟;两人同时上车,方子骏立刻吩咐:「妳尝试打郭眉榕的电话看看!」发动引擎的同时,他已经拨通与简铭贵的电话,「喂!小贵子,麻烦你查一下一个叫做郭眉榕的女性;眉毛的眉、榕树的榕……」   靖琳电话虽打通了,但却没人接听。「她没接!」   「会不会是知道我们要过去,心生畏惧所以跑了?」   「我再打打看!」她又打了两次,当第三次即将进入语音信箱时,郭眉榕终于接了!「喂?」   『喂!』电话那头响起了便利商店的自动门声响;靖琳尚未说明来意,便给郭眉榕抢白,『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忙着办一些事情,给我一些时间处理可以吗?』接着立刻掛断。   「联络上了?」   「她接了!可是不知道在赶什么,进了便利商店后掛断了。」靖琳皱眉,犹豫著不知是否应该再打一次。「她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   「可能是园长刚刚的电话造成她的戒心吧?没关系,妳继续联络。」方子骏在前面的路口右转,「我们再一下子就到她家了。」   五分钟后,靖琳再次拨通了郭眉榕的电话;她电话里的嗓音显得气喘吁吁,不过比照第一次通话似乎开朗不少,她说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再一下子就到了。   果然如郭眉榕所言,在与靖琳通话结束后不到两分钟,就看见她提著购物袋出现在巷口。   顶著大太阳奔跑的她流了不少汗,表情却是轻松愉悅的,「两位!不好意思,刚刚有急事出门一趟。果然园长说的就是方先生……这位是?」她转向靖琳。   「不好意思突然来访,这位是我们的女性同仁,姓周。」   「郭小姐您好,我叫周靖琳!」   「原来是周警官!不好意思,漏了很多通电话!来,里面请!」   跟在郭眉榕背后,靖琳发现她购物袋里装着都是些普通日用品或零食;买东西需要这么赶吗?   「刚刚我妈遇到了一点事情需要用钱,所以我急着出门去汇款!」走进电梯的她自顾自的解释,「顺便买一些东西回来。」   原来是为了汇款?「令堂还好吧?」   「还好!应该没问题了。这边请。」   郭眉榕打开家门邀两人入内,靖琳殿后,走进房子时习惯性的浏览玄关与放鞋处。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   「没关系!是我们突然来访,我们才觉得不好意思。」方子骏客气的说。   郭眉榕随手放下购物袋,「来,请坐!需要喝点什么吗?」   客厅的茶几上摆著空的玻璃杯,还插著一根吸管;她随手把吸管丟进垃圾桶,拿着杯子进厨房冲洗。   「不用了!我们过来只是想请教郭小姐几个简单的问题。」方子骏望了垃圾桶一眼,边讲话边靠近厨房门口。「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造访幼稚园带国胜下课时,不是碰巧遇到岳先生吗?」   「对呀!」   「事后岳太太透过孟儒……我内人!透过她来请教我有关家暴方面的防止手段……」   方子骏卡在厨房与客厅之间的通道,也彻底阻挡郭眉榕的视野,靖琳赶忙戴起手套,取出夹链袋,把那支红色塑胶吸管重新捡起来。   上头沾有果汁的香味,吸吮处有个小小的咬痕。她稍稍观察了一下,很快将吸管装袋收妥。   客厅采用的是布沙发,正对电视的座位还留有些许痕迹,不过并不是特別明显;抬起头正巧面对窗户,大扇窗户前另摆了一组单人茶几跟圆木椅。   这里是客厅主要自然采光处;窗户是关着的,靖琳一靠近就闻到红茶一般的残香。而茶几上的新鲜茶渍仿佛印证了她的嗅觉。   如果她刚刚是在喝茶……那果汁呢?   而且如果是下午茶,她应该是吹著空调、晒著午后的阳光,很悠閒才对,为何会在接到电话之后就急急忙忙出门?   忽然急着出门汇款,与她们的来访错开时间。因为妈妈急需要用钱?   「有这么凑巧吗?」她咬唇思索。   「……是啊!我也觉得很伤脑筋;像我们这种干警察的,很难去介入別人的家庭……」方子骏稍微加大声量,暗示郭眉榕可能要从厨房里出来了!靖琳於是赶紧拍照存证,脱掉手套后回到靠近玄关的位置。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我跟岳太太接触并不多,她倒是没有跟我提过她找过方先生这件事。」郭眉榕自厨房走出,看见靖琳还「站在原处」时笑着点点头,「不要客气!坐呀!」   两人一起入坐,郭眉榕则坐在另一头。   方子骏试探道:「对了!之前郭小姐提过那个来带小岳的先生……能请问他叫什么名字吗?」   「我只知道他也姓郭耶!他的本名我不知道,我平时叫他『大侠』,我们算是网友!」   又一个「网友」?「园长说是妳与这位郭先生连系,请他来当圣诞老公公的;想不到妳连他本名都不知道啊?」   郭眉榕耸肩,「这不是很正常吗?很多网路交友都是这样啊;虽然不知道本名,但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当我发现他居然跟岳太太搭上线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   「郭小姐!」靖琳忍不住插话,「虽然说您只是一位幼教老师,但是……发现自己的朋友与学生家长外遇的时候,您难道不应该劝退甚至阻止吗?」   她笑得更开心了,「哇!现在警察都这么有正义感的吗?周警官讲得好像他们在一起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事实就是这位郭先生介入了別人家庭!再说,妳刚刚不是说与岳太太接触不多?那又为何在提到岳先生涉嫌家暴时讲得煞有介事……」   「因为我亲眼看到岳先生闯进幼稚园抓小孩!」   郭眉榕打断靖琳近似训话般的发言。「我亲眼看见的!方先生也在场,他知道当时的状况;而且与岳太太接触不多,不代表我不能知道他们家有家暴事件呀,我可是松鼠班的老师,每个学生家里的状况我都要了解的!」   靖琳瞪大双眼,「可是……」   「他们两个在一起,我是也觉得不太妥当;但岳太太跟小岳母子经历家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稳定的避风港;周警官妳也是女人,难道不同情她们吗?」郭眉榕有些挑衅的问:「假设,妳的另一半也对妳使用暴力,而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另外一个男人碰巧对妳伸出援手,妳是会继续忍耐,还是投向另一个人的怀抱?」   「告诉妳,我会出手反击,把对我使用暴力的人打到送医院!」   「呃!靖琳……」方子骏低声说:「这样子回答,不太好!」   她嘟嘴,「可是我真的会……」   「那是周警官很强,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妳这样的。」郭眉榕迅速恢复冷静,「总而言之,我确实认识那位郭先生,也知道他是爱护小孩的好人;她们母子在他经济跟心理上的保护下,一定会过得比在岳先生身边更好!」她起身,示意对话到此为止。   方子骏领著靖琳离开郭眉榕住处,「简直一个鼻孔出气!这幼教老师,肯定有问题!」   「先不说这个,妳刚刚发现什么?」走向车子的路上,他问道:「我瞄到妳跑到窗户那里去。」   「塑胶吸管上面有果汁跟咬痕,然后我在窗子旁边的茶几发现上面滴了一滴红茶渍,也是刚滴下来的。」她展示方才拍下的照片。「组长,我总觉得……刚刚屋子里一定还有第二个人在;她之所以匆匆忙忙的,是把那个人给带出去!」   「喔?有意思。」方子骏插著腰沉思,「不管怎样,先把吸管带回去做检验,顺便看一下妳刚刚拿到的监视器画面!」   「嗯!我联络一下汤英理。」   *   岳太太好不容易自睡梦中醒来,看了一下手机。下午两点四十分!   时间紧迫!她赶紧起床盥洗、化妆,并整理了一个简单漂亮的发型;拜昨晚已经把衣服跟鞋子挑选妥当,不必花时间在选衣服上。   她快步下楼,发现楼下电视正锁定著卡通台。「日腾?」她叫了儿子几声,发现岳日腾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温柔一笑,关掉电视,再折回房间拿了小被子替岳日腾盖上。   电话响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正好三点!   「喂!我好了、我好了,现在就出门……」穿起新买的低跟凉鞋,她打开门,「我看见妳的车了!」   ===================我是分隔线=================   最近很常断更,所以常常在补,真是不好意思。   简单来说现在更新时间都跟镜文学一样XD镜文学那边如果没更新,巴赫这边也就不会特別登入上来做更新;我预计镜文学那边连载结束之后,巴赫这边剩下的章节也会用日更的方式每天更新到完结。不过这边的剧情就这样保持原状了,不会做修改,镜文学那边的版本会在日后更新到一个我觉得比较顺畅的部分,也就是改稿会在那边。所以两相对照之后可以了解到底写出了多少BUG XDDDDD 第166章 13局外人-9   只要是读半天,方国胜通常会给外公、外婆接送,回家吃饱饭之后,睡一个舒服的午觉。   起床后,他立刻準备起背包,并放进最近刚买的合体机器人。   外公看见他收拾东西,忍不住好奇的问:「乖孙啊!你要去哪里啊?」   「要去岳日腾家!」啊!还有火柴盒玩具车。   「岳日腾……哦,小岳!」他听过颜孟儒讲过这孩子,「他家住哪里啊?你会过去吗?」   「他有画地图给我!」方国胜拿出背包里的手绘地图,「说在幼稚园附近,转弯之后走到另一个社区,很近!」幼稚园他会走!   外公摇摇头,「不行!太远了,阿公陪你去。」他收起地图,牵起方国胜,「你跟人家约几点?小岳的爸爸妈妈都在吗?」   「他妈妈会在!三点啊!」   看向时钟,现在已经三点了,还没出发!「我骑车带你,走!」他有一辆电动脚踏车,平常接孙子上下课都靠它。   不用走路!「耶!阿公对我最好了!」   外公哈哈大笑,向老伴报备一声之后载着方国胜迅速出发。   地图虽然是小孩子画的,但方向跟位置都大致正确;外公载着方国胜二十分钟之后抵达目的地。   「小岳他家……环境不错嘛!」   方国胜很快按下电铃,等待应门的过程中,外公问他:「那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啊?」   「五点吧?」   那个时候颜孟儒也差不多下班了,「看妈妈有没有到家了,如果没有,阿公再来接你。」   「嗯!谢谢阿公!」   不过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前来应门,外公再按了第二次,「不在家吗?」   「岳日腾明明讲说他妈妈会在啊;阿公我跟你说哦!他妈妈很漂亮耶。」   「你妈妈也不差啊!」   「嘿嘿!也是啦。」   门「卡喳」一声的打开了,方国胜还以为是岳太太前来应门,想不到开门的人让他大吃一惊!   「老、老师?」   「国胜!」双方都吓了一跳;郭眉榕走到庭院来打开外门,「你怎么会来?爷爷好!」   「妳就是小岳的妈妈吗?」   「不是啦!她是松鼠班的老师!」   外公一下子被弄糊涂了,「松鼠班的老师?妳怎么会在小岳家里……」   「啊!岳太太托我过来照顾一下小岳,因为她有一点事出门了!」她转向方国胜,「你跟小岳有约啊?」而眼前这活泼好动的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   「既然老师在,那我就放心了!」   「嗯,我会等到他们家长回来再走。」她牵着方国胜入内,并送走他的外公,直到确定他消失在转角处才关门。   「岳日腾呢?」他嘟嘴;明明是在同学目前居住的房子里,但却是幼稚园的老师替他开门,多少让他感到有些不太真实。   「他刚起来,你进去找他?」   不过毕竟是看习惯的熟人、幼稚园里的老师;方国胜很快就放下戒心,「这房子好大!岳日腾,我来喽?带了机器人跟汽车过来跟你一起玩!」   郭眉榕笑着目送方国胜踏进二楼,才按下通话键,「喂!事情有变……我过来牵车,结果你猜遇到谁?」她哼笑,压低声响,「刚好就是那姓方的刑警的儿子!他来找小岳玩……对!你见过……快回来了是不是?好!我等你到家……   「是啊,一个好动的新玩具!」她温柔的嗓音,听在此时竟使人不寒而栗。「能不能玩得上手,就看你的功力了!」   *   刚结束课程,汤英理应周靖琳的要求,搭了计程车赶回刑事组办公室。   「妳终于回来了!」等在大门口的靖琳横眉竖目的,「居然把调查这种任务外包给我?妳太不负责任了!」   「我得对选修课程的学生负责。」一句话将靖琳的气势瞬间压倒!「別说这么多了,调查结果怎么样?」推著眼镜,英理面无表情。   靖琳的脸皱得跟包子一样,「从那可能有问题的幼教老师家里拿回一根吸管,自现场调查来看,我认为在我们到访之前,她家很可能还有另一个人;吸管上的齿痕推测很可能是小孩子咬的,现在正在进行DNA检验。」   「DNA检验少说也需要十八个小时以上,最快则需要一天才能取得初步报告,只为确认是谁跟她在家?未免太不符合经济效益了。」英理皱著眉说:「她大概花了多久时间才回来跟妳们碰头?」   「我们两点左右打电话给她,电话还没断她就急着说要出门……我们问了地址赶到她家大概用了十多分钟,之后又在她家的公寓底下等了大概七、八分钟左右,快二十分钟吧?」   「好,把整个过程的任何细节都告诉我,我想知道她究竟能够跑多远。」   今天很热,就连不怕热的英理,进入空调的范围瞬间都不禁舒了一口气。「对了,妳不是说拿到监视器画面吗?有发现到方组长讲的那个小男生吗?」   「有!阿伟他正在撷取画面片段。」   「老师!」蔡誉伟对着两人招手,「影片做好了,请看。」   「谢了。」按下空白键,英理紧盯着萤幕;画面中很快出现两个急着逃跑的小男生,追着他们的男孩双手抓着裤子对他们大喊,不久后,老师们似乎是听到动静,连忙赶来安抚。   「这个女人,就是我们刚刚去拜访过的幼教老师!」   盯着画面上的郭眉榕一会儿,英理收回视线,「有她的相关资料吗?」   「刚刚阿贵学长已经找出来了!」蔡誉伟动了键盘几下,画面很快跳出郭眉榕的身分证资料。   「园长说,这位老师平常教学很认真,也经常关心学生家庭,或是暂时替忙碌的家长照顾小孩,并接送他们上下课。」   「『风评』用在调查与孩童有关的案件时反而容易被误导。」她仰头,淡淡的说:「我侦办过神职人员性侵女童,或是教师、医生涉嫌凌虐孩童的案件,上述这些人的共通点是——在事发之前,周遭的人对他的评价全都是正面的。」   「就因为是『好人』,反而让家长跟孩童本身都疏于防备对吧?这点道理我懂!」靖琳噘嘴,拿出先前翻拍的照片,「我在幼稚园中庭拍到了一些去年他们圣诞节的照片,其中这个扮成圣诞老公公的男人,就是岳日腾的母亲疑似外遇的对象,他同时也是透过这个幼教老师跟幼稚园搭上线的!」   视线来回在男人与岳日腾身上转换,英理托腮,「这个孩子当初与他有满多接触的嘛。」   「嗯!听园长跟其他老师说,这个孩子平时很斯文可爱。」   「白白净净的,确实……」   「老师?原来妳过来了!」方子骏急急忙忙从自己的办公室奔出来,「刚刚小贵子查了郭眉榕的个人资料,妳看过了没有?」   「啊,刚刚看过,怎么了?」   「找到那个男人跟这个郭眉榕之间的关系了!」他瞪大眼睛,对着靖琳说:「不是她鬼扯的什么网友,他们的关系远比这个更紧密!」   英理喃喃自语。「不要跟我说是夫妻或是男女朋友什么的……」   「他们是兄妹!」   靖琳的眼睛差点掉出来!「什么?」   「我刚调了户政资料,发现郭眉榕有个大她四岁的哥哥,叫郭俊荣;照片跟我印象中几乎符合!」   「所以是合作犯案吗!」   「很有可能!更让人讶异的还在后头,我查了一下这两人是否有任何前科或是案底,发现他们在未成年时期各有一次涉嫌侵犯或是虐待孩童的经验;记住,是『他们』!」   方子骏利用手机阅读着资料,「其中郭眉榕的部分因为证据不足所以不起诉,郭俊荣则是念在他当时仅有不到十五岁,加上他父母亲愿意赔偿该位受害者与家属的精神损失,最后和解了!」   「和解!这种东西能和解吗?」靖琳不敢相信,「被侵犯的孩子年纪多大?这会毁了他一辈子的!」   英理悄悄拉住靖琳的手,对方子骏正色道:「让我猜猜!他侵犯的是男童,对吧?」   「老师说对了!那男童是邻居,当时只有四岁!」   依照现行法律,对于未成年的加害者通常在判决上是较为宽松的,对于恋童癖这种变态心理,就算经历过矫正教育也可能无法根除,更別说和解了!   「我们得尽快找到这个姓郭的……他有房子吗?」   「我查过了,没有!所以他现在住的房子可能是租来的。」   「可恶!我得再去质问郭眉榕才行,现在我们查清楚她跟那个男人的关系了,我看她怎么抵赖!」靖琳就想拿出手机拨号,却被英理一把抓住!「妳干嘛?放手!」   「不要打!」英理紧紧握住她,「今天下午她已经溜走过一次了,妳忘了吗!」   她狠狠一颤,对上英理坚定又冷静的眼眸。   「如果她们兄妹真的串通好,妹妹替哥哥制造机会、物色目标,再由哥哥下手控制住小孩的家长的话……这种罪行是见不得光的,她们肯定会尽全力掩盖!」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那个男童再次受到侵犯吗?」   「我可没这么说。」玫瑰色的嘴唇紧抿,她回头,「方组长!先从工作地点下手。」   只要询问郭俊荣的工作单位,或许就能查出他的住处!方子骏点点头,「我立刻就找!」说完便迅速的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另外,还有一个人可以问。」   靖琳反问:「谁?」   「男童的母亲。」英理双手环胸,眼底抹过一丝忧色,「如果她对孩子还抱持著一点怜悯的话……应该会说的。」   「打给幼稚园问……希望那个热心的园长还在!」   「不,让蔡警官来打!」英理拉着靖琳,她们视线交会,「妳把下午追查郭眉榕的经过告诉我,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越详细越好!」   她凝望着英理,「我知道了!」   *   三层楼的独栋房子里,在炎热的五月下午,一时充满了小孩欢欣鼓舞的尖叫声!   「打他、打他!」   「你们好强!怪兽被打跑了!」   两个小孩一个拿剑,另一个拿着大砲,对带着面具的郭俊荣实行夹击,而他也很配合地抱着头仓皇逃跑。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后掛断。   「怪兽不接电话吗?」玩得满头大汗的方国胜问。   「不接!你看过哪只怪兽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接电话吗?」   两个男孩大笑,「没看过!」   他不著痕迹的关闭手机,脱掉面具。   「嗯?不玩了吗?」   他笑笑的,「不,当然要玩!只不过接下来在玩之前,我们先吃一点东西,吃饱之后我们再来玩別的!」   「玩什么?」高亢的情绪冷却后,岳日腾不禁面露担忧。   「放心!跟之前不一样,我们有三个人。」他蹲下来,搭上两个小男孩的肩膀;一个懵懂无知,另一个却显得畏惧害怕。   他清清喉咙,故作轻柔的说:「玩个让我们三人都可以很开心、很难忘的游戏! 第167章 13局外人-10   「郭眉榕的家在这里。」   由于使用电脑萤幕查看地图尺寸太过侷促,此案也已经升级到令方子骏重视的地步,因此他特意让英理、靖琳透过他办公室内部的投影机来讨论案情。   英理盯着电子地图,而靖琳持续说:「下午两点左右,园长打电话给郭眉榕确认她是否在家。那个时候她透过电话向园长回应有急事要办,所以匆匆出门了!」   她在白板上画下第一个座标。「从幼稚园出发大概是两点零五分,开到她家花了十分钟左右!在到她家楼下之前,她第一次接听,我听到了便利商店的自动门的声音……」   英理打断,「听到便利商店的声音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两点十三分的时候!」   「妳必须确定每个时间都尽可能正确。」   「我看一下……对!手机拨号的时间是两点十三分没错!」   两点十三分,第二个座标。   「两分钟后我们抵达她家楼下,我持续打她的电话到她接听为止,差不多又过了三、四分钟,她气喘吁吁地说她快到家了,我跟组长又等了五分钟才看见她急急忙忙从巷尾跑来!」   第二次接听电话,两点十六分,而与郭眉榕碰面是两点二十一分的时候。   画完所有座标之后,英理后退几步,「好,现在第一个问题,第一个通话持续多久,从两点整开始的吗?」   「第一个时间再往后推个两分钟!」方子骏插话。「一开始因为佔线所以打不通!」   「所以是两点零二分?」英理修正了第一个座标,「好,她两点零二分出门,带着她房子里的小孩一起……她有交通工具吗?」   「她有轿车!」   轿车?英理立刻望向最后一个座标,「妳说她有车……但她与妳们见面的时候是跑回来的呀?」   靖琳微楞,瞬间发现到她们先前没考虑到的疑点!「先假设她急着出门是为了送走孩子,因为小孩脚程慢,所以她用了车子载送……她一定把车子停在目的地附近!为了圆谎,所以她假装自己徒步外出,是这个意思吧?」   「嗯,如果是开车,一直到她接起电话,中间有十一分钟。」英理将两点零二分一直到两点十三分这段标示为「车程」。「只有十一分,而且还要包含她停车走进便利商店的时间,我估计她能行车的时间绝不超过九分钟,而且……」   她托腮,笔尖落在两点十三分的座标上,「从这里一直到妳们看见她的两点二十一分,也就是说她徒步最多只能用八分钟回家;我们用一小时六公里的速度来推估,她大约跑了七百八十公尺……或更少。」   七百八十公尺!靖琳盯着电子地图,而标示为郭眉榕家的红色座标正缓慢闪烁著。   「可以画一个圆……只要以郭眉榕的家为中心点画个半径七百八十公尺的圆圈,就能得到她离家最大的行走范围!」   「我有个更省事的做法。」   英理锐利的视线笔直射向她,「妳听见那个便利商店的开门声是什么?哼给我听。」   她不禁瞠目,「啊?」   「还是说妳看见她买东西回来时提著哪家便利商店的塑胶袋?」   英理是打算确认郭眉榕去的便利商店以缩小搜索范围!靖琳皱眉回想,摇摇头。「她是拿自己的购物袋去买!」   「那只能从自动门开启的响声来确认是哪家便利商店了。」   台湾主要的便利商店连锁总共有四家,其中一家的开门声是长达数秒的音乐,但靖琳很确定她听到的不是这个!   「方组长,联络上郭俊荣的工作地点了吗?」她们在讨论时间轴的过程中,方子骏正在通话。   「联络是联络了……但他写的联络地址,就是妳们地图上的这个!」他一脸挫败。   原来是写妹妹的住址来规避?英理唇角微勾,「那可见她们两个的确住得非常近!可以请组长查一下这地址附近有哪些便利商店吗?」   「全部吗?」   「嗯!全部,为了避免周警官想铃声想得这么辛苦,我来找找看网路上是否有人这么閒,录制了四家便利商店的开门声。」   方子骏很快输入地址,透过电子地图,郭眉榕家附近一公里左右的所有便利商店一览无遗。   「老师,我已经截图了!」   「麻烦直接投影在布幕上!」英理拿着手机对着靖琳,「来,仔细听,这是我们最常去的数字超商!」   很短促响亮的「叮咚」声。靖琳皱眉咬唇,「不是这个!」   「妳确定?」   「确定。」   「好,再来下一个,招牌有个爱心的超商。」   与之前不同的,是较长的「叮咚」声。「也不是!」   「好,最后一个店数最少……KO便利店的声音。」   英理按下播放的同时,方子骏也开口了,「老师,地图已经放上去了!」   「再一次!」受到干扰!靖琳急切的说。   英理重新播放,同时望向地图。   叮咚!   「这个……」靖琳抬起头,双眼热切的像是在发光!   「看来应该是了。」   画面上显示著唯一一家便利店的位置,英理转向方子骏,「方组长,上个星期你溜班出去买的咖啡,是不是就在这家买的?」   英理还记得这件小事!也多亏这句话,方子骏立刻想起这家超商的位置,距离幼稚园不到五百公尺!   「郭俊荣的住处,一定就在这家超商附近;郭眉榕抵达之后停车,带着孩子到他家,紧接着为了应付周警官不断不断的来电,她只好随口搪塞,并透过进入便利店来取信於你们。」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小小一个便利商店的开门声,竟成了暴露她行踪的重要线索!   方子骏立刻拨通分机,「小贵子!你去向某家便利店调阅今天下午两点到两点二十分的监视器画面……」   终于掌握到郭眉榕可疑行迹的证据了!靖琳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汤英理……」   「现在感动还太早了!」英理微微一笑,「我们还没真正掌握住郭俊荣的确切位置,但是……」她轻轻握住着靖琳的手,「至少我们已经缩小范围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就是现场……」   不料蔡誉伟选在这时候介入她们的谈话,「组、组长!」他大喊,与回过头来的靖琳视线交会。   「怎么了?」他刚放下话筒。   「我打了十几通电话给袁瑾雯……呃!那个岳太太!可是打过去都没人接,之后好不容易接听了,她那边的音乐却超级大声,我还来不及讲明来意就被骂了一顿!然后……她就关机了!」   「岳太太交友很复杂,我之前就已经亲身领教过了!」方子骏拍案起身,「尽管现在线索还不够……但能够抓到郭眉榕的行踪相当不容易,多亏靖琳的细心!」   「褒奖的话还是等真正找到那位岳小弟再说吧!从整个下午他们兄妹如此积极的行动来看,我很担心他目前的处境。」   「嗯!说得也是!」他们开始展开调查是下午两点,如今都已经快四点半了!   「事不宜迟,周警官,我们先到幼稚园附近搜索;方组长,如果确认郭眉榕就是进入这家便利商店,麻烦立刻通知我们!」   「我会的!」   连眼神都不需要,在英理踏出第一步的瞬间,靖琳已率先冲出组长办公室。   *   靠近下班时间,当其他同事都已经收拾东西边聊天,準备要打卡下班时,颜孟儒仍敲着键盘持续工作。   「孟儒!这个麻烦帮我Key in!」   「哦,好!什么时候要?」   「明天早上十点吧?我要去接小孩子下课了,不好意思!」说话的同事一脸歉然,等到五点刚过一秒钟,她匆匆忙忙打卡下班,成了全公司第一人。   「又是她!马的,老是把工作丟给妳,谁没有小孩啊?」另一位同事替她抱不平,在其他争先恐后等打卡的同事之间显得特別不同。「妳怎么不叫她自己做?」   颜孟儒只是笑笑的,「同事间互相帮忙喽!」   「妳这样子,迟早会被別人当软柿子……不聊了,我跟我老婆有约,妳把东西放着吧?我明天再来帮妳!」   「谢谢。」她目送著那进公司尚未满半年的新同事离去;其实不是她不想推,而是刚刚丟工作过来的,就是总经理的小姨子!   家族企业,靠著裙带关系之便压榨同事,早就不是新鲜事了。   颜孟儒翻了翻那份将近十页的报表后皱眉,这些都要输入……十点前来得及做完吗?   「孟儒。」   她回头,与那提著公事包的男子视线交会,「课长?」   「大家都打卡走了,还忙呀?没有加班费的哟!」   她微笑,把资料存档,趁电脑关机的过程中迅速收拾起背包;在大多数同事已经匆匆下班后,他们才相偕走出公司。   「我送妳回家!」   「那个……课长,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男子甩著车钥匙,「有事上车再说吧?嗯?」他往停车方向走了两步,见颜孟儒没跟上,只得再度催促,「走啊?妳儿子不是还待在妳爸妈家,该不会不想他吧!」   「当然不是……」她其实很想婉拒,但毕竟是自己的部门主管;加上她确实也累了,只得勉强答应。「好吧,麻烦你了!」   「怎么忽然变这么见外?又不是第一次载妳回家了。」   引擎发动,闻着熟悉的皮革味,聆听他喜爱的古典交响乐,颜孟儒的心底泛出一丝丝罪恶感。   她不经意地抓住左手的婚戒。   「对了,妳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课长,谢谢你平常对我的照顾,包括对阿胜也是。」   「怎么了?忽然这么说,讲得好像妳要离职似的!」   「不,不是要离职。」   「那不然呢?」   「我想说……」颜孟儒微敛起眼,望向窗外,「课长的心意……我其实是很清楚的。」   他瞄向她。   「虽然课长说只是把我当朋友,或是同事之间的关心,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互动,其实已经逾越那条界线了!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课长来说……我都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嗯。」   「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开口戳破这个现况!」她抓紧包包,「我没有跟老公离婚!就身分上而言,我是个带着孩子的已婚妇女。」   「这些我都知道。」他淡淡地说。「我很欣赏妳,孟儒;妳的身分并不构成我欣赏妳的阻碍。」   「我跟我老公……又重新开始联系了!」   眼前的红灯变化突然,迫使他狠狠踩下煞车!   颜孟儒喊了一声,但他的表情反而更像是吓到的那个人!   「妳说什么?」   「我跟我老公又开始联系了。」深呼吸,她说;这次的口吻平稳许多。「上个星期他来看我,我们一起去接阿胜……虽然聊得不多,但从他跟阿胜相处的感觉来看,他似乎是真的打算用心在我们母子身上了!」   他僵在原处,好一阵子才终于找回声音,「妳……妳说,他只是汇钱给妳,妳们久久才见一次面。」   「那是之前!虽然他同样热衷於工作,但我最近几次找他吃饭,他都有过来;我打算请他準备礼物,端午节时我们一起带着孩子回去我爸妈那边。」她凝望着他,点头致歉,「所以我想跟课长说,我们应该要,保持距离了。」   「是这样吗……」   「对不起!」她郑重道歉,但下一秒,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她父亲?「喂!爸,怎么了?」   颜父的一句话,让她的心跳瞬间停止。   *   在靖琳、英理两人先行赶往幼稚园附近进行搜索,紧接在后的是陈火木跟向荣,他们前往郭眉榕的住处,除了询问郭俊荣的下落外,也打算判定她是否介入这起疑似诱拐男童的案件,若情节重大,则可能视情况加以拘捕。   另外,简铭贵致电该超商调阅监视器画面的调查已经有了突破,确实靖琳的记忆无误,郭眉榕在打电话的当下就是进入那家超商;透过监视器,他们确认郭眉榕的汇款一说是谎言。她进入店家只是随手买了几样东西匆匆结帐就离开了,看来是为了争取奔回家与方子骏他们碰面的时间。   「是吗……好,妳们继续问便利商店附近的人看是否知道郭俊荣的下落,我会再加派人手过去!」得到靖琳的汇报,方子骏又指派蔡誉伟、吕汀峰一同行动。   他们紧急奔向公务车,才刚爬上车辆,手机又响了;他用耳麦接听,「喂?」   窜入耳里的,是一名女性的啜泣声。   「孟儒?」他吓了一跳,「是孟儒吗!」   『嗯……是我!』   「怎么了?」   『刚刚……刚刚爸打电话给我!他说、他说……』   「冷静一点,慢慢讲!」方子骏按住吕汀峰肩膀,示意暂缓开车。「爸怎么了?」   『他说……阿胜去小岳家玩!都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他说……他说五点要回来,可是到现在还没看到人!我怕……』   方国胜……人在小岳家?   那不就是郭俊荣家吗?   「他为什么会到那里去!」方子骏的情绪几近崩溃,他大吼!「妳知道我们正在找……他还这么小……谁让他去的!」   『爸送他过去的,他说手上有地图,可是忙了一个下午一时找不到……子骏,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妳先別哭、別慌。」他关上门,以眼神示意可以开车。「妳人在哪里?」   『我刚到家……』   「好,妳先跟爸一起找地图,找到之后立刻通知我,我跟同仁正要赶过去!」   『赶过来?』颜孟儒又一次受到惊吓,『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怎么会出动到警察……』   「总而言之,我现在就在找郭俊荣的住处……那同时也是阿胜去的地方!」他深呼吸,尽可能平复心情。「如果地图找不到,请爸仔细想一想大概位置在哪里,我绕过去载妳们到那附近一起找,懂吗?」   『好!我知道了……』她的声调抖个不停,『我知道了!』   他咬牙掛掉电话,而公务车内的气氛一片死寂。   「大头……尽量开快一点,能开多快是多快!」   回应他要求的,是宛如嘶吼般的引擎声! 第168章 13局外人-11   「来,小公主要準备洗澡喽!」   岳日腾戴着假发,衣服被脱到只剩下小三角裤,他站在浴缸里,抱着身体瑟瑟发抖。   郭俊荣穿上一件女用老式睡衣,他抚摸着岳日腾的脸,连同已经癒合的细长伤口,「你爸妈把你弄成这样,你一定很痛苦对不对?不怕、不怕,叔叔可以代替你妈妈照顾你……我帮你洗澡?」   「不要不要……」岳日腾不停踏着浴缸里的水;太烫了!水温烫得他双脚发红,然而更让他无可闪避的,是郭俊荣不停往他身上抚摸的双手!   「会很舒服的哦!」他关掉热水,拿起水瓢往小孩身上淋,四、五十度的热水浇在岳日腾布满藤条伤痕的身体,无疑是双重折磨!   「哇啊啊……」   「不哭不哭!」郭俊荣心疼地把他抱出来,「小公主哭了就不漂亮了。」他用浴巾擦干岳日腾的身体,并带着孩子到房间里去。   「接下来,让我们像之前一样亲密睡觉觉,好不好?」   郭俊荣的手轻轻拍著岳日腾湿淋淋的小三角裤,吓得他频频后退。   「不要……方国胜?方国胜!」   「啊!不要这么大声!」郭俊荣比了个「嘘」的手势,「等叔叔跟你玩完之后,就会跟他一起玩哦!」   岳日腾退到角落,只能抓着棉被充当最后的防卫。   「来,」低沉嗓音中隐含着不容拒绝的情绪,「把小裤裤脱掉吧!」   *   「不好意思!」在便利商店附近,靖琳逢人就问,「请问您看过这个男人吗?」   手机萤幕显示的,就是郭俊荣的照片。   「这个……没有耶!」   「谢谢!」靖琳难掩心焦,透过耳麦向英理询问:「妳那里找到没有?」   另一方面,英理负责搜寻附近社区;她拿到的是郭俊荣的车牌号码。这里的社区有公寓也有独栋式建筑,不过并未设置地下停车场,而是在路边及广场画出停车格,至於独栋住户则停放在自家门口。   英理停下脚步,「目前没看到可疑车辆。」   『我这边也没问到!可恶……』   「我现在往独栋住户那边看一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手机传来另一群组的通话邀请;是方子骏?她点选确认,「喂?方组长。」   『老师!靖琳!情况怎么样?』   靖琳正在加入群组中,其余受邀的还包括陈火木、向荣,都是目前已经出动调查的人员。「周警官跟我目前都还没取得进展,怎么了?」   『我接到我老婆的电话,』方子骏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紧绷,『我儿子似乎也在郭俊荣家中!』   这消息扎实的吓到了两人,「你儿子跟那个岳小弟同班!」   『同一个幼稚园!这消息一直都没有跟大家说……我之前下午溜班就是去看我儿子,他才五岁啊……』话筒里一度传出他哽咽的嗓音,饶是英理也不禁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她抿嘴回应道,而陈火木与向荣也已陆续加入通话。「方组长你人在哪?」   『我要先跟我老婆、岳父会合!听说我岳父手上有一张地图,他下午带我儿子到郭俊荣的住处去,在那里似乎遇到郭眉榕!如果我找到那张地图的话,应该就能确切知道他住在哪里。』   『原来郭眉榕这家伙下午这么忙啊!』陈火木忍不住插嘴。   「不用这么麻烦,组长,你直接确认究竟是独栋还是公寓住宅;因为我在这附近看到这两种不同的住宅模式;如果是独栋,问一下大概外观长什么样子!如果是公寓……」她轻叹,「那至少问一下大概在哪一楼。」   『知道了,我现在问!』   『老师!』换成向荣发言,『我跟副组长已经快到郭眉榕她家了,一问出进一步消息会再做通知!』   「好,大家通力合作。」英理随即切换到与靖琳的私人通话,「周警官,別问路人了,过来社区这边,我们一起搜寻车牌号码!」   『我立刻过去!』   *   自从与颜孟儒分居后,方子骏已经多年没拜访岳父岳母了,却没想到多年后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等在那里的颜孟儒神色焦虑,看见他走下公务车,差点没崩溃跪倒!   「孟儒!小心!」   他伸手揽住妻子,「没事吧?」   「我刚刚在家里找了老半天……阿胜他也没回家……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別担心!我们整个刑事组都在找他,一定会找到的!」方子骏抬眼,瞄到站在岳父岳母身边那个陌生男人;他眉头一皱,并未细想,而是立刻转向颜父说:「爸!地图找到没?」   「没……找不到!」颜父一脸挫败。   「没关系!你还记不记得,阿胜进去的房子是透天的,还是公寓?」   「啊!这我记得,是透天的啦,有三楼高!」   「好,这很重要。」方子骏点点头,马上在群组里告知这个消息。   「子骏!你现在要去找阿胜对不对?」见方子骏点头,她双手紧抓住他要求道:「我跟你一起去!」   颜父也随即跟著说:「乖孙失踪,我也有责任;我也要去!」   「哎呀!你这『老灰仔』,跟子骏去干嘛啦!」   「难道妳不担心吗?乖孙要给人……给人欺负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孟儒!爸、妈!」方子骏制止了两老的争执,「我这是要跟著同仁去查案,妳们要是一起跟来,可能会造成搜查上的不便。」他凝视著颜孟儒,「我比任何人都要担心阿胜,所以……我保证一旦事件落幕,我会立刻通知妳们,可以吗?」   颜孟儒还是不肯放弃,「可是我……」   「不然这样好了!」   一直站在颜家二老身边的男子说话了。   「方先生,我开着车载孟儒,以及伯父伯母跟在你们后面。」他停顿了一会儿,「只是到现场附近,应该不会对搜查造成妨碍吧?这样她们既能就近关心,你们也可以放心搜查,怎么样?」   「宗翰……」方子骏听见颜母小声地喊了这男人的名字;她回头看着颜孟儒,再看看他。   「好!切记,除非事情落幕,否则千万不要下车,我担心你们遇到其他危险。」   「我知道!我会负起保护孟儒跟伯父伯母的责任!」   方子骏隐约嗅到了此人与妻子之间不寻常的亲暱,但此刻为了安抚颜家三人的情绪,他別无选择!   只因他很清楚,现在决不是他追究两人关系的好时机!   方子骏对着颜孟儒点点头,便火速回到公务车上。车子立刻赶往英理、靖琳的搜索现场。   吕汀峰把方才那男人与颜家三口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组长!那个男的……」   「大概只是孟儒的朋友!」方子骏忽略心中那宛如蝼蚁般的啃咬的嫉妒感,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任务上。「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先救那两个孩子要紧!」   吕汀峰与副驾驶座的蔡誉伟互看一眼,「知道了!」   *   手握方子骏回传的有力线索,靖琳与英理开始针对独栋的住户进行搜查。   「我找这一排,妳找另外一排!」   依照英理的分配,靖琳赶到另外一头开始搜寻车牌号码。   现在正值晚上五点半左右,有些住户已经陆陆续续返回家中,她持续比照车牌与车型,直到对上其中一辆香槟金的轿旅车。   「AEB-05XX……」完全吻合!靖琳睁大眼睛,「英理!在我这里,找到了!」   『地址呢?』   「我用拍的!」   『好,送到另一个群组里!』   「我知道!」靖琳很快做通话切换,并传出门牌照片。「我是靖琳!我找到郭俊荣的车了,这是车子停放的地址!我们终于找到了!」她立刻连按好几下门铃。   这个消息无疑振奋了士气略嫌低迷的刑事组众人!   『小周!干得好!』陈火木高声赞扬,『我跟小向已经到郭眉榕家楼下了,现在就上去抄她!』   『阿伟,将这个地址输入导航……靖琳、老师,妳们都在这间屋子的门口了吗?』方子骏问。   「我在这!老师她还……」   「我到了。」靖琳还不及做出答覆,英理的嗓音已经近在耳边。「建筑外墙是白色的,门前停有香槟金的轿旅车,另外庭院上方还有浅绿色的遮雨棚;门铃按了吗?」最后一句是对着靖琳说的。   靖琳点头,而方子骏声调微颤,『老师妳们暂时待命,我跟大头、阿伟大概再五分钟就会到。』   「两个孩子不一定能等这五分钟。」   英理的一句话,毫无疑问说到靖琳的心坎里。   『说得也是……那就麻烦妳们开始行动,记得,安全优先!』   「我知道。」她们互望一眼,再次切换成私人通话;靖琳则持续按压门铃。「都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妳绕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进入屋子的突破口?」   「那妳呢?」   英理先是蹬了蹬高跟鞋,再撩起蕾丝蛋糕裙,「妳要我穿这样子爬窗吗?也不是不可以!」   靖琳无力叹了一声,「我绕到后面去看看!」   她快步绕到房子后头的小型防火巷;这里正巧与英理方才搜索的那排房子相对;屋子后面是厨房,气窗设有铁窗。她忽然想到如果这间房子是郭俊荣租来的,那应该可以通知房东来开门……   不!两个孩子可能连五分钟都等不了,又怎可能期待不知人在何处的房东来开门?「二楼冷气压缩机正在启动!我看到他们利用后面晾衣服,应该有阳台。」   『妳确定要从后面爬吗?』   「对,我从后面往上爬!」她语气坚定的说。   『我还想说遮雨棚这边可能比较容易……』英理又按了好几下门铃。   「不说了,救人要紧!」靖琳调整马尾的位置,搓了搓手,用力攀上固定在外墙的塑胶水管!   *   「乖、乖!」   「不要……叔叔,很痛!屁屁很痛……」   「痛只是一下下,很快就会变得舒服了!」为了制止岳日腾的挣扎,郭俊荣拿了绳子做綑绑,手边已经摆放多款情趣用品,正準备如先前那样对孩子施暴之际,不料电铃接连响起!   他原想忽视,但门口那人却锲而不舍的按铃,弄得他心浮气躁!   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全被破坏了!没办法,郭俊荣无法不在意门铃,只得暂时放弃享乐,百般不愿的按下对讲机!   萤幕上的大眼睛,几乎占满整个监视镜头!   「是谁?」   『郭俊荣先生吗?』   女人?「妳到底是谁?」   『我们接获线报,说在你的屋子里有两名不满六岁的小男孩遭受不当暴力对待;方便打开门让警调单位进行检查吗?』   线报!郭俊荣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袁瑾雯洩的密,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那女人正在跟朋友玩耍,且他们已有过私下协议;不太可能在收了这么多好处之后又反捅他一刀。   等等!两名?她为什么知道有两个?「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岳日腾与方国胜小朋友,全都在屋子里吧?』萤幕上的「眼睛」持续用好听却冷静细致的嗓音施压。『我们掌握了确实的证据,奉劝你还是赶快开门自首;等到警方破门而入,到时你想不认也来不及了!』   郭俊荣的回答是狠狠切断通话!他抓起棒球棍,先跑到最靠近门前阳台的落地窗附近偷偷观察;什么嘛!门外根本就没有人啊?刚刚按门铃跟对讲机的那女人可能躲在柱子后面,但什么警调单位他完全没看到!   「哼!虚张声势!」他低吼,才往回走几步,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了落地窗被推动的声响!   「虚张声势?真正有本事的人从不这么做的!」   郭俊荣猛然回头,赫然发现一个身穿黑色洋装,戴着眼镜的女人,就像鬼魅一样用力推开落地窗!   英理微微一笑,踏进屋内时终于看清他身上的穿着,她掩嘴,「啊!男扮女装!透过穿着来满足空虚的内心,借由『母爱』的掩饰来催眠自己,对孩童的侵犯合理化吗?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理变态呀!」   「妳……妳给我滚出去!」仿佛被刺中内心的弱点,郭俊荣挥舞球棒攻击,迫使英理狼狈闪开。   从动作来看,郭俊荣明显是不擅长搏击的外行,但球棒威力惊人,英理忙着回避,很快就被逼回阳台!   「回答我!你到底透过这种方式侵犯过多少无辜男童!」英理对着他大吼,「岳日腾不是第一个,对吧?」   「关妳什么事?老子爽过几个为什么要向妳报告?」由于挥了十几下空棒,郭俊荣满身是汗;他狞笑,用力握紧球棒,「敢爬上来,我就让妳死在这……」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灯管碎裂声,让郭俊荣不得不回头查看。   那名身穿西装的女警稳稳的持枪指向他,「別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趁此机会,英理立刻以鞋跟踹向郭俊荣的腹侧;他哀叫一声,光着的脚背再度受到细跟重击,手中的球棒被夺走,他眼前一片黑——因那持枪的女警也跟著上来压制!   「放开我!」   「手铐!」英理用力把郭俊荣的双手铐在背后,两人对望,稍稍松了一口气。   「妳居然比我先爬上来?」靖琳一脸讶异。   「我不是说过吗?遮雨棚比较好爬。」   「妳的丝袜破了!裙子的蕾丝也……」她的左小腿裂了一条大约十五公分的口子!   「这都是小事!」英理微抿著嘴,扬了扬下巴,「妳赶快去找那两个小男孩,我看着他!」   靖琳点头,一边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边在屋内搜索,爬到三楼时,终于听见了男孩细微的哭声。   「岳日腾?方国胜?」她不确定是哪个孩子,只好两个名字轮流叫。   打开那扇藏有男孩哭声的房门,迎面而来的香氛让靖琳赶紧掩住口鼻;而声音的来源……被五花大绑、全身赤裸的男孩就躺在床上无力哭泣!   「没事了!没事了!姊姊来救你了!」眼角瞄到那成堆情趣用品,她忍住作呕的冲动,跳上床替他松绑。   「那个叔叔……坏人!」岳日腾抽抽噎噎的。   「嗯!已经被抓了,被我们警察抓起来了。」看着他身上一条一条的细小伤痕,靖琳眼眶微热,搂着他说:「没事了!姊姊保护你……没事了。」   ***   在靖琳与英理压制住郭俊荣的前一刻,方子骏等人才抵达案发现场。   听见靖琳回报找到岳日腾时,方子骏的心情稍稍宽慰了一些,但随即想到,方国胜还没被寻获!   他们进入郭俊荣的屋子里搜索,并高喊方国胜的名字,但找了一阵子依旧一无所获。   「你把我儿子藏在哪里!」方子骏用力揪住郭俊荣的衣领质问。   郭俊荣仰起脸,慢条斯理的说:「他回家了!根本就不在这里。」   「说谎!你刚刚不是才说等一等就轮到他了吗?」这是从岳日腾那听来的说词!「我再问一次,我儿子在哪!」   「你们找啊?找得到就找啊!」   「组长!」他抬头望向大门;刚搜过车子的蔡誉伟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叉」。   「很多动物都有储存粮食的习惯。」   在所有人一片紧绷的情绪中,英理的嗓音显得特別突兀;她来到郭俊荣面前,「既然是『储备粮食』,那想必不会放在同一个地方。」   「老师!」方子骏难掩气愤;竟把他的儿子说成是「粮食」!   「除了这里以外,他还有另一个地方可以窝藏孩子。」她挑眉,「而且郭眉榕为了躲避警方查缉,她不会把方国胜带进屋子的,更可能放在车上或靠近车子的地方以便随时运送!」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子骏立刻走开几步,联络正在查缉郭眉榕的陈火木、向荣两人。   郭俊荣的笑容消失了,而英理并未放过这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说中了吗?变态先生。」食指推了推眼镜,她微微一笑。   「大脑,不会说谎。」 第169章 13局外人-12(完)   向荣找遍了郭眉榕住处的地下停车场,终于在备有扫除用具的储藏柜发现方国胜;他双脚遭绑,全身穿上了女孩的洋装,被找到时还显得昏昏沉沉。是安眠药与缺氧环境下的结果。   透过方国胜的寻获,也正式确立了郭眉榕担任帮兇的角色,而塑胶吸管上残存的柳橙汁,警方化验后发现安眠药的成分,并在事后验出岳日腾的DNA,从而解明她在与方子骏、靖琳见面前的行动。   等不及回到刑事组了!方子骏告知颜家三口寻获方国胜的消息后,所有人欣喜若狂,他带着她们一同前往郭眉榕的住处与方国胜见面。   「阿胜!」   方国胜给向荣抱在怀里,但能看见爸妈出现,无疑是开心的!「爸爸、妈妈!」   方子骏从向荣手中接过孩子,他颤抖著双臂,紧紧地把儿子抱在怀里!   「爸爸……爸爸!」   「没事了,阿胜……没事了!妈妈跟阿公、阿嬤都在这里!」他回头指向较晚赶来的颜家二老。   「太好了!太好了……」颜孟儒高兴得大哭,紧绷担忧的心情终于获得释放,她环抱住孩子,而方子骏也将她一并揽入怀中。所有家人当下哭成一团,却也笑得踏实。   开着车一路护送颜家三口的古宗翰,在看到一家团圆后不禁浅笑,他与向荣视线交会一瞬,点个头致意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这里没有他的位置。   而颜孟儒的心里,恐怕也没有他,选在这时候退让,对他而言相信是最好的结果。   方子骏抹掉儿子脸上的眼泪,「你没受伤吧?」   方国胜用力摇头,「我去找岳日腾,松鼠班的老师在那里,还有那个叔叔也在,一开始玩得很开心,可是中间吃了蛋糕,蛋糕很好吃,吃完之后就……就……」他一脸茫然,拉着身上这件可笑的小洋装。   就被安眠药迷昏,换上这件洋装之后被郭眉榕带走。「不记得没关系;等一下你可以跟著爸爸回办公室,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再讲一遍吗?」他握住颜孟儒,「虽然孩子还小,但也是需要做个笔录;妳陪阿胜一起!爸妈如果不放心,也都可以过来。」   「好、好!一起去!」颜父点头如捣蒜。   「可是……宗翰怎么办?」颜母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宗翰?」   「啊!如果您是叫刚刚那位先生的话,他已经回去了!」向荣答道。   「他是我工作单位的直属上司,我的课长!」颜孟儒回握住他,主动解释,「他很照顾我,跟爸妈也走得挺近,可是!我再三表明过我们只是分居!我跟他只是同事,没有……」   「我相信妳,不必说了!」方子骏微微一笑,他抱起方国胜,「一起回刑事组吧!但在回去之前……先把你身上这件小洋装换掉!」   望着儿子,他的眼神充满着慈爱。   *   相较於心系儿子的方子骏,郭俊荣与岳日腾分別以侵犯儿童的加害人与被害人的身分,由靖琳、英理带回刑事组侦讯。   靖琳负责岳日腾的部分——要是让她来面对郭俊荣,她可不敢保证她不会犯下像之前殴打苏毅杰的错误。   饱受惊吓的岳日腾在蔡誉伟的陪同、鼓励下,说出这段日子来的遭遇,也提到母亲袁瑾雯经常饮酒,并会在酒后失去理智,拿藤条鞭打他的过程。   「那爸爸呢?他有打你吗?」   岳日腾坚决摇摇头,他供称爸爸有打过妈妈一次;这大概也是袁瑾雯决定离家出走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岳立东从未拿藤条抽打他,只有两次试图从幼稚园把他带走。他之所以挣扎的原因则是因为妈妈曾威胁他,如果跟著爸爸离开,他就会因而受罚。   至於郭俊荣侵犯孩童的经过,靖琳完全不想再叙述一次。那些情趣用品以及岳日腾身上的烫伤、装扮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离开侦讯室时,岳立东已经赶抵刑事组。   「日腾呢!他怎么样了?」   「目前正在进行验伤跟采集样本,侦讯已经完成了。」看着他焦急懊悔的表情,靖琳原想安慰他「孩子没事」,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日腾他……受到很多不应该受的折磨!但是,他很坚强。」   「我想把他带走……我想既然劝不回我老婆,至少要把日腾接回来!」岳立东紧握着双拳,他面容憔悴,这段日子可见承受了不少心理压力。「可是连续两次都失败了!才会让他遇到这种事!我真的是……」   第二次他差点就成功带走孩子了,结果给方子骏挡下来;想想她们组长算是帮了倒忙!   「岳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谁也不想看见无辜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我们也已经联络岳太太了。待会儿完成检查,你就可以跟日腾见面。」   「谢谢妳!」   「您先坐一下,我给您倒杯咖啡?」   岳立东依旧焦急难耐,「没关系,我站著等!」他双手插著口袋,裤子跟鞋子上满是尘土,显然是急忙从工地赶来的。   「风评」真的很可怕,人云亦云的情况下,人们都以为自己看见的事实是真的,却没想到事实并不代表真实。   靖琳无法再替他多做些什么,只能由著他。   过了十分钟,岳日腾终于跟著蔡誉伟走出来。   即使遍体鳞伤,但在看见父亲的瞬间,岳日腾仍是眼睛一亮,「把拔!」   「日腾?日腾!」岳立东奔上前去,当父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时,那一幕触动了在场所有人。   「你没事吧?很痛、很恐怖对不对?」   「那个叔叔……是坏人!」岳日腾拼命点头;岳立东哽咽,将他紧紧抱住。   「可是……」在父亲怀里的他,有些害羞地指向靖琳,「警察姊姊把坏人抓住了!」   「嗯!你有谢谢姊姊吗?」   「有!」   岳立东心疼又骄傲的笑了,他轻拍着儿子的头,「乖孩子!」   靖琳感动的捏著鼻子別开眼,瞄到方子骏悄悄带着家人走进办公室;是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也是将空间让给岳家父子俩。   而英理也在此刻与她会合。   「妳什么时候来的?」   英理挑眉,她双手环胸,「一来就看到父子俩抱在一起;两对父子。」另一对是抱着儿子的方子骏。   「那变态怎么说?」靖琳沉下脸来,恨不得压着郭俊荣向两个男孩下跪道歉!   「既然是变态,又是把食物分开储藏的动物,说的当然也不算人话了,为了避免妳生气,所以我不便翻译。」   「我觉得妳这样讲也让人有点生气!」她微瞪了英理一眼。   「现在陈警官在侦讯郭眉榕;有兴趣再去看逐字稿吧。倒是,郭俊荣对他跟妹妹两人的生长背景做了不少叙述。」   「该不会又是童年受害而导致大脑异常的套路吧?」   「啊,虽然在详细检验前我是不敢肯定,但心理上的扭曲是确定的;在童年遭受虐待之前,他们可能也曾是正常的孩子。跟岳小弟一样。」   靖琳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劝妳保留这句话!因为这会打到很多人。」   她咬唇,忍不住戳了英理一下,「欸!妳最近很会针对我耶!」   「我有吗?」英理耸肩,面无表情。   「妳.有!」又是扑克脸!   別开头,扬起嘴角的她推了推眼镜。「说个题外话,整个事件里真正最可恨的,直到现在还没现身。」   「妳说谁?最可恨的不就是……」靖琳指向侦讯室。   耳边重新听见岳立东安抚儿子的话语;他抱起岳日腾,「走!跟把拔回家!」   「嗯!」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美丽少妇匆匆赶来,她打扮得光鲜亮丽,且脸部潮红,身上也带着淡淡的烟味与酒气;四处张望后定睛在岳立东父子身上。她颤抖著掩嘴,丟下包包之后奔向他们。   「日腾!你没事吧?」岳太太——袁瑾雯托着儿子,不由分说地把他从岳立东身上抢走。「对不起……呜!对不起!」   「马麻……」   「马麻不知道那个叔叔对你这么坏!听到警察先生打来的电话,我立刻赶来了!」她撑起笑容,望向岳立东,「把拔也是工作到一半过来的对不对?真是太可怕了……」   「妳到现在才来!」岳立东狠瞪着袁瑾雯,「孩子在受苦的时候妳在哪里!为什么不在日腾身边?妳看看妳,身上都是酒味!」   「孩子在这里,你能不能讲话小声一点?就只会指责我!」她紧紧抱住岳日腾,「当初要不是你出手打我,我哪里会被逼著投靠別人?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我?我的错!」岳立东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已经都把所有的钱给妳管了!花不够是谁的问题?妳朋友、交际应酬这么多,到底花多少心思在孩子、在我身上?现在又说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吗?只可惜……」袁瑾雯心疼的抚摸岳日腾的脸,说:「我一开始以为他对孩子很好,才放心投靠他、把孩子交给他,没想到他是这种会侵犯小孩的人渣……」   「妳的谎言到底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英理的介入谈话,让所有人为之哗然;包括靖琳在内!   袁瑾雯睁大眼睛,「妳说什……妳说谁说谎啊!」   「当然是妳啊。」   「我说的都是实话!哪里有……」   「郭俊荣把妳跟他的关系都说得一清二楚了!」英理高声打断她的发言!「打从一开始他觊觎的就不是妳,而是妳的儿子!妳图的不是他的照顾,而是钞票;两个人可说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天啊!妳是谁?居然把我说成这样?现在是侮辱人都不用负责的吗?」   「难道不是吗?打从一开始,妳的老公就没有对不起妳;妳的交友复杂、挥霍无度的做法放在任何家庭里都是不可能被忍受的。更別说妳的酒品很差,岳小弟身上的伤痕都是妳打的吧?」   「我不可能会打孩子的,不信妳问日腾!」   「岳小弟。」英理稍稍放缓语调,对着岳日腾笑说:「现在没有变态叔叔会借着擦药偷摸你的身体了,有爸爸在这里,你也不用担心说错话会被妈妈处罚了,你说,是谁拿藤条打你的?」   岳日腾畏惧的看了袁瑾雯一眼,他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最后「哇」的一声,「马麻……马麻喝醉会生气……生把拔的气,然后会打我!」   袁瑾雯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这一点有影片为证;郭俊荣拍了一小段妳体罚岳小弟的过程,想看看吗?」   「我、我不记得了!就算我有打好了,我老公家暴我可是事实!而且……妳刚刚说什么各取所需?这简直是侮辱人,我是日腾的妈妈,幼稚园里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关心孩子!」   「要是真的关心,妳会玩到现在才赶到儿子身边吗?为何妳接了警方的电话却只是骂了几句就掛掉?要是妳早一点告知警方郭俊荣的住处,或甚至放弃玩耍赶回家,今天的事件或许可以不用闹到这么大的!妳知道妳今天的冷漠,差一点葬送两个孩子的未来吗!」   面对英理连续的指责,她哑口无言!   英理哼笑,「不!妳根本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妳只在乎自己的享受、只在乎口袋里的钱、只在乎明天到哪里去,跟谁在一起玩!对妳来说,孩子就只是换取金钱的商品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   「妳就是整个案子里最可恨的那个人!妳的所作所为……」英理直视著她,一字一句的说:「根本不配称作一位母亲!」   袁瑾雯终于放下岳日腾,她呜咽著跪倒,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   「原来她就是妳所说的那个『丑陋的真相』。」   「嗯。」   两人一起走向停车场;夜风带来一丝丝舒畅的凉意。   「怎么知道的呀?」   「方组长叙述整件事情的概况时,我就觉得很奇怪,至少他身上的伤痕绝非出自於岳先生之手;当然会体罚孩子不见得就是失职的父母,只是一个接近学龄的男童受到这种侵犯,与他朝夕相处的母亲居然会不知道?」英理质疑的瞇细了眼,「要说她有多关心孩子,我一百万个不信!」   靖琳像是触电般微抖,她回想起自己即将遭到吴健雄侵害的当下,李月娇忽然冲进房子阻止的往事。   她其实一直都对此存疑;为什么妈妈冲进来阻止的时间点会这么刚好?就像是……早就在一旁默默观察,就等着这个可以将吴健雄自身边赶走的绝佳借口。   所以妈妈不是对她不闻不问,是吧?至少比那袁瑾雯强得多了!   「嗯……有道理!」   「蔡警官打给她的当下,算是她能够自我救赎的最后机会;她也没把握。得知这个结果后,我就已经不再对这个人抱持任何期望了。」   「虽然说妳的嘴巴一直都挺毒的,」靖琳嘟嘴,伸手来勾英理的肩膀,「但让妳这样指责一个人,可见妳一定对袁瑾雯感到非常愤怒对吧?」   「啊。」   她笑笑的,轻戳英理的脸颊,「又是这张扑克脸!」   「我就是这样。」   打开车门,她们同时进入车内。「日腾他经历过这种事……想必在往后的日子里会很辛苦吧?」   「我已经介绍蕙珠给岳先生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也能提供帮助;至少方组长的儿子没事……不幸中的大幸。」   插入车钥匙,靖琳忽然喊她,「英理。」   「怎么了?」   「其实……妳也挺关心小孩的嘛!」   她托腮,装作没听见的直视前方。   *   六月的第一个周末,幼稚园如期举办了户外教学活动。   美其名「教学」,实际上是让家长陪同孩子吃吃喝喝玩耍。   不过,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幼稚园发生不少事;松鼠班的老师因涉案而遭捕,弄得园长只好重掌教鞭,加上又有学童实际受到侵犯,更加深了家长们的忧虑。   但在方子骏与园方配合之下,岳日腾与方国胜的受害身分被极力淡化;岳日腾也开始接受心理辅导,并在事发后不久回到幼稚园上课。   这次的烤肉活动解除班级限制,让小孩自行寻找喜欢的玩伴;方子骏主动邀请岳立东跟他们一组,也能让方国胜带着岳日腾一起玩耍,增进情感。   只是在烤肉的过程中,不免还会谈到关于家庭的话题。   「是吗……确定离婚了。」   在英理揭露袁瑾雯的真面目后,她所要面对的不只是众人的唾弃,还有司法上的制裁;可说是彻底失去一切。   「嗯,我跟日腾说他暂时会没有妈妈照顾;不过我已经找到适合的保母了。」岳立东望向在一旁玩耍的两个孩子,仍是不免露出心疼的笑容。「那位警察小姐说得没错……之前的我忙着工作,到现在才发现,日腾是个坚强又懂事的孩子。」   「那也是因为有个刻苦耐劳的爸爸啊;我觉得小岳真的很像你耶。」颜孟儒刷完烤肉醬,笑着如是说。   「是吗?可是他从小就被人家说长得像妈妈。」   「我指得是个性啦!」她掩嘴一笑。   「哦、哦!懂了!」   「虽然我觉得男人事业心通常都比较重一点。但是!」方子骏开了两瓶可乐,一瓶递给他,「不管再怎么忙,千万不要忘了陪孩子;毕竟小孩长大的过程只有这么一次。」   岳立东坚定的点点头,「嗯……我知道!」   「吼?讲得很有道理嘛!」颜孟儒微嘟著嘴,「你也算是最近才开悟不是吗?」   「是啊!」他耸肩,大方承认,「之前错过的没办法追回,但是身为一个关心小孩的爸爸,怎么能忍受自己一直当局外人呢!」   「哎?什么局外人?」颜孟儒一脸疑惑。   方子骏笑而不答,喝了一大口可乐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   放上刚买的鲜花,周增祥缓缓在墓碑前蹲了下来。   这座墓地的主人是对夫妻,他们同一天被刺身亡,也在同一天下葬。   他的责任。   四周空无一人,顶著大太阳,他跪了下来。   六月十日。在二十八年前的这一天夜里,他让这个家庭永远破碎了。   「对不起。」对着墓碑,他沉痛低喃。   不远处,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的汤英理,不著痕迹的转身离去。 第170章 14记忆之钥-1   #我说「不记得」,但其实事发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只有我自己知道。   ***   有光。   头顶有光。   在一片昏暗的世界里,只有头顶那片蓝白色的亮光吸引她所有注意力。   她呼吸困难。   挣扎著爬起,又跌倒,她发现自己无法行动自如。   许多声音扎进她的脑袋里,像针一般;脑海里瞬间闪过好几个陌生男人的脸。   这是什么?   她在作梦吗?赶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   她全身颤抖,原本活动困难的四肢像是重新获得动力;她用力划下那个蓝白色的光芒。   重获新生的时刻,到了。   *   她睁开眼睛,吸进整个鼻腔的消毒水味。   脸上还留有泪水,枕头也是湿的;旁边的点滴架看起来完全陌生。这是哪里?她隐约知道这里叫什么,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照顾一堆生病的人的地方。可是,说不出来。   她撑起身体,看见手上接着一根管子,额头包了一圈,眼窝跟脸颊有点痛,右脚也打了石膏……她用还算功能健全的左手去摸右脚那一圈白色坚硬的东西;这是石膏!对,她知道这个叫什么。   「这是……咳!」哪里?   「韦小姐!妳终于醒了!」   病床尾端站著一个女的,她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妳等一下!冯先生去买便当了,我通知他,也顺便叫医生过来!」   「冯先生?」那是谁?她想问那女人,但她又急急忙忙跑掉了。   「啊!终于醒了。」、「还以为妳变成植物人」、「奇蹟呀!」旁边两床的病患与家属你一言我一语的,殊不知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等不到二十秒,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他瞪着她,她也是,不同的是两人的情绪天差地別。   「依珊!妳醒了……妳终于醒了!」男人放下便当,他欣喜若狂!「妳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戒慎恐惧,紧盯着他伸来的手,在碰触到她之前用力挥开!   「你是谁?」   「我……妳不会是太久没看见我,一时忘了吧?」男人摸着胸口,感性的说:「我是冯怀生,妳的男朋友啊!」   男朋友?「什、什么,男朋……」仿佛全新的概念进入她的脑海,她抚著额,摇摇头。「我不懂,什么意思!」   「我们在一起!在妳发生意外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冯怀生双手托住她的肩头,「我们是情侣呀?妳忘了吗?」   「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她瞪大双眼,发出宛如受伤般的嘶吼。   整间病房的人全都震慑了。   「这是哪里!你是谁?男朋友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东张西望,发现回应她诸多疑问的,是众人的一片茫然。   下一秒,她去拔右手的点滴!   「不可以!这、这里是医院,医院!妳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很久,好不容易才……」冯怀生拼命解释,但她置若罔闻!「依珊!」   她推开他,挣扎著从另外一侧下床;光着脚踏上病房地板,她还来不及感觉到冰凉,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坐在地。   「依珊!妳有没有事?」   他要来扶,却被她抗拒著推开。「走开!」   院方人员很快赶到了,护理师们七手八脚的将她拖回病床;她激烈挣扎,但许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机能,她的力气完全不及其他人!   「施打10mg瑞芬太尼!」   「我不认识妳们!为什么要抓我?这里是哪里……好痛!」   护理师很快替她接回点滴针,并注入镇定剂。   「我是谁?你是谁……」她盯着年轻男人,药效迅速发挥作用。   眼前一黑,她再度沉入梦乡。   ***   低著头,汤英理手握细致钢珠笔振笔疾书。   在这个电子化的时代,她手边仍保存大量手写资料与磁带,放在其他人眼中,完全就是与现实脱节!   但对英理而言,这些媒介是她从小依赖着长大的东西;她坚持用录音带、手写等方式来记录这些年来的心境;包括加入刑事组后的所有案件调查,还有书写日记。其坚持的程度,可以用「固执」来形容。   而书写日记的时机点可能放在睡前,也可能是起床之后,并不固定,但唯一确定的是她每天写,从未中断。   写到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来。   五颜六色的鱼群被锁在一个大型的玻璃柜里;背景是虚假的海蓝色,日光灯管的萤光不停闪烁,她看着那些姿态各异的鱼游来游去,有些直到现在都还叫不出名字……   忽然间,门板被人敲响。   她中断想像,回过头。   「汤英理,早餐準备好喽!」周靖琳探头进来,随即皱眉,「妳开几度呀?这么热!」   「刚好在送风。」「卡」一声,她压紧笔盖。   「在写日记呀?」   「嗯。」以指梳著头发,英理轻轻伸了个懒腰,「我很快就出去!」   「哦。」盯着她的腰身的靖琳匆匆收回视线,重新关上门。   餐桌上,她的座位前已经摆了两片煎得金黄的法式吐司。   「我蒸了优格!蜂蜜可以加,也能淋吐司吃;美生菜跟小黄瓜多放一点,比较健康!」靖琳指著餐桌上的蔬果,「妳的咖啡!」   「谢谢。」英理啜了一口,口齿立刻盈满咖啡香气。她微瞇著眼,感受黑咖啡怡人的果酸。   「欸!妳今天写比较久哟?」   「哦?」她不甚在意的轻哼。   靖琳指著时钟,「妳通常八点前会自己出来。」她并未特意计算,而是英理的作息规律得像是内建电子时钟——除非特殊状况。   她回头,现在八点十分。「难怪妳会来叫我!」   「其他人或许没什么,但放在妳这个脑科学家身上就是大事!」靖琳露齿一笑,轻敲餐桌。「说!今天怎么了?」   英理耸肩,「也没什么!」   「是吗……」   「我只是,」英理自顾自的往下解释,「想起那天晚上我去的地方!」   「妳是说……事发那天晚上吗?」   「嗯。我还没跟妳说吧?周增祥亲自到他们夫妇墓前下跪忏悔了。」   靖琳心头一顿,那里就连她都还没去过!「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六月十号。」回望着靖琳,她推了推眼镜,「刚好满二十八年!」   「是妳爸妈的忌日呀?」   英理闭起双眼,点点头。   「所以,局长算是履行诺言喽……」她咬了一小口吐司,「唔!我明明有放一点糖,吃不太出来!」在金黄吐司上淋上蜂蜜,再吃一口,嗯!好多了。   「我那个爸爸虽然很混蛋,但至少这件事他是做到了。对了,净薰说她端午节会偷偷回来一趟!已经在跟我约时间了;哎呀,莫名多了一个明星级的妹妹!」   「挺好的,不是吗?」英理扬起唇角,喝掉咖啡。   「至少这一点算是确认关系之后带来的好处。那个……汤英理,我有问题!」   「嗯?」   「妳那天为什么跑出去呀?」靖琳咬唇,「妳应该记得吧!那个晚上妳不在家的原因。」   英理直视前方,她面无表情的姿态,就连与她熟悉到相当程度的靖琳都感到有些畏惧。   「我,去看鱼。」   「鱼?」   「好像是在我家附近的一个水族馆;以前流行过一阵子,店家在门口处摆著巨大的鱼缸,里面养了很多鱼……现在不晓得还在不在。」不同于靖琳直接将吐司整片抓起来吃,英理在醬料碟里倒了一点蜂蜜,以刀叉切著吃。   「妳没回去过妳家吧?以前的房子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呀?」   「变成凶宅之后封锁了好一阵子,等到我大学毕业那年,听我爸说甘家决定把那里设置成私人纪念馆,不对外开放的。」   「亲戚不知道妳被汤家收养?」   英理摇头,「不知道。」   「那等于是妳跟原先的亲戚都断了联络……对了!我上网查了一下妳们家的案子,因为我实在是很好奇妳以前叫什么名字;妳是不是叫……」   「不要说!」   突如其来的大吼,连金熊鼠都吓得缩回窝里。   「我忘了。」冷冷丟下这句话,她继续动起刀叉。   「对不起。」靖琳低下头,知道探究已经超过了底线。   「我可以跟妳讨论以前的事,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妳能尊重我;我想总有一天,会把我纪录的东西都跟妳分享……但不是现在。」   「嗯……其实我也还在适应!妳也知道,虽然妳身边无形的圈圈越来越小,但我还是不太知道自己能触碰到哪里。」所以名字不能讲!靖琳默默记在心里。   「我知道,但一样一样告诉妳哪些能谈、哪些不能谈,想想也是挺好笑的;我一瞬间也在犹豫要不要跟妳说那天晚上我去了哪里,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六岁小孩的行动,都是幼稚的。」   「但这件事情救了妳耶!」   英理抬眼苦笑,「我们暂时先不要谈这件事了吧,专心吃早餐?」   「哦,好吧!妳多吃一点美生菜跟小黄瓜呀。」   「嗯。」   吃完后,英理主动收拾碗盘,靖琳拿了一瓶气泡水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最近有一出电视剧重播,也是跟脑科学有关的;我看了一下,里面都用个脑部扫描在确认人的记忆耶!扫描就知道对方是否说谎,好方便。」她喝了一小口,「要是我们办案也有这么方便的机器就好了!」   「我也稍微看过;太浮夸了!而且人的记忆分存在大脑的很多个部分,不是什么记忆都去扫描海马体就能找到的。」   「什么样的记忆才会放在妳说的那个……什么海马啊?」   「重复且无聊反覆的工作顺序、空间记忆以及长期记忆,例如妳家的地址、电话号码、名字等等;海马体位于颞叶深处,也是演化中相当古老的结构,相较於额叶皮质等新皮质来说。」   「我知道杏仁体是主掌恐惧或不好的经验,那短期记忆呢?」   「前额叶呀!」英理笑着回答,「假设某个人出现定向力障碍——无法明确判断自己所在的地点、时间或是人,除了可能是宿醉未醒之外,也可能是额叶损伤所造成的,额叶是大脑的『执行者』,不只短期记忆,还包括计画、控制、协调行为等重要功能。」   「听起来很复杂!」   「是很复杂;我还没说语言记忆跟脸孔、景色分別存放在左右颞叶的哪个位置呢!还有语意记忆跟情节记忆的分別,所以有人会忘记以前的事,但不会忘记怎么用瓦斯炉跟绑鞋带。」洗净碗盘,英理擦干双手,「所以结论,戏看一看就好,別当真!」   「我、我当然不会当真呀!」靖琳脸红著反驳,「又不是小孩子!」   「看妳今天不急着出门……妳空了一整天呀?」   「嗯!难得放松一下;欸,英理!」靖琳咬唇一笑,对着正打算走出流理台的她招手。   「我发觉妳连名带姓叫我跟只叫名字的情绪是完全不同的;怎么了?」   「妳倒是始终如一啊?」她忍不住嘲讽,随即又恢复笑容,「反正妳今天也休息,不如我们出去走一走!顺便看场电……」   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英理的。她正打算拿起来查看,却被靖琳一把抢过。看了一眼后,立刻把萤幕压在胸口。「妳不要看!」   「我看一下。」英理对她伸手,「谁传讯给我?」   「肯定没好事!妳还是別看比较好……」   「周靖琳。」英理仍笑着,但语气已经稍稍变得严肃些;靖琳嘟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机给她。   瞄了一眼,她解锁手机回拨。「喂!蕙珠,找我做什么……哦,今天有空呀……我还在家里。」   靖琳仰头一口气喝掉剩下半瓶气泡水。   「失忆?」   英理忍不住提高声调。「这样子呀……可能是脑部感染?做过详细检查了吗……没关系,如果需要转诊的话,我可以先联络一下学长,嗯……好,我过去看看。」   「连医师要妳帮忙?」   「啊,好像有个特別的病患罹患失忆症……刚好聊到记忆!」她耸肩,「我换个衣服就出门,妳要陪我去吗?」   她別开眼,「反正妳们讲得那些专有名词我又听不懂!」   哎呀?这是在赌气吗?英理笑叹,「好吧!那我自己去。」   望着英理回房的背影,靖琳捏扁铝罐,用力丟进回收箱。   大约十五分钟后,英理走出房门时,已经又是那看惯了的哥德萝莉塔风的打扮。   她来到客厅,却发现靖琳已经站在那里,俨然是绑上马尾、穿着西装準备出门的姿态。   「啊不是要出门?」她甩著车钥匙,「走呀!」 第171章 14记忆之钥-2   再次醒来之后,她的情绪还是显得有些不稳;心理医师原本邀请她去诊疗室作评估,不过病房、病床已经是她唯一较确定的环境,在记忆完全丧失的情况下还要求她到陌生的地方进行诊疗,对她来说又是另外一种刺激。   因此,心理评估的场地顺理成章地改成在病房内进行。   「妳好,韦小姐!我叫连蕙珠,是心理医师。因为妳刚醒来,为了确认妳的情况,由我来为妳进行心理状态评估。」   戴着眼镜的女人体态娇小,看似相当无害,但她依旧警戒往后缩。「要……要做什么?」   「妳不用害怕!只是问几个问题,做一些简单的确认。」   「医师!进行的时候,我能陪在依珊身边吗?」看着韦依珊,冯怀生的表情已经从原本的欣喜变成忧虑。   只因他明白,丧失一切记忆的韦依珊,等于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女友了。   「虽然一对一回答问题会比较专心;不过如果韦小姐真的很不安,需要你陪伴才能作答的话,也是可以的。」   「依珊……」   「都好。」她无精打采地说。   连蕙珠拉了张椅子在病床旁坐了下来,「那,我们开始吧!」   *   两人抵达连蕙珠所任职的医院,而双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震撼弹。   英理忍不住高声重复,「『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分?」   「嗯!包括自己的名字、年龄等资料,以及家人有哪些都回答不出来。」   「那,常识问题跟认知状态呢?」   「常识的部分正确率很低,举凡地理常识跟数学、空间逻辑推演都低于正常水平。」连蕙珠无奈抚额,「她就连世界上最大的海洋都能答错!」   「从外表看得出智力受损吗?」一般若病患的智力有受损,可以从眼神、脸部表情的协调性判断出来。   连蕙珠十分坚定地摇摇头,「没有!她看起来就跟正常人一样。」   英理托腮,「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年龄,事发瞬间的前后描述也说不上来,所以是丟失了情节记忆……生活技能呢?」   「这大概是唯一正常的部分了;自行穿衣、绑鞋带、削水果这些都还做得到。」   表示此人还能够正常生活,可喜可贺?   来到病房,英理终于与连蕙珠所说的人碰面。   韦依珊。她护照上的名字,新加坡人,来台工作第五年,任职某国内知名药厂研究员,个性开朗健谈、喜欢登山,但就在上个月底独自进行奇莱主峰的攀登时不幸跌落至一处地堑;该处积水且位置隐蔽,是靠著电子表的卫星定位,加上男友冯怀生在事后机警地寻求协助,终于让她在受困两日后获救。   但身体严重失温,加上右脚骨折、腰背处与头部受创,生命一度垂危,但抢救后情况逐渐好转,转至一般病房,终于在昨天上午醒来。   然而,院方很快就发现,韦依珊已经不记得任何她应该记住的事了。   英理到场时,她正吃着奇异果,精神状态跟注意力似乎不太集中,但外表确实看不出智力有受损。   「她的男友暂时回公司了,他家经营小工厂,在韦小姐醒来之前每天都花很多时间陪她。」   「长相挺漂亮的嘛?」一直插不上话的靖琳终于开口,「她家人呢?」   「她的手机在受困的那两天泡坏了,资料没抢救回来,所以整个联络的过程变得有些曲折……在前天总算联系上了。」   「前天?都已经两个星期了耶!」   连蕙珠微微沉下脸来,「我们不是警方!只负责把病患救活,并不负责联系家属与追踪等其他事项!」   靖琳莫名有种受气的感觉;她瞪着连蕙珠,但连蕙珠全然不把她当一回事。   「学姊能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吗?不管是反应、大脑的部分,还是其他的……」   英理双手插著裙子口袋,站在床尾注视韦依珊,「她的工作是负责哪个项目?」问话却是朝着连蕙珠去的。   「这个……她男友说是药厂的研究员……」   「负责跟新药开发的相关研究吗?还是生产制程?」   连蕙珠面有难色,「我只知道她是知名药厂的研究员;我曾透过采购部门借助关系打听,但该公司推说是商业机密!」   「商业机密?」英理挑眉,「那八成跟开发或是人体实验有关,如果是新药开发……或许能借由医疗期刊或论文上找到一些线索。」   「对耶!我都没想到……」   「让我看一下妳的脚!」英理纯粹告知,不等病患同意迳自掀开棉被。   右脚因骨折打了厚厚的石膏,但左脚脚掌是裸露的,有明显的拇指内弯,甚至还有轻微的鸡眼。   「她几岁?」   「三十六岁。」   「妳刚刚说她是山难才造成失忆的;她平常很喜欢运动?」   连蕙珠点点头,「她男朋友是这么说的!」   「韦小姐,妳平常喜欢穿高跟鞋吗?」   面对问题,韦依珊一脸茫然,「高跟……鞋?」   「就是这个!」英理脱下右脚的鞋,捧於手心展示,「我手上这只鞋是尖头,缎面质地;看见脚跟这个拱起又细长的鞋跟吗?这就是高跟鞋!」   她盯着那只鞋,态度异常专注,「哦……」   「妳有很多这样的鞋吗?」   「很多!」   「所以妳的脚才会变成这样。」英理指著她的脚趾内翻,「美丽的代价!」   她穿回高跟鞋,扬起一指,「不过,研究员照理说在实验室里,应该会固定穿着一种平底的橡胶鞋;如果她真的这么喜欢运动……想必也有很多非高跟鞋的鞋款。但她已经有这么严重的脚趾内翻与轻微鸡眼?总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靖琳忍不住提问。   「嗯!依妳的眼光来看,我已经很喜欢穿高跟鞋出门了吧?」靖琳拼命点头,她微笑,「但我的脚趾内翻的程度还不如她,且也没有鸡眼!她只比我大两岁……所以,如果不是她平常穿高跟鞋的时间很长,像是柜姊那种职业;就是她的鞋款会给脚掌、脚尖带来很大的压力。」   「哦、哦。」靖琳讷讷的点头,「所以妳在怀疑她的职业吗?」   「还不到怀疑的程度,毕竟蕙珠都说了已经向公司确认过。可能她以前的职业需要经常穿高跟鞋;她五年都做相同一份工作吗?」   连蕙珠回答,「没错。」   「新加坡虽然近年来换了国家领导人,但人民所得却不断攀上新高;放弃相对容易获得高薪的环境,离乡背井来台湾这种薪资长期停滞不前的地方?我总觉得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汤英理!妳这句话怎么给人一种……淡淡的哀伤感呀!」   「这是客观事实吧?」英理一脸理所当然。   「是、是没错啦……」   英理持续观察韦依珊的头部包扎,「已经开过脑部手术了吗?」   「做过外伤缝合!」   「看样子就算有脑部感染,细菌也是从其他部位入侵至脑部的。」手掌停在韦依珊肩头上方,她这次很礼貌的询问了,「我可以稍微看一下妳的身体吗?」   「身体?为什么?」她很明显摆出防卫姿态。   「只是肩膀、腰跟双手而已,妳有权利拒绝。」   韦依珊摇摇头,「身体不行!手的话……」她挪开保鲜盒,把双手摊开。   英理轻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将她手掌摊平、手背朝上后仔细的看了一遍。   然后是手掌朝上,紧接着是手腕、手肘等处。   「怎么了?」   「很明显,妳惯用右手,手掌的割伤是陷入地堑时挣扎所碰出来的吧?」英理抚过她的包扎处,「指甲剪得很短,妳平常的习惯就是留这长度?」   韦依珊颇不确定的点点头,「不行吗?」   「当然不是!看样子是我比较热爱打扮……」望向她的左手时,英理忍不住推了推眼镜。紧接着她特別触摸韦依珊的右手掌。   这些茧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韦依珊用力甩开英理!「不要这样碰我!」   「抱歉。」   「看够了吗?我要休息了!」她拉着棉被躺下,显示其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这样子应该可以了吧?」连蕙珠拉着英理正準备离开,不料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学姊?」   「啊!」英理凝视著她,直到离开前才匆匆收回视线。   *   与连蕙珠暂別,还没走到医院大厅,靖琳立刻挽住她。「妳看出什么了?」   「啊?」   「妳盯着她的左手好一阵子,最后摸她的右手掌她才突然生气的吧?」刚刚她跟连蕙珠解释得很轻描淡写,完全没提及手掌方面的问题。   英理食指用力抵住眼镜,「嗯,我摸到茧了。」   「茧?」   「右手掌,左手虎口处有癒合的旧伤。」她指著左手虎口,「一个药厂的研究员手上居然会出现练剑的茧?而且不是竹剑,是真正的刀。」   靖琳微楞,「会不会她以前学过……」   「一个普通人会去学像日本剑道这种攻击型的武术吗?还有,尽管有些失忆的病例曾出现一些性格变化的例子,但讲话的口音转变我倒是还没听过。我听不出她带有任何新加坡的口音。」英理皱眉,「总之,她挺神秘的,不管是脚还是手都显示出一些耐人寻味的点,她对身体方面的防卫也让我有点好奇;周警官……」   「怎么了?」   「能够借由出入境资料查明她的身分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妳等一下!」靖琳用力勾住英理,迫使她停下脚步,「我陪妳来调查,是因为妳对这个病例很有兴趣……別忘了,我难得放假耶!」   「只是确认一下出入境资料,需要花很多时间吗?」   「这不是花不花时间的问题,而是我没有工作的心情呀!」这个总是压榨朋友的工作狂!「再说了……明明人家只是忘记自己是谁而已,,妳叫我这样子调查……搞得好像已经发展成案件似的!」   英理忽然指著她的鼻头,「所以是如果变成案件的话,妳就不得不介入的意思吗?」   「我、这……也不是这样!妳这么希望变成案件呀?」   「也不是希望……只是莫名觉得有这种潜力。」   「少乌鸦嘴了妳!」靖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去逛街吃饭。」   「刚吃过不是吗?」   靖琳随便掰了个理由,「午餐啊午餐!」   英理在半拖半拉之间瞄了手机一眼,「才十一点耶。」   「走.了.啦!」   在两人一边斗嘴边穿越停车场之际,某辆往来机场的计程车,缓缓开进医院大厅前的车道。   ==================我是分隔线==================   这两天因为各种事情忙到晕头转向,又变成隔日更@@   不过新年就快到了,在此先预祝大家农历春节快乐!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虽然在粉丝页上面说过了,但巴赫姆特这边也应该要公告一下,等一下一并更新说明! 第172章 14记忆之钥-3   在两人一边斗嘴边穿越停车场之际,某辆往来机场的计程车,缓缓开进医院大厅前的车道。   一个打扮休閒的男人拖著行李箱下车,他立刻接起手机,「……是,听说她被送到这个医院……」他低声确认,走进大厅。「韦依珊?是这个名字……好,我找到她之后立刻回报。」   他急急忙忙奔向柜台,「不好意思,我找人……」   「请问先生找谁呢?」   「韦依珊!几年前独自来台湾工作。」   服务人员很快搜寻到住院资料。「请问您是韦小姐的……」   「哥哥!」他强调:「亲哥哥。」   *   好不容易联络上韦依珊的家人,连蕙珠利用空档亲自接洽。   前来的男子自称是她的哥哥,韦元成;他说还为了来探望妹妹而取消了几个重要的会议。   「韦先生是做什么职业?」   他简短答道:「进口贸易。医生!她现在状况怎么样?」   「不是很乐观。」连蕙珠摇摇头,「我这么说容易误会,抱歉!她的身体状况很好,已经脱离险境了,不乐观指得是她的记忆。」   韦元成听到「记忆」,身躯不自觉微颤。「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她失忆了,现在谁都不认识。」她简单解释,「她很怕生,目前来说她只对陪在她身边的男友展现出些许依赖感;所以才需要特別有人带着您过去跟她见面。」   「谢谢医生!」他喃喃自语,并很快以手机传讯。   「我听冯先生……他是令妹的男友,」走至病房门口时,连蕙珠停下脚步,「我听他说,韦小姐跟家人的关系并不好,我想这也是她自己说的;但当我们院方终于跟您联系上之后,两天后您就飞来了!而且还为了她把工作排开……她有定期跟家人联络吗?」   「有,但只跟我!」韦元成嘴上噙著笑,眉头却是紧皱的。「我爸爸希望我跟她都能接家里面的生意,但是她,偏偏对医药特別有兴趣,不顾我们的反对跑来台湾……我不像我爸妈气这么久;她说跟家人不好,应该指得是我爸妈吧?」   「原来如此!如果你跟她关系不错那就太好了,或许能让她更快想起一些事情。」   「希望是这样。」   连蕙珠带着他进入病房,「她就在中间的B床。」   病床的遮帘此刻是拉上的,大概是她不希望受人打扰吧?   韦元成靠近,但在看清病床上的景象时,他吃了一惊。   「医生!这……」   他拉开遮帘,连蕙珠一看,冷不防抽了一口气!   棉被跟床垫被割得乱七八糟,而韦依珊早已不见人影!   病床两侧的家属都暂时回去了,病患各自躺在床上安睡;他们都没发现韦依珊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吗?   「谁弄的?有人要对我妹不利吗?」   「韦先生您先冷静!我问一下护理站,看看她们有没有看到韦小姐去哪?」连蕙珠张望,发现病床旁边的轮椅不见了。「她右脚骨折,一定跑不远,我们分开找!」   *   那个,全身黑的女人,离开前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为何特別按压她的手掌心?还有……她的割伤,真的是摔进地堑才碰伤的吗?   她看出什么了?   一堆疑问自韦依珊的心里冒出来,她呼吸困难,握着水果刀挥着看不见的人影。   在脑中模糊的印象中,那些人打她、攻击她!然后将她按住,不知做了什么事,她的背很痛、很痛!像是针扎进皮肉,被狠狠切开的感觉。   她满头大汗,右手不停抓着左背部,衣服被她弄得皱皱的。   水果刀被她放在轮椅座垫上,给大腿压着,在医生带着那两个陌生女人离开后,她自行推著轮椅离开病房,尝试着搭电梯往一楼走。   她以为一楼就是出口,却没想到那里人更多!他不在……那个从昨天醒来后就一直陪伴著她的男人不在,他虽然在耳边一直说着很多很多陌生的事情,但至少他比她了解这个地方、这个世界,忽然少了他,韦依珊意外感到脆弱无助。   她像无头苍蝇般的在医院的一楼瞎晃,排队候诊的民众、快步行走的医护人员,还有穿着跟她一样衣服的病患来来去去,像是每个人都有目标。   跑出来了,然后呢?她该去哪里、能去哪?   「韦小姐!」   在纷乱的人群中,韦依珊準确找到了声音来源,是那个问了她很多问题的医生!   「我看见妳了!」   她追出来了!是来抓她的吗?被抓住会怎样?会被打吗?还是关起来?成堆莫名的恐惧感湧上心头,迫使韦依珊再度推著轮椅逃离!   连蕙珠一路询问护理人员,好不容易找到一楼,终于发现韦依珊的身影;她急忙奔向那惊慌失措的女人,「韦小姐!前面有阶梯!」当她发现韦依珊没滑向旁边设置的无障碍坡道时,她高声警告。   然而韦依珊怎么来得及反应?轮椅眼看就要直直冲到阶梯底下——   连蕙珠大手一捞,赶在前轮悬空前牢牢抓住轮椅把手,并借着后轮轴心将韦依珊转了九十度角以避免轮椅继续滑动!   韦依珊呼吸停滞。   她盯着只有三阶的阶梯,知道自己只要再往前几寸就会摔倒。   「韦小姐……妳没事吧?」   「不要、不要过来!」她猛然抽出暗藏的水果刀对準连蕙珠!「不要抓我!」   「我只是来找妳,没事的;不会有任何惩罚的!」   水果刀上的锯齿还沾了一丝棉屑,连蕙珠始知病床的一团乱是出自韦依珊之手。「是我疏忽了!只顾著厘清妳的病况,却没顾虑到失忆后的妳有多无助!」冯怀生不在她身边,她等于是连一个稍可信任的人都没有。   她一手贴着心口,感性的说:「身为一个心理医师,没办法体察病患的心情,那是失职的表现!」   韦依珊的脸上都是眼泪,她喘息著,颤抖著双手抓紧水果刀。   「没有人会伤害妳,把刀子放下来,好吗?」   「医生!找到我妹……」韦元成看见两人的情况,很机警的立刻停在远处观察。   「把刀子放下来,我们回病房,我会立刻通知冯先生,让他过来陪伴妳;在他到之前,我不会再离开妳一步的。」连蕙珠蹲了下来,尝试去握她,「没有人会惩罚妳,没事的。」   韦依珊一手摀住耳朵,最后,她松开刀子;连蕙珠立刻握住,并收进口袋里。韦元成见状,不禁呼了一口气。   连蕙珠温柔的环住她,「我们回病房去……没事了!」   *   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冯怀生回到韦依珊身边,连蕙珠才终于又回门诊继续看诊;只是经过这段延迟,不仅病患抱怨,连自己的休息时间也被迫取消!   好不容易消化完所有掛号,傍晚,她正打算前往美食街用餐,忽然接到英理来电,遂把中午发生的事件说了一遍。   『妳没用镇定剂吗?』英理讶异的说;身为一名门诊医师,她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在一个人身上!   「镇定剂治标不治本,她的不安源自於她忘了一切,导致她感觉到自己跟这个世界、人群格格不入,让她睡着只会加深她对于周遭的不信任感。」   『但妳不只要照顾一个病人。』   「是没错!但是……」连蕙珠抚额叹息,「聆听患者的反应跟请求是我的职责!我庆幸没让她睡着。而且我的其他患者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多半是认可的!至少他们了解,我愿意花时间来关心患者……」   『认可?是呀!因为等不下去的人都走光了。』   「学姊如果只是想讽刺我,那妳达到目的了!」连蕙珠双手环胸,「话说回来,妳主动打给我要做什么?我这边的事情交代完了。」   『我首先要跟妳说声抱歉,在看过那个患者后,我并未一次将所有疑点告诉妳……』英理把她手上的茧与虎口的伤告诉连蕙珠,并说明那些痕迹代表的意义。   「所以学姊觉得她的身分有疑问喽?」   『啊;周警官已经替我检视过出入境的资料了,韦依珊在这几年之间数次往返新加坡,至少出入境纪录上她还站得住脚;我又利用她的名字搜寻了一些医疗期刊或论文,但意外的是只有一笔纪录,且是将近五年前的事了。』   「或许她就是借着发表这论文获得药厂录取的吧?」连蕙珠推测道。「有一件事我也没跟学姊说,那就是她的哥哥在妳们离开医院之后没多久就找上门了。」   『哥哥?』   「嗯!韦小姐的亲哥哥,我不是说了吗?前天才联络上她的家人。」她一手插著白袍口袋,踏着电扶梯缓缓下楼。「他说了一些有关韦小姐的事,听得出他们两人感情还不错!只要有他……」   英理打断她,『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咦、咦?」   『我说那个病患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呃!韦元成!元宝的元、成功的成……』英理复诵了一遍,显然就是要调查的意思。连蕙珠皱眉,「怎么了?」   『他们长得像吗?讲话有无新加坡的口音……蕙珠妳应该分得出什么是新加坡的口音吧?』   「他们不是很像!韦先生的口音要比他妹妹明显许多;怎么回事?」   对头的英理略为沉吟,说:『妳如果有机会,把我告诉妳的情报拿去质问她哥哥;包括她为何去学练剑道,以及喜好运动、爬山,甚至穿着高跟鞋那些问题,看他怎么回答。』   「学姊!」连蕙珠傻眼了,「没必要这样怀疑人家吧?妳是不是办案办习惯了,什么事都抱持著存疑的态度?」   『只不过是问几个问题不是吗?妳就当作是多一层确认。』   「可是……」质问这些问题不就是在怀疑人家吗!身为心理医师,连蕙珠清楚人的心理状态有多复杂敏感。而脑科学家的她也应该知道才对!   『我对这个失忆的病例挺有兴趣,包括那个女人身上为何会有那些匪夷所思的身体痕迹,以及她经历过哪些事;如果妳那边有任何新的进展,随时发讯息告诉我吧。』   她无奈一叹,「知道了!我会的。」   『那先这样;打扰了妳的用餐时间,赶快吃饭吧!』   「妳怎么……」连蕙珠还来不及表达她的讶异,通话就已经切断了!「会知道我还没吃饭呀?」望着手机萤幕说出来不及问的疑惑;她走下电扶梯,转向美食街的方向。   *   握住手机,英理托腮思索了几秒钟,才挑眉问著身旁的靖琳。「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了、记下来了啦!」靖琳飞快书写,掌心的小笔记本记得密密麻麻。   「谢谢,我们接下来一个一个查,包括那个自称是她男友的人,搞不好也能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破绽?」   「喂!我今天休假耶!」靖琳用力把笔记本塞回口袋,「妳根本没有让我放到假呀!」   「不是已经去看电影了吗?」她回头,一副「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表情。   「可是妳叫我在那个时候查出入境资料啊!害我没看到最精采的地方!」   「那还不简单,我说给妳听。」英理摊手,面无表情的说:「简单来说,那个男人最后无法抵挡病魔的侵袭,死在戏剧中最爱他的女人怀里,结束。」   一个好好的电影高潮,就这样被一句话毁了!   靖琳咬牙切齿,硬是忍住将这女人推去撞墙的冲动。她回头,喃喃自语,「冷静!周靖琳……冷静!这个脑科学家只是理智过头,完全不懂什么叫浪漫感人,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不对!我到底是脑洞要开多大才想到要拉她去看什么文艺爱情片!」   「这种片子根本就是要让看的人哭而已,只有小女孩才会被这种伎俩骗到啦。」站在她背后的英理持续火上加油。   她猛然转身,「妳说我是小ㄋㄩ……」   「话说回来,周靖琳。」英理推了推眼镜,停下脚步,「我们晚餐吃这家好不好?」   靖琳狠狠咽下反驳的话语,往她指的方向看,是一家知名美式餐厅。   「好是好!可是有点贵……」   「我请客。」   咦?   英理双手环胸,优雅的扬起唇角说:「就当作是妳放假陪了我一天,还给我强拉着一起工作的谢礼,如何?」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这女人真的很会撩,很会!靖琳不满的嘟嘴,撇开脸。   可双脚仍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 第173章 14记忆之钥-4   「……根本就是无法沟通的工作狂!」   位于刑事组附近的某家咖啡简餐店,靖琳一口气把昨天「假日」发生的事跟周净薰抱怨完毕,「麻烦再来一杯冰水!」   姊妹通完话的隔天就是六月十八日端午节,但对靖琳而言不是假日——她要值勤。   英理的课倒是放掉了,也就是说若非前来刑事组,她还有一整天假。   抱持著哀怨到不行的心情,靖琳认命的打卡上班,中午由于跟周净薰有约,因此她没订便当,而是出来与妹妹碰头。   顺便吐了一堆苦水。   然而周净薰却是毫无气质的捧腹大笑!「哈哈……很妙、很妙!妳们两个的互动……也未免太好笑了!」即使坐包厢,周净薰仍旧习惯戴着口罩,少了顾忌,她笑到趴在沙发上,连服务人员前来倒水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谢谢……」她仰头又喝一大口。「一点都不好笑!」   「虽然妳抱怨老师这么多,可是妳还是跟她住在一起不是吗?」周净薰笑得眼睛弯弯;顺带一提,她今天与靖琳共餐,并未知会周增祥。「那老师今天怎么安排?」   「都说工作狂了……这边暂时没事,所以她去医院,去看连医师所讲的那个病患的哥哥。」   「说真的,姊,凭借着妳刑警的直觉……」周净薰瞇起眼,「妳觉得那个失忆症的女人,可疑吗?」   玻璃杯沾唇,靖琳皱眉思索,「我觉得还好呀!妳说口音嘛,来台湾多少也会改吧?虎口上的伤一定是练剑受伤的吗?切菜切到也有可能呀!」   「可是老师的直觉一向很準不是吗?」   「她根本就只是单纯的乌鸦嘴啊!说到乌鸦……」她掩嘴,噗哧一笑,「她的穿着挺像的!常常穿得一身黑。」   「老师那个穿法叫做哥德萝莉塔风!黑色底、蕾丝、薄纱、蛋糕裙与荷叶领;她的娃娃脸跟这扮相挺搭的,既华丽又神秘。」周净薰拉下口罩喝了一口水,「可是……」   「可是怎样?」   「她到底为什么坚持这样穿啊?妳跟她在一起这么久,有问过为什么吗?」   忽然间,靖琳又想起了她曾看过的,英理的大脑断层扫描图。   她的杏仁体与前额叶的大面积区块,有著无法看穿的深黑色。   她知道英理一直很不喜欢被別人看得太年轻,但她的打扮却恰恰给人一种少女特有的青春、华丽感。   「没问过……我也不知道!」靖琳老实摇摇头,「但是,我想跟她的大脑异常的区块,以及她童年的遭遇有关。」   「大脑异常?」周净薰睁大双眼,「她有吗?」   靖琳咬唇,刚好餐点上来了!她於是岔开话题,「呃!这算是她的隐私……我们先吃饭吧!」   *   「这张是我们的合照!」韦元成拿着手机展示著,一边确认她的反应,「妳还记得吗?」   「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五年前妳要準备过来台湾的时候!」他眉毛一边高一边低,不时观察韦依珊的反应。「妳还记得拍照当下的情景吗?」   韦依珊盯着那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感觉像是在机场,他们顶著大太阳,在走廊的落地窗附近拍照;韦元成搭著她的肩膀,两个人互动有点亲暱。   「我不记得……」但照片里的女人确实是她!   「那这张呢?」他滑动萤幕,「两年前我们去新加坡摩天观景轮的时候拍的。」   「这个……」   韦元成原本抱持著一丝希望,但她立刻又低下头,他就明白果然还是失败了。   眼角闪过一道黑色人影,韦元成抬头,发现一名身穿黑色蕾丝洋装的女人悄然走至床尾,与那名自称是韦依珊男友的冯怀生站在一起。   「妳是……」   「是妳?」韦依珊认出来者,虽然她叫不出名字。   「妳认识?」   「医师昨天有找她来过……」   「容我自我介绍,我是汤英理,脑科学家。我是受连蕙珠医师的请讬,过来这里关心韦小姐的病况。」她盯着韦元成,「想比你就是韦小姐的哥哥了?」   「我是!」   英理看到手机显示著两人的合照,忍不住勾起嘴角。「原来如此……想借着照片让她想起以前的事吗?」   「连医生也说这样子应该有用!」韦元成再度坐了下来,「失去记忆这种状况,连专业医师都拿它没办法,我们也只能尽量尝试!」   「说得也是,有做些什么,总好比站在一旁干等得好。」   冯怀生忍不住盯着她。   「既然韦先生在忙,那我就暂时不打扰,你是……冯先生对吧?韦小姐的男友。」   「是,我叫冯怀生,妳好!」他主动伸出手。   英理视而不见,「既然你没有別的事情,能否稍微请教几个问题?有关你女友的。」   「当然可以!」   「我们借一步说话,別打扰到他们。」   英理正想跟冯怀生离开病房谈话,不料耳边隐约传来一句细微的叨念——「……才不会是Tori的男友!」   她挑眉,但离去的步伐并未停歇。   医院在每栋楼层的走廊尽头都摆有盆栽,即使是人造的,也能让人看了赏心悅目。   「汤小姐!妳说妳是脑科学家……」来到僻静的空间,先提出质问的反而是冯怀生。「请问这种失去记忆的状况,常见吗?」   「像这样严重的病例并不多见;但如果是饮酒过量或是使用安眠药所造成的短暂失忆,那就常见许多。」   冯怀生垂下肩膀,看得出他意志消沉。「我听连医师说了……昨天我回家差点让依珊发生意外!我爸妈很喜欢她,原本已有打算就在这两年内步入礼堂!没想到……」   「我打个岔!」英理扬起一指,「你们交往多久了?」   「快三年了!」   「听蕙珠……连医师说过,你家经营小工厂;是怎么认识药厂研究员的韦小姐?」   冯怀生遂把他认识韦依珊的经过大概讲述一遍,「……是联谊认识的!我以前同学在同一家药厂工作,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依珊在联谊的时候很开朗大方,当然外貌也很亮眼,我几乎是立刻就被吸引了!」   追求的过程有些曲折,但英理左耳进右耳出,「好,停一下!那你知道韦小姐除了爬山之外,还有別的嗜好吗?例如,练习武术之类……」   「她有在学剑道!」   「是竹剑吗?学到什么时候?」   「是竹剑!直到出事之前都还在学。」   「那她虎口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冯怀生显然是知道的,他立刻解释,「依珊虽然是女生,但她有收藏刀剑的嗜好!像这把肥后守定驹,就是她最近的收藏!虎口上的伤就是被这把割到的。」有照片为证,「她还有几把没开封的仿古日本刀放在家里。」   如果是竹剑,那定会穿戴防具,不可能在手上造成这么大片的茧,但冯怀生说她有收藏刀剑的嗜好就兜得拢。   「你去过韦小姐的住处?」他点头,英理续问:「去过几次?」   「只去过两三次,我们约会都是在外面!」   「她常穿高跟鞋吗?特別是尖头细跟的那一型。」英理微抬起脚展示。   冯怀生这回摇头了,「不!我记得她没有穿高跟鞋。」   「可是她自己说有啊?」她想起韦依珊昨天的回答,「而且她的脚也与这说法符合。」   「可我真的没看过!会不会是她在新加坡那里常穿?但来到台湾之后,我确实没看过她穿,顶多就是有跟的凉鞋吧?」   凉鞋通常不会造成脚尖这么大的压力。英理托腮,「嗯……另外我听说韦小姐的获救跟你有关?」   「嗯!到了应该要下山的时间,我却联络不上她,所以我很快请求了搜救行动!」   「你有到事发现场去吗?」   「有!虽然我接手家里的工作之后不像以前这么常爬山,但我大学也是登山社的。」冯怀生点着手机,「我还在现场拍了些照片!」   「我看一下!」英理接过手机滑动查看;冯怀生在整个事故现场拍了不少照,包括在地堑深处的特写,救难人员的行动,以及可能摔下去的位置。   「奇莱主峰是出了名的险峻;你有爬山经验,为何会放任她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攀登活动?」   「我原本听说她跟另外两名山友说好同行!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另外两名?」英理交还手机,「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都是依珊自己跟他们联络的;她的手机坏掉了,里面所有的纪录都归零,所以也无从查起。」   「她的财物,在获救之后是否都还在?」   「还在!包括租屋处钥匙也都在,目前是由我做保管。」   「最后一个问题有些私人……」她盯着冯怀生,「你们有过亲密关系了吗?」   他瞬间脸红,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没有!」   「没有吗?这还真少见。」   「是真的没有!依珊虽然个性开朗,但对于婚前性行为仍显得保守,就连穿着也是。」   「连去泳池或海边的机会都没有?」冯怀生果断摇头,「所以你没看过她的身体喽?」   「呃!是如此……汤小姐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特別的用意吗?」   她瞇细了眼,微笑道:「我昨天访问她的时候察觉,她对自己的身体看管得很紧;我提出察看她的身体的请求——是医疗行为。但她拒绝得很果断……我才想问身为男友的你是否有看过她?」   「她是因为宗教信仰的关系,所以坚持不能发生婚前性行为;因为爱她……我也愿意接受。」   「连医师特別提到你在她昏迷的过程中仍然坚持守在她身边,看来是真的非常心仪於韦小姐呀!」   「那是当然的,我本来就有想娶她为妻的打算。」   「希望她能早日康复;我没什么其他问题了。」   但冯怀生却还不打算立即离去,「汤小姐,为了依珊,妳也会像这样访问过另外一个……我是说那位韦先生吗?」   「他愿意接受的话我都会问,怎么了?」   「如果方便的话,能把妳访问他的结果告诉我吗?」冯怀生态度诚恳的请求。   「哦?」   「麻烦妳!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怎么说?」   「我跟依珊交往这两年多以来,确实听过她说过有一个哥哥,但她也提过她跟家人关系并不好;尽管每年会回去,但都只是例行公事,她也表明过长久居留台湾的意愿!我只怕他挟著家人身分,强行把依珊带回新加坡!」   英理食指抵住眼镜,显得无动於衷的样子。他双手合十,「拜托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跟依珊在一起,请务必答应我的请求!」   「我会自行判断的。」她耸肩,「感谢你的合作!」   *   相较於冯怀生,韦元成受访时显得有些不耐;即便连蕙珠也一起在场。   「我就是依珊的亲哥哥,为什么还需要做什么访问?证件难道不能够说明这一切吗?」   「韦先生,我们当然不是怀疑你的身分!」连蕙珠暗叹,「只是面对完全失去记忆的韦小姐,无论是对谁,我们院方都希望能谨慎以对;对冯先生也是一样的。」   韦元成原想质疑冯怀生,但连蕙珠先一步堵上了;他撇著嘴,「好吧,妳们想问什么?」   即使身处在连蕙珠的诊疗室,英理依旧站著访问。「听说韦先生接到消息之后两天后就过来台湾了;你跟令妹的关系还不错啊?」   「她只是不愿意接手家里的工作才跟爸妈闹翻的,她每年春节也几乎都会回去啊!」   「关于令妹的嗜好,你知道多少?」   「哪方面的?」   「举凡喜欢怎样的运动,或是收集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说。」   「她练过剑!」韦元成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她对武术满有兴趣的,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剑道!」   「是竹剑吗?」接触到他疑惑的眼神,英理解释,「就是剑身圆形的,大概这么长,全身穿着护具……」他嗤笑一声,「不对吗?」   「Tori……我们在新加坡都这么叫依珊;Tori学武是为了自保,所以才不会去学那种全身戴满护具才能开打的东西!」   「你跟她一起训练吗?」英理注意到他手上也有类似的茧。   「对!不行吗?」   「那你知道她虎口处的割伤怎么来的吗?」   「一定就是收刀入鞘的时候割到的;不过我们在管制刀械的法律很严格,通常拿別的东西练习。大概是在这里的时候割伤的吧?」他推测的说。   「那你知道她还有別的嗜好吗?例如爬山之类的……」   「她出去旅游都会安排;我猜她当初选择台湾工作,有一部份也是因为这个。」   「她常穿高跟鞋吗?」英理抬起脚来,「我发现她脚上有著长年穿高跟鞋的痕迹。」   韦元成大方点头,「还没过来台湾之前她在外商公司担任一阵子高阶经理人;她在学校就读医药时也穿,她很喜欢,家里很多!」   所以那句「很多」高跟鞋,指得是新加坡的家里?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刚刚稍微看了一下……你手机里準备的照片,几乎都是近年来的,而且大多是属于你们的合照?没有跟其他家人的照片吗?」   韦元成搔著头发,別开眼,「拿近年来的照片给她看比较容易唤醒她的记忆吧!她跟我爸妈很少拍照……」   「可是就出入境的资料来看,她都是过年期间回去呀?」   「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拿到比较长的假期。」   英理与连蕙珠互望;她微笑,「最后一个问题!你好像对冯先生特別有敌意?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他根本就不是Tori的男友!」韦元成毫不掩饰他对于冯怀生的质疑,「不可能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Tori从来就没跟我提过!他们交往多久?」   「据冯先生的说法,快三年了。」   「三年?怎么可能!三个月我还相信……况且Tori是不可能会在台湾交男朋友的!」   「理由是什么?是人都有恋爱交往的需求跟向往吧?」   韦元成沉下脸,他双手撑着膝盖起身。   「总之……就是不可能!」   「对不起,韦先生。」连蕙珠选择此刻加入对话,「关于这一点,冯先生有照片为证;虽然跟韦小姐的合照并不多,但我相信他们的确正在交往中,而且与汤博士提出的时间吻合。」   韦元成像是大受打击似的,他抱头,喃喃自语,「Tori完全没提过……天啊!我不知道有这种事!他没说谎吗?」   「我相信……」   「目前看不出破绽。」英理打断连蕙珠的话;这招致连蕙珠的凝视,但她置之不理。「话说回来,你这次来台打算待多久?」   「十天!就十天,这已经是我能请到最长的假了;再晚回去我爸妈会爆炸的!」   连蕙珠的表情明显透著不安,「那么,要是韦小姐在这段期间没恢复记忆……」   「我会带走她的!」韦元成斩钉截铁。   英理冷冷地盯着他。   「不管她在台湾生活多久,新加坡才是她家!她在这里的工作、财产,甚至男友都是次要的。我一定会把她带走!」韦元成双手插著腰,显得非常不耐,「让Tori跟那个姓冯的单独相处我不放心……妳们问完了吗?」 第174章 14记忆之钥-5   「无论他究竟是不是韦小姐的家人,像他这种霸道独断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苟同!」   连蕙珠星期一下午休诊,她们找了医院中庭的花园谈话,这里仍有室内空调,而透明天花板又让人得以享受阳光的温暖。   但此刻她可是一点也温暖不起来!   她冷冷地道:「而且妳刚刚那句话很值得商榷!什么叫做『目前看不出来』?这不是让韦先生知道我们是站在怀疑的角度看待冯先生的吗?」   「我确实怀疑啊!」英理偏著头笑问:「有什么问题吗?」   连蕙珠瞠目,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目前看不出来』是我对冯怀生的判断,他的叙述无懈可击,就连提出来的照片,不管是两人相处的合照,还是韦依珊遇难的现场照片都十分详细……」   回想着那多达二、三十张的照片,英理深呼吸,「甚至有点详细过了头!不过可以大致确定他们的确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与之相比,韦元成的态度反而引人怀疑。」   「妳也这么认为吧?明明是家人,可是再怎么拿都只有这三、五年来的照片,而且他坚持否定冯先生就是她男友的态度也让我感到很诡异!」   「怀疑归怀疑,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   「我不这么认为!妳看见他们跟韦小姐相处时的差异了吗?」   「如果妳要说熟悉感,冯怀生当然占有优势;妳也都听见他们怎么叙述韦依珊了,从他们的说法来看,她应该是个性很开朗、热爱户外活动的女性,但妳看现在的韦依珊像是这种人吗?」英理摇摇头,「相处情况只能当作参考;在没确定她恢复记忆之前,我是不会妄下定论的。能够说明她是『谁』的人,只有她自己。」   「可是……记忆这种东西很难捉摸啊!更何况韦先生只有十天的时间,妳要她十天之内就恢复记忆吗?」   「不是不可能。」   「对!但也可能十年都无法恢复!」   「我们先想办法厘清这两个人的说法吧?依我看,这两个人所叙述的与韦依珊之间的关系,其中一人可能在说谎!」   连蕙珠瞪着英理的侧脸,那美丽优雅的嘴唇上扬著好看的弧度。   「谁说谎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可以透过接下来他们与韦依珊的互动,以及他们的背景来检视!当然要是她能够在这段期间恢复记忆……即使不是全部,对于厘清状况也都很有帮助!」她转向连蕙珠,「我待会儿就问学长有关转诊事宜,让韦依珊进行fMRI(功能性断层扫描)与PET(正子放射断层造影)检测,这一定能提供我们更多线索。」   「要转诊也得先问过家属以及我的看法不是吗?」连蕙珠提高了声调,「我现在是韦小姐的主治医……」   「妳肯定会同意的吧?这是为了患者著想哟。」英理说得大义凜然,推了推眼镜。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韦依珊难得静下心来;尽管不是用餐时间,但她此时架著餐桌,正专注地攻略著眼前的拼图。   「先拼边边……对!从角落开始!」看见她主动拼出其中一片,冯怀生高兴得像是中奖般的点点头。   这只是五十片左右的小拼图,但对必须透过图像记忆与逻辑推理才能完成工作的韦依珊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挑战。   得到男友的称赞,她不禁露出靦腆的笑容。   「继续……我尽量不提示,妳慢慢拼!」   「嗯。」   韦元成站在床尾,在动用所有照片依然无法唤醒韦依珊的记忆后,只能带着不甘与监督的态度旁观。   但在看见两人亲暱的互动,他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他也一一检视过冯怀生提出的照片,虽然不想承认,但……Tori真的在跟他交往?尽管两人应是尚未发生亲密举止,但这已经足够教他惊讶了。   Tori,妳究竟在干什么!他多想不顾身分抓着韦依珊质问,但这对失去记忆的她来说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坏了一整盘棋!   现在他只能期待韦依珊赶紧想起一切,还他一个说法;只是丟失的记忆想在短时间内找回又谈何容易?   「对、对!妳已经快把头给拼出来了!」   「这是什么?绿色的……」   「是个卡通人物!旁边黄色、红色这些是牠的伙伴,都是青蛙;这拼图也是妳买的,妳曾经疯过好一阵子,记得吗?」   韦依珊微搖着头,「但是,牠很可爱!」   「是啊,很可爱!」冯怀生捏著鼻翼,忽然觉得眼眶一热。「很可爱……」   韦元成瞪着冯怀生,因而没发觉连蕙珠走近,「不好意思。」   「啊……连医生!」   连蕙珠瞄向病床,「啊,在拼图啊?」冯怀生立刻示意她降低音量,她掩嘴,对着韦元成说:「我来是想询问三位有关转诊的意愿;可是韦小姐在拼图,我们还是等一下再讨论好了?」   「转诊?」   「是……这是汤英理博士的建议;我刚刚接到市立医院的通知了,他们明天帮我们安插了检查时程,可以让我们针对韦小姐脑部进行详细检测。」英理前脚才刚离开,汤智超就已经亲自致电给她了;真不得不佩服这对兄妹的「恶势力」。   尽管这可能意味着她必须放弃参与韦依珊的治疗,但不得不说,英理讲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时间紧迫。她们得想方设法尽快找出真相——若这两人当中真的有人说谎的话。她们得查明是谁说谎?又为何说谎?连蕙珠忽然惊觉,自己就跟英理一样,逐渐把这病例当成案件来思考了!   「市立……医院?」   「那是台湾首屈一指的大型医院!不管是设备、环境,还是医师的医术都是最顶尖的;汤博士的哥哥在那里担任主治医师。」她简单解释,「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我们才能顺利排入排程。」   「要做怎样的检查?」韦元成对此似乎颇感兴趣;而她们的对谈也吸引了冯怀生的注意。   「至少会做脑部断层扫描以及正子放射断层造影……目的是要详细检查韦小姐的脑部反应,看是否有部分反应异常;透过汤博士的解说,应该有助於了解她失忆的起因。」   「转诊是要依珊离开这里,去別的地方住院吗?」冯怀生插嘴道。   「是……虽然我也不太愿意,毕竟韦小姐从急诊、加护病房一路到醒来都是在我们这里接受治疗的。但市立医院的检测仪器是最新的,而医疗环境,也略胜这里一筹。」   「她才刚稳定下来呀!」冯怀生高声反驳,「连医师不也看到了吗?依珊昨天才经过那种事……现在就要让她再换一次环境,对她难道不会造成压力吗?」   「压力是肯定会有……」   韦元成抢白,「做脑部检测对Tori有帮助不是吗?那个博士会这样安排,肯定有她的理由的!能早点唤醒Tori的记忆比什么都重要!」他转向连蕙珠,「我同意转诊!只要家属簽字就可以吧?」   「也要问依珊的意见吧?她现在醒著!」   「Tori虽然醒了,但为了避免被某人牵着鼻子走,身为哥哥的我有义务替她做最好的决定!」   冯怀生握紧拳头,「谁牵着依珊的鼻子走呀!」   「谁说话谁就是喽?」   「你!」   连蕙珠暗自摇头,迳自走到病床旁边。   经过两人的高声争吵,韦依珊早已无心拼图,「连医师,什么转诊?」   经过昨天的事件后,韦依珊对她似乎也逐渐变得信任了。她微笑着说,「就是到另一家医院去进行一些详细检查……这会对妳恢复记忆带来一点帮助。」   「之后呢?」   「如果有床位,妳大可在那边进行疗养;要不是妳右脚骨折,妳也是可以回家休养的……」   「那怀生呢?」韦依珊急了,伸手去握冯怀生。「这里……这里我觉得挺好的啊?为什么要转诊?」   「冯先生不会离开妳的,妳放心;他会跟妳一起到另一家医院去。」   「那连医师呢?」   韦依珊的忧虑,也正巧是连蕙珠心里的忧虑。她勉强笑道:「如果那边的医师真的建议妳留在那里的话……我还是会透过学姊……汤博士关心妳的!只要这里结束看诊,我会过去探望妳。」   「转诊比较好,Tori!那里有仪器可以……」   「什么仪器我不懂!」她大吼,把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半张拼图打得四散!「怀生!你觉得呢?我不想换地方!」   「我也认为没这个必要;可是……」冯怀生深情款款的抚著她的脸,「一切还是以妳能够恢复记忆为原则。连医师,妳怎么说?」   「坦白说,脑部检测无法保证能恢复韦小姐的记忆!」连蕙珠强调,「只是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她脑部目前运作或受损的情况;撇开情感面,我会建议进行检查。」   冯怀生皱眉思索,他扫了韦元成一眼,似乎不想轻易如韦元成的愿;他握住韦依珊,说:「依珊!如果只是过去检查,之后还是可以继续回来连医师这里住院治疗,妳愿意吗?」   「我……」   「可以只检查,不一定要就此住在市立医院对吧?那里离我家更远。」他看着连蕙珠,「依珊不希望离开熟悉的地方,而连医师也打算继续陪她走完这段疗程……我说的没错吧?」   「当然!放弃掉我所负责的病人,不是我的作风!」   他与韦元成视线交会,仰起头,「那就这么做吧;韦先生,麻烦你簽字。」   韦元成双手环胸,「我会簽的!」   ***   早上十点,刑事组一如往常的开始忙碌;所有刑警各司其职,形成一股看似紊乱,却井然有序的和谐气氛。   「喏!组长要我给妳的。」靖琳嘟嘴,充当送公文小妹的她向英理递出一份资料夹。   「谢谢……哎呀,十点了啊?」英理食指点唇,拍著座位扶手起身。「我出去一下!」   「去哪呀?」   「市立医院!学长替那个失忆小姐安排了断层扫描等脑部检测,我要去看看。」   「什么脑部断……什么时候决定的呀?」完全没听说!「妳真的把这当成案件啊!」   「是不是案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趣呀。」   放眼整个办公室,只有她能讲出这种超级任性的话!「那、那这个怎么办?」靖琳指著刚拿给她的资料夹。   「等我回来再处理!或者是妳要帮我处理也可以。」   「最好是我有办法处……妳回来啊!」   双手插著裙子口袋的英理忽然煞停脚步。   咦?该不会是良心发现……   「记得帮我查那个韦元成的出入境资料哟!」她笑着眨眨眼后,加速了逃离的脚步。   发现个屁啦!「居然还丟工作……给我站住!汤.英.理!」   ===================我是分隔线=================   补更星期五的部分,明天还是会正常更新;话说年假也快过完了……整个更新时程变得很不正常啊哈哈哈XD(忽然怀疑连续两年更新的那段期间是怎么做到的OAO!) 第175章 14记忆之钥-6   躺在準备进入断层扫描的仪器上,韦依珊仍旧透过玻璃窗,不断不断的望向连蕙珠。   冯怀生没有陪着过来,除了自称是她哥哥的韦元成之外,她最熟悉的人就只有连蕙珠了。   「妳可以的!」连蕙珠透过唇语向她打气;尽管听不见声音,却令她莫名感到心安。   她闭上眼,希望检查能够早点完成。   *   韦依珊原本没打算要睡的,但思绪却不由自主的被拉进深渊里。   朦胧之间,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仿佛置身在山里。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神奇的是,她只穿着单薄的病服,却不觉得冷。   她环抱着身体,小步小步的往下山的路迈进,不料身后忽然出现两串脚步声!   她寒毛直竖!直觉想回头查看到底是谁跟著她,但明明眼前一片晴朗,回头却像是黑夜般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她加快步伐,但后面的两人来得更快;两人从背后架住她,其中一人抓住她,另一人则负责搜她的身。   搜身的是女人,她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却搜出韦依珊携带上山的小刀!   她的小刀立刻反过来成为威胁她的武器!   『……在哪里?说!』   这两个被她视为朋友的人居然背叛她!为什么?面对生命威胁,她被迫说出答案。   但两人拿到东西之后并未放过她,而是狠心将她推到旁边的低谷;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后,右脚传来椎心般的痛楚以及不祥的「卡嚓」声,紧接着是潮湿泥泞的触感穿过衣服,爬满全身。   她深吸了一大口气。   *   韦依珊挣扎著醒来;她流着泪,然后是一连串干呕;她的口鼻里满是浓重冰冷的泥土与潮溼气息,是足以把人闷死的程度!   她的剧烈反应引来英理与连蕙珠的侧目,而守在她身旁的韦元成立刻上去扶她,「Tori!妳还好吗?」   韦依珊差一点摔下床,虽然被他挡住,但由于身体受到接触,她猛然把他推开,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而失去平衡!「啊!」   「Tori!」、「韦小姐!」两人同时发出惊呼,但这次韦元成不敢再出手,连蕙珠於是赶紧上前安抚她的情绪。   「哎呀,真是一团乱……」英理状似无奈的推了推眼镜。   韦依珊紧紧抓住连蕙珠,「医师!连医师……我看到了……杀我……有人拿刀……抢走我的东西……我看到了!」   「別急、別急!妳慢慢讲。」面对情绪激动又语无伦次的韦依珊,连蕙珠敞臂抱住她,「妳冷静下来,慢慢讲,我跟汤博士,还有韦先生都会听的;在那之前,我们先回到病床,好不好?」   她瞪大双眼,脸颊还留有残存的泪痕,英理就站在远处盯着她,而韦元成也守在旁边一脸担忧;在喘息过后,她木然点头,「好、好……」   连蕙珠与护理师一起带着韦依珊回到床上,但经过方才的折腾,她的衣服被稍稍扯掉了,露出一小片背部,韦元成擅自伸手去拉,反而引起她的警戒。   「不要碰我!」   「Tori!我只是……」他面有难色,「妳的衣服掉了……」   「没关系!我来替韦小姐穿。」   当连蕙珠替韦依珊重新绑妥病服上的系带时,偶然发现她背部的一小片黑点,她伸手去抹,始知那并不是胎记或痣等身体的自然印记,而是——   大约半个手掌大的刺青!   刺青十分精巧,类似狮子的鬃毛与旗帜构成图案的大部分,中心以图案围绕的阴刻法留下阿拉伯数字的「5」。   她直觉瞄向韦元成,但他刻意別开眼,就像是不愿直视妹妹的身体似的。   「连医师?」   「啊!抱歉……」连蕙珠勉强笑了笑,替韦依珊很快穿妥衣服;此时韦依珊也稍稍脱离方才的惊骇,「我在这里陪妳,別怕。」   「嗯……嗯!」   「冷静下来了?」英理轮流盯着她们俩,最后视线落在连蕙珠身上,「要先听我分析断层扫描的结果,还是先弄清楚她为何从睡梦中惊醒,蕙珠,给妳决定?」   连蕙珠握住她,温声道:「告诉我们想起什么了?或者该说妳梦见什么?」韦依珊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妳梦见了其他人,对吗?」   她点头。   「在哪里遇见的?」   「山……咳!」喉咙忽然卡住!「山里……」   「哪一座山?是妳去爬的奇莱主峰吗?」   「不……不确定!」   「他们对妳做了什么?」连蕙珠环著她,与英理互看一眼,「妳別担心,我跟汤博士,还有韦先生都在这里;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伤害到妳。」   韦依珊闭着眼大口喘息,脑海里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印象再度被唤醒;忽然间,她感觉到左耳上方的区块发出强烈的疼痛感,就像是制止她回想。   她捂著头,脸色苍白!   「勉强刺激受伤的颞叶跟顶叶皮质,导致身体引发出自然的防卫机制吗?」   「別再问了!Tori她好像很痛!」韦元成总算介入。   连蕙珠点点头,「可以了!妳做得很好……暂时別去回想,放轻松。」   「不,让她继续说!」英理猛然抓住韦依珊的手,「妳说在山上有人靠近,是妳认识的人对吧?」   「学姊!」   韦依珊给英理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震慑了,她忘了挥开英理,只是惊慌失措的瞪着她看。   「告诉我!他们是谁?是男是女?对妳做了什么事?」   「我……」韦依珊与英理视线交会,肌肉颤抖得更加剧烈;在头部感到压力、疼痛的情况下,被迫再度面对记忆。   那两个人的形象在眼前忽远忽近,就算是她闭上眼睛也仿佛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她对他们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好像之前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   「两个……」她勉强开口,「朋友!他们……把我推下去!」   「推下去?朋友?」英理瞬间想起了冯怀生的说法,「是跟妳一起爬山的山友吗?」   「一男一女……我们,一起去……」   「他们为什么把妳推下去?妳不是学过武术吗?为什么完全没有抵抗的机会?」   「刀!」韦依珊一手摸着脖子,「架在这里……把我的东西抢走……」   韦依珊获救时,身上的财物都还在,倒是她说了一个关键字,刀。   「是那把肥后守吗?一种仿古的日式折刀。」   她瞇著眼,不断不断的摇头。「够了……够了!別再问了!」连蕙珠强硬的将英理挥开,并双手环抱着韦依珊;她全身发冷!「韦小姐!別再回想了……来,赶快躺下来休息。」   英理缩回手,目光却仍然锁在韦依珊身上;她给连蕙珠安抚著放躺,嘴里依旧喃喃自语。   「钥匙……钥匙……」韦依珊紧闭着眼,左手弯成不太自然的角度扯著衣领,「不见了……」   就像是终于超过了忍耐限度,连蕙珠对着护理师高喊,「镇定剂!」   *   好不容易让韦依珊睡着了,韦元成选择陪在妹妹身边,反倒是连蕙珠拉着英理到外面的走廊交谈。   「尽管一直以来,我都尽可能站在尊重学姊专业的立场……但是刚刚那样实在太乱来了!」   面对英理的面无表情,连蕙珠胸口剧烈起伏,就连脸也是红的。「妳不应该在病人身体不适的情况下持续追问,甚至是强迫她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记忆!妳难道没看见吗?她的情绪极不稳定,要是继续对她施加压力,她会被弄到精神崩溃的!」   「哦?但她的记忆好不容易出现了恢复迹象呀,妳刚刚也听见了,她终于想起自己不是独自攀登奇莱山的,她身边还有两个人陪,但在途中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另外两人起了歹念,其中一人夺走她携带的刀具,并合力抢走了她身上贵重的东西,再狠心将她推下地堑……若不是地堑积水,她绝对不仅只是断一条右腿这么简单。」   「我才不管她记忆恢复到什么程度,我要的是病人能在自己感觉舒适的情况下疗养;一切的一切都必须以她的安全为最优先,这是身为医生的责任!」   「妳听到了吗?她是被推下去的!」   英理指著观察室,她靠近连蕙珠,一字一句的说:「找出真相难道不重要吗?记忆完全丧失的患者等于失去一切,工作、家庭、谋生的能力、人际关系……全都不见了!当一个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怎么掉进洞里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生……就算日子过得舒服,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可是万一妳的强行逼问带来反效果该怎么办?妳一定知道,面对难解的大脑跟记忆,最好的做法就是等待!」   「我不这么认为;况且,就算她自己想不起全部,我也会用手上的资料,还有她所提供的片断情报来还原真相。」   「真相……呵!真相!汤英理……妳就只知道追求真相,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做体贴!」   「啊。」英理用力一推眼镜,难得倔强的说:「这妳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领教过了吗?我的作风一向如此!」   英理说的自然就是高中时,她们一起侦办的事件;那同样也是她与连蕙珠认识的契机。   「是啊……我都忘了!」连蕙珠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她向后退了几步,最后,勉强露出笑容。「只要能够满足自己探究真相的欲望,其他的全都是小事,对吧?只要找到真相就好……」   「蕙珠。」英理往她踏出一小步。   「韦依珊是个人!而不是妳能任意操纵的实验工具!」深呼吸,一滴眼泪自她眼眶里滴下,「我绝不会让妳继续这样对她乱来的!不管妳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依旧改变不了妳那只为自我满足的自私心理!」   英理因这句话而全身紧绷。   忽然间,连蕙珠的电话响了,「喂?」她接起,走开几步,「冯先生!嗯……韦小姐她很好……你可以过来探望她;等到她醒了,我们再一起带着她回去。嗯,脑部检测非常顺利……」   连蕙珠将英理甩在身后,她们渐行渐远。 第176章 14记忆之钥-7   接近下班时间,冯怀生终于赶抵市立医院,在连蕙珠的坚持下,冯怀生与韦元成难得达成了共识,把韦依珊再转回原来的医院。   「原本希望能够让学长花点时间看看她的……真是可惜了。」   「我原本也有些期待!不过至少留下检测资料,等PET的结果出来之后我再传给妳。」   「麻烦你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英理挑眉,一手伸进口袋里。「哦!差点忘了,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什么……」一眨眼,英理手中多了一只精致的绒布小盒。   他送给她的,那枚婚戒。   「英理……」   「我一直想不透,你为什么会突然向我求婚;但后来,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她盯着手上的绒布盒,说:「会不会是,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妹妹看待?一位夏威夷大学的演化心理学家发现,『亲属辨识』这样关乎大脑内在道德罗盘的建立基础,有个重要的先决要点,那就是与异性手足相处的时间长短。在儿童与青少年时期,手足共同相处时间越长,越是觉得乱伦这件事是件严重的道德错误。   「而且研究显示,这概念不限於同血缘的异性手足,也就是只要相处时间够久,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你依旧会避免自己跟小时候就经常玩在一起的人结婚。」见他迟迟不伸手来接,她於是直接把盒子放进他白袍口袋里。   「所以,这是妳所找到的最终答案吗?」   「啊。因为我后来想了想,我们真正面对面相处的时间确实并不长;但你也从来就没有表现过这份情感,直到最近才忽然蹦出来,所以我不免多想了一点,怀疑你是否別有所图才会忽然跟我求婚……笑什么?」   「哈!別有所图?」汤智超真的被逗笑了,「我能图妳什么?如果不是真的对妳有这份心,我怎么可能特地买戒指跟妳求婚?」   「难说。」英理瞇起眼,微微一笑,「说个题外话,之前我们侦办的重大案件,该犯罪组织虽然瓦解,但截至今日,尚有最后一位成员下落不明;经过我的持续追查后发现,该成员『很有可能』,是潜伏在市立医院里的高层人员……或者该说很接近院内权力核心的人。」   汤智超挑眉,略显惊讶的说:「哦?有这种事?」   「嗯,否则李月娇不会这么清楚医疗研究园区里各设施的配置;学长,假如你知道些什么,或怀疑哪个人符合这样的条件,随时告诉我。」   「我只是个医生!不像我妹妹既是脑科学家又是破案神探!」他一笑置之,忽视英理下颚抽紧的严肃模样,「妳怎么回家?」   「周警官会来接我。」   「看样子妳跟这位女警室友真的相处得很不错!好了,我也该进去了,我还要再奋斗个几小时才能下班!」他伸展着肩膀,叹了一声。「妳慢等,再见!」   「学长!」盯着他的背影,她高喊,「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   「不管对妳来说,我做的事情有多么匪夷所思!」汤智超打断她的话,他背对着她,持续说:「英理,我只希望妳了解,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妳达成心愿。」   英理不禁浑身颤抖。   「妳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话一说完,他快步走进医院大门。   为了帮助她,达成心愿?   她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找出当年杀死她父母亲的凶手,还原一切真相。   「该不会,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连求婚这种手段都一并用上……」   「喂!汤英理!」靖琳的呼唤冷不防从背后传来!「不好意思呀,今天路上有点塞……怎么啦?」   英理匆匆收回视线,钻入副驾驶座。   「该妳负责的文件我帮妳带回来了!」她下巴往后座一扬,「原本以为妳下午会折回去,结果没有;所以妳只好晚上加班啦!」   「啊,没问题。」   唔,怪怪的?靖琳嘟嘴,踩下油门离开医院门口,「妳说那个失忆的韦小姐今天来做详细脑部检测,结果怎么样?」   「还满顺利的呀。」不说还好,靖琳一问,又让她想起连蕙珠与她所发生的争执。   『不管妳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依旧改变不了妳那只为自我满足的自私心理!』   她至今仍无法想像,总是温柔宛如春风般的蕙珠,居然能当著她的面说出这样子的重话来。   同样都是为病人著想,英理选择了较为激烈的手段;她尽己所能的帮助韦依珊恢复记忆,恢复她原本应该享有的人生,帮助她回到原先预定的计画轨道。   而连蕙珠则什么都以病患当下的感受为优先,只要韦依珊觉得痛苦、不舒服,她就当机立断的停止。   一样的目的,采用的方法却完全相反。   「骗人!」   英理微楞,她回头,而靖琳果断的仰起头来。「顺利的话妳哪是这种脸呀?跟妳在一起久了,我也开始慢慢看出来了;即使是同一张扑克脸,但是妳的语气跟眼神,还有嘴角的细微表情仍会洩漏出妳真正的心情!」   她差点下意识的去摸嘴角!「哦?那妳说,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妳很难过对吧?」靖琳踩下煞车停等红灯。她与英理视线交会,「我上次看到妳这种表情的时候,是发现欧安珀的尸体,然后我载妳回学校上课那次。」   英理不由睁大眼睛。   「跟妳比较起来,我的情绪是外显很多没错,但论细心程度,我可不见得在妳之下啊?平常妳总是装做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但我知道,坚强不意味着不会受伤……特別是跟在意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容易受到伤害。」靖琳伸手去牵她,发现她的手掌一片冰冷。「妳跟连医师起争执了吗?」   「妳,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妳对她就是『蕙珠』、『蕙珠』的叫啊!要不是妳重视这个人,妳哪会这样叫呀?什么习惯的鬼话不要再说了!妳骗不了我的啦!」   活了这么久,直到此刻,英理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乐。   她终于遇见一个真正理解她的人。   连蕙珠无法成为「那个人」,周靖琳成为了;在她起初完全不抱持任何期待的情况下渐渐成为了「那个人」。   面对靖琳的凝视,英理忽然笑了。她掩嘴,难得放开束缚的大笑。   就像完全沉浸在这特別的气氛,靖琳也笑了,她没问英理为何而笑,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绿灯了。   白色小车向前奔驰,而车内笑声渐歇。   「我查了妳说的那个男人的出入境资料,」靖琳主动带起另一个话题,「大致上没什么问题,不过……」   「不过?」   「他登记的出生年月日,我觉得……有点特別。」   英理皱眉,「怎么说?」   「他所登记的出生日期是一九八三年……」靖琳复诵著资料,「跟韦依珊的出生日相比,他们只差了十个月!」   「十个月还算合理呀?」英理直觉地说,随即想到他跟韦依珊两个人的长相。   尽管长相的老化与否牵涉到许多层面,但韦元成跟韦依珊,从外表看起来就不只相差十个月。   「是没错……不知道!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点疑问。」   韦元成来台后,为了唤醒韦依珊的记忆,曾展示过不少照片,但看来看去都是近几年拍的,并没有两人成长或求学时期的照片;且某些照片两个人看起来不像兄妹,反而更像是……   情侣?   『Tori是不可能会在台湾交男朋友的!』当他得知冯怀生就是韦依珊在台湾的男友时,他表现出难以接受、不可置信的态度;远超过寻常应有的「惊讶」反应,而是「崩溃」了。   当问他为什么不可能的时候,他一时语塞,只是反覆说着「就是不可能」……   「确实有点疑问……对了!今天做过脑部检测之后,韦依珊的记忆也恢复了片段,我刚刚说检测很顺利可不是乱说的。」她翘起长腿,「她想起了事故发生的瞬间。」   「哦?」   「嗯,而且如果叙述可靠的话,与她一同攀爬奇莱主峰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另外两个?该不会……」靖琳倒抽一口气。   「啊。那两个人为了抢走她身上的某样东西出手胁迫,并在事后将她推进地堑。」食指用力抵住眼镜,英理缓慢却清楚地说:「因此,这并非一起意外事件……   「而是谋杀。」   ***   由于是谋杀未遂,所以隔天靖琳就依循平常受理案件的内部流程,把事情始末,以及调查至今的结果呈报上级。毫无意外的立刻获得了调查许可及批准。   不得不说,有个刑事局长的老爸作为靠山,有时还挺方便的?   离开组长办公室时,靖琳对英理亮出热腾腾的搜索票,此举换来她的一抹浅笑;她们默契十足的奔向刑事组大门。   「话说回来……妳昨天说那两个人是为了抢夺韦依珊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么有价值啊?」   「目前还不清楚,只是……」英理沉吟了一会儿,想起昨天韦依珊的喃喃自语,「在结束回想之际,她嘴巴念念有词地说着……」   钥匙。   钥匙,不见了。且左手还拉着衣领……若某样细小的东西特別重要,而把它佩掛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也相当合理?   「钥匙?」靖琳微楞,「是家里的钥匙吗?还是车钥匙之类的……」   「不清楚。但她男友明确表示她租屋处的钥匙目前保管在他手上,我想我们有必要去她住处做一次详细彻底的调查。如果她有私人车辆,也不能放过。」   「所以我才申请了这个嘛!是不是很聪明呀?」   推了推眼镜,英理仰头一笑。「是是是!」 第177章 14记忆之钥-8   为了能顺利搜索,她们连络了冯怀生,并向他说明了目前事情发展的情况;冯怀生还一脸惊讶,表示昨天他与其余三人会合之后,她们完全没向他提起这件事。   「要是有人真的蓄意谋害依珊,那就太可怕了!」他抹著脸,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可怕。英理接过冯怀生手中的那串钥匙,顺利借着它打开韦依珊的租屋处大门。   一名来台工作的单身女子,住在闹区的饭店式公寓小套房,就空间而言已是完全足够。十一坪大小,卫浴、厨房样样齐全,且起居室与臥室还以小阁楼做区分。   「为了保险起见,我问一下。」靖琳走进套房,并戴起手套,「在韦小姐发生事故之后,你没进来过吧?」   「有!我来过。」冯怀生老实回答,「但只是检查冰箱里的生鲜食品,还有整理她的登山背包,其他什么都没动!」   整理了她的登山背包?听起来不妙。维持现状的话应能保留更多线索。   靖琳慢条斯理的「喔」了一声。「我只是问一下而已,你別紧张!这是我们刑警搜索前的例行公事!」   「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他皱眉,盯着来电显示后微叹。「是我!嗯……」   他因接听电话而走远,靖琳收回视线,发现英理已经开始毛发样本的采集了。   「妳也太快了吧?对了!今天妳不用回学校上课吗?」   「这星期考试周;我让我的学生交期末报告,所以连监考都不用。」英理用镊子夹起类似头发的样本,放进透明夹链袋中。   「难怪妳最近整个晚上都盯着萤幕看!」   「是呀!毕竟还是得打学期成绩的。」白色手套轻抹过磁砖地板,「依这落尘量来看……起码三个星期没打扫了。」差不多就是韦依珊出事至今的间隔。   「刚刚他的说法,妳听见了吧?」靖琳压低声响说。   「嗯。检查一下冰箱。」   「我来处理。」   两个人专心搜索,而冯怀生讲完电话后不敢入内打扰,於是站在门口观看。   登山背包就如冯怀生所言,被洗干净倒吊在阳台晾干;整个包包的东西都被清出来了。想找到毛发或指纹之类的线索,可能性已微乎其微。   靖琳绕了浴室一圈,里头清一色都是女性用品。「冯先生!你是不是很少在你女友家过夜啊?」   「呃!我跟汤博士解释过了,我们平常见面都在外面;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只来过两次。」   「原来如此。」   「周警官,妳上来一下!」英理在臥室,也就是阁楼发出呼唤。   「哦!」她回应,正準备上楼时,冯怀生的手机又响了。   「这家伙还真是电话接不完……」靖琳皱眉,拾级而上。「怎么了?」   「发现两样可能很具价值的东西。」   她抬眼,冷不防被放在桌面的刀架给吓到!「哇!有、有刀耶!是真刀吗?」两把长的、一把短的,「妳是说这个?」   「当然不是;那只是韦小姐的私人收藏。」已事先知情的英理连看都不看一眼,「我指得是这两样。」   床头柜摆著笔记型电脑,而另一个则是小型电子保险柜;它就放在衣柜深处。   「啊!」靖琳靠近保险箱,四处查看,「这个……好像没办法用钥匙开?」   「嗯,是密码锁。」英理的指甲轻敲电脑,「韦依珊获救时,手机因浸水而无法修复资料,导致可能的线索完全中断……但这台电脑里很可能保存着我们需要的线索!」   「例如那两个把人推下悬崖的凶手是吗?」   「是呀!应该多少会有照片或是社群网站的档案之类的。」   「那得把这两样东西全都带回组里!」   「除了这两样,」英理拿出韦依珊持有的那串钥匙。「她的车也得顺便搜索一番!」   韦依珊的车就放在随着租屋处一起租赁的地下停车场;由于是知名药厂的研究员,收入十分不错,因此毫不意外能负担起一辆中大型房车的开销。   英理跟靖琳依照程序采集指纹跟毛发準备带回去化验;打开后车箱发现一把沾有泥土的登山杖。   「这把……」英理拿起来端详,「是韦小姐惯用的装备吗?」   「呃!是,应该是她带去爬山时用的。」   「我想厘清一点,她去爬奇莱山是自行开车而不是坐別人的车,对吧?」   「嗯!这辆车是我特別请拖车拖回来放的,花了不少钱啊!」   「嗯……我了解了。」英理沉吟了一会儿,「对了!想请问一个有关韦小姐的个人习惯。」   「请说?」   「这串钥匙,」她拎起韦依珊的家门钥匙,「她通常怎么收?」   冯怀生不禁失笑。「当然是放在她随身的包包里啊!」   「那她平常在脖子上会习惯佩掛任何特別饰品吗?我记得你说她有宗教信仰。」   「如果汤博士指得是十字架的话,这倒是没有。」冯怀生拊著下巴思考,「掛在脖子上的东西……我唯一想到的只有她的工作证。」   「那上面有磁条或是芯片什么的吗?」靖琳忽然插话,「就是有类似钥匙之类的功能……」   「有!那不仅是拿来打卡用,出入实验室也需要感应,好像就连无尘室跟开置物柜都要用!依珊曾说她们已经到了没有这张卡就无法上班的地步!」   靖琳低喊,「汤英理!」   「啊,他们要抢的想必就是这个。」为求慎重,英理询问他,「我确认一下,你说的那张工作证并未在韦小姐获救时一起被寻获,对吧?」   「说到这个……的确是没有!可是,依珊她会连去爬山都随身携带这张卡吗?虽然它的确很重要。」   「我认为有可能。」她微笑,交还钥匙。「总而言之,多谢你的协助。」   「別这么说!光听到依珊遭到別人谋害,我就不自觉毛骨悚然!到底是为什么……」无预警的,电话又响了!冯怀生一脸歉然,「是连医师打来的!」他对英理说,立刻走到一旁接听。「喂!连医师,是依珊又怎么了吗……」   「欸!」靖琳轻扯她的衣袖,「妳不觉得这个人怪怪的吗?一直接电话耶!」   「他家经营工厂,与员工或客户接触都有可能吧?更別说他目前还是失忆小姐唯一依赖的人。」英理不甚在意的耸肩,「东西都已经搬上车了,那我们先去药厂一趟。回刑事组之前先告知失忆小姐我们暂且扣住了她的个人电脑跟保险箱;如果她能够顺利回想起密码的话,不仅能得知里面装了些什么,或许也能帮助她恢复记忆。」   「嗯!就这么办。」靖琳嘟著嘴,眼看冯怀生渐行渐远;她拿出手机,很快输入了一串讯息。   *   药厂方面一听到刑事组要介入调查,一反常态的如临大敌,直说:「韦依珊的工作场域涉及研发部门内部,是高度商业机密,如果要到现场进行调查,恐怕……」   「你放心好了,我们不需要深入到这种地步,只需知道她的员工卡能够开启的范围,必要的话最多就是调阅电磁纪录而已,并不会涉及任何可能的商业机密。」   经过英理如此解释,接待她们的主管才稍稍放心。   为了得到药厂方面的全力协助,英理也详细解说了韦依珊目前的恢复状况,以及遭受他人谋害的可能性。   「对于韦小姐她平时的为人,你了解多少?或是她的工作情况,只要你知道的都可以说。」   这位男性主管是研发部的主任,听到英理这么问,不禁苦笑:「老实讲,虽然韦依珊来我们这里工作五年了,我跟她撇开工作上的交谈,一般閒聊有没有五十句话都还是个问题!」   他提到他们的作业环境很单纯,过程中除了实验与数据分析之外,再来就是试作、实测等阶段。最后才是实际量产上市。   「每种药品研发至少要经过三到五年,依珊算运气不错,一来就参与了一项研发专案,一路努力到现在,才终于要进行量产上市……」   「我打断一下。」英理举起手,「是有关抗忧郁药物的研发吗?」她想起的是韦依珊五年前发表过的论文内容。   该主管眉头动了一下,「呃!不是……这是商业机密!」   见状,英理淡淡的说:「原来如此。」   「总而言之,她算是这个专案的核心研发成员……没想到才要準备投入量产,她就遇到这种事!」   他带着两人来到实验室外,「这里是员工卡其中一个使用的地方;这扇门需要比较高阶的权限才能通过;一般从事药物制作的作业员是刷不进去的。」   透过暗色的玻璃窗,隐约可见里头有几位穿着防尘衣、口罩、护目镜的人员正在进行仪器与电脑的操作。   「这是她平常的工作区域?」   「对!就在这里。」   「我问个问题!」换成靖琳发问:「假如有人要把资料或是实验样本什么的给带走,难道没有任何防治方法吗?」   主管笑着推了推眼镜,胸有成竹的说:「我们当然有特別防范!研究员使用的电脑是无法进行扩充外接装置的,当然也没有链接外部网路;所有资料储存后会经过加密,并分存在内部每台电脑里面,也就是说资料都是分散的,只存取一台电脑根本带不走!」   「原来如此……好聪明啊!」   「毕竟对我们药厂来说,新药可以说是维持生计的命脉呀!」   「也就是说,这个新药的相关制程价值不斐喽?」英理双手环胸。   「是啊!很多人都有机会用到的……当我没说!」主管狼狈的收口,「我再带妳们去看她的储物柜!」   储物柜跟一般随处可见的付费保管箱一样,上下紧密的排列组合;差別只在于每个柜子前头都有个感应锁,只有每位员工的工作证能开启相对应的柜子。   英理以指节敲了敲韦依珊的置物柜门,说:「这里的感应开关有连线到终端伺服器吗?」   「没有!不过有监视器。」主管指著头顶,「这也是为了避免员工私自把公司机密带走做的防范措施。」   「居然在这种地方放监视器!」靖琳一脸不敢置信。   主管只是耸耸肩,「这里不是洗手间或更衣室。」   「啊,那也行。」英理弹指,「这里的监视器画面以及研究室的门禁电磁纪录,麻烦复制一份给我们;顺便告知韦小姐的卡片号码。」   「呃!这……」   她抿嘴,双手环著胸说:「如果歹徒目标是夺取她的员工卡来此偷取某个重要物品,那电磁纪录跟录影画面就是证据了;这可是相当重要的破案关键呀?我们现在就要索取这些资料!」   被她的气势震慑,他连忙点头,「我立刻联系资讯组!」   ===================我是分隔线=================   昨天脑科学的本篇在镜文学正式连载完成啦~所以接下来巴赫姆特这边,我也会改成每天更新,让大家早一点看到结局~ 第178章 14记忆之钥-9   拜英理昨天近乎胡来的质问「所赐」,连蕙珠让韦依珊施打镇定剂才让她冷静下来;然而这却又是另一场恶梦的开始。   回到原来的医院,韦依珊就开始接连半梦半醒,不时盗汗以及发出无意义的呓语;就算自睡梦中醒来,她的神智也依旧不如之前那样清楚。   这就是为什么她坚决反对让韦依珊受到过多的心理刺激!连蕙珠好想当著英理的面指著韦依珊,让她清楚了解自己究竟做了怎样伤害病人的「好事」!   「连……医师?」   连蕙珠立刻来到韦依珊身边;她看起来脸色苍白!「怎么了?」   「我有点头晕……想吐!」韦依珊的身体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怀生呢?」   「冯先生他说他跟客户碰面,我刚刚打过电话给他了。」   「他有说……什么时候会来吗?」   「他没说。」说到这里,连蕙珠也对冯怀生产生些许抱怨;她还有大量患者要顾,而她对韦元成本来就抱有怀疑,因此无法完全放心将韦依珊交给他;而先前她在昏迷状态时,冯怀生几乎是寸步不离,反而是醒来之后,他守在女友身边的时间减少许多。   「是吗……噁!」她皱眉,眼看随时都要吐出东西来;连蕙珠赶紧把垃圾桶拉过来,依旧晚了一步!   昨晚吃的一部分便当,以及少部分的水全都吐了出来,还伴随着胃酸发酵的气味。   「吐干净……舒服一点了吗?」   韦依珊虚弱的点头,也看见了呕吐物沾到连蕙珠手上,「连医师……对不起!」   「没关系!擦掉就好了。」她摇摇头,抽了几张卫生纸,「来!妳躺下来……我倒一点水给妳喝。」   她的饮食大多还是交由冯怀生来準备;连蕙珠取了冷水瓶的水给韦依珊,她小声说着「谢谢」后小口啜饮。   「好一点了吗?」   「这水……好甜哦?」她喝得很急,「好像比之前喝到的还甜!」   「是吗?大概是冯先生特地买了包装水装进来……还要再一杯吗?」   「嗯!」   她又倒一杯,看着韦依珊半躺臥在病床上,冷不防忆起了昨天在市立医院看见的那一幕。   韦依珊左侧背后的那道精致刺青。   那不像是她依自己的喜好刺上去的,反而更像是……某种纪律严明的组织、机构成员的「凭证」。   「韦小姐,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呀。」   连蕙珠把装满水的玻璃杯递给韦依珊,又坐了下来。「我昨天替妳穿衣服的时候有特別搓了一下妳的背,还记得吗?」   「嗯……有吗?」连蕙珠静静点头,她一下子又喝掉半杯水,「怎么了?」   「是这样的!昨天在妳的左背,我看见了一道刺青。」   「刺……青?」   「嗯!是一种在身上画出纹路或图案的方法,像针一样的工具在皮肤上打进颜料,过程会造成疼痛感;妳的刺青大概这么大。」半个手掌大;连蕙珠伸出手掌示意。「妳还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什么时候下刺的吗?」   韦依珊整个人楞在原地,既像回想,也像是单纯的发呆。   「什么样子?」她两眼并未聚焦,与其说是盯着连蕙珠,不如说是在放空。   「妳不记得刺青长什么样子吗?」韦依珊摇头。「是一只狮子,但没有脸,只有轮廓;狮子的鬃毛占据大部分,只有左边刺了一面旗帜,上面没有图案,中间留白的部分构成一个阿拉伯数字。」   「五号。」   连蕙珠瞬间紧抓住自己的长裤,「妳想起来了?」   韦依珊的视线这时才逐渐对焦,她看着因激动而趋前的连蕙珠,不知所措。   「妳想起来了吗?这个刺青的来源!」连蕙珠咬唇,急切的说:「这很可能占据妳记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我……不记得了……真的是五号吗?」   「是!妳背上的数字就是五号!」   韦依珊一脸茫然,「我为什么会知道?什么时候……」   「啊!台湾的六月跟新加坡一样热啊?」韦元成一边抱怨边走进病房,令她们的对话草草中断。「连医生?怎么会是妳来照顾Tori?」   「因为韦小姐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在!」她语带责备。「你到哪去了?我来这里快半小时了。」   「我出去买东西了!医院里的东西贵又难吃。」韦元成提著塑胶袋来到床边,「那个姓冯的……表面上对Tori很好,但实际上连吃都舍不得给她吃顿好的!所以我去买了点好吃的麻油鸡饭,Tori以前很爱!」   「麻油……韦先生!搞清楚妳妹妹是个病人,她不能吃这种东西!」连蕙珠差点没被他打败,终于找到韦依珊肠胃不适的罪魁祸首了!「妳知道她刚刚才吐了一堆吗?」   「那一定是吃了姓冯準备的东西才吃坏肚子的!」他扭开矿泉水瓶盖,「咕嘟咕嘟」的把冷水瓶添满。「话说回来,他今天来过了吗?」   「怀生他对我很好的,你不要这样说!」韦依珊忍不住回嘴,把玻璃杯剩下的水喝光。   「他要是真的对妳好,怎么可能连妳的交友圈都不知道?」韦元成悻悻然的接过空杯,「那两个跟妳一起去爬山,然后狠心把妳给推下去的人,完全就是想置妳於死!依我看啊,冯怀生跟他们,八成就是一伙……」   「韦先生!」连蕙珠高声制止,「我知道你对韦小姐始终想不起与你之间的联系而感到很挫折,但也请你至少保持著基本风度,在背后恶意中伤他人,是一个身为『兄长』的人应该做的事吗!」   韦元成瞪着连蕙珠,而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经过一番交锋之后,他终于退让了,默默替妹妹架起餐桌、端上午餐时,又有两位访客翩然来到。   「嗯!好浓的麻油香呀!」   连蕙珠回头,意外发现汤英理也选在这个时间过来了!「学姊?」与之前不同的,是她身后还跟了周靖琳。「连周警官也来了?」   「汤博士!」韦元成见到她露出笑容,就像看见盟友一般。   「啊,打扰韦小姐吃饭了。」英理向两人点头致意,「蕙珠怎么一脸意外?昨天不就已经确认了这是一桩谋杀案?既然如此,警方介入调查不是很正常的吗?」   连蕙珠胸口一紧,只因英理的语气较先前更为冷淡。「是没错……」   「那台电脑是……」   「你就是韦小姐的哥哥吧?这是令妹的电脑。」靖琳解释道;她拿着笔记型电脑来到韦依珊身边,「我跟汤英理去妳家把东西都搬出来了,除了电脑之外,还有一个小型的电子保险箱。」   「电子保险箱?」她无助的看着连蕙珠。   「保险箱就是一个坚固的箱子,用来保存重要东西的!」   当著她的面,靖琳打开笔电萤幕;在输入密码处放了一张她登山时的大头照。「不管是电脑也好,还是保险箱也好;里面放的东西都很可能对厘清案情有很大的帮助。妳记得密码吗?或者是保险箱的密码、里面放的东西?只要妳能想得到的,都可以讲!」   韦依珊盯着电脑,手指在碰触到键盘时无预警抖了一下。   「Tori?」   她扫向韦元成,那张为她担忧的脸近在咫尺;她又望向笔电画面,再回到韦元成身上,视线就这样来回转移了好几次。   与之同时,英理双手环著胸,站在床尾冷眼观察这一切。   「学姊的动作真快啊,」连蕙珠低声说:「短短一个晚上,妳就已经把人家的家里给搜遍了。」   「妳误会了,今天早上搜索票才下来。」她心无旁鹜,「我跟周警官采了很多样本,包含电脑跟保险箱;也去了韦小姐任职的药厂,并拿回电磁纪录。」   「是这样呀?在回刑事组之前特意绕过来,是为了让韦小姐知道妳们目前的侦办进度吗?」   「啊,一部分是。另外也是想考验她是否能借此再恢复更多记忆……」   「讲到这里,学姊知道妳在问了那些问题,施打镇定剂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连蕙珠的语调立刻严肃起来。「她昨晚自言自语,像是做了很多很多的梦,精神不佳,伴随着过度焦虑的情绪,连带影响生理机能!她今天到目前为止已经吐了好几次!」   「所以妳是打算把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来吗?」英理哼笑,「好呀!就这样吧?我无所谓!」   「学姊!」   「我对妳昨天说的那些话仍然耿耿於怀!连蕙珠,如果只是为了自我满足,我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安排这么多仪器检查?」她们终于视线交会。「我要是真的不关心她,绝对不会花费这么多心思!」   「我……」连蕙珠摘下眼镜,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昨天讲的话的确是重了一点!我愿意道歉,但是……」   「真相才是救赎韦依珊最佳的解药!」   她狠狠僵住。   「单靠关心、安慰、陪伴或许能让她感觉很舒服,也能等待她慢慢恢复记忆,但这绝非是唯一解。」英理看见了她眼中闪烁的泪痕,她撇开视线,「不管妳怎么说,我都不打算改变我的作法!」   「呵!是吗……原来如此。」   那句「原来如此」,夹杂著心碎的滋味;英理听出来了,但这次,她不打算做出任何回应。   就在这个时候,韦依珊有了变化!   她抚著额,忽然缩著身体,就像是平衡感忽然被打乱,她的视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韦小姐?」靖琳见状,立刻将电脑自餐桌上拿开。   「Tori!妳还好吗?」韦元成伸手去扶,但她很快抱着头痛喊,麻油鸡饭洒了一地!「Tori!」   「韦小姐!」连蕙珠也跟著靠近,「看着我!深呼吸……冷静下来!」   韦依珊不停颤抖,她左手抚额,像是忍著疼痛。   「別害怕!不管妳想到什么,先冷静下来再说;我一直都在这里!」   她摇头,双眼盯着站在一旁的韦元成;她剧烈喘息,最后,她缓缓的说——   「……你……你不是。」韦依珊小声喊了他的名字,连蕙珠也没听清楚。   「Tori?」   「我们不是兄妹……你不是我哥。」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韦元成。   再一次,她坚定地重复,「你不是我哥!」   ***   事情的发展一下子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想。   Lance Li。相较「韦元成」,这个名字更常出现在出入境资料里,登记年龄则是四十一岁,不只台湾,他前几年也频繁往来中国与新加坡两地;或有消息指出,他曾经在中国某个大型企业涉嫌偷取商业机密,不过经过居中调解后,他逃离了被起诉的命运,不过代价是不得再次入境。而这次,中方完整收集了包括虹膜、指纹、声纹等资料来阻止他渗透。   韦依珊最后并未解锁电脑,但透过这项指证,或许反而更能靠近她的真实身分。   韦元成被立刻带回刑事组进行侦讯;由于假身分被拆穿,且各方情报指出他极可能是商业间谍,警方也到他下榻的旅馆进行搜索,并从他加密的行李箱中搜出另外三本护照。   至此,英理可说是再度说中了——他们之间确实有人在身分上造假。   「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李先生还是韦先生?」   「随便吧!」韦元成一脸挫败,或许他怎样都无法想像到,自己身分会穿帮,居然是来自韦依珊的指证。   英理双手交叠,「在开始进行侦讯之前,有个最关键的问题;韦依珊过来台湾所执行的任务,是不是与你之前一样?」   他抬起头;其眼神锐利得像是能够杀人。   「不说吗?为了保护还在受伤的她而保持沉默。」她微微一笑,「即使被指证出假身分依旧守口如瓶,只为了保护女友,挺了不起的!」   韦元成并未慌乱,「我听不懂妳的意思。」   「不懂吗?我就再说仔细一点。」英理丟出两张从他手机里存取的照片;照片中的他跟韦依珊两人或牵手或搂腰,完全就是情侣的姿态。「这两张照片足够说明一切了,分別是去年以及今年春节她返回新加坡时与你的合照。」   他下颚微抽。   「这同时也解释了你为何特別排斥冯怀生的理由,」她双手环著腰,椅子轻轻向后滑动。「因为你才是她的正牌男友啊!」 第179章 14记忆之钥-10   「因为你才是她的正牌男友啊!」   英理拍著扶手起身,「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我猜你们应该是一伙的;如果你是商业间谍,且两人已经交往五年以上,那韦依珊也拥有多重身分,且与你隸属于同一个组织之下是极有可能的;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你只有近五年来的照片,而且没有与其他家人的合照。」   韦元成并未因英理的推测而慌了手脚,仅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她的事故想必让你感到十分意外吧?新药已经研发完成了,而药厂方面纵使自信满满,但韦依珊恐怕还是找到了漏洞,假如五年来她都毫无进展的话,你们是不会放任她在台湾逍遥度日的,而她能惬意返回新加坡也证实了这个推测!」   眼看他故作无动於衷,英理冷不防用力拍打桌面!   韦元成眉头一挑。   「容我提醒一件事!」她语调紧绷,「把她推下山的人,恐怕还没完全放过她。」   事关女友安危,韦元成才有了反应,「什……什么意思?」   「我早上从药厂带回了电磁纪录,纪录明确显示六月二号她的卡片有遭人盗用的纪录,这是实验室方面;置物柜则是监视器录到她的柜子有遭人开启过。犯人很聪明,懂得穿戴无尘衣跟口罩来掩人耳目,置物柜刷卡又不需经过连线,所以犯人肆无忌惮,在六月五号的时候提走一只私人背包;虽然不清楚究竟装了什么,但很可能犯人已经正式偷走了制程机密——也就是你们最想要的东西!」   韦元成全身颤抖,无法再保持冷静的他反问:「既然他们都把东西给偷走了……那为何还打算要Tori的命!」   「很简单!因为她正在恢复记忆!」   昨天脑部检测后,韦依珊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整个案件应是多人涉案。因为某些原因,犯人得知她商业间谍的真实身分;由于她热爱登山,犯人借着兴趣交流接近她,让她降低戒心,最后在新药即将投入量产之际痛下杀手,拿走关键钥匙——她的员工证,借此潜入研究室偷走制程;但他们所没料想到的是,重伤的她居然清醒了!   「感受到危机的犯案团伙密切监控,并假借著关心的名义接近韦依珊,得知她失忆之后,他们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身分暂时不会曝光,只要等到顺利卖出机密、拿到赃款就能远走高飞,但假如她想起来了……为了不让事情穿帮,你想她还活得成吗?」   一提到「密切监控」,韦元成想到的不是別人,就是韦依珊在台湾的男友,冯怀生!   「所以是那个姓冯的……」他咬牙切齿。   英理立刻证实这项猜测。「啊!没有人比他更可疑的了。」   这里必须再次称赞周靖琳的细心;早上搜索韦依珊住处的时候,虽然仅是一个频繁接听电话的小破绽,但在偶然的情况下,靖琳听见了一小段对话。   『我听到他说「破解完成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就觉得奇怪,什么破解?』   英理研判,恐怕他们费心窃取出来的资料还是经过了一道加密,必须花费时间重组才能够复原。从发生事件到现在,足够犯罪团伙破解这道由韦依珊亲自设下的防范了!   『搜完韦依珊的车子之后,我发讯息给阿伟,要他帮忙查找一下冯怀生的财产纪录,不查还好,一查才知道他正积欠著庞大债务!我想这就是他心生歹念的理由。』   如此一来,犯案动机正式确立了!而先前冯怀生供称自己是在联谊的情况下认识韦依珊的,药厂内有他往昔的同学。没有意外,那个同学就是与他里应外合的人物;该员工在两星期前离职,而她的男友据说也有登山方面的嗜好。   这对情侣与韦依珊一同前往攀登奇莱主峰的可能性极高,但为了避免暴露行踪,入山证的申请只有韦依珊一人!   完全就是一桩计画好的预谋犯案。   「事到如今,我唯一不确定的只剩下冯怀生如何知道韦依珊是商业间谍的原因;她能只身完成困难的商业机密窃取,无论谨慎、细心还是智商理应不在话下……」   「刺青!」   英理不禁皱眉。   剖析至此,韦元成似乎是认为已无再隐瞒的必要,遂坦承韦依珊就是他们集团的一员。「她背后有个身为窃盗集团团员的凭证!我也有;什么因宗教信仰而不能有婚前性行为……只是个借口!Tori只是为了保护秘密身分不被揭穿而已。」   然而,冯怀生不知在什么样的契机下发现了这项秘密。   韦元成不住摇头,「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她另外交了个男友!所以刚到医院的时候我非常讶异。」他双手交握,指尖深深陷入了手背的皮肉。「而她完全不认得我,却对那个姓冯的非常依赖的时候,我又是非常难以接受!但是……我一直还抱着希望!我以为、以为只要她记忆一恢复,她就会认得我了!就会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种种,没想到……呵哈哈!哈哈……」他苦涩的笑了,亮出紧扣的手铐。   「身为脑科学家,我只能跟你说,人的记忆就是这么复杂。」或许韦依珊刚好就只想起他不是她哥哥,而尚未想到她们是情侣。「只是,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他狠狠瞪着英理,高举手铐!「妳跟我说这是好事?」   「那我问你!你打算再给你背后的组织控制多久!」   英理疾言厉色的质问,让他狠狠一震!   「我不知道失去记忆前的韦依珊究竟怎么打算,但理论上,她的工作应是早就完成了;但她仍不打算就此把资料交给组织,为什么?她瞒著你偷偷跟一名台湾的中小企业主交往,又是为什么?」   他气急败坏的搥桌大吼,「我不知道!」   「因为她早就厌倦这样的生活了!持有这份机密的她,我猜是打算拿来当作自保的筹码,否则她就无需再做一次加密;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改变这一切!」   韦元成一脸愕然,她们视线交会,「对她而言,这是她重获新生的机会。」   重获……新生?   「所以,妳要告诉我,我其实不在Tori的新生活规画之内吗?」   「这我就不好说了;但很显然冯怀生让她失望了。而且是彻底的背叛,他偷走她的筹码,并且置她於死地。」   韦元成面如死灰,他瘫坐着,迟疑许久才又开口。「不管她的打算是什么……我都希望还有机会与她再见一面!」   「还有机会的!」英理双手环胸,「在我们侦讯的过程中,我已经请求刑事组前往追缉冯怀生及与他合伙的两名嫌犯……」她瞄了手机一眼,已经出动近两小时了;依照方子骏等人办案的速度,应该是要逮到人了。   就在此刻,侦讯室的门给人敲响!   探头进来的是靖琳。「汤英理!」   「抓到人了吗?」   正好相反!靖琳神情严肃地摇摇头,「跑了!」   她难得诧异的轻喊,「跑了?谁跑了?」   「都跑了!包括冯怀生在内,罗缙跟沈佳瑄这对情侣也搬离住处了,邻居表示他们是今天早上才搬的!我猜就是冯怀生跟著我们去查访韦依珊的房子时讲那几通电话的真正用意!」   竟然在刑警面前明目张胆的串通逃逸!英理咬唇,她这次真的太过掉以轻心了!   「看样子他说昨天没听到韦依珊想起自己遭到谋害的说法,是假的……」被摆了一道!   事到如今,韦元成的情报已经没有太多价值了;把羁押工作交给其他刑警,她跟著靖琳一起奔向大门。   「方组长他们现在进度如何!」   「正在沿途追查那对亡命鸳鸯;阿木学长则是前往冯怀生他家的代工厂做查缉;他们工厂里面有不少化学溶剂跟模具,好像是做类似汽车副厂零件,不过去的时候大门深锁,似乎已经停工一阵子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在应付客户跟工厂里的事务!   「等于说冯怀生早上跟我们碰面之后,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过,他已失踪超过十二小时。   「可以这么说!」   遥控器开启车门,英理与靖琳同时钻入车内。   「他爸妈呢?」   「当然不知道儿子去哪了!他们甚至很讶异为何冯怀生能在短短不到两年内把工厂搞成这个样子。」   她紧抿著玫瑰色唇瓣,「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演技十足的凶手呀!」   「要佩服也得等抓到人再说!」靖琳发动引擎,「快!妳想一想冯怀生究竟会去哪?」   食指用力抵住眼镜,英理皱眉苦思。   早上与冯怀生碰面时,他显得无辜且毫不知情,为的就是让她们降低戒心;而在取得电脑与保险箱之后,她们就率先离开了,徒留下冯怀生一人……   「如果他想争取时间、躲避查缉的话,他有可能会用韦依珊的车!」   「有道理!刚刚在查阅监视器画面时我怎么没想到?」   「我也是现在才想到;假设他现在已经拿到了破解后的资料,随时都可能进行销赃;除了逃逸之外……」英理深吸一口气,「只剩下一件事,他非做不可!」   靖琳的眸光不停闪动,她轻叹,说:「杀了韦依珊,以绝后患!他一定会这么做——或者说早已开始进行了。」   靖琳的反应是立刻将档位推至后退档。   「坐稳了!」   白色小车在停车场发出刺耳的煞车声,以近乎直线冲刺的速度奔出大门。   「我实在想不透!」她皱眉,同时听见了英理扣紧安全带的声音。「为什么他要救韦依珊?放任她死在那个荒郊野外不是很好吗?」   「错了,他才不打算『救』!」她托腮,「韦依珊能活下来,完全是她自己命大!冯怀生做了非常聪明的决定,因为身为她在台湾最亲近的人,要是女友失踪,男友完全没任何反应,岂不是更容易引人怀疑?」   就目前来看,他的行动可说非常成功。   「说得也是……可是他们身分已经洩漏了,还有杀害韦依珊的必要吗?」   「那是我们的认知!他还不清楚;他唯一确定的只有韦依珊的记忆正在恢复,为了以绝后患,杀害她是最佳手法……以我跟他短暂接触的经验来看,他做事非常仔细,表面上完全配合警方提供线索,实则暗中扰乱查缉重点、拖延办案时间!」   推了推眼镜,英理微咬牙关,「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再次现身在医院,只为做最后……」收.尾。   讲到这里,她心脏陡然一缩。   「英理?」   蕙珠!   *   再次走进熟悉的病房,冯怀生显得格外谨慎。   接近晚上十点,一般病房的会客时间已经结束;看见另外两床的遮帘皆已围起,他扎实松了一口气。   韦依珊仍躺在床上半梦半醒,这让他感到意外!冷水瓶已经见底,为什么还……   在看见另一瓶放在桌上的矿泉水时,他顿时明白问题出在哪——被稀释了!韦元成坏了他的好事。   趁无人发现,冯怀生拿着一瓶干净透明的「矿泉水」倒满玻璃杯。   「怀生……怀生……」   拿起杯子,正準备餵韦依珊喝水的他微微一颤。   他没骗人,他是真的想过要跟韦依珊步入礼堂——要是他的投资没有失败,工厂又能顺利获益的话。   坏就坏在他的运气太背!坏就坏在,他意外得知了这聪明美丽的女友,原来竟是个商业间谍!   当时的他面对亏损,已经近乎走投无路;这个认知就像是考验一般的摆在他眼前,他知道这个抗忧郁药物的制程价值不斐,但也清楚,要想得到它,韦依珊这一关绝对要跨过!   最后,他做了决定,并且伙同昔日同学与她男友联合作案。   钱终究还是比女人吸引人。   更別说,这是能扭转一切的救命钱。   「依珊!来……喝个水!」   韦依珊被叫醒,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强灌了大半杯的「矿泉水」。   「冯先生!」   冯怀生扎实吓了一跳,韦依珊只喝了半杯,剩下半杯全洒在棉被上!   叫住他的是连蕙珠;见他弄得满身狼借,她不禁皱眉,「你今天究竟忙什么?知道出大事了吗!」   他忙着抽卫生纸吸干水渍,又匆匆扶韦依珊躺下。「什么大事?」   「韦先生被捕了!」由于时间已经晚了,她压低声响。「不……应该不能再称呼他韦先生……总之!韦小姐指出他的真实身分了;他假借她哥哥的身分靠近她,应该是有特別的目的。」她望向韦依珊,一脸同情。「她今天身体一直很不舒服!不晓得是怎么了,又吐又说头晕,调过点滴流速、请肠胃科医师来看她都没用……明天我会再安排她做进一步身体检查。」   「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那个韦元成有问题;话说回来,真是不好意思,让连医师为依珊费心了!」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对了,你今天晚上会留在这里陪她吧?」已经没別人可以替代了。   冯怀生却面有难色。   「怎么?有困难吗?」   「呃!没问题、没问题!我会待在这里。」他笑笑的丟掉卫生纸,「对了!连医师应该要準备下班了吧?」   「嗯!差不多了……」就在此刻,连蕙珠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汤英理打来的。 第180章 14记忆之钥-11   是汤英理打来的。   冯怀生见她有些犹豫,「不接吗?」   连蕙珠涩然一笑,「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她将拨杆推至静音,放进口袋里。   她再次检视韦依珊的状态;有男友在她身边,她似乎睡得特別安心。她微微一笑,「有什么事再按铃请医护人员处理!我先回去了。」   「我知道!连医师慢走。」   她向冯怀生点头致意,离开病房时,手机震动才终于停止。   盯着黑漆漆的萤幕,连蕙珠忽然想起当年英理高中时的青涩模样。   同样都是白制服,英理却总是喜欢在头发以及打扮上搞怪,在学校里也独来独往;但看在她眼里却是个性、潇洒的表征,她就这样深深的被英理所吸引。   事隔多年,她成了脑科学家,而自己则追随着她的脚步,成为了心理医师。   只是不管在学识上她们有多接近,看不见的鸿沟依然将她们分开;她无法接受英理的做法,而英理亦然。   至始至终,她们都像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又或者早已错过那一闪即逝的交会点。   她们之间,依旧隔着一条跨不过的界线。   「已经不可能了,对吧?」   连蕙珠眼眶泛泪,默默收起手机。   *   「她没接!」英理轻咬著指甲,「为什么不接……究竟怎么了?」   「会不会已经到家了?」   「也是有这可能……」她扒梳著头发,再度改变坐姿。   靖琳察觉到她的焦躁,「如果妳真的非要听到她的声音才会安心的话,那就继续打啊?」   手指悬在重拨键上方,她紧抿著嘴,最后还是放弃了。「没关系……先以保证韦依珊的安危为优先!」   「真的?虽然差不多再十分钟就到……」靖琳换档过弯,白色小车发出刺耳的磨胎声!「确定不打吗?」   「嗯……冯怀生应不至於愚蠢到对蕙珠不利。」   「我以为妳是为了要她帮忙我们拖住凶手!」原来英理想的完全跟她不一样!「哎……算了!要连医师帮我们挡住冯怀生也不太实际,我们还是赶快加把劲吧。」   「啊。」   「英理……我有个疑问放在心里很久了,妳老实回答我!」   「妳说?」   「在妳心目中,连医师究竟被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她嘟嘴,加足马力又过一个路口。「妳那句『蕙珠』不是随便叫的,而我还记得,妳跟他来医院探望我的时候,她看妳的眼神也特別不一样。」   英理仰著头,她白皙的侧脸此刻简直像尊大理石雕像。   「这个可以问吧?还没踩进妳那个自我保护的圈圈里吧……」   「蕙珠她,」她的嗓音,在嘶吼的引擎声中显得异常清晰。「算是我在高中时期里唯一的朋友……是我打从心底认可的朋友。」   「朋友?她不是叫妳学姊吗?」   「论辈份来说,她是我学妹没错,但谁说不能跟学妹成为朋友?」   「哦!也是……我们差更多岁。」   她睐了靖琳一眼,微笑说:「她是个很聪明的女生,做事情很有条理,而且对于知识的渴望也很强烈;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只差一届,但她是在我高三那年才认识的,我们当时一起解决了一个殉情事件,连带破获一名经常徘徊在学校附近,伺机掳人勒赎的歹徒……因为这样,我想我们都视彼此为很特別、难得的缘分吧?」   「可是我总觉得她看妳……好像不只这样耶?」   「啊,还带有几分复杂私密的感情。」   「她,说了吗?」靖琳很快心领神会了这句话。「跟妳告白了吗?」   轻抚著左手的尾戒,她迟疑了一会儿后点头,「啊,说了。」   「所以上次喝酒她才会哭啊……妳拒绝她了?」   「她不只表达过一次;前一次是在妳住院期间,她载我回办公室的时候。我说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如何归属,只是这么多年来,我虽然不乏人追求,但我从没为哪个人心动过……一个也没有。」   听见这句话,靖琳莫名有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第二次,就是去酒吧喝酒那次,我跟她去牵车,我那时候就隐约晓得她有事想单独对我说,然后,她再度表达了一次。」   「那,妳的答案,还是……」一样?   「蕙珠直接挑明了问我跟妳的关系,就像妳现在做的事情一样!」她哼笑着,托腮望向窗外,「然后,就那样了。」   那样?是哪样啊!「喂……喂喂喂!等等!妳跳了一大段呀!」   「妳不是知道吗?」她耸肩,一脸赖皮。「不然昨天是谁先安慰我的情绪,然后跟著我一起大笑?」   靖琳忽地瞪大双眼,她又匆匆奔驰过另一个路口。   「所以妳……到底跟她怎么解释?」   「就照着我们平常相处的方法说呀;我们都已经一起经历过这么多案件,甚至不乏一些生死交关的危急时刻,妳要是再问下去,可就俗了哟。」她翘著腿,「前面左转!」   靖琳照着她指示的路线转弯;回答问题之后的她,心情一派轻松,反观靖琳处在一个好像确定了什么,却又还是什么都没抓住的尴尬状态。   心情莫名又变得更忧郁了。   *   「……对,我跟周警官已经抵达医院门口了,现在正準备进入搜查……好、好,我知道了,保持联系!」   「组长说怎样?」盯着头顶上那倒数一分半的计时器;靖琳心一横的转进院区。   「他说已经发现到那对亡命鸳鸯的机车了,现在正扩大包围搜索;他们应是逃不了。」   「只剩下冯怀生了是吧?」   「嗯!陈警官在韦依珊的公寓附近找到他的车,所以他果然开着他女友的车四处逃逸……不,或许他人还在这里。」   「之前妳的剖绘无论多么天马行空就算了……冯怀生真的会为了一个还没想起一切的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回医院吗?」   「我要是他,肯定认为留着韦依珊对自己的危害更大。」   靖琳狐疑的瞥著她;白色小车在医院大门口準确煞停。   「我把车子停在一边就进去找妳!」   「嗯!」   英理下车后直奔电梯间,她又尝试着打了一次连蕙珠的电话,但等待电梯的时间很短,响不到几声就得中断,机会一下子就错失了。   她握紧手机,进入电梯后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的……蕙珠一定没事的!」   *   连蕙珠脱下白袍后,很快提著包包下班,在走向停车场时,手机无预警地又响了。   「谁呀……」这次在还没捞到手机前就断了。「打错吗?」她觉得奇怪,但也没费心拿起手机检查,而是拿出车钥匙,继续走向她的座车。   六月夜晚已是极为闷热,长时间待在有空调的院内,一走出来之后身体很快就冒出汗来。她一边挥着手帕,按下遥控器,座车闪了两下黄灯;正当她接近车子时,身后一串急切的脚步声引起她的注意。   她回头,赫然发现冯怀生就站在她身后!   「啊!冯……冯先生?」连蕙珠感觉他的举止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你怎么……不是要陪韦小姐过夜吗?」   冯怀生笑着点头,「是啊!可是上去之后才想到有东西忘记在车上……我车子跟连医师停在同一排啊?真巧!」   「哦,原来如此!那你拿了早点回病房吧?我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   连蕙珠回头钻进两车之间的缝隙里,右手尚未探到门把,突然脖子遭到电击,引起全身肌肉紧绷!   连叫喊都来不及,她两眼一闭,趴臥在车门边。   *   英理迅速赶往韦依珊的病房,并在心里盼望一切都还来得及行动。   但看见医护人员早一步奔向病床时,她知道自己已经晚了!   「韦小姐!妳还好吗?」、「快、快通知肠胃科!」,整个病房灯火通明,两旁的家属全都醒了过来,围在旁边一探究竟。   而病床上的韦依珊不停干呕,她全身肌肉抽动,英理瞄向旁边的仪器,发现她的血压与心率都在升高当中!   「到底怎么回事!谁按医护铃的?」   在她高声质问下,C床的妇人才怯生生的举起手,「是我啦!啊她就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已经吐了一整天的说……」   棉被上的水渍像是刚刚才泼洒的,她盯着冷水瓶与玻璃杯,「她刚刚是不是喝了什么?还是有谁来过?」   「啊!讲到这个,」妇人眼睛一亮。「刚刚她老公有来啦!来了之后没多久连医师也跟著来,讲了一下子的话,连医师先走,接着他也跟著出去,然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是喝了冯怀生带来的东西?」   「可能吧?对了!她有说今天的水喝起来甜甜的!跟平常不太一样。」   甜甜的?不太一样?   赶抵病房的靖琳被眼前这阵仗吓了一跳。「哇!怎么回事呀?」   「冯怀生刚刚来过!似乎跟著蕙珠一起出去了;韦依珊有生命危险!」英理打开冷水瓶嗅闻,但瓶中液体就跟水一样无色无味。   「周警官!妳说冯怀生家里工厂是做什么的?」   「唔!是做知名汽车品牌的副厂零件,厂内也放了一堆化学溶剂!防冻剂呀、煞车油什么的,他们都有在做!」   防冻剂、液压煞车油?   英理很快从护理师的推车上找到药用酒精,并以针筒抽吸后直接透过静脉营养针施打!   「妳干什么!」医护人员被她的动作吓得花容失色!   「救她!」她咬牙,又注射了一针。   高纯度的酒精直接透过静脉注入韦依珊体内,但说也奇怪,韦依珊的全身肌肉抽动很快竟得到了缓解!而肠胃科医师也在随后赶抵现场。   「酒精只能缓解毒物的效应而已……她需要洗胃,大量催吐!把刚喝下的毒素全都吐出来!」   肠胃科医师一脸讶异地盯着英理,「妳知道她患了什么症状?」   英理咬牙,「冯怀生餵她喝了乙二醇!(ethylene glycil)这种毒素会引发头痛、恶心、意识不清、肌肉抽动等症状,我刚刚已经先打了四十毫克的酒精,那能缓解人体的酒精脱氧酵素跟乙二醇结合的速度!」   「妳、妳到底是……」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要保住韦依珊的命!」她转身牵着靖琳就往外跑。   「妳怎么一下子就知道冯怀生餵她喝什么?」   「乙二醇喝下去是甜的!许多人都因误饮它而丧命;它无色无味,看起来就跟水没什么两样,实际上是能轻易致人於死的剧毒!」英理头也不回的解释,「冯怀生家里经营副厂零件,妳又说那里堆放许多化学溶剂,他於是从中挑选了一项最适合拿来杀人的凶器,就这么简单!」   「那是遇到妳才『简单』!」靖琳全身发冷,不仅惊讶於英理的判断与博学,也为冯怀生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面貌而颤栗!「这家伙……铁了心要把女友给杀掉!」   「我就说他不会放过这心腹大患的!」   奔至护理站,英理用力敲了柜台两下,「连医师呢?」   护理师一脸茫然,「妳说什么……」   「连蕙珠连医师!她在哪?下班了吗?」   「哦、哦!连医师刚下班!好像才走不到……五分钟吧?」   已经离开了!「糟了!」   丟下这句话,英理直冲楼梯间;过程中她仍持续尝试拨打连蕙珠的电话,但手机呼应了她不祥的预感——关机了!   「打不通了……冯怀生他,他一定是对蕙珠下手了!」   高跟鞋一个不稳,令英理脚下踉跄,差点跌坐在地!   但腰际一股温柔的力量瞬间将她撑起。   「不要慌!」   是靖琳!她托起英理,「既然他们五分钟前还在,那就一定还没有走远!冯怀生就算袭击连医师,我想也顶多是为了换车,他没必要也没那个閒工夫多制造一具尸体!」   「周警官……」   「走!我们继续追,一定可以抓住他!」   靖琳坚定的眼神,反过来成了她的支柱。   她抬眼,用力握住靖琳的手。   *   「组长,事情有变化!」靖琳透过耳麦联络方子骏,「刚刚我们抵达韦依珊入住的医院,旁边的病患家属告诉我们他随着连医师走远了……我猜他很可能借此抢了连医师的车……我跟老师暂时回到车上;嗯,韦依珊现在正在接受医生救治。」   她一边回报情况边注意英理的脚,刚刚楼梯间那一个踩空,想必对脚踝造成一定的损伤。「好!我直接跟阿伟联系。」她掛断电话,「组长让阿伟去调这附近的监视器……哎,都忘了告诉阿伟连医师的车型跟特征!」   「蔡警官是蕙珠的患者,他或许知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传一下。」英理拿出手机快速输入讯息。   「妳还记得呀?我都忘了他去掛过连医师的号!」靖琳笑着拍打方向盘,「对了!妳的脚,会不会痛呀?」   「还好。」   「趁现在还没要开车,我看一下?」靖琳说着说着就想去拉英理的左脚!   「妳……怎么看啦?」英理难得脸红,很迅速的将她的魔手给拍开!「现在是在车上耶!」   「看一下有没有肿起来呀?我说妳呀,该改掉这爱穿高跟鞋的习惯了啦!」   英理不置可否,「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况且这种鞋陪我踩过这么多案件了也没发生什么事。」   「汤英理!」   英理送出讯息后与她互瞪;两人无声交锋了一会儿,最后是英理先別开眼,「我的脚真的没事啦……话说回来,刚刚谢谢妳。」   「这种事还需要道谢那就太俗了哟!」   英理先是一楞,而后掩唇轻笑;別开眼的靖琳也对着车窗弯起唇角。   而身负重任的蔡誉伟也并未令众人失望;靖琳的耳麦很快听见了来电铃声。「喂!」   『靖琳!听得到吗?』   「听到了!找到那辆车了吗?」   『找到了!大概八分钟前从医院停车场出来,行经文昌路、中正路,目前往百龄桥的方向跑!我想他应该是打算透过高速公路逃逸!』   「那就在匝道设立拦检呀!」   『组长跟阿木学长已经在想办法了,总之妳先往那方向追!连医师的轿车车号是……』   「没关系!汤英理认得出来!」她迅速发动引擎,「时间紧迫,我先追再说!」   『妳別开太快啊!』蔡誉伟颤著声调提醒。   「追歹徒哪能不快呀?好了,我掛了!」 第181章 14记忆之钥-12(完)   连蕙珠醒来时伸手不见五指,她侧躺着,且感觉待在一个非常闷热狭小的地方。   她睁大双眼,惊觉自己动弹不得!   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连脚也被捆住!她剧烈的大口呼吸,却发现连嘴巴也被人用胶带封住!   惊慌之间,她渐渐想起……自己还没打开车门,脖子一阵麻痛之后全身肌肉因电击而僵硬,然后就昏了过去。   高中时期曾经被绑的过往猛然跃於脑海!她听见引擎声!而且感觉十分熟悉……   该不会,冯怀生将她电晕之后抢了她的车?   有谁……有谁可以来救我?连蕙珠眼眶泛泪,他试着挣脱束缚,但手脚上缠著的胶带非常紧,她的后车厢也没有可利用的工具!   她的心搏变得非常快速,急迫的呼吸与慌张让她难以思考;她这才意识到刚刚英理打给她的电话……莫非英理是为了提醒她注意冯怀生?   都怪她自己仍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难以自拔,才会漏接了重要的救命通知!   不要慌!冷静!连蕙珠很清楚,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而后车厢即便不是完全密闭,含氧量也很有限!像她这样剧烈的喘息换气,很快就会面临缺氧。她闭上眼深呼吸,试图让心跳赶紧回到正常水平。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英理能赶快掌握住冯怀生的行踪。   当年的英理能够做到,现在一定也是!   连蕙珠不禁如此深信著。   *   开启警笛,靖琳终于认真飙起速度来,就连坐惯她的车的英理都必须抓紧握把。   「妳觉得连医师在他车上吗?」   「有这可能!假如妳是準备抢车的人,妳会把人留在原地让她被发现,还是把人带走以拖延更多时间?」   「这很难抉择!绑人也需要花时间。」   「总比暴露行踪好!」英理双眼直视前方,「只要拿一綑胶带在手脚缠个四、五圈妳就动弹不得了,且为了避免人质醒来后呼救,只需要再往嘴上缠个两圈就能封口;胶带就是这么好用!」   「听起来真吸引人;好胶带,不买吗?」靖琳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但对连医师而言可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呀?」   「是呀……我现在额外担心另一件事。」   「什么事?」   她抿紧嘴,「蕙珠之前曾被绑架过!我担心……」   靖琳的惊呼打断她,「她被绑过!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高中时曾与她破获一起掳人勒赎案吗?」靖琳点点头,她接着说:「那次事件的被害人,就是蕙珠。」   「居然!那她有没有怎么样?」   「啊,歹徒向她爸妈要求赎金,但由于我在那之前就发现蕙珠被绑架的踪迹,当天晚上就找到她了;她毫发无伤……」英理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幸中的大幸!」   「难怪她对妳这么依赖呀!」靖琳「啧」了一声,「原来妳从小就展现出侦探的潜质!没能待在FBI真是可惜了。」   「这算称赞吗?」   「难道不是吗……」耳麦忽然接到通话要求,她按下确认,「喂!阿伟,听见了。」   『阿木学长说要建立临检哨还需要一点时间!妳们到哪里了?』   「过桥了!还没建立哨口?这样他会上高速公路的啊!」   『呃……那不是说建就建啊!』   「可恶……那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他两分钟前过桥,现在可能就在妳们附近!』   意思就是要她们开始自行搜索了!「好,我会注意的;真是的……」她切断通话,「阿木学长说来不及!」   「我想也是;没关系,妳稍微减慢速度,还好已经晚上十点了,车辆并不多,要想找出他们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就睁大眼睛吧!」   她们放缓车速,过不到一分钟,英理接获方子骏那头的消息。   「原来如此……好,我懂了。」   「组长怎么说?」   「方组长逮到罗缙跟沈佳瑄了,他们供称是早上接获了冯怀生的通报才急忙逃逸的;他们手上除了贵重物品、现金之外,还带了新药制程的破解档。」   「破解档?」   「嗯,原档案还在冯怀生手上;沈佳瑄说虽然实际下手行凶的是她们,但冯怀生处处主导,造成两方处得不是很愉快。最后两份档案双方各持一份,冯怀生让她们带走破解档,而自己则保留原档案——从药厂研究室电脑上拆下来的十颗电脑硬碟!」   「十、十颗!」   「嗯,不得不说韦依珊确实聪明;既然药厂把档案加密、分开保存,那最彻底也最麻烦的方法,就是将所有连线的电脑内部再加装一颗她自己的硬碟,并且设定软碟阵列做镜像备份。等于是只要研究员输入新的资料,她的硬碟也一并更新!」   「软碟阵……喂!妳怎么连讲这些都像讲专业术语呀!」   「简单来说,冯怀生正带着原始档案跟蕙珠逃逸……现在问题是她们跑到哪里去了!」   「总而言之就是找喽!向荣跟阿伟已经锁定交流道附近的监视器了,只要他们一爬上高速公路,我们就会知道的!」   「嗯……」她托腮沉吟,神情并未如靖琳预期的那样开朗。   「怎么了?」   「不知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想像中简单!」她偏著头皱眉,「啊!到底怎么回事?他往这个方向逃逸……真的是为了南下潜逃吗?」   「连妳都不确定的话,那我们更不会晓得凶手的想法了!」   她略显烦躁的再度梳著头发,「总之!先找再说吧!」   *   就在警方持续搜索之际,医院正在替韦依珊进行洗胃急救。   英理的判断是正确的。也多亏她利用静脉注射酒精缓解了乙二醇的分解速度,肠胃科医师才有更充裕的时间安排做洗胃催吐。   三十分钟后,胃里的毒物已大多清除干净;韦依珊经急救之后显得格外疲累虚弱,但已无生命危险。   在被送往观察室前,她特別抓着肠胃科医师不放,「医师……」   「韦小姐!急救已经完成了,但妳现在必须多休息……」   「不……有件事很重要……请您,务必帮忙!」   肠胃科医师拉下口罩,他侧耳倾听。「什么事?」   「麻烦替我连络刑事组……」韦依珊脸色苍白,几乎是得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完这段话。   但,她的眼神却格外清明。「我有……很重要的情报!」   *   一晃眼,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靖琳已从起初的兴致高昂变成沮丧洩气。   「你们那边也没发现?」她掩面,把车随意停靠在路旁休息,「啊!好……先这样!」   「没发现他们的踪影?」   「嗯!时间一拉长,监视器也就越派不上用场……居然给他跑了!」   「说不定,这是他计算好的。」英理难掩焦虑地说:「他先往这个方向跑,让我们误以为他打算借由高速公路逃逸,但实际上却反其道而行的往市区走……现在完全猜不到他去哪里了。」   「连妳也不知道的话,那我们就更不可能掌握他的行踪了。」靖琳忍不住拍打方向盘,「连医师还在他手上呀!」   「我知道……」   就在两人陷入低潮的时候,英理的手机再度响起。   她打开耳麦,「方组长!」   『老师!我们掌握住冯怀生的行踪了!』   这个消息来得既突然又惊喜!「怎么做到的?」   『解释等之后再说,总之,他往天母方向逃逸了!我们联络士林分局过去做包抄,妳们还在百龄桥附近对吧?』   「嗯!」英理示意靖琳发动引擎,「好……天母东路吗?我懂了!」她掛掉电话时再度重拾笑容,「找到了!」   「咦!这么突然?」白色小车再度启动,「怎么找到的?」   「还不知道!但消息似乎很可靠,我们赶快过去!」   *   当英理跟靖琳驾车抵达时,士林分局的员警已经先行将他拦下并盘查了。   冯怀生被压制在车门边,双手铐在背后,而警方已在他放置于后座的公事包中找到那装有制程机密的十颗硬碟。   英理二话不说,抢在所有人面前打开后车箱;当她看见连蕙珠满身是汗,饱受惊吓的缩在里头时,她难掩激动地轻喊:「蕙珠……」   「连蕙珠?」   然而她身边的另一名男警,硬生生盖过她的低喊!   是何家豪——连蕙珠的高中同班同学——他抢先撕掉她嘴上的胶带,托起她确认。「真的是妳……天啊!为什么妳会在后面啊!」   「凶手抢了我的车……你以为、咳!你以为我想啊?」她脸上满是汗水跟泪水,视线虽模糊,至少还认得出来是何家豪的声音。   何家豪凝望着她的狼狈模样,并激动的敞臂将她牢牢抱住。   「你!何家豪!那个……不要这样……先帮我松开手脚……我的身体全都麻了!」   「对、对不起!」他脸红著道歉,拿出小刀替她割开胶带。   「蕙珠。」英理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插话,「妳没事吧?」   连蕙珠浑身一僵,她抹掉眼泪,才终于看清楚站在旁边的英理。「学姊……学姊!」她主动握住英理的手,转而埋头在英理身上大哭!   英理的手帕握在掌心,她温柔拍抚著连蕙珠。「对不起……是我没事先告知妳;我太晚发现冯怀生的真面目了!妳一定很害怕对吧?」   连蕙珠不停摇头,「在发生事情之前……妳不是打了两通电话吗?」   「啊。」   「那一定是妳的警告对吧?我没接……真正要说对不起的,是我!」连蕙珠攀著英理肩头,泪眼汪汪。「呜……又一次……学姊……」她脸红著,既羞愧又感动。   英理笑叹,「这次我远比高中那次还要更惊吓!千万不要再来第三次了。」   「呜呜!我也不想啊……」   「那、那个……妳是蕙珠之前在高中认识的学姊吗?」在连蕙珠抓着她哭成一团的空档下,何家豪终于认出来了。当年汤英理在高中也算是半个风云人物,加上有阵子跟连蕙珠走得很近,他还记得。   「是呀!学弟,我还记得你。」只是不记得名字,「没想到你是士林分局的员警呀?」   「是啊、是啊……」   另一头的靖琳先将证物收妥,并让冯怀生经由士林分局帮忙遣至刑事组进行侦讯后才绕过来。   她一来就撞见连蕙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英理,虽然模样很是狼狈,但至少人无大碍。   「什么嘛!」她笑望着三人,喃喃自语:「害我紧张个半死!」   「……无论如何,蕙珠也是当事人,必须跟我、周警官一起先回去做个笔录。妳能开车吗?」   连蕙珠好不容易下车,却双脚发软,连站都站不稳。英理托住她,回头对何家豪说:「蕙珠坐我们的车……那这辆车就交给学弟来开,没问题吧?」   他深深望了连蕙珠一眼,拍胸道:「当然没问题!」   ***   韦依珊的致电,成了最后的破案关键。   她透过旁人协助,成功与刑事组联系,并告知她电脑的解锁密码;方子骏当时还一头雾水。   「不好意思……解锁您的电脑跟逮住凶手,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韦依珊先确认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还在冯怀生身上,接着,她断断续续地说了这段话。   『我在硬碟里装了卫星发射器。』   那些3.5寸硬碟都附带了外接盒,而外接盒内部就装载着GPS发射器——每一颗都装了!并透过她电脑内部的软体做远端监控。此乃她为机密所作的第二道防范,而这就成了冯怀生暴露行踪的关键!   韦依珊在碰触到电脑的当下虽并未立即想起这一切,但在事后却奇蹟似的忽然回想起来了;而这依旧要归功於英理,若非她明智的急救手段,或许喝下半杯乙二醇的韦依珊早已回天乏术。   回到刑事组,冯怀生在侦讯的过程中坦承了一切,并明确表示自己是为了挽救工厂与偿还债务才出此下策。   但英理毫不留情的拆穿。   「你的行动丝毫没有为了挽救工厂而做任何努力;从你已经规划好逃脱的路线来看,你是打算拋下年迈的父母,打算一走了之,在拿到卖出机密制程之后一个人逍遥度日吧!」   面对她的指控,冯怀生哑口无言。   「与自己的同学私下合作,打算杀害女友窃取机密,借此获得大笔赃款……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你自己。韦依珊或许聪明,但在识人能力上似乎还是差了一点啊?」   「依珊……什么意思?」   「早已窃取到机密的她之所以迟迟没脱身,我想多少是因为你的缘故吧?大概她真的相信你的诺言,并认真考虑与你共度一生……然而她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叛!你甚至连拿到机密了也不肯放过她!身为女人,我对她除了同情,更感到可悲!」   冯怀生听了之后大受打击,他面部僵硬,唯有一滴眼泪,悄悄自眼角滑落。   「你就到牢里去慢慢后悔吧!」食指抵住眼镜,英理双眼微敛。   「大脑,不会说谎。」   ***   当侦讯完成时,连蕙珠正披着靖琳的运动外套,坐在她的座位上喝着热茶。   英理从容走进办公室,才发现还有半数以上的刑警依旧毫无怨尤的加班通霄。都已经过十二点了!   「啊,出来了!」靖琳与她视线交会,「怎么样啊?汤英理!」   「很顺利。多亏韦依珊的及时通报才能顺利抓住凶手,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她?」   「当然好呀,不过要等我下班!」   她扬起唇角,望向连蕙珠跟站在一旁的何家豪。   「学姊,谢谢妳。」   「要谢就谢学弟吧;毕竟拦住冯怀生这份功是士林分局的警员们立下……」   「我不是在说案子的事。」经过情绪沉淀,连蕙珠的声音已然平稳。「而是替韦小姐谢谢妳……果然!妳的作法才是正确……」   「啊!我可不这么认为。」   连蕙珠瞪大双眼;只见英理別开眼,托著腮说:「虽然我相信韦依珊能及时想起这些,是因为面临危急时刻的刺激,但她能够如此顺利地恢复,不管是身体还是记忆,妳的关心都功不可没吧?」   她不禁眼眶一热。「是吗……」   「嗯!不过,」英理忽然弯下腰,与连蕙珠对望。「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就是了!」   靖琳忍不住偷笑;这女人,明明想说点好听的安慰连蕙珠,却还是改不了嘴硬的毛病!   她抹著眼角,点点头。「我也是!不管学姊的作法正确与否,身为心理医师,我仍旧秉持著关心患者才是最好的解药!」   「尽管理念不同,我们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路吧;不管心理也好、大脑也好,从来就不存在那唯一解。」   「嗯!」   仰起头,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都没事了,时间也晚了;学弟!送蕙珠回家吧?」   「哦、哦!」   连蕙珠起身,走开几步后突然惊呼,「啊!外套,差点忘了还!」   靖琳上前去接,连蕙珠趁机拉住她,并小声的说了一句——   「学姊就拜托妳了!」   她忽地楞住,连蕙珠意味深长的微笑近在眼前;她捏了捏靖琳的手,这才跟著何家豪离开。   「那我们也该回去了……哈嗯!」英理遮唇打了个呵欠,提起包包,才发现靖琳还呆在原地,「周警官?」   「啊……喔!要回去了!」她咬唇,把外套丟在座位,甩著钥匙準备下班。   一离开办公室,跟在她身后的英理忽然发问。「刚刚蕙珠跟妳说了什么?」   「呃!」她嘟嘴,「没有呀!怎么了?」   「妳表情怪怪的呀!」英理挑眉,「真的没有吗?」   「真的啦!吼!妳很多疑耶?」   英理微笑,在推开大门之际,她主动挽住了靖琳的臂膀。   「唔!干嘛?」   她脸色微变,勉强撑起笑容说:「左脚有点痛!妳扶我一下……」   靖琳先是一脸「看吧」的表情,但随即从腋下将英理的左半身给撑起,「回家记得把丝袜脱掉给我检查,冰敷、擦药,一样都不能少。」   「可是我已经很想睡了呀……」说着又打一个呵欠。   「那妳边睡我边替妳弄啊?妳啊,少穿点高跟鞋!」   「我考虑考虑。」   「汤.英.理?」警告意味十足。   別开眼,她装作没听见。   ***   在探望过姚文宇后,汤智超回到休息室準备躺下歇息;他今晚值班。   但才躺下不到二十分钟,一同值班的外科医师忽然来敲门。「智超!」   「怎么了?」   「院长找你!」同事一脸像看到鬼的表情,而汤智超也是十分讶异。   「院长?」他揉揉眼睛,「现在?」晚上十一点没错啊!   同事神情严肃的点点头,「要你到院长室去找他!我看八成没好事……」   汤智超撇嘴,虽然不想认同同事的乌鸦嘴,但——   确实,会在这种不寻常的时间召见某个医生,的确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当他踏入院长室时,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院长丁立舟。   而是一名身材挺拔、穿着整齐西装的中年男人。   「你就是汤智超医师?」他转过身,露出温和的微笑,并对汤智超伸出手。「幸会!」   汤智超微挑眉,只能尽力保持镇定。   「幸会……严董事长。」   与之交握的严瑞洋,露出了个深不可测的浅笑。   ===================我是分隔线=================   今天镜文学会更新第二篇番外,同时也暂时是脑科学的最后一回更新喽~   当然巴赫姆特这边会继续每天更新到故事完结,所以如果想早点看到后续的,可以前往镜文学观看,不然的话巴赫姆特也会继续每天更新的,感谢大家~ 第182章 15暴雨前的黄昏-1   #为了目标,我能不惜任何代价。   ***   晚上六点,汤英理偕同周靖琳再度来到病房探望韦依珊。   「啊,来了来了!」连蕙珠对着两人兴奋地挥手,「韦小姐一直在期待妳们过来……学姊的脚怎么回事?」英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昨天下楼梯的时候左脚踩空了,经过包扎跟一天休息后已经没事了!」英理说得轻松,完全忽视一旁靖琳的冷眼。「韦小姐!能这样子看见妳真好。」   在她们来到之前,韦依珊已经从连蕙珠口中得知昨晚她们追逐冯怀生的大致经过;她露出靦腆的微笑,点点头。   「妳的记忆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其实……大多都还是很片面!」韦依珊回望着英理,似乎已经完全扫去先前的畏惧。「我只能隐约想起爬山时的经过,电脑里的资料有一些还记得……」她忽然一楞,忙问:「我的电脑!除了卫星定位之外,妳们该不会还查了別的东西……」   「没有!」靖琳代为回答,「知道妳会掛心,所以呢……我把东西带来了!」打开背包,韦依珊的笔电就在里头。「我们可是很尊重隐私的啊!」   「谢谢!」拿到电脑,韦依珊如释重负。   「我想顺便请教一下,保险箱里装的东西……妳想起来是什么了吗?」   韦依珊笑容微敛,她点头,压低声响说:「护照!所有身分的……」   就跟韦元成一样,商业间谍的她也拥有许多不同身分。「假如他们偷走文件之后没特地复制,那制程机密就应该还没外流!我、我愿意归还档案,只希望自己还能够合法在台湾居留!」   她们三人互看,最后由英理出面回答,「这个部分我们无法向妳保证;但是如果妳能够归还档案,与药厂好好谈一谈的话,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要是给组织知道我已经偷到档案却没交回去,被遣返回新加坡的我只有死路一条……」韦依珊闭眼,似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我是真的、真的不希望再受他们控制了!」   「我知道;所以妳才一面安抚组织内部的男友,却又与冯怀生交好。可惜冯怀生不知怎么得知妳的真实身分,暗中查明之后反过来觊觎妳手上的机密。」   「大概是哪个时候发现我身上的刺青……只有这个可能!」   韦依珊此时忽然情绪崩溃,说了很多与冯怀生交往的经过;连蕙珠一面安慰她一面替她拭泪;英理与靖琳则是安静聆听。   「总而言之,妳还是先养伤吧!至於其他事情暂且不要担心;要是心情一直持续低潮的话,也会影响到伤势复原的进度哟。」   「好!」韦依珊稍稍平复情绪,说:「真的……真的很谢谢汤博士!」   英理扬唇,推了推眼镜,「妳应该感谢的是蕙珠!放眼全台湾的医疗院所,能像她这样关心病患的心理医师应该屈指可数了。」   「学姊太谦虚了!妳可是救了韦小姐一命啊。」   她耸肩,「啊,妳的PET结果出来之后我会再来看妳;如果妳在这段期间有想起任何特別的事,包括被推下地堑的经过,随时欢迎透过蕙珠跟我联系。罗缙跟沈佳瑄杀人未遂的罪名,到头来还是需要妳的指证。」   「好……我尽力!」   「想起多少说多少,不要觉得很有压力!」   与韦依珊道別,连蕙珠送两人走出病房时还不忘关心英理的伤势。「真的没关系吗?我是有认识的朋友在骨科,学姊要不要干脆去给他看一看?」   「不用啦!真的不严重……」   「是吗?」靖琳终于忍不住吐槽,「昨天不知道是谁在我推拿的时候哀哀叫!弄到瞌睡虫全部都被吓跑?」   英理別开眼,「咳!反正经过一天休息之后真的好点了,没严重到需要看医生的地步。」   「是吗……」连蕙珠偷偷观察靖琳的表情,「那好吧!如果有需要的话再随时联系我,我会立刻帮学姊安排。」   「啊。时候不早了,妳今天还会像昨天那样待到这么晚吗?」   「不会了!我今天早上把昨晚的事情『含蓄』的向爸妈报告了一遍,她们很急着说要上来看我!」连蕙珠苦笑,「还有!我特別跟他们说学姊的事,他们直说很巧,还想当面谢谢妳……待会儿下班后我们约了一起吃饭!」   「谢什么?不用谢!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嗯,我会的!」   与连蕙珠一分开,靖琳立刻就说:「刚刚韦依珊的事情妳接得这么快啊!药厂愿不愿意原谅她这个偷走机密的叛徒还很难说呢。」   「但我们已经尽可能将伤害减到最低了;她现在的情绪还不算太稳定,必须避免精神上的打击……再说在这次事件里她只是个被害人。」   「是没错,遭受两次生命威胁还能活下来,只能说命真大!」靖琳眉头一舒,轻挽著她说:「不说她了!我们也该去吃饭啦?我订了一家海鲜餐厅,晚上一起跟大明星喝红酒聊是非!」   「大明星?妳是说……」   「净薰说想要看看老师!」靖琳眨眼,食指碰唇。「她一直很想当面谢谢妳!毕竟那件案子妳也出了不少力;就我们三个而已!妳……不会不高兴吧?」   「是不会,只是……这什么时候决定的呀?」   「昨天喽?原本想跟妳讲的,谁知道晚上一整个热闹到极点……不说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眼看靖琳正在兴头上,英理也不打算扫她的兴,淡淡点头,「嗯。」   *   汤智超拖著疲惫的步伐回到家中,尚未洗澡吃饭,反而急着找上父亲汤裕中。   「爸!」他双眼泛红,整个人看起来暴躁的就像只发怒的公牛!「英理的事情,你透漏给多少人知道?」   汤裕中正在客厅里模拟推杆练习,听到儿子回到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免有些摸不著头绪。「啊?什么多少人……」   「就是……」他深吸一口气,稍微回稳情绪后才说:「你当年不是从医院里带回英理吗?然后经过一连串手续……最后把身份调换过来,整个细节有谁知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別管!你只要回答我有谁知道我们收养她的细节……不!知道这件事实的人有多少!」   他举起一掌,「你先等一下!刚值完班火气这么大?你遇到什么事跟英理有关吗?为什么现在才纠结在这个点上?」   「什么现在!我打了你的电话打了一整天!」若不是昨晚与严瑞洋对话后已经太晚了,他不会等到现在才问;结果早上开始,他打了一连串的电话,汤裕中却为了打球而整天没回电!   「怎么了?一回来就吵吵闹闹的!」   「他……」父子异口同声指著对方,谁也不让谁!   「停!」邵婉娟立刻把父子分开,首先转向汤裕中。「这里是客厅,不是球场!把球具收起来!」   「妈!」   「至於你!」她一开口就有效堵住儿子的嘴。「先去洗澡!把你全身上下弄干净!医院里面到处都是细菌……」   「可是我有很重……」   「不管多重要!」她睁大眼睛,「先照我的话去做,不然你爸不回答你任何问题!」   「婉娟妳等一下……」   「听我的!球具赶快收;你,去洗澡!」后面那句是对着汤智超讲,且食指直指著他的房间。   父子两人互看,才发现彼此眼中净是无奈。   三十分钟之后,将自己打理整齐的汤智超回到已经恢复成原状的客厅,带着已经整理妥当的情绪面对父母亲。   「昨天晚上十一点,我忽然被叫到院长室去。」   在双亲的注视下,汤智超将昨晚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严瑞洋等在院长室,他后来才看见丁立舟也在,只是躲在角落默不作声。   「严董事长只问了我一个问题,」他目光透著不安,「他问英理是不是我的亲妹妹?」   「严董……是严瑞洋吗?」见汤智超点头,汤裕中又是一脸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   双亲不知道严瑞洋就是杀害英理亲生父母的凶手!汤智超咬牙,知道现在还不是说明此点的好机会。「我也不知道!但英理的身分对我们家来说是不会随便宣扬的秘密……」   「这点我知道,我好奇的点在于,严瑞洋跟老丁走这么近?」   汤智超很忍耐的闭上眼,「他儿子的心脏手术是在我们医院开的,就连之前被毁掉的医疗园区都是由严瑞洋出资才能成立……在丁院长的带领下,市立医院跟严瑞洋关系很紧密!」   「原来是这样……」汤裕中恍然大悟,「要是你问谁知道……其实老丁就知道。」   「他?」汤智超浑身颤抖。   在两人注视下,汤裕中点点头,「我当内科主任的时候他还是副院长,有阵子我们走得很近;英理当时住院时面对记者的包围能顺利脱身,多亏有老丁在背后撑腰!」   「那他知道英理其实是甘家的……」汤智超话语未完,汤裕中已经坚决地摇摇头。   「不知道!他顶多知道英理是养女、换过身分而已,当年医院还不流行用电脑呢,英理的住院纪录的纸本资料现在在我手上,没人知道的。」   「智超。」邵婉娟一脸忧心,「我看你一回来指著你爸质问,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太奇怪了;严瑞洋关心这件事是不寻常,但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我现在很难跟你们解释……除了院长之外,医院里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其他人应该都已经不在医院里了,就几名护士小姐;老丁口风照理说是很紧的,要不然他还能不搞到人尽皆知?」   口风紧?汤智超冷笑,「我可不这么认为!」   「智超?」   「总而言之,」他起身,「我是极力否认了……但我现在害怕的是,我不知道严瑞洋接下来会怎么对英理!」   「他到底为什么要针对英理?你如果知道原因,那就讲清楚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   汤裕中这下火了!「你问个问题没头没尾的,强迫要人回答就算了,我们反问你又不讲?我们可不是等待侦讯的犯人啊?」   「我现在就算解释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他摊手,「我累了!先休息。」   「等等,你站住!」   「不吃点东西吗?智超!」   甩开两老的他回到房间锁上门,他叹息,喃喃自语,「如果真是丁立舟讲出去的,也难怪严瑞洋这么信誓旦旦……」   回到他摆放东西的桌边,他拉开抽屉,里头有两样东西显得特別醒目。   一样是前几天才从英理那里拿回来的婚戒,另一样则是录音笔。   由李月娇透过谭姿莹,转交给他的录音笔。   这里头到底录了什么,自从拿到手之后,汤智超还没时间仔细听过。   他随手找了一支许久没用的耳机接上,尝试操作了一下,发现里头只有一段将近十分钟的录音。   按下播放键,他开始聆听。   ===================我是分隔线=================   昨晚该更而未更,现在补@@ 第183章 15暴雨前的黄昏-2   优美的古典乐,在严瑞洋家中的书房里飘扬;他坐在按摩椅上放松肌肉,望着头顶吊灯,心思却全没放在音乐上。   他回想起前天晚上与汤智超在院长室里的对话——   『汤英理当然是我的亲妹妹,严董事长不会是听到哪边的玩笑话,兴致一来往我们家人身上套吧!』汤智超镇定自若的笑容令他印象颇为深刻。   『哦?我以为这不是玩笑话,有情报指出,你的妹妹其实早就在二十几年前已经过世了,现在这一个是別人冒充的。』   『哪来的情报?不会是哪边的记者吧!能编出这种故事的人没去当编剧真是太可惜了。』   『先不谈情报来源;我对令妹实在非常的好奇呀。她不仅没成为医生,反而去国外念书成了脑科学家,回国之后加入刑事组办案,而且似乎对于一件埋藏许久的悬案特別感兴趣!』   说到这里,汤智超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了。『我以为严董事长平常工作已经很忙碌了,毕竟最近国产车市销量萎缩不少,加上前阵子医疗园区的发电设施遭人破坏,您应该把所有心思全放在这两件重要的事业上才对,想不到居然还这么关心我家英理?』   『正因为令人烦心的事情多,所以更需要点其他的调剂才行……说到发电设施被人破坏,我刚刚才跟院长聊到。』他指向退到角落的丁立舟,微微一笑,『那帮歹徒为什么能够针对一个还没有正式开幕亮相的医疗园区内部这么熟悉呢?特別是针对地下室变电箱的攻击,很多地方非工作人员根本就进不去。』   『原来院长也在啊……那么两位讨论的结果如何呢?』   『只有一个可能,歹徒渗透了我们这边院方,特別是医院的高层;只有这样,歹徒才能顺利取得医疗园区的相关位置图。』他意有所指地盯着汤智超,『汤医师有头绪吗?你有个宛如福尔摩斯般的妹妹,想必推理能力也不差吧?』   『英理是英理,我是我!我今天值班,虽然会留在这里,但也是有病人要顾的;严董事长如果还想聊天,请找院长吧。』   『汤医师这么急着走吗?好吧……既然你忙,那我就不强留了,改天,我会亲自去找汤博士聊聊天的!相信她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跟我说!』   他的脚步稍停,随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睁开眼睛,严瑞洋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   后来他又问丁立舟有关汤智超与李月娇之间的事,但像这种部属与病患交流的细节,他就不知道了。   汤智超既是汤英理名义上的兄长,不可能不清楚她的身分来历,而既然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惨死的事实,身为关心她的「家人」,如果兴起想替妹妹报仇雪恨的念头,也并不奇怪……   作为探员,李月娇所有能力都不如他;但只有一点难分轩轾,那就是收买人心的功力。汤智超与李月娇若曾短暂接触,而李月娇又不知从何处先了解到汤英理其实就是当年甘氏夫妇遗留下来的女儿的话,她肯定会大力游说汤智超加入她的,而汤智超如果有心想窃取医疗园区内部的位置图,简直可说易如反掌。   「一个癌末病患居然能在将死之前给我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我还真是太小看她了。」   忽然,书房门被人敲响。「谁?」   那人直接开门进来了,是张敏敏。「你在听音乐啊!我叫了你两声你都没听见。」   「啊,抱歉!」他笑着离开按摩椅;站在他面前的妻子张敏敏已经是盛装打扮,「今天要去哪里玩?」   「魏夫人说今天帮她家小孩庆生,讬了个借口找我们过去看电影;八成又要打个几圈。」   这些贵妇人平常閒来无事,早上大多参加社团做做公益聚会打发时间,到了晚上就是吃吃喝喝聚众打牌,与他这个每天进办公室的人相比,生活可说太惬意了。   「魏夫人家的小孩?几岁了?」   张敏敏笑眼弯弯的靠近老公,「三岁!刚刚学会叫『阿姨』!」   严瑞洋忍不住笑了,伸手拨著她的浏海,「三岁小孩过什么生日!妳们这群真懂得找借口。有几个人去呀?」   「她约了六个,所以大概七个人吧?不算小孩子的话。」   「嗯,那妳怎么去?」   「就请你那个年轻司机载我去喽!你不是说你的司机很聪明学很快的吗?之前那个老的身上总有股奇怪的味道,我不太喜欢,还好你换掉了!」她说着说着轻捏著鼻尖。   「那个啊?他说是肥料的味道,他在自己家里种水果;反正他现在就算脚好了,大概也没办法抢小姜的工作。」他捧著张敏敏的脸,「妳们约几点?」   「八点!她买了蛋糕说要请大家吃,我带红酒去……唔!」   他俯身亲吻张敏敏,而她稍稍收紧怀抱。「瑞洋……」   「妳去玩吧!」他与她分开,举手投足间净是对妻子的宠爱。「记得不要赌太大。」   张敏敏欲言又止,见严瑞洋已经转身退回按摩椅附近,她也只好把话给收了回来。「放心吧!再怎么赌也只输不到两万;看我今天怎么赢钱回来!」   「那我们家很多啊!」他哈哈一笑,「去吧?」   张敏敏看着他走向酒柜,没意外他又是打算独酌了;她无奈转身关上门,连同那优美的音乐也一并阻绝。   她走到外面等车,但却离车道有几公尺远,;之所以不想太靠近,除了缩在捕蚊灯旁减少蚊虫侵扰外,也能避免被监视器照到。   这正好是张敏敏最不喜欢这间別墅的两个点;她其实更向往都市闹区里的独层高级公寓,但严瑞洋坚持要有一栋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白天很漂亮,但炎热的夏夜蚊虫就显得格外恼人。另一个是严瑞洋特別重视居家安全,什么地方都装有录影监视器。   就因为在家除了私人起居空间外,不管在哪里都像是被监视,所以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待在屋子里。   不到三分钟,严瑞洋的加长型轿车来了;司机特地绕过来替她开门。   「太太。」   张敏敏特別中意这个年轻司机,不光是他开车的记性特別好、态度有礼貌之外,另外一点就是外型。   相较於之前严瑞洋雇用许久的老家伙,年轻人不仅身材好,长相也是赏心悅目。   「今天来得很準时呀?」她睐了他一眼,不过姜治炜把头压得很低,显然是故意不与她视线交会。   之前坐过两次他开的车,他都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加上今天的表态,已足够让张敏敏知道他钓不动。既然他没有这意思,那她也不打算自讨没趣。   钻进车内,她指示姜治炜前往某家洋酒专卖店。   「咦?太太不是……」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您是要直接到魏夫人那里?」   她失笑,「我跟她们说好要带红酒去;还没买呢!」   「原来如此,不好意思!」姜治炜按著导航萤幕更改路线。一分钟后,她们如期出发。   店家就距离目的地不远,当姜治炜把车停在店门口时,张敏敏特別叮咛,「直接把车开走!我要回家的时候再通知你。」   这表示张敏敏今晚要玩得很晚。「了解。」姜治炜聪明的不去过问任何事,包括可能的时间范围。   她一下车,加长型轿车很快地驶离。   「可惜是个不懂风趣的小鲜肉!」张敏敏暗哼,走进店家,店员已经将她挑选妥当的红酒装进袋子,她提了就走。   七点五十五分,从这里绕到魏夫人家中时间绰绰有余;张敏敏反而在前方的小巷子转了个弯。   巷子里有一辆样式普通的国产型房车,她瞄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打开副驾驶座钻了进去。   才一进入车内,还来不及讲上一句话,驾驶座的男人就已经扑上给了一记热辣辣的吻;双手还挺不规矩地往她身上游移。   「欸!等一下……贴了隔热纸也不能这样啊!」张敏敏媚笑,拍掉他不规矩的双手。「你等多久了?」   男人不是別人,就是严瑞洋公司里的秘书——赵邦华。「快二十分钟!妳跟老板说约这个时间……他不怀疑呀?」   她摊手,胸有成竹。「怀疑什么?我说魏夫人要替三岁的儿子庆生是事实啊!小孩子不能太晚睡嘛。」   「原来如此!妳真的说谎成精了……敏敏,我好想妳!」赵邦华热切的声调听在她耳里,毫无疑问成了最催情的乐曲。   很多贵妇人婚后对另一半总是抱怨连连,并羨慕她还能有个体面的丈夫。   张敏敏总是笑而不答;別看严瑞洋身体保养得宜,实际上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毫无激情了。   她与严瑞洋结婚二十二年,別人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太太」得叫,但其实她也不过就只是四十出头而已。   她还年轻!   不甘心就这样消磨掉青春,於是,在经过几次接触、试探后,她与赵邦华好上了。   严瑞洋确实生性多疑,但就算再怎么细心的人也有疏漏的时候;原本禁止他雇用女秘书是担心节外生枝,却没想到最后「得利」的反而是她。而严瑞洋越是投入工作,对她与赵邦华越不设防。   面对他赤裸裸的情慾,张敏敏嫣然一笑,戴上口罩跟墨镜伪装。「走吧!速度快点的话,你还有足足一个小时可以干活!」   「我已经等不及了!」他微微一笑,立刻发动车子。   *   喝了一杯调和威士忌后,严瑞洋打开书房的电脑;投影布幕上投射出电脑桌面,他就这样看着投影机画面办公。   打开信箱,他稍微浏览了一下信件标题,并快速依照工作类別分类,因为是付费信箱,垃圾信件几乎不会进到他主要的收件匣。   但偶尔也有漏网之鱼。   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寄件人出现在收件匣里,标题大剌剌的打着,「严瑞洋,你该听听这个」。   寄件时间是晚间六点整;既然是「听」,标题前方带了一个「附件」的回纹针图样。   「什么人寄这种无聊信给我?」他连点都不想点,丟进垃圾信件匣。   在处理完工作之后,时间悄悄移到了十一点半;他又喝了一杯酒,洗澡后回到房间,并利用手机準备再收一次信。   果然有些公司主管已经回信了!非常有效率;他利用手机阅读信件,发现其中一些工作上的往来还是需要电脑,他於是打开房间里的笔电準备回覆,才开启信箱,一个耸动的信件标题猛然跃於眼前。   「李月娇为你準备了一份惊喜」!   这是信件标题!提到李月娇?严瑞洋再度确认寄件人……   一看,他难得呆住了。   寄件人就跟他刚刚删掉的那封无聊信件一样。   这次同样有附件。他瞄了一眼寄件时间,是凌晨十二点零一分寄送的。   严瑞洋盯着萤幕中「李月娇」三个字,他知道对方是在钓他,知道他肯定无法忽视这个名字;点了就落入对方的陷阱。   但李月娇究竟还做了什么?即使被他一枪杀死,组织也遭到瓦解,除了之前她曾丟出的烂饵之外,她还做了什么?   「拜托,可別让我失望。」   他针对信件执行两次扫毒,确认无误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点开。   没有内文,信件只附了一个声音档,三十秒钟。   深呼吸,严瑞洋点击聆听。   接着喇叭播放出他与李月娇之间的对话!他睁大眼睛按停,往房间门口瞄了一眼之后迅速戴起蓝牙耳机。   他先把最新收到的部分听完,然后再把之前那封从垃圾信件匣翻出来,同样是三十秒钟,他也听完了。   「竟然……竟然做这种小动作!」他愤怒之际,竟把工作用的笔电直接扫下桌面!   看着翻倒的电脑,他紧握着拳头,全身颤抖。   然后,他笑了。   「我得把这个人找出来……一定要把他给找出来……」他额冒青筋,瞪大双眼,「对了!不如这样……不如这样!可以顺便会一会那女人,一定很有意思!」   严瑞洋笑了,坐在桌面哈哈大笑。   ===================我是分隔线=================   与其担心时间到的时候忘了更,不如提早更XDDDD 第184章 15暴雨前的黄昏-3   「两眼虹膜呈现点状出血征兆……」陶谦雅持续检查死者的口腔内侧以及脖颈处,「脖子有明显抓痕。」   英理利用棉花棒取下死者指甲缝隙的皮屑,放进夹链袋準备化验。   经过大约一小时的勘验,白板上已经写满资料;英理拉扯著手套,边把勘验结果再重头看过一遍。   「整理交给我们就可以了,陶法医、老师,辛苦了!」负责协助纪录的刑警如是说。   「啊,辛苦了。」   脱下隔离衣帽,才準备套进高跟鞋,她就听见陶谦雅叹道:「啊!总觉得很久很、久没有跟老师一起进行检验工作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刚好最近送来相验的尸体较前阵子要少,而且英理自从李月娇死后,就不停地追查任何有关严瑞洋的消息,因此较少出现在解剖室。   「上次就是勘验小周她妈妈……」陶谦雅越说越小声,「那死状……不是我要说,真的是我看过数一数二惨的!」   「狙击地点距离李月娇足足有二十公尺以上,就算有电子瞄準具,要想在这么远、且是运动状态下一枪击中头部,不是受过训练的枪手是不可能的。」   蹬著高跟鞋,英理拉着衣袖起身,「雷明登M700……美国军方曾列为制式武器的枪枝;能够取得这武器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陶谦雅很清楚她指的是谁。「老师,妳还是……」   「哎……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她推著眼镜,摇头浅笑,「没有证据,仅凭猜测跟怀疑是无法定一个人的罪的。」   陶谦雅热切地望着她说:「妳已经很努力了。」   英理抿紧嘴走向门口;他换外套后连忙跟上。   「呃!听说,」陶谦雅连忙转移话题。「周净薰似乎偷偷回台过节了;老师知道吗?」   「嗯,有听说。」   「前几天网路上流传一张照片,说什么疑似在简餐店小包厢捕获野生周净薰!那间店我一看就知道在附近,不过真正吸引我注意的不是戴着口罩的周净薰,而是她对面的那个人……」   英理打断,「是周警官吧?」   他眼睛一亮,「对对对!那个绑马尾又一身黑色西装的女警就是小周!想不到经历过小巨蛋的事件之后,她们感情居然好到可以私下联系了?」   因为她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呀。   英理瞇起眼,「我不意外!她们两人在那次事件同住了一阵子;个性合得来的情况下再度联系也不奇怪!」   刑事组众人几乎都不知道这层关系;她原以为周增祥至少会透漏给方子骏等组长阶级知道,后来才得知是靖琳强烈要求他维持现状。   「也是!啊……有点怀念小薰每天出入办公室,有吃有喝的那段时光啊!」   「是怀念周净薰,还是怀念她们的下午茶呀?」   「其实都有!这个回答可以吗?」   英理失笑,「啊,非常诚实!」   两人一同进入办公室,陶谦雅忙着準备把刚刚检验的资料做成数位档案列印,而英理也还有別的事情得做,两人暂时分开。   一回到座位,靖琳就偷偷凑过来,「英理!汤英理!」她声调压得很低,不过依旧难掩她的雀跃。   「瞧妳这么兴奋……有什么好事吗?」   「净薰今天下午回韩国,不过回去之前会过来一趟;顺便要带点东西给我们甜个嘴!」靖琳眉开眼笑地指著手机,「她刚刚传讯跟我说的。」   「哎呀!」她掩嘴轻喊。   「怎、怎么了?」   「给陶法医盼到了!」   「陶法医?」怎么突然扯到他?   「嗯,他刚刚才说想念周净薰带的下午茶……」她微笑,轻巧旋过椅子。「还有,妳们的秘密聚餐被路人拍到上传网路了。」   「真的假的!」靖琳失声高喊,「被拍到?」   「啊,陶法医说的;被拍到在附近简餐店用餐。是端午节那天的约吧?」   「一定是!」靖琳嘟著嘴点头,「啊还有,她会顺便去跟局长碰面。」   「我想也是,都要準备回韩国,不跟父亲知会一声就说不过去了!」打开信箱,英理一眼就发现汤智超寄的信,应该是韦依珊的PET检测结果出来了。「那……妳会跟著她上去吗?」   靖琳感受到满满的恶意迎面扑来。   她皱著脸,「才不……」   「嗯?」   她收口,戳了戳英理的手臂,「哎哟我不知道啦!」   「或许妳对目前的关系依然感到很不适应,但是相信我,他的心情跟妳是一样的。」英理点开并下载附件,「他学着如何当个称职的爸爸,而妳则是想办法去平衡心情,并且接受这个身分……即使他做了这么多伤人利己的事,但至少有一点还称得上可取。」微抿著嘴,她停顿一阵后说:「他对家人还是挺看重的。」   「等一下!妳这是在替他说话吗?」   「妳觉得是就是喽!」   『尽管没这么快,但妳终究能够成为我们周家的一份……』——当时被气愤的她打断的那句话,再度浮现於脑海。   她从净薰的口中得知,周增祥在事发后从未放弃寻求苏慧泉的原谅,经过多日以来的努力,苏慧泉的态度渐渐软化;他就连对待净薰的方式也都彻底改变了。   如今,就连理应最恨他的英理都这么说,表示周增祥当真有化解这一切纷争、消弭仇恨的诚意吧?   呆立了一会儿,最后,她深呼吸。「如果净薰要求我陪的话……那我再考虑考虑!」   盯着萤幕,英理不著痕迹地扬起唇角。「嗯,也是个方法!」   *   周增祥难得没坐在办公桌前头。   他握着手机,萤幕上显示著周净薰刚刚传来的消息。『我绕过去看大家一眼再去搭机!』   「还真是有心!」他不禁微笑,手拿触控笔笨拙的点击键盘回覆之际,对头又丟来一则讯息。   『需要我帮你带点东西吗?』   年轻人的眼明手快让他难以招架!他删除前一句,想了一下,回了两个字,『都好。』   『那就招牌咖啡跟波士顿派!』   周增祥以贴图致谢,又问说:『会跟妳姊姊一起上来吗?』   『还不知道!我再问她看看。』   这段对谈以他的『OK』作结;他向上卷动视窗,像是重温与周净薰难得的对话似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联络归联络,工作还是得顾的!他起身,尚未回到办公桌前,手机忽然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找我做什么?」   『看看老长官你最近过得惬不惬意啊?』这轻佻的语调完全就是严瑞洋说话的风格!『破了以Lisa为首的犯罪集团,啧啧……这功劳不小吧?』   「就只是做应该做的事情而已……究竟怎么了?」   『想找长官叙叙旧啊!很久没见面了……另外,我昨天晚上收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也想请警调单位帮忙看一看;像我这种善良公民遭到威胁,警方应该不至於坐视不管吧?』   周增祥忍不住哼笑,「有谁这么大胆敢威胁咱们严董啊?」   『我还不清楚真实身分,但你们之前追查Lisa的组织这么久,或许会有一点头绪;我是真的抱持著求助的心态上门的。』   「所以要约见面?」   『是啊!今天下午吧!老长官只需要拨空就行了,我会亲自到访的!』   周增祥心头一凜!「能不能晚一点?我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得开!」   『真不巧!我晚上也有个会要开,原来长官没空啊?』   「嗯!还是改天……」   严瑞洋慢条斯理地打断他,『我是个急性子,您知道!不然我跟您夫人聊一聊,你看怎么样?』   他不由背脊一紧,「Angus!你……」   『当初夫人不是亲手改变了Lisa的容貌吗?这一点造成我不少麻烦啊!我的医疗园区之所以被Lisa给毁了……算来夫人也应该负一点责任吧,啊?』   周增祥忽然感觉一阵晕眩!他咽下唾沫,回道:「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   下午两点左右,周净薰带着下午茶造访刑事组。   所有警员完全被她这既突然又贴心的举动给惊喜了!   「小薰!」、「净薰怎么会来!」、「是小薰耶!」特別是男警们全都疯狂围绕着她。   周净薰笑着跟众人挥手,亲和力十足。「偷偷回来过节!但等一下就要準备回韩国了,回去之前顺道来看看我爸,也带点东西给大家!」   「喂!你们谁来帮我提啊!」受妹妹所托去提饮料的靖琳对着那一堆男人大喊;饮料超级重的!   「啊!小周!」、「马上来、马上来!」一堆人七手八脚地把下午茶拖了进来,波士顿派、巧克力蛋糕还有咖啡等物让众人眼睛为之一亮。   许多男警看见偶像纷纷凑过去閒聊,是陈火木出来主持秩序才得以轻易脱身!   「就说妳人来就好,礼物什么的不用吧?」靖琳瞧着周净薰,一脸揶揄。   「还是要啦!妳们工作很辛苦啊。」周净薰提了两盒蛋糕跟饮料,「一个给妳,另一个给老师。」   「啊,谢谢!汤英理……」她抬头,发现英理仍然坐在座位上书写;在这因偶像临时到访而闹哄哄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淡定。「果然!」她噗哧一笑。   「老师还是一样酷!」周净薰又拿了一份,「走,过去跟老师打个招呼!」   「欸!我已经拿了,妳这份是……」   「要给爸的!我刚刚有问他想吃什么。」周净薰自然回答,同时也发现当她说到「爸」的瞬间,靖琳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她们之前的话题从未触及父母,只因她明白靖琳对于周增祥,心里多少还有些疙瘩,不过她也已经从周增祥那里得知他有意要让靖琳回家面见长辈——多日来与苏慧泉之间的沟通也主要集中在这件事。在回台之前,她也针对靖琳侦办的案件做了些许理解,知道靖琳从小跟著李月娇长大有多辛苦。   她是真心期望靖琳能够解开心结,成为真正的一家人的。   「姊,说到这个……」   「哦,对!妳等一下要上去跟局长碰面。」   ===================我是分隔线=================   昨天国产游戏大作《还愿》上市,难得跟大家一起蹭个热度看直播,不过还是要跟朋友连线打游戏所以没看完,今天继续跟慈菇关音泡茶啦(大误 第185章 15暴雨前的黄昏-4   「哦,对!妳等一下要上去跟局长碰面。」靖琳刻意让语调变得轻松些,并对妹妹眨眨眼,「除了汤英理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別人面前,周增祥只是局长!」   「了解!」周净薰点头如捣蒜。   她们来到英理身边,面对周净薰的好意,她这一回倒是笑纳了。   「要回去啦?」她笑笑地说,「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预计是父亲节!我跟经纪公司报备过的,只要大节日那段期间没排通告出外景,他们就愿意放行。」   「这样呀?比想像中自由呢!」英理瞄向靖琳,察觉到她神情有些紧绷。「几点的飞机?」   「六点四十!所以时间也不算特別充裕。」已经过下午两点了。   「那有什么问题?让周警官带着妳去,四十分钟就到了!」   「四、四十分钟!」她抚额,忽然想起上一回惨叫的经历!   「欸!妳……妳不要吓人家!」   英理难得笑开,「哈哈!我可是实话实说呀!」   靖琳不由瞪她一眼,「好了啦!净薰,妳不是要上去吗?」她指了指楼上,颇有赶人的意味。「赶快去吧!时间不多了。」   「姊!」周净薰忽地拉住靖琳,「这里我路不熟,妳陪我去好不好?」   「妳路不熟!」靖琳哪料得到周净薰来这招!「真的?」   「真的啦!我就只有上去过那几次呀。」周净薰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只为了拐靖琳与她同行!「好啦!陪我上去嘛?」   她迟疑的瞄向英理,却发现英理早就继续埋头苦写,摆明不想介入她们的家务事!   「姊……」周净薰一脸哀求。   「唔!」靖琳不经意张望,才发现有不少男警正以警戒般的眼神瞪着她;什、什么嘛!搞得好像她欺负他们的偶像似的!   闭了闭眼,靖琳低吼一声,「吼!好啦……陪妳去!」   「耶!那我们走吧!」   在她们俩看不见的角度,托著腮的英理隐隐露出一抹笑。   *   严瑞洋今天第一次踏入刑事警察局的大门,而且还是一路从地下停车场直升局长室!   秘书先以电话通报,再带领他走进局长办公室。这让他感到备受礼遇。   「局长!严瑞洋董事长已经到了。」   周增祥态度严肃的起身,模样仿佛如临大敌。   「泡个茶来招待严董事长。」   「好的!」   随着秘书关上门,严瑞洋满脸堆笑,四处张望,「我这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堂堂刑事警察局长的办公处这么简陋?」   「够用了!不过就是拿来办公的地方。」自从严瑞洋正式退役后,他们这是睽违多年再度碰头。身为忙碌的大老板,他除了鬓角稍微有些花白之外,外貌几乎与年少时无异。   没变的不仅是外貌,还包括那渴望着刺激、鲜血的冷酷性格。   「您说下午有个重要会议……什么时候啊?」   「严董大驾光临,我当然是把会议给往后推迟了!」周增祥指向沙发,「这边请坐!」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严瑞洋调整著领带入座,在玻璃柜里发现了用来喝威士忌的酒杯。他指著柜子,说:「早知道我就带一瓶过来送你,顺便一起喝。」   「杯子只是摆著好看,你別忘了我还在上班!」周增祥挺直背脊,只想赶紧结束会谈。「你说有事情要问,怎么回事?」   「您似乎很急呀?」严瑞洋翘著脚,「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他取出手机,拿出撷取自信箱的图片。「这是我昨天收到的两封信,寄件者我没见过,起初还以为是垃圾信,但是您看看这第二封。」   周增祥瞇起眼,随后戴起眼镜盯着照片里的小字。「这是……」   「看到重点了吧?这明显是知道内情的。」   「借我看看!」周增祥接过手机,放大寄件人的帐号,「这个寄件帐号……我有点印象!」   「果然不愧是警调单位!」严瑞洋眼睛一亮,下颚微微鼓起,像是巴不得狠咬寄件者一口。「这个人是谁?」   「这个帐户建立在国外,且经过多次跳板;我们至今没办法精确查找出这个人的来历,不过……确定是Lisa那边的人!」   「这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找上你。你们刑事组不是已经侦破这个案子了吗?怎么还会有人用这帐号寄信给我?」   「信的内容你看过吗?」   「看是看过。」   「什么内容?」   「一个声音档,没有其他内文。」   「什么声音档?」他摘掉眼镜,「不会是你犯案的证据吧?」   「您是在开玩笑吧!」严瑞洋丝毫未显惊慌,「这样子套话可不行啊!像我这种奉公守法的公民怎么可能犯案呢?」   周增祥差一点就要指著他,说他就是枪杀李月娇的真凶!但他忍住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指控严瑞洋绝不会有好下场。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声音档,你会这么紧张得过来找我吗?」   「可是您不就说这个帐号你有印象吗?」严瑞洋反过来套他的话。「您是从哪里看过这个寄件人的呢?」   「我也收过这个人的信……」周增祥不禁悔恨起自己的坦白,「这个帐号就是Lisa用来犯案的。」   「所以,」严瑞洋双手交叠,「问题又绕回来了,长官。」   「总而言之,我们也不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包括吴健雄在内,所有人都说某个人只与Lisa联系,现在主谋已死,这个人隐身在后头……恐怕是很难找到了!」   「这个答案我不满意。」严瑞洋沉下脸来,「所有的证据都在你们手上了,只不过是经过几次跳板或是申请资料作假,居然就能够逍遥於警方的调查之外?」   「警方的调查也不是万能的!」周增祥反驳,「话说回来,你的医疗园区修复得怎样?」   「发电机已经装了,但管线跟变电箱整个烧毁,要复原还需要一段时间。」他简短交代,「照您的说法,我是求助无门了?」   「我还是不相信一个普通的录音会让妳特地跑这一趟;若你坚持不公开内容,就算警方想要帮忙也很困难啊。」   「哎……我知道了!」   周增祥眉头一挑。   严瑞洋拢著西装起身,「看来依赖长官您是不够的。我记得刑事组里好像有一位特別聘雇的脑科学家?自从她加入后,很多困难的案件都是她破的。」   他在说汤英理!「你问她做什么?」   严瑞洋勾唇一笑,「当然是找她协助啊!」   「你等一等!」见他作势要走,周增祥硬是叫住他,「汤博士她不会接这种案件的!」   他笑咪咪地回头,「哦?您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不会接?」   「汤博士的专长是犯罪剖绘……像这种侦查工作,不必找她!」   「就我所知,犯罪剖绘专员习惯从各种蛛丝马迹来断定凶手的长相、穿着、个性等线索吧?我猜警方应该早就收集到很多这封帐号的信件了;只要全部汇整起来,汤博士想必能够推敲出一些结果来的!」   「Angus……总之,你別拿这种事情去找汤博士!」   「你好像不愿意让我见到她?」他低声笑了起来,仿佛像是找到乐子。「为什么?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吗?」   他缓缓走近周增祥,「例如说……她其实不姓汤,而是另外一个你我都更加熟悉的姓氏?」   周增祥脸部微微抽搐,「你到底在说什么?」   「Lisa生前曾与我见过一次面,她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说——当年甘家那个小女孩还活着!」   周增祥不禁背脊发凉!「哦?」   「我原本不相信!但在经历过事后调查,我想她的说法很可能是真的。长官……」严瑞洋此刻的表情,就像是终于捉住老鼠的猫。「您真的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在哪吗?」   多年以来汤家一直努力保护的秘密,终于呼之欲出了!   *   搭电梯前往局长室的过程中,靖琳感觉心情出乎意料的忐忑。   「净薰!妳老实说,其实妳记得路该怎么走,对吧?」   「姊……」   她仰头看着楼层显示面板,「等一下妳跟局长说话就好,我不插嘴!」   「我知道妳还很在意当年的事。」周净薰主动去牵她,「即使爸已经跟妳道歉了,但他拋弃妳们母女,以及缺席妳整个童年的伤害还是很大……可是!他真的很努力想要弥补这一切!」   靖琳別开脸,只差没甩开周净薰。「妳小时候跟著妳妈妈过得很辛苦,又为了案件而被迫跟她针锋相对,而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情况,爸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妳肯定没办法这么快接受他……可是,我还是希望,以后姊能堂堂出席我们家的聚会,跟我们一起过节,好好当个一家人……」说到后来,她忍不住拭泪,勉强一笑,「哎,现在说这些,好像太奢求了!」   电梯很快抵达周增祥办公室的楼层;靖琳让她先走,但周净薰紧紧拉着她不放。   「放心吧!既然都答应妳跟妳上来,我就不会半途跑掉的。」   周净薰脸红的缩回手,「对不起!」   跟在周净薰身后走向办公室大门时,靖琳甚至异想天开的希望走廊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但走到尽头之前,她们意外遇见了正準备开门入内的秘书小姐。   「呃!不好意思,请问局长在吗?」靖琳代为开口。   「啊!周警官……小薰!小薰也来啦?」秘书喜出望外,「局长在!可是他正在接待另一位客人。」   「另一位?」靖琳瞧了瞧周净薰,一头雾水,「妳不是跟局长约好了吗?」   「是呀……会不会有人临时来找爸谈事情?」   她微抿著嘴,向秘书问道:「谁来找局长?」   「是严瑞洋,严董事长哦!」秘书难掩兴奋的说:「想不到局长跟那位严董事长居然有私交,让人好意外!」   严瑞洋!意外听见杀害李月娇的仇人就在这扇大门之后,靖琳想也不想地推开秘书,扭开门把冲进办公室!   「周、周警官!」   「姊!」   「……那个小女孩在哪吗?」   严瑞洋才刚讲完,大门猛然被人推开;他还来不及回头,正对着大门的周增祥冷不防高喊,「靖琳!妳怎么……」   靖琳不预期的与站在眼前的严瑞洋视线交会;而她赫然发觉,他的长相,隐约与许久以前的印象完美重叠!   「是你……」她恍然大悟!「那个时候去探病的人,就是你!」 第186章 15暴雨前的黄昏-5   「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见过……但妳长得倒是跟Lisa很像。」严瑞洋挑眉,同时见到了跟著进门的周净薰,「哎?这还真热闹!长官,该不会您原本是打算跟您女儿开会吧?」   「净薰、靖琳!妳们两个先出去!」   「严董事长!上个月七号那天,请问你人在哪?」靖琳无视於周增祥的喝止,执意盯着他质问道:「可以解释一下你那天的行程吗?」   「啊?我那天在忙原本隔天要进行的剪彩开幕,到了医疗园区去;怎么了?」   「你跟我妈在那里碰头了,对吗?」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严瑞洋早被他刺穿好几个洞!「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清楚说出了你的名字!」   「我是事后才知道是Lisa主导这次行动的,妳妈说看到我?」他哼笑,「大概是把哪个人误认成我了吧?在断电之后到处都乌漆抹黑的,很容易认错人。」   「哦,是吗!」靖琳扯唇一笑,「我倒认为我妈没有看错,因为在那个当下,你跟她在办公区域对峙,而你手拿狙击枪朝她开火!她大腿上的枪伤,就是你的杰……」   「够了!」   周增祥大吼,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挡在周靖琳面前,「严董事长!非常不好意思,这位警官刚刚经历丧母之痛,说起话来口不择言,还请你见谅!」   「周增祥!你说什……」   「我不允许妳在这里含血喷人!」他咬牙低吼,「信不信我亲手拔了妳的警徽!」   靖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脸颊泛红、双手紧握,然而周增祥并未给她任何说话的余地,「净薰!秘书!妳们带着她回到办公室,我不要再让她针对严董事长质问任何一句!」   周净薰知道事态严重,於是急忙把靖琳拉向大门;她一个人力量不够,连秘书小姐也过来帮忙!   「他就是凶手……就是杀人凶手!我妈临死前亲口说过的……为什么你要维护著他?周增祥……周增祥!」靖琳被另外两人强行带走,她的怒吼渐渐转弱,最后终至听不见。   「她真的是Lisa的女儿吗?」严瑞洋夸张一笑,「除了脸之外完全不像啊!」   「她确实是!」周增祥脸色很难看,「让你见笑了……我让我女儿跟秘书带她回办公室,她的惩处我会再斟酌,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覆。」   「不用了,长官,不要惩处她;好歹Lisa也曾经跟我共事,她的女儿年轻不懂事也是挺自然的嘛。」他扫了周增祥一眼,「不过,我看她对你倒是一点都不忌惮;相较於她对我的无礼,我更担心长官您身为局长的威严啊!」   「你说得对!我是该好好检讨检讨!」   「话说回来,我也打扰了你跟你女儿的相处机会;跟汤博士会面一事,就延到下次好了?」   「我是真心建议你別去找汤博士比较好,她帮不上你的忙。」周增祥皱眉思索,最后叹了一声,「这样吧!我让方组长帮你查一查这个人到底是谁,一定给你个满意的回答,怎么样?」   「別说帮我嘛,既然这个人也是犯罪集团的一员,毋枉毋纵不是长官您应该做到的吗?」他扬起一指,「一个星期把这人找出来!可以吗?」   「一个星期……可能有点赶!」   「那还是我找汤博士谈……」   周增祥深吸一口气,硬著头皮说:「你等一等!再多给一点时间吧?十天怎么样?」   「你要我继续承受这样的威胁十天吗?」   「那就一个星期!我们刑事组会负责给你一个交代!这样总可以了吧?」   严瑞洋低笑,「长官,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我?」   「你啊!」他用力搭住周增祥肩头,「就像一只已经遍体鳞伤的母鸡,仍然不肯放弃的张开双翼想要保护背后的小鸡!」   周增祥不禁面颊抽搐。   「刚刚那一只差点就被老鹰叼走了;你要好好教导牠们……遇到老鹰,千万千万不要强出头!」   说完这段话,严瑞洋仰著头推开局长室大门,就这么从容迈步离去。   *   当英理发现回到办公室的靖琳满脸通红,且与周净薰还有若干拉扯,她就明白事情不大对。   而等到靖琳被方子骏叫进组长室交谈,她更是难掩好奇的问:「周警官怎么了?」   「她刚刚遇到了我爸的客人,然后指著人家说什么……杀人凶手!」周净薰担忧地望着组长室大门,「姊情绪突然就变得很不稳、很愤怒……爸也非常生气,甚至还说要拔掉姊的警徽!」她抱着头,语带自责,「我是不是不应该拉姊一起去跟爸碰面?」   「等一下,她指著人家说是杀人凶手?我听不太懂。」英理对周净薰招手,「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净薰手微微颤抖,直到英理将她握住,她才整理思绪把方才发生的经过全都说出来。   「严……瑞洋?」英理的表情瞬间僵硬,「他来找周增祥?」   「嗯!姊一看到他就失控了。」   她抿紧嘴起身,「喏!这边给妳坐,等时间差不多了妳就赶快去机场搭机,別忘了。」   「哦!那老师妳呢……」   「既然来得是严瑞洋,那我也得稍微了解一下情况!」   英理走向组长办公室,敲门之后大方走了进去。   「老师?」   而靖琳睐了她一眼,没说话,仅是低头大口呼气,就像用尽全力去压抑内心的怒火。   「刚刚靖琳上去……」   「我都知道了!」她扬起一掌,「周净薰已经向我叙述事情经过了。」   「这样啊?」方子骏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那老师应该还不知道局长为了靖琳,对严董事长做了什么样的承诺吧?」   「什么承诺!对他那种人究竟有什么好承……」   「妳先冷静听方组长说!」英理轻轻搭上她的肩,「组长请说?」   「严董据说收到了某个人的威胁信,前来向局长及我们求助;他刚刚还特別强调严瑞洋差点就要强行下来跟老师妳碰面!」   「啊,这样呀?」英理双手环胸,白皙无瑕的脸庞仿佛罩上一层霜。「跟他见面我是无所谓,我反而有点期待他想对我说些什么。」   「哈!妳还能期待他这种人会对妳说什么好听话吗?」   无视靖琳的发言,她挑眉,「好,严瑞洋收到威胁信,然后呢?」   「寄信给他的人我们不陌生,就是我们先前一直在找的那个帐号。」方子骏瞇细了眼,说:「李月娇她们用来作案的帐号!有人动用了它。」   英理瞠目,脑海里直觉浮现出汤智超的脸。她托腮以掩饰内心的紧张,「是那个仍未落网的最后成员吧……他寄了什么给严瑞洋?」   「据说是录音档,但严董并没有把内容给公开,大概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不可告人……」   「局长承诺叫我们一个星期后要给他正式的交代!」说到这个,方子骏的脸都快黑了。「之前从线上展开追查就发现困难重重,直到把吴健雄等人绳之以法了也没找到更进一步的线索……现在只有一个星期啊?」   「比较起那最后一名成员,我更好奇录音档里究竟是什么让严瑞洋反应这么激烈?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他来见周增祥的借口?」   「机率不高!局长说他有看到严董的信箱截图,那个寄件人帐号可不是随便乱打能矇对的!」   「汤英理!」靖琳忽地站起来,「假如那名『医生』真的握有什么能够让严瑞洋惧怕的证据,那是不是只要找到他,我们就能够拥有打击严瑞洋的武器了!」   「妳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要我们寄望在一名在逃的罪犯身上,期望他手上能有严瑞洋的罪证吗?」   「不然妳告诉我有什么方法能够打倒那家伙!」她掐住英理的手臂,「他杀了我妈……无论他怎么抵赖,以我妈生前的证词,再加上那个情境,只有他有这本事能轻松杀人!」   「那是一般人的『想当然耳』,妳难道要一状告上法庭,只凭这种说法就去定严瑞洋的罪?那是办不到的!」她摇摇头,反过来搭著靖琳的肩膀,「周靖琳!我知道妳很急,看到杀死阿姨的凶手在面前大摇大摆,妳的心比谁都痛;我也一样!我也巴不得将他送上法庭,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不允许这么做,我们会输的!」   「这……可恶!这没用的法律!」靖琳气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难道……难道只因为我妈被贴上恐怖组织、凶手的标签,她的死就不被重视、不能追究了吗!」   「没有人这么说过;相反的,严瑞洋犯下的甘氏血案才是真正无法被追究,我只能透过其他罪名来将他绳之以法!」英理深呼吸,她们额头相碰,「听着!我知道妳很痛苦,但是现实就是——妳不能当面跟严瑞洋硬碰!我是站在周增祥这边的;他强硬地让妳脱离那个场合,他做得很对!」   「英理……」   「就算要不择手段,妳也得保护好自己!」英理一手按住她的额头,「妳可不能为了这种事白白牺牲!」   靖琳全身颤抖,她坐回原来的位置,掩面哭泣。   此刻,组长办公室的大门又开了,是周增祥跟周净薰父女。   她忍不住叨念,「妳还没走?」   周净薰一脸无辜,「呃!我很担心姊姊,然后刚好又看到爸过来,所以……」   「汤博士……」周增祥嗓音沙哑,「刚刚严瑞洋的事,相信方组长都已经转达了吧?」   「啊。只能说真是不凑巧,你一个人要对抗严瑞洋,还要尽快的让周警官脱离那个场合,也挺不容易的!」   他对着靖琳温声道:「我刚刚话说得重了一点,妳別放在心上。」   「姊!妳还好吧?」周净薰连忙赶到靖琳身边安慰;一见到妹妹,靖琳抬眼,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我没事……没事了!」   英理推了推眼镜,对着周增祥说:「一个星期把那个寄件者抓出来!有说抓住之后该怎么办吗?」   「落在咱们手上的话,当然依法办理!」他抚额叹息,「问题是该怎么抓住这个人?所有人都说他只跟李月娇联系,现在唯一与他联系的人死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倒是有点头绪了。」   此语一出,所有人全都盯着她。   「真的吗?」   「汤英理……妳认真的吗?」   「妳想我会拿这种事情说谎吗?」她扫了靖琳一眼,微咬唇说:「但是,我目前也仅止于心里有底;我没有证据,而且……」食指抵住眼镜,她压低声调,「如果真的是他,那我也没办法轻易将他给供出来!」   「听老师这么说,是妳的熟人吗?」   英理苦笑,「我不能够再给更多提示了!总之,我自己心里是有底的。」   「汤博士!要是妳真的能找到那最后一人,或许就能够从那里了解录音档的内容了,我相信那会是足够撼动严瑞洋的东西!」   「这我知道!但如果要从他那里取得录音档,也就表示那个人必须向我承认自己犯罪的事实,他恐怕不会愿意。」双手梳过头发,她向周增祥请求:「关于这个人,可以全权交给我处理吗?」   「如果妳已经知道目标的话当然没问题……但汤博士得向我担保,妳绝对会将他交由法律来进行制裁。」   「没问题,」她瞇起眼,悄悄握紧手心。「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   刚解决一台刀,汤智超拉掉口罩与橡胶手套,自置物柜取出手机。   打开信箱,他赫然发现收件匣多了一封未读信件。   那是严瑞洋寄来的。标题已完全暴露信件的大意。   「你是谁」。   他想也不想地按下删除,从草稿匣里发出另一封早已準备妥当的信件;里面夹带着他所剪辑的录音片段。   「你就尽量猜吧!」   他冷笑,登出帐号后收起手机,离开了手术室。 第187章 15暴雨前的黄昏-6   把球丟出去之后,严瑞洋隔天又分別在同样两个时段收到录音档;但自从确认每个片段都是撷取自他跟李月娇在健身中心的对话之后,他就不再点开来听,只是保留在收件匣内。   刚结束与高阶主管的会议,严瑞洋回到办公室,秘书赵邦华向他报备傍晚至晚上的行程,「……另外,征信社那方表示调查完成了,资料直接传到董事长的信箱里。」   「才两个礼拜而已,动作挺快的……懂了,先去忙你的吧!」   赵邦华点了个头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严瑞洋立刻点开信箱。   医疗园区被破坏后他埋首於了解损坏情形及公事,等到终于告一段落后才想起要查找汤英理的底细,他向丁立舟了解到她的名字,并从两星期前让征信社开始彻查,从学经历、年龄一直到交友状况一一检视,严瑞洋这才渐渐意识到,汤英理确实就是李月娇所指的人。   尽管从背景上完全看不出移花接木的痕迹,但光是从汤英理愿意放弃在美发展的机会,回到台湾后立刻加入刑事组协助侦办案件,又对于当年甘宅血案的追求如此热切;严瑞洋几乎要确定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消失了的目标!   「Lisa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女人在情报方面居然都能超前我一步!」一边浏览征信社回传的各种跟监照片,严瑞洋不禁庆幸李月娇已死,要不是她已经病入膏肓,她跟他这局还有得打!   终于查到了汤英理的住处;征信社发现她并不是回汤家的大宅,而是另外租了房子。   并且……她有个室友。   除了刑事组的员警以及学术界的友人之外,交友履历近乎空白的汤英理,居然能有个与她同住的室友!   当严瑞洋一看见那名「室友」的照片时,他压抑不住狂喜的发出「吃吃」的低笑声。   「原来就是妳!」   照片中两人一同走出公寓;该名女子拥有不下於汤英理的美貌,且最大的特征是她留了过腰的长发。   Lisa的女儿;前天指著他鼻子骂他「杀人凶手」的毛孩!「这是怎么回事?妳居然找了个杀害父母的凶手女儿当室友呀?」   严瑞洋嘴角不住上扬,而征信社方面猜想他可能会对这名室友的来历有兴趣,所以顺便调查了一下。她是刑事组里少数的女警,进入组里刚满一年,父不详,母亲则是李月娇。   但她的姓名却给了严瑞洋无限的想像空间。   周靖琳。   Lisa当年与周增祥有一腿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然而周增祥为了名利、地位拋弃她之后,她生下的女儿居然姓周?   「原来两个都是你女儿啊……呀呀呀呀呀!这简直比八点档还精采!」   也难怪周增祥一看到她们两个进来会这么紧张,甚至连威胁要拔除她的警徽这种话都出口了!回想起来,周增祥这只母鸡还真是豁尽全力了。   「有趣、有趣!」严瑞洋对着萤幕拍起手来,「当年漏掉的甘家小女儿换了个身分长大,而且还喝了洋墨水,学有所成自信满满地想回来替爸妈复仇;而她的室友竟是主持整个计画、杀掉甘氏夫妇的两位元凶的女儿?」   至此侦查内容已告结束;他点点头,对征信社的表现十分满意。「喂!老梅……你的信我看到了,好精采啊!嗯……我等一下就让秘书去汇,五十万!好……如果有別的需求我会再找你,感谢!」   说做就做,他拿起话筒拨打赵邦华的分机,「你现在用公司帐户汇五十万给梅老板……对!啊,还有明天取消一个晚宴,我忽然有別的事情得做!」他翘著脚,斜眼盯着汤英理跟周靖琳两人相偕离开家门的照片,嘴角一勾。   「对了,邦华,提供一下意见,以你阅女人无数的经验,面对一个第一次碰面、学历显赫、头脑聪明的理科女……送什么礼物会比较好啊?」   赵邦华顿了一下,『董事长?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要送礼嘛!你想想,今天晚上回答我,我参考参考。」   *   坐在吧台,厨师正在炙热铁板上烧烤著肉品,所冒出的香味足够让人们胃里的馋虫完全甦醒。   但周增祥却有些食不知味,甚至坐立难安。   五分钟后,他等的人才终于现身;换掉警察制服外套,他的穿着低调奢华,手上的腕表大方外露,像是怕別人不知道他身分高贵。   「你还真难约!」周增祥睐他,忍不住抱怨。   欧耀光耸肩,「没办法!陪家人吃饭。」他挨身在周增祥身边坐下来,并点了最贵的品项。「长官急着找我,怎么了?」   周增祥递给他两张A4,「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是这样,你可以慢慢看,我这里简短说明。」   虽然厨师正忙碌,且餐厅内其他人都离他们很远,为保险起见,周增祥一律用昵称来称呼严瑞洋、李月娇等人。   「你说『疯狗』找你问这件事?」   「嗯!当中我女儿还突然冲进来,吓了我一大跳!」   「你应该先担心他对你儿子不利,女儿距离『疯狗』很远,多少安全些!」欧耀光边听边答,还能稍稍阅读文字资料,标準一心多用。   他真正担心的是靖琳这大女儿!不过算了,家务事没必要与欧耀光分享。   看完整份资料,欧耀光心里大概有数了。「简而言之,长官现在需要方法来牵制住『疯狗』,我的理解没错吧?」   「嗯!光是把柄还不够,最好要有能一击致命的证据!」照这样下去,严瑞洋对他家人的威胁只会越来越大;他不能够让妻儿暴露在这样的风险之下。   「我先说,」热腾腾的豆芽菜上桌了,欧耀光吃着,配了一点啤酒,「根据小姜的回报,『疯狗』白天办公,晚上几乎都很安分。这模范市民代表在表面所下的功夫还挺足的;以他一个小小的司机职位也无法过问更多,而且……」   「而且什么?」   欧耀光笑了,「他服务『疯狗』老婆的机会还比较多!」   「啊?」周增祥傻了。   「其实是最近几次啦;他老婆晚上出去玩都搭『疯狗』的那辆加长型轿车。」姜治炜身为司机,自然老板叫他去哪,他就得去哪。「话说回来,我了解一下……『山风』最后一名成员,长官是真的还不知道去向?」   「不知道!知道的话还能容许他在『疯狗』头上动土?」   「也是。他或许真的掌握了什么有关『疯狗』的把柄……结果却反过来成了『疯狗』对你,以及你们部门施压的利器!」   「而且我现在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还限我要一星期内抓住那个人!」已经剩六天了!周增祥压抑不住气愤的搥桌。   「一星期,够吗?」欧耀光也不禁担忧;好歹他也担任过刑事组长,对于调查该如何展开颇有心得。   「依照常理来说肯定是不够的!但是汤博士据说心里有底了。」   汤英理!欧耀光瞬间想起那名戴着圆框大眼镜,穿着一身黑的女人。「她?」   「嗯,从她的说法来看,我想是她认识的人;你知道吗?她在市立医院里有些人脉。」   「不知道,我与她的接触仅止于之前安珀自杀那次事件。」讲起汤英理,欧耀光握着筷子的手不住颤抖,「我听说她对于当初『那个案子』幕后关系人的追查打得很兇!」   周增祥叫了一杯威士忌,瞥见他颤动的筷尖,「怎么?你怕她回头来找你?」   当年甘宅血案之中,在调查报告中隐瞒事实,甚至藏匿证物的,欧耀光也算一份!打死甘硕宏的弹头至今还留在他这里。   「石前局长死了,余顾问也差点葬身在『山风』的枪口,然后是Lisa赔上了自己……现在她主要目标是『疯狗』,但难保她不会忽然想到我;毕竟当年在调查报告上簽字的是我。」他又喝一口啤酒,「相较之下,她对长官倒是还算仁慈。」   「仁.慈?」周增祥冷笑,「你就不知道我在她面前有多狼狈;该负责的、道歉的我一样也没有少。好在她还称得上明理,我们目前的关系算还可以……扯远了!我还不知道她那里会怎么做,所以来问问你这里有什么牌可打。」   「即使你这么问,我也……等一等!我想到小姜最近有跟我提过一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用?」   「说来听听?」   主菜终于上了,他视而不见,遮著嘴靠近周增祥,「他的老婆张敏敏,似乎有意无意地想要钓小姜!」   「哦?有这种八卦?」相较於严瑞洋,张敏敏就显得低调不少。   「而且据说肢体上的推呀、挤啊,或是眼神、言语调戏都很熟练,想来不是第一次让『疯狗』戴帽子了!」   「你以为他会把刀子反过来指著他老婆吗?」   欧耀光神秘一笑,「重点不在于他怎么处置张敏敏……而是处理搞上他老婆的男人!」   周增祥立刻懂了。   「根据小姜的观察,『疯狗』的秘书涉有重嫌;不过两个人不敢在別墅里幽会,都是在外面假藉聚会的名义顺便好上一回。」他说着说着,语调骤冷,「別忘了,小姜之所以能混到『疯狗』身边,就是靠这个秘书;几个月下来他对我们简直是予取予求!要是能够揭发这件事,小姜不用担心被那个秘书洩密不说,『疯狗』更可能因再度出手而犯下失误!我们就需要他犯错!」   而这才是这条消息真正价值所在!   「我懂了,可是……那很可能又是一条人命!」   欧耀光不禁翻白眼,「杀一个对咱们不利的人,又是他老婆的情夫有什么好惋惜的?谁叫张敏敏偷人?」   这句话正巧打中周增祥下怀。他握着酒杯,手指轻轻转动浮在上头的冰块。「我考虑一下……先吃饭吧。」   欧耀光也不催促,两个人静静吃着晚饭,酒也喝了。   放下酒杯的同时,周增祥终于下定决心,他转向欧耀光,说:「你的人,有办法真正查找到他们幽会的证据吗?」   「小姜可是一等一的警员!」欧耀光自信的说。   「好……就这么办吧!」 第188章 15暴雨前的黄昏-7   好不容易送出资料的英理伸了个懒腰;下午五点半,又是一天上班日的结束;扣除今天的话,转眼间只剩四天了。   与周增祥达成协议后,他们纷纷表示接下来几天英理只需要顾好平常工作,暂时不需要延长工时,也停止参与现场调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够顺利抓到「医生」。   然而她却知道,抓住他并非难事,重点是如何找到明确的证据,又或者突破他的心防,让他亲口承认犯行。   她收拾东西起身,周靖琳正在讲电话,从周围弥漫的紧张感来看,感觉是有案件正在处理。   「周警官。」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靖琳立刻遮住话筒,「妳要回去了?」   「嗯,今天特地回家一趟。」她推著眼镜,「有案件?」   靖琳很快点点头,「我会等到处理完再回去……啊!这样就没办法载妳了。」   「没关系!」英理一笑置之,轻托靖琳的肩膀说:「暂时坐坐慢车换个心情!不说了,妳专心办正事吧。」   「汤英理!」靖琳仰起头叮咛,「到家记得给我个讯息哟!」   「啊。」   望着她的背影一会儿,靖琳才重新将听筒靠近耳朵,「让您久等了!您说刚刚……」她边聆听线报者的消息边输入电脑,直到通话结束。   她很快整理上传,抬起眼才发现到蔡誉伟正盯着她看。「干嘛?」   「呃!哈哈……没有啦,觉得妳整理资料边打字的动作好熟练;我想到我们一开始刚进来的菜样,对比现在,我们进来已经满一年了耶!时间过真快啊?」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她耸肩笑笑,发现蔡誉伟的表情依旧忐忑,不禁瞇起眼,「喂!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唔!」不仅工作表现熟练,就连猜別人的心思都进步神速!「我……我只是想说,不管妳跟怎样的人在一起……只要妳高兴就好了!」蔡誉伟有些垂头丧气,却又眼神坚定,显然态度是很认真的。   「啊?」她拉长语调,一脸茫然,「我跟谁在一起呀?」   蔡誉伟瞪大眼睛,指著门口,「妳不是跟那个……那个啊!」   「哪个?没有呀?」她转正身子,环著胸,「阿伟!把话说清楚!」   「呃……」他一脸尴尬,碰巧电话响了,他像抓住浮木般的紧紧攀上去,甚至还背对着她来逃避追问。   望着他的惊慌举止,靖琳没来由地想笑;视线飘向办公室大门,她想了一下才惊觉蔡誉伟所指何人。   想着想着……她笑得更大声了!   *   搭著计程车回汤家大宅,英理一进门就急着寻找汤智超的车。   没看到人……她很担心万一今天要是再看不到他,那她向周增祥承诺的事会不会因此生变?而刑事组会不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哎呀!我居然在替周增祥烦恼?」若不是看在他是靖琳的生父,且也算是言出必行,否则她才不会给任何好脸色呢!   进了家门,与打扫的管家打了照面,英理这才发现她带了孙子过来;是个小女孩,差不多六岁,一直指著她的裙子说「好漂亮」。   「没礼貌!英理,抱歉啊!这孩子去幼稚园看到別人穿裙子,这几天不停在念,路上看到漂亮的蓬蓬裙就指著人家。」   「啊,没关系。」她微笑着,向女孩说:「阿姨也有很多这种裙子,改天送妳一件!」   听到她这么说,小女孩开心的手舞足蹈。   她们互相道別;看着小女孩牵着管家的手一同离开,她的神情渐渐转趋忧伤,她拍著身上这件缀著蕾丝,裙长过膝的黑色蛋糕裙,耳际传来一声悠远却清晰的回忆。   『穿裙子、穿裙子!』   『对啊!妈妈帮妳穿洋装,让……像个小公主!』   『那我会有魔法吗?』   『当然有喽!漂亮外表就是魔法,可以吸引到帅帅的王子哦!』   『不行!用魔法吸引王子是女巫在用的啦!』   『哎呀?是这样吗?』   记忆中的那对母女笑着互相拥抱。多么温馨和谐的景象?   然而童话总是骗人的。   变成公主的小女孩并未与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有王子、没有魔法,相反的,她失去了一切。   从那天起,洋装成了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梦魇,但随着慢慢长大,她改观了,并把它当成一种象征。   就像个印记,它无时无刻提醒著自己——千万不要忘了这个伤痛。她将黑色长裙洋装当成盔甲,武装自己的情绪!直到……直到……   「英理!」   她惊觉,回过头才发现邵婉娟捧著锅子,「干嘛一直看着门口?妳爸跟妳哥虽然都还没回来……进来等啊!」   「哦。」   她跟著邵婉娟进屋,一掀开锅盖才发现她炖了红烧牛肉汤,正好可以搭配面食,另外也準备了驴打滚、枣泥锅饼等小点。   都是她爱吃的。   「妳爸打球又打到忘记时间!至於智超嘛……」她瞄了手机一眼,「两个小时前说有台刀要开,到家八成是七点半之后的事了。」   「没关系,我今天无论如何都想见他一面。」   「哟?发生什么事了?」脱下围裙的邵婉娟想起几天前儿子的反常,大叫一声。「讲到这个!几天前智超值班回来,忽然就问妳爸有关妳的事,口气很恶劣!结果也讲得不清不楚。」   「啊?我的事?」   「就……」邵婉娟简单叙述了一下,「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追究起来了?还说担心那个谁……」她搔头想了一下,「那个卖车的,做车子的那个……」   「严瑞洋?」   「对对对!担心他对妳不利。」邵婉娟摊手,「我就觉得很奇怪,人家堂堂一个大企业家,而且跟我们也没啥恩怨的,为什么会找上妳啊?但他又明白说了是严瑞洋去问妳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英理瞠目,细想汤智超回家质问这件事,以及严瑞洋上刑事警察局的时间,中间只相隔了一天!如果他回家质问两老,且明确感受到严瑞洋似乎已经锁定了她、打算对她下手的话,那他事后动用手边仅剩的资源反击,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英理?妳的表情好可怕!怎么了?」   「妈!我问妳,当天学长回来跟妳们问完话之后,接下来去了哪里?」   不及细想英理称谓上的谬误,邵婉娟支支吾吾的答,「唔!我想想……我叫他吃饭,他不吃……之后就回房间了吧?」   「回房间之后有再出来吗?」   「没有耶!我有试着去敲他的门,但他说他值班累了,要休息,所以我就没敢再吵他。」   英理咬唇思索,「我去他房间看一看!」   「欸!英理,不先吃吗?面会糊掉的!」   「我等一下就回来吃!」她随口安抚,踏着高跟鞋快步走向汤智超的房间。   房门上锁!她扭了两下,又折回去向邵婉娟索取钥匙。   「到底怎么啦!妳们兄妹……既然智超锁了,妳要进去好歹也要跟他讲一下……」   「现在不是尊重隐私权的时候!」   打开房门一片漆黑,由于不常来,英理还摸不到电灯开关。   「在这里!」邵婉娟三两下就摸到;面对英理质疑般的眼神,她耸耸肩,「我可是他妈耶!別说摸黑开灯,他高中的时候呀,我连他房间藏了几本A书都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讲那些了,妳要找什么啊?」   食指用力抵住眼镜,英理思索道:「严瑞洋向学长提问后,他回来问爸当年还有哪些人知道我……紧接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隔天,严瑞洋收到了录音档,再隔天,他就找上了周增祥,并下达了一星期内找出「山风」最后一名成员的要求。   「录音档……」她胸口不由一紧,「妈!以前学长求学的时候有录音备份的习惯吗?」   「录音?妳是说像妳一样吗?」   「哦……对、对!像我一样。」她向双亲解释她收藏的那成堆录音带都是老师的讲课内容;实际上是私人日记这件事,只有汤智超知道。   「他没有啊!妳们两个读书方法完全不同。」   「所以他不像我到现在都还保留卡带录音机,自然……也就没有像录音笔等录音装置喽?」   「对啊!他应该没……妳到现在还录呀?」   英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最近的抽屉开始著手翻找。   「等等!英理……这样不好吧?」   「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她与邵婉娟视线交会,「学长恐怕是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份与严瑞洋有关的录音档,且该录音档对严瑞洋有一定程度的威胁;他利用这份档案反过来向严瑞洋恐吓,其背后的目的……」她抿紧嘴,猛然想起了之前汤智超的宣言——   『我只希望妳了解,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妳达成心愿。』   「目的?」她的表情凝重,连邵婉娟都不由屏息以对。   「是为了……保护我吗?达成我的心愿……」她喃喃自语,随后更加努力翻找。   眼看事态严重,邵婉娟决定先暂时压抑住好奇心,「妳说到底要找什么!我来帮妳找!」   「录音装置!像是录音笔,或可能行车纪录器等小型摄影机……我不知道载体是什么,但肯定不会太大!」   母女俩开始翻箱倒柜,就连汤裕中在客厅呼唤她们的叫喊声都忽略了;直到搜索至书桌抽屉,邵婉娟在夹层的最底部找到一只连接着耳机的录音笔!   「英理!妳看是不是这个?」   「居然放在这里!」英理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小空间,里面还有他推给她的婚戒。「妈,该不会……」   邵婉娟红著脸,「就……他都习惯把『贵重物品』放这里!」   根本是对儿子刨根挖底了嘛!进门前不知道是谁假惺惺说要「尊重隐私」?英理本想揶揄母亲,却发现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这是不是我要找的,只有试听才会知道……」她叹了一声,戴起耳机开始操作。   「婉娟!妳在这里干什……哇!」好不容易找到邵婉娟,汤裕中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这……遭、遭小偷吗?怎么弄成这样?」   「嘘!」邵婉娟挥手,示意他別吵!   里头只有一段录音,她按下播放;当她一听见李月娇的声音的瞬间,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英理颤著手取下耳机。「就是这个……学长拿来威胁严瑞洋的武器,」她回头望向双亲,压抑不住激动的说:「也是证明他实际参与犯案的证据!」   ***   「放在后座就可以了!」   左手提著西装外套,右手拿着一只沉重的箱子,姜治炜把东西放入赵邦华车内。「轻一点啊!那箱子……里面的紫水晶洞是天然的,很贵的!」   相较於他只需要替严瑞洋开车、搞清楚行程就好,赵邦华简直是将他当作佣人使唤。俨然像是他另一个「老板」。   没办法!当初他是透过赵邦华的协助才顺利取得这个职位的,虽然过程中给了不少钱供贿赂之用,但赵邦华显然还不觉得满足,并时常拿董事长秘书这职务来欺压办公室里的其他职员,这些在担任司机的过程中都时有耳闻。   不少职员都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况且听说——只是听说,他还会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年轻女职员。   自以为长相俊帅又跟在严瑞洋身边就能吸引女性倒贴;姜治炜最讨厌这种人。   但至少在表面上还得装作百依百顺,「对了,赵大哥!董事长今天晚上……」   「董事长今晚不坐车,他临时有私人行程;倒是晚上董座夫人可能会用到你,随时準备好啊!」   「了解。」他低头鞠躬;赵邦华「哼」的一声,迳自钻进驾驶座内扬长而去。   盯着车尾灯,姜治炜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不搭车?正好啊……」   回到自己的车内,他戴起耳机,调整至适当频道,立刻就听见有人正在讲电话。   是赵邦华的声音!看来收音很清楚,他知道赵邦华向来有把常穿的西装放置在车内以便替换的习惯。今天这套刚从洗衣店拿回来,估计可以待在他车上好一阵子。   窃听的同时,姜治炜的手机也跟著响了;果不其然!张敏敏打给他了;他接听,并收到了晚间八点外出的任务,她还要求他务必準时到。   掛了电话,他不禁笑了,「你们也未免太好猜了吧!」   他离开自己的车,走向加长型轿车,「真是有趣……那我们就来听听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吧?」 第189章 15暴雨前的黄昏-8   由于实在对录音内容太好奇,英理草草吃了一碗汤面后就搭著计程车回到住处;而汤裕中、邵婉娟对于汤智超所谓的「犯案证据」表示出急迫的关心,对此,她只是安抚双亲,并解释她会说服他自首,并会用尽方法来帮助他减轻刑责。   握着录音笔,英理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回想这一连串案情的发展,她才了解,汤智超在背地里为「山风」出了多少力,究竟是谁先搭上谁的,除非汤智超自己说,否则没有答案;但唯一确定的是,他们私下达成协议,共同的目标,就是当年犯下甘宅血案的元凶!   谁也不会想到的;不会想到,外表温文儒雅的汤智超,竟然会偷偷与李月娇合作!而若是他,李月娇无论是取得医疗园区的各部结构,或是掌握英理的私人资料——包括大脑扫描图,都不足为奇!   英理托腮思索,路灯不停掠过她白皙侧脸,仿佛永无止尽;这段路程变得格外漫长。   那不是他的责任。会调查这个案件,只是因为它与自己切身相关,但那是她愿意去背负的,而不关汤智超的事……   可随即,英理立刻又想起了婚戒。   邵婉娟翻开抽屉时一定也看到那只戒盒,却完全没表示任何意见;所以双亲真的同意了吗?看样子汤智超并未在求婚这档事上说谎。他们允许他迎娶她这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妹妹,至於娶了之后该怎么对亲友交代……她现在连想像都不敢!   如果汤智超对她的爱是真的,那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才能够解释得通。   「什么跟什么呀……」她皱眉摘下眼镜,用力叹了一口气。   辗转间,计程车终于抵达租屋处了。她拖著虚浮的脚步踏入家门,闻到室内的空气时才感觉自己稍稍清醒过来。   金熊鼠依然待在笼子里,牠双脚站立著,伸长脖子的姿态像是在欢迎她回家。   她笑着打开笼子,那圆胖的身躯立刻跑了出来,「反社会人格!」她捧著牠,轻抚牠松软的毛,「妳说,学长到底在想什么啊?」   金熊鼠自然不会回话,而是在她手掌心不停转圈,「饿了吧?真是……看到主人只想着要吃!」她将牠放在桌上,「等等!让我先换个衣服……」刚讲完话,手机就收到了讯息,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汤智超发的,结果并不是,是靖琳。   靖琳问她到家了没有。她想了想,决定拨打电话。   『喂?怎么忽然打给我?』靖琳感到很意外。   「我到家了!」时间指著七点四十五分。英理顺手打开空调,「刚到;妳还在处理案件吗?」   『嗯!大概还要再一阵子,妳的声音听起来很累耶!不是回家吃个饭而已吗?』   「啊,如果单纯只有这样就好了!」她脱掉长袜,缓慢地走向浴室,「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妳!」   『哦……好,我知道!』靖琳分神一会儿又回来,『什么重要的事?』   「我拿到完整录音档了!」她闭眼,而靖琳毫无意外地发出惊呼,「『医生』拿来威胁严瑞洋的内容。」   『真的吗?』   「真的!吶,妳先別急着说出去,我还没听完。」打开浴缸水龙头,她又折回客厅,「总之先告诉妳这件重大的突破,剩下等妳回来再谈!」   『等一下……所以妳哥就是「医生」?』   英理悄悄翻了个白眼,「啊!是啊。」   『难怪妳跟局长说这件事的时候会这么保留;什么时候知道的?』   「该说我在拿到成员名单时就已经有想到他了;但我根本不愿意去相信,是直到前几天我不是让失忆小姐转去市立医院做检测?就是那个时候才更加确定的。」   『所以妳上车时的脸色这么难看是因为这个呀?早说嘛!』   她苦笑,靖琳只要一被点醒,后续反应就快得令人惊讶。「我那时也还没有证据啊!妳叫我怎么跟妳说?」   『那录音大概讲了些什么啊?』   「这等妳回来自己听吧!」毕竟靖琳现在还在执勤中,她不希望因此而影响靖琳的情绪。   『哎!又搞神秘呀?』   「才不是!妳回来听了就知道;好了!妳先忙吧,我把录音听完,然后泡个澡……知道事实之后忽然疲累了起来!」英理「嗯」一声伸了个懒腰。   『天啊!妳让我好期待哦!我把事情办完就赶快回去,妳好好休息吧!』   掛断电话,英理转而抓起录音笔,从房间里取出耳机接上,并很快播放聆听。   录音只有十分钟,且很明显是李月娇在準备攻击医疗园区前对严瑞洋发出的战书;撇开中间成功套出严瑞洋坦承自己杀死了「骇客」彭昊泽之外,真正让英理感到讶异的,是李月娇最后说的那段话——   『她还活着。』   明显是在指她。李月娇居然直接将她搬出来当作引诱严瑞洋的诱饵!   但这同时也让严瑞洋间接承认自己是当年血案的其中一名凶手;该说不愧是李月娇吗?对于人性掌握到了近乎极致的程度,她完全知道严瑞洋的痛点,所以才大胆现身在他面前,运用话术及手上的情报诱骗严瑞洋进入她的陷阱。   「也难怪严瑞洋会害怕!」摘下耳机,就连英理自己都不禁颤抖;她并非害怕自己给李月娇推上火线,而是李月娇对严瑞洋心理的掌握,完完全全高了一个档次!   「周靖琳听了一定也很震撼。」揉了揉太阳穴,这种贵重的证据一定要妥善保存!她才準备著手复制,不料金熊鼠已经不耐烦的在笼子里打转,迫使她只得暂且放下手边工作,「好好好!这么不经饿……妳都已经这么胖了耶?」   念归念,英理还是洒了不少饲料给牠;终于得到晚餐的金熊鼠立刻大快朵颐。望着牠吃东西的样子,她忍不住一笑。   「先洗澡好了……不知道热水放好了没有?」   *   晚上八点二十分,姜治炜载送张敏敏到指定的地点,「夫人,到了!」   「嗯,我知道。」假寐的她睁开眼,打了个呵欠后仍没动作;姜治炜这才赶紧下车绕到后座去替她开门。「反应有点慢了。」   「对不起!」   「呵!没关系。」她笑着下车;他关上车门,抬起眼的瞬间,她们视线交会。「小姜,你有女朋友吗?」   姜治炜瞬间闪过疑惑的神情,摇摇头。「没有!」   「从来没有?」见他又点头,她夸张一笑,「哇!真意外;是不想交还是交不到啊?」   「暂时还不想!」   「原来如此。」张敏敏忽然凑近他耳际,调戏般的吹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稍稍退了几步,因她的逗弄而有些脸红;她略显得意的笑了,「今晚不用出车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去。」   「是……夫人慢走。」   目送张敏敏离去后,姜治炜搓了搓右耳,带着反胃的表情回到驾驶座。   一上车,他立刻戴上耳机监听;就在把车开回別墅的路上,耳机先是传来开门声,然后是一连串的细微吸吮声。   「等一下……不会吧!」他听得脸红心跳!「没有开场白吗?」   『哦……你确定要在这里吗?』是张敏敏的声音!   『不可以吗?我们很久没在车上了。』   『哈!要玩车震也得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啊?』   『我就知道妳会这么说!』赵邦华笑了笑,随即发动引擎,『还是一样去汽车旅馆喽?』   『去汽车旅馆然后在车上搞?你还真有创意呀赵邦华!』   『总是要找个地方把身体弄干净嘛……』   「马的……这对狗男女!」他冷哼,听到赵邦华利用语音输入汽车旅馆的位置;他立刻打开地图搜寻,然后回传给欧耀光。「终于抓到了!」为求保险,他还给了赵邦华的车牌号码。   窃听的范围有限,但知道去向就好办!姜治炜很快换回自己的车,再行前往汽车旅馆的位置準备埋伏跟拍。   在折返的过程中,他已经接收到欧耀光派人过来支援的消息了。「喂……局长,是,我到门口了。」   『很好,总之你们先等,两台车跟监比较不会引起怀疑。』   「知道了。」   『目标是要拍到他们车子离开旅馆,还有张敏敏从他车上下来的画面……他们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你听得到吗?』   姜治炜打开监听耳机,「正在忙。」欧耀光笑得很大声,他却只想翻白眼!   『辛苦了!再忍耐一下吧。』   他无声叹息,望着汽车旅馆的招牌,「明白!」   半个小时之后,赵邦华与张敏敏终于自汽车旅馆大门离开;即便有行车纪录器辅助,姜治炜依旧还是拿了单眼相机清楚拍下车辆离开旅馆的瞬间,包括车牌号码。   他再次打开监听耳机,听到张敏敏呼了一声,『夏天戴口罩真的是闷死了!』   『委屈妳了!』   『你们严董知道你到处拈花惹草吗?』   『他知道啊!』很得意的语调,『说到这个……妳知道今晚妳老公去哪了吗?』   『我记得他不是跟他的球友聚餐……不对吗?』她讲到一半,赵邦华就笑了。   『取消了!敏敏啊,如果我说,严董今天晚上是特別去跟女孩子约会,妳相信吗?』   『什、什么意思?』   姜治炜挑眉,默默把音量开大。   『昨天他忽然问我如果要送一个初次见面、头脑聪明的理科女什么礼物比较好;我真的是想破头了!最后才勉强说可以送笔、表等相对高雅的饰品。妳想想!如果他不是要跟女孩子碰面,他问我礼物的事情干什么?』   『可是他强调跟別人初次见面耶!』   『是啊,所以我也想不透;妳觉得他会背着妳偷吃吗?』   张敏敏沉吟了一会儿说:『他不会。』   『哦?这么有信心。』   『因为我在他外套上从没闻过除了我以外的其他香水味;二十几年了,如果他会偷吃,他早就做了;你跟他也有八年了,应该很清楚吧?』   『这倒是……』   『不过,你说的这一点我也很好奇;我会找机会试探一下。』   『妳要小心!严董很多疑的。』   她哼笑,『拜托!他是我老公,他的个性我远比你要清楚……在路边停吧!』   姜治炜连忙用无线电通报。「他们要停车了!给你们拍。」   他让同仁的车挡在他面前,同时耳机持续传来他们两人的道別声。『好,妳再打给我!』张敏敏下车了,他没听见她说什么,不过似乎是约定了回程时赵邦华来载;难怪不需要他再出一次车。   无线电传来同仁说「拍到了」的回覆,他虚应,立刻打给欧耀光。「局长!」   『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是完成了……可是我刚刚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   『什么奇怪的消息?』   「我知道今天严瑞洋原本有个聚餐忽然取消,经刚刚赵邦华的说法我才知道他似乎是去见了一个女的。」   『谁?』   「不知道!可是强调是第一次见面,非常聪明的理科女……而且特地準备了礼物要送;我想对严瑞洋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物。」   『嗯……』欧耀光尝试思考了一下,但很快就放弃了。『算了!大概是跟情人幽会吧?小姜,辛苦了,可以先休息了!』   姜治炜「喔」的一声掛断,尽管任务圆满完成,他却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   「严瑞洋到底是去哪了?」   ***   晚上八点半,严瑞洋开着自家生产的房车,停靠在汤英理租赁的公寓门口。   他比对了一下地址,确认无误之后拿了纸盒下车。   纸盒大约两个拳头大小;依照赵邦华的建议,他选择一支高级钢笔作为「见面礼」。   「甘硕宏毕竟是学者,他当年差点用手上的笔让国安局解散;送他的女儿一支笔……应该不会太失礼吧?」   他喃喃自语,在六月的夏夜里穿着黑色长袖衬衫,手上还揣着大衣;征信社替他弄到门禁卡,因此他得以安然通过警卫面前长驱直入。   进入大厅后,他戴上墨镜,以及手上的大衣。   「一七零号九楼之一……」他走向电梯间,并看见逃生用的安全梯。   九楼有点远。但他完全不想冒著被监视器拍到的风险,因此他果断选择楼梯。   「终于要见面了!」他难掩兴奋的低笑,「真不晓得妳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会像Lisa的女儿那样激动吗?还是別的反应呢?」   不管怎样都好,他只希望不要扑空。   千万、千万別让他失望啊!   *   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英理感觉自己倦意全消!   家里没人,贪图凉快的她只简单穿了浴袍就离开浴室;顺手解决穿了整天的脏衣,顶著湿淋淋的短发步入客厅。   「呼……才八点四十呀?」她瞄了时钟一眼,又抓起手机查看有无新讯息。「周警官还没回来,到底在办什么案子……」   突然,外门锁孔传来一阵窸窣,「总算回来啦?」她扬唇,原本没多在意,但鼠笼里的动静让她不禁驻足。「怎么了!反社会人格?」   笼里的金熊鼠一反常态的四处逃窜,而非平常听见靖琳到家前直挺挺站著的冷静模样。   锁孔发出的窸窣声仍在!英理猛然回头,再望向金熊鼠。   「不是……不是周警官?」   就在此刻,她听见外门解锁的声响。 第190章 15暴雨前的黄昏-9   开门进去之前,严瑞洋又戴上兜帽,确保自己的脸不会轻易曝光。   许久没用开锁器,技巧有点生疏了!面对汤英理的外门,严瑞洋足足花了一分钟才打开;要是里头的人机警一点听见了,就有足够时间应变!   但不管怎么应变,只要不是拿着枪面对他,就算对手是曾受过联邦调查局训练的见习探员,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而他相信汤英理是不会藏匿违法枪械的。   里面还有一道内门,但解锁就简单得多了,不到二十秒,他攻破第二道锁,堂而皇之的走入室内。   灯是开着的。   他把礼物放在进门的鞋柜上,并向内探头,室内开着空调,这让他不禁低笑,「有人在吗?」拉着手套,他一手握住口袋里的电击器,只打算用左手探索。   虽然是租的,但客厅布置得很舒适,装潢走得是现代极简,却又采用大量的米白、肤色,硬木地板的纹路也很精巧;看样子房租索价不斐。   严瑞洋首先注意到的是电视柜桌边的那只鼠笼,他走近查看,「哎呀!真可爱……脑科学家原来不只一个室友?」旁边有饲料,他试着撒了一些,但金熊鼠竖起背部的毛,就躲在鼠笼里不肯靠近,也没因贪吃而放松戒心。   他勾起唇角,转向厨房,在那头,他发现了笔记型电脑,以及搁在电脑旁边一支黑色的数位产品,他拾起来一看,发现是录音笔。   「就当作是妳给我的回礼吧?」他自顾自地说,并收进口袋里。走廊两侧各有一间房间,分別是主臥室跟客房,但卫浴设备只有一套,且灯是开着的。   在洗澡吗?他侧耳倾听,却没听见水声,门也是开着的。原想打开房门寻找,但摘下墨镜的他忽地发现,硬木地板上留了一道带有水渍的脚印。   估计是不到三分钟前留下来的,从浴室出来一路走到电视柜附近,也就是他刚刚餵老鼠站的位置,然后……   他回到客厅,在尽头处有个占据半面墙的采光落地窗,窗帘没拉上,而脚印就延伸到窗子附近。   「原来妳躲在这里啊!难得有客人来,不见客吗?」右手握紧了电击器开关,他显得轻松自若,「听说妳回来台湾是为了要找当年下手杀害甘氏夫妇的凶手啊?容我提醒妳,就算找到了,妳也无法动他分毫哦!有效追诉期已经过了!」   重新戴起墨镜,他在落地窗门把上找到了带有水渍的指印!「来!让我仔细看看当年的漏网之鱼,现在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   听见门锁被开的当下,英理曾想赶快上去再加一道锁,但又担心这么做反而立刻就要被门外的入侵者发现行踪!   一个反应上的犹豫导致她错失机会!如果外门锁都能轻松解开,那内门肯定挡不了多久;她望向房间与浴室……那里是死路,不会是最好的藏匿地点!她的厨房没有阳台,唯一的阳台只有客厅这边。   没时间再犹豫了,她握着手机跑向落地窗,草草带起一点窗帘遮掩,再仔细将之关上。落地窗是透明的,因此不管向内望还是室内向外看都一目了然;她只能尽可能往角落挤,手机设定成静音后立刻拨打给周靖琳,在电话发出接通的「嘟嘟」声之际,内门也遭到攻破!   快接、快接!现在是六月的夏夜,英理却觉得浑身发凉!利用窗帘遮掩,她瞄向室内,看见一名高大的可疑人物黑色大衣入侵,并戴着兜帽、墨镜以遮掩面容,她完全辨认不出这会是谁,只知道是个男人!   终于,电话在响了四声后接通了,『汤英理!妳今晚怎么回事呀?夺命连环Call……』   「周靖琳!」她低声打断,「听着!事态紧急,妳现在人在哪里!」   对头的靖琳似乎还没感受到她的紧张,语调依旧带着笑意。『我在回家的路上了,怎么了?』   「有个陌生人趁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闯进来了!」她闭了闭眼,「已经进来了!现在在客厅里游荡!」   『什么!』靖琳惊呼,『妳门没锁吗?』   「当然有!他有开锁器……是个男人;我刚洗好澡,现在只穿浴袍,手上什么都没有,我不敢正面冲突,所以暂时躲到阳台了!」英理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而这个入侵者居然还撒饲料给反社会人格!「妳还要多久才会到家?」   『我快到了!可是……也还要快五分钟,家里这么小……妳躲得了吗?还是赶快叫管理员来帮忙?』   对!社区管理员!英理楞了一下,「我不记得管理室的电话!」   『天啊!好……好!妳等我!不管怎样想办法坚持住,我尽可能快一点回到家!』   电话就此掛断,这浴袍连个口袋都没有,她只能握住手机,同时四处张望着其他出路。   靖琳说得没错,家里太小了,就两间房、一个厨房、厕所还有客厅而已,剩下就是这唯一的阳台。他花不了多久时间就会找到她这里来。   再次透过窗帘缝隙偷看,那个男人在厨房绕了一圈之后又往臥室方向走;不管他究竟打算在那里搜索多久,总之,这是难得的机会!   她咬牙深呼吸,趁着男人暂时离开客厅的短暂空档,勇敢地再度回到室内!   时间并不站在她这边,他一发现点着灯的浴室没人,会立刻折回来找这里……就在此刻,硬木地板传来硬底皮鞋的声响。   他折回来了。   这个时候所有理智判断都不管用了;英理直觉地趴低身躯,尽可能将自己藏在沙发与茶几的缝隙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身高一七五公分的不便!   男人自喉间发出阵阵低笑声,「原来妳躲在这里啊!难得有客人来,不见客吗?」   英理背脊发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但他继续往落地窗的方向走;她抿紧嘴唇,以匍匐前进的姿态往厨房爬!   「听说妳回来台湾是为了要找当年下手杀害甘氏夫妇的凶手啊?容我提醒妳,就算找到了,妳也无法动他分毫哦!有效追诉期已经过了!」   听到这里,她终于知道这个入侵者是谁了——严瑞洋!   想不到他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入侵她的住处!是打算登门「收尾」?还是另有目的?她不知道,但他一进门发现屋内有人,不但一点也不退缩,反而兴奋得像条闻着血腥味的鬣狗……   哈!她都忘了,严瑞洋的绰号不就正好是「疯狗」吗!   「来!让我仔细看看当年的漏网之鱼,现在究竟长成什么样子!」话一说完,他拉开落地窗钻了出去。   而英理等得就是这一刻!   她折回窗边,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关紧,并卡住月牙锁!透过落地窗,她清楚看见兜帽与墨镜底下遮掩的面容,完完全全就是严瑞洋!   她颤抖著向后退,而被她困在阳台处的严瑞洋丝毫不显慌张,反而像是满意极了对着她哈哈大笑;落地窗的隔音没能完全作用,他的声音还是透过缝隙穿透她的耳膜!   「精彩、精彩!这是妳情急之下所设立的陷阱吗?居然顺利骗过我了!呀呀呀……不愧是当年幸存下来的小女孩啊!」   英理喘息著,透过玻璃窗盯着张狂的他,「你已经被困住了……我已经报警了!」她举起手机,「很快你就会尝到被捕的滋味!」   「啧啧!不过就只是跟我所仰慕的脑科学家打个照面而已,妳以为会被判多严重的罪吗?」严瑞洋丝毫不以为忤,「况且……」他一拳打在厚玻璃上头!「这种小玩意儿,別说困住我了,连拖延时间都办不到!」他再次敲击玻璃,这时击打的声响明显变了——他的左手多了一副手指虎!   他再度用力敲了两次,落地窗的玻璃应声碎裂!   快跑……   英理眼睁睁看着他穿过碎了一地的落地窗框,脑中的杏仁核正激烈的发出警讯,提醒她「快跑」!赶快逃离这个男人的追击。但她全身肌肉却异常紧绷,她想动作,但双脚却像绑了铅块,一动也不动。   「初次见面!汤英理博士……」严瑞洋像是若无其事般地拍去大衣上的玻璃碎片,皮手套外侧确实配戴了镶满尖刺的手指虎;毫无疑问,这绝对是能轻易夺走他人性命的利器。「妳报警了吗?还是跟妳的室友说家里有客人,叫她赶快回来招待?」   「严瑞洋……」她紧绷的嗓音终于爆发,「我劝你不要太嚣张了!在已经暴露行踪的这当下,別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   「即使全身抖成这样还能勇敢站在我面前,非常不容易!」他拔掉手指虎,「全身而退什么的,我并不是很担心;至於目击者的话……妳确定今晚之后真的有这种角色吗?」   「你想杀了我?警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別以为妳参与了几件案子就天真的认定台湾警方有多么精明能干!」他冷笑几声,「妳以为在医疗园区那次我是怎么跑掉的?再说个更远的案例……当年妳父母双双被枪杀之后,妳所找到的证据是一个弹壳,还是两个呢?」   英理瞠目,「我已经知道究竟是谁替你们湮灭罪证的!周增祥已经坦承一切,而你杀死彭昊泽一案,也已经有了足以证明你涉案的证据……你不会永远都赢的!」   「是这样吗?或许……就如妳所言,我并非把把都赢。」他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电击器,「但眼前这一把,我势在必得啊!」   此时想逃已经来不及了!英理侧身躲过他伸来的电击器,用脚跟侧踹狠狠踢向迎面而来的严瑞洋!   她对自己的踢技极具信心,但可惜的是她引以为傲的武器——高跟鞋——现在并不在她的脚上。   没有高跟鞋让她的踢技威力大减;她旋身再补一脚,但被严瑞洋俐落格挡;他的大手紧紧拽住她的脚踝,往上一抽迫使她失去重心!   英理重重摔倒在硬木地板,此时电击器又压上来,她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而电击器的蓝色电流就停留在她的喉头上方大约五公分处,滋滋作响!   「踢得不错!相较於甘硕宏,妳比他能打得多!」他抽回手,英理乘隙想逃,但收起电击器的他并非打算放她一条生路,而是用柔术加以控制!他的重量跟力气佔尽上风,英理即便同样受过训练,但面对这体格与力量、技巧彻底辗压她的怪物,她完全不是对手!   「呜……」   已经跨坐在英理腰际,采全压制位的严瑞洋夸张的甩甩手,他扣紧英理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与他交会。   「好眼神;即使在这种绝对不利的状态下,妳也丝毫不肯退让。」他轻舔嘴唇,「这让我想起了妳妈妈!」   「住口……我不允许你提起他们的名字!」   「许笙雅也是跟妳一样硬脾气的女人;当我将她压在床上质问妳的去向时,无论如何她都不肯说!」他吃吃的低笑着,手指轻抚著英理的脸,「妳这张脸呀……跟她不太像!但是非常非常合我的胃口;我呢……最喜欢有个性的女人了!」   英理睁大眼睛,而严瑞洋下一秒的动作,近乎让她全身血液逆流!   他动手解起裤头,而双脚则试图将她的腿分开!   「你……畜生!放开!」   「哈哈!发现了吗?妳越是挣扎……我对妳就越有兴趣!以前我搞妳妈的时候是从背后来,我看不到她挣扎又受辱的表情,这些年我回想起来一直都觉得很遗憾!」他狞笑,用力扯开英理的浴袍!「却没想到,我竟能在多年后完成这个缺憾……而且还是从她的女儿身上得到这层快乐!」   啊啊!想到这里,他的欲望就变得难以克制……她的修长双腿成了勾魂的诱惑,而宁死不屈的态度则是最佳的催情剂!   「不要碰我……滚!」   他低下头,在英理耳边轻声说:「嘘……我舍不得用电击器,就为了欣赏妳无可奈何的绝望表情;妳別逼我非把妳电晕不可!」   英理眼睁睁看着他壮硕的身躯挤进她的双腿之间!「不要!靖……琳!靖琳!」她闭上眼睛,对着敞开的门口呼救!   「汤英理!」   对她而言,那是求之不得的救援。   错不了……她的室友,回来了。   *   接到英理的电话后,周靖琳马不停蹄的飞驰回家,甚至不惜鸣起警笛!   尽管在电话里,英理并未详细指出那入侵者的身分,但她却隐约有股奇怪的预感;想起前几天严瑞洋前来刑事警察局时那巴不得与英理碰面的奇异态度,加上那近乎执拗的性格,他绝不会轻易罢休!   等不了把车开进地下室,靖琳以百米的速度狂奔穿越大门;电梯刚好在一楼,谢天谢地!她直达九楼,走出电梯时赫然发现家门竟是开着的!   「……琳!靖琳!」   是英理的声音!听见这呼喊,靖琳仿佛心脏遭人扯疼,「汤英理!」   她冲进大门,而等在客厅的,是她最熟悉的密友,以及……那个披着全身黑色大衣,骑坐在英理身上的入侵者!   「给我滚开!別碰她!」   靖琳迎面蹬向那名黑衣人,迫使他放弃对英理的压制;他扯著兜帽,高大的身躯直朝靖琳身上撞,她没选择堵住出入口,而他见机不可失,当下决定匆忙脱身!   「马的!有种不要跑!」她气得追到门口,而电梯门已经开了又关。「啧!」知道追不上,靖琳只得放弃追赶,把两道门牢牢锁上之后再度折回英理身边!   躺在地板上的英理剧烈喘息著,她衣不蔽体,只能借着浴袍虚掩住重要部位。   靖琳赶紧上前去紧紧抱住她!「英理!妳没事吧?英理!」   躺在靖琳怀里,英理呛咳出几滴眼泪,「咳、咳……我没……咳!没事……」她全身发冷,脸色苍白,而靖琳颤抖的收紧臂膀,下巴靠著她湿淋淋的发。她十分清楚,要是再晚个一分钟,英理就会……   「我在这里……我把门锁了!不会有人进来了……天啊!那个玻璃是怎么回事?」   「被他敲破的!我在阳台绕了一圈……」   「先別说这么多了!」她捧著英理的脸,亲手摘下眼镜,并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去把身体弄干净,穿上衣服!我来回报一下案情……来,我扶妳起来!」   英理的身体从没这么虚软过;她借着靖琳的力量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浴室,「刚刚那个人……是严瑞洋!」   「是吗?真的是他?」   英理脸色苍白的点点头,「他对我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包括当年羞辱许笙雅的往事……」   「可恶……可恶!居然趁虚而入!我太大意了,不该放妳一个人先回来的!」   「不是妳的错,我只是连想都没想过他居然胆子大到这种地步。」   进了浴室,靖琳扶她先坐在马桶上休息。「妳可以吗?呃……需要我帮忙吗?」   「妳还能帮我洗澡不成?」英理苦笑,「先把眼镜还给我,然后赶快去报案吧!」   「啊,好!」靖琳把眼镜交还给她,顺道握了握她的手,「浴室门先別关吧!只要妳想到什么,喊一声,我随时都会在外面等着!」   她无力点点头,靖琳又望了她几眼,这才走出浴室。   「靖琳。」   靖琳心口猛然一跳!她回头,「怎么了?」   英理咬唇,深深吸了一口气,「谢谢妳及时赶回!」   「不客气!」她掩嘴,嗓音忽然哽咽起来,「要是我再晚一点点……我想,我真的很难原谅自己!」   英理默默抬眼,她们凝望着彼此。   她抹去眼泪,微微笑开,「好啦!我赶快报案,妳洗好了再出来慢慢说!」   「嗯。」 第191章 15暴雨前的黄昏-10   英理利用浴缸里的热水稍微冲洗身体,许是方才的经历太具冲击性,她的情绪迟迟难以平复;严瑞洋一手扼住她的喉咙,利用身材跟重量将她的挣扎完全化为徒劳。   差一点点,她就要遭受所有女性都绝对不想遇到的残害。   「……玻璃碎了一地!前前后后我想差不多五分钟而已……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手机显示八点四十二分……只有锁门,还有让汤英理去浴室盥洗,现场基本上保持原状……好!我等你们过来……谢谢组长!」   英理站在房门口,靖琳正好讲完电话,「英理!怎么样了?」   「我还好;妳打给方组长吗?」   「嗯!」靖琳托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此时她已经换上白棉T与长裤,完全是平时在家的打扮。「妳还有其他伤势吗?除了脖子的勒痕之外?」   「没有!」在靖琳的搀扶下,英理坐在餐桌旁休息,「我试着抵抗了!但是没有用……他的搏击跟柔术技巧都在我之上!」   「我们随便一个与他一对一都很不利;更別说妳手上什么都没有!」她轻抚英理的脸;这看似无助的娃娃脸,很难想像她就是那屡破重案的脑科学家。「趁他们还没过来蒐证,妳把严瑞洋进入屋子,一直到我回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稍微说一下!」   见靖琳用手机按下录音,英理再度重整情绪后,缓缓道出事情始末。   *   严瑞洋这回走得挺狼狈;没一进门就把门锁上成了一连串行动的失策!   周靖琳居然赶上了!   若是她们其中之一,不管是谁都绝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是两个人,情况就完全逆转了,更別说汤英理强调已经报警,一个弄不好等到警方封锁出入口,他就只能等着被逮。   匆匆把车开到较为僻静的路口,严瑞洋先换下鞋子,然后是穿着与武器;另外也得安排好事后说法与制造不在场证明……   「马的!」他愤恨的低吼;当年他羞辱许笙雅时,就是Lisa在一旁妨碍着,即便他得逞了;多年之后,当他再度打算对许笙雅的女儿付诸相同的暴行时,变成Lisa的女儿赶来妨碍他!   历史是会重演的,不是吗!   他把方向盘想像成汤英理纤细的脖子,牢牢收紧;他能感受到他身体潜藏的欲望正在蠢动,无论是欣赏他人的绝望也好、杀人见血的渴望或是身体的欲求,全都没有得到满足。   先回家再说!他必须先把刚刚犯案的痕迹清理掉,制造出不在场证明之后,再来思考下一步。   摸到大衣口袋时,他意外搜到那支录音笔,是他刚刚从汤英理家里拿来的;不知道这里面录了什么。   但或许是个挺意外却有用的收获?   ***   半小时后,方子骏带着刑事组多位警员抵达汤英理的住处,靖琳晃了晃手机,说:「英理对于严瑞洋入侵并攻击她的详细细节,全都在这里了!」   「严瑞洋!」方子骏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确定吗?」   「很确定!但可惜的是她没趁他被困在阳台时拍照存证,如果这里没找到任何证据的话,要举证他来过恐怕有困难!」靖琳抿嘴,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对了!这个东西,好像是他留下来的!」   「在哪找到的?」靖琳指向门口的鞋柜上方;这份纸盒就放在那,且两人非常肯定在严瑞洋来过之前并没有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个礼物啊?」   「另外,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靖琳绕到餐桌,指著英理的笔电,「原本放在这里的录音笔不见了!一定是他顺手拿走的。」   「是老师的东西吗?」汤英理仍坐在餐桌旁;他是第一次看见她穿着黑色蕾丝洋装以外的服装。   「严格来说,不是。」英理懊悔的闭了闭眼,「是证实汤智超犯案的证据……也是他用来威胁严瑞洋的录音档!」   又一个震撼弹!「妳说什么!这意思是智超……」他讶异地说不出话,但英理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山风』最后一个成员?」   「啊。我之前说心里有底,就是已经预想到学长是李月娇安排在市立医院内部的眼线;如果不是这样,那李月娇能对医疗园区这么清楚,甚至还可以拿到我的私人档案,就说不通了。那支录音笔里存着李月娇与严瑞洋之间的对话,里头严瑞洋明确承认自己杀害彭昊泽……是能够当作他承认犯案的关键证据!」她懊悔地推著眼镜,「可恶……我真应该先备份存档的!」   「妳別自责!谁也不知道严瑞洋就挑这个时机入侵。」靖琳连忙安慰她。   「现在问题在于,严瑞洋只要听了录音档,就能反推出录音笔的来源,如此一来,想确认学长就是在背后威胁他的人一点都不困难!」   「好、好……」消息一下子来得太多,让方子骏有些难以消化!「总之,我们先做蒐证!至於其他的部分之后再来慢慢处理。」   简铭贵、向荣、吕汀峰等一堆熟面孔陆续开始动作,这让她们在场显得有些多余。「看样子今晚想把玻璃修好是不可能……英理,要不要先到外面将就一晚?」   「要睡哪?」   「看妳要不要回家啊……」   「我刚刚才把学长的房间翻成狗窝,然后录音笔又被偷了,妳想我好意思回家跟他面对面吗?」   「呃!那还是住饭店?」靖琳试探地说:「其实我那边也可以睡呀?如果妳不嫌弃的话!」   她失笑,「我有什么好嫌弃的?就去妳那里睡吧……明天再来找人把窗户修好……顺便把锁头换一下!」   英理把屋子的钥匙交给方子骏,简单收拾东西之后下楼。「嗯……对,落地窗被敲坏了一扇……我没事!妳別担心……我今天去住我室友那里,对!那位女警!」靖琳回头,而英理睐她一眼后露出笑容,「好……先这样。」   「话说回来……我好像一直都没见过这位房东耶?」   「啊,当然!这是我朋友的房子,她出国留学,正好碰到我回台湾,所以我跟她租,顺便帮她照顾;而她也大气的算了很便宜的价格给我。」   「原来是这样呀!所以妳是睡妳朋友那间喽?」   「嗯。」   电梯只到一楼,英理还疑惑为何靖琳没把车放在停车场;对此,靖琳只是耸耸肩说:「哪来得及停回车位啊?大门口一丟就上来啦!毕竟当时情况紧急嘛。」   「确实很紧急。」   经过管理室,英理还特地向管理员讲述刚刚发生的事,「大约八点四十分前后,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管理员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是看到有一个男人走进去,但动作很自然,而且也没按门铃,所以他就没有特別在意。   「这说明他不知从哪弄到了门禁卡……」英理托腮思索,又问:「那八点五十分左右,你有看见哪个穿黑色大衣的人从大门出去吗?」   他非常肯定地说:「没有耶!妳们是八点半过后第一个要出去的!」   靖琳全身紧绷,「难道他还留在这里?」   「我想不至於;他要做的善后工作可多了。」食指抵住眼镜,英理再度请求道:「可以借看一下一七零前栋这支电梯的监视器吗?」   管理员犹豫了一下说「可以」,她们很快找到了监视器画面,并在她们所设定的时间点看见了严瑞洋!   即使逃跑,但他整个过程中依然冷静确实的遮住面容;离开电梯时,英理从灯号确认他是自地下停车场离开的。   不过遗憾的是,停车场内就没有安装监视器了。   向管理员道谢,她们搭上停靠在大门附近的白色小车。   「不只门禁卡,他似乎就连对附近周围都很熟悉……但以他平常的忙碌程度,是不可能自己来勘查地形的。」   「所以他一定是花钱请別人帮忙做事呀!不管是弄到门禁卡还是查妳底细什么的。」靖琳扣上安全带,见到她托著腮专注思索的侧脸时,忍不住遮嘴一笑!   「怎么了?」   「妳刚刚……在房子里的时候还一脸无助,现在又变成平常的汤英理啦!」   「不然妳认为我还要消沉得再久一点才像妳平常碰到的被害人吗?」   「就是这个意思!哎,开玩笑的。」靖琳敛起笑意,横过排档杆去牵她,「英理!那个……」   「嗯?」   「没有啊!」她嘟著嘴,嘴角微微上扬,「我只是想,妳这声『靖琳』……得来不易呀!所以,我是不是也跟『蕙珠』一样,变成妳打从心里认可的朋友啦?」   其实仔细想,靖琳一直都很在意她自己在英理心中的地位,只是又不愿意像个小学生似的不停在称谓上跟她计较。   然而,英理终于说了,而且还是在情况如此危急的时候,意义特別不一样。   「妳早就是了啊。」英理推了推眼镜,「我只是不想改称呼而已,毕竟妳连在办公室里都直接叫我『汤英理』了,这不是很明显告诉其他人,妳跟我的关系不仅仅是单纯的同事吗?」   「所以是妳会害羞?」   「才不是害羞。我只是想避免解释上的麻烦而已;就像妳不也依旧叫周增祥『局长』吗?」   「那个可不只是解释上麻烦,还伴随着其他方面的麻烦!」靖琳尴尬一笑,随即发动引擎。「不过妳倒是提醒我一件事!」她立刻拿出手机。   「妳要做什么?」   「联络『局长』啊!」靖琳咬唇,找寻到「周增祥」这联络人电话。「妳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身为严瑞洋在国安局时期的直属长官,怎么可以不知道呢?」   「我总觉得妳隐隐有种讽刺的意味!」以前归以前,现在拳头大的反而是严瑞洋这位「下属」!   「听得出来吗?」她瞇眼一笑,电话拨通了!「另外,他留下的那支高级钢笔,或许能够成为追查他的线索?」   「我不这么认为;他是刻意留下那支笔当『见面礼』的,既然是故意要留下的,那就绝不可能从那里追查出他来。」   「就从购买源头碰碰运气喽……」对方接听了,「喂!『局长』,我是靖琳!」   英理轻易的从靖琳与周增祥通话时的语气、表情,发现她的不自在——就连没见到面都感受明显。她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不只是靖琳自信能理解她,她也对靖琳的理解到了一个难以想像的程度。   通话不到一分钟就结束。「看来组长已经先知会过了;他说他也会想方设法找寻严瑞洋的破绽……似乎他那里也有安排行动……」手机忽然收到讯息,「妳的?」   「啊。」低头望着手机萤幕,英理止不住深呼吸的冲动,「刚刚是妳面对会让妳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对象,」她向靖琳展示著手机,「现在换我了。」   汤智超传讯给她了。   *   虽然仅是短短的「见面详谈」四个字,却已经能嗅得出汤智超开诚布公的打算。   英理回问他「何时?」,但截至抵达靖琳的租屋处时都还没得到任何回应。   「妳有告诉他东西被偷了吗?」   「还没!」英理抿嘴,「我等见了面再告诉他!」   「唔……好吧!尊重妳的决定。」   「妳刚刚那句迟疑很奇怪?」   「没有!没事!」   跟在靖琳身后走上阶梯,两人终于爬上五楼;暑气让刚洗好澡的她又流不少汗。   「那接下来换我洗个澡……妳还要再冲个凉吗?」   英理无力地摇摇头,「可以让我换一件衣服就上床睡觉吗?」   「如果是別人的话我会拒绝!但……妳是汤英理!」   她疲累却又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妳的仁慈呀。」   不过在选择房间的过程却出了点意外,原本英理能睡客房,但客房的单人床如今堆满了衣物——全是李月娇的。   「哦,对!」靖琳掩面,「我都忘了还有这堆我妈的东西……糟糕!」   「那不然我们挤同一张?」   靖琳猛然转身,英理的眼睛已经快闭上了!她又打一个呵欠。「还好妳房间是双人床……我们就挤一下。妳不会介意吧?」   「我、我我当然是不会介意啦!」   「那就好!」英理扬唇,笑里透著几分傻气;然后抱着枕头晃进她的房间,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等一下,什么叫「那就好」?「英理?」她走进房门,正巧看见英理摆好枕头,默默爬上床摘下眼镜,并拉起薄被準备睡觉的模样!「喂!」现在才十点呀!   「妳快去洗澡呀?」她咕哝,抱着被子侧躺,这次连眼睛都没睁开!   「妳也太好睡了吧……」靖琳皱眉,忽地想起蔡誉伟今天曾对她说过的话——   『不管妳跟怎样的人在一起……只要妳高兴就好了!』   她跟汤英理才不是那种关系……好、好啦!她承认自己还满喜欢英理的!不管是一起生活还是工作,两个人的默契跟感情都随着时间累积到一个高度;甚至默默冒出某种「想要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想法。   但是说到「在一起」,靖琳承认自己心底还是有些疑惑的。   她真的能跟汤英理「在一起」吗?在认识英理之前,她一直都是喜欢男生的,虽然没真的跟其他男生交往过,但至少、至少她自己是很确定自己喜欢男生。   可是就在英理意外出现之后,她变得不再这么肯定了。蔡誉伟向她告白就是个例子,要是换做以前,或许她可以抱持著「试着交往看看」的态度接受,但就因为有英理,她思考的反而是「我真的喜欢男人」吗!   且仔细回想起来,她才意识到跟英理的许多互动看在別人眼中,究竟是多么暧昧的举止!   也难怪……难怪蔡誉伟会「误认」她们在一起了,不是吗?   才稍稍发了个呆,英理似乎已经完全睡熟了;她轻浅的呼吸声跟微张的小嘴都说明这个事实。   「即使现在说这个好像不是时候……」靖琳低声说,手指缓缓伸向英理的脸颊,「我们两个,真的会一直同居下去吗?维持这样的关系。」   手指在快要碰到英理之前停了下来,她缩回手苦笑,转头整理衣服準备洗澡。   在靖琳抱持著忐忑的心情前往浴室盥洗之际,侧躺着的英理忽地睁开双眼,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换了个睡姿继续入眠。   这次是真的舒服地睡着了。   ====================我是分隔线================   终于升级电脑开始玩Anthem——打从两年前的Diablo III之后再次买电脑游戏。而且算是FPS……可是键鼠玩游戏非常不习惯,看来还是要败一套X1手把了,这下子就三家手把制霸了……只有手把哦wwww 第192章 15暴雨前的黄昏-11   回到家中的严瑞洋迫不及待聆听录音笔里的档案。   而结果让他大喜过望。   「居然在妳手上啊?」盯着录音笔,他对这先前「不期不待」的收获完全另眼相看!「所以这表示……她跟Lisa是一伙的吗?那些威胁用的信是她寄的……」   不,不对!这个假设就变成汤英理是「山风」埋藏在刑事组里的内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初Lisa在进行攻击的时候应该要耍得这帮警察团团转才对,且也不可能放任周靖琳当她的室友。那个冲动小女警尽管满身菜味,应该也还是有一点眼力的;更重要的是,汤英理怎么知道医疗园区的内部结构……   「等一等!这不是问题;她有个在市立医院里担任主治医师的哥哥……」想到这里,严瑞洋又发现了一个更可疑的对象,「汤智超!对!他跟Lisa合作,汤英理再借着不知道什么方法把录音笔抢过来……」他转著手上的关键物证,又是低声笑了,「管他的!反正一定是这两人其中一个跟Lisa合作,然后汤英理又是我当年的漏网之鱼!」   倒了一杯他最喜爱的调和威士忌,用力将脚翘至办公桌上,望着华丽的吊灯,严瑞洋满意地闭上眼享受酒香。   「只要继续找那个女人就行了……」脑海仿佛再度浮现出汤英理遭到压制时的激烈挣扎,他的身体直到现在都仍能感觉到她的反击。「呵,身材挺漂亮的!不仅能打、脑袋聪明……个性也非常刚烈!」   不行!不能再想了……他又喝了一口酒来冲淡内心的渴望;今天的好事被周靖琳打断或许扫兴,但这能够让他对往后的狩猎更加期待,当他真正贯穿汤英理的身体,亲眼看见她那冷若冰霜的脸被他狠狠撕裂的瞬间,内心的快感想必会来到前所未有的高潮吧!   「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酒杯沾唇,还没喝上一口,书房的门忽然被人给敲响了!「谁?」才不过十一点而已。   「我回来了!」严瑞洋赶紧收起腿,而张敏敏甩著包包走入,「呀!难得没看到你在办公?」   「事情都做好了;今天回来特別早?」   「是啊!早点散场了。」张敏敏丟下包包,盯着他问:「你今天晚上一直待在这里吗?」   「我有出门!去参加聚餐,不过九点就回来了。」他迎上前去,「怎么了?」   张敏敏敞臂环住他,「没事!只是在想我有一段时间没跟你出席聚餐之类的……都是自己出去玩,会不会让別人讲话啊?」   「不会!要讲什么话?妳闻什么!都是送洗的味道。」   「想知道你们今天吃什么好料啊?」她不死心的凑近,靠在严瑞洋的胸前嗅闻,却意外点燃了他尚未获得满足的欲求!   「敏敏……」   「你真的出去吃饭了吗?我怎么闻不到任何食物的气味……唔!」她的下颚被托起,然后是一连串激情的吻!   「我知道自己一直忙着工作,冷落妳了,对不起。」   她被吻得有点头昏眼花!「说什么对不起……现在的老公已经是几千名员工的老板了,当然没办法像刚结婚的时候每天陪我……啊!」张敏敏睁大眼,因为严瑞洋忽然将她放在办公桌上,壮硕的身体抵进她的腿间。「瑞洋?」   「我想要妳。」   如此赤裸裸的渴求,张敏敏都忘了上一次发生究竟是什么时候。   「等等……唔!」他又亲上来,且已经开始解她的上衣扣子!「要在……在这里吗?」   「没有监视器!」   张敏敏与他额头相抵,她清楚看见他渴求的眼神。   她兴奋地笑了。   *   经过一连串失控危急的事件,隔天刑事组立刻锁定严瑞洋进行查缉。   「是吗……好、好,我知道,麻烦尽快!嗯,谢谢!」掛掉电话,英理微叹,正巧与向她走来的靖琳对上视线。   「怎么了?跟妳哥讲电话吗?」   她摇头,「修理门窗的师傅说我的落地窗玻璃太大片,要等几天才会有货……看样子今晚是没办法修好了。」   「妳只在意那片玻璃吗!」靖琳哭笑不得,「我们现在可是全力的在找寻可以证明严瑞洋来过的证据哟!」   昨天经过两个小时的现场调查,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毛发、指纹方面的痕迹;被敲破的落地窗很可能有部分碎玻璃黏在他皮鞋的鞋底,但在奔跑时应该是掉落了,且严瑞洋一定是把皮鞋、大衣等可能留下现场痕迹的东西都一并处理掉了。   后来透过监视器,在严瑞洋逃逸的时间带里,於公寓附近的巷弄发现到一辆国产品牌的轿车匆忙驶离;由于现场灯光不足,看不清车主的衣著。而该车辆并未悬掛正式车牌,可能是某个展示场开出来的展示车!这一点造成追缉上更加困难。   警方昨晚致电盘查,严瑞洋自然矢口否认到底,并且参加聚会的有好几个人说他有到场——即便是伪证!他们也莫可奈何。   英理托腮,「假如我真的被侵犯了,那想必就能够留下他入侵的生物性证据……」   「別说傻话了!」   靖琳大声驳斥她的异想天开!「听着!我知道妳是认真的,所以我也真的生气了!不要为了抓住一个人渣,拿自己的身体去换取这种『证据』!妳不要再讲第二次!」   这声大吼让所有员警都停下动作;英理面无表情的沉默著,直到看见靖琳的眼泪,她才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靖琳抹掉眼泪后继续说明:「至於钢笔是大量采购;是严瑞洋透过公司的名义去向厂商订制的没错,但没有编号;发送的对象包括客户、高阶主管、优秀员工等等,所以想借由这支笔锁定入侵者的身分是没办法的。」   「他真的是做好万全準备才来的……」英理紧抿著嘴,双手环胸。「他昨天原先表定参加的,是什么聚会?」   「似乎是国中同学会,我猜妳打算找店家指证;他们表示有看见他入席,之后就都推说并不清楚。」   入席时间很早,他就算露个脸,之后再赶到英理的住处下手也完全来得及。况且这只是店家跟那群同学们的证言罢了,完全没留下任何可供证明的影像或照片。   「要是哪个人能跳出来驳斥他在场的说法就好了!」   「所以我们目前仍在尝试別的可能……妳的电话?」   英理瞄了一眼手机,而靖琳看出了她的迟疑。「怎么?妳哥?」   她点点头,按下接听,「喂!学长?」   『妳听了录音对吧?』汤智超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甚至比她所设想的还要平静不少。   「嗯。我还以为你想当面谈?」   『我原本也是想当面讲!但是急诊室现在有一名患者正在进行严密观察,随时都有可能进开刀房,我怕我又无法「準时」下班,所以趁现在还算空档的时间跟妳谈。』   「啊,辛苦了。」   汤智超顿了一会儿,双方都在等待。直到他打破僵局,『妳不问我为什么跟李月娇合作吗?』   「你上次已经说明原因了,所以我也就不再多此一问。」   他笑了,『反应很快啊!但其实不光是为了妳,有一部分也是为了我自己。』   「是跟医院里的制度有关吧?这我也猜到了。」   『妳现在拥有我涉案的证据了;所以妳打算怎么做呢?英理。』   面对汤智超这近乎挑衅的问句,英理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扯了一下。「录音笔的持有只能说明你涉案,详细的刑责还是要等到侦讯审判之后才有定论……」   『我才不是怕判刑!』他悍然打断,『我不是怕刑责,我在意的只有妳的决定,英理!妳可以把录音笔交给子骏,让他依照犯罪集团成员涉案的罪责将我逮捕,妳也可以不这么做。但这是目前为止能够证明严瑞洋涉嫌杀人的唯一证据!他的自白!妳一交出去,警方追查来源之后我还是难逃被逮的命运。』   「啊,你说的没错。」   『所以妳的决定是什么?是把录音笔还给我,让「我们」依自己的做法干下去,还是把我供出来交给警方,持续用妳那「正当」的方式去想尽办法逮住严瑞洋的小辫子?妳选吧!』   「等一等……」英理轻揉眉心,「为什么会是我们?难道你打算拉着我去执行你的计划?而计画细节又是什么?」   『我的计画很简单!那就是私下诱骗严瑞洋出来,直接用我们的方法解决他!』他的语气很坚决,『况且,妳以为我把录音笔放在那是巧合吗?』   「你故意的?」   『我知道妳会搜,而妳跟妈也没令我失望!其实在李月娇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有想过干脆直接把计画告诉妳,要妳加入我们;可是妳回台湾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加入一个犯罪组织,所以我后来试着用结婚为要求去尝试说服妳……但很可惜,我说不动妳。』   「要求跟我结婚只是你拉拢我的手段对吧?」   他又笑了,『假如我对妳没有真感情的话,这种「手段」我也是用不出来的!妈看到那个戒盒连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妳没发现?我跟她们说过了,英理。』   她推著眼镜,「学长!你……」   『但是现在她们一直追问著我到底犯了什么法……妳已经把我犯案的事情告诉她们了,没错吧?』汤智超重重一叹,『一个犯罪集团成员是高攀不起刑事组的破案神探的。』   「那也是经由你才制造出这样子的机会;何况我一点也不神。」她咬唇,「说了这么多,其实,那个录音笔……」   他很快抢白,『妳交给子骏了,对吧?他昨晚打过电话给我了,我故意不接的。』   「不!你听我说……」她把昨晚严瑞洋袭击她的事情,连同录音笔被取走的结果一并告知。「东西不见了……现在你的处境很可能已经曝光了!比较起判刑什么的,我更担心他将矛头转向你!」   这发展显然在汤智超意料之外,他急问:『妳怎么样了?该不会他把妳给……』   「我没事!周警官及时赶回家将他赶走了,现在我们还在进行侦办,主要是你自己务必小心一点。」   『严.瑞.洋……他竟敢这样对妳!』   「学长?你听着!现在最好的方法是——你把你的录音档备份给我;或许我们能够进行策略联合,看是否能够造成他的任何疑惑跟混淆……」   『把录音档给妳,也就等于我把证据亲手交给妳;如今录音笔被偷,警方已经失去了将我逮捕的关键证据了。』   英理瞠目,「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事!我下午还有病人要救;话就聊到这里为止吧?妳继续查妳的,我该去忙了!』没等英理回话,汤智超就把电话给掛了;她很快回拨,但他立刻关机了!   「打不通?」靖琳问道:「妳们到底说了什么?我看妳很紧张的样子!」   「学长的处境很危险,但他似乎打算自己与严瑞洋对抗到底!」她咬著指甲;现在身分曝光的汤智超对上严瑞洋,可以说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他只是个脑外科医生不是吗?连我妈都失手了!」   「不行!我有点担心学长做傻事;靖琳,这里暂时交给妳,我去一趟医院!」   「现在?」都快中午了耶!   她坚定的点点头,「我非得要跟学长见上一面!虽然现在没有证据可以逮捕他……但与其让他暴露在这种随时有可能面对严瑞洋的情况下,我宁愿劝他自首!」   「等一下!妳一个人要到医院里去?我不放心!」別忘了昨晚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件!   「啊?」   「我陪妳去!」靖琳紧紧拉住她,「但不是现在;我相信就算妳哥要对严瑞洋下手也不是说做就做;而且妳总不可能一整天看着妳哥吧!反正妳今天也是要住我那,我们下班后先回去带反社会人格,接着再去医院跟妳哥碰头,如何?」   「不!我只怕这样太晚……」   「妳坐下!」靖琳不由分说将她推回座位,「汤英理!拜托妳冷静一点!」   英理狠狠僵住,她嘴唇微颤,被迫与靖琳视线交会。   她的长指轻轻梳过那微卷的短发,最后双手温柔包裹住这漂亮的娃娃脸。「现在严瑞洋在找妳!妳是当年他没杀成的目标。而且他是在哪里取得录音笔的?在妳家呀!所以为什么妳觉得他不会怀疑是妳跟我妈合作?妳搞清楚状况没有?妳才是他的首.要.目.标!而居然要在这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离开我们所有人的保护?妳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啊!」   被靖琳这么一吼,英理支支吾吾,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来!   「我不知道汤智超跟妳说了什么让妳这么紧张,但是我要妳知道,妳的一举一动让我们整个刑事组都很紧张!」轻咬著唇,靖琳终于缓下声调,「他不是笨蛋;他要跟严瑞洋对着干,至少也要做点準备吧?不会是现在就做的,我们还有时间阻止,明白吗?」   英理摇摇头,喘息著靠在椅垫上冷静;直到情绪终于回稳,她才对着靖琳说:「我知道了……妳说得对!」   她笑开,温柔的握了握英理的手。   *   结束通话的汤智超立刻关闭手机,并匆匆回到自己更衣用的置物柜。   里头除了他常用的私人物品外,还有一个小巧的铁盒。这是当初李月娇邀请他加入「山风」时所送的见面礼。   一把自动手枪。   他打开盒子,确认枪枝功能完好,子弹齐备之后再度锁上。   他又拿出另外一支手机,登入用来发送恐吓信的组织帐号,并利用它向严瑞洋发出一道讯息。   狗急会跳墙;对汤智超而言,要是英理当真栽在严瑞洋手上,就算最后他遭到判刑,正义也不能说是得到伸张。   眼看英理依旧原地踏步,加上严瑞洋已经对她伸出魔爪……此时若不主动出击,更待何时?   用这把枪的时候,到了。 第193章 15暴雨前的黄昏-12(完)   严瑞洋忽然变脸得挑眉。赵邦华不解;他说错话了吗?   他不容置喙的反驳道:「我昨天晚上去参加同学会了。」   「呃!可是您不是……」   「我去参加同学会了。」他重复,口吻轻柔,「別让我同样的事情讲第三次。」   赵邦华心头一凜,低下头,「是、是!」   「待会儿去健身,在那之前让小姜把车子準备好。」   「我知道!」   「去忙你的。」   他战战兢兢的退开,但直到关上门的当下仍摸不著头绪;平常严瑞洋严肃归严肃,在他心情特別好的时候聊个几句都是可以的,怎么今天翻脸比翻书还快?   摇摇头,他看了手表一眼;快两点了!得先交代姜治炜把车备好才行。   而赶走赵邦华的他盯着大门喃喃自语。「什么不问,净问昨天晚上的事……」虽然昨晚有值得开心的事,但多少也有些美中不足;特別是面对汤英理施暴未果。而赵邦华正好就踩着了这样一个雷。   撇撇嘴,他屏除杂念,专心办公。   两点四十五分,严瑞洋暂时结束工作,搭车前往健身房活动筋骨;但在车上收发信件时,他又看见先前寄送录音档的帐号寄了信给他。   今天中午十一点五十六分——这是寄件时间。   这个家伙从来没有在这种时间寄信给他过。之前连续几天都分別是晚上六点以及凌晨十二点。这次虽是十二点,却是中午,而且时间也没赶在正好十二点的时候寄送。   別看这点小差距。这意味着两种可能,一、经历过昨晚的事件后,此人产生动摇了,更简单的说——她急了!急着再度重新拿回主动权!二、换了另一个人发信;之前那个人很强调每次发信都必须在固定的时间,简直就是强迫症患者,而这次没这么讲究。   他抚著嘴唇点阅,这次不再是空白内文,而是详述整个昨晚发生的经过,并且强调拍下了他入侵屋子的证据!   内容也提及他摸走录音笔的事实,还提及只要他继续持有,他的所在位置就会曝光。   什么意思?难道里面有发信器?他把录音笔丟在別墅了,要是警方真的找到那里去可不是好玩的!   「这到底是吓唬我还是事实?」他喃喃自语;昨晚他听了录音之后兴奋莫名,完全忘了拆解查看。但信件里提到昨晚汤英理已经拍下他入侵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他想起来了。当他被锁在阳台的那段时间,她的确将手机对準他的脸……   是在那个时候拍下的吗?   严瑞洋努力回想昨晚汤英理究竟有没有按下快门;原先他还挺肯定她因为过於慌张而忘记拍摄,但在看过这封信件之后,他不再这么确定了。   警方盘查时完全没提到这一点……究竟是这个人说了谎话,还是他们就希望他否认,等到提交出证据时让他百口莫辩?   他昨晚是戴了墨镜,兜帽也足以遮住发型,但要说真的让人认不出他……该死!到了关键时刻,他竟少见的没了十足把握!   汤英理到底有没有拍下证据?   而这封信究竟是不是她寄送的?如果是,那就意味着她的确是李月娇安插在刑事组里头的内应;汤智超只负责提供她有关医疗园区的线索……   本该是他主动出击狩猎的时刻,怎知因为这一封对昨晚描述钜细靡遗的信件,反造成他的不安。   「董事长……」   里头还提到他透过地下停车场逃逸;那里有监视器吗?   「董事长?」   他毕竟太过依赖征信社提供的资讯了;而他为了躲避随时可能抵达的警方,在匆忙从停车场潜逃时也忘了确认到底有无装设监视器。   万一被拍到了该怎么办?   「董事长,到了!」   严瑞洋思考得出神,等到姜治炜喊他第三次,他才忽然惊醒!   「啊?」   「到健身房了。」   「好……好。」望向窗外,他草草收起手机。   「董事长,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不,没有。」手探向门把,严瑞洋著实思考了一会儿才开门,「等一下你不用过来了!」   「啊?可是赵先生说接下来还有行程……」   他打断,「我会自己安排!你把车子开回公司……」   「那晚上呢?」   「我就说我会自己安排!」他严厉地瞪了姜治炜一眼,但随即恢复冷静。「总之,今天不需要再出车了;等晚上再看看敏敏有没有需要用到你……」说到妻子,他忽然想起了昨晚一个值得思考的疑点。   「好!我会随时待命。」   「小姜!我问你……昨晚敏敏到底去哪里玩了?她回来得比平常要早很多。」   尽管他们有了场十分美妙的体验,但仍不能改变她过早返家的事实;他问她去哪,她只含糊回答跟朋友去看场电影,无论去哪以及跟谁去都没有交代清楚。   而且,她一进书房就拼命凑近他身上闻,且表明了对他晚间去向的质疑;他表定去聚餐,但实际上当然是没到,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食物的气味?   「说到这个……」姜治炜表情犹疑不决,这更加深了严瑞洋的疑心,「有件关于夫人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跟董事长讲?」   这彻底撩起他的好奇心。他重新关妥车门,「什么关于敏敏的事……我不健身了,你车子继续往前慢慢开,边开边说!」   「哦!」   轿车重新加入车阵,姜治炜将风速转小,同时压低声响。「其实最近夫人出门之后,通常不是由我把她接回別墅。」   严瑞洋翘著腿,「什么意思?」   「就是夫人通常只叫我送她去约会地点,回程则是用別的方式回家。」   「是吗?那她昨天晚上要你载她到哪去?」姜治炜答了一家张敏敏经常去的百货公司。「她几点到?」   「七点多的时候。」   「这时间也比平常要早啊……」确实不像她平时跟朋友邀约的时间,但也并非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疑点。「你说犹豫很久要告诉我的事,就这样而已吗?」   姜治炜摇摇头,「接下来才是重点!」趁着停等红灯,他打开手机的播放程式,「这是我偷录的一段夫人跟我的录音;请董事长听。」   严瑞洋闭上眼睛聆听;录音的确是张敏敏的声音,尽管对话时间不长,却对姜治炜极尽挑逗之能事!不是问他之前做过什么,不然就问他健身习惯、有无女友等等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录音!」他抽紧下颚;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妻子向另一名年轻男子做出如此言语挑逗,肯定难以接受!   「分很多次录!夫人在车内几乎不会找我攀谈,而是挑上车或是在车外的时候聊天。」   那是因为行车纪录器会留下证据!张敏敏长年生活在布满监视器环境的別墅,这一点小细节她不会疏忽掉的!   「她就没有想到你会偷录音!」   「对不起!因为夫人从开始搭这辆车出门之后就陆续跟我聊这些事!我觉得很尴尬,也感到不妥,所以录音自保!」   尽管姜治炜偷偷录音的行为说不上正当,但张敏敏这么做也确实不妥;一个有夫之妇,不应该跟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如此言语调情。   张敏敏小他一轮,算算年纪才四十二岁,就外表而言,对男性还是相当具吸引力。尽管她在床上热情如火,但自从事业逐渐扩展,他就把大部份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她受到冷落之后,因而背着他「向外发展」,也就不足为奇……   是他太纵容张敏敏了!   严瑞洋扯著领带洩愤,他怒火中烧,「那……你知道她还跟哪些男人有过类似的言语交换?」   「抱歉!董事长……」姜治炜歪头故作不知。「我只是个司机!跟夫人的接触时间很有限,没办法回答。」   也是!要是姜治炜还能知道张敏敏跟哪几个男人有过类似的勾搭,他就不用当司机,改经营征信社算了!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尽管气愤,但如今让他更在意的,是他刚刚收到的信!「把车开回別墅,我忽然想起了有件事情要急着做!」   「是!」   严瑞洋再度把焦点放回信件。上头在最后特別约定了一个地点,大概是想找他摊牌、一了私怨?   去,还是不去?他正在在认真考虑。   但在下最后决定之前,他得回家把录音笔拆开看看里头是否真的有发信器,以及做点「事前準备」……   真可惜!他原本还想延长一点娱乐时间,多跟她玩一玩的。   看来这尾藏匿多年的漏网之鱼,很快就要被他「打捞上岸」了。   ***   下午四点不到,正当刑事组还持续针对严瑞洋昨晚的袭击进行调查之际,周增祥那头忽然收到另一条与严瑞洋相关的动向。   「麻烦老师、靖琳,妳们两位过来一下!」   方子骏这声传唤来得很突然,她们互看一眼,立刻进了组长办公室。   「怎么了?」   他将萤幕转向两人,并打开网路摄影机,「局长说有严瑞洋的消息要跟我们说!」   「局长?」靖琳不禁低喊,「是严瑞洋又跟他联络吗?该不会还持续打汤智超这个点……」   「似乎不是!」   透过视讯,周增祥在办公室里跟她们进行交谈。「汤博士、靖琳,还有方组长!很抱歉忽然把妳们几位集合起来……」   英理双手环胸,「开场白就省略了吧!你说收到严瑞洋的消息了?」   「对!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跟汤博士妳交代。」他顿了顿,续道:「早在李月娇杀害魏毓民,而彭昊泽忽然被人杀害之后,我就已经联系欧耀光局长,让他派遣身边干练的警员到严瑞洋身边担任臥底工作!」   「哦?联系当初掩盖事实的欧局长啊?这次换成监控工作了吗?」   「英理!」靖琳忍不住低喊。   她推了推眼镜,「所以这位臥底警员传来什么消息?」   「昨晚在严瑞洋下手袭击妳的同时,这位警员正在追查严瑞洋妻子的外遇事件,我们打算拿这个来激怒他,诱使他犯错;这件事暂时按下不表,刚刚担任司机员的臥底警员回报,严瑞洋原本表定的下午行程现在全数更改了!他直接回到他的別墅去!」   「把警察当狗仔队使用吗……」再度接获靖琳的眼神,英理只得放弃嘲讽。「好!所以我们算是掌握到他的动向了,那他为什么忽然行程大改?」   「据他表示,严瑞洋手机看着看着,忽然就改变主意了;情绪似乎受到很大的波动。严瑞洋平时就连在车上都进行办公或阅读简报,他的行程通常由他秘书排定,很固定且鲜少变动!」周增祥语锋一转,「会让他做这么大改变的;一定是他特別关注的事,例如昨天去汤博士家中『送礼』!」   「他下午的行程都取消,折回自己家里……」靖琳皱眉思索,「该不会是知道某人忽然入侵家中,急着回去做準备?」   「有这可能!该警员说他家里安装了很多监视器,除了私人起居空间之外其余屋内屋外都安装了。」   「英理!妳能够试着掌握严瑞洋的思维吗?」   她抿著嘴,摇摇头。「线索太少了!我如果说能準确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忽然折回家,那我就应该要能避开他昨晚的攻击!」   「局长!还有没有別的线索?」   周增祥皱眉,「他后来有特別提到严瑞洋问起他妻子的事,对于张敏敏可能的出轨行为感到非常生气;我们已经做了下一步动作,估计他在看到照片之后,很可能会针对他的秘书下手……不过他现在返家肯定不是为了这个。」   靖琳急着直跺脚,「原因!我们必须知道让他改变行动的理由,否则没办法出手逮人!」   「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点下手。」   靖琳、方子骏与萤幕另一端的周增祥,全都聚焦在英理身上。   「接近中午的时候,学长不是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吗?」只有靖琳知道这件事。「我当时就很担心他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径……毕竟他就是当初把录音档拆开寄给严瑞洋的人。   「能让严瑞洋冷汗直冒的人可不多;如果学长在知道昨晚的事情之后打算独自进行报复,在掛我电话的当下立即行动也就非常合理了!」   「我懂了!妳所谓的另外一个点,就是让我们把目光焦点放在汤智超身上,没错吧?」   「正确!」英理嘴角浅勾,「哎呀!反应越来越快了?」   「等一下!妳说智超打算自己向严瑞洋采取报复手段?」方子骏插嘴,「他傻了吗?」   「方组长!麻烦稍微跟我解释一下……」只有周增祥还没跟上。   撇开方子骏与周增祥两人,靖琳拉着英理说:「那,妳打算怎么对妳哥做监控?」汤智超已经完全关闭与英理的联系窗口了!   「除了拜托俪琼姊別无他法!」她推了推眼镜,「或许我们真该去一趟医院了;只要能抓住学长问个仔细,我相信就能够理解严瑞洋一反常态的原因!」   「组长!我跟汤英理去一趟市立医院!」丟下这句话,两人立即夺门而出!   「我确认一下!」一离开空调,暑气迎面而来!靖琳不禁吐了一口气,「妳哥从小到大完全没受过任何搏击等训练吧?」   「他唯一能跟伤人掛勾的技术大概是他的开刀功力吧。」   她咬唇,「那他绝对打不赢严瑞洋的!还是说他有什么武器之类……」   「正常来说,他绝对没有任何取得武器的管道……」英理忽地收口,「除了阿姨之外!」   「对耶……他跟我妈合作过!而吴健雄就从事武器非法走私!」   打开车门,车内温度简直跟烤箱没什么两样!靖琳发动引擎,并打开车窗。   「时间紧迫,我赶紧联络一下俪琼姊!」   「嗯!希望她能有妳哥的消息;我要开快一点,不能开冷气,妳稍微忍耐一下!」   「我知道。」英理一手扣紧安全带,另一手抓紧门把,只靠脖颈夹住手机。   随着引擎发出嘶吼,白色小车自停车场飞驰而出。   *   刚顺利完成病人的插管作业,任俪琼就听见了手机铃声响起。   「持续观察他的数值,一有状况随时找我!」交代护理师一些基本事项后,她按下接听,「喂!英理,怎么了?」   『俪琼姊!请问一下,学长正在进行手术吗?』   任俪琼确认似的望向空空如也的床位,「嗯!他进开刀房有一段时间了……妳有急事要找他啊?」   『算是吧?他中午的时候有打给我,我们讲完之后他就一路关机直到现在;我有点担心他的情况!』   「担心什么呀?智超这么大一个人了!」不清楚状况的她笑笑地说:「不过他怎么一跟你讲完话就关机?妳们吵架了吗?」   『不算吵架!哎……说来话长……』她的话里夹杂了剧烈的风声干扰,让她听不太清楚!   任俪琼皱眉,「妳那边风声有点大!妳在车上呀?」   『对!我现在正跟周警官一起赶到医院去。』   一讲到周靖琳,任俪琼总算稍稍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妳跟智超到底发生什么事?」   汤英理貌似欲言又止,『对不起!这真的很难一时半刻讲清楚;俪琼姊!我现在非常需要妳的帮忙……妳能不能替我确认一下学长是否仍在开刀房?麻烦妳「亲眼」帮我看一下;可以的话最好盯住他,我大概再不到十分钟就会到!』   「妳是多怕智超瞒著妳从医院逃跑啊!」她笑着耸肩,正巧现在没什么事,於是她向另一名医师说「去开刀房看看」,快步离开急诊室。「好!我先过去瞧瞧,妳等一下!」   英理终于像是松了一口气,『谢谢俪琼姊!』   「这没什么啦!」过程中她们继续保持通话,任俪琼一手插著口袋,话题才聊到之前韦依珊来市立医院检查脑部的事,不料前方ICU大门敞开,刚好有一名患者要推进去做观察照护。   「妳等一下!」她遮住话筒,对推著病床的同事问:「这是从哪送来的患者啊?」   「郑女士啊!刚做完脑部手术,妳不会不认得吧?」她的同事反而一脸揶揄的笑。   任俪琼忽地一楞,「手术完成了?」她大喊,不仅该名医师,连陪同的护理师也被她吓了一大跳!   「是、是啊!真不愧是智超,用不到四个小时就完成了……」   不到四个小时……现在才下午四点刚过!「那他现在去哪了?」   被她扯住衣袖的医师一脸疑惑,「我不知道啊!他一做完手术就说有急事要离开;我想说他负责的患者这么多,想必是去巡房吧?搞不好去复健科看姚医师啊!」   任俪琼只得松开手,眼睁睁护送他们推著病患进加护病房。   『喂?俪琼姊?怎么了吗?』   「我有个不好的消息,」她的声调不自觉颤抖起来,「刚刚我同事跟我说智超的手术做完了!用不到四个小时……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他至少完成手术半小时有了!」   『半小时!』英理的反应与她一样惊讶,『那他现在到底在不在医院里?』   「我不确定!我同事也说智超只交代他有事先离开,不知道他究竟还在不在医院里。我电话先掛,等确认完再跟妳说!」   任俪琼首先打给汤智超,但就如英理所言,是关机状态;她随后致电脑外科主任,又到门诊区晃了一圈,最后又问了复健科,但得到的回覆完全一样——他们都没看见汤智超!其中脑外科主任给了进一步的答覆是:汤智超临时说家里有事,所以请了几个小时的外出假。   『俪琼姊,怎么样了?』   「我刚问到智超他请假外出了,说家里有事!」   『家里……不可能!那他一定是去找严瑞洋了!可恶……』   任俪琼一下子被弄糊涂了!「什么、什么?关严瑞洋什么事?」   英理与身旁的靖琳交谈几句,随后又说:『既然学长不在医院,那我就不进去了……谢谢俪琼姊!我得赶快找到他才行……』她语调渐弱,随即断了通话。   「喂!英理?」她咬唇,知道英理肯定瞒了她很多很多事,她又打给汤智超,还是一样关机。   「不对劲……」她抬眼望向窗外,外头的夏日既明亮又炎热,她却不安的感觉心跳加速!「智超……你到底想做什么?」   ***   下午四点半,正当汤智超身边的亲友正急忙找寻他的下落时,严瑞洋开着那辆自有品牌的展示车,借着门禁卡驶入英理租赁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他承认自己这么做有些冒险,但急忙回到家确认过录音笔内部,又做了万全準备再行赴约的他,对于事件全貌已经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猜测。   然而他为何还要依信件所言,到指定地点赴约?很简单!他只是想知道这躲在背后传讯的人究竟是谁,以及想知道这家伙究竟为他準备了多少乐子!   把车停放在靠近电梯口的位置;严瑞洋拉着手套,抱持著轻松——甚至带点玩心的下车。   停车场内部略显空旷;这里地近闹区,属于大众交通工具随手可得的地方,很多家庭可能都把车位租出去了。且现在还不到真正的下班尖峰时间,不过这个情况将在二十分钟之内彻底改变。   「我到了!」   他以带着笑意的声调大喊,同时双手一摊,环顾四周。「大费周章地把我引诱到这里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耍我吧?不是为了要找我摊牌吗!」   停车场内部到处反射著他的回音;严瑞洋背对着电梯口,直到残响消失。   然后,他听见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他很确定来者不是穿高跟鞋。   「严瑞洋!」是个男人,声音显得异常愤恨!「竟敢伤害英理……去死吧!」   严瑞洋睁大眼睛,而那个人冷不防冲了过来。   他手里握着的,是手术刀。   ====================我是分隔线================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单元了!啊,从17年底在这边首发更新到现在,终于要进入最后阶段了啊wwwww 第194章 16直到黎明-1   在李月娇住院期间,汤智超就从她那里听了不少关于严瑞洋的事;当时他还不知道她也算参与血案的凶手之一,因此他将甘硕宏、许笙雅的两条命完全怪罪在严瑞洋身上;这种人在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后,居然还能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成为社会大众的「楷模」?他光想像就觉得恶心!   『如果妳能顺利解决他,在他死之前,请务必让我把他的脑子切开来研究研究,让我看看这丧心病狂的家伙的大脑长什么样子!』   『哈哈哈……真有研究精神啊?没问题!』   李月娇答应得虽爽快,但当然行动并未成功;不仅如此,她还成了严瑞洋的枪下亡魂。   即使在谭姿莹面前表现得这么冷酷,但他心底是对李月娇的死感到惋惜的——即使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於她没能真正解决严瑞洋所导致的心情。但他之所以愿意加入「山风」,并提供医疗园区或是英理的私人情报,尽心替整个计画复出,其根本原因也是出于理念上的认同。   要促成变革,必须流血;公平正义是不可能无端从天上掉下来的!   而现在,就让他亲手解决这造成英理家破人亡的元凶!   汤智超埋伏在电梯间,就趁严瑞洋掉以轻心之际忽然出击。   但严瑞洋并没有立刻倒下。   甚至连见血都没有!   手术刀刺入了一道很厚实、极富弹性的平面;对动过许多外科手术,切开人体的感觉早已变成肌肉记忆的汤智超来说,这绝对不是身体!   「勇气可嘉!」   严瑞洋带着笑意如是说,下一秒,他紧紧扣住汤智超的手,以柔术技巧迫使汤智超弃刀。   手腕被翻转的剧痛让汤智超握不住手术刀,并立刻遭到压制;他想起身,但严瑞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只能跪在地上喘息。   「听你的语气……果然你妹妹跟你告状了啊?才会让你从医院里随意摸了一把手术刀就来找我算帐!」   汤智超死命挣扎,无奈两人的技巧相差太多,只能以怨恨的眼神瞪向严瑞洋。   「为了赴你的约,我回家做了一点準备;我把录音笔拆了,找到你所谓的发射器!」严瑞洋用脚帮助压制住汤智超,空出一手摸出那颗小型发信器,丟在他面前。   「差点被你的话术给骗了!想让我把你给误认成汤英理,但我后来发现一点……」他凑近汤智超,「你把整个案发经过讲得绘声绘影,怎么就没提到汤英理是只穿了一件浴袍就来对付我的呢?」   「什么!」   「你不知道啊?哦,也对!她当然不会把这种细节告诉你!我想一定是避重就轻的说她被我压在地上遭受威胁,而没说我扯开浴袍后,不仅将她从头到脚看光光……更甚者,我差一点就能替这没尝过男人滋味的脑科学家开苞了呢!」   「严瑞洋!你竟然……唔喔喔!」汤智超怒不可遏,严瑞洋得意得哈哈大笑;他一拳打在汤智超的鼻樑上,当场就让这位外科医生见血!   「我想你一定还没亲眼看过她的裸体吧!被其他男人捷足先登的滋味如何啊?很不甘心吧!」   汤智超抹著脸,擦掉血迹之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啊!你一定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喜欢你妹妹对不对?」严瑞洋双手环著胸,「先不谈Lisa是怎么样说服你加入她的组织;在她死之后,你先是拿着录音威胁我,甚至在听到我跟汤英理见面之后急忙找我来做个了断……即便愚蠢,这种决心,单靠手足之情是绝对做不到的!」   汤智超却笑了,「愚蠢?哈!要是真的就这样屈服在你这名杀人凶手之下,那才是真傻了!」   「你是说医疗园区的事情吗?」   「不!而是李月娇在惨死在你手上之后,我与英理要是就此停滞了追查的脚步,那就真的是完全如你所愿了!」因为受伤,他的右手无力地垂挂着,「甘宅血案那次,你能顺利脱逃,无非是有人替你掩盖真相;但这次所有警方都反过来想找到你杀人的证据……夜路走多了,你总会碰到鬼!」   不放弃任何蛛丝马迹,持续运用手上资源对严瑞洋施压……唯有这样,才有可能迫使这头怪物一次又一次的犯案,而时日一久,肯定能够掌握他犯案的证据!   「是啊,我承认Lisa确实找对了人!但撇开这一点,眼前想把我干掉的人,现在似乎陷入了一点麻烦?」   汤智超从外套底下取出那把自动手枪,就指著严瑞洋的头,「在你眼中,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但你犯了个错误……」子弹上膛,他扣住扳机,「要是我毫无準备,也不会把你叫到这里来!」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严瑞洋居然还笑得出来!   「原来还有武器啊?不错、不错,事情开始慢慢变得有趣一点了!」他摊开双手,「想一枪解决我吗?来啊,开枪吧?」   汤智超咬紧牙根,「你以为我不敢!」   「不,我这是在鼓励你!来,开枪!如果你认为你能够顺利打中我的话你就开啊?」   他瞪着严瑞洋,握着枪的左手忍不住颤抖,「啊啊啊!」他大吼,对着严瑞洋用力扣下扳机!   严瑞洋的身躯狠狠一震,子弹只打中防弹背心,他瞇著眼一笑,「啊!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很痛但很爽!」   「你这个……怪物!」汤智超又开一枪,这次子弹偏移到了小腿上,但仍非致命伤。   「我已经给你两次败部复活的机会,没把握住就轮到我了!」严瑞洋一手伸进口袋,在汤智超打算扣下第三次扳机之前闪避枪口,并一脚踢向他!   汤智超再度倒地,第三发子弹打到停车场的天花板;而严瑞洋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游戏就玩到这里!给我睡吧!」   他忽然感到浑身痉挛,电击器的袭击令他全身麻痺;他昏了过去!   「真让人失望……要是拿枪的换成汤英理,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严瑞洋戴上手指虎,朝汤智超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接下来……我该怎么料理你呢?」   *   没来由的,英理的心跳狠狠顿了一下。   「怎么了?」   「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食指抵住眼镜,英理低头缩著身体,与其说在思考,不如说更像是身体不适。「刚刚……刚刚说到哪了?」   「讲到妳说他可能是为了拉拢妳跟我妈合作才向妳求婚的。」   在市立医院门口绕了一圈之后,英理把所有汤智超可能联系的人的电话全都打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双亲,并让更多人尝试去连络汤智超,但截至目前为止都还没任何下文;为了缓解情绪,靖琳让她回忆一些她们近期以来的接触。   「啊,对……我认为他向我求婚这件事一点也不合理,但之后我想到了一个解释。」她把她查到的资料向靖琳说明,「我六岁才进入汤家,中学时期为了陪伴年迈的外婆,所以父母亲特地把我跟他的学籍都往新竹迁,为的就是让我们能跟老人家作伴——直到我高三那年老人家过世。」   「为什么不是把妳外婆接到台北来住?」   「因为她不想离开她住了七十年的老房子;我跟学长差八岁,所以任何一阶段的求学我们都没有同校过,加上高中之后我就出国了,等于是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有什么固定的相处时间。」   因为缺乏直接的相处,所以汤智超打从心里不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自然也就不觉得他喜欢她是严重的道德瑕疵——再加上他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这造就了他今天会向妳求婚的主因?」靖琳一脸难以理解的样子。   「嗯!如果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谊,我无法解释他为何要对我以前的事、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这么在意!」   「说得也是……那他对妳的爱是真的喽?」靖琳忍不住噘嘴,「啊!可是现在找不到人呀!烦死了!」   「他一定是约了严瑞洋打算私下了断,但我完全猜不到他会想约在哪里!现在我只能单方面期盼严瑞洋不要上钩……」就在此刻,她的电话响了!   是周增祥打来的,英理没有启动耳麦,而是开启扩音,「我跟周警官都还在车上,持续搜寻汤智超的下落!」   『我想妳们应该还在找;我刚从臥底警员那里又获得一条消息,他说严瑞洋大概三点四十分左右离开別墅,他开了一辆自有品牌轿车,不过车牌是从加长型轿车那里换来的!』   「该不会是替昨天那辆展示车换上加长型轿车的车牌?」靖琳猜测道。   『有可能!他进行了一小段时间的跟踪,直到严瑞洋甩开他之前,他确认了严瑞洋看似是要往东区的方向前进;我跟方组长研讨过之后,认为他再度前往汤博士的住处的可能性非常高。』   「所以学长他是冒充我,打算将严瑞洋引到我的租屋地点来做个了断吗?」英理不禁倒抽一口气,「太傻了!严瑞洋会发现他的意图的!」   已经四点四十了!如果严瑞洋真的去了英理的住处,那他早就应该到了。「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先赶回家去看看!」   眼看前后没车,靖琳拉起手煞车甩尾,并透过安全岛的间隙迅速回转掉头!   「局长!可以给我那位臥底警员的直接连络方式吗?」英理抿嘴,「假如之后我们需要直接对严瑞洋进行攻坚行动,那肯定少不了这位警员的帮助!」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欧局长也表示同意,我等一下就透过讯息把联络方式传给妳们。靖琳,小心开车!』   「我知道!」   掛掉电话,靖琳立刻狂踩油门加速!「话说回来,妳哥能够精準钓到严瑞洋,也是不容易啊?」   「我不认为严瑞洋是被钓到的,而是愿者上钩!」   她瞇起眼,「妳说……他是故意踩入陷阱的?」   英理摘下眼镜,甩甩头,「嗯!学长一定是利用我告诉他的案发过程,并且在当中加油添醋,让严瑞洋误以为我在昨晚掌握了他犯案的明确证据,借此来引诱他步入陷阱……但在有过準备的情况下,严瑞洋是不会惧怕跟任何人一对一的!他可能还认为这是个游戏,情绪反而更加亢奋!」   「就为了追求刺激而不惜进入敌人刻意设下的陷阱……还真符合他『疯狗』的绰号呀!」   「昨晚的入侵已经彻底说明了——他就是这么疯狂的一个人!」戴回眼镜,手机响起了收到讯息的通知,是那位警员的联系方式。英理点开加入通讯录,并毫不犹豫地拨打!   响了几声之后,对方接听了,「喂!是姜警官吗?我是汤英理!协助刑事组办案的脑科学家;我与另一名警官现在正在追查严瑞洋的下落!」   『久仰大名!汤博士。』男人的嗓音很干净,年纪听起来顶多三十岁。『我是姜治炜!受欧局长的请讬监视严瑞洋……不说废话了!我刚刚跟丟他的车,所以折回他的专属车库,就在別墅附近;加长型轿车不在里面,应该是为了偷换车牌所以开进了別墅的地下室。那里我进不去,所以我现在只能等。』   「我想了解一下,你平常担任他的司机员,大多载他去哪些地方?」   『哪里都去!除了公司、別墅这两个最常去的点之外,他还会去好几个不同的健身中心,或是参加各式晚宴、会议等;臥底进来不过两个月,我大概已经跑遍了整个双北的各大知名饭店了吧!』   「那他有任何隐密的藏身地点吗?就是私人办公室之类的……」   『如果妳担心他狡兔三窟的话,至少我目前是没观察到;他可是严瑞洋啊!光一个深不见底的別墅就足够了。』   英理托腮,「好!假如你发现严瑞洋回到別墅了,麻烦立刻发送讯息给我,我会想办法过去跟你会合。」   『那就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   见她掛断了,靖琳随即问道:「有进一步消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这位警官听起来似乎是很细心、头脑清楚的人;应该值得信任!」   「我们快回到家了,直接进停车场查看!」   「啊!」   下午五点的交通尖峰时间,进出地下停车场的车辆理所当然地增加。   但像现在这样整个入口都被车辆塞住的情况可就前所未见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全部都停在这里?」靖琳摇下车窗看着地下室入口。   「不对劲……我下车去查看!」英理解开安全带,跑下停车场的坡道。   由于所有车辆都在怠速,整个出入口弥漫着废气;里面的车位其实很空,而很快的,英理就发现了造成这一连串塞车的原因。   入口车道停了一辆正在闪灯的救护车!   英理睁大眼睛,在发现医护人员搬出担架时,骨子里一股寒意不断不断的透出来。   「不、不不……不要!拜托不要……」   『英理?』靖琳透过耳麦联系她;她置若罔闻,拔腿奔向那担架!   医护人员才刚撑起活动式担架,而地上血迹遍布,让人看了不免心惊胆颤!   她上前去挡住担架,「学、学长?」   「小姐!麻烦不要妨碍救援!」、「这是妳认识的人吗?」医护人员对她提问,英理颤抖著手,不忍再看他那张过度肿胀的脸;她松手,点点头表示认识这名「被害人」。   「情况紧急!我们赶快送他回医院!」   与她交谈的医护人员指著救护车,「如果您认识这位伤患,麻烦跟我们一起回医院一趟!」   她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耳麦。   「小姐?」   「靖琳……妳绕下来,我们準备封锁现场进行调查……被害人是学长没错,他的脸……已经……严重变形了!」   『英理!够了,什么都別说了,我立刻开下去!』   英理仰头,膝盖却像承受不住身体重量似的软倒;她跪倒在地,纤细的身躯止不住颤抖。   「小姐……妳没事吧?」   她掩嘴,却仍然无法掩饰喉间的低声呜咽,以及那细微的……啜泣声。 第195章 16直到黎明-2   「是吗?好……好,我知道了,我还在这里等待;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姜治炜临时收到周靖琳打来的电话,得知事实的他脸色凝重,并继续盯紧严瑞洋的別墅。   又一个,受害者。   在汤智超被紧急送往市立医院急救的同时,靖琳已经独自拉起封锁线,而经由管理室进行通报的分局员警也立刻赶到现场。   「是汤智超没错……我没看到他的样子,但英理说他身上都是伤,整个脸肿得不像样!」   方子骏听见这消息时发洩般地大吼一声,『这白痴!连李月娇都对付不了的人……他只是个医生而已……知道了!我现在就让大头带着人过去,老师她现在还好吗?』   「她……」靖琳回头,看见汤英理一个人坐在副驾驶座,失魂落魄的模样是她从没见过的。事实上光是听见英理对着麦克风发出疑似哽咽的声音时,她就快吓到鸡皮疙瘩掉满地。   她认识的汤英理是不会哭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冲击,英理永远都是那冷静自若的扑克脸,但在今天,这完美无瑕的冰冷形象遭到击溃。   「我只能说不太好!」   方子骏叹息,『我待会儿就过去医院探探智超!马的严瑞洋这畜生……』他一边骂边结束通话。   封锁线终于围妥,靖琳戴起手套準备进行现场蒐证之际,一串鞋跟轻响自背后缓缓靠近。   「英理……」   她红著眼眶,但除此之外,表情皆与平时无异。「该联络的都已经联络了吗?」嗓音有些紧绷,但还称得上平稳。   「嗯!」   「那我们开始蒐证吧!」   她们所围起来的部分是一七零号前栋的电梯口附近,所以等到开始蒐证,管理员就指挥大部分车辆自反向进入地下室,让车子一一归位,真正受到影响的只有极少数的住户。   靖琳先对报案的管理员进行访问;他表示自己是收到住户的通报,说车道上疑似有人倒地,而且地上都是血迹,他察看后先叫救护车,然后才是报警处理。   管理员做了非常正确的决定!「我代替汤小姐谢谢你!」   「呃!该不会被害人是汤小姐的谁?」   靖琳紧抿著嘴,「是她的家人!」管理员吓得发抖,口中唸唸有词,直说「这么刚好」。   一点也不「刚好」!汤智超预谋想趁严瑞洋不备时进行反击,结果反而遭到痛打,现在生死未卜……拜他之赐,英理这下为了他伤心掉泪!   她又找上本次事件的第一发现者;该名住户表示他大约四点四十分过后进入停车场,还没靠近自己的车位,就看见电梯间外头的车道有个人躺着,地上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血迹」,她感到很害怕,所以告知管理员察看。   「在发现被害人的时候,妳有发现其他人在他身边吗?」靖琳随后补充,「或是有可疑的车辆离开?」   「我没看到人!」女住户一脸思索,「车子嘛……好像有看到耶?是一辆红色的,红色的轿车开出去,开满快的!」   「什么厂牌?」对方摇头,表示不知道。「没关系!我会再调附近的监视器,谢谢!」   折回封锁线内,英理正蹲在车道上,手指著地上不知道发现什么。「怎么了?」   「妳看这像不像是弹痕?」挪开食指,英理询问她的意见。   「这个……好像是!从那里射击,打到地上往那个方向弹……」   「严瑞洋感觉有稍微清理过现场……居然还有这种閒情逸致!」就连主动跳入陷阱也能全程保持冷静,这不禁让英理毛骨悚然!「不过时间不多,他未必能找到这枚弹头!」   靖琳拉着手套,「那我们仔细找一下!」   「嗯……另外,我在靠近电梯口附近,发现了这个。」   英理拎起夹链袋,里头装着一个黑色圆形,比入耳式耳机还小一号的东西。「我们前几天才在一堆硬碟盒里看到它。」   「发信器!」跟韦依珊放在拿来偷取资料的硬碟里的十分相似。「这是哪来的?」   「我不知道为何被丟在这里,但很显然是某人为了跟踪某件东西而放置的杰作……被挖出来意味着遭到了破解吧?」是那姜警官的杰作吗……不对!如果是他用来追踪那辆展示车的,那他就应能精确掌握严瑞洋的去向!英理双手环胸,「总之,带回去检验看看!」   「嗯,对了!英理。」靖琳拉住她,「组长说大头学长正在赶来,他则是会先绕到医院去看妳哥……妳的心情,还好吧?」   「啊。」英理没有回头,仅是推了推眼镜。「我没事,妳不用担心。」   她凝望着英理的后脑勺一会儿,最后轻叹,「那我去找弹头!」   「我来采集血迹样本,确认这些是谁的血迹。」   「嗯。」   *   离开汤英理的住处后,严瑞洋加足马力奔回別墅。   他的脚不知何时受到擦伤,连裤管都破了!而且刚好伤在右小腿,等于是每踩一次踏板都会牵动伤势。   匆匆回到別墅,严瑞洋暂时无心清理车上的痕迹,只能勉强拖著右腿进入地下室的仓库;这里摆放着他的所有装备,不管是防弹背心、枪枝,就连医疗用品也一应俱全。   总的来说,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军火库!   他坐下来剪开西装裤,血迹淌下渗进袜子,让鞋子都沾到了血迹,他见状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事不宜迟,他赶紧做初步清理,再进行包扎!   「那该死的汤智超……果然还是玩过头了吗?」他还没解下防弹背心;防弹背心虽然能够挡住手枪子弹对身体的大部分伤害,但在近距离射击下,冲击力还是足够在身体上造成伤痕。他的胸前大概多了一道瘀青!   包扎过后他又吞了止痛药;感觉身体状况终于稍微恢复过来,他才开始脱下防弹背心、清理手指虎、电击器等武器。   把西装丟进垃圾桶里打包,严瑞洋又在更换车牌与清理车辆上忙了好一阵子,最后换上新衣服才算是告一段落。   他花了足足一个小时!都已经下午六点了,这段期间他躲在地下室仓库,而跟朋友约喝下午茶的张敏敏想必也回来了……   忽然,他回想起姜治炜对他说过的消息,以及他的录音档。   『我觉得很尴尬,也感到不妥,所以录音自保!』   他的确年轻,也长得挺俊俏,张敏敏会对他感兴趣,说真的也不让人意外就是……难怪最近她经常找他接送!就是为了找机会钓他。   而姜治炜敢当他的面公布录音,大概也说明了他并未接受;张敏敏背着他偷吃姑且不追究,哪个男人胆敢染指他的女人,他严瑞洋绝对要让那家伙吃不完兜著走!   「小姜担任我的司机毕竟是最近的事,」伤口还隐隐作痛,严瑞洋借着思考转移注意,同时也在等待止痛药产生效用。「敏敏说过很多次,她不喜欢之前那个老司机……在小姜还没来之前,她平时都怎么出去玩?坐谁的车?」   撇开因李月娇与汤英理,让他再度有了出门「狩猎」的理由;在他退役这么多年之间,他主要的游戏不是专心发展事业,顶多就是打打小白球;尤其在生了严凯崴跟严少雯一对儿女后,他就没怎么再管过张敏敏了,只要別赌太大,他全都由著她去。   她生下孩子前几年还是挺安分的,毕竟她的强烈控制欲能够完全用在两个孩子身上,但等到儿子出国学棋,当了职业棋士,女儿又给他送出去唸书準备接班事业之后,生活顿失重心的她就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交际、玩耍上。他是不可能忍受得了她的控制欲的;只雇用男性秘书已算是给足了她尊重。   「等等,她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家……」   这里除了收藏他的装备跟武器之外,还能够监控家里的每一道监视录影器。严瑞洋於是準备调动监视画面,但转而想想,张敏敏细心到就连要言语挑逗都不会在车上说,当然她也会避免让车辆被镜头拍到。   严瑞洋有想到周增祥,透过他去调阅附近路口的监视画面;但妻子红杏出墙这种事,他怎样也不会自己说出来!   想着想着,大门口意外有了动静!   別墅正门的铁门缓缓滑开。是张敏敏回来了,即便傍晚,日照仍然充足,他能清楚辨別妻子身上穿着的红色细肩洋装搭配镂空小外套;她心情似乎很好,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这么早就喝酒?」   他额冒青筋,顾不得脚上的伤,他搭乘电梯抵达一楼;负责打扫的管家看见他忽然在別墅里冒出来,感到非常讶异。   「老、老板!」   严瑞洋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他忍著小腿伤势直冲客厅,一踏入就听到了门铃声!   他飞快开门,一把接住张敏敏;而跟来查看的管家也被她吓了一跳!「夫人!怎么喝这么醉?」   「陈、陈嫂……嗝!妳……开门好快……」   管家掩嘴瞄向严瑞洋,他回头使了个眼色,迳自背起张敏敏。   「老板!既然您回来了,晚餐打算吃什么……」   「不用吃!妳打扫完就先离开!」他恶声恶气的回道。   「哦,好!」   严瑞洋带着她回房间的途中她还不停傻笑,浑然不知自己是被他给逮住。   将张敏敏拋向大床,他丟开包包,再脱掉高跟鞋;她舒服的叹息,动没两下就发出鼾声。   他靠近一嗅,除了酒味之外,她身上更带了盥洗过的香味——不属于平常惯用的洗洁剂的味道。   她平常都会喷香水;大概是平常下午他都不在家,所以少见得粗心大意了?喝得烂醉又忘了遮掩身上的味道!   「妳到底是跟谁出去……」   他盯着张敏敏熟睡的侧脸,就在此刻,他偶然听见手机收到讯息的声响。   不是他的。他望向被丟开的女用包包,从里头倒出张敏敏的手机,按下解锁,萤幕被点亮的同时显示出刚刚收到的讯息。   『到家了吗?』   是一个昵称ARE的人传给她的。这家伙就是刚刚送张敏敏回来的人?   「A、R、E?是名字的缩写吗?」原想尝试解锁,但他根本不知道张敏敏的锁定密码,只得搁下。   抱着抑郁而气愤难平的心情,严瑞洋拖著脚前往书房;管家已经匆匆离开了,他喝着闷酒,抱持著转移注意力的打算开启信箱,不料又一封指名道姓的陌生信件寄到收件匣内!   而帐号与汤智超寄给他的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我不是把他给解决了吗?」该不会他只是个刺客?真正在背后寄信的,另有其人?严瑞洋完全被弄糊涂了!   他扫毒之后打开,发现这封信件里头全是照片;而照片里的人他再熟悉不过!   张敏敏!这身穿着……就跟昨晚回来时一样!所以这是昨天拍下的?   「到底谁拍的?」他睁大眼睛,然而更让人讶异的还在后头。   一辆银色的国产轿车从汽车旅馆驶出;跟拍者沿途锁定,最后张敏敏在路边下车!一连串的证据彻底宣判了妻子偷吃的事实!   然后,他清楚从照片中看见这辆车的车牌号码。   前三个英文字母,就是ARE。   他知道这辆车是谁的。   ===================我是分隔线=================   终于换上win10了!   整个界面焕然一新啊,也装上了SSD,但是在装SSD的过程中赫然发现——我的机壳并没有2.5寸硬碟架,所以只好硬锁上3.5寸的硬碟架上……反正SSD在读取过程中也不会晃动啦,所以就稍微锁一下、固定一下这样。(是说我原本还差点想干脆用双面胶黏在机壳上的XD)   为了Anthem先后更新了主机的软硬体,或许现在看起来有点小题大作啦,不过想到作業系统跟SSD都可以拆到下一台电脑用,面对未来之后可能会在两年内换机,还算是一笔可以的投资啊,希望下次再更换显卡的时候,也一起把电脑完全换新的! 第196章 16直到黎明-3   英理与靖琳在案发现场持续搜证,直到吕汀峰率队前来支援。   「我们在车道上找到一个疑似弹痕的痕迹,但还没找到弹壳。现场并未遗留任何弹壳,我们研判是被严瑞洋给收走了!」   靖琳详细做好交接事宜,而吕汀峰也承诺他们会不放弃地继续寻找;血液样本已经采集完毕,英理共发现七道血迹,其中只有一道距离汤智超倒下的位置较远。她们怀疑这可能是严瑞洋被击中的痕迹。   只要能够从血液样本中顺利采集DNA,那就能正式将他与汤智超碰面的事实连结在一起!   「那你们要去哪?」吕汀峰问,同时不免担忧地看了英理一眼。   「我们会先到医院去关心汤医师,再带着证物跟样本先回刑事组去!」   「那我们继续搜;希望老师的哥哥能够平安脱险!」   带着吕汀峰的祝福,她们驱车前往市立医院。   「方才姜警官传讯说严瑞洋回到别墅了,大概是五点出头的事情......这家伙行车速度也快啊?」   「赶着治疗身上的伤吧?」   「啊,有可能;另外,姜警官说他像严瑞洋发送了他妻子外遇的照片,大约六点......也就是刚刚,张敏敏回到别墅了;他们夫妻理应碰在一起了。」英里推着眼镜,「姜警官还强调寄件账号刻意设置的跟『山风』一样,打算藉此迷惑严瑞洋!」   「申请账号不是不能重复吗?」   「我猜他们挑选了看似相同但不同语言的字母;乍看之下都一样,必须另外贴到记事本等还原字符的程序才能发现,但他想必不会这么快就察觉。」   「原来还有这招呀!」靖琳哑然,随后耳麦冷不防收到了讯息;她按下接听。「喂......组长!」   『妳们完成现场搜证了吗?』   「大致完成了!大头学长刚到,会继续搜查。」   『所以妳们打算先过来医院还是回刑事组?』   靖琳瞄了英理一眼,说:「我们现在正赶往市立医院在路上了! 」   『智超的情况……妳暂时先别跟老师说;他…不是很乐观!』方子骏稍微叙述了他目前的情况,举凡颧骨骨折、脑部瘀血、多处割伤等等,光是听他叙述都觉得痛!『他还没脱离险境,而汤爸爸、汤妈妈也都到这里来了……他们情绪有点激动;妳能劝退老师让她暂且别过来吗?』   她咬唇,「这...... 不可能呀!汤医师毕竟是她哥哥,她不到场关心怎么说得过去? 」   『唉……说得也是!那,妳们可能得做好心理淮备!』   是汤智超无法获救的心理淮备还是别的?靖琳来不及问清楚只能含糊回应。   「方组长怎么说?」英理望向窗外,让靖琳看不见她的表情。   「组长说现在还在抢救情况……不是很明朗!」   「这样呀……」   这声调太过无力,靖琳不由低喊,「英理……妳不要担心!再怎么说,他可是被送往市立医院啊!全台湾首屈一指的医疗院所,那里的医生都很厉害的……」   「学长的脸部遭受到严重击打,颅内很可能也有淤血……他是个外科医生啊!受这么严重的伤,很可能无法继续执刀不说, 他自己就是市立医院里面经验最丰富的脑外科医师…… 他能为自己开刀吗 ?」   靖琳被她这一堵简直找不到话回应。「妳不能放弃希望啊!一放弃……就什么都完了不是吗?」   英理的呼吸变得浓重,她掩着脸,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靖琳麻烦开快一点…越快越好!」   「我……尽量!」   方子骏特别交代的那句「做好心理淮备J她根本难以启齿,在既不希望英理伤心却又担忧汤智超伤势的两难情况下,靖琳战战兢兢地抵达了市立医院。   她们两人对市立医院早已熟门熟路,英理原本想先行前往手术室,但靖琳强行拉住她:「我跟妳一起进去!」   「怎么了?」英理一脸疑惑「为什么坚持要跟我一起……难道方组长跟弥说学长已经不行了......」   「才不是这样!妳不要乱猜!我只是......」 一时无语,靖琳再度握紧她的手,「只是想说,不管接下来妳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会跟妳一起面对;虽然妳没接受他的求婚,但对妳来讲,他还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对吧?」」   「是如此。」   「所以啊!等我把车停好我们一起进去!」她嘟着嘴,把车弯进停车场的闸门口;英理瞧她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前往手术室这段路,靖琳察觉到英理的步伐远比平时要快上一些,她衷心希望待会儿别听见令人心碎的消息。   如今仅剩下祈祷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就跟第一次跟着过来时相同,英理拿着自汤裕中那里取得的通行证一路畅行。但与先前不同的是,监控室如今人满为患。   一眼望去,里头的人大多穿着白袍;汤智超身为院内的资深医师,会引发众人矣注是肯定的。   然而如今却充斥着崩溃般的哭喊声;靖琳一瞬间还以为她们来迟了。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邵婉娟掩着脸哭泣,而方子骏正与汤裕中交谈,想来应是在交代侦办的最新进度。   「爸!方组长,还有……妈,」英理很快地靠近双亲,「学长现在怎么样了 ?」   「一抵达医院,老丁就紧急空出手术室,也召集了医师;现在是脑外科主任亲自动刀!」汤裕中眉头紧皱,「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我只希望他至少还能醒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老师、靖琳!调查辛苦了!」方子骏对着两人说。   「我还好,主要是汤英理; 事情就发生在她的住处,她承担了更多额外的心理压力……」靖琳低声说,而英理已走近邵婉娟,母女俩低头交谈°   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支持……   「妳……妳还有脸叫我!」   「妈?」   原以为母女俩正在相互安慰,不料邵婉娟脸色丕变,先是推了英理一把,紧接着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婉娟!妳在干什么!」   即便邵婉娟掐着她,英理却丝毫不加以抵抗;汤裕中跟方子骏见状,包括其他旁观者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立刻把母女俩分开!   「妳到底在做什么?疯了吗!」汤裕中用力抱住妻子。   「要是智超真的死在这里,我就真的疯给你看!」   靖琳则是很快地将跌坐在地的英理扶起来,「妳怎么样!没事吧?」   她脸色苍白。「咳、咳!我还好……」   对头的汤裕中继续斥责邵婉娟,「……只有妳难过?我就不难过?英理不难过?不管是跟谁合作犯案也好,或是找谁拼个死活,有谁逼过智超?还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妳又何必全把过错都推到英理身上!」   邵婉娟却笑了,「呵呵!是啊……智超喜欢她也是心甘情愿;要不是真的爱她,他会愿意做这么大的牺牲?就好好当个医生不行吗?偏要为了她搞出这么多麻烦,连自己也给赔上去……就为了她!」   「邵婉娟!」汤裕中厉声提醒,「妳怎么这样说她……她是妳女儿!」   「不!」邵婉娟瞪大眼睛,她指着英理,「她不是我女儿……真正的英理早就死了 ;她叫甘,舒,含!」   当这个秘密在所有人面前一口气引爆的瞬间,英理猝不及防的,受到了最重、最狠的打击。   她曾经失去过一切。   在那近乎彳旁徨无助的情境之下,是汤裕中给她重生的机会,让她接替汤家将死的那名女孩的身分。   从那时候起,她忘了自己的本名,她是汤英理;她不仅又有了父母,还多了一个哥哥;起初她偶尔不免想起自己原来的身分,但在所有人都把她视如己出的情况下,她很快就接受了。   她只能接受。   于是,她假装自己忘记了 °   于是,在她的理智认知下,甘硕宏与许笙雅从她的生父母,变成了外人。   她必须成为汤英理,无条件接受她六岁之前的一切记忆,还有适应与原生家庭截然不同的教养方式......很多很多东西,她都必须尽快习惯。   只因,适应这个新的身分,俨然成了她的生存之道,但在今天,汤智超为了对付严瑞洋反受重伤的此刻,邵婉娟的一句话,将她给全盘否定了。   现在的她,忽然成了代替「汤英理」的外人。   现在的她,是造成汤智超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现在的她……再一次失去一切。   不是汤英理,她还能是谁?另一个失踪长达二十八年,早己是法律上认定的「死亡人口」的甘舒含?   她还能是谁?   「英理?」   汤英理摇着头,茫然失措的离开监控室;她拔腿狂奔!   「英理!啧!」靖琳想拉住她,却晚了一步,「我去追她!」   方子骏点点头,「妳赶快去吧……唉!」   靖琳跟着英理跑了出去,在追逐的过程中,她才忽然想通了方子骏那句「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见多识广的他多少意识到在极度悲伤之下,汤氏夫妇很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行动来;汤裕中在与他讨论案情的情况下   勉强维持住理智,但情绪彻底崩溃,一心只想护住儿子的邵婉娟,就完完全全将过错丢到英理身上了!   「组长干麻不讲清楚……英理!等等我!」   英理奔出走廊,在一处垃圾桶旁停了下来,情绪受到严重冲击的她反过来影响生理,她狂吐了一阵,最后跪倒在座椅旁边。   「英理!妳还好吗?」终于追到了!靖琳搂着她,陪她一起坐在地板上;靖琳取出手帕替英理擦拭嘴角,在这个当下,她终于看清了英理的表情。   英理神情木然,唯一与平常扑克脸相异之处在于,她泪流不止。   这是靖琳所见过最悲伤的表情。   所有的武装都是徒然,她彷彿看见英理倒退回二十八年前,在血案事发之后徬徨无助的一刻;汤氏夫妇乍看之下给予她失去的一切,却又在多年之后,因为一场悲剧而将她连根拔起。   『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没有人。』   她再次回忆起英理在这里回答过她的那句话;现在回想起来,靖琳只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英理这些年来所承受的痛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妳听见了吗……我的名字……」   「我什么都没听见!」靖琳哽咽,她勉强撑起虚软的英理,「走!跟着我走……别待在这种地方给人糟蹋!」   一路上,英理低头落泪,靖琳勉强将她带回车上,拜夜色所赐,至少看见她的泪水的路人少了一些。   「进去!小心头……」   好不容易把人丢回车内,靖琳绕回驾驶座把引擎打开,然后开启空调。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英理「格格」的低笑声。   「她说的没有错……若不是为了我……学长不会去找严瑞洋的!呵哈哈……—样……跟以前—样!」   「跟什么一样?哪里—样!」   「跟当年我害死我爸妈一样……我跑出家门了 ;为了让自己能随时回来……我在门锁上贴了胶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眨眼,化成串串珍珠。「那是他们得以轻松入侵家门的原因……我看了鱼,回家时门口一堆警察……他们勘验时就是这么说的……」   她……一直这么认为吗?难怪当靖琳一提到她当晩离家是她保住一条命的关键时,她会露出无奈又悲伤的表情。   她根本就一直把所有过错往身上揽! 一切都是她的责任,所以她才要不顾一切代价地抓住真凶……那成了她往后生存的唯一意义了!   「不!那不是事实!妳清醒一点!」靖琳用力握住她,「严瑞洋会开锁的!再不然国安局里的特务每一个人都会开……不管妳那天是否跑出去,在门锁上贴了什么,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进去妳家的!」   英理扬起唇角,思绪彷彿漂移到了另一处,「为了这个身分……当年是妈带我出国飞了一趟,假装汤英理在国外接受治疗……我们去了足足半年,那是一段很特别、很特别的时光……她对我很好,很照顾,说我就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   「妳不要去听她刚刚的气话!只要汤智超醒了 ,就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靖琳伸手揽住她,发觉她浑身冰冷!「听着!妳听好!不管妳是什么身分,对我来说,妳就是那个总是板着一张娃娃脸,既聪明又冷静的脑科学家……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妳,那不重要!」   她们视线交会,靖琳轻轻摘下她的眼镜,以指揩去她的眼泪,「妳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身分会变,人不会变!我管妳是汤英理还是甘舒含,妳就是妳……就算妳失去了所有身分,我还是、还是喜欢着妳。」   英理喘息着,彷彿靖琳所说的这一串成了外星语言!「啊?」   她抿嘴,捧着英理的脸颊,然后,缓缓贴近。   她吻了她。 第197章 16直到黎明-4   在英理模糊的视线里,举凡脸颊上的抚触、耳边温柔的呼吸,乃至於唇上的触感都变得极不真实。   但在经过数秒后,起初的冲击感逐渐消失,嘴唇的接触化为现实;英理闭上眼睛,暂时纵容著靖琳夺走她的所有理智与呼吸。   这个吻很长却不深,靖琳小心地退开,以指抹去她的泪水,以同样的力道再度亲吻英理的脸颊,然后坚定地将她收进怀里。   英理的身体不停、不停地颤抖,就像是情绪渐渐获得平复;开了空调的车内仿佛成了最私密温暖的空间。在此刻,她们没交谈任何一句,却仿佛像是什么话都说了,给予彼此完全、彻底的信任。   「不管……不管妳接不接受,」靖琳终于重新开口,她靠在英理的耳际低语,「我的态度都是认真的;我再认真不过了!」   「我认识的周靖琳是不会轻易开玩笑的。」   靖琳却是因这句话而笑了,她搭著英理的肩膀,「所以……妳是答应喽?」   没戴眼镜的英理笑起来意外得纯真、傻气,「虽然我很想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找个理由绕过这个话题;但我想妳大概会感到很失落吧。」   「对!」靖琳竖起眉头,大声回应,「我肯定忍不住想妳到底还有谁在追……陶法医吗?还是妳会为了歉疚自责而接受妳哥的求婚……光想到妳们家那种复杂又特殊的亲子关系,我头都要晕了!」   「哎哟!讲得好像妳们家的亲子关系就不特殊复杂?」   「唔……汤英理,妳的反应可以不要这么快吗!」   英理抿嘴轻笑,这次是真的放松心情笑出声音来,靖琳也笑了,又趁着高兴时偷吻她的脸颊。「妳够了!虽然是在车上……眼镜先还我。」   戴起眼镜,她重新看清楚靖琳的笑脸,她轻叹,「亲都亲了;套句很老套的话……妳要负责哦?」   靖琳很没气质的「噗哧」一声,「讲得好像我们已经怎样了……所以妳答应我的『追求』了吗?」   「与其说答应,倒不如说重新确认一次新的关系……说白一点,妳选择在这种时候告白真的是很会呀?」   「什么叫做我很会!还不是谁刚刚哭得跟什么一样;我知道我很爱哭所以不稀奇,但某个人好像说过自己很久很久没掉过眼泪了!」靖琳嘟著嘴搭上她的肩膀,「我可是非常非常担心妳耶!」   「我知道啦!妳不要忽然靠这么近……」   「怕我又偷袭妳是吧?」   「不是。」英理以肘将她轻轻推回驾驶座,食指微微顶住眼镜,「是靠这么近,我的眼睛没办法对焦把妳看清楚。」   对汤英理而言,这、这算是情话吧?靖琳莫名心跳加快。   「哎……妳知道吗?今晚肯定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催产素跟依核确实运作了。」   「等一下!催产素跟依核……这是什么意思?」   「依核就是催产素在脑部的接收器,这一条神经传导回路据研究指称,会在动物选择、确认配偶时进行作用。」英理双手环胸,视线微微望向窗外,「我只说到这里!想知道更多的话,自己查。」   「妳这女人……到底是有多闷骚?」靖琳露出满足的低笑,「反正我就当作妳是答应了!」车子顺利启动,许是心情放松,她甚至愉悅地哼起歌来。   望向窗外,车窗清楚反射英理的侧脸,以及嘴角浅扬的弧度,她推了推眼镜,低声自语。   「有时候思考简单一些……也是挺幸福的嘛!」   ***   隔天严瑞洋进公司时,几乎所有主管高层都对他抱以好奇的眼神。   原因无他,昨天身体状况还好得不得了的严董事长,为何隔了一晚,走起路来就变得有些不协调;尽管看得出他极力掩饰,但依旧能察觉到他的右脚带了些许伤势。   一位高阶主管斗胆发问:「董事长!您的脚是不是……」   「我没事!」   就这么一句话,堵住众多主管的嘴,只是众人内心的疑问却越发扩大。有些人低声询问秘书赵邦华,认定他肯定知道原因;为了消除众人的疑虑,他因此编了一个理由带过。   「董事长!很多人都在关心您的脚啊!」   回到私人办公室的严瑞洋用力丟下公事包,让赵邦华吓了一跳!「那你怎么回答?」动作虽粗暴,语气却极为轻柔。   「哦!就临机应变,说您昨天健身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脚,简单带过!他们也就不会再问了。」   「原来如此!真是好理由,不愧是邦华,反应很快!」   「哪里哪里……毕竟跟在您身边做事也已经好几年了嘛!」   严瑞洋踱至窗边,透过拉领带来宣泄心中烦燥。「下午我记得是不是要去球场?」   「对!两点半在台北球场。」   「你的后车箱还有空间吧?塞得下一组球具吗?」   「可以是可以……」   「跟小姜说,让他把球具背到你车上,我今天下午搭你的车去打球!」   赵邦华心头一凜,只因先前从来没有收过这种指令。「董、董事长?」   严瑞洋瞇眼一笑,「就如你所说的,我昨天健身脚不小心受伤,原本跟別人约定的私人比赛肯定没办法有好表现,既然如此,找一个能够代替我打出好球的人去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哦、哦!可是您的球具太高贵了……」   「不用担心!你尽管用,用坏了我也不会找你索赔的!」他大手一挥,「赶快去跟小姜说吧!」   尽管赵邦华觉得不大对劲,且严瑞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他所编派的理由……真的是健身时伤的脚吗?   迟疑归迟疑,老板交代的事情可不能不办。「好!我这就去跟小姜说!」   然而同样的消息听在姜治炜耳里却是完全不同的解读。   这完全是要出手整赵邦华的节奏!   昨天汤智超跟严瑞洋之间的冲突到现在仍余波荡漾——为免打草惊蛇,周增祥挡住了媒体采访的压力。在物证跟血迹采样还没这么快能检出DNA样本之前,严瑞洋可说是铁了心要把赵邦华给处理掉!   他先向欧耀光报告,「……严瑞洋看样子会搭赵邦华的车,那或许可以透过监听稍微注意一下,借此逮住他犯案的过程!」   『没想到你的这条消息真的立了大功!』欧耀光的语调十分振奋,『好,你就监听吧,不过过程中必须小心一点!最好换一辆车!」毕竟昨天姜治炜开着自己的车去跟严瑞洋,要是今天再用相同车型,以严瑞洋疑神疑鬼的程度,一定不会看漏。   「我记得他们是约定下午两点半在台北球场……」姜治炜瞄了手机一眼,时间不多!「我赶快回去换一辆!」   『等等!车子我帮你想办法,你继续待在那边监视,如果严瑞洋的行程有任何改变的话,你才好随时做应变。』   他深吸一口气,「也是!那我就等局长您的通知。」   『我尽快调一辆车给你。』   姜治炜立刻又转到与英理的视窗,并按下通话。   『姜警官?』汤英理的语气显得很讶异。   「汤博士!我刚刚收到消息……简而言之,」他瞇起眼,「严瑞洋大概要对他的秘书下手了!这是个抓住他犯行的大好机会!」   『麻烦你稍微把事情叙述一下……我有点掌握不到前因后果。』   姜治炜把他们如何跟拍,让严瑞洋发现张敏敏红杏出墙,且对象还是他的私人秘书这件事讲述一遍。「……为了发洩心中的愤恨,他肯定会先解决他的秘书,至於他妻子那边等之后再说!他刚刚让我把轿车里的球具搬到他秘书车上,我觉得很可能是要把他秘书骗到容易下手的地方的前置作业!」   『他熟悉的地方……例如他的別墅吗?』   「那里是最有可能的!」   『所以我们最好在那里部属警力逮人!好,我会把这消息透漏给刑事组长,并让他调派警力。』   「我等一下会继续监听,因为他们似乎要搭那位秘书的车;窃听器还在!如果有任何进一步消息再跟您联系。」   『麻烦你了,姜警官!』   「这是我应该做的!」   *   严瑞洋已经很久没有搭「別人」的车了。撇开自己开车,他最习惯的还是搭乘自己那辆加长型轿车。   姜治炜大概会觉得挺奇怪,昨天忽然临时说要改变行程,今天又特意把球具搬到赵邦华车上,并让秘书开着车带他去球场。   他不著痕迹的抚著小腿上的伤势,往后一看,忍不住抱怨,「不是我要说……你是车床族吗?」   「啊?」   「就是把车子当作行动旅馆,经常在车上睡……」   赵邦华笑着打断,「不是!我知道车床族……我的意思是,董事长怎么忽然这么讲?」   「不然你后面摆这么多套西装是干什么?」   「哎呀!这样子很方便啊?我也準备了球服,像今天遇到临时要打球的情况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我只是觉得这样一台漂漂亮亮的车给你吊成这样,有点难看。亏你还是『阅女无数』的大情圣?」严瑞洋勾起唇角,「对了!你现在身边有几个女朋友?」   「呃!讲这个有点不太好意思!」赵邦华的笑容有些僵住,「大概两、三个吧!」他随口报了一个数字。   「平常也都用这辆车接送女伴吗?」   「是啊!」   严瑞洋忽然开始针对副驾驶座东张西望,搞得赵邦华有些不安。「董、董事长!车子还在开,这样子危险!」   「你每天都有清车子的习惯啊?」   他确实是有!赵邦华不由一惊,「您怎么知道?」   因为张敏敏是长头发,只要一掉发就很明显;赵邦华显然是偷吃成了精,幽会结束还懂得把车子清理干净、不留痕迹。   毕竟要是万一让別的女伴在车上发现其他女人的头发,那可就尴尬了。   「女人嘛!稍微掉个头发、擦个香水什么的很自然,可是这辆车却完全找不到痕迹……你果然非常细心啊!」   赵邦华只能频频干笑,「哈哈……董事长过奖了!」   在车程中,严瑞洋持续针对赵邦华的异性关系做试探,令窃听的姜治炜频频偷笑。   「你笑得好诡异!」负责替他开车跟监的同事问:「他们到底讲了什么啊?」   「现在完全是严瑞洋在盘问赵邦华的私人凌迟时间!」可惜没录音!否则这段对话简直堪称经典。   他们一路跟监,终于抵达台北球场;姜治炜他们并不打算进去,而是会守在外头等待机会。   任务暂时告一段落;另一名警员有意无意地提及昨天汤智超送医后的情况。「……听说还没脱离险境!而汤医师他家人也在现场吵了好大一架,还捅出一个世纪大秘密啊!」   「是关于汤英理的吗?」   「哎哟!你知道啊?」   姜治炜微微一笑;若不清楚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他又怎可能担任严瑞洋身边的臥底,以及与汤英理直接联系的沟通窗口。   「稍微有点耳闻;说来汤博士的处境,其实还满让人同情的……」耳机冷不防传来奇怪的动静,他脸色一变!   「就是说啊!」   姜治炜忽然压着耳机,并以手势制止同事的发言。   耳机传来被挤压的声响,而且非常大声,在这段过程中,他隐约听见严瑞洋问:『……你有吃口香糖的习惯吗?』   该不会窃听器被发现了?   『没有啊!我好几年没吃了……而且还是这个老牌子……话说,这件西装是我前天才拿回来的啊!连塑胶套都没拆,怎么可能口袋里有口香糖渣……』   姜治炜不由冷汗直冒。「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严瑞洋仔细掂过这颗口香糖渣的重量,用力一捏。   「董事长?」   他缓缓转向赵邦华,以非常轻柔的口吻说:「看样子你的心细,只有用在把妹而已啊?」他随手一丟,把口香糖渣连同窃听器,一并丟进球场的垃圾桶里。「你还记得谁碰过你的西装吗?除了洗衣店人员之外。」   赵邦华微微皱眉,「嗯……啊!有,小姜!我那个时候请他帮我搬东西到车上,包括这件西装。」   严瑞洋低头思索;而赵邦华趁机準备好球衣,并调派球场车来在送球具。「董事长!车子来了,请上车。」   「邦华。」   「是?」   「等一下五点前让姜治炜把车子开回我的別墅,」他下颚抽紧,「车子该『保养』了,我有些事情要让他去办!」   「好,我立刻传讯给他。」 第198章 16直到黎明-5   姜治炜所通报的消息,让整个刑事警察局忽然动了起来。   周增祥立刻同意方子骏组成一支临时特別小组,并暂时搁下其他案件,一切以逮住严瑞洋为最优先事项!   「所有人紧急出动,记住!全都开私人车辆,禁止使用公务车!」既是要去別墅附近蹲点,开公务车未免太引人猜疑了!   英理与靖琳依平常的习惯搭乘白色小车,并率先冲出停车场。   「……好,我们当然还是以方组长的指令为最优先。」在高昂的引擎声中,英理的嗓音听起来特別稳重冷静。「嗯,如果再次收到姜警官的消息,我会随时作回报……如果有个万一,封锁周围干道的指令就交给你了!」   靖琳不禁皱眉,「妳刚刚是跟组长讲话吗?」   收了线的她摇摇头,「周增祥!我答应他还是以方组长的指令为优先……」她微抽气,咬唇道:「大概是害怕我们两个太想替家人报仇而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   「他没跟我强调这句!会不会是知道即使对我说了也没用?」   「我想他是看穿了我们两人的互动方式;与其告诫妳这个『难管的女儿』,倒不如把重责大任交给她的同居人要来得放心!」   「吼!讲得好像我只听妳的话……等一下!该不会我被看成是妳管的吧!」   双手环胸的英理「嗯哼」一声,「虽说周增祥所说的话我大多是站在反对立场……但这里我不得不投下赞同票。」   「什么跟什么!」   「话说回来,」她扬起一指,借此制止靖琳的抗议,「尽管之前姜警官宣称他并没有观察到严瑞洋有別的地点可供藏匿,但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別墅是他家,目标太大,而且还有閒杂人等出入。」   靖琳也表示赞同。「妳说得对!该不会……是因为他都独自前往,所以就连担任司机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我想的跟妳一样。」英理托腮,「尽管这只是我的猜测就是了;毕竟臥底的是他,还是要以他对严瑞洋的近距离观察为主……」手机忽然响了。   「妳的?」   「嗯……说人人到。」是姜治炜传讯给她,她看了一眼,立刻回拨,「我是汤英理!怎么了,姜警官?」   『事情有些变化!』姜治炜的嗓音有些紧绷,『窃听被发现了!我不知道怎么被发现的,总之严瑞洋不仅丟掉窃听器,而且现在还让赵邦华叫我把车子开回他的別墅,搞得我现在只能紧急搭计程车回公司去开车……』   「哦?所以你现在没办法追踪他的行踪了?」   『不!我同事还留在那里以便跟监,他们至少要打个两个小时!』他叹了一声,『我现在不知道严瑞洋到底怎么打算,我的身分不能曝光……一曝光就太危险了。』   「那是,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配合你?」   『刑事组已经开始行动了吗?』英理回答「是」,这稍稍降低了姜治炜的焦虑,『那就好!我也会把消息告诉局长,他应该也会有所动作的。』   「啊,刑事警察局长这边已经成立临时特別小组,假如严瑞洋胆敢下手行凶的话,我们一定能够趁这个机会抓住他!」   『话说我原本以为严瑞洋就打算整治这偷吃张敏敏的秘书,打算隔岸观虎斗……却没想到自己也得赔上去!』姜治炜苦笑,『总之,我把消息都先传给你们;大家小心就是了!』   论自身风险,没有人比姜治炜更高了。「姜警官你也是!辛苦了。」   「怎么样?」   英理轻叹,「不太妙!放在赵邦华车上的窃听器似乎被发现了。」   「严瑞洋发现窃听器!」靖琳不由倒抽一口气。   「虽然我不知道细节如何,但窃听器被发现并丟掉却是事实!」她托腮,同时翘起长腿。「我先把这情况告知方组长,顺便问问周增祥,看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   下午五点,刑事组临时特別小组已经分別在严瑞洋的別墅附近待命。   姜治炜开着加长型轿车先抵达別墅附近的专属停车位,等严瑞洋搭著赵邦华的车回到別墅时,收到命令的姜治炜才把车辆开进地下室。   「负责跟监的韩警官说他全程跟踪赵邦华跟严瑞洋,他们从台北球场回到別墅,中间并未下车!」在等待的过程中,消息已经完全转向方子骏做统整,因此英理没再接到来自姜治炜的讯息。「不过这辆银色轿车的隔热纸也未免太厚了吧!」   「啊,很明显是为了防止外人窥看而设置的。」英理直觉认定那是为了偷吃才这么贴。「那样贴符合法规吗?」就连挡风玻璃都贴了!   「当然违规啊!只是对严瑞洋与他身边的亲信来说,法规算什么呀!」   「也是。」坐在车内好一段时间了,英理稍稍伸了个懒腰。「呼!现在他们三人都进入別墅了,两辆车……或许还有第三辆!严瑞洋肯定会有所动作,但我们现在却完全掌握不到……真令人心急。」   靖琳忍不住眉头一挑,「妳也会心急呀?」   「那当然!」英理的表情变得严肃,「DNA检验就快出炉,我只希望能够发现对我们有利的证据……但万一这还无法掌握他涉案的确切证据,那眼前的事件就是我们仅剩的唯一机会了!」食指抵住眼镜,她压低嗓音说:「我绝对……绝对要亲手抓住他不可!」   「英理……」她搭著英理的肩膀,柔声说:「我只期望妳別太自责,不要受昨天邵婉娟所说那些话的影响。」   「学长的事,还有我妈说的那些话我的确都很在意。」纵使有靖琳在身边安慰,由家人亲手划下的伤痕中就没这么快淡忘。「但眼前的事比我的心情还重要。」她闭眼,「只要抓住严瑞洋……想必学长也会感到高兴的吧?」   靖琳轻触她的脸庞,「嗯,他一定会的!」   *   姜治炜把车辆缓缓开进別墅的车库;他知道这里占地广大,不仅拥有专属车道,就连地下室也深不可测,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机会一窥堂奥。   但他没预料到的是,这「一窥堂奥」的机会,竟是在窃听器被严瑞洋发现之后!   『把车开进地下室!』   「收到!」这是赵邦华的声音;从吩咐他把车开回別墅的那一刻起,他所有讯息都是从赵邦华这里得来的,从同事跟监的说法来看,严瑞洋明明也在车上,但就是不直接与他做接触。   就好像从赵邦华身边消失一样。   这个作法如果用在之前或许尚称合理,但换成窃听已经遭到曝光的现在,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怀着戒慎忐忑的心情,姜治炜依赵邦华的指示,把加长型轿车开进別墅的地下室。   一开进来,地下室车道的铁门立刻降了下来。姜治炜只能硬著头皮往下开。   地下室的佔地就如他先前设想的广大。而底下除了赵邦华的车之外,还有严瑞洋的私人跑车。   赵邦华指示著停车的位子,姜治炜不敢立即下车,仅是摇下车窗,「赵先生!董事长呢?」   「董事长在里面,一下子就会出来了!」赵邦华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这里密闭空间,你先熄火下车吧!」   他摇摇头,「董事长不是叫我要把车子开去保养吗?我没必要下车吧?」   「车辆保养都是在这里做!董事长自己就卖车,你想他还会不懂车吗?」赵邦华斜眼瞪他,「你到底在拖延什么?」   「是是是!」姜治炜绷着脸熄火,才準备发讯息给方子骏,就立刻发现——这里一点收讯都没有?   没讯号也没网路;等于是断了他与其他人的联系!   拔下车钥匙,姜治炜下车时忍不住四处张望,而赵邦华就死死的站在自己的车尾一动也不动。   不对劲!   严瑞洋到底去哪了?   「喂!小姜,我问你。」   赵邦华突然开口,匆匆拉回他的注意力。「怎么了?」   「我跟董座夫人的事……」赵邦华缓缓走向他,「是你向董事长捅的吧!」他忽然变脸,跨步冲向姜治炜!   他手里有刀!姜治炜脸色一变,反应稍慢了,只能勉强闪过这记狠刺!但右手也被划了一下。   他忍痛后退,但赵邦华又逼了过来,「啧!」迫不得已,他掏出后腰的配枪,但还没举起枪口,后脑便吃了一记沉重的打击!   他当场晕了过去,配枪也掉在地上。   赵邦华大口呼气,「他居然有枪?」   「废话!臥底警察可是很危险的,没有个防身武器怎么行?」   严瑞洋手中的铁管经过这么狠狠一敲,凹陷了一处。他冷酷的扔下,对赵邦华说:「赶快把他绑一绑上车!记得照我刚刚的计画走……只要一切顺利,我就可以不追究你跟敏敏偷情的事!」   赵邦华冷汗直流,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   *   『他们要出来了!』方子骏的声音,透过通话传递到临时特別小组的每一位成员耳里。『姜警官说他载着严瑞洋準备前往特约汽修厂保养,我们等一下要準备轮流跟监!大头、小贵子……你们跟我一起走,阿木你在这里继续等候,以防万一!』   他又另外联系了周增祥,确保万一严瑞洋临时变更路线,也都随时有警员能够进行支援;至此大规模包围行动可说箭在弦上。   『老师!』方子骏特別透过私人通讯对英理说:『要跟著我们走还是待在这里守候,妳们可以自行决定!』   「知道了,多谢方组长。」英理托腮,停顿了一会儿后问:「那剩下那位秘书呢?姜警官有说到他吗?」   『没有!姜警官的语音讯息里只说他会载着严瑞洋前往汽修厂。』   语音讯息?「他没直接与你对话?」   『嗯!大概是趁机偷录的吧?直接发话可能有风险。』   「这样呀……」   『加长型轿车出来了!我们準备出动!』通话到此切断了。   此时陈火木在群组里发话表示会守在別墅这里以防万一,等于是严瑞洋的行动已经被彻底监控了。   「没说到那个秘书?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   英理疑惑的皱眉,「方组长说姜警官没直接与他对话,而是以语音讯息的方式;而且他也没提到那个秘书的动向!」   「会不会是要留在別墅里?」   她摇摇头,「我认为不可能!严瑞洋八成已经知道他的秘书跟张敏敏有染,地下室可能还包藏着不少秘密,我想不至於放秘书在別墅里。」   「还是……姜警官没办法过问他秘书的事?」   「不知道……」英理托腮望着窗外,而数辆埋伏在附近,同是警员的私人车辆纷纷出动;很快就走得只剩下她们一辆。   「英理!要跟过去看看吗?」靖琳一副随时都能行动的样子。   「不!」又一次,英理的决策出乎她的想像。「我们陪陈警官等在这里,看看那秘书是否有特別的举动。」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加长型轿车离开大约五分钟后,赵邦华的银色轿车驶离別墅,并循著相反方向离开。   「我们跟著他!」英理指著那辆银色轿车,「看看开车的究竟是真的赵邦华,还是另有其人?」   「我懂了!」英理是怕严瑞洋采了个调虎离山之计!靖琳放掉手煞车,白色小车靠著极小的回转半径迅速掉头。   「方组长!我跟周警官打算跟著赵邦华的车,看看他究竟有何打算?」英理打开与方子骏的通话,「假如姜警官还持续与你联系,麻烦随时回报给我!」   『没问题!』   「妳刚刚说,」紧跟银色轿车的靖琳分神提问:「姜警官提到窃听被识破了对吧?」   「啊,没错。」   「如果严瑞洋真的识破,并且有意设下陷阱,」她神色微凜,「那『姜警官』的消息,可能就有误导的嫌疑了!」   「我就是这样想的……他加速了!」似是意识到有人在跟踪,银色轿车忽然加快车速。   靖琳咬牙,「他跑不了!」 第199章 16直到黎明-6   姜治炜醒来后,赫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手、脚都被绑住,嘴巴也被人贴住了,他感觉自己窝在一个正在快速移动的狭小空间——活生生就是轿车的后行李箱!   他的头还很晕,而且在经过这种剧烈甩动之后变得更晕了;他无法挣扎,只能期待在別墅外埋伏的警员能够早点发现他的情况。   而很幸运的,英理跟靖琳注意到了。   他就置身在赵邦华的银色轿车里;然而此时驾车的,却不是原来的车主。   「哦?」严瑞洋以照后镜确认,发现后方不远处有一辆三门的白色小轿车正在跟踪——为了视野,赵邦华的西装已经全都被他扯下来了。「原来没骗过所有人啊?」   他握着的手机就是从姜治炜身上抢来的,透过这支手机,他找到不少线索,包括如何跟欧耀光报告调查进度,以及透过窃听来跟踪张敏敏等证据;欧耀光这家伙,表面上好像站在他这边,暗地里却又与周增祥合作,甚至买通赵邦华,只为安插一名臥底当他的司机员!   等到事件落幕之后,这笔帐他肯定要好好跟欧耀光算一算!   赵邦华也是。枉费他如此信任,没想到这个人为了一点小利居然放了姜治炜到他身边……严瑞洋原想今天就将他给剷除,但念在他多少还有些利用价值,所以暂时放他一马。   如今赵邦华开着加长型轿车前往汽修厂,而他则是载着姜治炜到他另一个地方去「处决」;原本以为透过姜治炜的身分误导,就可以安然骗过所有刑警,想不到刑事组里头还是有头脑清楚的人嘛!   他稍微加快了行车速度,没多久,姜治炜的手机忽然响了;有人要求语音通话。   汤英理!   「我都忘了还有妳啊!」她拨打给姜治炜,一定就是为了确认持有手机的是否为姜治炜本人吧?严瑞洋又瞄了照后镜一眼,不禁露出兴奋的微笑。   他丟开手机,双手握住方向盘,「那我们就来飙一飙,看看到底谁比较快吧!」   另一头,靖琳正专心盯着赵邦华的车尾。   「他接了吗?」   英理摇头,「没接……」   「他大概没有手可以接听吧?又或者他怕被妳听出他是冒牌的!」   停止拨号,她紧抓住车门握把,靖琳於是更加放胆地踩下油门,「啧!他那台是两千五的,现在下山我勉强还能跟上,等到平地就很难了!妳问一下局长,看有没有办法把那辆车拦下来检查!」她瞪着大眼,「如果没有猜错,姜警官就在那辆车上!」   「好!我打个电话联络一下。」英理很快联络周增祥,「……我们现在正跟著另一辆车……你说什么?所有车辆都跑去包另外一边了?」   『姜警官的讯息不是这么说的吗?』周增祥显然过於相信他们所掌握到的资讯。   「我不是告诉你窃听已经被识破了吗?然而你们现在完全相信他手机所释放出来的讯息……」英理无力摊手,「万一姜警官现在就在我们所跟的这辆车上呢!」   周增祥沉吟了一会儿,『他们出了两辆车对吧?』   「对!一辆是加长型轿车,另一辆是他秘书的银色轿车!」   『我让方组长直接把加长型轿车拦下来看看!如果严瑞洋不在里面,那就可以确认我们所收到的情报是错误的。』   「好,那现在就拦截,不要让他继续拖延时间!」   『我会的……』   不等他说完,英理就切断了通话。   「没办法拦下来?」靖琳问。   「啊!动用这么多人力……」她难掩焦躁地咬著指甲,「居然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也不能怪他,毕竟『姜警官』的讯息是这么说的,而我们必须以支援臥底警员为首要目标。」靖琳咬唇,「所以暂时只能靠我们一辆车先追了?」   「他说他会先把那辆加长型轿车拦下来,一旦确认严瑞洋不在那里,所有警力就会回过头来……但以这种速度来看,就算掉头也没办法追上这辆车的!」   「那我们就必须要尽早跟上他了……他真的好快!」变线超越一辆慢车,紧接又面临向左的急弯,靖琳迅速转动方向盘,白色小车勉强抓住路面,在标线的极致范围内过弯。   「小心一点!只要记住这辆车的车牌,事后还可以用监视器做追踪,不需要冒著事故……」   「如果现在没有拦到的话!」靖琳高声打断,「姜警官会怎么样?」   英理的表情微僵,她抿紧嘴唇,说:「严瑞洋绝不会放过背叛他的人。」   「那就对了,不现在拦截到,姜警官就凶多吉少了!」在谈话过程中,靖琳几乎把油门给踩到底。   她喘息的瞬间,想起了仍在加护病房、生死未卜的汤智超。   闭了闭眼,英理微点点头,「能救他的只剩下我们了……一定要追到!」   转眼间,下山的路段已经到达尽头;严瑞洋用照后镜稍微瞄了一眼,发现白色小车仍紧跟在车尾,几乎没有被甩开的迹象。   「到底是谁在开车?这么快!」他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可是接下来没这么多弯道了,这辆只有一千六的老车,能追得上我吗?」   就像是在钓靖琳似的,他看见交通号志由绿转黄时,先是刻意踩下煞车,等到黄灯转红的那一刻才再度加足马力;轿车就像银色的箭一般迅速通过路口!   但靖琳没有上当,原本就不打算停等红灯的她,至始至终都没松开油门。白色小车几乎是贴着他的车尾通过路口!   「现在已经没差了,打开警笛!」   英理从副驾驶座取出闪灯并安置在车顶,打开开关的瞬间又开过另一个街区。   「方组长已经拦检那辆加长型轿车了!」收到消息的她对着靖琳说。   「如何!找不到姜警官吧?」   「确实没找到!」英理倒抽一口气,「开车的人换成赵邦华;被警方拦下的他还一度想逮住机会逃跑!」   这同时说明了严瑞洋究竟反应有多快!原本是她们等着甕中捉鳖,没想到被识破窃听之后,情况完全逆转过来!   「妳刚刚有把这辆车的车号传给局长吗?」   「好像没有?我现在传,A、R、E-96XX……」发送讯息之后,周增祥也很快回应了。「他说之前跟拍的时候就已经从欧耀光那里得到资讯了。」   两台车的距离逐渐在被拉开,靖琳已经把爱车的速度给逼到极限了,严瑞洋不仅车子性能较佳,他的胆子也比之前她开车追过的任何一名歹徒还要更大!   「又是红灯!」靖琳高喊,「坐稳了!」   「不!不行……这样过不去!」   「啊啊啊!」   白色小车再度紧咬住银色轿车的车尾!   但,也就只有这样了。   银色轿车凭借着更快通过路口的优势抢得先机,而晚了一拍的靖琳则要面对垂直方向的车辆及行人。   特別是行人穿越道出现的是一个牵着宠物的小女孩。   靖琳松开油门,为了争取时间,她的方向盘拼命打向左侧,白色小车逆向开到了对向车道;所有行人纷纷闪避,最后白色小车的右侧——也就是副驾驶座,碰到了右转的东西向来车!   靖琳的耳边响起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她的左肩被安全带狠狠拉住;整辆车旋转了超过一百八十度才终于静止下来!   耳际闹哄哄的,与她擦撞的车辆引擎盖不停冒著白烟,她关掉引擎,同时用力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英理……对不起!我没……」   当她转向副驾驶座时,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副驾驶座的车门严重向内溃缩!车窗完全破裂了,英理为了回避迎面的撞击,身躯往排档杆的方向倾斜;但靖琳仍明显看见她的额角正在渗血!   「不……不不不!英理!」她急得掉下泪来,就连解开安全带都多花了好几秒,「妳怎么了?快醒醒!英理……英理!」   而这一次,脑科学家并未回应她的呼唤。   *   严瑞洋载着姜治炜扬长而去,不仅让警方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且还成功脱离警方的掌握!   赵邦华被带回刑事组侦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终于松口说自己是遭受严瑞洋的要胁,才开着车将警方给引开;但警方在他的手腕附近发现血迹,经过研判,发现他为了暂时活命,与严瑞洋一起合作行凶的事实才曝了光。   整个临时调查小组开始铺天盖地的搜索严瑞洋的下落,但此时的周增祥却顾不得这些,立刻放下所有事务赶到医院去!   严瑞洋逃脱,也意味着靖琳与英理的追击失败了,不仅没追到人,靖琳的白色轿车在过程中与民众的车辆发生严重擦撞;车子损毁就算了,甚至连副驾驶座的英理都受到了波及!   周增祥赶到急诊室时,靖琳已经接受包扎,她意志消沉的坐在床上,且不停不停地落泪。   「靖琳。」   她抬眼,很快就掩面別开头。「我没事……」   「伤得怎么样?会痛吗……」   「我说过了我没事!」她怒吼,周增祥则静静地站在原处;他耐心等候,直到靖琳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她才哽咽地说:「手腕……有点扭到……被方向盘扯的,肩膀瘀青……是安全带,只有这样子而已!」   「唉……」本想说早叮咛过她別开这么快,但在最后一刻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向她,坐在病床旁说:「妳尽力了!」   她红著眼眶瞪他一眼,然后自嘲地笑了,「尽力到把车撞烂!波及民众不说……连英理都受伤了!更糟的是……我他马的还追丟了严瑞洋!」她发洩似的大吼,「姜警官还在他车上……万一他把姜警官杀了,毁尸灭迹怎么办?现在情况怎么样?找到他的去向了吗!」   「现在方组长正在调动监视器全面追查……多亏妳跟汤博士机警,事情才没有更加扩大。」他终于碰触到靖琳的指尖,「还有挽回的余地,还不到该绝望的时候!」   「姜警官恐怕不是这样想的!英理也是……我明明知道路口过不去却还是要冲……有个小女生牵着狗……」她掩面啜泣,口齿不清的说:「硬要过会撞到……所以我闪了!结果好死不死有车右转……呜……」   「妳別难过!至少除了车子以外,没有人受到太严重的伤;关于理赔跟妳的车辆,交给我来想办法,妳跟汤博士尽管放心养伤就是了,知道吗?」   她嘟著嘴抬头,而周增祥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只得缩手,「我说错了吗?」   「这就是你给予的补偿吗?」靖琳抹掉眼泪,顿了一会儿后补充,「迟来的父爱?」   「不是!」周增祥挺著胸膛,「这是一个有担当的长官对下属应该做出的承诺!毕竟……毕竟妳是因公务而受伤嘛!」   望着周增祥急着撇清的表情,靖琳忍不住弯起唇角,她又抹了抹泪,別开脸。   他也笑了,父女俩谁也没再多话,直到汤英理的病床被推回她身边。   「英理!」要不是点滴拉着,她一定会立刻跳到英理的病床上,「妳没事吧?英理!」   被赶来的救护人员从车内拉出来时,英理不仅额角破了,连右耳也有渗血,整个人就像失去生气般的被安全带拉着,看起来颇令人担忧;靖琳得说,相较於之前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当她看见那时候英理的情况时,整个心焦急的几乎快崩溃!   「啊。」   这声无意义的单音节,完全把她给打傻了。   ====================我是分隔线================   在这个即将连载完成的时刻,很尴尬的,我的达人任期快要到了……   不过我还是打算申请连任XD这应该是短期内最后一次连任了wwwwwww 第200章 16直到黎明-7   这声无意义的单音节,完全把她给打傻了。   英理闭着眼,双手规矩的交叠著,推著病床的医护人员不禁偷笑,过了几秒,英理才动手戴回眼镜——她的额头与右耳都扎了绷带,肩膀则上了护具做固定。   「那一撞简直都快把我的骨头给撞散了;双方接触时,我们正在高速移动,而对方是几乎静止,侧边车门快压到我身上来,如果门真的挤压到脑部侧面,我的生还机率会大幅降低。因为脑侧面是最脆弱的。」英理顿了一下,继续说:「顺带一提,人体所承受的最大连续G力是10G,但这次的瞬间撞击少说也有30G。」   「听到妳能讲这么一长串,我就知道妳没事了!」   细长的睫毛缓缓上扬,睁开眼时,白色灯光射入她的瞳孔,一旁的医护人员低声呼唤著她,紧接着再次确认她的瞳孔状态;她向左侧察看,医护人员让出空间,让她得以清楚瞧见隔壁床的靖琳。   她的同居人一脸愁容,但嘴角的笑却又像拨云见日后的曙光。「英理!」   「如果妳觉得右耳膜破裂、锁骨骨裂加上轻微脑震荡叫做『没事』的话,那我的身体状况的确跟正常没什么两样。」   「妳可以不要一醒来就吐槽我吗!」   「没办法,我现在暂时只剩下一半的听力,右手也动不了,这让我心情特別焦躁。」她以左手推著眼镜,视线转移到周增祥身上,「原来你也过来了;知道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风险了吗?」   「抱歉!这次都怪我错误的决策,才让妳跟靖琳蒙受不必要的伤害。」   在确认英理术后的意识状态清楚,身体也没有大碍之后,医护人员稍微挺直病床上半部,让她坐在床上。   「后续处理呢?至少逮住赵邦华了吧?」周增祥点点头,并将截至目前所掌握到的情报向英理说明。「那张敏敏呢?她老公犯下这么严重的案件,身为妻子的她总不可能置身事外。」   「汤博士顾虑的,我们也都想到了,陈副组长在确认严瑞洋逃逸的第一时间后持续守在別墅外围;就在刚刚,晚间八点二十分左右已经顺利请张敏敏到案说明。」   「所以我们现在手上握有赵邦华与张敏敏——这两个可说是最贴近严瑞洋的人物。」英理托腮,停顿了一会儿后说:「可以让我跟张敏敏碰面吗?不管是她到医院来,还是我回刑事组都可以。」   「等、等一下!妳现在的身体能出院吗?」靖琳忍不住大喊。   「如果是为了破案跟救助姜警官的话,我当然能出院。」她抬手制止靖琳的发言,继续对周增祥说:「我相信身为妻子的她,最有可能替我们迅速破解严瑞洋的藏身地点……只要找到那个被他视为安全、熟悉的藏匿点的话,或许我们还有机会逮捕他!」   「我知道了!汤博士妳先別动,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回刑事组的路上……我请陈副组长直接把她带到这里来跟妳会面!」   「麻烦你了。」   周增祥的动作停顿一瞬,在接触到英理严肃庄重的眼神后,不禁用力点点头。   趁他暂时离开的空档,靖琳立刻插嘴说:「妳现在真的可以吗?出院什么的……还有还有,妳怎么能这么肯定那个张敏敏手上会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我的身体自己很清楚,除了脑震荡还需要更长时间观察之外,骨头只要尽可能不动到就没事!」挪动身体时,英理少见的露出痛苦表情,「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至於张敏敏究竟掌握多少线索,只要进行侦讯的话,一下子就会知道的;我敢说身为严瑞洋的妻子,她知道的情报一定比妳我想像的还要多很多!」   「不能交给別人来做吗?我是说……侦讯之类的工作!」她眼眶微湿,「例如组长呀!或是……或是跟妳一样熟悉心理的连医师……」   「要说服张敏敏提供情报,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英理双手交叠,坚定地说:「因为我是横跨当年与现今多次案件,也与严瑞洋有过正面接触的当事人!」   靖琳不由心头一凜。   「身为一位母亲、同样都是女人,即使再怎么想维护严瑞洋,在听过我讲述他的恶行恶状之后,应该多少都会产生一点同情、怜悯之心吧?」推了推眼镜,「这就是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的理由。」   望着她好一会儿,靖琳无力的垮下肩头,「妳都已经决定了……不管我怎么说,妳都不会改变主意的对吧?」   「啊,跟妳一样,不是吗?」   视线接触的同时,她们向彼此露出笑容。   *   唰唰唰……   姜治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密闭空间里!   唰唰唰……   室内采完全人工采光,四面墙没有窗户;他的双手被圈在两条钢索上,双脚也被拉开,衬衫被脱掉了,只剩下西装长裤。   唰唰唰……   眨了眨眼,他终于注意到蹲在面前、背对着他的严瑞洋。   还有这萦绕在耳边连绵不断的摩擦声响;听起来就像……刀刃抵著磨刀石的声音?   「后脑挨了这么一下,还能睁开眼睛啊?」   摩擦声嘎然而止。   严瑞洋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裤,他站了起来,「这里是我的游乐场;你发现地上的痕迹了吗?」   姜治炜睁大双眼,地面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色块,要延伸到很靠近边缘处,才能稍稍看见一点亮白——那是地砖原来的颜色!   「刚退役下来,生活里少了杀戮的刺激感让我非常不能适应,所以在这里宰了不少东西……就弄成这样了。」严瑞洋喉间的低笑令人感到不安,他指向一旁,「那边都是工具!」   姜治炜差一点没吓到叫出声!旁边架上都是武器,从铁锤、钳子、锯子……一直到各式刀具都有!   「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   「啊,说得好;我这禽兽不如的家伙,这次为你準备了这个!」   严瑞洋终于转身,他手里捧著的,是一大把类似扁钻的工具。   「赵邦华收了钱,让你担任我的司机员就算了,我真正生气的,是欧耀光居然表面一套,暗地里又做另外一套。」他握紧手中那一大把扁钻,「我先试试看把这些都扎到你身上,之后把你惨死的照片寄给他……他似乎还有一个小学的女儿?把小孩子扎成仙人掌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那哭声……哼哼,一定很好听!」   「你这个畜生!你根本不是……呃啊!」姜治炜说到一半,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模糊。   一把扁钻笔直扎进他的肋骨缝隙里,痛得他频频抽气!   「继续讲啊?你每骂一句,我就会变得更兴奋!」   「你……」   「接下来,试试眼睛好了?」严瑞洋露出了近乎疯狂的笑,「还是先从肩膀来呢?来!你自己选一个!」   扁钻的尖端眼看就要扎进眼球里;姜治炜忍不住恐惧的別开头,「不,不要眼睛!」   「那就肩膀吧,眼睛要留到最后再来!」   扁钻笔直插入厚实的肩膀,直达肩胛骨!再一次,偌大空间充斥著男人的尖叫声。   鲜红的血液自伤口渗出;严瑞洋笑得更开心了。   *   在刑事组警员的重重戒护之下,张敏敏被带进台北市内某间大型医院的急诊室。   她刚刚搭车回家,在进入家门之前忽然给人拦住;来者自称是刑事组的刑警,并说她的丈夫严瑞洋涉嫌袭警,并将之绑架到不知名的场所,很可能是打算对该名警察进行凌迟、杀害!   「那个人妳不陌生!」陈火木顿了顿,「名字叫做姜治炜!是警方被派遣到严瑞洋身边臥底的警员!」   小姜居然是警察!知悉这一点的她已经很讶异,而在搭车途中,陈火木更向她指出她与赵邦华偷情的事实;作为严瑞洋唆使的共犯,赵邦华已经被带回刑事组作侦讯。   「所以你们现在已经掌握到我丈夫的罪证了吗?」张敏敏脸色苍白,尽管陈火木指证历历,但在没实际听到赵邦华的说法,或是看到更多实际物证之前,她怎样也无法相信陈火木口中那名犯罪者,就是躺在她身边共枕多年的丈夫严瑞洋!   「我们正在积极找寻他的下落!严夫人,如果妳知道他可能藏匿的地点,务必告诉我们!」   她撇开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火木差点就想发作,但在紧急接到周增祥的指示后,他方向盘一打,转而带着她到医院去与汤英理碰面。   「你们要带我去哪?」这里不是医院吗?   「这里有夫人妳想看到的证据……证明妳丈夫严瑞洋犯下很多起凶杀案件的证据!」   踏进医院,张敏敏刻意戴起墨镜遮掩脸容——拜最近时常与赵邦华碰面之赐,她的墨镜、口罩几乎从不离身。   在警员的引导下,张敏敏来到急诊室一处病床旁边。   床上躺着一名穿着黑色洋装,头部与肩膀等处都经过包扎的女人,她戴着无框圆形眼镜,即便额头扎著绷带,她的容貌依然漂亮,娃娃脸让人猜不到她的年龄;张敏敏甚至觉得她应该不满三十岁。   「感谢妳特地过来医院与我碰面,张小姐。」   张敏敏特別注意到她喊自己的称谓;她推了推眼镜,「时间有限,所以容许我省略自我介绍;妳还记得前天晚上妳与赵先生约会的时候,赵先生曾经提到过,严瑞洋取消同学会,去跟一名女性碰面的对话吗?」她扬起食指,「赵先生强调严瑞洋跟她是第一次碰面,而且询问赵先生有关送礼的意见。」   「嗯,我记得!」张敏敏摘下墨镜,旁边的警员推了一张座椅给她;但她嫌医院的椅子脏,没有坐下。   「我就是严瑞洋『送礼』的对象。」   「啊?」她瞠目;而汤英理拿出手机。   「这里有证据;这是严瑞洋特別留给我的钢笔,妳认得这支笔吗?」   张敏敏接过手机察看,她颤抖著咬唇,「我看过!这笔有很多,我陪他跟重要客户碰面的时候,他都送这支笔!」   「妳看过就好办了;靖琳?」   「不好意思,张小姐。」张敏敏猛然回头,发现一名蓄著长马尾的女警就站在另一张病床旁边!「妳老公前天晚上入侵了我跟汤小姐共同居住的公寓,破坏了落地窗,甚至差点出手强暴了汤小姐;我及时赶回阻止了,而且看见了他身穿黑色外套、头戴兜帽的样子!这些是现场照片。」   一张张现场照片自面前滑过,令张敏敏应接不暇,随后她们又针对昨天汤智超遇害,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了严瑞洋的血迹采集样本。DNA鉴定比对结果已经出炉,望着那相符程度达99.97%的数据。张敏敏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是今天所发生的事件,警方下午在妳们家,也就是別墅外头做埋伏,紧接着地下室前后冒出两辆车,这两辆妳想必都不陌生。」一是严瑞洋的加长型轿车,另一辆则是情夫赵邦华的银色高级轿车。   「开加长型轿车,负责引开所有警员的是赵邦华,他现在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另一辆车却是由严瑞洋驾驶的,上头极有可能载着已被识破身分的姜警官,我与周警官两人一路尾随,在下山之后车速过快失控,所以我们才会因而负伤,同时也追丟了严瑞洋所驾驶的银色轿车。」   她们指证历历,让张敏敏开始对严瑞洋的信心产生动摇!   「所以……妳们这是要我承认自己跟一名杀人凶手结婚吗?」   英理温声解释,「不,这说明了严瑞洋欺瞒的功夫做得多么扎实;毫不知情的妳也跟我们一样,都仅是受害者罢了。」   聆听的靖琳忍不住在心底讚叹,就一句话,把张敏敏从严瑞洋的夫人身分,拉成了遭到欺瞒的被害人——就跟她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就像妳讲的……」张敏敏哽咽,「我只是个毫不知情的被害人而已!那妳们现在塞这么多所谓的『证据』给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因为我们现在急需要妳的协助。」英理以手势邀请她坐下,「张小姐,可以告诉我,妳还爱着严瑞洋吗?」   张敏敏拧著鼻尖,她接过靖琳递来的面纸落座,无助地低下头,「我……我不知道!」   「如果妳对他还抱持有一丝一毫的爱意,身为多重事件的被害者家属以及当事人的我,能够现在就告诉妳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敏敏立刻抬起头来,而靖琳轻柔的伸手环住英理。「我没事……」英理全程保持平静,她凝望着张敏敏,说:「而妳所能帮助警方的非常简单;请妳现在试着回忆一下,回忆妳曾经与严瑞洋到过的地方,想想他到底还有在哪里置产、越是常去,或偏远、隐密的位置越好!」   「常去……又要偏远隐密?」   「啊;因为这样才能有效回避警方查缉!」   张敏敏颤抖著抚额,被迫塞了这么多证据,让她难以保持冷静!「不行……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我想不到!」   「他没跟妳约会过吗?」   「当然有!他经常送花、送衣服等礼物给我,特別是早期事业还没像现在这么忙的时候。我怀孕后的那几年,他一有空就带我去玩;所以我能想到的几个点,全部都是很久以前去过的!」她难掩激动地掉下泪来。   「妳的意思是……自从他事业起飞之后,就很少带着妳四处旅游了?」   「嗯!说句白一点的,我们就连亲密都很少……」这也说明了她为何向外偷吃!张敏敏红著脸说:「但撇开他这几年来对我的冷落,在我、在许多朋友眼中,他就是个完美的丈夫!所以就算妳们找了这么多证据……我还是很难相信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那只表示妳对他还不够了解!」靖琳气愤的插嘴,「知人知面不知心!」   「妳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毕竟妳跟他是夫妻,这些举证对妳来说依然非常遥远;好吧,那可以请妳现在就试着提供一些可能的地点吗?」   张敏敏试着写了几个地方,「有些只去过一次……不过以前每去一个地方,瑞洋就会特別写一张卡片做留念,所以我多少都还留有印象。」   「这些都是妳们的置产吗?」   「大部分是!」   张敏敏提供的地点非常分散,从台北到台中、南投,最远甚至到花莲都有。「我需要更进一步的资料……有没有哪个地方是拥有独栋,且有类似地下室这种密闭空间的?」   「密闭……空间?」   「就像妳家一样!」靖琳再度介入。「话说回来……妳有去过妳家的地下室吗?」   「没有!」张敏敏果决地摇头,「瑞洋他很忌讳我去地下室;他总说那里摆了很多试作的汽车零件跟公司的资料,我本身就对车子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大概只有刚落成的时候去过一两次!」   「严瑞洋是个猜疑心很重的人;他狡诈多变,阴险冷血,对于自己底下的东西掌控欲十足。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好,他不让妳进出地下室,我完全可以理解。」英理托腮,「换句话说,那里也肯定藏有不少机密;不过那里先按下不表。妳能想得到吗?」   「独栋?独栋而且有地下室的……別墅?」张敏敏皱眉苦思。   最后,她想起了有个地方,那欧式城堡外观的別墅,让她一眼就非常喜欢。   「有个地点我没写到!在瑞芳!」她飞快的打开手机,「去年夏天的时候我在那里办过两天一夜的宴会,一群人在那里玩得很开心,外观长这样!」她补充道:「那里有个地下室入口,但是锁起来的!连我也打不开,朋友还笑说里面该不会关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我们笑一笑,没人当真!」   英理盯着那幢欧风堡垒式的別墅,对着周增祥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先调用附近周遭的监视器作确认。」她把手机交还张敏敏,并握住她的手。「无论结果如何,我代替所有经历过严瑞洋残害的被害人,感谢妳的帮助!」   「汤小姐……」   她转向靖琳,「只要确认严瑞洋的行踪,妳带着我,我们立刻出发!」   「可是妳的伤……」   「只要能抓住他,无论怎样我都没关系!」英理忽地语调转硬,她用力攀住靖琳,「別剥夺我这么多年来生存的意义!」   接触到她的眼神,即使有再多劝阻的理由,靖琳也都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了……」她回握着英理,「我带妳去!」 第201章 16直到黎明-8   晚上九点二十五分,赵邦华被刑事组的警员押解至急诊室时,靖琳已经準备推著英理离开医院,并对严瑞洋展开最后的追缉行动。   「你就是赵邦华吧?」英理坐在轮椅上问;而手脚遭铐的他瞄了张敏敏一眼后,略显狼狈的点点头。「你该感谢姜警官;假如窃听器没有被找到,现在他的处境就要换成你了!」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就因为他窃听,我跟敏敏的事情才会曝光……」   「那只是严瑞洋没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单纯的运气好;不过幸运逃过一劫之后,你也应该看清楚你老板的真面目了吧?」见他表情严肃地紧抿著嘴;英理下巴微抬,指向身后的张敏敏,「趁着空档把你的体会跟张小姐分享;往后在法庭上会很需要两位的证言。」   甩下两人,靖琳推著她上了周增祥的车。   她抱着英理绕到驾驶座后方,「抱歉不能让妳坐新娘座了!因为妳伤得是右肩!」她十分担心英理因为安全带的缘故而使同一部位再次受伤。   想不到英理推著眼镜神回一句——「我们谁坐新娘座不都一样吗?」   靖琳微楞,然后双颊瞬间爆红!   她挑眉,继续火上加油。「嗯?我没说错吧?」   「靖琳?怎么了?」周增祥问道。   「哦、哦!没事!」   靖琳像搬娃娃似地把英理安置在后座,再替她拉上安全带,「其实妳可以自己走的吧!」   「啊;但我看妳很想替我服务的样子。」   「妳……身体受伤,就这张嘴威力不减!」趁周增祥联络刑事组的同时,她以指尖轻戳英理的脸颊。   英理表面上一脸淡漠,唯有眼底的戏谑光彩洩漏她真正的情绪。   一定要想办法讨回来!她鼓著脸颊关上车门,抬眼望着周增祥。他低声讲了几句之后收线。「刚刚确认了,大概晚上七点的时候,一辆疑似赵邦华的银色轿车出没在瑞芳车站附近;严瑞洋肯定是去了那里的別墅没错!」   「七点……已经经过两个多小时!现在去救姜警官……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她「啧」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先上车再说!」周增祥打开车门,「妳坐后座!」   「啊?可是……」   「陪汤博士!她伤得比较重,我们现在这样算是强行出院;有人陪她坐在后面比较好!」   「让局长当司机载送我们,真是不好意思!」   「妳就当作是我在接送女儿跟她的朋友吧!」   靖琳笑笑的钻进后座另一侧,只见等在里头的英理轻吹一声哨,说:「新娘座!」   「吵死了妳!」   整支追缉的特別小组由陈火木带头,她们的车夹在中间,就跟著其他辆公务车一同出发。   「本来应该是要由方组长过来带领这支小组的,但因为我急急忙忙过来看靖琳,所以现在换成他坐镇刑事组指挥!」整支车队的行驶速度很快,周增祥必须专心驾驶才能跟上,「不过这样也好!这毕竟是我搞出来的烂摊子,也要由我来亲自收拾!」   「这种负责任的态度要是能提早个二十八年拿出来,想必能节省很多、很多、很多麻烦!」   「妳说得是!」面对英理的冷言嘲讽,周增祥只能苦笑全收。「至於时间的问题……方组长已经联络当地分局支援了;至少希望他们能先找到姜警官!」   靖琳语带忧心,「两个多小时可以做很多事……现在就担心我们晚了一步到,严瑞洋搞不好已经做好事后收尾了!」   「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当地警员的支援啊!」   「支援吗……」英理托腮,喃喃自语。   「汤英理,局长说得难道不对吗?」   「我只是担心当地警方的支援……究竟是支援查缉,还是湮灭证据呀?」   靖琳瞬间脸色刷白,「妳什么意思?」   「妳忘了严瑞洋在医疗园区射杀阿姨之后是怎么逃脱的吗?」英理冷冷地扫她一眼,「不是所有警察都像刑事组这样。」   靖琳叹了一声,握住她。「先別想这么多,我们只能做好自己应该做的!」   「这倒是。」   在周增祥载着两人前往追缉严瑞洋的途中,刑事组持续传来分局员警前往別墅进行搜索的最新消息,但即便在屋内找到了赵邦华的银色轿车,警方搜索別墅的过程中,却没发现两人的身影。   「他们到底行不行呀!」   「妳別急!」周增祥赶忙安抚靖琳,「依我对严瑞洋的理解,他肯定正为了脱罪而準备,现在找到他还不算太迟!」他用力踩下油门,「我们再十分钟……顶多再十五分钟就到了!」   「依情况来研判……姜警官恐怕凶多吉少了。」英理说话时面无表情,可靖琳却听出了哀伤的情绪。   在即将抵达瑞芳的別墅前,方子骏又传来他正準备著手搜索他家的地下室,也就是与赵邦华合谋,击倒姜治炜的第一现场,但她们早已无暇在意。   只因无论是英理还是靖琳,都因严瑞洋的別墅近在眼前而感到情绪紧绷。   一到別墅现场,陈火木与数名刑警立即开始协助分局员警对附近开始进行搜索;別墅位址有些偏僻,除了大门附近的公路之外,无论是前往瑞芳市区或附近知名老街景点都有段距离。   就算严瑞洋舍弃车辆,以徒步,或是手推车等轻便工具拋弃尸体,理应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更何况现在已经超过晚上十点了。   「找过地下室了吗?」英理向搜查现场的员警问道。但员警却面面相觑,左右询问「这里有地下室吗」。靖琳看不过去,随即透过手机与张敏敏联系。   透过张敏敏的指示,她们顺利来到位于厨房旁边的地下室入口;大门深锁,但门的周围看得出最近开启过的痕迹。动用工具破坏门锁进入地下室后,在那里,她们看见了骇人听闻的光景。   「这……」饶是见多识广的靖琳都忍不住作呕!她掩著嘴,睁大眼睛望着到处都是暗红、深色的地板与墙面,以及忍受扑鼻而来的腥臭味。「这是……什么地方啊!」   「处决的刑场!」英理的身躯不住颤抖,但就像是意志力强撑着,她逼迫自己正视这一切,「靖琳!中间那里……」   英理指得是自天花板垂掛而下的两条长鍊。「尾端看起来像手铐的位置有血迹……还很新!」靖琳戴起手套蒐证,「难道说……」   「啊!」她推了推眼镜,咬唇道:「极有可能是姜警官的血迹!」附近地板能找到擦拭过的痕迹,但大概是清理的过程十分匆忙,警方依然在其中采到了新鲜的血液样本。   「血迹已经呈现褐紫红色凝块;血液开始分离了……」因为是地下室,气温稍感凉爽,但也有二十五度左右,属于干燥温暖的环境。「这大概是一到两小时前留下的!」   「这么说,严瑞洋肯定是利用工具前往附近弃尸了!」   「这里靠近基隆河,他要是不想花费时间埋藏尸体,那可能采用拋弃至河里的方式弃尸……要是更仔细一点的话,可能还会将尸体切割成小块,或是干脆以焚烧的方式……」   「汤博士!」这声叫喊中断了她的推测。她们视线聚焦在他身上,而周增祥皱紧眉头,「找到严瑞洋了!在河边!」   「基隆河畔吗?」   「嗯!」   「该不会真如妳所说的,是去河边弃尸……」   「从我们发现他的情况来看……与其说弃尸,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个受害者!」   靖琳疑惑地睁大双眼,「什么意思?」   「他穿着黑色紧身衣,且浑身是血!陈副组长紧急替他包扎,发现他身上确实有伤口,可是目前还没找到姜警官的踪迹!」   「伤口……」英理环顾两条锁链,以及地面上的血迹。「他是打算透过自残来推卸罪责吗!」   「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在警方的戒护之下紧急送往医院了。」周增祥环顾地下室,力持镇定的说:「我们还会继续搜寻姜警官的下落!」   「英理!」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打算利用伪装来脱罪!」食指用力抵住眼镜,她压抑不住愤怒的低吼,「无所谓!不管他用了什么把戏……我都会尽我所能地找出他犯案的证据!」   ***   隔天,姜治炜的尸体在附近一处木造仓库里寻获,后脑处的凹陷证实生前曾遭钝器重击;尸体烧得焦黑,但身上有极大量的细小孔洞,警方研判他在生前曾经受到凿子、扁钻等细小利器攻击。而严瑞洋供称,他在逃脱过程中捡拾到工具,并与姜治炜一路激烈扭打,才造成他身上的众多穿刺伤口。   另,地下室发现的手铐与血迹验出了姜治炜与严瑞洋两人的血迹,这间接支持了严瑞洋的激烈扭打一说;而针对方子骏在別墅里找到疑似敲打过姜治炜的铁管,严瑞洋则把罪责推到了赵邦华身上!   「赵邦华与姜治炜打算在我家的地下室偷袭我,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突然互咬;赵邦华先开着加长型轿车离开別墅,我则是被装在银色轿车后车箱被姜治炜带到这里来。」在案发之后,姜治炜曾发送过语音讯息给方子骏,这也被当作姜治炜在那个时间点还有自主能力的间接证据。   至於姜治炜为何挑选瑞芳的別墅作为杀害他的地点,只要是无法轻易解释的疑点,严瑞洋一律推说「不知道」。   而关于姜治炜为何自焚后才被警方发现遗体。严瑞洋供称,「大概是想伪装成受害者吧?又或者是自己逃亡的过程中用火不慎……查清真相不该是警方的责任吗?」   由于是知名汽车集团董事长遭到秘书与司机联合谋害,此消息一出震惊社会,引发众多媒体报导;严瑞洋身为模范市民,又是知名企业家,正面形象深植人心,使得舆论完全倒向严瑞洋。即便刑事组透过赵邦华的证言提出他与严瑞洋才是合谋的凶手,且严瑞洋更是下手杀害姜治炜的主谋,但此消息并未受到太多注目。   「可恶!」关掉电视机,靖琳忍不住踢了座椅一脚,「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冷静一点,小周!」陈火木开口安抚,「我们还没有输!他別墅里的地下室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挖……我们还有机会能够在那里找到更多他涉案的证据!」   「我只担心万一告到法庭,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些舆论,还有自己聘雇的律师团来脱罪!」靖琳抱着头,「不管是他袭击英理也好,或是他跟汤医师在停车场里的搏斗……我们顶多只握有他在场的证据,更別说停车场那颗弹头上还检验出他的血迹!」   这不就证明了他才是受到枪口威胁的被害人?正因为如此,他为了自保,只好挺身反击。把汤智超打成这样顶多只能说他是「自卫过当」!   她转向英理;而英理仅用单手敲打着键盘。靖琳知道她是在整理目前对她们有利的资料,无论是赵邦华的证言也好,或是在瑞芳別墅寻获的血迹,乃至於赵邦华后车箱的蛛丝马迹……整个刑事组全数动员,就为了找寻那一点点可能逆转整个案情的证据。   严瑞洋终究还是个人!百密一疏,他不可能把所有伪装都做得天衣无缝。   而英理,正是为了找寻任何可能的突破口而持续努力。   忽然间,她的手机响了。   「喂!爸?我在刑事组……怎么了?」   『英理!智超、智超他……』   她的一颗心随着汤裕中的语调而被提得老高!「他怎么了!」   他舒了一口气,『他醒了!』   这句话,让整个刑事组再度充满希望。 第202章 16直到黎明-9   严瑞洋经过数个星期的疗养后逐渐康复;这段期间,他数度透过媒体向社会喊冤,直称自己才是受到秘书与司机员密谋袭击的受害者,为了控告两人,严瑞洋想尽办法制造出赵邦华的犯案动机,甚至主动暴露赵邦华与张敏敏有染,指称赵邦华联合姜治炜一同犯案,主要是为了掩盖偷情的真相。   夫妻之间的关系迅速降至冰点,风波也扩散到远在海外的严凯崴、严少雯身上;但面对排山倒海般的舆论压力,身为当事者的张敏敏却几乎全程保持缄默,仅强调严瑞洋所说的都不是事实,她已声请离婚程序,并将全力协助警方还原案情真相。   终于,就在严瑞洋伤势痊愈,準备出院的当天,由张敏敏带头,联合多名被害者与事件相关人士集体对严瑞洋提出告诉,包括谋杀、杀人未遂、妨害性自主、非法持有枪械等多项罪名。   「没想到警方派了这么多人来欢迎我?」严瑞洋夸张一笑,眼神扫过站在面前的众人,最后落到手拿传票的张敏敏身上。「带头的……居然是妳啊?」   张敏敏笑容可掬地对着他亮出传票,「面对咱们超级爱演戏的严董事长,身为前妻的我岂能不多找一些临演来配合?你的『伤』既然好了,那就请你从医院移驾到法院,在法庭上当著所有人的面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了。」   「敏敏……妳真的以为这么做能够为妳平反些什么吗!」   「能平反些什么我还不确定,但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至少能够让我真正看清楚严董的真面目。而……我打算当著媒体的面,在法庭上将这一面公诸於世!」她咬牙,把传票递交给他,「请你务必準时出席!」   *   开庭的日子很快到来。   面对检方所提出的各项罪名的控诉,严瑞洋的律师一一提出反证。   「……这么说来,严先生是坚持自己除了在停车场遭受汤智超威胁以至於防卫过当之外,其他的控告都不是事实喽?」   检察官这句提问,等于是要确定辩护方的证词;尽管有风险,严瑞洋在律师的同意下依旧点头承认。   「关于律师方提出的辩驳,检方全数反对!」   根据控告的时序,检方先针对严瑞洋在五月时於林口医疗园区内部,持枪械射杀李月娇的事实进行举证。   「……面对当时大腿处已有严重枪伤,逃进他专用办公室躲避攻击的我妈……李月娇女士!」靖琳狠狠瞪着列席被告的严瑞洋,「他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手持军用狙击枪射杀了她!依当时的情况来看,那不叫做自我防卫,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至於证物,在张敏敏的帮助之下,刑事组警员彻底搜查了严瑞洋的別墅地下室,并破解了他设下严密防护的军火库,在那里找到了一把雷明登M700,而根据警方所做的膛线痕比对,与射杀李月娇那颗弹头上的膛线痕完全一致!   「看来严先生自我防卫手段都相当激烈啊?」在听完了靖琳的陈述后,法官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是严瑞洋在此前曾利用征信社查找汤英理的学经历,并在掌握住她的住处后擅自入侵,差点犯下强暴罪行一案。   「警调单位已经事先联络过征信社,并确认过严瑞洋曾透过他们来彻查我的出生背景,就连我的租屋处都查找清楚;当时的他握有门禁卡,可以自由出入大门与电梯,并利用自行携带的开锁器打开了我的公寓大门。」英理提交了严瑞洋带来的钢笔,以及当时遭到敲破的落地窗为证。   「他为什么要不计代价的挖找出汤博士的背景?」   「关于这一点,汤博士已经厘清原因,不过这又牵涉到另外一个案件。」检察官含蓄陈述道。「一件已经过了法律追溯期的疑案……」   「啊,不过那个案件还是先等到所有举证完成后再说吧?」英理推著眼镜,轻轻地补充一句。「尽管这牵涉到严瑞洋的作案动机。」她话锋一转,在显示萤幕上呈现出严瑞洋逃跑时於电梯内被拍下的景象。「这就是当时他逃跑时的画面……没有拍到脸,但我与周靖琳警官两人在屋内抵抗他的暴行时,都看清楚了他的长相,确定是严瑞洋无误。」   而检察官又提到严瑞洋搭乘电梯直达停车场的事实,尽管这并未留下任何监视器纪录;紧接着隔天,就遇上了他在同一个停车场遭受汤智超威胁的事件。   「关于严瑞洋与律师方刚刚所提出的举证与细节,检方在此要提出一个截然不同的观点,并且在此传唤新的证人。」   「允许检方传唤证人!」   法庭大门忽地开启,在陪审团的注目之下,一名面貌怪异的男子乘坐轮椅,由英理缓缓将之推到证人席前。   打从开庭之后就一直维持著冷酷神情的严瑞洋,在看见汤智超出现的瞬间,不禁低声吼了一句,「你,汤智超……不可能!」   「此时并没有允许被告发言!」法官扫了他一眼,随即回到汤智超身上,「请检方提交证言!」   「我是汤智超,英理『名义上的』亲哥哥;职业是脑外科医师……」说到此处,汤智超深吸了一口气,「同时也是『山风』犯罪组织里的成员之一!我的确透过了电子信件威胁严瑞洋,并逼迫他现身!」   此语一出,立刻引起全场哗然!   「汤智超,你这是在承认自己犯行吗?」   「没错!但同时我也要针对严瑞洋所说的自我防卫一说进行驳斥……他之所以会受到我的威胁,是因为我手中握有一项他的自白,是他对李月娇亲口承认自己犯下杀人罪嫌的录音档!我把它拆成好几个段落一一寄送给他,原本是希望他能够因此而露出更多犯案的踪迹,但在当天稍早,我听到英理差一点在昨晚就受到他的暴行之后,一时失去理智,所以设想了一个计画来诱骗他上当!」   「也就是说,你确实有著杀人意图!」   汤智超坦承不讳,但在陈述犯案过程之后,严瑞洋身穿防弹背心,也采用了电击枪、手指虎等武器的各种细节也立刻就受到了严厉检验。   「……他是有备而来的!面对他这种冷血的怪物,像我这样指懂得握手术刀的外行人,确实不是对手。」   「反对!汤智超已经承认他就是意图谋害严先生的凶手了,严先生才是不折不扣的被害人!」   「但被告在佔尽优势之后对汤智超接连施暴,意图杀死他也是不争的事实!」检察官冷冷地反击了律师的说法,「法官先生!这是汤智超紧急送医,於接受治疗的过程中所拍下的纪录照片。」   照片中的汤智超几乎遭到毁容,面部与头部受到严重敲打变形,而脖颈处还隐约可见受到电击制伏的痕迹。   「如果严瑞洋只是打算逃命,那只需要赶紧驾车离开就行了,这样子的攻击与其说是自卫,倒不如说是反过来想杀死汤医师。」检察官又说:「况且,如果他真的并未犯下先前杀害彭姓男子的案件的话,那他大可无须理会这样的抹黑造谣!」   「这个录音档……你还持有吗?」   「在醒来之后,我登入了『山风』用来作案的电子帐号,在那里,我还原了整个录音档。」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他与李月娇的对话,只有十分钟!这同时暴露了多项讯息……包括他曾任国土安全局探员,与李月娇当年曾犯下另一起凶案的事实!」   录音被当庭播放,严瑞洋那一方立刻神情紧绷。   「想不到严先生跟犯罪集团首脑还挺熟的?你们提到的当年的事件,就是刚刚汤英理博士还没交代的那桩悬案吗?」   「没错!」   法官此时陷入沉思,「感觉像是挖出了很多很多不堪的事实啊……对被告而言,这是很不利的消息吧?」   「那不是我!」严瑞洋激动的搥著桌子反驳,「录音里头的Angus不是……」   「声纹与你是一样的哦!」   英理打断他的陈述,「你应该知道吧?每个人说话都有个特別的声波频率……也就是声纹;声纹只会受到变声器干扰,单纯录音所产生的失真不会影响到声纹的辨別,而且……」她取出手机,「这个声纹辨识还能用在姜治炜警官在別墅地下室被你敲倒之后,你透过他的手机向方子骏组长发送的语音讯息;那道语音讯息与这个录音,以及你说话的基频,三者是完全相同的!」   检方所提出的声纹比对,让严瑞洋彻底哑口无言!   「而这同时说明了——严瑞洋在说谎!尽管赵邦华与张敏敏小姐两人确实有暧昧,但这并不构成他们伙同姜治炜警官一起设陷阱谋害他的理由;相反的,严瑞洋才是利用两人偷情的事实作要胁,要赵邦华配合他犯案。严瑞洋用姜警官的手机误导警方,再让赵邦华开车引开绝大部分的警力,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法官点点头,「这样解释的确也说得通。」   此后,英理又针对姜治炜的遗体提出详细的检验报告;报告指出,他身上的细小孔洞从脖颈处一直到大腿膝盖上缘,总共多达七十三处!密密麻麻的,而且每一道至少都深达两公分,且大多与尸体呈现垂直角度。怎么看都像是单方面的刑求,而非激烈打斗所造成。   「姜警官受欧耀光局长的请讬进行臥底侦查,且是刑事警察局长周增祥授意。这么一位优秀的警员,却被说成是与秘书联合起来谋害严瑞洋,怎么说也说不通。」英理双手环胸,「反观他在瑞芳別墅内的地下室才叫做骇人听闻!那里充斥著各种动物所流下的干涸血迹,一般心理的人就连待上三十秒都感到煎熬,然而严瑞洋却觉得十分自在啊?」   见过现场照片的众人不停摇头;此时已经逐渐出现谩骂的声调,认定严瑞洋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法官立即维持法庭秩序,等到骚动暂时平息,他直视著英理,说:「我相信汤博士理应早就準备好告诉我们,妳所谓当年严瑞洋犯下的悬案,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桩二十八年前的悬案。」   英理轻推著眼镜,在法官授意之下提交了自证物保存库当中取出的物证。   「在录音档里面提到的当年的案件,指得就是甘宅血案,也就是距今二十八年前的六月十号於自宅惨遭杀害的甘硕宏、许笙雅夫妻!他与李月娇,就是执行这一项计画的真正凶手!」   英理并仔细说明了当时摔碎的陶瓷礼品的来由,以及分別杀死甘氏夫妇的两枚弹头,而许笙雅的发圈在当时年仅六岁的甘舒含的房间里被找到,间接说明了严瑞洋对她做出了怎样的暴行。   「为了找出甘舒含,他强暴了许笙雅女士,并於后脑杓开了一枪将之击毙,然而,两人当晚搜遍了整间屋子,甘舒含依然没有被寻获。」她颤抖的取下眼镜,在检方、律师、法官,以及众多陪审团成员面前落下眼泪。   「这就是他之所以透过征信社调查我的背景,并想方设法入侵我的住处的真正原因。」   所有人屏息以待。   「甘硕宏、许笙雅是我的父母亲……我就是当年事发后失踪的六岁女孩。」英理一字一句,清楚且激昂地向众人陈述,「如今站在你们面前说话的汤英理……就是当年的甘舒含!」   检方的所有人,包括检察官在内,都坚定地看着她,就像是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刑事案件的有效追溯期只有二十五年……所以就算我终于找到了这些物证,还原当年的真相也无济於事;只是,严瑞洋如今犯下多起案件是不争的事实。」抹去眼泪,英理重新戴回眼镜,「我只希望检方所提出的这些事证,能够还原所有事件的真相……告慰死者,也抚慰受害者家属遗留在心头的创伤。」   最后,她望向检察官,点点头,「我已经把所有能说的都说完了。」   她回头,而列席其中的靖琳正凝望着她;她迈开脚步,勇敢地迎向靖琳。   「英理……我的英理!」靖琳止不住激动地敞臂抱住她,并用最亲暱温暖的语调喊着。   「做得好……我以妳为傲!」   她闭上眼睛,满心信任的把自己交给靖琳。   法官最终的裁决,她并没有听清。   然而她清楚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多年以来的恶梦。   ===================我是分隔线=================   明天就是本篇的最后一回了QQ从17年十二月中连载到现在,中间数度休息,明天终于要告一段落啦~ 第203章 16直到黎明-10(全文完)   #回过头来,我才意识到自己走过了终点。   *   严瑞洋犯下多起罪行,判决定谳的消息一传出,毫不意外的占据所有媒体的头版。   这当然是检方的一大胜利,但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所有事件当事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特別是首当其冲的汤家。   虽然汤智超最后醒过来了,并在意识清楚的状态下出庭作证,但这依然无法改变他曾是犯罪集团成员的事实,况且在经历如此严重的伤势之后,他已无法再医师的身分继续工作下去。   汤裕中与邵婉娟两老尽管伤心,也只能默默接受。   所幸,他们还有英理这个女儿。   「我为我当初的口不择言感到抱歉!」   邵婉娟握着英理的手如是说;她不仅仅是在事发的当下深深伤透了英理的心,就连英理在受伤疗养的那几天也不见她闻问,是直到汤智超醒来之后,母女的关系才渐渐有了破冰的迹象。   「我能体会妈的心情;妳的难过,我都懂。」   对他们来说,汤智超才是两老的心头肉;但即便是知道他们对亲生儿子的重视,英理也了解,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把她当作女儿来看。   只是仍有亲疏远近之分罢了;她不心寒,仅是……有些感慨。   「对不起!」   汤裕中很快过来打圆场,也与英理谈到了汤智超即将面对审判的事。   「学长的罪责虽是既定事实,但我这边还会想办法替他争取减刑的机会;毕竟他可以说是幸运地从鬼门关前绕了回来,同时也提供了关键的证据。」   「我这边也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帮智超打官司……不管怎样,一切就交给妳了!」汤裕中抹了抹脸,「哦,对了!智超这边还有一样东西……」他瞄了邵婉娟一眼,而她这才缓缓的从抽屉里拿出那件物品。   是汤智超说要给她的婚戒。   「妈……」   「虽然在法庭上的谈话没有公开,但记录还是保留下来;能在那一刻看见妳以甘舒含的身分说出那番话,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替妳父母亲骄傲!」她捧著绒布盒来到英理面前,「虽然我跟妳爸都同意智超跟妳结婚的这个打算,但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妳手上……虽然,他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想到汤智超所受的苦,她立刻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汤裕中很快接话,「智超他,是真的很爱妳这个妹妹!他第一次表明这个意思时,是他跟俪琼分手的时候……我们一开始其实很不能谅解,所以妳回来有一段期间,妳妈一直不停安排妳跟其他男生认识,就是为了逼迫智超放弃;但后来,他对妳的心意我们都看到了,我才渐渐改变想法。   「我知道他跟妳求过两次婚,妳都没有接受;无论怎样,妳还是汤家的女儿!我只是想说,如果妳打算恢复身分,我们愿意告诉所有亲友这件事,也能安排妳跟甘家的亲戚联系……嫁不嫁智超是另外一回事,毕竟当初算是强迫妳变更身分,现在想想,也未免太过草率了……」   「不,爸,千万別这么说;我很感谢你当初这个决定。」英理深吸一口气,「尽管在适应上确实有阵痛期,但这个身分保护了我……当年的你们失去英理这个亲生女儿,心里也肯定不好过!而我也痛失了双亲,你们把对亲生女儿的用心完全放在我身上,也让我有个稳定的家庭!我们算是相互扶持著走过来,所以,我一点都不埋怨更改身分这个决定。」   「原来如此……听到妳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至於嫁给学长这件事……」她盯着那只戒盒轻叹,「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这个打算!他对我而言就是兄长……像亲哥哥那样。对我来说,继续以『汤英理』的身分生活下去是最好的;请让我继续做爸妈的女儿吧!」   邵婉娟与汤裕中互看一眼,「妳的决定我们知道了!可惜智超跟妳没有当夫妻的缘份……」   「况且!」英理忽然开口,令双亲抬眼正视著她;她微抿著嘴,低著头说:「经过这段日子,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值得一起生活下去的伴侣!」   「哦?」   「啊!」她微微抬起左手,上头的尾戒已然消失。「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过去跟他们亲口报告法院判决的消息。」   英理说的自然是前往甘硕宏、许笙雅的墓前。「哎!都快中午了……妳怎么过去?」   「靖琳开车载我去!」   两老送她至门口,她抬眼望向天色;有薄薄的云层遮住部分阳光,但远处的天空蔚蓝依旧。   「英理!」才打开阳伞,汤裕中的呼唤让她再度回头。「妳说的那个人,再找个时间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吧?」   「啊,其实……」她推了推眼镜,嫣然一笑。「你们已经见过她了!」   「啊?」他们面面相觑,「该不会是……」   「我会找机会正式介绍我们之间的关系的,那我先走了!」   顶著蕾丝阳伞,英理以閒适的姿态踏出汤家大门,等在外头的,是站在屋簷下躲避骄阳,身穿短袖衬衫的靖琳。   「终于讲完了!妳也进去太久了吧?」她皱著眉,一手遮著阳光跑来。   「所以我才叫妳跟我一起进去呀?」   「妳跟他们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真情流露』,我一个外人在旁边多尴尬啊?」靖琳耸肩;英理忍不住偷笑,她知道靖琳之所以不想跟著进去,是因为她一见到邵婉娟就感到气愤。毕竟当初那一席话,确实伤透了她的心。「他们跟妳讲了些什么?」   「没什么!」英理将她也一并纳入阳伞的遮蔽范围内,「就如妳所说的,『真情流露』喽!」   「哦!」不讲也好!靖琳双手插著口袋,她们走向停在树荫底下的白色小车。   之前那辆车撞到整个引擎支架跟轮轴都报废了,周增祥一直提议要买辆新车给靖琳,但她坚持不要——以她的开车方式,开新车有点浪费,所以她拜托刑事组里认识的员警,找了一辆同样车型的中古车。但为了迎合她后来的开车习惯,这辆外型相同的白色小车,其内部做了一点点「小改造」!   一起进入车内,靖琳立即发动引擎,并打开空调降温。「接下来要去哪?」   「去我爸妈那里!」英理扣紧安全带,与之前不太一样的,这辆车的安全带是类似赛车的双肩设计。   「妳爸妈?」靖琳不由瞠目。   「嗯!我还没带妳去过吧?」她双手环胸,「周增祥都过去跟他们下跪道歉了,这次换妳跟著我一起去。」   她恍然大悟。「这是什么『丑媳妇见公婆』的概念吗?」   「妳觉得是就是喽!不过……要是妳这样还算丑的话,那百分之九十的女性可能都得去跳河了。」   「谢谢妳的称赞啊!」她露齿一笑,放掉手煞车。「走啦!」   在开车前往墓园的过程中,先前薄薄的云层逐渐散开了,原本闷热的空气如今飘着阵阵舒爽的微风。   在墓碑前献上鲜花,英理双手合十,喃喃低语;靖琳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但肯定是事后调查与判决的细节。她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跟已逝的父母说。   说到最后,英理缓缓睁开眼,靖琳见她鼻尖微红,仅是轻揽住她的肩头,在她耳际低声说:「妳所做的一切,他们一定都看见了……他们一定很替妳这个女儿感到骄傲!」   「啊……希望如此!」   「一定是这样。」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没有多话,就只像是专心陪伴著已逝的长者,感受肃穆的氛围。   「往后,」靖琳托著英理,她们视线交会,「妳打算怎么办?」   「什么意思?」   「妳把找出血案真相当成是自己生存的意义。现在,妳终于完成了这个使命。」   英理屏息,而靖琳凝望着她微笑。   她低下头,「回想起来,我所经历的这短短三十几年,我才发现找出真相、捉拿凶手这件事占据了我生命里的多少时间……唯一庆幸的是,我做到了。尽管代价不斐,还好有妳、方组长、陶法医、蔡警官……包括阿姨跟学长,是很多很多人的协助,才能完成这件事!」   「嗯。」   英理摘下眼镜拭泪,「妳说得没错!是时候放下这一切……追寻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靖琳点点头,「嗯!」   「我想……我仍旧会继续研究大脑吧?」   她皱眉,「啊?」   「嗯!毕竟那是我的专业;撇开犯罪剖绘,我真正的兴趣还是专注在学术上,能够透过认知神经科学跟心理学协助警方破案,只能说是歪打正著!」   「呃!那……」靖琳指著自己,但英理没给她发言的机会。   「还有,我已经在跟校方谈续聘的事情了,尽管还是客座讲师,但只要能够继续教书,让更多学生对大脑产生兴趣也就够了!反正我会把重心放在自己的研究上,我也不想为了教学投入全部的精神。」   「那我……」   「至於我们嘛,只能暂时维持现状;跟妳住在一起我还挺开心的!双方家长就等往后有机会再慢慢让他们接受喽?」她重新戴回眼镜,扬起嘴角,「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好啦!的确她是把往后的目标都做了简单规划,也提到她们之间的事,乍听之下似乎很圆满,但在经历过这么多个案件,两人都培养出深厚的合作默契之后,完成愿望的英理……看起来似乎不打算继续留在刑事组了。   见靖琳嘟著嘴不语,英理不禁挑眉,「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呀?」   「不,没有什么特別的事……唔!」   突如其来,英理给她一记轻如蝉翼的亲吻!   「妳是不是认为我还少说了点什么呀?」她眨眼,双手搭上女友的肩头。靖琳红著脸,在她的凝视下,只得点头承认!   她笑叹,「关于是否继续帮助刑事组侦办案件,方组长跟周增祥都给了我完全自由的空间!我知道妳仍继续待在那里工作,如果我也续任的话,我们会拥有最多的相处机会!只是……」   「只是什么?」   「那毕竟是有风险的工作!」英理带着遗憾的口吻说:「而且,只要一投入案件侦办,我就无法专注在学术跟教学上,妳也知道之前办起案子,我们几乎可说是随时待命!」她轻抚靖琳的脸庞,「尽管我也很享受跟妳一起行动的过程,但在血案侦破之后……我不确定那样的生活是否还是我想要的。」   「哦……哦!」靖琳咬唇,极力掩饰自己失望的情绪。她勉强笑说:「没关系啦!我知道妳的意思,相较於侦办案件、勘验尸体、侦讯犯人什么的,妳还是比较在意妳的学术事业……脑科学家嘛!」   「我知道我这么说妳会很失望……但这是我认真思考之后所得到的答案;对不起。」   「没关系,真的!」靖琳摇摇头,「至少,我每天下班回家还能在家里看到妳啊!」   「嗯。」   「只要妳满意自己安排的生活就好了,因为我所期望的,是在完成这些事情之后,妳终于可以专心为自己打算;这些年,妳过得太辛苦了。」   「不去细想就还好!比我不幸的人多得是。」   阳光照射的角度逐渐倾斜,她们牵着手一起离开墓园。   「接下来距离开学还有足足两个月,妳还可以好好想想自己之后该怎么做。」   「啊,其实……我想找个时间好好放松一下!」英理稍稍放平靠背,闭上眼睛,「之前车祸的伤也才刚好,看是要把自己丟进新的论文期刊里,还是著手之前曾经碰触过的研究项目?哎!总觉得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   「妳这样叫做放松吗!」   「嗯!思考跟大脑有关的议题,对我来说就是放松,研究当然也是!但是备课、教学就比较偏向苦差事了。」   靖琳表情抽搐,「我……我还以为妳是打算出去旅游什么的!」   「妳没那个空閒跟我一起去吧?」英理睐了她一眼,「而且我如果要出国,那就是至少四、五天不在,等于是下班回家之后只能跟反社会人格在一起,几天看不见我……妳舍得呀?」   她撇开头,「哼!讲得好像我没有妳就不行似的!」   「我可是体谅妳的心情才不考虑这种活动的;妳在工作,我却出去玩耍,妳难道不觉得心理不平衡吗?况且我可是有足足两个月的假哟。」   靖琳皱著鼻子,愤愤不平的低语,「所以我才叫妳回刑事组跟我一起工作呀……」   「妳说什么?」   「没事!」她转动方向盘,白色小车循著原来的路线下山。   英理轻托著腮,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这是女友的体贴吧?」   「什么、什么!」   「不是吗?为了让我开心,所以妳建议我找个时间自己出国玩几天放松心情,毕竟有这么长的假;再加上现在已经不继续参与刑事组的案件侦办了。」她推著眼镜笑了,「靖琳果然很替我著想嘛!这么好的女友要去哪里找呀?」   「唔!」   「虽然妳还是必须每天值勤,而且我出去玩的话,反社会人格就要交给妳照顾了,但妳还是愿意给我这样的空间……哎!我真的好感动。」   「不准去!妳给我每天在家里看妳的学术论文!」   英理扬起戏谑的疑惑声。「啊?」   「我收回刚刚的慷慨!我去上班,妳在家里看论文、设定研究计画……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放着我,自己一个人出去逍遥!」   「哦?这样呀……」   靖琳嘟著嘴瞄向英理,过了一会儿,她垮下肩膀,「好啦!随便妳怎么安排啦……妳高兴就好。」   「真的?」   「讲得好像我欺负妳一样……真的啦,妳想去哪就去吧。」   「我总觉得好像我才是欺负妳的那个人?」她低笑了几声,「我会在家里先做一些研究跟计划的,妳放心!我对旅游没兴趣。」   靖琳忍不住嘴角上扬,「我也不希望回到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英理望向窗外,左手悄悄绕过排档杆,握住靖琳。   「妳在开什么玩笑呀?」   「嗯?」   「以后都是两个人啦。」   靖琳微楞,然后很快地笑开,回握住她。   说得没错。往后她们的生活,都是两个人。   ***   两人的夏日,在忙碌的刑事组办公室,以及成堆学术论文之间匆匆度过。   很快的,开学之后,汤英理持续她在大学里的教学工作,至於周靖琳嘛……   工作内容仍是老样子!公文、案件处理、现场勘验等等,一样也没少。   但是,办公室里缺少了那个人,还是让她感到不太适应。   角落的办公桌没撤掉,但纵使警力吃紧,目前上级也似乎没有增派人手的意图;原本堆积成山的文件与资料已经搬除,就只剩下一台办公用的电脑、印表机等基本设备。   即使已经过了两个月,每当靖琳前往组长办公室,或是去大会议室开会时看见这张办公桌,汤英理那身黑色长裙洋装、圆框大眼镜与高跟鞋的优雅身影,依旧不时浮现在眼前。   「哎!」   她扫向声音来源,皱著眉说:「你叹什么气啊?」是蔡誉伟。   「不是……妳不是在看之前老师用的那张办公桌吗?」   靖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嗯,对呀。」   「嘴巴上不讲,其实妳还是很怀念每天一转头就能看到她的背影,一遇到案件上的疑惑都能随时找她讨论的日子吧?」   「讲得好像我已经看不到她一样!我可是每天回家都能跟她碰面,你们才是应该要怀念她的人吧!」   蔡誉伟苦笑,「是没错!原本办公室里的女警就已经少得很可怜了,在经历过严瑞洋的那件大案子之后,又硬生生少了一个看点!」   她瞪了他一眼,「信不信我用眼罩直接遮住你的眼睛!」   「我是实话实说啊!啧啧,看一下都不行啊?」   「如果你是在怀念她的蕾丝薄纱洋装的话,我可以很明白的泼你冷水,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每次外出都穿黑色洋装了!」   「哦?话说回来,老师她之前一直坚持这个穿着,到底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啊……」   靖琳挑眉,「事关英理的个人隐私,就算我知道也没办法告诉你!」   「哎哟!」他哀嚎!「可以不要在单身狗面前偷晒恩爱吗!」   「很难!」她暗笑,慢条斯理地回头继续办公。   冷不防地,方子骏神情严肃的打开办公室大门,「所有人注意这里!」   这一句发言,令在场的刑警全都严阵以待。   他环顾众人,深吸了一口气说:「各位还记得上个星期,我们在外双溪附近发现的无头男尸吗?」   「当然记得!」陈火木神情一凜;上星期的那无头男尸,全身上下布满了五十几处刀伤,且其中有多达十三处的致命伤,因为歹徒下手果断残忍,又因为无法确认容貌,最后是透过报案失踪的家属认领,才终于确认了该名李姓男子的身分。   「很不幸的,」方子骏双唇紧抿,饶是侦办过多起案件的他也不免浑身颤抖,「刚刚收到消息,他的太太被发现陈尸在家中,同样头部被砍下,且身中多刀……我刚刚收到现场照片,死状非常悽惨;陶法医已经先行前往现场勘验了!」   所有人狠狠倒抽一口气。   「我记得他们家还有两个儿子,一个高一,另一个小六……」靖琳瞠目,立刻追问:「那两个孩子呢!怎么样了?」   「大儿子因为补习所以还没回家,小儿子则是留在学校布置教室,所以都逃过一劫!」不幸中的大幸。「与李姓男子不同的是,这位太太的头已经在附近的公园草丛中找到了。」   「是凶手刻意遗弃的吗?」吕汀峰问。   「还不知道!总之,长官以及媒体都非常关注这件事,特別是在第二具尸体以相同的残忍手段遭到杀害之后!」   方子骏环顾众人,「为了这桩令人发指的凶杀案,我与局长,特別请到了一位专家来协助侦办此案!」   「专、专家?」蔡誉伟忍不住重复。   「嗯!她好像已经抵达办公室了。」   所有人往门口聚焦;就像回应著众人期待似的,来者推开刑事组大门。   靖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伴随着众多刑警的惊呼,她踏着自信步伐、推著眼镜,以一身华丽又低调的黑色长裙洋装之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跟大家稍微介绍一下……前联邦调查局犯罪剖绘专员、认知神经科学博士,已有侦办过多次疑难案件资历的专家——汤英理老师!」   「各位好。」她面无表情的环视众人,「好久不见……除了周警官以外。」   「等等……这什么时候决定的!」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呀!「妳为什么连讲都不讲一声呀?」   「老师是因为这次的疑难案件,在我与局长的竭力邀请之下,再次重新加入刑事组的侦办行列。」方子骏一脸正经八百的对靖琳说道,并把发话权交给英理。   「事发突然,所以我直接切入重点。我已经看过两起现场的照片了;这次,我会选择从做案现场来撷取凶手的行为线索(behavioral clues),很明显的,凶手对这对夫妇的尸体都砍了非常非常多刀,远远超过致人於死的数量。」英理从向荣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白板笔,并直接拿方子骏的办公室窗户当成白板书写。   「这种行为,在犯罪剖绘里俗称『过度杀戮』(overkill),而且两具尸体都有把头部砍下遗弃的情况产生,依此我对凶手有了以下几点猜测,一、他跟夫妇两人都很熟,二、透过这样的杀戮方式,来宣泄自身对他们的恨意以及轻蔑。尤其是针对李姓男子,他看起来像是被任意遗弃的,这说明了凶手对他的不屑。」   简铭贵立刻提问,「会是金钱上的纠纷吗?」   「不,我想金钱纠纷不至於引发这么深刻的恨意,况且被害人的家境也并不富有;我想凶手下手的第一目标是李姓男子,或许是杀了一人仍无法让他宣泄心中的怒气,在事发一个星期之后,决定再次下手行凶……」英理持续在玻璃上书写归结出的要点,并低声说:「她的两个儿子至少在第一时间逃过一劫,真是幸运啊?」   「既然跟李姓男子很熟……会不会从上个星期开始,我们都找错了方向!」方子骏惊觉,「我们彻查了被害人的人际关系,并从中筛选出与他关系最好的几名人选……」   「都被列入排除名单了对吧?」玫瑰色的唇角扬起,「依我的看法,情感纠纷或许要远大于利益纠纷……犯人对这对夫妻的不满与轻蔑,完全是积怨已深的结果,且外人恐怕很难察觉。」   「在筛选嫌疑名单之前,我们先到现场调查吧?」靖琳咬唇,「如果凶手真的这么怨恨这对夫妻,下手又极度残忍,或许就无法做出非常缜密的事后处理!」   「我听说陶法医已经赶到现场去了?」见方子骏点头,英理托腮,「也好!去现场观察一下,顺便聆听勘验结果;既然是刀伤,那应可推断出凶器以及惯用手等基本讯息!」   无须多言,往昔的默契再度发挥作用,靖琳拎起车钥匙,而英理跟随着一起出动;高跟鞋与皮鞋的交错脚步,宛如舞曲搭配精妙舞步般的合拍。   追缉行动,正式展开了!   ====================我是分隔线================   就这样,故事在这边画下句点了!   坦白说,这个故事结局算是完全符合我的预想,能够把这本故事顺利带到这边来,把「十六个」案件稳稳地解决、安排伏线、高潮、人物穿插等等的,我除了满足之外,也为自己带有一丝丝的自豪。   而故事完成距离现在也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期间做了什么事……我已经在粉丝页稍微交代过了XD,算是过得有点混,不过故事细纲今明两天就一定会排出来,这次要写的题材在最近这半年算是很热门,各大日韩剧也不乏有把这个议题纳入戏剧主题的作品,所以我又算是要跟风一波了,没意外的话这个星期就会开始写,如果在写作的过程中没有太过沉迷於游戏的话,进度应该是会很快,预计会在四月的时候就会开始连载,如果新作品有进一步的消息时,我也会在这边发布公告,只是连载就只会在镜文学那边进行了。   镜文学目前也已经替我安排了相关专访等活动,感觉算是颇有计画性的~这也让我感受到了他们对于旗下作者的用心与诚意,目前脑科学他们似乎是有后续的规画的,所以我也很期待,有确定更进一步的情报的话我也会在这边、粉丝页做同步通知。   说了这么多,其实明、后两天还有两个番外啦XD会是大家比较喜欢看的撒糖,欢迎大家继续看下去~ 第204章 番外:脑科学家与女友的甜蜜日常   刚洗好澡,喝一瓶冰凉的气泡水,是周靖琳觉得工作一天之后最棒的放松方式;哎!在一起生活久了,饮食习惯完全被「同居人」给影响啦!   「嗯?」细致气泡的微刺感还在嘴巴里蔓延,靖琳在茶几上发现几本全新的卖场DM。「汤英理!」   「啊?」   汤英理一如往常坐在餐桌旁用电脑,手边还放了几本原文书;靖琳记得她前几天才讲过光看网路资料不够……那些书看起来都很新,可是全都已经贴上为数可观的便条、标签。可见在她上班的这段期间,英理几乎书不离手。   「这个……妳拿上来的?」   「嗯!管理员说信箱快被这些东西塞满了,所以我稍微整理一下。」   「好多哟!」靖琳瞄了DM的封面,皱眉说:「就算拿上来了……妳会看吗?」   「我不会看,妳会看呀!」英理抬眼,眼眸里明显带着笑意,「比起我,妳更享受购物的乐趣吧?」   「是没错……不对啊!妳买了一堆书不是吗!」   「买书才不是普通购物。」她一脸正经八百,「而是我的研究资料跟精神粮食。」   「借口一堆!」靖琳笑着皱鼻,她盯着DM一会儿,然后带着兴致的拆开封袋。   平常英理最常使用的购物方式是网购;她不是那种会精打细算的人,甚至连折扣也不会特別在意——因为她说精神跟时间也是购物成本,比较起等着抢低价商品跟打折,她宁愿把时间跟精神省下来用在別的地方。这就是靖琳所认识的汤英理。   一边用浴巾拧干长发,靖琳边翻阅DM,「卫生纸好像快没了!唔,还有沐浴乳……」她翻了一遍,并把需要购买的东西列成清单。   「英理!汤英理!」   「啊。」   她兴致勃勃的抱着DM来到餐桌旁,「我明天放假!妳也没要去学校上课对吧?」   「嗯,星期四。」抬眼发现女友近在眼前,英理小小的吓了一跳,「忽然靠这么近……怎么了?」   靖琳笑着亮出DM,「日用品快没了,去补一下!然后去买一点材料做壽喜烧!妳之前不是说想吃?顺便去看看红酒,搞不好会看到妳喜欢的?」   「食材在附近超市买也可以啊,日用品也是,或是干脆全部网路解决;红酒……我都透过网路买,妳确定大卖场的酒可以吗?」   「我对酒不熟,所以当然是妳挑!哎哟……难得我明天休息!出去买东西就当作走一走运动啊?」   英理扬唇一笑,红酒沾唇。「妳平常慢跑跟练泰拳,运动得还不够呀?休息就是要在家里好好调整作息才叫做休息啊……」   靖琳忽地往餐桌上用力一拍!   这一拍,差点让英理的红酒洒了满脸!她们睁著大眼互看。   她鼓著脸颊,深吸一口气之后飞快地讲完下面这段话——   「妳就当作是陪女友出去逛街买日用品兼约会是会怎样妳每天宅在家里不是看书看论文就是打研究计画除了上床之外连听妳叫个几声都很难得更何况我明天休假!」   噗!「等一下!这串内容好像有点『母汤』……」   「我不管!总之,我就是要拉妳出去买.东.西!」   两个人相处这么久,英理竟少见的气势被靖琳给压倒!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能弱弱的反问:「那……妳想什么时候出门?」   *   隔天一早,靖琳开着白色小车,赶在卖场营业的第一时间报到。   由于是平日,会这么早来大卖场购物的人,年纪不是特別老就是特別幼小,她们一对年轻情侣置身於其中变得格外显眼。   拿着硬币取了购物车,英理把车子交给女友,「我现在才注意到……明明不是上班,妳还是长袖衬衫跟西装裤?」   靖琳一脸尴尬,「因为整齐又适合的外出服我只能想到西装啊!我又不像妳!」   英理是一身剪裁合宜的短版上衣,露出紧致的腰身,搭配宽松的七分灯笼裤,还戴了一顶驼色画家帽。论穿搭打扮,英理的确胜过她一大截。   自从严瑞洋的案子落幕之后,即便遇到外出场合,英理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黑色蕾丝洋装配高跟鞋了。靖琳没有特地问她改变穿着的理由,但想来应该是随着破案,英理也终于完全驱散心里的那块乌云,开始尝试別的衣著了吧?   尽管她怎么穿都好看,但靖琳有时仍忍不住盯着她衣柜里的黑色蕾丝洋装,想像她穿着一身黑,踏着高跟鞋穿梭於案发现场的模样……   「我看见妳穿西装就想到跟妳一起调查办案的时候,哎!」英理笑笑地推著眼镜,刚好眼前就是服饰区,她脚跟一旋,拉着靖琳靠近。   「妳还要买呀?」   「妳不是说妳没有外出服吗?我是要帮妳挑!」英理托腮,随手拿了一件短袖T恤,并往靖琳身上做比对。「这件好像还不错……妳想穿休閒一点,还是正式一点?」   「妳、妳帮我挑?」   「嗯!」   「可是我没有说要买衣服呀……」还来不及抗议,英理就已经把衣服对到她身上了。   「我原本也不打算要出来啊?人生处处有惊奇嘛!」她眨眼,语调轻松地说:「可惜了妳有一头这么好看的长发;想要试试短裙洋装吗?」   「才不要!」打死她都不想再穿裙子!   「啊,好吧!这里有没有贴身一点的牛仔裤……」   早上没什么顾客,她们可以尽情的挑,随着英理不断建议新的搭配,靖琳也跟著不停试穿。   直到试完最后一套,英理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这套也不错,买!」   记忆里,靖琳从没有过这样疯狂换衣、穿衣的经验!「我都快搞不清楚到底是妳在享受购物乐趣还是我了!」视线扫向购物车,她忍不住怪叫,「而且妳不只买一件呀!」   「难得出来逛街嘛!妳就让女友先满足一下购物癖,等一下后面就换妳,乖!」   靖琳的回答是出拳搥她一记。   日用品清单已经列好,靖琳只需要找到目标,一样一样放进购物车里;当她把早已物色妥当的洗发精放进购物车时,抬头就看见英理冲著她笑。   「笑什么?」   「没事!看妳一样一样把东西快速丟进购物车,我觉得这很有趣。」   「哪里有趣?」   「嗯……这么说吧!妳平常这么感性,买东西倒是特別有计画?」   「妳其实想说跟妳正好相反对吧?」靖琳皮笑肉不笑的瞪她一眼,回头望向货架时忍不住惊呼,「哎呀!没了!」   英理双手插著灯笼裤口袋,仿佛事不关己。「什么没了?」   「铃兰香的沐浴乳啊!没了!」靖琳「啊」的一声,「是不是还没补货?我们已经来得够早了啊!」   她不好意思提醒女友——现在快中午了;挑衣服花了不少时间。「换別的啊?」   「可是我很喜欢这个香味的呀。」靖琳转向她,「还是妳有特別喜欢的味道?买妳喜欢的!」   她摇头,「我对这种东西没特別要求。」   「妳不觉得洗同样的味道,之后抱在一起时特別有种融为一体的感觉吗?」靖琳不死心的继续鼓吹,「而且棉被里也会染上沐浴乳跟妳的自然体香;我特別喜欢闻这个味道!」说着说着,她在女友的肩膀与发尾附近轻轻吸了一口气。   寻找伴侣时透过气味来吸引对象,标準的哺乳类动物。英理心底翻了个白眼,「我只在妳身上闻到牙膏的薄荷味。」她吐槽,面无表情。   「可恶!妳真的很没情调耶……」   「周靖琳,妳小心一点!旁边有人在看……」英理拨开她缠上来的手。「所以要我挑?」   「嗯!给妳挑……可是因为两个人共用,所以妳不要随便挑哦?」   真麻烦!悬在薄荷香气的长指犹疑了一会儿,英理一边观察靖琳的细微反应,最后选定牛奶香。   「哎哟!原来妳喜欢牛奶香味?」靖琳眼睛闪亮亮的,颇有种更加了解女友喜好般的喜悅。   她別开脸。「我只是单纯猜妳应该不讨厌;毕竟铃兰闻久了有点类似香草跟牛奶的味道。」   靖琳笑笑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呀!」   「啊。」英理推著眼镜,趁机会转移话题,「日用品还有什么要买的?」   「这样可以了,接下来补卫生用品。挑一下棉棉!」   这是靖琳才会使用的卫生用品,英理皱眉,「我说……妳不觉得那个很不舒服吗?」   「没办法呀!我不像妳这么有勇气,有办法把『那个东西』塞进身体里面。」靖琳撇嘴,手指圈起来晃了晃;那刚好是英理平常使用的月亮杯大小。   「练习一下就可以啦?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用呀。」   「试过了啊!我就是不行嘛!」   「难怪刚开始的时候妳紧绷到连碰都不能碰……」   「汤.英.理!我听到了哟!」靖琳脸红的瞪她一眼;她只得赶紧摸向其他商品装忙。   挑完了日常用品,原本两人打算直冲生鲜食品区,但英理不小心瞄到文具用品,止不住内心驱使的她立刻凑了过去。   然后,靖琳就看到平常冷静无比的脑科学家忽然少女心大爆发!   「哦?原来现在有出这种笔啊?」   「那种擦擦笔很早就有啦!」   「欸?这是造型压花耶!妳看……」英理拿起那个像钉书机一样的东西,「只要用这个去压纸张,很快就可以压出一堆星星啊、小熊图案之类的……之前怎么都没看到呀?」   「妳又不是小学生!拿这个干嘛?做美劳吗?」   「这橡擦好可爱……可惜我不用铅笔……哎,这里还有卖炭笔啊?这个大卖场卖的东西还真不少!妳用过炭笔画画吗?炭笔是用柳树的树枝烧制的,我以前有阵子迷过用炭笔画画……好久没试了!可惜用炭笔画容易把地板弄得脏脏的……」忽然,英理看见某样东西,眼睛瞬间发亮了,「啊!啊啊啊!」   「怎么了?」   「炭铅笔!可以用这个画出炭笔的笔触,却又不容易弄脏周遭环境!」   靖琳终于受不了了,当下立刻把脑科学家从那成堆诱人的文具商品面前拉走!   「妳只有在看到文具的时候才会突然变成符合这张娃娃脸的精神年龄啦!」   食指抵住眼镜,英理忍不住嘟嘴,「妳不要这样嘛!我通常不会特地去看这些东西呀。」   「我感觉妳就是很想一次把架上没看过的东西全都搬一个回家!妳要是常看还得了?家里很快就会堆满妳收集来的文具用品。」靖琳好气又好笑地唸完,赫然发现英理插在口袋的右手有些诡异,「妳,口袋里,放了什么?」   「呃!没有呀?」   「少来!妳一定是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丟进购物车偷买对吧!」橡皮擦!好几种制图用的橡皮擦!而且每个单价都不低!「妳不是说不用铅笔吗?买这么大块的要干嘛!」   「哟!妳不知道可以拿来做雕刻印章吗?就是利用橡皮擦可塑性很大的特点,然后拿纸雕刀或美工刀,在橡皮擦上刻出喜欢的图案,就可以做成很特別很有个性的印章……」英理原本说得兴高采烈,但在女友的凝视之下越说越小声。   「嗯哼!可是我想每天埋首在书本里,忙到不行的脑科学家,应该没有时间做这种费工的DIY吧!」居然藏了这么多!靖琳捧著大小与质地各异的橡皮擦,「妳跟购物车暂时留在这里,我把这些拿去放!留在这里哦!」   「小气!买几个都不行……」   说个题外话,靖琳是直到英理不再参与刑事组调查,著手清理她原先的办公桌后才发现里面有一堆资料夹都是她自己额外添购,而非原本办公室大量采买的。   原来这家伙真的有囤积文具的癖好啊!这应该叫做什么……仓鼠屯物症吗?   「要是家里餐桌摆得像办公桌那样我可受不了!」   一个一个把英理偷渡的橡皮擦放回原位,继续推至生鲜食品区,靖琳负责买要做壽喜烧的醬汁跟食材,而英理则是去挑选自己喜爱的葡萄酒。   但等到靖琳已经把食材买妥时,才惊觉英理还没回来。   「该不会她又晃回文具那边……」靖琳回文具区绕了一下没发现女友,再折回葡萄酒陈列的货架,才发现英理托著腮凝望着架上琳琅满目的葡萄酒。   「啊,妳来得正好;我有点选择困难,是要选平常喝的红酒,还是气泡酒?我刚发现这里有不少评价颇高的静态酒类,但我又对这支香槟很有兴趣……」   「看妳啦!这个就可以都买。」   最后英理大手笔的挑了八支葡萄酒,还包含了两支在酒柜内少见的气泡酒。   「我就说妳还是该来看看的吧?」结帐时靖琳忍不住偷笑,一开始英理死活不肯出门,结果最后是她买的金额比自己更多!   「啊;虽然我在国外念书时常逛outlet,但这种卖场跟那种大型购物中心还是不太一样……意外的好逛?」   「是呀!不过我最意外的是妳一遇到文具就一整个少女心爆发!」   英理推了推眼镜,默不作声。   结帐之后又看见外头有许多贩卖热食、即食的餐厅,也不乏常见的速食柜位,此时已经快过了午餐时间,回到家要料理估计赶不及,於是她们各买了一份餐点回家。   「晚上吃壽喜烧,顺便看妳要不要开一瓶气泡酒来喝?」把东西搬进车里,準备离开时,靖琳感到心情无比的愉快。   「啊,都好,开哪一瓶给妳决定。」英理关上车门,没立刻去拉安全带,反而以一种专注的姿态凝望着驾驶座的女友。   「那就开妳最中意的香槟喽?喝惯了红酒,想一想我还真没喝过几次香槟……」绑上安全带,正準备发动引擎的靖琳,忽然注意到英理的视线,「怎么啦?」   英理扳过她的下巴,也不管是否有人在看,任性的贴近亲吻她。   「唔……」靖琳不住嘤咛,而英理更大胆地捧著她的脸,执意加深这个吻,她们唇舌交缠,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终于,英理浅浅退开,「谢谢妳带我过来……我很开心!」   「什么时候我的英理变得这么坦率主动了?」   脑科学家白皙的脸庞浮着羞涩的微红,却又主动再度凑近轻啄靖琳的嘴唇,「哎呀!我的挡风玻璃没贴隔热纸啦!」   「有什么关系?」她耸肩,「应该没人看到吧?」   「都妳在讲!」靖琳笑得开怀,「好,回家!」   *   「这是什么!」   傍晚,準备食材的靖琳不预期的发现英理的笔记本上,多了一支不应该存在却又有点眼熟的笔。   「啊?炭铅笔啊!我刚用它画了一张妳的脸,好看吗?」   「妳什么时候买的!」她完全不知道!   玫瑰色的嘴角浅勾,「啊!到底什么时候呢?我也忘了……总之它就跟著我们一起回家了。」她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轻啜著刚买回来的气泡酒。「这一定是缘分啦,缘分!」   一定是趁两人分开的时候偷跑去结帐的!   「缘妳个头!」   心满意足的英理掩著唇,优雅地打了个酒嗝。 第205章 番外:宣告交往关系的惊险日常   『我都可以,随你安排。』   终于收到苏慧泉回覆的讯息,周增祥扎实松了一口气;他传得上一句是问她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并透过周净薰的帮助设定了多个选项。即便苏慧泉并未主动挑选喜欢的方案,但至少没回绝。   为了修补与家人之间的关系,周增祥做了不少努力;先前才在靖琳同意的情况下去祭拜李月娇;苏慧泉那头即便还没正式承认靖琳的身分,但在净薰的帮助之下,应该是迟早的事吧?他不禁乐观地想。   而靖琳也与他变得越来越亲近,尽管多数警员还是不知道靖琳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只要靖琳工作顺利,父女关系公开与否已经不是他最关切的了。   反正,只要女儿开心自在就好!   忽然,分机响了,是秘书。『局长!周警官来了。』   「嗯,请她进来。」   大门敞开,周靖琳手握资料夹快步入内,见到周增祥,她依旧庄重行礼,并未因面对的是父亲而有任何折扣。「这是方组长整理出来的下半年度的刑事组装备清单,请局长过目!」   「嗯,放着就行了。」   靖琳依言搁下资料夹;周增祥双手交叠,试探性地开口。「靖琳!关于聚餐的事……」   「有,净薰有跟我说。」   一样是利用过节的名义,周增祥打算把三个孩子先拉在一起碰个面,等到周净亭也渐渐接受她这个大姊之后,再慢慢说服苏慧泉。   「那……」清了清喉咙,「妳有喜欢的餐厅吗?」尽管姿态轻松,但周增祥仍不免感到紧张。   「我都还好,主要是净薰;她的身分比较特別,需要找个有包厢的地方。」   「那就约在我熟识的铁板烧餐厅吧!他们会找专属的厨师来服务。」   「嗯。」   周增祥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探向她拿来的资料夹时,才发现已经完成任务的靖琳并没有立刻离去的打算。「还有別的事吗?」   靖琳咬唇,颇有种欲言又止的姿态。「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周增祥忽地睁大眼睛,动作嘎然停止,「星期日整天应酬!星期六……要去参加我朋友儿子的婚宴!晚上有空;怎么了?」   靖琳张了张唇,眼神一直飘向別处,显然十分忐忑。「净薰有跟你说我现在的感情状况吗?」   「啊?」   「那个……我恋爱了!」靖琳双颊微红,「正在跟別人交往……其实已经好一阵子了啦!」她偷瞄周增祥一眼,「她有跟你讲吗?」   「不……没、没有!她没说!」他猛然摇头,「哦、哦!在跟別人交往啊?很好啊、很好!一样是警察吗?」他直觉想到的是跟她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她居然忍得住……」她喃喃自语,随即提高声调,「呃!她跟我们单位密切相关,但不是警察。」   密切相关?所以是法医吗?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那高大英俊的陶谦雅。「哦!这样啊?那不错啊。交往多久了?」   「快半年了!虽然你见过她,但因为我也没跟你交代过,加上我们的关系……老实说有点……呃!特別?所以我觉得,我还是找个适当的机会跟你正式介绍一下会比较好。」   他跟陶谦雅除了在聆听验尸报告,以及组成追缉「山风」的专案小组时期有过几次短暂接触之外,确实没什么机会交谈。「嗯!也好……趁这个机会,以不同的身分稍微认识一下!」   她不甚自在的梳理著长发,「另外,也是想利用这次……当面跟你道个谢。」   「怎么了?」   靖琳脸上的神情忽地温柔起来,「感谢你重新把她找回来!」   即便英理目前的协助办案只是阶段性,不再像之前追捕严瑞洋时那么常来,但只要能够继续跟女友投入於案件调查,这就让她感到十分满足了。   「啊?」周增祥皱眉,忽然变得不太确定靖琳到底在说谁。   「啊什么?我可是认真的跟你道谢耶!」   「呃……哦!」他正襟危坐,「不客气!」   「总之,这个星期六晚上可以,对吧?」   「嗯、嗯,可以!」   「你有比较想去哪里吃饭吗?还是约酒吧也行?」英理通常会工作到傍晚才休息;去酒吧除了用餐,还能顺便喝一点酒。   「我都可以,妳们年轻人如果喜欢,那就约在酒吧!」   「好,那我跟她讨论一下,确定地点了再传讯息给你。」   「哦。」   「那,就这样!」   等到女儿离开办公室,周增祥喃喃自语,「靖琳主动约我跟她男朋友碰面?」回过神,他简直不敢置信!这无疑是头一次由靖琳主动提出邀请!   他难掩激动的握拳,并露出开心的笑,直到情绪恢复冷静,他才逐渐回想起另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可是她说的……到底是谁呀?」   ***   为了解开内心的疑惑,周增祥私下询问了包括方子骏等与靖琳经常接触的刑事组警员,但他们的答案却相当分散!   「我是听说靖琳她似乎在跟某个人交往,但应该不是组里的同事!」方子骏如是说。   「小周有跟別人交往吗?我不知道耶!」大剌剌的陈火木是这样说的。   「她跟阿伟一直走得很近啊?可是……看他们的相处,感觉不像是在一起……局长,怎么了吗?忽然关心起小周的感情状况?」讲到最后,吕汀峰反倒好奇起他跟靖琳的关系来了。   综合以上答覆,再加上靖琳透漏的讯息……周增祥反而更加混乱了!   也、也罢!反正靖琳已经说好要带男友来跟他认识了,他就保持好奇心,静静等待时刻到来的那一天。   地点在隔天立刻被决定,最后约在一家T大附近的酒吧;靖琳还强调已经预约了包厢,能够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我先说,你看到人之后,不要随便大惊小怪哦!』   啊?是那个对象可能让人难以接受吗?他很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只好继续装镇定。   星期六他并不进刑事警察局上班,而靖琳是正常执勤;父女俩於是各自前往约定地点碰头。   为了不让女儿与她的男友久等,周增祥还特意提早二十分钟到,结果靖琳已经在门口等了!   「咦?怎么只有妳一个?」   靖琳还穿着平时上班的西装,只有松开马尾而已;他其实一直很想建议她把头发给剪了,但又觉得理应尊重女儿的喜好而难以启齿。   「嗯……她还在图书馆查资料,等一下就会赶过来!」靖琳露出了不甚自在的微笑,「我们先进去吧!老板已经替我们準备好包厢了。」   酒吧座位区大约只有十来坪,算是普通大小的店面;店内装潢采类似砖墙的设计,有点复古,大概是想模仿酒窖的氛围吧?   服务人员送来菜单;周增祥稍微浏览了一下,上面大多都是调酒,只有极少部分的瓶装威士忌与葡萄酒。餐点算是量少质精。   「你有想吃什么的话可以先点!他们出菜不算快。」   「没关系!我中午吃到三点,还不是很饿!」   「啊……都忘了你是去吃喜酒。」坐在对头的靖琳明显很积极的想找话题,「这里的调酒可能不太合你的胃口!你可以叫威士忌。」   「嗯,我正在看。」他已经做好决定了,「妳今天是不是特別早下班啊?」   「唔!就正常时间。」平常如果是跟英理一起待在办公室,那就会晚一点走;但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特別是要把她们的关系向周增祥公开,她无论如何都要抢在英理到达之前先来压制住场面!   结果却没想到汤英理居然要迟到!真是气死她了!   「你自己开车吗?」他点点头,而靖琳不好意思的笑了,「今天有点冷!喝一点小酒其实满舒服……如果你要喝,到时候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妳不喝?」   「嗯!我是认识她才开始慢慢喝一点小酒,以前跟妈生活的时候我滴酒不沾。」她顿了一下,又补充,「甚至非常痛恨饮酒。」   周增祥若有所感的沉吟一会儿,「因为妳妈妈的关系吗?」   「不只,还有吴健雄!我有一阵子经常被喝醉的他殴打……」她停顿了好一会儿,不停的深呼吸,最后只说:「尽管已经过很久了,印象还是很鲜明!所以我讨厌酒。」   听到她提起这件往事,周增祥先是感到心疼,接着是难以言喻的悔意。「对不起。」   靖琳反而露出了微笑,「没关系啦!现在我已经不太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困扰了!」   他们持续閒聊,又过了二十分钟,连餐点都一一到齐了,靖琳才收到讯息。「啊,她来了!终于!」虽然跟周增祥的关系逐渐好转,但一口气放单他们面对面聊二十分钟,她还真有种话题快被掏空的尴尬感!   周增祥抬眼,而靖琳以手势示意他继续用餐,并匆匆离开包厢去接应。   女儿离开的这短短十来秒让周增祥既期待又忐忑;来的是陶谦雅吗?还是哪个他见过的刑事组警员?又或者是他没见过的人?可是靖琳特別提到他让这个人重回刑事组……说真的,这句才是困扰他最深的一句话。因为他完全没任何记忆点!   等了又等,靖琳男友的真面目终于即将揭晓,但在那个人推门进来的瞬间,周增祥颇有种「是否搞错了什么」的疑惑感。   因为走进包厢的,是汤英理呀!   他瞬间僵在原地。   「抱歉我迟到了。」英理双手插著大衣口袋;刚去图书馆泡一整天的她揹著双肩背包,但时髦的窄裙、高跟鞋却又完全不像个学生。   「呃……汤……汤博士?」   「啊;在工作场域之外跟局长大人碰头还真是非常难得。」她面无表情地放下背包,脱掉围巾跟外套之后,自然而然的在靖琳的座位旁坐下来。   「呃……」   「他们这里的法式蛋卷很好吃,我吃过。」   原来是先对他点的晚餐发表意见吗!   周增祥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只好求助於女儿,「靖琳!妳不是……要介绍妳的男朋友给我认识吗?」   「呃!你先別大惊小怪的,冷静听我说!」靖琳安抚似的举起双手,「首先呢!就如你所看到的,过来的人是汤英理。」   他与英理对上视线;那张远比实际年龄年轻的娃娃脸、圆形无框大眼镜、玫瑰色的唇膏……除了头发比上次前来协力办案时略长之外,几乎就是他所熟悉的汤英理的样子!   他略感艰难的点点头。   「然后,我之前只交代过我要把跟我在一起的对象介绍给你知道;她跟警调单位密切相关,但不是刑警!」   第一个提示解开了。「嗯!」   「接下来,我说过跟我在一起的,是你见过的人。」   汤英理他确实见过!等一下,这提示也太笼统了!「嗯嗯!」   「最后,我说要跟你道谢;是因为英理之前在解决完她爸妈的事件之后,并没有再回刑事组协力办案的打算;我听说是你跟方组长一起将她请回来的……我一直很希望可以在刑事组里继续与她共事,你替我完成心愿,所以我很谢谢你!」   第三个提示确实关键。   但因为他先入为主地把靖琳的交往对象设定成男性,所以他完全没想到她说的是汤英理。   所以……「妳们……妳们在一起?」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周增祥决定做最后确认。   她们的回答是同时举起左手。   而他清楚发现,两人的无名指上套著款式相同的戒指。   好,了解!   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周增祥错愕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得知靖琳就是他亲生女儿的当下……不,应该说更甚於当初的震惊!因为这次他完全一点心理準备也没有!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他只能顾著专心把眼前的晚餐给吃完。   她们似乎也了解,因此并未主动向他搭话;点完餐之后,她们低声聊天,靖琳尤其关心英理一整天在外的动向。   盘子空了,意味着周增祥得冷静下来面对现实!他抬眼,而她们也很有默契的停止交谈。   「我不知道妳是。」他一脸错愕,「等等……这么说,净薰已经先知道了!」   「对,我先告诉她了。」   「她怎么反应?」   靖琳噗哧一笑,两人桌面下的手持续紧握着。「她很高兴呀!在电话里鬼吼鬼叫的……还认真跟我讨论了之后应该要叫英理『姊夫』还是『大嫂』!」她眼睛弯弯,但英理同样保持面无表情。   问题不在这里吧!   「妳们在一起……很久了?」   「啊。」换英理回答。「在判决出炉那阵子正式交往了。」她指得当然是严瑞洋的判决。   「我记得……妳跟汤博士之前都是同居?」   「嗯!就在妈被发现『陈尸』在新屋的家中之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了。」   「所以汤博士本来就是……喜欢女生的吗?」   「不,我跟英理在这之前都不确定;我们是彼此的初恋。」靖琳笑望着身边的女友,「尽管在这之前我们是都有被男生追求的经验,可是无论如何就是少了点心动的感觉;不过,我们会在一起也是因为日久生情啦!」   「谁先开口的?」   英理指了指靖琳,而她不好意思的低头,「我主动亲她!就在汤智超医师被严瑞洋殴打送医的那次。」   周增祥的视线转向英理,「汤博士的父母亲……都同意吗?」   「他们一开始的反应也跟你一样妙啦。」英理推了推眼镜,「现在应该算是同意吧?至少我后来又带着靖琳回家跟他们吃过一次饭……中秋节那次?」而靖琳很确定的点点头。   「妳们这样子……」他一时语塞,在两人期待又戒备的眼神下,他终于说了。「快乐吗?」   「很快乐!」她们异口同声。   「虽然我还是很希望她回来跟我们一起工作啦,像之前那样!」靖琳吐了吐舌,「可是我也知道她最近正在著手研究计画……甚至不排除短暂出国的可能;为了她真正想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支持!」   「还没决定啦。」英理轻描淡写的反驳。   「啊,妳说还没决定,那就表示事情已经谈好八成以上了吧!」她鼓著脸颊,食指轻戳女友的脸。   「是这样子没错……但我也会舍不得妳啊。」   「哟!汤英理什么时候这么坦率?」她怪叫一声,笑笑地看着对头的周增祥。   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个时候,笑就对了!   「我是认真的。虽然表面上是我安抚了她的丧母之痛,但实际受到比较多生活上的照顾的人,其实是我。」英理对着周增祥说:「靖琳真的帮忙我不少事……至少不用再吃微波食品!当然啦,她的家庭教育都来自於母亲,跟只贡献一半基因的你是没什么关联啦。」   就连到现在这地步都还很毒舌!「汤英理!」   「只是,」她双手环胸,「你后来的用心,无论是针对追捕严瑞洋的部分也好,或是信守跟我的承诺也好,还包括与靖琳修补关心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也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周增祥心底五味杂陈的抹了抹脸,「自己犯的错自己弥补……我只是为了靖琳罢了!」他举杯,喝下还剩一半的威士忌。   「啊,我也没说你是为了我。」食指用力抵住眼镜,她又说:「不管如何,这样子就算是尽到了告知的责任;尽管我跟靖琳在一起,也不排除日后还有跟刑事组合作办案的可能,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妳以为我就喜欢妳吗?」   周增祥恶声恶气的抬眼,「妳这个……嚣张跋扈、仗著自己拥有专业知识,破了几个案子就对着大家颐指气使的脑科学家,直到现在,妳都还挟著我对当年案件的愧疚,拼命的往我的痛点上踩!」   对于汤英理隐忍已久的他,终于爆发了!   他站了起来,「我一直在忍耐……不仅是妳对我的无礼,就连当初会去妳爸妈的墓前下跪,也都是考量到妳跟靖琳关系很好的缘故!我认为只要可以改变妳对我的印象,也能够修补跟靖琳之间的裂痕!结果……」   结果弄到最后,这两个人居然在一起了!两个女人在一起了?   「妳对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愧疚,是你自己的反省,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难道你还要我好声好气的叫你一声『局长』吗?」英理也跟著拍桌起身,这举动完全吓到了送红酒过来的店员!「要不是看在阿姨跟靖琳的面子,以及跟刑事组的大家合作愉快,你以为我还有閒情逸致回去淌那些案件的浑水?」   「等一下、等一下!妳们冷静一点……」   愤怒到极点的周增祥没接受靖琳的调停,反而咬牙切齿的笑了!「很好啊!妳就去做妳的研究吧!我们台湾的警察没这么无能!不需要样样都依赖一个混过FBI的脑科学家!」   「啊!是不无能,只要没有高层从中作梗掩藏证据的话,底下基层的刑警全都热血的不得了呢!」   「妳!」   「我怎样?」   「爸!」   周增祥瞪大眼睛,看着绕过桌子向他扑来的靖琳。   他们争吵的声响已经完全突破包厢的隔音了,就连招待他们的老板也都赶来关切。   就因为这一声「爸」,整个场面完全静止了。   「英理!拜托妳们不要吵……不要吵!」她轮流望着两人,勉强将周增祥压回座位,「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两人有心结,我也不奢望任何一方会为了我而改变……可是,就今天,就现在这个场合!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的讲话行吗?」   英理撇开脸,也跟著坐了下来。   服务人员上了红酒,靖琳跟老板道歉,并再三保证不会继续争吵下去,整个突发状况才终于获得了控制。   「总而言之……你们一个是我爸,另一个是我的女朋友!」她重重叹息,「我不奢望你们能够和乐融融,但至少能不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可以吧?」   「那要她先改改她那张嘴啊!」   英理本想反驳,但在靖琳紧紧握住她的手之后,硬是忍了下来。   「爸,英理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你讲话的;我会让她改掉这一点。」   「算了!」周增祥摇摇头,「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好恶分明的性格我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他又喝了一口威士忌,「倒是,我终于等到妳的一声『爸』了。」   靖琳红著眼眶,低下头。   「我很感动。」他搁下酒杯,「而就算妳嘴巴上不讲……我也能感觉到,妳跟汤英理在一起,确实是很开心的。」   「看得出来吗?」   「当然!」   她恢复了些许笑容,而英理伸手轻抚她的发尾。   「妳们的事情我知道了……先说,我不反对!」   周增祥盯着英理,「但请汤小姐记住!我不反对,是因为靖琳跟妳在一起很愉快!要是哪天让我知道妳欺负靖琳,让她委屈了……我一定会找妳把帐给一并算清楚!」   「爸……」   「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像某人当年一样犯下那种始乱终弃的错误。」   「英.理!」   他哈哈一笑,「那就好!」喝光剩下的威士忌,满脸通红的他缓缓起身。   「你要回去了吗?」见他点头,靖琳立刻离开座位,「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妳陪她吧!我可以搭计程车。」周增祥笑了,在即将离开包厢之前,他又说:「之后跟净薰、净亭的聚餐,也请汤小姐一起来吧!」   靖琳一脸错愕,「爸?」   「没问题。」英理翘著脚,面无表情的答,「我会跟靖琳一起出席的。」   「那就好!」说完这句话,他走向柜台结帐后才离开。   *   「妳今天真的是吓死我了!」   躺在床上,窝在英理怀里的靖琳总算鼓起勇气,回到今日与周增祥碰面的话题。   「我就是想知道他能忍受我多久嘛。」   「妳可以不用一直对他这么尖锐。」她抬起脸,鼻尖碰著英理的下巴,「我知道他对妳而言,确实做了妳一辈子都无法原谅的事……但他真的有改变,他做了很多、很多努力。」   「我不是说我有看在眼里吗?」英理闭着眼,轻抚女友的腰身。   「是没错……」   「所以我也已经在修正我的态度了;信不信我原本是打定主意在案件结束之后死活都不跟他碰面的?」她轻啄靖琳的额际,「之前回刑事组去协助,然后在妳的安排之下跟他碰面,公开关系,我也有努力呀!」   「是啦……」   「所以,就这样吧?」   靖琳嘟著嘴,就在英理即将入眠之际,伸手覆住她胸前的柔软!   「啊嗯!」英理嘤咛著睁眼,「妳干嘛……」   「妳跟我爸的事情『就这样』,但我有答应妳今晚『就这样』了吗?」靖琳嫣然一笑,双手捧著女友的脸给了一记灼热得足以窒息的吻。   「妳……唔!」   她俐落的将英理压在身下,并分开女友的双腿。   英理立刻感受到下半身一阵冷凉,那是肌肤与冷空气直接接触的感觉!「妳想怎样……」   「我要妳弥补我今晚的精神损失!」   靖琳轻舔著英理的耳珠,然后,做出只专属于情人之间温柔、诱惑的宣告——「用妳的身体。」   ===================我是分隔线=================   有朋友私下跟我说这样卡肉很不道德wwwwwww,我只能说我这样写就摆明我没有要继续往下啊XD留给大家无限的想像空间这样。   故事其实还是有继续往下写的潜力我想,可是就现阶段的情况来看,能够写到这边大概就是极限了,接下来,要看看镜文学站方是否对这部作品还有一些別的想法才有可能再写。   我有想过英理既然偶尔会再回到刑事组打工,那当然也有可能是侦办某个特別难缠的罪犯或是案件,要不就是自己或友人陷入很大的危机而出动,举个例子就像是……呃,兰登教授?什么重大危机或是骗案都会找上他的嘛,然后身边的女角一个一个换这样。   所以故事就暂时走到这里,如果觉得意犹未尽,还有兴趣看我之后的新作的话,欢迎大家前往镜文学参观;不过目前还在构思跟计划阶段,目前预定是四月初会开始连载,当然详细的状况要看我跟编辑还有写作进度来做决定。这个星期还会再进行讨论的,所以请大家耐心等候喽!   接下来是我对于巴赫姆特这个平台的一些感言——   第一次公开小说作品,其实就是巴赫姆特,当时是真三国无双哈拉版,当初因为写同人文认识很多朋友,也开启了我从原本专攻言情小说投稿到网路连载的大门,中间虽然因为游戏的兴衰而有过一阵子离开,但在2012年之后再度回到这里做经营,一转眼就是七年过去了。   这中间当然我还尝试过很多很~多其他的小说平台,从POPO、悅阅、已经不见的二维秀,晋江、起点也回去PO过,做了很多很多不同平台的尝试跟转换,但最终屹立不摇的还是只有这个站点,巴赫姆特受众虽然感觉比较偏传统ACG,可是其实读者群意外的广,別说轻小说,就连推理、言情、BL、GL等等也都有一定的读者,加上原先的老牌创作平台一个个收摊(鲜鲜、冒天等),可以说巴赫姆特就是一个图文超级自由、编辑也很丰富的部落格介面,在回覆、通知等相关互动功能也都应有尽有的全方位的平台——只要能够再有预约发文功能就太好啦XD   虽然对于18+的内容有点管制,不过其实我觉得不太算得上很限制创作自由,至少我觉得尺度那些没什么太多需要抱怨的地方。(也是因为我不是很常压线的作者)   在这边也认识很多很多的创作者跟读者朋友,尽管大家都有自己习惯的平台,但巴赫姆特可以不用登入就能阅读文章,真的算是很好用的平台了。我在这边透过小说达人的权限发表作品,跟弦月、小不忍等朋友一起合作,拓展眼界之外也增加自己的创作圈人脉,当然还有很多一起写文章共同朝着目标迈进的朋友,以及持续关注我小说作品跟动向的读者。   接下来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在这边发表小说作品了XD可是我不会放弃这个平台就是,至少有一些非关小说作品的部分我可以放在这边,就跟粉丝页同时更新(比较起因为小说而建立的粉专,这边更适合放不是小说讯息的其他文章,非常方便)甚至只更新这边!所以往后的日子,看小说就要请大家移驾到镜文学,其他的部分还是可以在这边以及粉专看得到。   好啦,为了不让这个尾巴讲得好像我不会继续在这边PO文,所以我们点到为止XD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