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 作者:漠溪mx 文案: 本文cp:阳光暖人小刑警 x 禁欲高冷大法医 文案一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们的职责是替死者开口说出真相,不断勘查,探寻,求索。 让有罪之人无处遁形,清白之身免于责难。 文案二 聂芷言:万小桐,把手铐给我解开! 万桐:言言,你先把手术刀放下,宝宝怕。 赵帼英:小言,今晚想吃什么? 万桐:妈,究竟我是你的女儿,还是她? 围脖:南塘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职场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万桐/聂芷言 ┃ 配角:聂芷兰/肖邶/褚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现代都市刑侦 立意: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第1章 楔子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尼采 2009年年初,跟踪3载的贩毒团伙,浮现出新动向,因涉及刑事凶杀,上级部门抽调刑侦支队协助禁毒支队办案。2月中旬,部署五日的行动深夜展开。先是交换人质,随后声东击西,两公里开外的工厂被警方迅速控制。 砰!砰!枪声四起,贩毒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只要有一丝逃脱的希望,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抓捕过程中,冲在最前面的刑侦支队队长聂志峰胸部和腹部被手对方手·枪击中,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不幸牺牲。 另外两位,一位是禁毒支队副队长,还有一位是20年来长期潜伏在贩毒者“心脏”周围的禁毒民警,连遗体都没有寻到…… 3月初的一天清晨,日色暗淡,沉郁的气氛蔓延着,几痕电闪划破天际,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至。纵使这般天气,滨南市万宝山殡仪馆第一吊唁厅外,依然黑压压站满了人,陵园错落有致的青石板上,陆陆续续还有举着伞朝这边奔走,他们,都是闻声赶来的市民,特此送别英雄。 九点整,追悼会开始,郑重的哀乐响起,滨南市公安局副局长主持。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为聂志峰,海波,杨振三位同志送行。他们将会像无数为公安事业奉献出生命的同志一样,长眠于此,但我们将永远铭记。” “全体都有,脱帽!敬礼!”厅内几百名身穿藏青色警服的同僚,双手搭在帽檐上,整齐划一脱下警帽,左臂弯曲端着,右手抬起,注视着前方冰冷的遗像,庄严而肃穆。 追悼会结束,大部分的人渐渐散去,一位别着两道银色横杠加两枚四角星花肩章的女警官独自踱步到聂志峰遗体前瞻仰。 “师父,您就放心把芷兰和芷言交给我,她们很优秀。” 她等到一个看上去约莫还在念中学的女孩,拉去一旁嘱咐两句,便一同往吊唁厅的角落走去。“妈,她是大姨还是小姨?”女孩低声问。 “那是你兰姨,你言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对面,入目的,是两臂抱着一方黑白相框,眉目哀伤深沉,却自有一股英气的女子。 第2章 Chapter 1 八年后,滨南市公安局警署大院。 因为搬家,忙活一天的人被闹钟催促着睁开眼,还没起床,便听到门外的中年妇人扯开嗓子喊:“警号239125,给你3分钟,起床穿衣!” “Yes madam zhao.”按下闹钟闹铃,床上的人侧身,看了看钟面显示的时间,7点31分。万桐,刑警学院侦查系研究生毕业,两个月前,凭借实力招考进入滨南市刑侦支队侦查一大队,今天,是她入职的第一天。一分钟时间,叠好被子,标准的“豆腐块”,1分30秒穿好浅蓝色衬衫,打上领带,再套上99式藏青色警服,肩章上的一道银色横杠和两枚四角星花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常年室外作训,女孩的皮肤已不再白皙,比小麦色偏浅的健康肤色恰到好处,明净清澈的双眸衬托着,更显清爽利落。她对着镜子,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薄薄的唇边弯了弯,最后拧开房门。 “用时2分54秒,有进步。”餐桌前落座的赵帼英同样穿着警服,只不过内里的衬衫换作了白色。八年前,聂志峰殉职,她因为立功,晋升为刑侦支队队长,五年后调任下辖县公安局局长,三天前接到回滨南市公安局任副局长的调令。主要负责共青团、妇女、消防大队户政管理大队以及禁毒大队工作。 “那当然,不看是谁的女儿?”万桐咬了一口馒头,笑容莞尔。 赵帼英瞅了瞅她刚好可以扎起的短发,问:“不打算把头发理一理?”知道自家的女儿虽然性格像个男孩子,大大咧咧,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读书这几年刑警学院禁止女生留长发,她没少向自己发牢骚。 “留一点,不留太长,方便办案。”刑事案件,警方需要和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有时候长发甚至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赵帼英嘱咐她:“在你兰姨手下做事,悠着点,她很严厉,别逞个人英雄,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万桐下意识抬头,觑着对面置物柜上立着的相框,轻轻地哦了一声。两个五官相似的女人,左边穿着警服的聂芷兰右手搭在右边穿着白大褂的聂芷言肩上,绽开笑容,而右边的人虽然嘴角含笑,眼底却仿佛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 市公安局 九点之前万桐去行政处办入职手续,随后跟着比她早半年入职的警员褚涛熟悉办公室,她没见着聂芷兰,听说今天法院开庭,聂芷兰作为证人被传唤。 新警员一般从文职资料的工作入门,万桐也不例外,坐在办公桌前,翻看上个月一起持刀抢劫案的卷宗就耗费两个小时。11点50分,在她右侧两个工位的褚涛无声无息走过来,敲敲桌子扬声道:“小万,到点吃饭。” “谢,谢谢,涛哥。” “既然叫我哥,还说什么谢?咱们单位伙食挺不错,去晚了好吃的菜可能被抢光。” “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好。”万桐掩上标记得密密麻麻的本子,才起身跟上。 “饭卡有吗?” “下午才能领到。” “那用我的。” 万桐没有推拒,褚涛留给她的印象很好,典型的东北大哥,够爷们,也容易相处。 约莫一点,大伙刚在食堂吃完饭,副队长马昭就接到聂芷兰电话,西区浏阳村一座废弃的瓦房里发生一起命案,让他组织人员立即赶去现场。 聂芷兰挂电话前,专程提醒他叫上万桐见见世面,马昭踱出食堂,没见着人,急得四处找,最后打电话才知道她闹肚子,正蹲在厕所出不来。 “马副队,您等等我,马上就好。” “下次再说,开车的警员催两次了。” 马昭安排12名民警,一行三辆车朝西区呼啸而去。 万桐奔出厕所,他们的警车早已不在,她急切想去案发现场,徒步奔跑一公里回大院宿舍停车场,爬上自己的大众保罗车,刚拧动钥匙,松开制动,踩着油门便跑。 她登录工作群,打开案发的定位,一路轰着油门,在不超速的情况下尽快往那边赶。 与此同时。 西区浏阳村203国道,一辆宝蓝色别克车慢吞吞地在大路上行驶。 “前方100米靠右进入省道206,请注意减速。”戴着无框眼镜,挽着长发的女人眨了眨眼,车辆朝左边的小道开去。 “您已偏离路线,前方200米地面虚线处调头。”机械的女声再次提醒她。 女人懊恼地拍了拍方向盘,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左转打死方向,退后一点距离,再转正方向。 “前方路口,左后转弯。”只见她皱了皱眉,犹豫两秒才转动方向盘,但听“砰”,“噗,嗤”的两声,似乎是碾到什么,轮胎爆了?女人无语,停车,跨出长腿,从驾驶位下来。 果不其然,左前轮胎蔫了,深陷下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该怎么办?女人双手无奈地环抱胸前,徘徊在路边,像是思索着什么,准备打电话求助。她摸出手机,抬眸,正好瞧见一辆白色保罗车朝交叉路口极速驶来。 第3章 Chapter 2 女人停下迈动的脚步,未加思考,便取下腰间系着因为爬山脱下的衬衫,伸出白皙且线条分明的手臂,米白色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招摇。没像旁人那般大声吼叫,自认为想载她的人自然会停下,不想载她的人你求爹爹告奶奶也是徒劳无益。 几百米开外的车渐渐放缓速度,最后稳当停在她的身旁。女人摸出裤袋里一张深色,看起来像证件的物什,稍微弯下身子,扒着车窗。 “市公安局民警,同志你好,现因办案需要,征用你5座轿车,以及你这个人。”说完,没等车里的人回应,拉开车门,就坐进了副驾驶位。 “浏阳村马连坎122号。”两人异口同声道出地址,女人从说话到坐上车的动作太快,万桐没看清她的轮廓,但警官证上聂芷言三个字清晰可见。 “嗯?”聂芷言这才扭过头,见她穿的浅蓝色警服衬衫,原来是同僚,侧脸似乎还有点熟悉,可惜一时叫不上名字。 “小姨,坐稳了,我开车有点猛。” “桐桐?”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回忆的画面。小学4年级,正是不懂事的年纪,聂芷兰领着她和院里的几个年纪相仿的伙伴玩耍。爬树、翻墙、掏鸟窝,又因为心存善念,再放回去,身后总会跟着一个刚学会慢跑的小屁孩。摔了也不喊疼,爬起来继续跑。上了初中,学业加重,就很少聚在一起,只听爸和妈聊天的时候提起万哥受不了英姐长期加班不在家,两人在万桐8岁那年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零零星星聚过几次,直到七年前因为特殊的原因,休学一年的她,考上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法医研究生,她们便再也没碰面过。 万桐点了点头,踩油门加速,她边开车,嘴上却不停:“小姨,我在刑侦支队入职了,大姨有没有给你说?” “别小姨,大姨叫,我们也没长你几岁。”聂父聂母年轻时忙于工作,属于老来得女,还一来来俩,所以聂芷兰和聂芷言是87年生,而万桐93年生。 万桐不疾不徐地转动方向盘右转:“但是辈分在那里,那我叫你言姨好了。” “能不能把那个姨去了,叫我聂法医。” “那多生疏,老赵叮嘱说让我多听你们话,言姨,兰姨脾气好吗?会不会黑脸骂人,外出办事没申请会不会直接揍人,会不会……” “闭嘴,认真开车。”聂芷言平时少言寡语,上车这十分钟,已经濒临极限。她转过身,靠着头枕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上一个案子,整个刑侦支队,法医、痕检上上下下连轴转,大半个月没休息一天。今天恰好调假,她刚攀爬上西区洲洋山,聂芷兰的电话便打了进来,老胡和另外几名科员负责其他案子,现在只有她和吕栋栋空闲。叮咛她别开车,打出租车过去,但这荒山野岭哪能打到车?她顺着小路下山,发动自己的车,什么时候到案发现场,只能听天由命,靠运气。 “哦。”万桐一时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颇有闲心地哼起歌来,余光瞅见右侧的女人皱着眉塞上耳机后,声音戛然而止。 这不是小时候买糖哄她的言姨…… 万桐熟练地驾着车,左转右转,最后拐进了几间瓦房,到末端,便是那间废弃的屋子。屋子外面的场坝停着三辆车,两辆是市局的,一辆是下辖派出所的。 她下车关上门,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烧焦味,皱着眉,与聂芷言并行踏入被警戒线围着的现场。 “火势很大,助燃应该是汽油。”法医科科员吕栋栋戴着口罩和手套,介绍道。 “让我看看尸体。” “已经烧焦,现场取证很难。” 万桐见这边帮不上忙,就小跑到马昭身边,马昭说她是新人,让先跟着聂芷言锻炼锻炼胆量。 她快步向尸体那边走去,聂芷言已经穿戴上勘查防护装备。吕栋栋递给万桐一双鞋套,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很重要,所以进入的人都必须穿上鞋套。 “口罩不够了,你等会儿捂着点鼻子。”年纪相仿的男生善意提醒她。 “死者口鼻和咽喉没有烟灰,考虑其他死亡。”聂芷言清冷的声音道。 “言……”见她轻蹙起眉,万桐收回差点破口而出的称呼,继续说,“聂法医,死者呈婴儿蜷缩状,我觉得他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比如火烧,才会蜷缩。” 她凑上前,强忍住刺鼻的气味和胃中泛起不适的酸水,观察尸体。 “错,火烧过的尸体通常都会呈(拳击手式)——四肢曲折,拳头收在下巴处,原因是火灾的烹烧使尸体脱水,肌肉收缩而成。”她话音刚落又开口,“栋栋,把尸体带回去,这里的环境不适合解剖。” “聂法医,我可以观看解剖过程吗?”万桐深知,了解尸体,是办案第一,也是最重要的环节。 聂芷言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点头默认了。第一天上班,就敢全程观摩解剖,有点胆量。 她们等痕检取完证,还是由万桐开车,聂芷言坐上副驾驶,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省道路边停着。她给拖车部门打去电话,终究不放心,经过的时候,拿上了后备箱和后座一些必需物品。 万桐回了市局,还是先规规矩矩写完申请报告,才打听到警犬队附近的法医病理实验室,这是一座三层小楼,办事员告知她聂芷言在三楼普通尸体解剖室。刚转角上二楼,对方就已经穿好一次性解剖服站在更衣室门外。 “穿上。”冷淡地说了两个字,递给她一套蓝色的解剖服。 两人一同走上三楼,303普通解剖室里,无影灯下,尸体已经平静地安放在解剖台,一旁的吕栋栋拿着笔和本子准备记录。 聂芷言先围绕着尸体观察,然后在尸体前站定,深鞠一躬,随后拣起身后实验台的手术刀。 “死者,男性,因为是焚烧,死亡时间的判定,肝温不能作为指标,只能先解剖。” 有刀划破东西的声音,只听悠悠的一声,尸体叹出一口气…… 第4章 Chapter 3 万桐条件反射往后退开两步,大惊失色,不可思议般脱口而出:“没死透,诈尸?” “万警官,你是马克思主义践行者,诈尸这类不符合科学的说辞请及时扼杀。”聂芷言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口罩下,唇边竟晕染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这是尸体胃肠道产生的腐败气体,俗称打饱嗝,不过,老大,一般缢死才会颈部闭锁,那?”吕栋栋笔下不停,边写边说。 聂芷言闻言,轻抬起尸体颈部,俯身观察炭化变黑的表面,由于经过高温焚烧,缢沟用肉眼观察肯定无处可寻。她蹙起眉,再次抠开尸体微微张开的嘴,发现死者的舌尖紧紧地抵住下颚。 “栋栋,帮我一起把他翻成俯身位。” “好。”男人搁下他手上的笔和纸上前。 两人一起把尸体翻转过来,聂芷言踱步到他头部上方的位置,定睛细看,尸体右脑下端三厘米的创面凸起,颜色也和周围稍有差异。 她抬头,吕栋栋刚好递来手术镊,接在手上,小心翼翼取下一小块组织,放进培养皿。 “排除自杀,死者应该是头部遭钝器所伤,但不足致命,凶手在他产生晕厥现象的同时,从后方用类似绳索的凶器将他勒紧,然后吊于高处缺氧致死。因为死者处于晕厥状态,所以舌尖反应不明显,没有外伸,只抵住下颚。” 她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却抑扬顿挫,条理清晰,让人很容易就能理解。 “那就是蓄意谋杀,属于非正常死亡。”万桐站在她对面,思考着,大步迈了过来。 “至于是预谋杀人还是激情杀人,需要进一步的证据,以及你们的侦查,万警官,凡事不能先入为主。” 万桐迥然,没想到聂芷言会那么咬文嚼字,立即弥补道:“嘿嘿,我说着玩的。” 聂芷言无语,眼皮上翻,白了她一眼,绕开她走回台前。万桐深色的眼珠骨碌碌转悠一圈,回味聂芷言的表情,不是嫌弃是什么? 她学着尸体发出的声音,叹下一口气,回过身,就看见女人已经切开死者的腹部,有些干瘪的内脏暴露无遗。 她离得不远,虽戴着口罩,血腥腐败的恶臭仍扑鼻而来,一次又一次挑战她的极限。正是此时,聂芷言切开小肠,为数不多的白色和暗黄色液体混着消化物流出。视觉与嗅觉的同时冲击,翻江倒海的胃难以承受,万桐捂着嘴和鼻,发出“唔,唔,唔。”想呕的声音。 “受不了就出去吐,别污染了尸体。”女人并未抬眼,好像连一点关心的语气都没有。 万桐顿觉泛酸,也不是委屈,就觉得心里不舒坦,但她难受归难受,却不想让人看扁,咬着牙,吞进已漫过喉头的异物,滋味真是酸爽。她眨了眨因为生理反应溢出的泪花,再次往解剖台看去。 “胃部的食物已全部消化,但小肠里还残余菜渣和肉末,说明死亡时间可能距离最后一餐4—12小时,当然消化率因人而异,胃内容物的作用较小,所以只是估算,还需根据现场痕检以及消防的反馈再推断。” 第一次解剖接近尾声,万桐也渐渐适应过来,问了她一些问题,聂芷言没答两个,便说会写初步验尸报告,婉拒了接下去的交流。 “报告明早我直接拿过去,今晚还得加班,先吃饭。”还是老习惯,没有等万桐回话,她便脱下解剖服,扔进角落的污物收集桶,走了出去。 吕栋栋作为助手,留下来收拾解剖台和实验台的器物,苦口婆心道:“老大就是这样,工作严谨认真,话特别少,但她人不错,解剖细节从不藏着掖着,都会教我。”他拧开水龙头,清洗着刀具,再次开口,“她骂你,让你忍住不吐,其实是在帮你,当警察的,应该尽快适应,案发现场比这尸体恶心的多了去,一次忍住,下次就会好很多,晚上回家熬点姜汤喝吧,老大教的。” 万桐听完,觉得挺有道理,但她完全没有责怪聂芷言的意思,甚至,突然有想让言姨刮目相看的冲劲。她万桐可是刑警学院侦查系连续四届的最佳学员,真才实学傍身。 和颜悦色冲吕栋栋一笑,感谢了两句,脱去一次性解剖服,先走一步。 ————————————————————— 万桐直接折返回办公室,知晓马队他们刚办完事,应该还在路上。此时此刻,她的肚子像擂鼓一般,开始咕咕作响,便想吃点东西垫着,晚上肯定会如言姨所说要加班。 日落时分,机关食堂用餐的同僚已经不多,聂芷言端着一碗牛肉面,拣了一张靠窗的餐桌坐下。 两分钟后,万桐大步流星跨进食堂,在饭菜各个窗口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今天的尸体,顿时食欲全无。只向食堂的大姐要了两个馒头,觑到窗边的聂芷言,三步并两步凑上前去,在她对面的椅子坐定。 “拿着馒头,走远一点。”女人咽下嘴里的牛肉,她天生嗅觉灵敏,嫌隙道。 “啊?”还没说话,不会又惹到她吧? “你从解剖室出来不洗澡?” “我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很臭吗?”万桐抬起手臂,近距离搁在鼻尖,恶臭味让尸体解剖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呕……”解剖室憋住了,却在食堂没忍住,万桐蹭起身子拔腿就跑,左臂撑着离聂芷言五米开外的墙,把中午吃下的饭菜,吐得七荤八素,系数进了垃圾桶的肚子。 当她吐完,倒过气,走回原地,餐桌那里早已空无一人,馒头旁放了一碗盛着浅黄色的水,她低头,闻了闻,是姜汤。 喝完姜汤,万桐才慢吞吞迈着步子踱出食堂,她瞧到落日温暖的余晖下,女人抱着一只应该只有几月大的小马犬,唇角洋溢的,是她今天第一次看见的璀然笑容。 第5章 Chapter 4 滨南市人民法院 今天案件审理的时间拖得有些久,聂芷兰从专供证人休息的屋子出来时,已是暮色四合,六月的天,才有渐渐暗淡下去的趋势。她和聂芷言是同卵双胞胎,小时候连性子也相似,如今肉眼可见的区别,便是姐姐的头发稍短,只在齐肩的位置,多了两分飒爽英姿,少了几分清冷之气。仔细观察两人时,还能发现妹妹左眼角外有一颗极小的黑痣,俗称“泪痣”。 停车场,一辆别克昂科威车灯闪烁一下,姐妹俩喜欢的颜色也相同,宝蓝色SUV显得平静且神秘。 “昭哥,通知7点半开会,我20分钟以内赶回。”马昭比聂芷兰长7岁,虽然是副队,但他从基层干起来,经验老到。 挂断通话,聂芷兰左手握住车把手,开门刚坐进去,车外一声清脆的声音翩然而至。 “聂队,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聂芷兰右手转动钥匙,把头探出车窗,打量清楚来人的模样,张开嗓子抱歉地说:“对不起,肖检,西区发生命案,我还得回局里。” “哦,那聂队先忙,下次,下次一定啊。” “好。” 年轻的检察官正是今天案件的公诉人肖邶,这是她工作四年以来首次独立负责的案子,就与她的偶像聂芷兰合作,激荡的心情自然难以掩饰。 肖邶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是在去年十二月,那时整个公检法传得沸沸扬扬。身为刑侦支队副队长的聂芷兰在队长负伤的情况下,带领全队历时一个月侦破了骇人听闻的连环绑架杀人案。她性格雷厉风行,办案思维缜密,多次在挫败中与歹徒周旋,成功救出人质,抓捕凶手。因此公安年度考核,刑侦支队集体记二等功,聂芷兰个人记一等功。 从小崇拜警察的她,自那以后,有事没事就寻机会陪师父往警局跑,为的就是能见上“偶像”一面。 “聂队拜拜。”肖邶转过神,凝望聂芷兰扬长而去的车尾,回忆着那个“好”字,怔愣了两秒,傻傻得笑开了。 ----------------------------------------------- 市局刑侦支队三楼小会议室,投影仪运作着。 聂芷兰原本坐在最前方偏右的位置,睨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显示,7:30,不多不少,准时开始。她站起身,伸手拍了一下桌子:“首先介绍一下新人,刑警学院毕业的万桐,今天正式加入我们大家庭。”众人起立,鼓掌欢迎后坐下。万桐以为会自我介绍一番,下一秒却瞅见聂芷兰打开了电脑的图片,直接进入正题。 “死者,男性,身高172,年龄50岁左右,x光照射下舌骨骨折,颈部下方有明显缢沟,四肢有勒痕,死亡原因是晕厥后被他人缢死,挪尸焚烧,排除自杀。由于时间紧迫,从尸体上得到的消息,暂时只有这些。”聂芷言回解剖室后,从尸体上取下骨骼,通过煮的方式去除软组织,然后用酒精浸泡脱去仅存脂肪。观察死者的耻骨联合面,直而窄,由此推断出年龄。 “昭哥,消防和痕检那边怎么说?这个案子由你主要负责和统筹安排。”亲自到过现场的人最明白前因后果,队长不需要把所有的事都往身上揽,什么案子谁最适合办,聂芷兰一清二楚。 马昭闻言,翻开身前的笔记本,扬声道:“从案发现场的火堆,痕迹以及尸体烧焦程度和报案者笔录来看,凶手凌晨四点左右纵火,6点左右因为下了一场阵雨,大火熄灭。周围居民只有7户,9口,多为独居老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根本听不到什么动静。离废弃瓦房最近的老人,今天中午十二点发现自家养的狗叫唤不停,走过去一探才发现尸体,随后及时报案。” 他话音刚落,小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聂芷言穿着白大褂移步进来,在最后一排落座。 “聂法医有新发现?”聂芷兰问。 “从内脏血液程度,腐败程度和食物消化情况,推测死亡时间在他吃完最后一餐的九到十小时左右,最有可能是昨晚九点到十点之间。”聂芷言抿了抿唇,继续说,“死者小肠内的残渣检验结果出来了,是澳洲和牛牛肉,云南遮放贡米和一些蔬菜。” 左前位的万桐突然发现,言姨好像在工作的时候,话最多。 “遮放贡米,听说1000元一公斤啊,万恶的资本主义。”警员褚涛纳罕道。 “澳洲和牛分等级,高等级的我只在电视上看过。”另一位警员朱防惊叹。 万桐左手摩挲着耳朵边缘,笔在她右手三只手指上疯狂地旋转,随口道:“那就是死者生前的生活精致,属于上流人士,家人肯定会报案,我们可以先从最近失踪人口着手调查。” “小万不错啊。”褚涛猛拍一下她的肩膀。 “那小万和阿涛一起负责排查失踪人口,阿防和我排查可疑车辆,其他人暗访周围居民和方圆10公里以内人烟稀少的空置房屋,废弃瓦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场带回来的证物还在进一步检测,他们此时能做的并不多,马昭暂时只能这样安排。 “OK,清楚了吧,明早行动,今晚早点回家休息,养足精神,散会。” 室内明晃晃的灯被人打开,为适应光线,万桐眯着眼瞧见墙上挂着的钟,才8点刚过,不讲废话,没有形式主义的会议,效率可真高,回家路过小超市还可以买桶冰激凌解解暑。 市局三分之一的同僚都住在同一个大院小区,万桐晃神的功夫,他们早已结伴一哄而散。8点3分,走出公安局大门,她独自徒步溜达回家的时候,已经把刚买的香草味冰淇淋解决掉。踏进大院三单元一楼,远远看见电梯前站着两个人一半的身子已经跨进去,忙边跑边大喊道:“唉!等等,等等!” 她成功溜了进去。 万桐低头道了声谢,觑到电梯键数字“13”竟然亮的,难道是一层楼的邻居?再抬头,对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脑中下意识生出三个字“见鬼了?” 第6章 Chapter 5 密闭的空间,容易让人产生幻觉(此处划去),下一瞬,万桐反应过来,吸取下午的教训,乖巧喊道:“聂队,聂法医。” “下班后叫兰姨言姨就好,我们就住你隔壁1302房。”早两天聂芷兰就从赵帼英那里得知她们会搬来,说是寻个时间,在家里聚一聚。 “啊?”万桐抬起眼皮睨着聂芷言表情,对方果不其然慵懒地翻了一个白眼,意料之外没有出言反驳,算是默认?她咧开嘴,爽朗的笑容爬上面颊,退开一步,身子往下弯,近乎垂直,态度诚恳:“兰姨,言姨,以后请多多关照!” “阿言你看,桐桐和小时候一样乖。” “嗯,乖。”聂芷言从齿缝里“吝啬”地挤出两个字,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此时电梯开门,先走了出去。 “褚涛比你早半年工作,经验虽不多,但办事机灵,跟着他能学到不少。”聂芷兰迈出步子。 “遵命!谢谢兰姨。”万桐最后出电梯,她瞅见聂芷言立在1302门前,纤白的手指大概正翻找着包里的钥匙。聂芷兰点头,也朝那边踱去。 三室一厅的布局,姐妹俩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一起走向客厅外的封闭式阳台。左侧靠墙木桌上方悬挂着两张黑白相框,一张是生父聂志峰,另一张则是她们的生母谭芸。 2003年非典肺炎时期,谭芸身为滨南市第二人民医院呼吸内科副主任医师,长期奋战一线,不幸染病身故。女承母业,2004年6月,聂芷言高考志愿填报滨南大学临床医学,聂芷兰承父业,报考公安大学侦查学专业。2009年,聂芷言通过滨南大学研究生统考笔试,却因为家庭的变故,未参加接下来的复试,休学养病。2009年年末,她权衡再三,跨专业选择法医学,并在第二年以复试第二的成绩考入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 六支短香插入铜炉,一缕缕青烟升腾而起。原本和睦美满的一家四口,只余下她们二人相依为命。 “读书那几年,英姐帮衬我们颇多,逢年过节就往卡里打钱,桐桐年纪小,刚进队里,很多都需要学习,你尽量别那么冷漠。”两人回了客厅,聂芷兰打开冰箱,拿出早上放进保鲜室的猕猴桃,走到料理台前。 …… 聂芷言停在她右侧切水果,皱起了眉:“她话痨,比当初吕栋栋话还多。” “我说尽量。”姐姐递给妹妹一杯刚从奶昔机倒出的猕猴桃奶昔。 “知道了,姐。”和唯一的亲人相处,聂芷言卸下层层铠甲,是她一天中最为放松的时刻。 翌日一大早,万桐先回警局打卡,整理好最近两天失踪人口信息,就由褚涛开车出发,展开地毯式排查。上午四个小时,上门询问排查十二户,没有一户吻合。 “小万,咱们先找家馆子把肚子填饱再干活吧。”褚涛觑着万桐又在手机导航输入下一个地址,建议道,他笑起来见不到眼,两排皎白的牙齿露出来,憨态可掬。 坐在副驾驶位的万桐看了看车载时间,中午12点27分,轻声回他“好,涛哥,下午还有3户,但愿能有所收获。” 他们吃完饭,车子刚发动,聂芷兰的电话就敲了过来:“回局里开会,调查方向可能有误。” 1点30分,会议室投影仪又开始不辞辛劳散发着余热。 “聂法医从尸体腋下提取到死者生前穿的布料是普通麻布,价格廉价,按理说饮□□致的人,对穿的要求应该也很高。”聂芷兰打开几张衣服图片,都是很常见的,底层工人平时穿着的。 “证据两相矛盾,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请他吃饭?”朱防一根手指轻轻抵着额头,旁边是他今早排查案发现场附近居民的笔录。 马昭说:“有可能,对了,痕检那方说现场发现少量富含碳酸钙的紫红色砂岩初育土,全市只有雷龙县万源乡密布。” “可雷龙离西区两百多公里,开车至少3个小时。”褚涛道出疑惑。 “那时间不正好对上了?10点左右杀人,处理第一现场,长途跋涉后焚尸。”万桐冷不丁地总结一句。 “好,那就这样,今明两天,小万和阿涛继续排查失踪人口,范围扩大到雷龙县附近区县,或者最近有打算去雷龙的人,人手如果不够,其他人一起帮忙。聂队,朱防和我到雷龙万源去看看。”马昭大致安排完工作,鼓励大家加油干,等案子结了再一起吃顿好的庆祝,他请客。 聂芷兰临上车前,扔下一句话:“桐桐,你言姨中午没吃饭,给她弄点去。” “啊?为什么是我?”当然,万桐做出反应时,轿车已扬长而去。 这个钟,不是用餐的时间,食堂自然没饭菜,她在网上订了一份外卖,趁褚涛查资料的空隙跑去鉴定中心。 聂芷言在二楼的实验室,她刚从另一份焦肉里提取到不同的纤维组织,正在显微镜下观察,门被敲响了。 “言……聂法医,吃饭了。”声音很小,怕叨扰到她。 “谢谢,放在那里吧。”女人头也没抬。 “确定要吃哦,事情可以等会儿做,饭不准时吃,对身体不好。” 聂芷言这才抬头,说话的人早已溜之大吉,只剩下走廊哒哒哒皮鞋跑动的脚步声。她终于起身,洗净手,拎着餐盒踱步到隔壁的休息室。 ------------------------------------------- 办公室,万桐滑着电脑鼠标,登记早上排查的人员信息,又往下拉动仅剩的三户,“雷龙县”三个字引起她的注意。 “林盛复,男性,49岁,锦盛机械有限公司董事长,19日午后前往雷龙县下属第三工厂,夜晚未归。” “涛哥你看,我觉得这人很符合。” “不是说有新证据指向死者就是普通工人吗?” “但直觉告诉我,死者就是他,我们去他南郊的家里上门打探一下?” 第7章 Chapter 6 南郊是滨南市富人区,离公安局接近40公里,再加上很大概率会碰上晚高峰,褚涛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摇摇头,表示拒绝。 “那我自己去。” “诶,别啊,会挨骂的,聂队凶起来你可吃不消。”这摆明做无用功,本来可以摸排的工作被耽搁,褚涛真怕聂芷兰秋后算账。 可话还没说完,万桐捞起抽屉的钥匙就往门外奔,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啊,眼看着一个大姑娘晚上单独行事,他褚涛干不出这事。 “你开?”停车场里,驾驶位上的万桐已经拉下手刹。 “上车。” 米兰路附近,车流量极大,万桐瞅着导航提示前方有1.4公里拥堵,猛踩刹车往右转弯,挤进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附近都是住宅和商铺,羊肠九曲,纵横交错,指不定随时都有可能冲出一个人来。她车技娴熟,左歪右拐,以不到1厘米的距离擦着两旁停着的车而过。右侧的褚涛惊恐地拽着头上的拉手,全程屏住呼吸。 又是一个急刹车,褚涛纵使系着安全带,上半身还是因为惯性急速往前倾,只差半毫米撞到头,他抚了抚胸,惊魂未定。 “小万啊,想不到你块头不大,胆子却挺大,可我不行啊,晕,有点晕。”褚涛是北方汉子,身高192cm,而万桐是典型的南方人,168.88cm的身高已经算是周围女生中拔尖的。 “哥,相信我,这条路不仅能避开拥堵,还能走捷径。” 褚涛左手拿东西护住头,右手拽得更紧:“你这技术,就像平时开出租的大爷,横冲直撞,改明儿12分不够扣来找我。” 他余音刚落,小车拐出了路口,驶进大道,万桐一路踩着油门超车,4点30刚过,就在南湾半岛别墅区北门停稳车。 保安见有人气势汹汹而来,推开保安亭的门正想上前询问,万桐已经掏出警官证,语速滔滔:“市公安局办案。”保安瞅到两人虽然没穿警服,但腰间别着枪,赶紧按下自动开关放行。这是南湾集团开发的项目,住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万桐和褚涛步行往深处走,经过白木栅栏,大片草坪映衬着耸立的褐红色屋顶,高挑大气的布局又不乏文雅精巧的亭台装饰。 “这些人可真有福,我们啊,打拼十辈子都享受不了。”褚涛在一旁咋舌。 “没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的贡献不同,体现的价值也不同,我就只想每天吃饱,再多破几个案子。” 褚涛豪爽地拍了拍胸脯:“哈哈,我也一样,小万今晚想吃什么?哥请你,当是接风。” “先把正事办了再说吧,谢谢涛哥。”他们边说着,已经走到6号别墅后花园,栅栏里,打扮华丽,妆容明艳的中年妇女抱着一只赛级萨摩耶幼犬,在院子里喝咖啡。 “嘿,一看就是有钱人” 万桐没答话,绕过花园到前门,轻轻叩响棕红色的大门,开口的是林家的保姆。“是谁?” “市公安局警察,接到报案……” “您等等,我问下太太。”保姆一般不敢私自开门。 3分钟后,门打开,万桐和褚涛随保姆在待客厅的沙发落座,又等了几分钟,抱着幼犬的妇女才慢悠悠游移出现。 “什么事?”全然一副不耐烦的语气。 “想了解一下林先生失踪的具体消息。”褚涛问话,准备笔录。 “失踪?我怎么不知道,谁报的警?”女人扯着嗓子道。 “昨天早上7点15分警方接到的报案,地址填写的南湾半岛6号别墅。” “老林昨晚还和我联系,怎么可能?他出差少则5天,多则半个月,没什么好稀罕的。”她说完,蹭起身,准备让保姆送客。 “能让我看一下聊天的内容吗?”万桐不甘心。 “小万,这不符合规矩,我们还是走吧,对不起,打扰了。”褚涛打断她接下来想说的话,拽着她,告辞起身,急匆匆踱出别墅门。 “涛哥,我还是感觉不对劲,但她又不像在说谎。”万桐抿着唇思考,“对了,报警号码呢?” “这儿。”褚涛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致使两人的眉拧成一道直线。 ----------------------------------------- 雷龙县万源乡夕蒙山。 漆黑的夜晚,寂静幽深,偶有脚步声踏动,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十几束清冷的手电白光打在地上,扩散开,仲夏时节,竟能感觉丝丝凉意蔓延。市公安局加上县公安局49位民警,从下午4点开始大范围排查,到深夜10点,一无所获,突然有人喊道:“这儿有发现。” 周围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聂队,泥土松动,扒开后,刚好是可以容下一个人的坑。”县公安局一位民警道。 聂芷兰关上电筒,保存仅有的余电,问:“这儿平常有人经过吗?” “白天爬山倒有人,但也少,晚上基本没人往上跑。” “紫色土壤水土流失快,物理崩解风化也快,土层浅薄,通常不到50厘米,这一片更薄,所以没有农民愿意种植作物,都空置着。” 马昭思索道:“如果说,这是第一埋尸现场,凶手发现土层太薄,害怕暴露,又把尸体运走焚烧?” “仔细搜寻周围有没有新的线索。”女人言简意赅的发令,不想再浪费时间。 “是!” 民警分散而去,聂芷兰灭掉电筒,在大坑旁边蹲下。 “聂队,昨天凌晨那场大雨,把附近的脚印和该有的证据都冲刷掉了,痕检工作的难度太大。”马昭和聂芷兰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少见的凝重, 聂芷兰捻了捻左手虎口的软肉,截然道:“再难也得继续往下查,黄金48小时已经过了,我们竟然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确定!” 她微睁着眼,眸色深沉,不知过了多久,才站起身,独自朝夕蒙山的另一半山脚走去。聂芷兰个高腿长,走得很快,顺着小路往下,她瞧到街道尽头有一家面馆还在营业,虚弱地亮着两盏灯。 走近了看,里面一对约莫有60岁的老夫妻立在灶台前忙碌着,六七张桌子,坐着两三个人。 “大妹子要吃面吗?我们这家凌晨面馆,三十多年历史了,很多外出发达的小伙子,大妹子,过几年衣锦还乡都还惦记呢。” “好,煮一碗排骨面吧。”聂芷兰挑了一张靠外的桌子坐下。 “老大爷,最近乡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老爷子把一溜面扔进锅里,吸了口左手叼着的旱烟,瞬时吞云吐雾,心满意足:“不寻常?没有哩,我们万源太平得很。” “谁说没有?老头子,东郊的银杏树被雷劈坏了枝干。”老婆婆往碗里放齐了酱料。 “哦,你这样一说我才记得嘛,还有小林子前天中午说晚上来吃面,我们等到凌晨打烊,都没见着他人。” “他现在是大老板,肯定忙事,忘了正常嘛。” “老大爷,谁是小林子?”聂芷兰眯着眼,思维飞转。 “万源乡走出去的人才,他小时候最爱吃我们家的素面,一天三顿都可以。” 老婆婆帮着把面盛进碗里,端到聂芷兰桌前,抢过话说:“小林子去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经营几家机械厂,还有煤场,乡里很多小学都是他捐钱修缮的,大好人哩。” “嗯,他是大好人,但愿好人有好报,婆婆,银杏树往哪边走,我想去瞧瞧。” “哈哈,大妹子也是去求姻缘的?那棵是雌雄同体的银杏树,附近很多乡邻的年轻人都慕名而来。” “嗯,是呢。”聂芷兰嚼着面,含笑回道。 “但那边晚上黑,人又少,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老婆婆好心提醒她。 “没关系,婆婆,我哥哥在,他等会儿就来。” “这条街走到那边的尽头,然后向右拐,再走200米就到了。” “好,谢谢婆婆,面真好吃。”聂芷兰放下20元钱,趁她佝偻着背转身,下了桌,疾步离去。 “诶!大妹子,要不了那么多,我找给你15元。”老大爷步履蹒跚追出,女人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昭哥,带几个人来村里姻缘树这边,有重大发现。”聂芷兰边走边说,像是又想到什么,接着道,“最好是熟悉万源乡的人,还有,问他,被雷劈断的树干在哪?拿过来。” 夜越发深黑,月光隐近层层的雾里,不知哪来的野猫哇呜乱叫着,似婴儿哭啼般,挠心撕肺,声音愈来愈近。 聂芷兰打着电筒,因迈步太快,心如击鼓,疯狂地跳动着,好像真相就在不远处,她急切想追逐,再紧紧抓牢。 右转,又疾走两分钟,抬起头,偌大的两相交缠的银杏树映入眼帘,枝叶繁茂,上千条红色布条,承载着美好的愿望挂满枝头。然而此时此刻,白光的影射下,树影重重,却显阴森怖怖,聂芷兰深吸一口气,缓着紧张跳跃的脉搏。半晌,她再次睁眼,开始围着大树,仔细搜寻,走半步,翻动一下,再走一步蹲下来用手扒找,不放过一丝一毫。蓦地,她发现,一枚金黄色的指环,安静地藏在几张枯叶之下。聂芷兰不慌不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捡起来放于掌心,指环内壁,“林”字清晰可见…… 第8章 Chapter 7 月色全然隐没,大地蜷缩,四处都阴沉沉的,像被野兽吞噬般,没有一点星光。聂芷兰手中的照明工具电量耗尽,她停下搜寻,背倚着宽厚的银杏树干席地而坐。 远处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两三束白灯撕扯开黑夜,摇摇晃晃。女人微阖着眼适应光亮,利落的动作起身,他们已经迎了上来。 “聂队,折断的枝干。”雷龙县一位民警伸手递给她。 “谁说是被雷劈的?断截面一点焦黑的痕迹都没有。”雷电乃极端气象,接触必定会产生高温烧灼,可聂芷兰手中握着,直径大概12cm的枝干断截面木色洁净。 女人的语气有些生硬,仿佛在质问,身材矮小的民警哆嗦了一下,管辖区域如果发生命案,他们肯定也想尽早侦破,随即道:“那晚确实雷电交加,邻里们传的,乡干部也没做处理,以为是自然现象。” “断截面不规整,甚至有点粗糙。”她捻着发刺的木面,陷入思考。 “你是说?”马昭问她。 “可能承受不了什么重物被折断,你们看,表皮有磨损,应该是麻绳绑在上面,来回摩擦造成。”聂芷兰又摸出衬衣左上角口袋里的指环,“我推测这应该是死者遗留的,放进证物袋,带回去。” “再仔细搜查,多走访一下附近的村民,了解有没有目击者。”马昭适时把工作安排下去。 “收到。” 几位民警散开,有人给还在山上的同僚打电话,有人联系乡派出所调取资料,也有人打着电筒继续在周围搜找。 聂芷兰双手交叉又紧扣,耳边四下的动静杂乱起来,她拖着平淡的声调道:“昭哥饿吗?陪我去一家面馆坐坐,我猜测,死者的名字很快就能跃然纸上。”刚说完,市局值班室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聂队,你们刑侦支队是不是有一位叫万桐的警员?十分钟前南湾半岛的郑女士打电话投诉她扰民,还说她想侵犯群众的隐私权。” ------------------------------------------- 万桐和褚涛回警局的时候正好遇到晚高峰,纵然她车技再绝,也无计可施,8点10分,褚涛才瘫倒在办公室供人休息的沙发上。 万桐靠着单人沙发,盘起腿,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地拨打那个报案电话。直到马昭嘱咐他们先回家休息,她洗完澡躺在床上,11点07分,黑暗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喂,你是?”说话的声音显年轻,推测对方的年龄应该不大。 万桐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激动的声音夺口而出:“我是市局民警,请问林盛复先生失踪的案子是你报的吗?” “是,他是我爸爸,昨天早上给派出所打电话,警察说失踪未满24小时,不予立案,只作简单登记。” “林先生有没有回家?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我打老爸的微信电话,他都不接。” 林月月是林盛复和亡妻的女儿,高三学生,寄宿在学校,她3天后参加高考,每晚会和几位室友一起自觉学习到11点才回宿舍。万桐通过和对方短暂的沟通,心中油然而生那么一份期盼,期盼死者不是她的父亲。 万桐在电话里安慰林月月,让她别担心,她爸爸应该只是去出差,不方便联系家里,让她加油复习,争取考到好成绩。 林月月表达了两句谢意,随后挂断电话,万桐立即着手翻找通讯录聂芷兰的号码,重大发现,必须尽早通知兰姨。她手指滑动两下,眼前老旧的安卓手机瞬间黑屏,呜呜振动,屏幕却毫无反应。只好强制关机再开机,聂芷兰三个字赫然在上。 对方还没开口,她便急切道:“兰姨,我觉得死者是南郊富商林盛复,他女儿昨天早间报的失踪案,我刚和她联系上,得知林盛复前天去雷龙县出差,今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姓林?” “嗯,锦盛机械厂大老板。” 聂芷兰嗯了一声,话音突然一转:“知道了,明早上班前,先去训练场负重30公斤跑5公里,褚涛一起。” “啊?为什么?”万桐不解。 “你自己想。”那边的聂芷兰坐进回滨南的车里,闭上眼,没再吭声。 良久,万桐悻悻地道了一声:“收到!”按下红色键后,给褚涛发去一条消息,“对不起,连累你了,涛哥。” 相隔三栋楼的一间卧室里,套着四角短裤的大男人,帮两岁女儿细心地掖好被角,他懒洋洋地叹了口气,回了句“没关系”,心满意足钻进左侧床上早已有人熟睡的被窝。 市公安局,清晨7点20分,各科室工作人员还没到岗,万桐和褚涛已经背着重量超过30公斤包,站在训练场起跑线上。 “小万,你行不行?很久没运动,背着这家伙跑下来至少得瘫两天。” “我OK。”想当初学校的训练项目,每周3次负重跑包括在内,她的体能在班里可算得上数一数二。 训练场一圈约莫250米,也就是说他们得跑20圈。二十分钟以后,进入第16圈的万桐步伐开始放缓,晶莹的汗水浸透她浅色的短袖,黏着背包,连毛孔也慢慢地开始呼吸不畅。肩膀下,细密的汗水布满她线条有致的双臂,随着节奏的摆动,洒落,埋入尘土里,再轻轻扬起灰。 “小万,我最后三圈,你加油。”褚涛当初力夺公安大学侦查系长跑冠军,又超过万桐一圈。 “好。”万桐调整气息,沉下心,继续往前。最后两圈,她余光睨到训练场右侧的法医鉴定中心楼下,聂芷言抬了一张高凳过来,在场边坐下,右腿翘起,眯着眼,悠闲地用吸管喝着袋子里的豆浆。这不是看热闹是什么? 老天爷,把小时候辅导奥数作业,既耐心又温柔的言姨还给我! 27分19秒,万桐跑完,褚涛早已溜去洗澡,她沿着训练场慢步走,放松肌肉的同时,大口地呼着气。 “过来。”聂芷言向女孩招手。 出现幻觉了?她对着自己笑?过去,不过去?心里犹豫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伸手。” 万桐不自觉伸出手,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女人细白的食指、中指、无名指扣住了她腕间的桡动脉,闭眼,差不多一分钟,睁开眼。 “正常,身体不错,休息会儿冲个澡,帮忙把开会的资料拿给你兰姨,我8点要去医院一趟。” “去医院干嘛?”万桐下意识问。 聂芷言无语,这孩子太会搭讪,应该特别适合呆在审讯室和嫌疑人周旋,她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有事。” 会议八点整开始,总结和推断,十分钟就结束,马昭和朱防昨晚留在雷龙县,聂芷兰叫上万桐和褚涛,开车前往南湾半岛。 身为队长,聂芷兰先代万桐向郑海莲道歉,而后直接进入正题,摊出了黄金指环的照片。 “你们怎么有老林的戒指?”郑海莲是林盛复前两年续的弦,戒指是他们的信物。女人怀抱着幼犬蓦然起身,小东西从她白皙的腿上滑落。 “雷龙县找到的,郑女士,你昨天说林先生3号晚上还在和你联系?”聂芷兰问。 “是,他发了条语音。”郑海莲打开手机,外放出来,“阿莲,我最近出差不回。”简短的九个字组成一句话,不像是拼凑,虽然声音有些嘈杂。 聂芷兰轻蹙了眉,继续问:“林先生经常出差?” “我们家经营机械厂,煤场,他一个月至少半个月不在家。” 万桐凑近了距离:“能给我看看以前的记录吗?” “这位警官是不相信我?夫妻间的秘事,我没有义务让你们知道。”局势又剑拔弩张起来,聂芷兰把万桐拉去一边,让她先冷静一下。 随后,聂芷兰收到聂芷言传来的微信消息,有几张图片,盖着滨南大学附属医院的鲜章。她唇角微微上扬,看不出情绪,掏出袋里的警官证,郑重其事道:“郑女士,林盛复先生已经遭人杀害,请跟我们回警局认尸,协助调查。” 一行人走出别墅,他们经过后花园,万桐被两位中年妇人的谈论吸引。 “终于抓走了?我就说她迟早有一天会出轨,她那个弟弟说不定就是在家养的小白脸。” 聂芷兰示意万桐和褚涛留下,开车的师傅经过允许把车挪了进来,随着警车扬长而去,万桐变换了严肃的脸色,冲着她们乖巧一笑。 “我们是警察,想打听打听这家人平时的相处情况。” “林老板是老实人,从乡里打拼过来的,几年前死了老婆,又娶了这么一个花枝招展比他年轻十岁的女人。老林经常出差,她弟弟隔三差五就跑过来捞好处。”长相富态的女人先说。 “就是就是,年初林老板周转不灵,拖欠员工工资,找我老公借了上百万应急款,没曾想被姓郑的那小子挪用了,工人还因此闹上法院,后来不清楚怎么摆平了,这事只有我老公和另外两个朋友知道。”比她稍微瘦一点的女人补充道。 “你们仔细查查姓郑的两姐弟,对了,是出什么事?经济案件还是命案?”八卦的人,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我们都是小喽啰,具体发生什么不知道。”万桐再次展开笑容,由衷道,“阿姨,走啦,谢谢你们。” 两人朝热心的阿姨挥手告别,阳光下,挺直了脊背向前迈进。 第9章 Chapter 8 聂芷言和吕栋栋昨晚在实验室忙到凌晨,从死者脚趾缝取出的组织,经过多次稀释和比对,材质与一款精梳棉制成的高档品牌袜完全吻合。这样一双薄袜,在市面卖价50元一双,普通人根本用不上。又到半夜,聂芷言清洗死者心脏准备解剖时,突然发现隐藏在主动脉下端的缝合线。根据尼龙线周围的情况和乳内动脉桥的表现,死者应该在三个月前做过搭桥手术。而手术打结方式使用了三迭结。 聂芷言跨专业选择报考法医前,是滨南大学医学院高材生,求学期间,其中一位导师,便是滨南心胸外科的顶级教授。她这位老师仍工作在一线,这些年常有往来,惯用的打结方法正是三迭结。不想深夜打扰老者,聂芷言第二天一早和他取得联系,意料之中,林盛复就是他曾经的患者。 ---------------------------------------------- “都烧成这样了,我怎么认得出来?”法医实验鉴定中心三楼的停尸房里,室温低冷,郑海莲抱着双臂,嫌弃地吼道。 “这是程序,家属都希望见死者最后一面,死者也同样。”聂芷言戴着口罩,鄙夷地睨了一眼那个女人,拉上尸袋。 “等案子结了,你们就可以把尸体领回去。”聂芷兰认真端详郑海莲,回来的路上万桐发来简讯,根据邻居的证词,她和她的弟弟都有嫌疑,但此时此刻,竟看不出一丝破绽,还是说,真的有人杀死枕边人能够做到面不红心不跳? “确定是我们家老林吗?他前晚还给我发微信。”女人叫嚣着,还是难以置信。 “至于为什么还和你联系,就交给我们警方跟进,郑女士,我们想请你,还有你弟弟郑海鹏协助调查。” “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小鹏也不会杀他姐夫。”郑海莲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合理推证,请你配合。”聂芷兰把她请到第一询问室,万桐已经坐在里面。 “可以要求换人吗?看到她我浑身不自在。”郑海莲对她印象很不好,连面都不想见。 没等聂芷兰开口,万桐自觉走出去,把褚涛换进来做记录员。 “郑女士,二号晚上8点到11点,你在哪里?”聂芷兰见褚涛拔出笔,摊开了笔记本,开门见山问。 “聚会,吃饭,跳舞,还有……” 二十分钟询问,基本排除郑海莲嫌疑,案发当天她和几个朋友参加聚会,随后就留下来打牌,到晚上12点才离开,目击证人很多,所以没有作案时间。 ------------------------------------ 郑海鹏是十分钟前被另外两名警察从床上捞起来的,万桐走进第二询问室,就看见他靠在椅子背上,歪着染了奶灰色短发的头,两条腿搁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 “坐正,这里不是你家。” 万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旁边的民警已经准备记录。 “嗨,是美女警察,我听话,放下腿。”郑海鹏举起手,嘿嘿笑了两声,一副流氓样。 万桐翻着白眼,突然想到言姨是不是同样对她的行为表示无奈?感同身受后回过神,轻咳了一声,问:“二号晚上8点后,你在哪儿?” “二号晚上?记不清咯,我这个人就是出了名的记性不好。”男人毫不在意地摊开手,没有心思回答她。 “1月底,你挪用公司发给员工的公款,要不要我把资料直接交给经侦部门?”她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什么不得而知。 “你!怎么知道的?”姐夫答应帮他保密,早已毁掉所有的证据。 “所以你是不是怕林盛复掌握你的罪证,杀他灭口?2号晚上究竟在哪?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万桐把文件夹往中间一扔,气势逼人。 “我那晚一个人在家,没有出门。”男人眼神开始躲躲闪闪,明显底气不足。 “哪个家?你最好老实说,鼎晟国际三单元,我们立刻可以调出相关监控。” “我……”郑海鹏坐立不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埋着头闭口不言。 二楼询问室外间的监控室,聂芷言一手端着咖啡杯,从门外经过,听到监控电视里万桐掷地有声的语调,情不自禁停下步子,靠着门,一站就是十分钟。 果然适合询问嫌疑人,女人不经意弯了弯唇,喝完杯里的咖啡,拎着从三楼证物室取的证物袋,转身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 第二询问室形势大好,万桐居然稳下性子,由郑海鹏思考和发愣。她拿了点赵帼英前两天去市场买的100元一斤的红茶冲泡了一杯,悠闲地呷着。 “能想起来吗?这可是杀人,不比其他,还是说,就是你杀的?” “我,我,我没做!我去朋友家喝东西,昨晚才离开。”郑海鹏深知,杀人是重罪。 “地址,都做了什么,能待两天?” “万胜园5栋3-2,我们吸毒。”他全盘托出,因为此时无法和朋友联系上,警方只要一探究竟,说谎会不攻自破。他交代清楚,颓然地瘫在靠椅上,不赘一言。 从郑海鹏的口供中,警方很快找到和他一起的两名男子,三人涉嫌聚众吸毒,被行政拘留。如他所述,确实没有作案时间。林盛复的案子犹如一张漏洞的网,所有的证据藏匿在深处,让他们再次陷入困局,凶手仍逃之夭夭。 一切重回原点,聂芷兰无力地坐在办公室,手肘撑着座椅的扶手,略微前倾。5分钟后,马昭打来电话告知她,有目击证人当晚在黑暗中见过凶手,只是询问过程,有些棘手。她挂断通话,思绪翻飞,安排隔壁办公室的褚涛和万桐从省道206可疑车辆和焚烧燃料着手调查,独自开车往雷龙县驶去。 万桐去交警部门调取当天国道和省道的全部影像,回来时已日落西山。揣着两个U盘的她经过警犬队,看到聂芷言抱着小马犬,右边盛放着小半桶白色的粉末。 “咘咘乖,别乱动。”她温柔地抚摸着小马犬,戴上手套的右手捧起白色粉末,便往咘咘身上抹,而小家伙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乖乖蹲着,灵活的长尾巴轻快地摇摆。 “好啦,翻身。”聂芷言左手按住它淘气晃动的右脚,又捧了一手白色粉末,细致地擦洗肚子。 “聂法医,这是在?”万桐轻手轻脚靠近,好奇发问。 “汪,汪汪!”小马犬察觉有陌生人靠近,警惕心顿起。 聂芷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安抚着情绪:“咘咘上个月自己跑来我们警局,应该是主人因为它有严重的皮肤病,把它遗弃了。刚才用玉米粉帮它干洗。” 女人提到咘咘时眼神特别温柔,万桐忽然觉得自己连……算了,干下这杯苦酒,相信日久见人心,言姨一定能慢慢认同她。 “案子怎么样了?”聂芷言放下咘咘,任由它趴在身边,突然问道。 “难办,抓到两个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小马犬摇着尾巴,蹭她的脚,聂芷言宠溺地抱起它,漫不经心说:“你怎么不试着从死者资产方面入手,都提到他的小舅子挪用公款,之后呢?解决没有,怎么解决的?” “啊?你怎么知道。” “偶然听到的。”女人回过身,背对着万桐,“走,咘咘,我们回去吃饭。”她抬眸,脸颊好似有红云不经意漫上。 忽冷忽热……万桐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撅起了嘴。 雷龙县万源乡派出所 聂芷兰刚跨进接待室,就见到马昭紧皱了眉,注视着眼前手舞足蹈的人。 “怎么?” “杨帆,18岁的聋哑孩子,这里还有点问题,早上民警拿着初步判定的案发经过挨家挨户打听的时候,他就死拉着朱防不放。” “啊,啊,啊。”聂芷兰观察男孩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舌头伸长,耷拉着脑袋,她点点头,从旁边找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打算用文字和他交流。 “很棒,我是警察姐姐,你能看清楚那天晚上姻缘树下的两个人吗?” 他摇头,过两秒又点了点头,抓着笔:“黑,看不清,但两个人都戴着眼镜。”聂芷兰看着眼前的一字一句,渐渐松开眉头,仿佛眼前就是希望。男孩字迹清晰且工整,他其实从小爱读书写字,胆子特别大,乡里的人都称他“杨大胆”,可惜17岁那年的某一天,夜晚发高烧,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正规医院,延误病情,才成了聋哑人。 “打雷的时候,有光,能看清其中一个人左脸有颗痣。” “是他吗?”女人写完字,从文件袋中找出林盛复的照片。 “是,光特别亮,痣很清楚。” “嗯,还有吗?” “没有了,啊,另一个人背对着我,但他左腿走路不方便,有点瘸。” 聂芷兰郑重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替死者感谢他:“谢谢你,好孩子,你很勇敢。”末了,在最后一个字后面,画上一个笑脸。 第10章 Chapter 9 整个刑侦支队加班加点地走访和排查雷龙县万源乡以及滨南市与林盛复曾经交往密切的人,特征是戴眼镜,左腿不良行走。可惜范围太大,数个小时仍是一无所获,万桐回到家的时候又是深夜。 主卧摇椅上半躺的赵帼英听到客厅声响,搁下禁毒支队下午交上来的报告,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几张膏药贴和药酒推开门,朝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浴室提了嗓音:“小万警官,还有几分钟?” 赵帼英打小就对万桐很严厉,女孩父亲是商人,爷爷奶奶隔代溺爱,总是桐桐前,桐桐后的叫。但是身为母亲的她,从不唤女孩“桐桐”,也不唤她小名“缺条”。提到“缺条”,有那么一个曲折的故事,还得从24年前三八妇女节说起。赵帼英预产期在3月12号,3月8号下午,万桐奶奶单位的工会组织活动,刚摸上牌,把一张3条丢出去,笑道:“缺条。”万桐的爷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儿媳妇生了,是个女孩,让她给取个名。中年妇女觑着桌上的牌,不正经地弯了弯眉:“缺条就是万筒嘛,就叫万筒。”后来,全家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筒不好,换了个谐音“桐”字。 “5分钟就好,啊呀,疼。” 万桐轻轻揉搓肩膀勒痕上的泡沫,龇牙咧嘴,却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四分半后,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穿好睡衣出来。 “先把头发吹干。”赵帼英插好电吹风插头,递给她。 “哦。” “上班才两天就被投诉,我让你兰姨以后随便罚。” “妈,知道了,要稳重,稳重,我尽量。” 万桐的头发不长,三分钟时间就能吹干,她拔掉插头,在赵帼英身旁的沙发上听话地趴下。 母亲掀开她的睡衣,倒了一点药酒在掌心,刚下手是不轻不重的力度。掌心下的人不敢再喊疼,咬着牙想坚持下来。良久,窗外疾风骤雨打得窗户啪啪作响,屋里的呼救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大约到12点,万桐肩膀上多出两张膏药,母女俩互道晚安,各自回卧房休息。 房间里,万桐打了一声哈欠,跪坐在飘窗台,去拉窗帘,视力很好的她,不经意瞥到对面房间,披着睡袍的女人身材姣好。背影有些熟悉,兰姨还是言姨?慢慢随着她的脚步挪移视线,对方关上门,门后立着一座全身人体骨骼模型,吓得她赶紧拉上帘子。 是言姨……这又是什么恶趣味。 ------------------------------------------ 第二天万桐和褚涛继续留在办公室排查可疑车辆,聂芷兰从雷龙县直接开车去检察院第六检察部,调取2月底最终达成庭外和解案件的全部资料。 原来2月中旬,林盛复突发心脏病住进医院,这个案子就由郑海鹏和林盛复的律师全权负责。二月二十三号下发百分之五十工资,二月二十四号达成庭外和解。工人方的代表,是雷龙县万源乡第一机械厂原车间主任王斌。 “昭哥,机械厂原车间主任王斌查了吗?”聂芷兰联系马昭,她似乎觉得这个人在哪儿见过? “查过,案发当晚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有不在场证据。”马昭翻开记录本,王斌名字右侧写的是(已排除)三个字。 “好,辛苦了。”聂芷兰阖上文件夹,按下关机键,把电脑装进包里,刚起身,一张溢满阳光的明媚笑脸凑了上来。 “聂队过来办事吗?”说话的是两天未见的肖邶。 聂芷兰同样换上和善的笑容,拎着电脑包,直直地与她对视:“嗯,前几天的案子,还没有头绪。” “那聂队答应我一起吃饭,什么时间能排上号?”自来熟的肖邶虽然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你觉得我现在有时间吃饭吗?肖大检察。”聂芷兰把散落的碎发撩至耳后,冲她莞尔一笑,“下次吧,我请客。”聂芷兰很欣赏对方,上一个案子的侦查监督和补充侦查,虽然是肖邶第一次独立办理,但她行事不拖泥带水,仅十天就把前前后后所有的工作完成,准备充分,上庭一切顺利。 “啊?那怎么行,我请,我请。”妙语连珠的肖邶还在滔滔不绝,聂芷兰已经匆匆忙忙坐上车,朝她挥了挥手告别。 --------------------------------------------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万桐揉了揉盯了几个小时电脑,有些发涩的眼睛,接着浏览。 “涛哥,就是这辆车,凌晨1点12分从国道下206省道,2点17分最后一次拍到,之后应该拐进了乡道,那边没有摄像头。”她按住暂停,截取几张图保存。 “估计又是套·牌·车,聂队不是说了吗,林盛复当天出门穿的衣服和尸检的衣服不吻合,凶手很聪明,反侦查能力强。雷龙县夕蒙山的土坑,经过痕检,能确定是第一埋尸现场,但凶手怕暴露,又返回挖出尸体,翻山越岭运到荒无人烟的浏阳村焚尸。”褚涛敲着桌子,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说。 “是不是套·牌·车先查一查,临时起意的焚尸,两百多公里路程,燃料肯定不足。涛哥,我们可以申请调出雷龙到滨南各个加油站的监控视频,紧盯江BHE329牌车。”万桐条理清晰地建议道。 “申请可以随后补,我先给那边打个电话,但每个加油站所属公司不同,有的属于私营企业,需要一个一个上门调,国营企业有一百三十九个点,下午就可能拿到。”聂芷兰不知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地站到万桐身后,撑在她椅背上讲话。 “兰,咳,聂队,林盛复拖欠工资那事怎么样了?” “我打算亲自去拘留所找郑海鹏问问,他应该还瞒着不少秘密。”2月23号发了50%的工资,剩下50%何时发的,王斌是自己辞职还是被厂里辞退?太多不解的谜团需要解开。 “那我们查好路线再和几位同事分头行事。”褚涛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浏览器上输入加油站的名字,128个私营企业加油点,够他们喝一壶。 下午1点十分,万桐、褚涛,另外三个民警带着十位辅警同志,从市局出发,往各个点分散开。 聂芷兰先和拘留所交涉,得知郑海鹏今天凌晨毒瘾犯了,精神状态很不好,不适合长时间询问,只给她留有5分钟时间。 聂芷兰推开询问室的门,瞧见昨天打扮光鲜,精神饱满的男人,今天已经换上拘留服被铐在椅子上,浑身伴随着抽搐,目光涣散。 “郑海鹏,雷龙县第一机械厂工人工资2月23号发了50%,剩下50%什么时候补齐的?” 男人吊着眼皮瞥了一眼聂芷兰,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但大致内容还能听懂。 “姐夫手术后。” “原车间主任王斌为什么离开机械厂?” 郑海鹏听到王斌的名字,下意识闪躲聂芷兰的眼睛:“这我哪知道,人事方面我不管。”他咨询了律师,当初查出来最多算挪用资金,只要后期林盛复不追究,根本不会立案,昨天那娘·们儿就是在诈他,今天又来一个。 “王斌在机械厂工作十余年,感情深厚,又是工人代表,他没有理由辞职。”聂芷兰进一步问。 被手铐铐住人意识清醒,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打算和眼前的女警官周旋:“也许找到下家,我们不是拖欠工款吗?” 聂芷兰听到这里,脸色一沉,耐心的脾气瞬间消弭:“郑海鹏,和你一起吸毒的朋友未必能守口如瓶,我是找他们全盘脱出,还是听你的坦白从宽?” “你!”男人手指抠着手背,双腿开始抖动,焦虑的情绪一览无余。 门外的民警低头看了看手表,催促她一句:“同志,询问时间到了。” “再给我一分钟,谢谢。”女人俯下身逼近他,掰开他发抖的手指,眼神凌厉:“郑海鹏,林盛复待你不薄,你挪用公司资金几百万,他至死都没打算办你,现在他横遭杀害,我们取证困难,只想还他一个公道,而你呢?还想着逃脱什么!” “我……”男人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犹豫不决。 聂芷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对方挣扎,动摇,最后下定决心的心理斗争看得一清二楚,一分钟后,郑海鹏把事情原委悉数交代了。她临走前,埋下头,贴近男人耳边,少有地骂出脏话:“你做的事真他·妈不是人做的,不过,总算醒悟了。” 久违的阳光下,聂芷兰迈开长腿,走出拘留所的第一时间掏出包里手机,薄唇轻启。 “阿言,跟我去雷龙县一趟,十分钟后,市局门口接你。” 第11章 Chapter 10 “带勘查箱做什么?”市局对面的停车区,聂芷兰手肘搭着车窗,枕着下巴,瞧着逐渐走近的女人说道。 “不是去现场?”聂芷言扣了扣后备箱,示意她打开,把箱子小心翼翼放进去,确保不会因为碰撞倾倒,才关上盖子,坐到副驾驶。 “这都几天了,现场能有什么,只是让你去做伤情认定,顺便一起还原案发过程,诈一诈嫌疑人。”驾驶位的人见她系好安全带,才踩动油门。 “诈?”聂芷言已经戴好眼罩,眼前一片漆黑,她稍稍转过头,表示在仔细聆听。 聂芷兰没有开导航,只抬手把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小,认真地回答她:“郑海鹏通过朋友和王斌私下达成协议,庭外和解后,给他10万元好处费,条件是让他说服工人,同意推迟三个月下发另外50%工资。但郑海鹏过河拆桥,以多种理由推脱,3月下旬,竟然辞退王斌。王斌贪小便宜在先,在工厂有苦说不出,想通过法律形式,至少要回10万好处费。但几次咨询后,第六检察部检察官都说胜算太小。” “然后呢?他不算受害者,如果是私下的协议,应该不具备法律效应。” “郑海鹏知道他有民事诉讼的筹划,四月中旬找人把他打了一顿,左小腿粉碎性骨折,王斌报案,打人者顶罪,只拘役一个月。他手术前前后后花费几万元,老婆怀二胎没人照料小产了,十天前王斌出院,扬言会让林盛复血债血偿。” 聂芷言伸手摸到右侧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小口喝下两口:“所以郑海鹏从不露面,林盛复等于帮他背锅?” “不排除这个可能,王斌有作案动机,昭哥找到染有血迹的木棍,正在等待DNA检测结果,但木棍上原有的指纹早已被酒精清洗,案发当晚凶手又戴有手套,提取不到任何指纹。”车在红绿灯前停下,这个十字口人流量大,红灯90秒时间,聂芷兰把档位上移到N档,拉上手刹。 “狡猾。” “两分钟前朱防查到王斌有个舅舅住浏阳村马连坎118号,老人家是失独者,王斌受伤前时间充裕会去照料一番,对当地的环境以及住户情况了如指掌。”姐姐接过妹妹递来的另一瓶没开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拧紧瓶盖,放在中间。 “那就是有作案条件,条件和动机都有,时间呢?” “有不在场证据。”女人拉下手刹,换挡,松开脚刹,车继续前行。 “搜查令申请了吗?” “雷龙县刑侦大队正在申请。” 车辆驶离繁华的都市,往国道208驶去。 “去他家仔细查查吧,睡了。” “好,对了,早上英姐说周末去她家里吃饭。” “嗯。”聂芷兰开车稳当,聂芷言放一百个心,她有一个习惯,无论何时,上车就想睡觉。这不,只过去几分钟,戴着眼罩的她已经熟睡。 ----------------------------------------- 雷龙县潼枳乡,距万源乡27公里的省道,一家名为“肖家砭”的加油站旁停了一辆车,司机还在,车里的万桐带着两名辅警刚下车不久。 此时天色逐渐昏沉,他们这辆车分到21个加油点,这是排查的第19个。 监控室,工作人员刚调出视频。 “师傅,麻烦看一下3号凌晨0点左右的影像。”万桐盯着2号和3号的视频,说道。 “我们这小加油站,晚上一般是货车加油比较多,你们打电话的时候,那晚值班的工作人员小蔡就提到确实有一辆小车要求加满油。” “小蔡在哪儿?” 工作人员指向外面第二个加油箱:“喏,那个戴帽子的人。” “谢谢,李哥,去问问?”万桐右侧的辅警点点头,转身出去。 不多时,小蔡掀开门帘直接进来,左手趴在玻璃柜上,洋洋得意开口:“那人我印象挺深,戴口罩,戴帽子,只露了双眼睛,说是重感冒怕传染人,我收他200块现金,把车的油加满了。” “大概几点?”万桐骤然睁大了眼,急着问。 “不到12点,他加满油开走后,我正好打开群签了个到。”小蔡追星,进了后援群,群里每晚0点可以开始打卡签到。 女孩眉眼弯了弯,微笑起来:“谢谢小蔡。”侧过头,凑近电脑,“师傅,麻烦看下2号晚上23点40分之后的视频影像。” 监控记录显示在11点48分,一辆黄牌大客车刚开走,江BHE329牌小车缓慢溜到92号加油箱旁,等小蔡走过去,车窗才摇下来。5分钟后,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掏出200元递给小蔡,升上车窗。 “等等,师傅,倒退一点,他侧身系安全带的时候。”万桐目不转睛盯着画面。 “停,师傅,就是这里,麻烦镜头放大一点。” 影像里,男人左耳背面下方5厘米的位置,有两颗横着的黑痣,清晰可见。 万桐打电话告知身在雷龙的聂芷兰,那边让她马上赶过去,她坐上车,觑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舒适地阖上眼,连日来的阴霾和压力瞬时消散不少。 -------------------------------------- 雷龙县万源乡左廊口72号,乡派出所二楼,聂芷兰对面坐了当晚和王斌一起喝酒吃饭的两个朋友,聂芷言倚在她后侧的沙发上。 聂芷兰拔掉中性笔帽,用纸巾擦了擦匀出的墨,问道:“你们说晚上9点半还和王斌一起喝酒,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本来想走的,喝到头有点晕,但王斌说才九点半,就又喝了半杯。”其中一个唇下有络腮胡的男人先道。 旁边眉目清秀的男人接着说:“他提到时间,我刚好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9点35分,最后到10点半我们才从他家离开。” “但是,老杨啊,我回家就洗了个澡,婆·娘就打完牌赢了50元兴冲冲回来了,她平时一般12点没过不会下桌。” “我也是,每晚11点那个节目,回去的时候居然播完了,你说奇不奇怪。” 聂芷兰背过身,看了看眉头微蹙的人。 “我出去一会儿。”聂芷言一个月一次,不方便的时候到了,她感觉肚子有点疼,出门问了两个民警,厕所在一楼最里边。 夜色爬了上来,楼层的灯虚弱地闪着,她迈着步子下楼,拐了个弯,朝尽头的厕所走去。月光清幽,映照出瘦长的影子,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一道黑影几乎和地上的影子重合,女人回头,惊呼声被宽厚的手掌掩住…… 第12章 Chapter 11 万桐刚抬脚下车,就瞅见一个穿黑色短袖的背影鬼鬼祟祟跟在一个人身后拐过转角。以警察的“嗅觉”告诉她,前面的人有危险。她三步并两步奔上前,黑影已经捂住女人的嘴,挣扎中,受害者撞向旁边的铁门。 辅警李哥跟上,雄厚的嗓音喊道:“警察,别动。”万桐早已冲上前,膝盖弯曲,顶住那人的腘窝,反手一个利落的擒拿,将黑影制服。 “谢谢。”聂芷言捂着手臂站直,表情稍显痛苦。 黑夜下万桐借着月光才看清她的脸,顿时紧张道:“聂法医,有受伤?” “没事,等会儿处理就好,我先去方便一下。” 女孩点头,到底还是不放心,守在厕所门口等她。楼上的民警听见动静,踩着窸窸窣窣的脚步下楼。 “怎么了?” “袭警。”万桐拽着他的衣领扔给当地的警察,那人嘴里开始发出“啊,啊,啊啊啊。”的呓语。 “这不是杨帆吗?昨天还立了功,他脑子有问题,时好时坏,喜欢和别人闹着玩,前阵子捡石子扔同学,家长找上门也拿他无计可施。” 民警说完,松开禁锢,嘱咐了两句,让他早点回家。 男孩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近乎蹦跳着离开他们的视线,当他拐过墙角,顿了两秒,而后步履矫健地没入夜色中。 聂芷言从厕所出来,万桐觑到她白皙的左臂仍在不停往外冒着细密的血珠,幸而,伤口不算深。 “同志,附近有诊所吗?”女孩问一旁的民警,眉眼深深,满脸写着担忧。 “出门右拐100米就是卫生所,8点半关门,再不去就晚了。” 万桐谢过,让李哥把加油站带回的u盘和截图先给聂芷兰拿去,她余音未落,身后的聂芷言就往前移动了两步,打算跟着李哥上楼。女孩一愣,伸手拉住她,小声说:“言姨,去打破伤风。” “不去。”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 “你伤口虽然不深,但撞到铁门,有铁锈。” “我知道。” “走,必须去。”两人就像小孩子起争执一般拉扯着,“言姨,破伤风感染的死亡率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说,你怕打针?” …… 女孩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双眸,聂芷言无可奈何,艰难地抽出被紧握着的手,淡然道:“走吧。”她迈了几步,像是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回过头,细细长长的眉微微上挑,“还有,谁允许你叫我言姨?” ------------------------------------------ 乡里卫生所的条件简陋,人手不够,伤口清理和消毒都由聂芷言亲自动手。 见她表情清冷淡定,这也不怕疼嘛,万桐如是想着。但当医生端出治疗盘,5毫升的针管抽满药水,女人就别开眼,不去看。常规消毒结束,针头眨眼没入皮肤,纤细的五指蜷缩,抬起抓住右侧万桐的手臂,女孩能清晰感受到她在颤抖,看到她额上顷刻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言姨,真的很怕打针…… 她们回到派出所的时候约莫8点半,聂芷兰,马昭,朱防和其他几位民警正好从楼上下来。 “怎么样?” “没事,打了针。”女孩迎上去,接过聂芷言的勘查箱。 “打针?”聂芷兰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妹妹,女人紧抿着唇,并未搭理。 “走,去王斌家,搜查令拿到了。” 王斌家在西扬口34号,离姻缘树大约5公里,离埋尸点夕蒙山却很近,不足一公里,一行8人坐车,7分钟后到达。王斌一家三口外出探亲,只留有老人在家,门是年迈的父亲帮他们开的。 “老人家,我们是警察,有东西放在你们家,需要找一找。”马昭亮出警官证。 王斌父亲也不笨,看出端倪,着急道:“警察同志,我家儿子很孝顺,平时经常助人为乐,不会干坏事。” “老人家别担心,我们就随处看看。”朱防上前握住他皱纹累累的手安慰。 聂芷言和其他五人戴上手套进入屋内,两人一间房,开始仔细搜索。 小卧室是王斌的父亲和儿子住,隔代亲,老人家很疼孙子,进门的一面墙贴满了奖状,布置简单却很温馨。“我孙子很乖,年年被班上评为三好学生,说长大要向他爸爸学习,帮助更多的人。” “帮人?” “我儿子王斌,以前在厂里上班,儿媳妇是乡里中学的老师,他们俩加起来的工资不低,但因为长期资助孩子们学习和生活,存不起钱,就不打算换房子,一直住在这个烂房子里。”老人家打开一个盒子,“你看,这是每个月的汇款单,还有很多孩子给他写信。” 聂芷言拣起一摞打开,捏着里面一封封发泛黄的纸张,似千斤重,沉甸甸的。 她哽着喉压低嗓子道:“老人家,让我看一看床底。” “没什么东西……”下一秒,女人掀开床单,拉动蓝色编织袋拉链,两件衣服,一条裤子映入眼帘。 “这是……” 身后的朱防一眼认出:“这是林盛复当天穿的。” 聂芷言的手微微一顿,把编织袋拎了出来,眼神变得晦涩,一分钟前她希望王斌是无辜的,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帮助那些孩子。 “老人家,您过来一下。”女人余光瞥到衣柜上面的摆置不规整,抬来一条凳子,站上去,身高刚好可以看到衣柜顶。挪去几本书,两个盒子,直径大概2分米的空心墙孔一览无余。 “这个洞很早就有了。”老人家急着解释。 “衣柜上布满灰尘,唯独盒子和书旁边,以及墙孔里调节时针和分针的转动轴一尘未染。”女人叹了一口气,动作缓慢地从凳子上下来,“朱警官,劳烦取下客厅挂着的大钟。” 另一个房间,负责搜查的万桐翻找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床头挂着两夫妻婚纱照,男人身子左侧,揽着女人的腰,亲密无间。女孩的视线无意间停在那光洁的,没有一点胎记的皮肤表面。 两颗痣呢?还是说零几年影楼就能磨皮去痣? 第13章 Chapter 12 客厅的挂钟被取下,如聂芷言所料,其后的孔洞直接通往王斌父亲的房间。人证物证具在,作案动机,作案条件具备,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王斌。 “他不是凶手。”万桐掀开老旧的布帘子,斩钉截铁的话语从她喉咙蹦出,“或者说,王斌还有帮凶。” 屋里的人同时将视线投向女孩。“是我做的。”客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戴着眼镜,怀里抱着约莫八岁小男孩的男人放下孩子,对一旁的女人道,“把毛毛带进屋。” 他一瘸一拐,不慌不忙地拣了一张凳子坐下。 “警官,我交代,林盛复是我杀的。” 马昭条件反射拿出笔开始记录。 王斌从林盛复拖欠工款说起:“就是因为相信林董的为人,我们定下口头协议,只要庭外和解他们就马上把钱付给我,那十万块钱是给孩子做手术用的。但他不仅不给,还借机辞退我,找人打我,腿因此废了,所以我对他恨之入骨,早就想杀他。” “请继续交代作案过程。”马昭道。 “那天毛毛生日,两个朋友来我家喝酒聊天,喝到9点多,我借口离开,把林盛复杀死后埋尸,然后回家调动时间,制造不在场证据,他们走后,我怕事情败露,挖出尸体,开车运到滨南市西区浏阳村焚烧。” “套·牌·车的车牌号是多少?”万桐查过这辆车,是套·牌·车。 “江BHE329。” “2号晚上这辆车在肖家砭加油站加油,驾驶员不是你,怎么解释?”女孩接着问。 “那,那是我腿脚不方便,花钱请的代驾。”王斌的指甲深陷,不自知地抠动膝盖上的肉,神情紧张,他其实很少说谎,众目睽睽之下说那么多违心的谎话,连呼吸都在和自己斗争。 万桐从男人眼神中顿悟出他明显是想帮凶手顶罪,甩出两张打印的照片,情绪有些激动:“王斌,你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刚小产不久的妻子,是什么人能让你帮他顶罪?” “我……”提到家人这个软肋,王斌的双眼瞬间通红。 屋里的小孩因为受到惊吓开始嚎啕大哭,王斌妻子抱着他,下巴轻轻地抵在孩子的头上,右手拍打他的背,隐忍地流下了眼泪。 老人家却是第一次听说,顿时气红了脸,从聂芷言的身后操·起一条长凳就要冲过去,被两姐妹拦下。 “老人家,您先别急,我们警方不会让人平白无故顶罪,一定查清楚。”聂芷兰抢过他手上的凳子,安抚情绪。 “狗·兔·崽子,你要是敢丢下我们爷仨去蹲监狱,我马上就死给你看。你,你,啊?就没为毛毛考虑考虑?有个杀人,吃劳改饭的父亲,他永远抬不起头!”老人家越说越急,差点倒不过气,手撑住墙,佝偻着咳嗽。 “爸。”王斌死咬下唇,始终一言不发。 屋子外,围观的邻居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穿黑色短衫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跨过警戒线,民警来不及把他拉回,他便跑进客厅,跪到王斌的身前。 “啊,啊,啊。”他死死拉着王斌的手,一会儿指向聂芷兰,一会儿跪拜,一会儿做抹脖子杀人的姿势。 他手舞足蹈的时候,万桐仔细地观察他,她发现男孩耳后的两颗痣,位置,排列和照片如出一辙。 王斌摇头拒绝,想拉他起身,男孩狠狠地对着他磕了三个头,眼泪和鼻涕混杂着淌下。他“啊,啊”两声,抢过马昭手里的笔,飞快地写字。 “人是我杀的,和王叔无关,那个女人想查案,我就打算惩罚她。” 原来聂芷兰第一天来雷龙县,在凌晨面馆吃面的时候,王斌和杨帆便坐在她身后的桌子。女人与夫妻俩聊天的所有细节,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杨帆当晚就想向聂芷兰动手,奈何看到她腰间别着手.枪,加上其他民警又很快赶来,就此作罢。随后几天一直跟踪聂芷兰,今晚刚好看到她单独下楼,穿的便衣,腰间也没有枪,就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哪知道那人却是聂芷言。 “我杀了人,开车运尸体上山,慌慌张张下山,遇到王叔,告诉他经过。” 夕蒙山土壤稀薄,王斌见事已至此,不想杨帆前途尽毁,决意帮他掩盖。把朋友送走后,两人运尸体到西区焚烧,抱着侥幸心理,那里地广人稀,万一没人报案,他们都没事。万一查到,他脱下林盛复的衣服藏在家里,目的就是帮杨帆顶罪。又让杨帆去指认他,洗脱男孩的嫌疑,还有故意调错挂钟时间,制造不在场证据,一切的一切都把矛头指向自己。 聂芷兰拿来一支笔,刚要往纸上写字,男孩就把已经写好的字递给她。 “你说话,我能听到。”女人往他耳边一看,是一个崭新的助听器。 聂芷兰脸色沉了下来:“杨帆,你为什么要杀林盛复?” 男孩直接坐到地上,盘腿认真写字:“林老板不讲信用,该死;辞退王叔,该死;十万块是王叔给我做手术的钱,我原本不用依靠助听器,所以他该死。” “错了,孩子,林盛复那段时间心脏病住院,其他事交给别人全权处理,他从你们万源乡打拼出去,捐献不少钱盖学校,这个你应该知道吧,他和你王叔一样,这十几年资助过无数留守儿童,他是一个好人。” 男孩听后,表情明显开始变化,眼神越来越冷冽:“他还找人打王叔,王婶生病,二娃都掉了。” “杨帆,林老板还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明天就要参加高考,你的行为,无异于让她深陷无休止的苦痛中。”万桐想到林月月,纵使觉得男孩有可怜之处,但更多的是可恨,矛盾冲突可以通过许多途径解决,为什么要选择杀人? 王斌抽出一张纸巾,帮杨帆擦干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拉他起身坐在桌前写字,一字一句地向万桐叙述:“警官,杨帆打小没爹没娘,靠他奶奶带大,我妻子带着他读书写字,后来义务教育阶段,就送他去读书。孩子天生自卑,被很多同龄人欺负,也只能躲。但好在他聪明又懂事,成绩一向名列前茅,15岁考入县里的重点高中。却因为今年年初的一场大病,落下病根,是我教孩子学会隐藏自己,平时偶尔装疯卖傻,就没人敢再欺负他。” “我知道杨帆有罪,但看在他年纪轻,家里还有一个六十岁老奶奶的份上希望你们能从轻发落,行不?”男子跛着腿移动两步,灼灼的目光看向站着的众位警官,双手合十,帮男孩求情。 聂芷兰即刻回应他:“这事我们做不了主,法不容情,但杨帆属于自首,应该会考虑进去。” “杨帆才刚满18岁,是怎么得到驾驶证的?”负责记录的马昭,必须把案件的每一个细节都弄明白,他等王斌站稳后,接着问。 “孩子从小就跟着我学车,前两个月,乡里有残疾人帮扶政策,他花一个多月时间就拿到了驾驶证。” “案发第二天,你还通过微信给郑海莲发去一条录音,是不是?” “对,林老板经常出差,我想等他家人迟一点报案,时间过去越久,尸体就越难找到。”王斌如实奉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聂芷兰低头捂着脸,思考片刻,再抬头时,示意一旁的民警可以把人带走了。 “好吧,跟我们回警局,细节还需补充,明天会继续审问。”朱防拿出手铐上前,把杨帆的双手铐上,也把王斌的双手铐上。 男孩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朱防,“啊,啊,啊”从喉间发出的声音,表示反抗。 聂芷兰知道他反抗什么,补充朱防的话:“王斌在整个过程中帮助你完成杀人,检察院那边也会依法提起公诉,至于最后怎么判,不得而知。” 朱防,马昭和另外一位民警押着两人上车,万桐和聂芷兰跟上。聂芷言临走前转身回到小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小男孩握着的拳头里,弯了弯眉眼,摸着他的头,温和的语气道:“毛毛,爸爸帮助了很多有困难的人,他永远都是你的榜样。” 夜色沉沉,聂芷兰回万源乡派出所交待最后的结尾工作,雷龙县派了一位民警和他们一起回滨南协助工作。 万桐,聂芷言,聂芷兰以及另外一位民警一辆车。车行到半路,聂芷言已经熟睡,女孩觑着眼前手机屏幕上高考的信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半猫着腰,俯身去拍坐在副驾驶位聂芷兰的肩膀。 “聂队,聂队。” “什么?” “小万先坐好,前面弯道急。”开车的民警提醒她。 可话没有说完,由于转弯,女孩没站稳,惯性驱使,她急速向右倒去,坐到最右侧女人的怀里。 下一瞬,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一声暴躁的低吼响彻夜空:“万小桐!” 第14章 Chapter 13 如果车上没有另一位民警在,聂芷言肯定已经把万桐扔下车。她低吼那一声,怀里的人非但没离开,还变本加厉不躲不闪地回视。 “言姨,你用的哪款香水?”女孩曾听人说,法医常和尸体打交道,总会沾染浓烈的腐尸恶臭味。然而聂芷言身上不仅没有,还藏着淡淡的清香,如暖风拂过般,流连在她鼻尖,久久不散。 …… “下去。”聂芷言再一次不自觉地翻起白眼,手推着她,力道却不重。 “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会破坏现场气味。”到底还是回答了她。 “哦。”万桐从聂芷言怀里离开,又转过身,双手趴着聂芷兰座位,不假思索道,“聂队,林盛复的手机呢?” “朱防收进证物袋了,怎么?”女人没回头,扬声问她。 “能不能拿过来一分钟?明天他女儿高考,我想……” “不行。”聂芷兰干脆利落地拒绝,回过头又补充一句,“万桐,谁告诉你证物能私自使用?”女人觉得这孩子的思想很危险,万事都凭着自己的感觉和意愿作为,迟早要出问题。 “不是可以申请吗?我只想以林月月父亲的口吻发一条消息给她,鼓励她明天高考加油,冷静答题。” 社会是由人情味堆积而成,法虽不容情,但偶尔稍加变通,就能两全其美,为什么不做尝试? 聂芷兰闻言,看着女孩氲满赤忱的眼眸,就像当初她刚毕业那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语气也就软了下去:“申请下来,高考两天已经结束了。”有一便有二,她不可能为万桐开先例,但可以退一步,用其他方法达到目的。 “我让朱防瞅瞅林盛复平时怎么称呼林月月,你拿自己手机给她发消息。” 万桐终于安静下来,坐回后座,收到朱防回复,她在消息栏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小月儿加油,老爸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语言或许是脆弱的,无法跨越生死,但有时候却在无形中化作一座桥,连接着生与死,万桐想,此时此刻,林盛复一定也想对女儿说出这番话吧。 六月中旬的天气夜晚总是闷热的,尽管冷气扇不断排出习习凉风,聂芷言还是辗转半宿才渐渐入眠。 不知何时,眼前的视线忽然亮了起来。 “不要,不要……”聂芷言撕心裂肺般摇头乞求,男人却越靠越近,夸张的表情狞笑着。他手里捏着注满白色液体的针管,往旁边啐了一口吐沫星子,抓住那纤白的手臂,满嘴胡茬口一张一合,“很快的,打进去就解放了,一会儿就把你交出去。” 冰冷的药水通过静脉注入血液,药物作用迅速,大脑的快·感瞬间袭来。她强忍着生理反应,反复撞墙抠喉,胃火顿时涌上,灼烧肺腑,吐得头晕目眩,昏倒过去。画面一转,是医院的病床,聂芷言的手臂被绑在栏杆上,一次又一次忍受全身肌肉和骨骼疼痛,如同被虫咬蚁噬。熬不住时,摔碎勺子想割腕随父母而去,听到姐姐在病房外低声哭泣,又悄悄藏起碎片。 很快,场景又变了,偌大的房间,两三个人压着她的四肢,注射下一管浑浊不清的药水,才慢慢止住抽搐。 “这是第几支了?” “四支。” “不用再注射,我能熬过去。” “你熬不过去的。”眨眼间他们的面目狰狞着笑开,变幻成一支支巨大的针管。 恐惧……止不住颤栗……无限的黑暗中,只有她一个人,被针管包围着,逃不出,挣不开。细针,即将没入她的手臂。 “不!” 聂芷言喘着粗气睁开眼,天光已大亮,她拂了拂颈间沁出的冷汗,才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 ------------------------------------------------ 林盛复的案子告一段落,交由检察院处理。检察官和警方一起,带杨帆和王斌回到案发现场重组案情。 机械厂位于姻缘树东侧200米,林盛复想去凌晨面馆用餐必须经过姻缘树附近。杨帆跟踪林盛复,摸清他的动向,夜晚一早便埋伏在深处,先用木棒敲晕,而后拿麻绳套住他脖颈,吊在枝干上窒息而死。随后他驾车前往夕蒙山埋尸,王斌帮其隐瞒,换掉死者身上衣服,运往西区浏阳村焚烧。 至于那条语音,其实是林盛复经常出差,给郑海莲语言留言的其中一句话,王斌拿自己手机录下来,并未经过剪辑,原封不动放了出来。只可惜林郑二人的夫妻关系仅流于表面,郑海莲没发现任何异样。 王斌在看守所的第三天,聂芷言帮他做伤情鉴定,达到八级伤残,王斌家人打算寻求法律援助,起诉郑海鹏故意伤人。 ---------------------------------------------- 连续侦破两个非正常死亡案件,刑侦支队的民警迎来久违的周末。一大早,暖黄的艳阳刚透过玻璃,攀上万桐的床,赵帼英就破门而入。 “小万警官,给你五分钟,收拾好出门吃早点,然后随我去市场买菜。” “啊?好不容易挨到周末,赵副局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多睡会儿?”女孩歪着头,恳求道。 赵帼英掀开薄被,命令的语气开口:“不行,快起床,你兰姨和言姨中午过来吃饭。” “啊?不是明天吗?” “明天你言姨要去相亲。” “哈?和谁?”万桐瞬间清醒,想知道谁能受得了聂芷言的冷酷无情。 “滨南大学的老师,你英明神武的妈介绍的,什么时候也该给你介绍一个。” 床上的万桐已经叠好被子,朝她嬉皮笑脸:“不,老赵,我还年轻,而且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男生,介绍个女孩子行不行?” 万桐大学毕业,就觉悟出自己喜欢女生。暗恋的大学同学,没表白,直到去年当她伴娘,亲手送上她和另一位男人的结婚戒指,才彻底死心。女孩研二的时候就向赵帼英出柜,初时赵帼英还不相信,劝解良久,但她抱着自己的婚姻都那么失败,女儿的人生大事尽量不干涉的心态,慢慢地也就任由她发展了。 “女孩子没有,你自己去找。”赵帼英今天心情大好,竟然翻起女孩的衣柜,拿出一件淡粉色短袖,一条背带裤扔给她,“这套好看。” “老赵,换一件,粉色太少女,我现在已经老了。” “你前一句还说自己年轻,后一句就说老了?不觉得自相矛盾?粉色好看,平时冷色调的衣服穿多了,尝试一下新鲜感。” 万桐最终不情不愿套上短袖,站在全身镜前仔细端详,感觉也还行,老赵诚不欺她。 第15章 Chapter 14 两人从超市买完菜回家已过10点,万桐帮着赵帼英打下手。 女孩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她小时候衣食住行都在爷爷奶奶家。父母离异后,便跟着赵帼英开始在食堂吃大锅饭。赵帼英极少下厨,但好歹有几个拿手菜,然而小万警官,厨艺就只能达到煮一碗方便面,煎一个鸡蛋,按动电饭煲开关把米饭煮熟的水平。 赵帼英边腌着牛肉,边说:“酒店拿回来没用过的牙刷在储物柜,小龙虾交给你打理。” “阿弥陀佛,老赵,你又让我杀生。”万桐装模作样地嘀咕两句,找到牙刷和剪刀,开工。 30分钟时间,捞出锅里煮好的香肠和腊肉,切片摆盘,她已经把半桶小龙虾全部处置。 “老赵,龙虾清洗干净放沥水盆了。” 赵帼英拧开燃气,倒入菜籽油,问:“想不想偷师?” “我出去,您慢慢展示。”女孩解下围裙,闻了闻满是腥味的手,嫌弃地轻蹙着眉。 年长的端着盛满佐料的碗,揶揄她:“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你连最基本的条件都不具备,看来要孤独终老咯。” …… 真是亲妈,随时随地打击自己的女儿,万桐咬牙切齿,到最后还是松了口:“您请,我学。”就当为往后幸福的生活打基础吧。 “油烧热,把佐料放进锅里炒香。”滋的一声,热浪翻滚,香气四溢。 麻辣小龙虾是典型的湘菜,以小龙虾为主材,配以辣椒、花椒、葱姜蒜等辛料炒制而成。聂志峰是湖南湘潭人,麻辣小龙虾还是由他教会赵帼英,赵帼英记得聂家两姐妹最爱吃这道菜。 她端起沥水盆,接着道: “然后放进小龙虾,加少量蚝油,翻炒。” “老赵,这辣椒会不会太多了?”女孩看着锅里大半的佐料都是辣椒,觉得连空气都充斥着火辣味。 “你言姨在四川学习和工作了几年,能吃辣,你兰姨从小也爱吃。” “那我呢?妈!”吃麻辣牛肉味方便面都会喊辣的人顿时着急。 “你不能吃就少吃点。”赵帼英又往热锅里扔下小碗干辣椒,头也没回。 “真怀疑我是捡的。”女孩把鸡精罐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开发区废置工厂二楼,我去执勤捡到的,你当时连裤子都没穿。” 又改一个版本,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 “过程差不多就是这样,起锅前放点芹菜就行。不知道她俩还喜不喜欢喝可乐,你去楼下小卖部买一瓶,再拎一瓶豆奶,有备无患。” “好,我是宫女,你们一位皇后,两位格格,奴才遵旨。” 万桐出门前先到洗手池帮她杀过生的手“销毁罪证”,闻着上午刚买的洗手液,哼起了歌。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雨雪博激流,历经磨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当初在学校,这首歌算是炙手可热,每隔两天唱几次,有时候大半夜都会哼。 万桐速度很快,不到5分钟,就拎着两瓶饮料绕进一楼大厅。电梯运作的速度与她匹配,眨眼的工夫,就在十三楼停了下来。刚跨出去,便听到左侧的关门声。 “兰姨,言姨。”女孩见她们提着两袋水果往她家的方向走,朗声喊道。 “嗯。”聂芷言意料之外没有反对,和聂芷兰一起应下, “桐桐,买的饮料?”聂芷兰问。 “对,老赵说,不知道你们还喝不喝可乐,就拎了两瓶。” “喝的。”聂芷兰帮女孩分担一瓶重量,两人跟在她身后进屋。 万桐从鞋柜拿出两双麻制的拖鞋,搁在她们身前:“老赵今早专门买的两双新拖鞋,说是你们以后会经常过来吃饭。” 女孩话音未落,赵帼英便快步从厨房踱出:“小兰,小言,进来坐。”她往茶杯里倒着刚泡的红茶,抬眼瞅到她们手里拎着的袋子,“欸,都说不用买东西,怎么提两大袋过来?是想贿赂姐?” “就买了几样水果,不多。” “那下次别买了,你们坐会儿,再等五分钟就开饭。” “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聂芷兰跟着进厨房。 “不用不用,出去出去,坐着就行。”赵帼英捉着她的肩膀,往外推。 “姐,你说让我们别客气,但现在客气的好像是你?”聂芷兰视线朝右侧的料理台看去,聂芷言手上已经端着摆好肉的盘子,温言道:“英姐,是放外面餐桌吗?” “啊,对,万桐,你跑哪儿去了?进来端菜。”赵帼英放下锅铲,提高了嗓音朝客厅吼道。 “上厕所。”仿佛是山的这头与那头对唱,攀比谁的声音大。 “我们来吧。”聂芷兰爽朗地笑了一声,和聂芷言一起帮着把菜和碗筷端去饭厅摆置好。 赵帼英又炒了一盘牛肉丝,五菜一汤四个人吃,绰绰有余。 万桐往每个座位前的玻璃杯倒满可乐,旁边放一双餐用手套。所有人都落座,赵帼英举杯客套道:“小兰,小言,就当在家里,随意点,以后办完一个案子,就一起聚一聚。姐家的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来,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谢谢姐。” “我的天,好辣。”万桐套着手套,剥开一个,刚塞进嘴里,就猛地罐水。但她睨了一眼左右两旁面不改色的三人,不愿服输,又夹起一只。 “啊,辣,言姨,你怎么不用手套?”女孩见她们四个人,只有聂芷言细白的手指优雅地剥着小龙虾,不着一物。 “想想你姨戴手套的时候在做什么?他们法医一旦戴上手套,就会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聂芷兰帮女人回答。 万桐嘴巴已经开始有点红肿,话却不停:“用不用手术刀来切?我看网剧那个什么法医,就是拿手术刀慢慢切。” “要不然你问问她?”聂芷兰眼神示意女孩。 她觑了觑低头专心剥虾不赘一言的女人,瞬间改口:“还是算了。” 赵帼英在一旁用公筷不停地帮她们二人夹菜,突然提到明天的相亲。 “小言,陈老师是滨南大学物理系副教授,人挺不错,就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好,谢谢英姐。”聂芷言对感情的事提不起兴趣,但她知道赵帼英身为领导也作为朋友,肯定关心着这些事,所以并未拒绝。 赵帼英夹了一筷牛肉放进聂芷兰碗里,接着道:“小兰,我最近听说你之前相亲的事,那就先缓缓,等以后有合适对象,姐再帮你留意。”原先负责后勤和妇女的副局长给聂芷兰说过几个对象,但每次见面,不知为何,都有紧急出勤。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互相传开,就没人再给聂芷兰提这事。 “姐,没关系,这要靠缘分,也许缘分还未到。”聂芷兰如今最希望妹妹能够找到幸福,至于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相亲时间定到中午十二点,聂芷兰陪同聂芷言一同前往,因为今天她刚好应下肖邶的约。而地点位于闹中取静的衡山路,两人随着服务员进大堂,入目的是法式梧桐点缀着餐厅,每一个角落都经过精心布置,西式古典的灯具,温暖的抱枕,处处洋溢着法国浪漫的气息。 这样的氛围下,聂芷言却毫不在意,坐在地中海蓝的餐桌前,等待着迟到的人。 时间过去良久,百无聊赖的她准备拿出手机看模拟解剖解闷时,一位约莫同170cm的她差不多身高的男人由服务员领着,出现在她左侧,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迟到了,路上有点堵车。” “没关系。” 男人坐下,主动打开话茬:“您好,我姓陈,包耳陈,滨南大学物理系的老师,听说您是医生?” “嗯。” “医生好,救死扶伤,我们先点菜吧?这里的法式田螺和奶油蘑菇汤挺不错。”立在他们身侧不远处的服务员适时走上前递过装饰华美的菜单。 点完菜,服务员刚离开不久,聂芷言便开口:“我是医生,但不是救人,而是替死者说话。” “死者?”男人有点不解的问。 “与其说是医生,倒不如说是警察,我的职业是一位法医民警。” 聂芷言精准地捕捉到对面的他右手一顿,迟疑了片刻才回应:“法医也好,就是辛苦,我听朋友说,半夜随时都有出勤的可能。” “是的。”聂芷言简短的回应结束了这个话题。 菜很快就传了上来,聂芷言慢吞吞吃着。但她对面坐立难安的男人一想到法医的工作,瞧着她那双解剖过无数尸体的手切着鹅肝,咀嚼时似乎还津津有味,更加食不下咽。聂芷言也有所察觉,停下手上的动作,礼貌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她拿上手提包,踱着不快不慢的步子,朝卫生间走去,刚拐过大厅一角,就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拦住。 “聂队,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万东口发生持刀伤人案,需要去现场?”她语气平淡,但神情似乎有点不悦。 第16章 Chapter 15 肖邶和聂芷兰刚商量着点完菜,话还没搭上两句,女人就接到总台来电,万东口两人持刀砍伤一人,伤势较重,涉及刑事,巡逻警正在现场初步处理。她恰好离得近,便决定前去。 聂芷兰离开不久,肖邶食不知味地吃下两口,打算买单,去趟卫生间走人。结果买单时服务员告诉她聂小姐已经把钱付了,就只好甩着包,无所事事似的朝厕所逛去。然而才跨几步,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且离她越来越近。以为换件衣服戴顶假发就不认识了?于是就有之前黑着脸拦下聂芷言的行为。 从小到大,把她俩认错的人数不胜数,聂芷言早已习惯。她猜测对方应该是早上聂芷兰提到的中午相约的人,好脾气地停下步子,回应道:“抱歉,我不是聂芷兰,但我认识她,是又出勤了?” “哈?”肖邶单音节词表示质疑,没听明白,但她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滨南市检察院肖邶。” 女人犹豫了两秒,也伸出了手:“我是她双胞胎妹妹,滨南市公安局法医科聂芷言。” “原来你们是双胞胎姐妹,怪不得那么像,是的,聂队接到电话就直接去现场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肖邶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较之聂芷兰,妹妹的脸色白皙一点,周身被格外冷淡的气质笼罩着,似乎更难接近。 “肖检能否帮我一个忙?”聂芷言想尽快摆脱陈教授,正好他也不喜欢自己的职业,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客套。 “什么忙?我闲得慌,除了上刀山下火海,其他都没问题。” “就是……”聂芷言附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 滨南与嘉岷江为邻,六月正是捕鱼丰硕期,三三两两的渔船凌晨撒网,中午一两点便会收一次网。 这天,渔民张大勇像往常一样,扒完午餐,小憩了一会儿,换上筒靴,踩着轻松的步子走上船头。一拉网,心中大喜,乖乖,今天的重量足,至少得有百来斤吧。他激动地喊了声正在船舱睡觉的儿子。 “崽,快来,收上这网,我们至少能休息两三天。” 他拉着网,儿子加入后,速度更快,眼看鱼就要浮出水面,脸上炸开前所未有的笑容,却在下一秒瞬间僵住。 他看见。 巨大的渔网中,一具残缺的躯体被鱼群环绕,肿胀惨白的表面,缺失头部,右腿,左手掌的缺口仿佛一个黑洞,而那些鱼还在不停地啃噬着,无休无止。 -------------------------------------------- 聂芷言回到餐桌落座,瞅到对方盘里的鹅肝所剩无几,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时间,12:39。 “聂法医平时还有什么爱好?我们老师就是假期多,所以挺喜欢旅游和健身。”陈老师象征性地找话题聊。 “周末喜欢登山或者看模拟解剖视频打发时间。”她第二次埋下头,再抬眼,桌上的手机突然呜声振动,没关心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先开口,“我知道了,马上打车来。” “言姨,你知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对面是万桐毫无头绪的回音。 “嗯?什么?”聂芷言以为是肖邶给她打的电话,一时无言。 “嘉岷江渔船上生活的渔民捞到一具尸体,兰姨让我开车接你去现场。” “嗯,我把地址发给你。” “地址我有,十分钟后餐厅门口见。”万桐挂断电话,忙音闷声响起。 男人大致猜到通话内容,看似绅士道:“既然聂法医有公事在身,那我们下次约?” “好,服务员,买单。” “一共618元。” “我来付吧。”男人准备掏钱包。 “不用,AA就好。”聂芷言刷微信付款,收下他300元现金。 一场并不愉快,略显尴尬的约会到此结束,可能,他们以后不会再有联系,因为两人到最后连微信好友都没加。 衡山路位于东区商业广场背面,一条街经营着十几家颇有格调的餐厅。聂芷言静静地在路边站了一会,总有人上前搭讪,尽数被她淡漠的眼神回绝了。 “言姨,上车。”不到十分钟,万桐那辆白色小保罗就停在她身前,见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补充说,“勘查箱痕检科帮忙拎过去了。” “好,但大院离这边开车至少半个小时,你怎么那么快?” “建英广场附近有一个登山俱乐部,我来新进点必需品。” “嗯?你喜欢登山?” “那当然,读书的时候还是我们系登山协会的部长,但估计以后没什么时间咯,才休息两天,又出新案子。” “有时候一连出两三个案子,有时候闲下来一个月都没有,说不定。”听她说起喜欢登山,聂芷言很是意外,现在的年轻人,只要休息,大多选择宅在家里睡懒觉,瞎逛悠一天。 “那我买的东西有用武之地了。言姨呢?也喜欢登山?”除开工作,聂芷言一次性对她说话超过二十个字,这仿佛还是第一次。 “嗯。”听多了她称呼言姨,聂芷言竟也慢慢习惯,觉得没有必要再计较这些。 好吧,幻觉,对方仍然是沉默寡语的言姨。前方即将进入隧道,万桐拧开大灯,继续搭话:“以后休假,能不能约言姨登山?一个人怪无聊的。” “嗯?”聂芷言下意识蹙起眉,她喜欢独处,喜欢一个人攀上山顶,伫立山头,任凭温柔亦或暴躁的山风拂面,领略荡胸生曾云的感觉。但瞅着女孩热忱的眼神,听着她真挚邀约的话语,突然一时不忍心拒绝。 “那就一言为定,我把滨南附近几座山的路线查清楚,到时候挨个摸遍。” ……得寸进尺,女人抿了抿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再说吧。” 万桐顿觉和聂芷言交流真困难,若不是老赵千叮咛万嘱咐要和两位姨像一家人和睦相处,她才懒得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她心里虽这样想,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我身后买了几盒新口味的酸奶,言姨要不要尝尝?” 此时正是红灯45秒,万桐解下安全带,猫着身子去够装酸奶的袋子。 “坐好,我来。”聂芷言转过头,她身高手长,稍微蹭一点距离,就够到口袋耳朵,刚回头,万桐也恰时缩回身。窄而密闭的驾驶前排,本就离得近,如此这般,女孩的气息刚好拂过她的侧颈,暖和而又轻柔,感受清晰,甚至逐渐放大。一瞬间,聂芷言身体微不可觉地僵直了一下,清冷的眉眼变得深沉。 “言姨,真的很好吃,你快趁凉吃。”幸而,万桐无意间关切的话语,轻缓地传入耳朵,将她从不适中拉扯回来。 “好。” 袋子里面有一只透明的勺子,聂芷言撕开表面包装,舀起一点送入口中。 酸中带甜,沁入心脾。 又舀了一勺,一勺接着一勺,万桐余光觑到她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愈来愈深。她笑起来明明温暖又迷人,为什么不多笑笑?忽然间便生出一个念头,逗言姨开心,应该会很有成就感?她万桐,就喜欢挑战不可能。 “言姨,忘了说,兰姨让我当你专属司机。”她脱口而出半个小时前曾委婉拒绝聂芷兰的提议。 第17章 Chapter 16 自那晚聂芷言在万源乡派出所遇袭,聂芷兰心里就压着一块石头。姐妹二人外形酷似,凶手的报复行为又捉摸不透,担心妹妹的安危,急切想寻一个人保护她。挑来选去,万桐成为最佳人选。她在刑警学院几年,不仅连续四届获得最佳警员称号,还在研二那年系内练兵大比武中,力克群雄,夺得首魁。 聂芷兰先得到赵帼英的首肯,随后在电话里向万桐交代完案情,并提出了请求。没有直接表示希望她保护聂芷言,只把聂芷言是严重路痴的情况告诉她,希望对方有时间就顺路载一程。 然而万桐回应的第一句却是:“兰姨,感觉言姨肯定不愿意,她特别嫌弃我。” “没事,我给她说。” “兰姨,我出勤一般都和涛哥一起,言姨可以坐队里的刑事勘查车。” “我提的就是她不在局里的时候,比如今天。” “那今天我去接她,下次,下次就再说吧。”她没等聂芷兰再开口,接着道,“兰姨,我先挂了,这边吵。” 怂得要命的人,却在此刻不假思索地勇敢了一把。 “不行。”聂芷言未经思考便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兰姨说她会劝你。”胆子一旦肥起来,就瘦不回了。 …… 聂芷言紧锁了眉,扣在腿上的手机,突如其来振动一下。来自肖邶的短信:聂法医,你怎么不接电话?搞定了吗? 她把肖邶给忘了,上车习惯性开静音然后睡觉…… 女人匆匆忙忙回复,文字中充满着歉意:肖检,不好意思,我已经在同事的车上,这下是真的要出现场。 原本聂芷言和肖邶商量好,假装接通她打来的电话,便可以找借口提前离开,哪知好的不灵坏的灵。 回完短信,女人早把方才突然烦躁的原因抛诸脑后,她发呆一般凝望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舌尖轻轻添着沾在薄唇上的酸奶渍,再微微一抿,一言未发。 而万桐自觉地当她默认了。 --------------------------------------------- 嘉岷江码头位于滨南市最东面,万桐和聂芷言到达现场的时候,整个码头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吕栋栋见他们跨进警戒线,递来两件勘查服和两个口罩。 “怎么样?” “头部,右腿,左手掌缺失,尸体腐败严重,呈巨人观。”吕栋栋边走边说,又补充一句,“小万警官别走太近,很多警员都受不了。” 万桐抬眼望去,三四名警察站在岸边互相拍着背,应该是刚呕吐过。 “天气大,只捞上来一个多小时,苍蝇都赶不走。” 聂芷言长腿迈得快,已经走近尸体,痕检人员和打捞队准备出发,都希望找到剩余的尸块,能有更多线索。 “胸部钝器伤,具体死亡原因需要解剖,砍去的部位估计有能够确定死者身份的标志,蓄意谋杀可能性大。”女人观察着尸袋里的躯体,已经高度腐败,全身软组织充斥腐败气体,表面肿大,胸腹隆起,腹壁紧胀,余下的肢体增粗,肌肉呈气肿状。皮肤污绿色,静脉网多见,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右手掌和左脚的皮肤大概可以轻易脱落。典型的腐败巨人观现象,苍蝇在黑洞洞的缺口部位四处乱窜着,没有血可流,只有淌着的尸水,和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味。 “带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搜寻的东西。”聂芷言蹙着眉,纵使戴着口罩,头也被熏得犯晕。从业五年来,第一次遇到巨人观尸体,对她而言,是极大的挑战。 几艘渔船上,聂芷兰、褚涛和万桐以及其他民警询问附近渔民,正做着笔录,围观的人见尸体被搬上车,也渐渐散去。聂芷言坐在刑事勘查车上,趁等他们的空隙,喝完半瓶水缓过劲,闭着眼小憩。 女人睡得并不熟,没过去多久,就感觉到有人在拍她肩膀,疲惫地睁开双眸,万桐璀然的笑脸近在眼前。 “言姨,走啦,坐我的车,其他人还有一会儿,兰姨让我先送你回去,尸体应该已经运到鉴定中心了。” 她若无其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问道:“你兰姨呢?” “在船上,大概半个小时,她自己回。” “嗯,走吧。” -------------------------------------------- 这次案子比较棘手,经过会议研究,解剖以聂芷言为主,另外两位法医辅助。四楼腐败解剖室,尸体平躺在上面,三名法医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口罩和护目镜进入。 无影灯下,他们一刻不停地工作,尸体的恶臭味越来越浓,切开皮肤,尸水飞溅而起,散到聂芷言对面另一位法医的口罩上,以及面部没有遮住的地方。 “聂科长,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下。” “没事,去吧。”男法医因为犯恶心,扭曲了表情,弯着背,脱下防护服和口罩扔进污物处理桶,夺门而去。 “死者,女性,年龄32岁左右,死亡时间根据尸体农场里的蛹和腐化程度推测,至少在10天以前,15天以内。从盆骨状态和宫颈口外形判断无生育史,死亡原因,胸前钝器伤,伤口长5厘米,直插内脏,一刀致命,凶器应该是类似剔骨刀之类比较锋利的刀具。” 她戴着手套的手抬起颈部:“残缺的伤处,刀口很齐,最多四刀就切断,说明凶手力气大,从手法看,平时应该从事厨师或者屠宰工作。” “死者身上其他伤口都是死后造成,比如鱼群咬噬的小伤口,最为恶劣的是……”聂芷言抬眸,目光变得晦涩深沉,“从阴/道口收缩情况可以推定,她死后遭凶手性/侵。”吕栋栋立在解剖台左侧记录,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略微颤抖的声音中,听出少见的愤怒。 “初步鉴定结果只有这些,因为是死后遭性/侵,抛尸潮湿的地方,凶手在她身上留下的罪证微乎其微,如果不是她锁骨下方,接近胸部的位置有一团红色胎记,我们可能连死者的身份都难以确定。” “老大,性/侵留下的精/液有没有可能检测出?” 聂芷言摇头:“很难,只能说试试吧。” 第18章 Chapter 17 这天夜晚漫长得像钟面上的秒针,看似步履匆匆,不停地转动,实则时针只移动不到一格,连cctv电视台焦点访谈都还未播出。滨南市刑侦支队的办公室一片悄然无息,偶尔“噼噼啪啪”几下键盘敲击声才能打破寂静。 尸检报告出来后,经过短暂的会议,聂芷兰对侦查工作做出初步部署。马昭有另一个案子需要跟进,这个案子便由她主要负责。安排下去,万桐和褚涛依旧从失踪人口入手,确定死者身份是重中之重的第一步。 “小万。”原本紧盯着电脑的褚涛突然回头,身后陷入沉思的万桐被他冷不丁这遭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稳了稳心神道:“怎么?” “看你心不在焉的,去拿个报告回来就成了这样。” 一个小时前,以为早已习惯尸体解剖的万桐自告奋勇溜进鉴定中心四楼的腐败解剖室。看着全副武装的聂芷言先是奇怪,屏气凝神走近,视线下移,五秒后捂着嘴奔出房间,把中午和晚上吃的饭全呕了出来。 “涛哥,你去试试,保准和我一样。”听吕栋栋说,他老大今晚也恶心得没吃下饭。 褚涛大喇喇地起身,在她身边坐下:“那下次我去,对了,正事要紧,符合死者性别、年龄、身高的失踪人口只有8名,要不然先打电话筛选?” “行。” 沉寂的办公室终于活跃起来。 -------------------------------------------- 鉴定中心二楼的检验室,身穿白大褂的法医们忙碌着。他们桌前摆放各色各样的仪器,手里握着试管,一次又一次反复实验。 “聂科,死者凝固的血液中检测出含有苯二氮卓类。”窗户旁的法医王扬推了一把桌子,转椅向后,靠近正在做组织分离的聂芷言。 “知道了,栋栋,记录下来。”女人头也没回,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吕栋栋敲击键盘的手飞速度飞快,嘴也没闲着:“这样看来,凶手应该先让死者服下安眠药,陷入沉睡,再用凶器直接刺入她心脏致死,最后……” “合理推证,聂科,我觉得小吕可以申请去刑侦支队干活,那边正好缺人。”王扬喝下一口左侧茶杯里的水,为缓和异常沉闷的气氛,打趣吕栋栋。 “栋栋明天写申请吧。” “不,老大,看在我死心塌地跟着你半年,平时端茶倒水的情面上,别赶我走。”吕栋栋心领神会,死皮赖脸恳求她。 “行了,油嘴滑舌,快做事吧,这个案子线索太少,我们能做的就是帮隔壁刑侦组多发现一点细节。” “遵命,这不是看老大你今晚心情不好,饭都没吃,说两句玩笑话。” “我没事了,谢谢。”聂芷言唇角扯出微微上扬的弧度,把手术镊子搁进消毒盘,而后将玻片标本整齐地摆放在左上角,等待检测。 走廊外响起平底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人未到,浑厚的嗓音便传了进来。 “听吴局说新案子的尸体呈巨人观,小言你吃不吃得消?” 女人闻言脱下手套,转过身站了起来。 “那胡叔什么时候回来帮帮我们?” 刚跨进门的身影是法医科科长胡祖安,上月底被省刑侦总队借调去协助侦办一起灭门惨案,今天正好回滨南开会。 “也得上面放人不是吗?胡叔相信你的能力,科里另外4位同事都会全力配合你。”老科长是聂芷言父亲那个时代的人,快到退休的年龄,套着一件磨得有些老旧的制服,发型一丝不苟往后梳,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早点回家休息,养足精神白天再工作,晚上最迟不超过九点下班,走了,还得赶着回省里。” 胡祖安往走廊的方向迈动两步,又转回身:“小言,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胡叔。”目送老前辈离开,聂芷言重新戴上手套,捏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夹起其中一块玻片标本放在显微镜下,“抓紧时间吧,8点50分准时下班。” “干活!”听到确切的下班时间,检验室又归于宁静。 --------------------------------------------- 其他同事下班后,聂芷言把第二天要做的分离理了一遍,跨出小区电梯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刚走两步,就听到“啊”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求饶。 “你别挠,别挠啊,疼疼疼,我明天抽时间带你去看兽医,啊,咦!” 女人寻着声音走近,1301房门前,万桐一只手抱着右腿受伤的猫,另一只手似乎在取钥匙,表情龇牙咧嘴。 “嗷,疼!”小猫又挠了她手臂一下。 “来。”聂芷言双手搂着小猫的前臂,把它抱进怀里,“猫不喜欢一只手抱,喜欢这样,它才有安全感。” 万桐顿时委屈巴巴:“言姨,我这不是在掏钥匙吗?它好凶,回来路上见它跛着脚,就想明天带它去看兽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它才肯让我抱。” “过来吧。”聂芷言瞅着她手臂和手背都有伤痕,转身的时候顺便说了句。 “啊?什么?”清冷的声音回响在她脑后,慢半拍的人刚取下钥匙,正准备开门。 “你手上的伤不处理?”女人半侧着身子觑了她一眼,示意她跟着。 “哦。” “进屋后先去洗手间用肥皂水冲洗伤口。” 万桐是第一次进聂家的屋子,室内三室布局和隔壁她的家大同小异,只是摆置太过单调。整个客厅,除了两大柜医学方面的书,就是阳台安放的一台椭圆机和一些零散的健身器材。 连绿植都没有,虽然隔壁家里装饰也单一,但至少阳台有绿植啊。 她听话地清洗好伤口,刚从洗手间踱出。聂芷言已经提着小型医疗箱坐到了沙发上。女人拧开一瓶双氧水,撕开一袋医用棉签,动作轻柔地握住小猫受伤的腿,小猫有些认生所以害怕,双臂微微发抖。 “那个,桐桐,帮我一下。” “啊?言姨,你叫我桐桐好不习惯。”万桐走了过去,在女人身前站定,冲着她笑,“我倒挺喜欢万小桐这个称呼。” 聂芷言:“……”她把几根棉签放进双氧水瓶,抬眸看了万桐一眼,“帮我抓住它的前臂。”而后补充一句,“轻一点。” “知道,我只对罪犯不温柔。” 聂芷言轻柔地帮小猫清洗完伤口,涂了药膏,再缠上纱布,用医用胶布固定。万桐偏着头观察着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每一瞬都无可挑剔。视线不经意上移,停在她古潭无波的眼眸左侧,是一颗远不及绿豆般大小的泪痣,更增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兰姨眼角有痣吗?还是说言姨独有的?一时入了神的她,被手臂传来的凉意拉扯回来。 “嘶……” “疼?”双氧水刺激性不强,按理说处理小伤口应该没感觉。 “不疼,有点凉。”她在想,猫是什么时候从自己手上消失又趴到旁边的? “消完毒,明天找时间去医院注射疫苗,应该需要打四针。” “四针?一次性吗?”从小到大没被狗咬也没被猫抓的她,仿佛触碰到盲区。 “分开打。”女人扔掉最后一支棉签,拧上了瓶盖,“这只小猫应该是哪家丢失的,主人肯定着急,明天直接把它送去门卫那里吧。” “言姨怎么知道?” “它耳朵内部很洁净,没有螨虫,身上的毛油光水滑,说明主人平时很注意清洁,也很疼它。”聂芷言把猫抱过来,右手轻缓地挠着它的下巴,小东西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好像很享受? 言姨果然对动物最温柔,她如是想着,应了下来:“那好,我明天一早就把它送去。” 聂芷言没有再说话,放下小猫,起身往冰箱的方向走去,上面三层是保鲜层,女人抽出了第二层,拿出一个盘子,大概盛了食物。 万桐天生好奇心强,也粘内心想粘的人,虽然聂芷言平时对她态度冰冷,但好歹是老赵说的一家人,再冷也会情不自禁和她亲近。 “言姨,你在做什么?” 女人没回答,径直走向料理台。 “这是猪肝还是?”不知道为何突然生出这般奇怪的疑虑。 “你觉得我会私自处理尸体内脏?”聂芷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早上买的猪肝,它肚子可能饿了,家里没猫粮,但可以做一份清炒猪肝。” 万桐见她娴熟地系上围裙,把散落的长发用腕间取下的头绳简单挽于脑后,拧开水龙头,纤白的十指在水下闪着晶莹的光芒。随后她拿出右侧抽屉的木质砧板,猪肝置于其上,小巧的切肉刀一上一下,速度很快,刀法精准。 此时此刻,想到对方解剖时的画面,她不自觉咽下分泌的唾液:“言姨平时喜欢做饭?” 女人又没理她,把切好的猪肝盛入沥水盘里,拧开燃气,蓝幽幽的火苗升腾而起。她没有往平底锅倒油,直接把食材猪肝倒下去,等锅热起来,木质铲子只翻动了几下,任何佐料都不加,起锅。 动作一气呵成,炒菜都像在解剖……万桐估摸着,这个刻板效应,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了。 稍微放凉一会儿,她才把盘子端到客厅的角落,小猫嗅觉灵敏,跛着脚就想跳下沙发。聂芷言疾步上去,伸手将它抱住。 “看你馋的,快吃吧。” 万桐突然觉得当猫也挺幸福,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女孩是接近11点,聂芷兰回到家后,抱着小猫溜回去的。小猫享受了这番待遇,性情也温和不少,躺在她怀里,不久便昏昏入睡。 ------------------------------------------- 滨南市公安局三楼办公室,清晨8点一刻。 聂芷兰被分管刑侦工作的吴局一早就逮到办公室。关上门,老局长越过老花镜片,神色凝重地瞧着她。 “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吴局年过五旬,中等身材,聂芷兰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便是副局长,分管禁毒工作,如今自然对失去父母的聂家姐妹更是照顾。 “没有头绪,我们根据初步验尸报告,排查失踪人口,毫无收获,今天打算从市区九个码头十五个下河口的监控录像查起,看看那段时间有没有可疑人物。” “凶手作案过程太过残暴,围观群众又很多,影响恶劣,省里下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抓紧时间侦破。”吴局端起茶杯喝下两口茶水,稳定情绪。不知道是谁传了一个视频在网上,瞬间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十分钟前省公安厅领导又来电话,提醒他现在是网络社会,所以越发令他头疼。 “吴局,再催也得有线索啊,我底下的人二十天只休息了一天,昨晚又工作到十点,就算是机器,再连轴转也要加点油,确实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线索。” “法医科那边呢?” “只确定了死者年龄、身高、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具体的还没出结果,但阿言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死者体内是否能检测出凶手精/液。”聂芷兰揉了揉眉心,她昨晚盯着监控看,几乎一宿没睡,但也只浏览完一天夜里四个码头的录像。 “好了,我也不可能逼你太紧,总之抓紧时间,看样子两天之内肯定破不了案,再多给你们五天,争取一周之内破案吧。”老局长又喝了一口茶水,摆了摆手,“去吧,知道你争分夺秒,杵在我这儿太久也难受。”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开完会,整个刑侦支队手上没有工作的民警加辅警20人,都端坐在不同办公室的电脑前。到晚上六点,一名辅警发现5月29号凌晨12点21分,一辆车牌号为江B2H39J的大众高尔夫车行踪诡异。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黑影12点21分下车,在码头徘徊了数分钟,回到轿车附近,后备箱拖出一个装着重物的旅行袋,他力气很大,把袋子扛在肩上,挪步朝码头石梯那边而去。12点54分,再出现在监控范围内时,手中已空无一物,行色匆匆离开。 “褚涛,查一下车牌号。”聂芷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视频,嘱咐一旁的褚涛。 “是。” “这是第几号码头?” “3号码头,离发现尸体的码头大约10公里。”辅警答道。 “聂队,查到了,这辆车果然还是套·牌·车。” “那就根据他离开的方向,查当晚所有道路和街道的视频监控,看他都经过哪里,丝毫线索都不能放过!” “是!” 整齐划一的喊声响彻房间,带着无尽的信心与希望。 -------------------------------------------- 北区灯红酒绿的商业街背面,是一大片私人会所,外间建筑布局极有格调,偏欧式的风格附庸风雅,与里间面面俱到的装饰相得益彰。往里走几百米,高尔夫球场旁边的泳池,人声鼎沸。今天是此间主人餐饮分公司成立的日子,特地请来一些餐饮美食届的名流、权重高的自媒体以及相关行业的评论家暖暖场子。 派对热闹非凡,有聚拢来顺便谈生意的,有交流美食心得的,还有单纯过来吃喝玩乐的,他们推杯换盏,有说有笑。然而泳池左侧一张躺椅上,打扮光鲜的长发女人仿佛与众人格格不入,喝下几杯红酒的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瓶苏打水,正大口灌着。 有脚步声向她慢慢靠近。 “抱歉,酒量欠佳,喝不下了。”女人头也没抬,盯着苏打水瓶身的双眼通红。 “阿宁,为什么不接电话。”来者好像与她相熟,质问的口气问道。 女人这才慢吞吞抬起头,露出费解的表情,毫不在乎地回应她:“是你啊,我在短信里说得清清楚楚,以后和你再无瓜葛,你如果再纠缠,我可就要报警了。” “阿宁,究竟发生什么?让我们变得形同陌路。” “我说了,我喜欢男人,和你只是玩玩。”女人不想再与她纠缠,揉了揉沉重的脑袋站起身,晃悠悠地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此人正是知名度在滨南市数一数二的美食评论家叶宁,业内相当有权威,她给出的意见和建议很大程度上决定某个餐厅生意的好坏,某个菜品能不能摆上餐桌。而方才质问她的女人则是滨南市一家网红私房菜餐厅的老板娘夏之云。至于两人的关系,在外界看来自然是合作关系,叶宁捧红了夏之云的餐厅,让她身价逾千万。但到底事实何如,也只有她们知道。 第19章 Chapter 18 通过视侦部门和所辖区域派出所的配合,聂芷兰调来凶手抛尸之后所有道路街道的监控录像。留一部分平时偶有适当休息的同事加班,其余休息时间过少的同事先行回家。到晚上十点褚涛发现案发当晚凌晨1点23分,牌照江B2H39J高尔夫系车驶进成安路,便再也没有出现。 线索似乎又断了。 “阿涛,你明天和桐桐带几个人一起去成安路调查。”聂芷兰记得,那段路有几家修车厂,凶手的意图不言而喻,“其余人继续配合打捞队的工作。”因为聂芷言说过,剩余的尸块找到,才是破案的关键。 一天的努力看似白费了,不少同僚心情都怏怏的。回家路上,万桐买了一支平日里爱吃的大脚板雪糕,消暑的同时,也试着按捺内心的燥热。这个案件,死者死后遭受令人发指的残忍对待,她迫切想侦破案件,让死者能早日安息。 老赵今天出差,到家后没人和她抢浴室,洗完澡躺上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准备拉上窗帘睡觉的万桐,抬头蓦地看到对面房间,聂芷言跪立在床上。她双膝打开一肩宽,髋部前推,双手扶腰,慢慢往后倒,指尖碰到脚后跟再慢慢起来。 大半夜练瑜伽?这操作真是高,再思考下也对,她们这工作,只有晚上空闲。彻底拉上窗帘,又突然想到今晚回小区时,门卫给她说小猫被认领了,主人是第七单元的业主,家住二楼,下楼倒垃圾忘记关门,小猫就跟着她跑了出来。 万桐想把小猫的最新情况告诉聂芷言,发微信,还是?她坐在床上思忖半晌。 先发微信吧。 “言姨,受伤的小猫找到主人了,还感谢我们收留和帮助它。” 良久,没有收到回复,睡着了?万桐翻身跳下床,拉开窗帘,女人还在做着那些复杂的动作。她推开隔音玻璃,朝对面挥舞着手。 “言姨,言姨。” 那边房间的聂芷言深呼吸,收回腰部力量,调理气息的空隙,听到不远处传来万桐的呼喊声。她偏过头起身,光着脚丫,踏在木质的地板上,朝对面卧室看去。 “看手机,看手机,猫主人找到了!”万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下一秒,她眼睁睁瞧着对面的窗帘顷刻间被无情地拉上。 啊,女人,真冷酷!她在心底抱怨一番,歪着头刚一转身,床单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知道了,晚安。” “晚安,言姨!” 有的人,是你不知不觉就想接近的人,至于为何,说不清,也道不明。 ---------------------------------------------------- 翌日早晨8点20分,去枪房领完枪,在训练场等待褚涛的时候,万桐再次觑到那条马犬,正接受警犬大队训导员的训练。 这家伙,很聪明嘛。 训导员让它坐下,不到两秒,它便乖乖坐下,奖励一口火腿肠,又让他跳起来,同样出色完成动作。 她也想尝试一下,和训导员交流过后,拿到一根火腿肠和一个直径5厘米胶球。 “咘咘,加油,把它捡回来。”5厘米的球瞬间成抛物线抛离,而脚下的小马犬却纹丝不动。 “咘咘怎么不听话?” “你很少与它相处和玩耍,也没有给它食物,所以咘咘不会听从于你。”聂芷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淡淡的嗓音回道。 “聂法医可以?”万桐问出这话的下一瞬就后悔了,她不止一次看到聂芷言和小马犬单独相处,小马犬肯定听话。 “咘咘,球在那里。”只见女人轻柔地摸了摸它的头,喂它一口火腿肠,指向远方。小马犬摇着尾巴吃完,一眨眼,就从眼前消失,风驰般的速度,不过几十秒,就咬着胶球出现在聂芷言右侧,仿佛邀功似的,双眼炯炯有神。 “乖。”咘咘又得到火腿肠吃,万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小马犬较劲,甚至有点羡慕嫉妒恨。她把余下的火腿肠交还给训导员,和聂芷言招呼了一声,悻悻地缩回早已备好的车。 --------------------------------------------- 也没心情开车,一路上听着车载音响播放的嘹亮军歌,竟困意袭来。下车时,褚涛把她叫醒还睡意昏沉。 这条路派出所并未安装街道监控,仅两三家汽修厂内部设有,褚涛带着两名辅警负责前三家修理厂,万桐带着另外两人负责剩余的三家修理厂,再有四位警察负责去两个小区调停车场的监控视频。 万桐带着人脚步匆匆地闯进一家名为“宏建”的修车厂,送来修理的车辆不多,仅有四个工人在忙碌。 她掏出警官证示意:“请问谁是负责人?警察办案,想了解情况。” “天哥,有人找。”漂染着黄毛的年轻修理工对着最右侧一辆宝马车喊道。 “谁啊?”车底翻出一个人,比刚才的黄毛看似成熟一些,但也不过30岁,他右脸上有一道成年疤痕,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如此的样貌确实显得性格阴鹫。 “警察,请问5月29日凌晨1点多,你们修理厂是否接待了开着一辆车牌号为江B2H39J银色大众高尔夫车的车主。”万桐问。 男人握着扳手的手一顿,接着回应:“没有,那么晚谁还来?你们可以查工厂修车的记录。” “你们厂里有安装监控?”万桐眼睛微眯,紧盯着他的手。 “没有,设备上个月底坏了,还没换新的。”男人避开她的眼神,躺到地上,缩回车底,“还有事吗?没事我还得工作。” 万桐环视四周,车间里轮胎和零件凌乱不堪,十几壶用完的机油瓶东倒西歪,墙上乱喷着车漆,以及各种各样的彩绘,典型的脏乱差。 女孩弯下腰,去找车底的人:“老板,你们这做一次全车喷漆多少钱?” “看你用什么漆,杜邦漆2500。”她清晰地看到男人听到喷漆二字,手微微一顿,感觉到他说话的语气略微不自然。 “如果把银色的漆换成蓝色呢?”万桐忽然提高音量,质问的口气道。因为她看到外间垃圾堆旁,有二十几瓶用完的喷漆瓶,大多数都是蓝色。 那人的手几不可察地抖动一下,尽收万桐眼底。 “只有白色的漆麻烦点,其他漆工序差不多,警官如果有车需要全身喷漆,就找时间把车开过来,但现在请别妨碍我做事。”男人下了逐客令,不再回话。 万桐抿了抿唇,见没有其他线索,带着人走了,但她心如明镜,这家厂和林天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她查完余下两家厂回到车里,褚涛已经吃下半盒方便面,车厢里充斥着泡面味。嫌弃地瞪了端着泡面碗的人一眼,接过他递来的饼干,放进嘴里嚼了两口:“涛哥,有收获吗?” “没有,其中两家有监控录像,我们查了,另外一家这个月6号才开业。”他吸了一口面,问她,“你呢?” “我觉得宏建修理厂有可疑,直觉,但没有证据。” “没证据我们也不能乱来,你就瞎猜吧。” “让聂队查一查5月29号以后有没有喷蓝色漆的大众车从成安路开出去。” “为什么是蓝色?”褚涛喝完最后一口汤,开门出去扔垃圾。 万桐扒着车窗唤他:“涛哥,你打不打电话?不打我打。” “我打,小孩子毛毛躁躁的。”他把擦了一下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回到车里。 万桐把剩下的饼干塞进褚涛怀里,喝下两口矿泉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还有,涛哥,我打算这两天监视宏建修理厂的负责人林天。” “监视?” “嗯,这附近哪里有居民楼可以看到厂里的全貌?” “不行啊,征用市民的住宅需要申请,特别麻烦。”褚涛直接否决道,再说没有真凭实据肯定没法通过申请。 万桐拧了拧眉,没有回应,推开侦查车中间的门下车,朝修理厂的方向走了两步,四处遥望。 “涛哥,那棵树不错,我从小就会爬树,白天我们在附近走动,夜晚就上树,咳咳,用望远镜监视。”她说话太急,被口水咽住,轻咳了两声。 “简直胡闹,你这是,树那么高,不安全。”褚涛往她说的那棵梧桐树看去,确实位置极佳,树叶也可以掩饰身形,但他不允许万桐这样瞎干。 “涛哥,你打电话的时候别提监视这事,不然聂队肯定得叫我回去。” “你也知道聂队会反对?别,还是走正常程序,回警局再说,小张开车。” 万桐怨念地注视着逐渐远去的宏建修理厂,觑了觑手腕的石英表,心中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 而那边,聂芷言临下班的时候接到电话,告知前阵子送去修理厂换轮胎和保养的车可以取了,让她7点关门之前去。 第20章 Chapter 19 万桐今晚轮休,把配枪交还给枪房,汇报清楚修车厂的情况,即刻开溜。她先回家收拾监视的装备,这个时间段,正遇下班晚高峰,想打到出租车绝对不可能,于是思来想去,最后打算驾车前往。 她点开地图,找到一条捷径,前方左转进入扬云路,但附近车多人多,只能轻踩着油门。嘴里哼出的声音并不成调,视线范围内,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由远及近。看她招手的动作好像在打车?但因为没有一辆车停下,表情比平时增添了不少涟漪。 有急事?那应该停车,还是调头走另一个方向?思索片刻,专属司机的自觉性致使她左手轻轻往上拨动转向灯的控制开关,向右变道,平稳地把车停在女人面前。 “言姨,去哪儿?我载你。”反正她开车速度快,送到目的地再做正事也不迟。 聂芷言握着手机点了点头坐进车,取消了平台五分钟仍无人接单的行程,偏头看向她:“谢谢,成安路27号宏建修车厂,我送去修理的车可以取了。”她系好安全带,却发觉身旁的人没有动静,“怎么?” “啊,我,没,没什么。”怎么会这样凑巧,万桐咋舌,心想万万不能让聂芷言知道,她松开脚刹,逐渐缓过神。 “嗯。”聂芷言没有戳破她一时的慌乱,作为医生,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细微的身体变化。只是警觉了些,因为曾听英姐提万桐在刑警学院的光荣事迹,不听上级命令,虽然直觉经常很准,但惹出的祸端也不少。正好这几天又是办案的关键时期,她那一颗冲动的心重燃起来也说不准。 一路上万桐不敢多说话,专心绕小路,超车。聂芷言闭上眼,难能可贵地享受着和她待在一起的宁静。她已经笃定,这人瞒着什么。 “言姨,到了。”万桐脚踩刹车,提醒她。 “好。”聂芷言解开安全带,找到手提包里层的修理单,撇下包,右腿已经跨出车厢:“等我十分钟。” “啊?言姨,你的包。”换p挡,拉上手刹,万桐伸手抓起包就下车。 “不是要当专属司机?等会儿找个代驾开我的车,而我,坐你的车。” “我……”万桐顿时被这句话噎住,有苦说不出,她瞪圆了眼,无可奈何地目送聂芷言踩着只能下班才穿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往修车厂走去。 ---------------------------------------------- 宏建汽修厂是聂芷言购买的民安车险指定修车厂之一,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以往都在4s店维修,坐在会员大厅喝着咖啡等待维护员把车清洗一遍带她直接过去领。她原以为小汽修厂的环境杂乱,但刚踏进院子,一切都好像前半秒打扫过,一尘不染,连常见的喷漆瓶都不见二三。 她突然回忆到上车前女孩神情自然,为什么提到宏建修车厂脸色就变了?难道和案子有关? “按你的要求,换了原装车胎,左保险杠擦痕不深,抛光打磨的时候一并给处理了。”说话的男人是林天,黄毛在一旁捧着饭盒扒饭,桌上另外一盒饭应该是林天的。 “谢谢师傅。”聂芷言余光睨了一眼车间喷漆的地面,过于洁净,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淡淡的天那水味,是想销毁什么? “车钥匙在里面,我进去拿。” 聂芷言点头,没有鲁莽行事,敛着眸,站在院子里等他。掌心的手机蓦然振动一下,她睁开眼,微信界面有新消息提示。 “言姨,我有急事先走了,包帮您寄放在修理厂对面的小卖部。” “回来,在原地等着。”发出去后怕她不听话,补充了一句,“我有危险。” 晚上7点23分,聂芷言开着蓝色别克车驶出修车厂,她忽然忘了,万桐在出口的左边还是右边?琢磨的间隙,方向盘已经往左打,而出口右边不远处的人眼睁睁看着聂芷言的车越来越远。 那是言姨的车?只看过一眼的人不确定,下一秒,聂芷言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你在哪儿?”还是那样简短的,不愿意多言一句的清冷语气。 “言姨,刚向左转的别克车是你开的吧?” “嗯。” “你在那儿别动,我过来。”看样子路痴真够严重。 万桐锁上车,徒步小跑过去,蓝色的别克车亮着红色双闪灯停靠在路边。车里的人刚给代驾发去定位,她扒着窗,脑袋伸进车厢,奔跑接近五百米,连气都不带喘:“言姨,你微信说什么危险?” 聂芷言没有回应她,直接问:“在私自查案子?” “哈?”因为吃惊,万桐条件反射抬起头,撞到车窗上沿的硬物,不可思议道,“言姨怎么知道?”除开褚涛,她没给任何人说,难道被出卖了? “私自查案会打草惊蛇,甚至危及人身安全。”聂芷言抿了抿唇,一贯淡然的眸子里沉下一片死寂。 “但有时候也可以变通,错过最佳监视时期,不仅浪费警力,还浪费时间。况且,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万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希望她能多少理解这份执着。 “自己能照顾自己”一模一样的话曾经出自一个同样争强好胜的大男孩口中,而此时,那个大男孩安静地躺在千里之外蜀地的陵园。 上一次轻信了这句话,这一次她不能坐视不理。 “我请了代驾,十分钟后到。”聂芷言不容置喙回应一句,偏过头不想再与她争辩。 “可是。”万桐有些急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言语激烈,“死者遭受无端的杀害,我只想早点破案,但现在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修车厂也许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为什么不给你兰姨讲明?至少派几个人一起行动。”万桐的言论在她眼里如同以卵击石,一击即破。 “人多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傻了,底气明显没有一分钟前那么足,她在想为什么在聂芷言面前,从未赢过一次,连半次都没有。 “还有两分钟。”聂芷言看了看平台的订单详情,收拾车上的东西,换下开车的休闲平底鞋,为下车做准备。 某人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夜幕降临,车外来来往往的人归家心切,而死者,有家,却无法再回…… 代驾开车先走一步,呼啸而去,万桐走在聂芷言身后,一想到今晚的行动失败,兴致提不起来,蹙着眉接连叹气。她双手揣在兜里,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小石子腾飞而起,下一秒,只听“嗯”的一声闷哼,两米开外的背影似乎踩到什么,高跟鞋崴了下脚,处乱不惊地扶着左侧的树才勉勉强强站稳。 万桐猛地收回正要淘气的右脚,这误伤,有点太巧……快到宏建修车厂门口,她一抬头,一辆黑色大众车从左侧而过,驾驶位的人面目狰狞,好像似曾相识。 是林天!她三步并两步上前,拉着聂芷言的手就跑。 “上车。”车门前,万桐放开她的手。 观察对方郑重的表情,聂芷言虽是不解,却也坐进车里:“什么?” “林天的家就在附近,他没事不会开车。”万桐已经系好安全带,松开刹车一秒不等就踩油门。 “你慢点。”左转弯太急,副驾驶位上的人拉着右上方的扶手,叮嘱她。终究不放心,左手摸出手机,翻到聂芷兰的号码,拨了过去。 “我们在大洋路大洋百货附近,万桐发现宏建汽修厂负责人林天有可疑,三百米开外跟踪着。” “好,我让视侦部门跟进,你们小心点,宏建汽修厂确实有问题,我们锁定6月2号一辆蓝色的大众车从成安路驶出,消失在北区商业街附近。”聂芷兰言简意赅地说道。 “林天身后还有一辆车跟着,兰姨你查查,江BGJ992。”话音未落,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辆大货车,她始料不及,向右猛打方向盘的同时点踩刹车,避开大货车,却冲上马路牙子。 好在,车停了下来,好在,聂芷言右手拉着拉环,没有因为惯性往前倒而受伤。 “你!”聂芷言嗓子都变了调,耳边手机的话筒传来聂芷兰担忧的声音。 “你们那边怎么了?” “没事。”聂芷言还未缓过劲,万桐帮她回答,“言姨坐稳,我倒车。”车身一起一伏又冲下马路牙子。 聂芷言松下一口气,冲她提高音量:“你再这样开车,就换我来。” “言姨确定?” 聂芷言:“……” “兰姨,车跟丢了,现在在哪?” 聂芷兰此时正站在视侦支队办公室录像前,十几个屏幕全方位跟进。 “阳滨路刚上高架桥,他身后不仅有小车跟着,还有那辆大卡车。” “好。” 脚下油门轰得急,不过两分钟,就远远地看到黑色大众车的车尾。然而下一瞬,目光所及,那辆红色大卡车从后面狠狠地撞向大众车,旋即扬长而去。 万桐把车停在500米开外,匆匆忙忙解下安全带跨出驾驶室,聂芷言站在她右侧。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这是想杀人灭口,弃车保帅,林天还有救吗?他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别去,油缸撞坏,汽油漏了。”万桐想上前察看,被女人拉住,她话音刚落,轰的一声,气浪挟着火光扑面而来…… 第21章 Chapter 20 消防到达灭火后,林天当场死亡,万桐和聂芷言好在离得远,未被波及。然而今晚发生的一切,让警方突然觉得,背后仿佛有人在掌控,他们就像一点一点被吸进无尽的深渊,看不到光明。 离案发现场只有五公里的一处私人豪宅,身靠沙发,只见背影的男人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有一条短信:人处理了,肇事车,手下的人知道怎么做。 他对面立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面色紧张:“老板,我只想谋财,背负太多命案会不会遭报应?” “无毒不丈夫,林天虽然帮你很多,但知道的秘密也不少,他太过谨慎,警察刚离开,就清理修车厂,已经露出马脚。” 那人一句话把站着的男人吓得哆嗦:“老,老板,林天是您介绍的,他只帮了我一次,不,不多。” “记住,林天是帮你,没有帮我,还是说,你想和他一样的结局?”他声音虽然低沉,却有着瘆人的语气。 ------------------------------------------- 视侦支队民警在滨南市西杨县一条乡村小道上找到肇事车辆,肇事者已逃之夭夭,车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怕引起社会恐慌,上面交代,这桩案件对外当做普通交通事故处理;对内,则下达死命令,务必抓紧时间揪出凶手。 晚上接近9点,聂芷兰还在视侦支队的监控录像前徘徊,吴局双手背着,腿迈得很快,踱进监控室,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 “小兰,还是没有进展?” “吴叔,芷兰知道您的压力比我们大,但……” 老局长打断聂芷兰:“天塌下来,我吴正光帮你们顶着,尽管放手去做。”他沉吟了片刻,目光凝视前方,戳了戳监控屏幕上万桐开的那辆车,两道难舍难分的眉始终皱在一起,“但也不能放任,今晚追车事件参与的同事,两个人都没配枪,未免太不安全。” 聂芷兰轻咳了一声,回应他:“她们休班的时候发现可疑,也及时报告和请求了支援。” “好兵需要打磨才能成长为真正的战士,她啊,太像年轻时的帼英。”吴局临走前拍了拍聂芷兰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是她的伯乐,应该懂得分寸。” “知道的,吴叔慢走。” 老局长走后,聂芷兰拨通了聂芷言的电话,万桐的车刚在大院停车场停稳。 “让桐桐去我们家,我十分钟后回来。”她说完就挂断电话,这孩子必须和她好好谈谈。 ------------------------------------------------- 万桐进入电梯门,自觉地按亮13号键钮,聂芷言离她半米远站着,偏过头道:“跟我回家。”尽量少的语言表达,已经很疲累的她,现在只想安静地休息。 白大褂左边口袋处有点滑丝,打算拿回家缝一缝,车里开得冷气比较强,所以披在了身上。 “啊?去哪?”万桐没听清楚,问她。 “姐让你去我们家。”女人双手环抱置于胸下,开始有些不耐烦。 “兰姨是不是要训我?言姨,我今晚没有做错,也听了你的话。”万桐轻蹙着眉去瞧她,越说越心虚,但还是想说,“如果林天没被杀害,而是和凶手交接消息,这个跟踪就变得很有意义,还有……”她上下嘴皮不停地一开一阖,觑着聂芷言逐渐转晦的眼神后慢慢降低语速,心里想再说一句,再说一句就好,然而身前的人没等她再开口,彻底转过身。 万桐被她强大的气场吓得连退两步,后背抵着冰冷的电梯壁,退无可退。下一秒,她的右手迅速抬起,啪的一声拍在她头上不远的地方,上身前倾,紧抿的唇轻启:“好吵,万小桐。” 聂芷言离她很近,不过三个拳头的距离,能清晰地听到女人急促的呼吸声,所以真的生气了?可自己为什么不害怕,反而有点高兴?万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眸,由深黑无澜的犀利,渐渐柔和了不少。 暖热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悄无声息的流动,她的一颗心仿佛随着这样的转变,擅自地漏跳了一拍,连自己都没有捕捉到。 “叮。”电梯到达十三楼,聂芷言退开一步,冷静下来,才觉得刚才的反应似乎有点过激,拢了拢白大褂的领子,若无其事对她说:“对不起。” “没,没关系。”万桐摸了摸右边好像在发烫的耳根,跟在她身后,进了1302号套房。 “坐吧,喝点什么?”聂芷言见她瞪着眼,一副受惊的模样,主动招呼。 万桐的眼睛忽然又亮了,砸吧着嘴:“可乐。” 果然是孩子的心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聂芷言思及此,心里的内疚也就少了几分。 聂芷兰回来的路上打包了三盒夏季去凉必备的神品——糍粑冰粉。拧开门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抬腿走进客厅,万桐刚喝完一大杯可乐。 “兰姨。”她怯怯地叫了一声。 “嗯,先把这个喝了,其他事,等会儿谈。”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聂芷兰挑了红糖最多的一盒递给聂芷言:“让老板加了糖和冰。” 聂芷言接过,轻轻点了点头,从小到大,自己的口味不管如何改变,姐姐记得最清楚。她舀了一勺带着糍粑的冰粉送入口中,唇角瞬间漾出浅浅的笑容。 三人吃完冰粉,聂芷兰收拾装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聂芷言戴上耳塞平躺在贵妃位翻动着资料,万桐规规矩矩地窝在沙发一角,等候聂芷兰发落。 “桐桐,我知道你的直觉有时候很准,但做事必须思虑周全,你有没有把今晚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 “兰姨,我……” “凶手那边的人如果发现你们跟踪,他们不在乎多背两条人命。”她说话的语速极慢,想让她听进去,听明白,而不是左耳进右耳出。 万桐出言辩驳:“我能尽量保护自己,保护言姨。” “尽量是百分之百吗?全副武装的我们和凶手搏斗都避免不了牺牲,你没带手·枪,你言姨手无缚鸡之力,我能放心?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面色冷峻的聂芷兰抬眼看了看万桐,把话说得很严重。 “兰姨,我没有往那方面考虑,只想早点破案。”聂芷兰一针见血的言语让女孩无法反驳。 “有什么打算或者建议可以告诉我,支队几十位同事,他们完全可以与你并肩同行,不要逞个人英雄。” “兰姨,我不想逞个人英雄,只是有时候脑子一热,做事情不顾后果。”万桐挺直了脊背,情真意切道。 “不顾后果的结果就有可能伴随着牺牲。”聂芷言倏而插上一句,从万桐的言谈中,又联想到蜀地的那个他——赵阳。 聂芷言研究生毕业,考入蜀地一个下辖县的公安局,成为那里唯一的法医。赵阳与她一起入职,同在刑侦大队。男人阳光潇洒,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容易相处。他追求了她两年,聂芷言一直没有答应,只把他当哥哥。而这个哥哥般存在的人,却在一次行动中,因为打草惊蛇,没有请求支援,被凶徒杀害。 原本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至少提个醒,是她过分相信赵阳的能力。 所以现在,她不想再让身边的人重蹈覆辙。 “你言姨说得对。”聂芷兰知道她感性的妹妹肯定又回忆起过往,把半杯可乐凑过去,聂芷言微微抿了一口,没再接话。 “桐桐,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你可以直接向我申请,只要身边有人,我们的支援能够尽快赶到,权衡利弊后,我尽量同意你的行动。”有很多领导会直接否定下属的冲劲,久而久之,下属的棱角被渐渐磨平,就缺少了对工作的热情,聂芷兰不想万桐成为那样的人。反其道行之,虽然冒险,也许会另有收获。 “啊!兰姨,你说真的吗?”万桐的心霎时活跃起来,兰姨教训人的套路完全和其他人不一样,打一顿之后会给一颗糖吃。 “千真万确,你要注意安全,如有必要,可以申请配·枪,特别提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 “知道知道,不会随便乱来,只要允许我查案,其他什么都听兰姨的。” 两个查案狂魔打开话匣子之后便开始喋喋不休,聂芷言觑了她们一眼,取下耳塞,躲进浴室洗澡。聂芷兰安排她和褚涛明天带人去蓝色大众车消失的北区商业街查起,如今仅剩的线索一定要抓住。 夜色越来越深,赵帼英不在家,万桐也不想那么早回去,拉着聂芷兰反复地分析案情。直到十点半,从浴室里擦着湿漉漉长发出来的聂芷言委婉地轰人。 “姐,最近燃气一到晚上就不足,再晚点只能洗凉水了。” 第22章 Chapter 21 第二天的晨会由吴局亲自主持,鼓舞士气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一个好消息,尸体体内检测出残存的精·液,所以只要能锁定死者身份,再抽丝剥茧找出嫌疑人,凶手也会很快浮出水面。 吴局讲完话后离开,紧接着聂芷兰说案情,她打开电脑桌面最下端的文件夹,投影仪上,图片被放大。 “宏建汽修厂老板林天,于昨晚8时13分被灭口。我们在他的电脑里发现大量套·牌信息,以此推测林天曾经帮凶手伪造假牌照以及改装汽车漆面。昨晚8时6分,有人动过他的电脑,应该删除了不想我们知道的信息,数据部门正尝试恢复。” 鼠标迅速往下滑动,一张蓝色大众高尔夫系轿车出现在屏幕。 “案发第五天,也就是6月2日晚上7点30分,这辆车从成安路驶出,最后消失在北区商业街附近的南泉路。” “南泉路的监控呢?”马昭处理完其他案件,也加入分尸案的侦查。 “南泉路二号位和三号位的监控那两天检修。” “真巧,我觉得二号位和三号位附近可以好好查查。”褚涛建议道。 “一号位晚上9点11分拍到小车进入南泉路,四号位却没有拍到小车离开,也就是说可以肯定这辆车在一号位和四号位之间的某个地方。”大家集思广益,每个人都加入案情的讨论中。 聂芷兰又放出一张银色小车图片:“这是改装前的车,5月29日晚从南泉路驶出,抛尸后直接被凶手开去宏建汽修厂,所以推测第一案发现场也在北区南泉路。” 万桐坐在褚涛旁边,手里的笔又在飞舞:“我在想,凶手为什么费尽周折套·牌和改装车,不学昨晚的肇事者直接弃车?” “犯罪心理学阐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想,有些罪犯的脑回路不是我们常人能理解的。”褚涛在一旁小声嘀咕。 “有没有可能分尸案和昨晚灭口的不是同一人?” “昨晚也有可能是凶手雇凶杀人,先不做无端推测,时间紧任务重,必须尽快确认死者身份。”马昭提醒万桐不要天马行空,浪费开会时间。 “那就分三组行动,昭哥朱防带一组,老杨老周带一组,褚涛、万桐和我一组。”聂芷兰划分好区域,众人一哄而散。 ------------------------------------------------- 北区商业街附近的南泉路与闹市区不同,临江的一边虽然经营着十几家餐饮行业,但装修过于精致华丽,一般人不会往里凑。另一边则是高档住宅,虽比不上再往北一点,拥有私人会所的别墅区,但每平米逾3万的房价也足以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 高档小区最南侧,是一家名为“云曳”的网红私房餐厅,聂芷兰他们调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这里。 十点刚过,店里还未营业,只有后厨的人搬上搬下忙碌着。前台收银员年纪不大,打开电脑,半埋了身子,抱着手机正津津有味地看女团的偶像们表演。 聂芷兰、褚涛和万桐推门而入。 年轻的收银员依然沉迷小姐姐们的颜值,痴笑着,头也不抬。 “请问,谁是这儿的负责人?”聂芷兰敲了敲前台的柜子。 “请问?”第二声,收银员才抬起头,还是一副发懵的表情:“你们是?” 聂芷兰重复了一遍:“我们是警·察,请问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啊,警·察姐姐好,我们老板娘平时不在,都是魏哥在帮忙打理。”收银员站起身,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小姐姐,再觑了觑聂芷兰和四下张望的万桐,忽然冒出一句,“姐姐们怎么不穿制服?” “我们平时办案不穿,对了,你说的魏哥在哪?” “魏哥一般十点左右到,不过这两天老板娘心情不好,他身为朋友想多陪陪她,就会晚一点。” 小姑娘余音未断,门边的风铃因为门被推开,发出悦耳的声响。一个约莫三十岁身穿休闲短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魏哥,警·察找。”收银员把手机藏进抽屉里,泰然自若地扯开嗓子道。 “警·察?需要我们配合什么?”来人正是云曳的合伙人之一魏延,他抖了抖身上的雨点,礼貌问道。 “破案需要,我们想查看一下店门外5月29号和6月2号晚间的监控录像。”聂芷兰刚下车就瞄到门外的摄像头。 “可以,店里的需要吗?前台也有一个。”魏延把雨伞放在门侧的收纳桶里,和颜悦色道。 “好,谢谢。” 魏延细声细气补充:“有时候小杨下班会关掉监控,不知道您说的那两晚是怎样的情况。” “嗯,比如昨晚我就把门外的监控关了,只留下前台一个。”收银员小杨点头附和。 魏延打开电脑,在他们面前输入密码,找到了5月29日的录像,聂芷兰快进着看,视频到晚上10点突然断了。 “警察姐姐,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关掉了监控,因为晚上十点我准时下班。”小杨抱歉地说。 “没关系,很感谢你们的配合。”她又翻到6月2日晚上的录像,清晰的视频,却没见到那辆车的踪影。 一无所获的三人离开餐厅,万桐环抱着双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她哆嗦着埋怨了几句:“这家店可真够慷慨,大清早客人都没来,就把冷气开得那么足,冻死人。” “这家网红餐厅服务态度出了名的好,味道也很霸道,需要提前预约才有座位。”褚涛打开浏览器搜索,网上的评论几乎一片叫好。 “走吧,抓紧时间去住宅区那边瞧瞧。”聂芷兰适时地插了一句话,坐进车里等他们上车。 “等一下。”万桐开车门的手停在半空下来,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那人好像在跟踪蛋糕店里买东西的女人。” 聂芷兰抬眸看了一眼,解锁手机:“我通知附近的巡逻警,先上车。” “不是,我刚在云曳餐厅的墙上看到几张照片,好像就有这两人,照片上她们互动亲昵,但现在,你们觉得?”长发的女人似乎明知她身后跟着那人,脚步却越踱越快。 第23章 Chapter 22 高档住宅南山郡外,叶宁手里拎着一盒榴莲千层,刷业主卡进门,夏之云紧跟其后。万桐和褚涛经聂芷兰同意,进一步关注她们的举动,所以两人出示警官证,也跟着进入小区,而聂芷兰和另外两位辅警前往下一个划分区域调查。 小区修葺得很复古,与上一个案子林盛复住的南湾半岛风格迥然不同。里间的每栋楼最多六层,从外观看,更像是清末民初的阁楼。 叶宁走在前面,踩着高跟鞋的她蓦地停住脚步,猛然转身:“夏之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跟着我!”她紧皱的眉头,看得出受到极大的侵扰。 夏之云睁着红肿的双眼,精神有些涣散:“阿宁,你平时不吃榴莲,每次我和魏延买榴莲或者榴莲千层,你都特别嫌弃,躲得远远的。” 叶宁闻言,拎着袋子的手微微一顿,低沉着声音回道:“就不允许我换口味?人心都会变的,更何况口味。” 一句话仿佛数根细针,一根一根扎进夏之云的心,她通红的眸子猝然睁大,像是受刺激一般抓住叶宁的左手,言语激烈:“我们的戒指你也扔了,榴莲千层是买给谁吃的?是谁?” “夏之云,你疯了,放开,放开!”女人挣扎着,奈何力气比她小很多。 “女士,你已经涉嫌骚扰另一位女士,请放手。”万桐及时上前阻止,对着叶宁补充了一句,“我们是警察,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说。”言外之意,现在是报警的最佳时机。 “没什么,她是我朋友,产生了点矛盾。”叶宁受惊的神情转为平静,淡然道,“谢谢你们。”随后觑了夏之云一眼,拎着榴莲千层离开。 夏之云也要走,被万桐拦下:“请问是云曳餐厅老板娘夏之云?你和叶宁之间的矛盾……”突然觉得自己过于八卦,收住了后面想问的话。 “我是云曳餐厅的负责人,但我和阿宁的事与你们无关,所以抱歉,无可奉告。”夏之云阖上嘴唇,没等万桐再问,抬脚往叶宁对面那栋楼而去。 夏之云走后,万桐把已经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建议道:“涛哥,我们查一查这个小区的监控吧。” “南山郡是分给昭哥和朱防的,我们俩如果贸然去查,感觉昭哥会不高兴,他最讨厌不遵守规矩,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好,好吧。”万桐眼前浮现出马昭生气时比包公还黑的脸,瞬间打消了念头。 相隔不远的私人会所里,窃听器把几人的对话一句不差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夏之云不能留了。”与上次同一间房,身穿深色衣服的老板说道。 “老板,我觉得没有必要处理她,她应该会放弃,怕打草惊蛇。” “警·察都已经介入了,还等什么?放心,我会让人办得干净利落。”老板舔了舔嘴唇,慢慢地喝下一口红酒,“况且,我就喜欢和警·察斗。” 他抬头凝视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张黑白相框,眼神愈发阴冷。 ------------------------------------------------- 经过一天的排查,蓝色的车曾在三家店和一个小区大门外的监控出现,但仍是无法确定小车最后的去向。 下班前总结会上,万桐提出了疑问:“昭哥,南山郡的监控有问题吗?” 马昭正记录会议要点,听她这突然一句,笔尖顿了一下,回道“没问题。” 聂芷兰紧蹙的眉又加深几分,没有线索,凶手反侦查能力极强,特别谨慎,她斟酌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技术组那边有消息吗?林天的电脑。” “文件被彻底消除,找不到,应该是电脑专业人士做的。”技术组老杨说道。 “又是专业人士,凶手实力不可小觑啊,我想,他应该不会那么麻烦去杀一个小喽啰,所以被杀的人应该非富即贵。”朱防眯着眼分析。 褚涛点了点头:“兜兜转转,最后只能从尸源入手,这几天报上来的失踪人口我都在跟进,没有人符合死者身份。” “可能死者是孤儿,所以久久接不到家人报案。” “再是孤儿,也有亲朋好友啊。” 在座的人众说纷纭,万桐没再开口,她心里乱糟糟的,有头绪,却不知从何处开始一点一点理清。 下班后,聂芷兰安排了两位民警值班,其他人回家休息。万桐刚整理妥帖桌上的文件准备走,办公桌被轻轻扣响。 “桐桐,阿言晚上有聚餐,我要开会,你送她过去?” “啊?言姨去哪儿吃饭?”她今晚打算看球赛,如果距离不远,可以考虑。 “云曳餐厅。” “行。”云曳餐厅这四个字仿佛有魔咒一般,万桐下意识点头答应。 --------------------------------------------------- 聂芷言上车后,从手提袋里拿出半盒蔓越莓曲奇饼干搁到两人中间的空位:“中午买的饼干。” “长云轩的饼干!”万桐余光瞄到盒子上印着的字,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蠢蠢欲动地掰动盒子,明显的迫不及待。 “停,你专心开车。”聂芷言拍开她的手,嗔了一句,纤细的手指拧开盒子。 “啊。”万桐张开嘴等待投喂。 聂芷言偏过头,拿出一块送到她的唇边,饼干是长条形,女人觉得一口应该吃不完,她猜测万桐至少需要两口才能吃下。然而下一秒,就感受到手上的牙齿在用劲,饼干一瞬间就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唔,好吃。”鼓满饼干的包子脸满足地挤出笑容。 吃东西的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还要。”一块不够她塞牙缝,红路灯前,万桐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聂芷言。 聂芷言:“……” 又成功被投喂了两块,在她开口要第四块的时候,耳畔清冷的声音传来:“忘了提醒你,饼干是中午外卖买的,下午分离尸体组织的时候,开着盖放在显微镜旁。” 万桐霎时有点反胃,摇摇头表示不吃了,她觉得聂芷言一定是天蝎座,不仅性格冷淡,甚至还有点腹黑。等等,言姨的生日好像确实在冬天? 夜晚的云曳餐厅才是它该呈现的模样,店门外的木椅上坐满了排队等号的人。聂芷言刚下车,三四个人便拥了过来。 “老同学,约你吃饭太难了。” “那不一样,我们都在医院,救活人;她在警·局,帮死人开口说话,更难。” “走,进去再说,我都让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里面有点冷,老聂你最好披一件外套。” “言姨,凑合着穿。”万桐适时从车窗里递出一件休闲外套。 “谢谢。”聂芷言回以她一个淡淡的微笑,这是第三次觑到女人的笑容,万桐没来由地,就觉得心里,像是有些酥酥痒痒,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失了神。 聂芷言刚进餐厅就把外套披上,确实有点凉,现下还是六月中旬,没必要把中央空调的温度开那么低。 “阿嚏。”其中一位怀孕的同学打了喷嚏。 “服务员,我们有生病的朋友,你把空调的温度稍微升高一点。”另一位同学招呼服务员。 “我们店里的空调一直是25度,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坏了,找工人维修了两次,还是老样子。”服务员解释道。 “唉,算了,算了,快点上菜吧。” 聂芷言脱下衣服,递给大着肚子的同学披上,她环视四周,又起身往卫生间踱去,秀气的眉头渐渐蹙起。 餐厅外的停车场,万桐在车里半躺着,肚子上的蔓越莓饼干盒已经见底。车载广播字正腔圆的嗓音播报着每日要闻,她咽下最后一口饼干渣,心满意足的表情溢满唇角。 她伸长手想换频道,没够到调台按钮,蹭直一点身子扭动开关,不经意间看到20米开外的黑暗中,两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跟在一个女人身后。 定眼一看,这不是夏之云吗? 第24章 Chapter 23 “聂队,北区南泉路119号云曳餐厅附近请求支援。”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万桐下班匆忙,并未申请配枪,两三个人,不了解他们的实力,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援助,自保应该绰绰有余,但现在多出一个夏之云,结果便充满了迷雾。 万桐挂断电话,打开定位,随后直接将手机揣进裤兜,推开门下车。她不远不近地跟在黑影身后,夏之云经过灯红酒绿的餐饮区,往南山郡走去。南山郡是最近两年开发的小区,多为有钱人投资,入住率不高,所以从餐饮区到北门,接近一公里的距离没有安置路灯,仅凭着月光探路。 “爸妈,你们注意身体,等过几天……”夏之云话音未落,右上角投下一片阴影,下一秒便被人捂住口鼻。把她拖往左侧的绿化带,虽然拼命地挣扎,但气息越来越弱。快要绝望时,面上遮盖物突然松开,大量的空气瞬间涌入鼻腔,她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见离她不到三米的两个男人捂着腹部,啐出一大口带血的唾沫。 “愣着干什么,跑啊。”一声惊吼令夏之云回过神,她仔细去瞧和男他们搏斗的身影,这不是早上小区碰到的女·警·察? “还不跑?”万桐压住一个人的胳膊往后一拉,手肘顶着他的后背。 夏之云这才慌乱地站起身,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惊慌失措的她一时不知道朝哪边跑。 “往餐饮区跑,那边人多。”万桐压制一人,瞟了一眼夏之云,提醒道。怎料,右后方漏出空挡,另一个人使出浑身的力气撞向她的肩膀,没有一点防备,堪堪受力。毕竟男人的蛮力很大,万桐腿一软,单膝硬生生地砸到地面,与此同时,侧前方刚从手上逃脱的人毫无征兆地翻身而起,从腰后摸出一把刀,就要向她刺去。 万桐吊着使不上劲的肩膀闪身,右拳紧握,直直地朝拿着刀戴着头套那人的脸上砸去,男人疼得闷哼一声,连退几步。 “臭娘·们,身手很好啊,看你再逞能。”另一个人也摸出后腰的刀。 万桐已经笃定这两人不是一般的抢劫,显然是抱着目的,甚至想置人于死地。绿化带高处,又有一个刚去探路的人慢慢走下来,见这架势,同样抽出事先准备的刀。 “哥,那女人跑了,你先去追。”其中一人道。 “好,你们把这人一并收拾了,她是警·察。” 万桐担心夏之云,急红了眼,脸色一变,揪着离她最近,身上受伤最重那人的右臂,手肘下压,夺去他手里的刀。她往南泉路的方向退后两步,喘着气仰起头,一副想追杀夏之云,还得问问她手上这把刀的架势。 “上。”为首的人打算速战速决,面罩下阴狠的双眸抬起,平视着万桐。 没有刀的男人先上前,万桐右手抓着他的头发,发狠地往左侧梧桐树一撞,他翻倒在一旁,不再吭声。 “再来,正好我很久没练手了。”她踢开男人垂落一旁的手臂,揉了揉左肩,缓过劲似乎还好。 “一起上。”被称为哥的男人平日在健身房练格斗和搏击,身子硬朗,指着万桐受伤的左臂猛攻,万桐眉头越皱越紧,在男人再次出手,电光火石之间,借着巧劲把他往前一带,再一拧,只听咯吱一声响,男人右臂应该断了。 而万桐的手臂也被划了一刀,伤口不深,却不停地往外冒血。 “他·妈的。”躺在树边的男人捡起掉落的刀,万桐猝不及防,后背又被刺一刀。这一刀力度重,好在她有侧身躲避的动作,伤口虽长,但应该最多伤到筋骨,不及肺腑。 她手上的刀在三人轮番进攻中掉落,打斗时,踢翻的一人再也爬不起来,余下两人拎着刀,渐渐向她逼近。 后背的伤口,鲜血汩汩地淌下,浸透白色衬衫,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开始透支,倚靠着树干,重重地喘着气。 ---------------------------------------------- 聂芷言和几个同学分开,问路就折腾了约莫半个小时,回到万桐停车的位置已经差不多九点,却瞧见小车上空无一人。 她翻出挎包的手机,拨打三次都无人接听,再联想到云曳餐厅的异样,浓重的不安霎时弥漫开来。给聂芷兰打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女人焦急地疾走两步,碰上迎面奔来的夏之云。 “你,我,那边抢劫,警·察同志和他们搏斗。”夏之云没倒过气,讲话不利索,但好歹大致清楚地表达了。 “哪边?几个人?有武器吗?”聂芷言呼吸倏而一滞,紧张地问她。 “两个人,这条街尽头右拐,再前左走几百米的绿化带。武器不知道。”夏之云一口气说完。 “你能不能帮忙通知保安?”远水救不了近火,她现在报警,最近的巡逻警赶到至少需要15分钟,还没算路上红绿灯耽搁。 “能。” 聂芷兰的电话还是通话中,她联系到值班的吕栋栋通知马昭出警。室外的气温升高,女人脱下外套,绑在腰间,长腿迈得很快。 转角是社区公园,一位盲人坐在长椅上休息,聂芷言从他身边经过,像是想到什么,停住脚步转身。 “老先生,我是警·察,因为办案需要,能否借用您的盲杖?” 老人看不清,但听她温和的言语,感受到诚恳的态度,放下心来:“警·察同志,你尽管拿去,能帮助你们,是我的荣幸。” “老先生,您就坐这儿,等我回来把盲杖还您。”聂芷言千叮咛万嘱咐老人留在原地,等他点头应下,女人接过盲杖,握在手心,迈着坚定的步子,朝深处的绿化带走去。 500米开外,右臂骨折的男人再一次被万桐的脚踢中腹部栽倒,然而靠着树干的她,许是失血过多,呼吸愈发急促,却仍像老鹰一般,死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男人们互相递眼神,打算做最后一搏,他们赌,赌她应该无法再挺直脊背,再同时应对两个人的重击。 两人分别绕到万桐的一左一右,紧紧地拽着刀,目光一凛,大步朝梧桐树的方向冲去。 “警·察。”空气因为一声冷喝凝固,女孩眯着快要阖上的双眼寻着声音偏过头。 月光下,聂芷言拄着一根长棍,眼神泠然。 “这人我在监控里见过,是和她一起的警·察。”为首的男人摸不清聂芷言的实力,只从监控中判断,她的职位应该比受伤的女·警高,说不定武力值也强上许多。 男人哆嗦地退到一边,嘀嘀咕咕商量两句,拖着另一个躺倒的人,拔腿就跑。 还是保命要紧…… 万桐见他们消失在黑暗中,身上的力气才全然卸下,后背一刀,手臂一刀,还有其他撞伤和擦伤,每呼吸一下,都是钻心的疼。她满头大汗,无力地坐在地上。 “桐桐。”聂芷言三步并两步上前,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口。 “姨,我没事,就是有点疼,嘶……”女人解开腰间系着的衬衫外套,折成三角形,采用按压单肩燕尾式包扎法帮她止血,手臂的伤口不深,血液已经自动凝固。 万桐看着她比往日柔和许多,又有些担忧的侧脸,今晚第二次失神了。她的言姨,不凶的时候,真的能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思及此,心里莫名一甜,唇边的笑意替代了疼痛带来的扭曲表情。 “姨。” “嗯?” “我今天没冲动,提前打电话请求支援,可惜现在还没到。” “好了,你别说话,休息休息。”聂芷言觑到她身上的衬衣已经被血染透大半,微蹙的眉拧得越来越紧,她脑海里女孩耀着星光的坚韧眼神还在不停闪现,是怎样的毅力,才能撑到现在。 “姨,你猜我看着你拿着那根长棍,想到了谁?”万桐倾身靠在女人的肩上,小声地问。 “谁?” “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拿着打狗棍,保护那个傻傻的郭靖。”没来由的联想,脱口而出。 “……” “姨,平时能不能多笑一点,你笑起来很好看。” 也许是担心女孩,也许是今晚她话还不算多,聂芷言点了点头,轻声道:“嗯。” “姨,那我可不可以约你爬山?” “万小桐,我发现你很会得寸进尺。”她抿了抿唇,终究不忍心拒绝,“等案子侦破,你的伤好了。” “嗯,姨,我有点困了。” “困了就睡吧,有我在。” 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 “夏小姐,最近小区不安全,你尽量减少出门,听说死了人,警方还在调查。” “我知道,一个小时之前听说的。” “她们在那。”夏之云电筒指向几棵梧桐树聚集的地方,保安跟在她身后加快了步伐。 目送聂芷言陪着万桐坐上救护车,夏之云才爬上警车,对着一旁的民警说:“警·察同志,我要报案。” 第25章 Chapter 24 医院急诊室,医生给万桐处理伤口, 包扎妥帖, 拉开床边的帘布。 “虽然失血量大, 但好在及时止血,都是皮外伤, 吃点消炎药,每三天过来换一次药, 十天之内, 伤口尽量别碰水。”女医生嘱咐她,也是嘱咐刚从椅子上蹭起来的聂芷言。 “那我洗澡怎么办?”手臂伤还好,她可以顾及到,后背伤呢?老赵被派去省里学习没回来,至少还得过几天。 “夏天很难忍,让家属帮忙吧。” 医生瞟了一眼聂芷言,示意她,女人一时怔愣, 半晌才应下来:“知道了, 谢谢医生。”她帮着上半身裹得像粽子,动作笨拙的万桐穿好衣服,不带半点语气, 低声道, “回家吧。” “哦。”她咬着下唇,莫名地有些紧张,跟上了聂芷言的脚步。 ------------------------------------------------- 市公安局 刚开完会的聂芷兰走进询问室, 夏之云眼神焦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女人打开电脑和录音设备,准备记录:“夏小姐最近有没有招惹什么仇家?”今晚的凶徒训练有素,手法残忍,从万桐交代的情况,可以判断绝对不是普通抢劫。 “没有仇家,不过,警·察同志,我想报失踪案。” “谁失踪?”聂芷兰顿时警铃大作,南泉路如果有人失踪,极大可能和分尸案关联。 “我的好朋友。”夏之云沉下脸,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也可以说是我的恋人,叶宁。” 聂芷兰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顿,她办案这些年,遇到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案件,涉及同性虽然不多,但也回忆得上几个。 “你继续说。” “5月29日是阿宁的生日,我因为出差没有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晚上11点打电话给她,通话被直接挂断,她在微信上和我提分手。” “等一下,夏小姐,6月4日,7日,10日,12日网上都还能搜到叶宁的消息。”聂芷兰点进网页,还能看到她的照片。 “我,就是感觉她突然变了,太突然,我无法接受。”夏之云精神有点恍惚,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直勾勾地盯着聂芷兰低吼。半个月里,她承受分手之痛,一次又一次被拒绝,再到今晚吃饭,偶然看到前几天凶案新闻,死者锁骨下,红色的印记,触目惊心。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锥心的刺痛。她戳了戳胸前上方的位置,“就这里,她这里有胎记,我记得很清楚。” 聂芷兰眼神渐渐转晦,愈发犀利,键盘上的手指飞快地跳跃,搜寻着叶宁的照片。 “警·察同志,我意识很清醒,只是最近经历太多变故,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沉静下来,也思考良多,忽然淡然不少,“也许是我想多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长得一模一样,阿宁左撇子,她也是,阿宁拿筷子习惯翘起尾指,她也是……”陷入回忆的人,聂芷兰不想打扰,就由她反复絮叨。 挚爱的人,在未知的某一天,突然给你提出分手,没有争吵,没有原因,任谁一时半会也无法释怀。 然而案发时间,地点,以及死者的胎记都与叶宁吻合。现如今,所有线索截断,聂芷兰觉得,有必然往这方面查一查。 ------------------------------------------------ 聂芷言和万桐回的隔壁1301房,赵帼英这几天不在,家里就差翻了个天。客厅和卧房还能入眼,饭厅餐桌上摆的泡面盒,饭盒,还有汤汤水水…… 聂芷言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收拾起来。 “言姨,我平时不这样,就最近太忙,晚上回家又饿得慌。”万桐不知为何,不想聂芷言太嫌弃她,尤其还在个人卫生这方面,所以着急着解释。 “袜子三双,背心四件。”聂芷言不理会她,径直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袜子扔进盆子,接了半盆水浸泡。 万桐亦步亦趋,离她半步远,小心翼翼道:“言姨,袜子我一般累积三四双再一起洗,多年习惯……” 聂芷言抬眼瞅着她,语气不算特别嫌弃,只是善意提醒:“臭袜子放久了会滋生真菌和细菌。” “不臭!我没脚气!” “……”这人真是抓不住重点,牛头不对马嘴。 聂芷言收整好饭桌,将其他脏衣服尽数扔进自动洗衣机,按下开关,“把衣服找好,我只擦洗一些你碰不到,不方便的地方,其他的还是你自己来。” “啊?”万桐想不到聂芷言那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话,顿时懵住,眨了眨眼睛,脸蓦地就开始发烫。 使用淋浴器很难避免碰水,聂芷言放好一桶清水,试了试水温,侧身觉察到她微红的脸:“怎么?害羞?不知是谁小时候掉进泥坑,英姐不在,是我和姐帮她洗的澡,忘了?” 不说还好,说出来万桐更加觉得挂不住脸,耳根都烧红起来,她埋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连自己都听不清:“你都说是小时候了。” 聂芷言睨了一眼她因为发汗有些凌乱的发丝,低声问:“要不要先洗头发?” “嗯。” 她找来一张高凳,万桐坐在上面,半俯着身子,可以抽拉的喷头洒出适温的水,短发瞬间被打湿。 “再坐近一点,伤口会碰到水。” 女孩依言挪了挪身下的板凳。 聂芷言按下一点洗发水在掌心,纤细的手指缓而慢地揉搓她的头发,指尖轻轻地抠了抠她的头皮。每动一下,万桐的心跳便加速一分。她年纪不小了,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依稀记得,上一次,还是念大学时,暗恋的女生若无其事地喂她吃冰淇淋。越想越乱,怎么可以对言姨有这样非分的感觉,万桐猛地咬了一下舌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自我安慰道,也许是太久没和人亲密接触,也许只是该死的荷尔蒙作祟。幸而,异样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在聂芷言冲水的时候,逐渐淡去。 清洗完最后一次,女人拿过毛巾,准备擦抹她的短发。 “言姨,我自己可以。” 聂芷言默认了她,把毛巾交给女孩,又往桶里添了热水,而后转身踱出浴室,关门前补充了一句:“你好了叫我。” 万桐平时洗澡的速度很快,今天因为四肢都挂了彩,动作慢下不少,当她穿上睡裤,唤住从门前经过的聂芷言时,女人已经帮她晾好洗衣机里的衣服。 “好,你等一下。”聂芷言把盆子放到生活阳台,将长发简单挽起,走近浴室,万桐背对着她,不置一言。 打湿一张毛巾,拧干,先从脖子开始,她觉察到触碰女孩时,女孩的背会轻轻地颤抖,难道是疼?但颈上没有伤啊。 “言姨,我怕痒。”万桐感受到聂芷言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为免她起疑心,不露痕迹地信口胡诌了一个理由,然而一颗心,早已心乱如麻。 “右臂抬一下。”女孩抬起了左臂,聂芷言无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左右不分了?”此话一出,万桐身体更加僵直,就像一个木头人,任由身后的人摆弄。 “家里有药酒吗?左肩的伤需要按揉一下,好得快。” “有,啊?不用不用,慢点好也行!”万桐激动得快要跳起来,被聂芷言按住。 “等会儿就擦,因为肩膀不是关节处,皮肤表面也没有破损,二十四小时之内可以用药酒。”语气不容置喙,仿佛没听到女孩拒绝一般。 仔仔细细帮她擦洗完,聂芷言见她拿起开衫睡衣,准备往身上穿,制止道:“先不穿,药酒擦了再穿。” 就这样,万桐绑着绷带,黑着脸挪到了客厅,像平日赵帼英帮她按摩一样,俯卧在三人沙发上,偏过头指了指电视柜的储物抽屉。 “左边第二个,老赵家传药酒。” 聂芷言找到药酒,抬了一张矮凳坐到她肩膀右侧。拧开瓶盖,冰冰凉凉的液体,女人细软的手指覆上皮肤,万桐一怔,正在为升腾而起,不一般的感受懊恼时。下一秒,疼痛袭来。 “妈!”她下意识喊了一声,觉得不对劲连忙改口,“姨,您轻点,疼。” “忍着点吧,今晚疼了,明天就会轻松许多。” 和老赵一模一样的说辞,万桐咬牙,在一次又一次“蹂.躏”之下再次惊呼出声,言姨的手劲为什么那么大?难道当法医前,在街头装瞎,盲人按摩的?她嚎叫着,先前所有纷杂的心绪全部烟消云散。 怎么会喜欢她?不可能。 然而女孩不知,聂芷言学会按摩,第一个对象是聂志峰,第二个对象是聂芷兰,警·察办案抓人,擦伤撞伤在所难免,现在,她成了第三人。 寂静的夜,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往黑夜望去,隔壁客厅终于亮起暖黄的灯,是她如今唯一牵挂的亲人安全到家了。 ----------------------------------------------- 第二天一早,聂芷兰打算给万桐放一天假,出门扔垃圾时正好遇上她。 “兰姨,昨晚夏之云有什么重要交代?” “没什么,你今天在家休息,明天好一点再说,医生都建议休三天病假。”聂芷兰转角扔掉垃圾,回道。 “兰姨,我没事,生龙活虎。”大幅度的动作,牵引到伤口,她咧嘴轻嘶了一声。 果然如她所料,不会轻易同意,聂芷兰轻咳一声,郑重其事道:“这是命令,必须休息。” “可不可以违抗命令?这个命令我不想听!拜拜兰姨,我去食堂吃饭了。”不等聂芷兰再开口,女孩拔腿就跑,看不出半点昨晚受伤的影子。 早间开会,聂芷兰安排万桐在办公室待命,自己带着褚涛和朱防去北区南泉路蹲守。从聂芷言昨晚回家以后,两人交谈分析,云曳餐厅肯定有问题。因为越靠近后厨,气温越低,不排除私自扩充小型规模以上的冷库。 但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云曳餐厅影响又那么大,搜查令肯定批不下来,所以只能蹲守,从夏之云提到的叶宁入手。 三天的全程跟踪,她们发现叶宁的生活很规律,不接触其他人。早上晨跑回家,然后遛半个小时狗,而后在办公桌前处理事务,中午有午休的习惯,下午继续工作,晚上偶尔应酬,没事的时候继续宅家。一切都很平淡,正常,似乎分手对她没有带去任何影响。 “聂队,你看。”负责监视书房的褚涛突然喊道。 他们窝在距离叶宁家最近,没有装修的一套商品房内,每个人监视一间房。 “她在看什么?”聂芷兰轻蹙着眉问。 “在看自己以前的录像,真够自恋。”身旁的朱防鄙夷两句。 聂芷兰:“看多久了?” “至少两个小时,一般人也自恋不到这个程度吧。”褚涛咋舌,啧了两声,继续说道,“她一边看,一边记录着什么,行为有点怪异。” 聂芷兰拿着望远镜观察,眉尖轻轻动了一下:“叶宁抽烟吗?” “不抽吧,美食家一般时刻都要保持口腔清洁,我之前在报道上了解到的。”朱防翻开手机,再次确认。 “你看书桌右侧的烟灰盒。” “聂队的意思?她最近不是失恋吗?也许借此排解伤痛。” 听着很有道理,聂芷兰陷入沉默,有些人失恋不会过于表现情绪,只默默承受着苦痛,夏之云的片面之词不能作数。 “你们继续监视,我去拜访一下叶宁父母。”叶宁父母也是餐饮行业起家,同样做得风生水起。 聂芷兰的原则,只要发现一个疑点,必须彻底消除疑虑她才安心。 ---------------------------------------------- 叶宁父母的别墅离南山郡不远,开车约莫10分钟,聂芷兰被保姆请进会客室,夫妻俩态度和善,和她观察到的叶宁,整体气质上看,也很像一家人。叶宁的母亲见他们有要事相谈,自觉地踱去楼上的房间,不加打扰。 “叶先生,我是市局的民警,有些事,想从您这儿了解一二。” “你说。” “请问叶小姐是否有胞胎姐妹?”聂芷兰直截了当问他。 叶父闻言,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一下,低沉着嗓音回答她:“没有。” “我们昨天接到报案,称叶小姐可能被谋害,但今天又亲眼见到她本人,所以想再次确认。” 叶父经商数年,叱咤风云,气场和底气都十足:“没有,我自己的女儿,难道不清楚?她昨晚还回家歇息,身体很好。” “那就好,可能是报案者认错人了,叶老先生您一家和和美美就最好。”聂芷兰想通过叶父的微表情了解到什么,但对方过于老道,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迷雾越来越多,涉及范围似乎越来越广,聂芷兰开始有点力不从心,离吴局下达的最后通牒仅剩一天,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她临走前忽然听到负责打扫的保姆嘀咕了两句。 “小姐不是榴莲过敏吗?怎么屋子里那么大的榴莲味。” 聂芷兰急忙掏出手机,拨打聂芷言的电话,在确定过敏的情况很难改变后,唇边溢出久违的笑意。女人跟着扫地的保姆出门,在保姆扔下垃圾离开,翻开垃圾袋,捡到两攥头发。 她突然感觉到,真相离他们似乎越来越近了。 迷雾正在慢慢散开。 与此同时,朱防也传来消息,十分钟前,有男人戴着鸭舌帽进入叶宁的家,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能看清楚是谁吗” “背对着我们,看不清,但他衣服上的商标,应该是有钱人。” “有钱人一般只会和有钱人打交道。”话筒里,褚涛附和道。 “朱防,你跟踪这个男人,但务必小心行事,不要暴露。” “放心聂队,他机灵着。” 聂芷兰把头发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驱车直接往警局那边赶。 市公安局办公室,这几天被禁足的万桐头也不抬地看资料,心里念叨着真没意思,她吊着眼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12点03分,又混到吃饭时间。 女孩年轻,伤口愈合得快,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每天经过警犬队,闲得无聊的她,渐渐养成和咘咘玩闹十分钟的习惯。 狗狗亲近和它玩耍的人,几次下来,不像先前那样嫌弃或者不理会她,一些简单的指令,咘咘也会听了。 她吃饭速度很快,从饭堂出来,才12点15分,遂又溜达到警犬大队。 “杨哥,咘咘呢?”没见着小马犬,女孩问。 “聂法医带它上药去了,咘咘皮肤病有点严重,之前用的药不管用。” “鉴定中心还是隔壁兽医站?” “兽医站,她那里没药。” “哦,谢谢。”万桐中午有休息时间,继续溜达了一段距离,她瞅到聂芷言站在兽医站门外,怎么不进去? “言姨,你怎么不进去?咘咘呢?” “在里面打针。”女人尽量稳定情绪说。 万桐记起聂芷言是害怕打针的,不仅自己怕,连看着别人打也怕? 她往兽医站打针的房间探出头:“那我进去瞧瞧。” “嗯。” 小马犬被绑在小床上,心下不安,呼呼地出着气,见到万桐凑过来,小腿顿时安分不少,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别怕,咘咘。”万桐摸着小马犬的头,抚慰它的情绪。 “可以了,这孩子力气很大,我们必须绑着它,是当警犬的料啊。”兽医解开小马犬的束缚,咘咘刚爬起来,就扑向万桐的怀抱,像是孩子打针求妈妈抱的表情。 “门外有一个人比你更怕,咘咘已经很勇敢了,走,去看看她。”万桐抱着小马犬踱出打针的房间,聂芷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水,小口喝着,情绪似乎已经稳定。 “好了吗?” “好了。” “你兰姨打电话回来,有发现,我们把咘咘送回去就得工作。” “什么发现?”她觉得自己蹲得都快发霉了,再没有新动向,都想悄悄溜出去接褚涛他们的班。 “叶宁父母家找到的头发,我准备和死者的DNA做一个匹配。” “多久能出结果?” “死者心包血已经腐败,可以从尸体肌肉组织提取DNA,用STR分型实验,最快四个小时有结果。” “那兰姨有没有说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 聂芷兰刚到警局,褚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朱防跟踪那个男人下楼遇袭,只是头部轻微伤,没大碍。 凶手做事步步为营,警方每走一步,好像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 北区私人会所,只出现背影的男人,吸着手上的雪茄,吞云吐雾。 “我警告过你最近别找叶宁,你送上门做什么?还好我们的人机警。” “老板,我不知道警方盯那么紧,叶宁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怕出什么变故,毕竟她这两天好像察觉到什么,对夏之云也客气了不少。” “叶云添你和他搭上线了?” “搭上了,昨晚已经同意提出的全部要求,他要我们保证,不能伤叶宁一丝一毫。” “可以答应他,只要他女儿乖乖的。”老板深吸一口烟,眼神冰冷,“至于夏之云,就别再招惹,她向警方交代的不多,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老板,我想请一天假,回老家一趟,我爸大寿。”男人对着他谄媚地笑。 “不是什么大事,你尽管回,这边交给我。”他低下头,手机屏幕正好锁屏,上一秒,似乎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不远处的南山郡,夏之云午睡刚醒,微信便收到叶宁发来的消息。 “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 叶宁坐得很正,脊背挺直,望着书桌上一张盖着红印的纸,快速地打字:“少掺和点我的事,把云曳关了吧,回老家做点小生意。” “阿宁,你是受到胁迫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受到胁迫,不需要你的帮忙,总之,这是我最近一次和你联系,善自珍重。”发出消息,叶宁彻底删除夏之云的好友。 她这个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唯有这次,彻底深陷其中,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或许只能尽全力,保护身边亲朋好友的安全吧。 真够失败啊。 ------------------------------------------- 聂芷兰在法医鉴定中心检验室找到万桐,女孩无聊,申请观摩聂芷言做实验。 聂芷兰刚到,就打算把她轰走:“去南山郡接朱防的班,别待这儿,我嘱咐褚涛有什么事让他去,你就乖乖在楼上负责监视。” “哪能都让涛哥做,我真的没事了。” “答不答应?不然我叫老杨去。” “别,我答应还不成。” 女警大多擅长追踪和监视,在聂芷兰看来,万桐这方面应该比较出色。果不其然,刚去不久,她就发现叶宁打开的钱包里有一张男人的黑白照片,看女人悲痛的表情应该逝去不久。 是叶云添?显然不可能,那会是谁?这个女人身上太多谜团,让人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两章,明早发 中大型规模的冷库需要上报□□,一般餐厅最多只允许小型冷库的存在,温度影响范围也不广。 万小桐其实也和我们一样,会向亲密的人撒娇。她在外,因为职业原因,看着比较铁血强劲,但在内,尤其是在聂芷言赵帼英面前,就像只小奶狗一般。看她什么时候,或者能不能成为一只小狼狗吧。 今晚正式入v了,感谢大家的支持,顺便提一下作者专栏的预收。应读者要求,先写《把药吃了》,行文会比较轻松,先婚后爱的甜文。中医院副主任医师x不配合治疗的拼命三娘,涉及中医,漠溪又得先看看中医方面的书了。喜欢的小可爱可以先收藏。 今日小剧场: 万小桐:妈,救命,搞不定。 赵帼英:搞不定,我帮你。 老赵的戏份之后也不会少,她毕竟是万小桐的妈,聂芷言未来的妈。 感谢在2020-03-25 21:01:12~2020-03-26 22:4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沐晨言、一片冰心、尉迟轩潇、jackey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y 8瓶;一个王姓院长 4瓶;541、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Chapter 25 晚上七点,南山郡的音乐喷泉喷洒而出的水流准时准点开始舞动身姿, 流光溢彩的水雾招摇着, 引来不少饭后遛狗的业主驻足。 五六位民警与他们背道而驰, 绕过音乐喷泉,步履匆匆。 “叶宁女士, 5月29日南泉路发生一起命案,想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坐上警车的女人, 仿佛落下心头大石一般,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问出的第一句,竟然是:“叶宁被杀害了吗?” 蔡余芸,女,汉族,32岁,大学专科学历,滨南钏云县人。与父亲相依为命多年,今年三月带着病重的父亲来到滨南求医, 老人家被诊断出胃癌晚期, 手术费加上后续诊疗费,至少需要20万救命钱。对于身为乡村代课教师,月工资不足2000元的她来说, 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医院病房一天, 钱便如流水东去,浩浩汤汤不复返,筹集的三万块, 很快消耗殆尽。看着日渐消瘦的老父亲,当着他面喜笑颜开地安慰,背着他,却只能整日泪水潸然。 四月上旬,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夜晚,蔡余芸外出买饭,偶遇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说她长得太像他的一位朋友。从此以后,如梦幻一般的日子悄然降临。 男人在认识她的第三天,拿给她30万元现金,并且联系癌症专家给她父亲会诊。 条件是,帮他一个忙,成为叶宁,一个坐拥千万资产的人。她问过他,真正的叶宁呢?他告诉她,朋友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不想告诉家人,只想周游世界,独自离去。 而她,就当帮一个善良的人,尽尽孝道。 出于同情,也因为人类对金钱贪婪的本性,蔡余芸答应了。 从那日起,她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一边开始模仿叶宁的一言一行,每天吃不同的菜肴,学着叶宁的语气评论美食,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考核。 直到上个月末,她接到男人通知,瞬间拥有叶宁所有的一切。房,钱,随身物品,亲朋好友,连同一个女朋友——夏之云。男人让她疏远夏之云,原因是情侣的关系,太过熟悉容易露出破绽。 为什么叶宁不让她陪自己走完最后的人生,男人给出的理由是,叶宁希望夏之云能忘了她,继续生活下去。单纯如她,轻信了谎言。 蔡余芸交代得详尽,半个小时前,聂芷兰亲自带队去南山郡抓凶案的主谋。有伤在身的万桐负责待在局里询问,她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耐心地听蔡余芸娓娓道来。 “你是怎么发现魏延骗你?” “他遗忘在工作室的DNA报告。”蔡余芸紧抿着唇,这件事她也是最近两天才发现。 “你是说?”万桐立刻意识到聂芷兰之前的怀疑不假。 “父亲昨天去世前告诉我,32年前,他从一个人贩子那里买下我,所以,我其实是叶宁的亲姐妹。” “钱包里的黑白照片是你的养父?”蔡余芸得知真相后,还能因为养父的去世悲恸,出于感性,万桐选择相信她的供诉,但于公,必须有其他证据相佐。她戳了戳鼠标,往下拉动已经记录的口供,“这些只是你的片面之词,我们警方办案讲求证据。” “我悄悄录下今天中午和他争吵的对话,还有,你们能不能保护夏之云,我发现有人跟踪她。” “那么关心她?她和你并没有关系。”万桐抬眸,觑着她清澈的眼眸,与前两日不同,仿若回归自然。 “毕竟,她是我素未谋面的亲姐妹心里爱着的人。”她交出手机继续说,“魏延整日担惊受怕,他最近两天对我多次威胁,如果不听话,我和他都得死。” “你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其他人?”十分钟前,万桐收到褚涛发来的调查结果。云曳餐厅,魏延占的股份最少,加上存款和不动产,身价最多400万,应该没有那么大能耐雇佣数名打手替他卖命。 蔡余芸摇头,她只和魏延交涉,其他人概然不知。 -------------------------------------------------- 聂芷兰在上高速的收费站截住魏延,男人竟然堂而皇之开着那辆蓝色大众车。他对所犯的事矢口否认,反咬一口,说是帮蔡余芸报复叶宁。 他留有一手,与蔡余芸所有的交易都是现金,从不微信聊天,只偶尔往来几个电话。 聂芷兰哂笑,打开万桐传来的音频,当着他的面播放。 “蔡余芸,你现在吃得好住得好,都是我魏延的功劳,别给脸不要脸。” “魏延,DNA鉴定怎么回事?叶宁又在哪儿?” “叶宁?你不是知道吗?她死了,病死的。我就顺便把她的头发和你的头发拿去检验,没想到你还真是叶家的女儿,上天注定来帮她了愿。”听着自己嚣张的语气,魏延头皮发麻。 “至于叶云添,他答应帮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叶宁被你砍下的遗体在哪?”聂芷兰把他扔进警车,面上愠色低吼道。 警方在云曳餐厅负一楼的冷库找到尸体残缺的部位。皮肤表面的血污被处理得很干净,头部安静地置放在冰柜第一层,栩栩如生。叶宁就像睡着一般,仿佛睫毛上的雪霜融化,她就能安然无恙地苏醒过来。 案发现场是云曳餐厅二楼的休息室,那晚生日派对结束,叶宁喝下魏延亲手熬煮的醒酒茶,随后止不住的困意袭来,打算在休息室小憩。魏延交代完行凶过程,作案动机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叶宁,夏之云和魏延,三人原本是要好的初中同学。大学毕业,叶宁闯进美食界,夏之云凭借独到的管理方法,经营起一家连锁奶茶店。而魏延从小便暗恋叶宁,因为她的一句话:“你去当厨师,以后我们合作开餐馆。”便毅然决然选择了厨师这个行业。 两年前,他们趁着北区南泉路南山郡第一期接房,盘下三层楼,不出两个月,“云曳餐厅”的打造工作便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因为叶宁和叶云添的推波助澜,“云曳”发展得很快,每月的净营业额超过百万,一切好像顺风顺水,他也在去年买下南山郡一套70平米的小户型。但就在今年2月,当他向叶宁表白,被拒绝后,得到的真相却是他最好的两个朋友相爱已久,背着他,在一起三年之久。 嫉妒,仇恨瞬间涌上,两个女人在一起,完全是在践踏他的心,他的人格。 三月底,叶宁拒绝与一位大老板合作,又断了他财路,而真正让他起杀心,便是蔡余芸的出现。 接近两个月的筹谋与安排,他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却不料,利用的对象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录音,竟然早有准备。 他也知道,这件事,只能自己承担,毕竟在一个小时前,他的母亲用陌生号码打来电话,话筒里,有大老板手下的声音。 “只要你听话,家人就安全。” ----------------------------------------------------- 尸块被带回警局,聂芷言缝合好,等着叶宁的家属来认尸。万桐通知家属,出于私心,额外给夏之云发去一份邮件。 深夜,送走蔡余芸和叶父叶母,万桐和聂芷言等在停尸间走廊,她们迎面走来的是,含着眼泪,那个叫夏之云的女人。 阿宁,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犯了蠢事,存稿箱设置到今晚的十二点,原本应该中午发的,刚找了高速服务区发文。 每个案子都有深意,这个案子便是拐卖婴孩…… 看到评论说想看感情戏,感情戏会有的,只是文里的时间线没过去多久(半个月),打算通过查案和一切其他交集发展,后面很多的。她们要共患难,见真情。(误) 感谢在2020-03-26 22:49:38~2020-03-27 17:1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随风而逝、沐晨言、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太当真、会飞的鱼、一片冰心、为我田站街、我不是甜喃、木子、午间逸话、心向往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寺 13瓶;奶狗不奶a 5瓶;随风而逝 2瓶;王祖贤的泪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Chapter 26 此时的滨南华灯已淡,长夜渐央。法医科三楼, 用于暂时停尸和防腐的空间狭小, 清冷的光白晃晃地映在叶宁惨白的脸上, 夏之云俯下身,一瞬不瞬地描摹着, 眼神凄然。阿宁,以前的你爱美, 最后一面, 无论你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之云也会深深地把你刻入心中。 与往日的认尸流程不同,聂芷言和万桐等在门外,给门内已经阴阳相隔的一对恋人留一点时间告别。 两人背靠着墙,一左一右,表情沉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言语。 “言姨,她们的感情, 你认同吗?”万桐低而缓的嗓音打破寂静, 她突然很想知道女人对同性相爱的看法,有没有偏见。 聂芷言没听清,偏过头看她:“嗯?” “就是觉得同性之间存在爱情奇不奇怪?”她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声音小如蚊吟, 毕竟现在很多人对这方面的看法依旧讳莫如深。 她收回眼神,松开的手臂交叠,停在胸前向下的位置, 好像经过思考组织语言,淡然道:“奇怪?不觉得。每个人的选择不同,选择和同性还是异性在一起,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所以无需评价奇不奇怪。” “嗯。”她惊喜,言姨对同性的看法,甚至比自己浅显的“真爱无关性别”更为深刻。内心又掀起了小小波澜,短发的某人摸了摸不停抱怨的肚子,眸底的光微微一漾,“言姨,吃晚饭了吗?我请你吃宵夜,麻辣小龙虾。” 夏之云不想过于麻烦门外好心的两人,只待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颤颤巍巍从里面出来,她取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哽了哽喉,递给聂芷言,嗓子有些暗哑:“警·察同志,这是我们上个月中旬在国外领证之后买的戒指,阿宁手上有一枚,我这枚,她下葬前您能否交给她的家人,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夏之云深吸一口气,发黑的眼窝让人心疼,“有我陪着阿宁,她就不怕了。” 6月18日是两人约定开启蜜月旅行的日子,夏之云会带着和叶宁的信物,踏上她们未完的旅程。 ---------------------------------------------- 相隔一个操场的讯问室,对峙的氛围异常浓厚,魏延唇边泛着冷然的笑意,强调道:“不管你再问多少次,林天还是我杀的。” 女人双手撑着桌沿,额角青筋凸起,耐心全无,猛地一拍桌子:“负责杀害林天和夏之云的凶手,你怎么和他们联系?” “为什么要告诉你?减刑吗?不用减,死刑最好。”魏延笑容加深,刻意阴鸷的眼神与内心的慌乱明显不符,他打了个哈欠,补充一句,“不过我会上诉,浪费你们的人力财力,爽快。” 聂芷兰的眉头越皱越紧,递给褚涛疑问的眼神,示意他看手机:“叶云添那边什么情况?” “聂队,叶云添只交代和魏延合作,并未提及其他人,我推测应该受到威胁。” “和我猜到的结果如出一辙,如今蔡余芸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软肋,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叶云添都会答应。” 聂芷兰话题一转:“最近半个月叶宁和哪些大型餐厅有密切的合作?” “魏延故意迷惑我们,最近涉及合作的数量庞大,好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无处查起,也碰不得。 讯问就此中断,不管之前聂芷兰怎样旁敲侧击,魏延都守口如瓶。 一心求死的人,任谁也拉不回。 -------------------------------------------------- 这一夜连着下了两场急雨,聂芷言拎着外卖打包盒,和打伞的万桐步入雨幕。 女孩右手握着伞柄,整个伞面微微向□□斜,任凭没有伤口的左臂被暴雨淋湿。聂芷言拧开第二瓶矿泉水递给她。 “不会吃辣还逞强,点的青菜一筷未动,和我争小龙虾。”饭桌前,聂芷言一次又一次警告女孩应该忌口,就差把装龙虾的盘子抢过来。 “言姨,还不是你先说话刺激我,嘴巴哪里像烤肠?”万桐嘟着嘴,转过头,状似委屈道。 聂芷言看着她红肿的双唇,忍不住低低浅笑,揶揄她:“现在更像了。” 这次轮到万桐无语:“……” 她及时转换话题:“不知道兰姨有没有回家,魏延真的很难搞。” 聂芷言躲过一个水坑,放缓脚步:“故意杀人罪肯定成立,但他背后的人,非常棘手,应该查不出什么端倪。” “知人知面不知心,第一次去云曳餐厅,对他的印象挺好,温文尔雅,还主动给我们找视频。哪知道29号晚上,他提醒前台小杨关监控,自己假意离开后折返,二号晚上南山郡停车场的监控视频被人动了手脚,连马副队都没觉察。” “所以万事都需要留个心眼。” 万桐顺着她的话,没来由冒出一句:“言姨以后结婚可要留心,不能找这样的男人。” “嗯?”聂芷言拎着外卖盒的手微微一顿,她有些挣扎,原本不打算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女孩,然而到最后,没带半点语气说给身边的人听,“也可以不结婚,单身挺好。” “吃一辈子狗粮?那不行,老赵和我都想你们有个好归宿。” 聂芷言没有接话,脚步放得更缓。 “寒冬腊月,天凉地冻,对象可以帮你暖床;你心情不好,可以欺负对象;周末看电影能选择情侣位,还有……”女孩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脱单的好处,身边的人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但没有阻止她,由她的烤肠嘴不停地开阖。 雨越下越大,蘑菇型的伞面,又不知不觉地往□□斜了几分。 --------------------------------------------------- 叶宁的案子结了,魏延明天即将交给监狱,刑侦支队上上下下都洋溢在迎接周末的欢愉中。 褚涛冲泡了一杯咖啡刚在工位前坐定,打趣一旁的马昭:“昭哥,你上次说好的请客还算不算数?” “算啊,今晚还是明晚?” “我明晚要陪女儿去大洋百货三楼的早教中心做早教,听说有亲子游戏需要爸爸。”褚涛提到他两岁的女儿,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那一会儿问问聂队,其他人今晚都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 墙上的指针刚过八点10分,门被轻轻叩响。 “魏延畏罪自杀,死在送去医院的救护车上。” 聂芷兰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先是鸦雀无声,两秒后吵开。 “怎么死的?撞墙?”除了撞墙,褚涛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 “刀片割腕。” “刀片?入看守所之前办事人员肯定会全面检查。”马昭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是刀片,长度不足两厘米。” “藏在头发里?不应该啊,我们看守所的设备很齐全,半厘米的东西都能检查出来。”褚涛接着质疑。 万桐沉默地听着周围的同事分析,突然开口: “聂队,这两天看守所的监控看过了吗?有没有异样?” “看了,没问题。” “值班的人有盘问过?”朱防放下手里的资料,思考中间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有盘问,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表现。”聂芷兰后背靠在门上,无力感越来越深。 “所以真是畏罪自杀?他那怂样,能够多活半天不会少活一秒,我不相信。”褚涛和聂芷兰一起讯问魏延,自问很了解他。 “聂法医初步鉴定,这把刀片上,只有魏延的指纹,直接割断动脉,失血过多致死,所以只能认定是畏罪自杀。” 办公室又陷入沉默,尘埃落定的事,他们也无能为力。 ---------------------------------------------- 北区叶云添别墅,刚参加完葬礼的一家人回到家,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沉重异常,彼此没有交谈。 蔡余芸改名叶静,认祖归宗,心里的阴霾久久挥之不去。叶云添叼着雪茄径直走向二楼,独自静坐在叶宁的房间,摸着女儿留下的一张张照片,心中早已泪如雨下。 还记得半年前女儿坦白性取向,闹翻之后,她发誓不再踏足叶家一步。却在一个月前,亲自策划了自己六十大寿生日宴会。 他手里抱着一方相框,是叶宁寄回的婚纱照,到今天才拆封,相框的背面,写着两行字。 爸爸,女儿很幸福,如果能得到你们的祝福,会更幸福。 然而至死,女儿都没有得到家人的理解和祝福。 左侧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行字,让男人紧抿的嘴唇越发颤抖。 “世侄女的安全,我会时刻关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那章因为后天上夹子会早点发,大概中午,其他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吧,争取每天都能准时。 感谢在2020-03-27 17:17:21~2020-03-28 21: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何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街 5个;尉迟轩潇 3个;jackey球、一片冰心、fusheng、长安.、会飞的鱼、山间言有风、_小跟班,、沐晨言、夏逸QW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原原来是个一 15瓶;长安. 10瓶;随风而逝 2瓶;王祖贤的泪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Chapter 27 离市局不到三公里的地方,两条街中间夹着一条小巷, 深深浅浅的巷子里, 无数酒吧聚集, 左拐右拐都是霓虹灯的旖旎。沾染着酒气的男男女女脱掉平日在外光鲜的表皮沉浸于此,擦肩而过的他们, 抬眸看不清彼此的眉眼。 然而巷子的深处,却经营着一家避世独立的夜间大排档, 老板是刑侦支队去年因伤提前荣休的队长。所以但凡队里有聚会, 都会选择这里,照顾老同事生意的同时,顺便叙叙旧。 三辆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六个人一前一后拥进两间门市的大排档。 聂芷兰领着万桐走过去,按住坐在收银位上想起身的男人,介绍道:“刚哥,这是新入职的小万。” “一看这机灵劲就是好苗子。”曾刚和赵帼英不算熟稔,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 只觉得在哪儿见过一两面。 “桐桐, 这是刚哥,我们支队的风云人物。” “刚哥好。”万桐听赵帼英提过他,刚跨过四十五岁的原刑侦支队队长曾刚, 在去年的一次追捕凶手途中, 被轿车撞倒碾过,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双腿截肢了。 “哈哈, 什么风云人物,当年的事不值一提,你们快去点菜,我让后厨把味放重点,都是一群爱吃辣的人。”曾刚推动轮椅,从收银台移出来,他这个月初刚装上假肢,曾经空空荡荡的裤管被填满,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 马昭招呼人点了七八个菜,菜单从聂芷言手边经过的时候,她拿着笔,在口味清淡的菜名下打了勾,“清炒苦瓜”和“番茄炒蛋”。万桐坐在她右侧,视线落在女人握着笔的手上,心里有个地方像被什么突然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她知道这是言姨专程帮她点的。 马昭好不容易从两个大男人中间蹭起身,张着嘴提醒:“小万,朝右边挪一下,我们这儿有点挤。” 万桐回过神,笑了笑,以此缓和自己内心生出的尴尬,往聂芷言那边挪了点距离,两个人的肩膀紧挨着,轻轻一动,就能碰到对方肩上薄薄的布料。 女孩喉间微微滑动一下,转过头去看一旁的褚涛,他正和家人视频,眼角的笑容藏不住:“老婆,让我看看涵涵。” 视频里小女孩被奶奶抱过来,褚涛脸上的笑意更深:“涵涵,想爸爸吗?” 小女孩肉嘟嘟的小手招摇,连连喊道:“爸爸,爸爸。” “爸爸,回家。” “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褚涛老婆拿过手机,挂断前嘱咐了一句:“好啦,你们玩,少喝点酒。” “涛哥,你女儿真可爱。” “那当然,我老褚家的孩子。”身为妇女之友的褚涛时刻为女同胞们着想,苦口婆心问上一句,“小万,女生遇到合适的对象,就早点结婚生孩子,你啥时候考虑?” 万桐剥瓜子的手微微一顿,即刻反驳:“我不喜欢孩子,别人的孩子再可爱,玩一玩就好,自己的孩子?不想要,不想要。” “涵涵进她妈妈肚子里前,我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模一样,但你看我现在。”褚涛手机锁定,屏保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现在,他就是十足的女儿奴。” 众人打趣褚涛,除开万桐,就属他年纪最小,竟然最先结婚生女,马副队都才结婚不到一年。 “那是涛哥意志不坚定。” “停,先别说我,玩cs的人都齐了,检察院那边五个人挑战,我们上吗?” “他们输几次了?还敢来?”朱防大大咧咧,检察院那边确实没赢过。 褚涛往上翻记录,提醒他们:“听说有新人参与,好像挺厉害。” “再厉害能我们聂队比?上,吃饭估计还有一阵。” “我们队也有新人,听说小万在刑警学院的射击成绩也是数一数二。”身为副队长的马昭,清楚队里每个人的擅长之处。 万桐没接触过射击游戏,但到底见过别人玩,觉得应该上手很快,就答应了。 褚涛回微信,刑侦支队应战。 聂芷言不参与,让出一点位置,他们有更多空间发挥。 go,go,go,游戏提示音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聂队叫rabbit,对方有个人竟然叫kill rabbit。”刚开局,褚涛手上一把p2000(手·枪),绕过一个集装箱,刚探出头,就被对方kill rabbit击杀。 “朱防往左,昭哥去高处狙击,桐桐跟着我。”聂芷兰部署进攻方案,和万桐一起走中路。 马昭用G3SG1狙击对方狙·击手,聂芷兰他们进攻的保障稳妥一步。 “桐桐,左前方B点有人,你留心。”她话音刚落,万桐同志便英勇牺牲。 “聂队,怎么换武器?我手上只有匕首。” “右下角。”聂芷兰忙着观察,斜后方的女人倏而开口提醒她。 “啊?”万桐愣了愣,居然被一个同样没有玩过游戏的人提醒,又丢脸了。 她愣神间,聂芷兰快速换上MAC-10(冲·锋·枪)躲过对方kill rabbit的炸弹,连续击杀对方两人。 “牛!”褚涛站到聂芷兰身后,观察她的操作,惊叹道,“聂队,你手指的速度太快了。”扔□□,换枪,躲避,探头射·击一气呵成。 被对方近距离击杀的朱防紧张地喊出声:“小心,kill rabbit在C点阳台。” 聂芷兰蹲下躲避两枪,迅速直起身朝右边的遮挡物跑去,趁机击杀对方另外一人。然而在她后方的马昭同时也被kill rabbit击杀。 场上仅剩两人,32秒时间,一决胜负。此时的聂芷兰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敌·人在暗,她在明。唯一的烟.雾.弹可能就是制胜的关键,现在放还是最后几秒放。聂芷兰控制操作盘,觑到右前方有二层洋楼,电光火石间,对方扔出一枚手.榴.弹,她再一次闪身躲过,拉开烟.雾.弹扔出去,跑动过程中,换上Galil AR(突击步·枪)。二层洋楼阳台有一道门,她假装探头,迅速撤回,kill rabbit的子弹打在门框上。她趁着对方换子弹的空隙,侧身,开.镜,射.击,一连贯的动作,慢一步就会功亏一篑,最后的结果她击中对方。刑侦支队获一分。 第二局开始,和上局一样,300秒之内定输赢。 万桐学东西上手快,上一局认真观察聂芷兰的操作,这局刚开始,已经学得像模像样。只是投错手榴·弹,炸死了队友朱防。 “小万,你是对方派过来的间·谍吗?”褚涛协助聂芷兰打掩护,无语道。 万桐埋着头,伸了伸舌头,表示知错:“怪我扔太近,但方向没错,下次我扔准一点。” 聂芷言觑着女孩耸了耸肩,好似在装无辜的动作,瞬间被逗笑。 “没有下次,三局两胜,争取拿下这局,我们就赢了。”朱防刺了她一句,乖乖站在旁边围观。 “聂队,B点斜上方有人。”话音刚落,聂芷兰侧身探头,用冲·锋·枪解决一人。 万桐身上好几个手.榴.弹,锲而不舍,又拉开一个,朝对方左45度集装箱位置扔去,她刚发现那里至少两个人。 不出所料,一次击杀两个人。 “行啊,小万。”褚涛笑道,用匕首近身干掉一个人。刑侦支队还剩4人,而检察院仅余kill rabbit一人。 “聂队,我们全军出动吧,把她引出来,另一个人补。”褚涛说完,没等聂芷兰反应,径直走出去,一声枪·响,游戏中的他被击毙,而没人发现对方的踪影。 “应该在C点,但没看到人,隐蔽得太好,这人谁啊,来我们支队办过案没?”马昭纳罕道。 褚涛放下手机应他:“不知道,比赛后问问,都说是新人,估计还不能独立办案。” “聂队,我这有手·榴·弹,扔吗?”重武器在身,天不怕地不怕的万桐建议。 聂芷兰立刻否决:“别扔,你那儿容易暴露。”她侧过头问马昭,“昭哥,你那儿看不到人?” “看不到,等我换个点。”他立即扔出烟.雾.弹掩护,没跑两步,便被狙·击·枪击毙。 “我干,这人有透视眼?”朱防激动地骂出脏话。 “桐桐,我看到她,在你旁边那栋楼二层。”你从里面下包围上去,我在外面狙·击,聂芷兰换上一把AWP,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栋楼。 两道枪声响起,游戏里,万桐和kill rabbit同时倒地。 刑侦支队2:0胜。 “聂队,那边回复,kill rabbit是检察二部的肖邶,你认识。” “是吗?上次临时走了,还没补上。”聂芷兰退出游戏,点开微信,手指在屏幕轻点,“kill rabbit,有时间赏脸吃个饭?” 有几个男人在,喝酒划拳聊天,好不热闹。聂芷兰身上不方便,滴酒未沾;万桐身上有伤,喝下两杯意思一下;而聂芷言,本就没有喝酒的习惯,她也不能喝酒。 喝到最后接近凌晨,几个大男人都醉意汹涌。这人一高兴,便容易失分寸,朱防把身前的两个杯子倒满,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聂芷言身边,哈了口酒气道:“聂科,你来队里也有半年吧?我们还没有时间一起喝酒,我敬你,先干为敬。” 朱防一口闷下一两白酒。 酒桌上的礼仪,别人敬酒,你不喝,就是看不起他。 “我来。”万小桐想抢过酒。 聂芷言瞅着眼前的杯子,心下一横,夺去女孩手中没握稳的杯子,抬头,仰面,抿入口中。 白酒的辣味瞬间呛满喉。 “阿言,你不能喝酒。”聂芷兰担心道。 “没关系。” “你们几个都早点回去,我们先走了。”聂芷兰拿起手机,叫上万桐,急急忙忙朝门外踱去。 作者有话要说:漠溪没玩过cs,花时间看了十几个解说视频,如果玩游戏的小伙伴看到不对的地方,还望海涵。 家里有亲戚来,原本想早点发,但没抽出时间。 下一章,有点劲,大家可以先猜猜。明天上晋江夹子,会晚点发,大概十一点以后。太晚小可爱们就早点睡,第二天再看。 感谢在2020-03-28 21:00:07~2020-03-29 21:0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 8个;何年。 3个;章鱼粽子叶 2个;沐晨言、木子、午间逸话、jackey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孔林喜 60瓶;0418 10瓶;瓴續、烤肉来一斤 6瓶;何年。 5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Chapter 28 早前来来往往的巷口到如今只有寥寥数人,聂芷言踩着高跟鞋由聂芷兰拉着, 经过无数射灯的酒吧门外。三三两两的醉酒男上前搭讪, 聂芷兰和万桐直接掀翻两个, 她们知道分寸,没碰到要害, 只是让他们难受一会儿。聂芷言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脚步开始有点发虚。 朱防忽然兴起的敬酒, 出于礼貌应该喝。但聂芷言属于喝半瓶啤酒就会脸红心跳的人, 她迟疑两秒,余光却瞅到万桐已经毫不犹豫伸出手去够杯子。此举此行,顷刻间,心,好像被暖阳应晒一样,暖烘烘的,这孩子,挺懂事。她弯了弯唇角, 考虑到万桐身上有伤, 喝酒不利于伤口愈合,才抢过酒杯,一口喝下。 大排档距离停车场接近一公里, 步行至少10分钟, 中途她们又耽搁两分钟,此时此刻,聂芷兰已经感觉到牵着的那只手, 越发的烫。 “还行吗?” “嗯。”聂芷言囫囵地应了一声。 “言姨不会喝酒?”万桐露出担心的表情。 聂芷兰拉开车门,把聂芷言塞进后座:“她不能喝,沾酒就上脸,还会……”女人欲言又止,心想待会儿就能知道,没必要明言。关上车门,抬头叫了声万桐,“你坐副驾驶。” 万桐觑了觑车里歪着头双眼微阖的人,提议道:“兰姨,我和言姨坐后排吧,她如果不舒服,也方便照顾。” “随你。”聂芷兰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坐进驾驶位。 蓝色的SUV车启动,驶出巷子,这条路是单行道,所以回程比来时多出一半的里程。聂芷兰打开车载音响,播放舒缓的苏格兰情调轻音乐。 她时刻关注着后排的异动,曾经屡试不爽,不知这次能否意外。 车内空间宽敞,万桐和聂芷言分坐一左一右,相隔甚远。喝了酒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交感神经慢慢被酒精支配,副交感神经也逐渐被抑制。脸部皮肤薄,毛细血管分布较多,面上像煮熟的鸡蛋滚过一般。 热,燥热。 手背的凉意已经不能满足发烫的脸,聂芷言稍稍急躁地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说出的话仿若漂浮在空气中,懒懒散散,似乎还略带柔魅的嗓音: “姐,空调。” 昏暗的灯光下,她精致的一字型锁骨微微泛红,大概被酒精侵扰,眉头轻轻蹙起。 万桐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聂芷言,她痴痴地凝望着女人,脑海里像是有什么,在跃跃欲试。想要按捺住过于起伏的情绪,沉静下来,言姨喝酒难受,为什么要生出这样的心思。这是第几次了?一次比一次难以压抑,万桐,你是怎么了? 她微微敛眸,不敢去瞧聂芷言,侧过身看向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心绪依旧无法平复。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好像许多小眼睛,满天都是小星星。”几句气息不稳,节奏紊乱的歌声飘入万桐的耳朵,她带着疑惑回过身,聂芷言不知什么时候从最左边坐到中间,只离她不到一尺远。 女人笑容绽放,溢满醉意的眉眼含笑。 重复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好像许多小眼睛,满天都是小星星。”歌词唱错,就没对一次。 “万小桐,一起唱。”聂芷言细软微热的手指落在万桐的掌心,一点一点地深入她的指缝,十指轻轻扣住,牵引而上,在头顶毫无节奏摇摆。 万桐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跟随着聂芷言的一举一动越发不规律地跳动,她下意识唱出口:“一闪一闪亮晶晶……” “不对不对,换一首。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也忙……”万桐没跟上,变成了聂芷言个人演唱会。聂芷兰从车内后视镜观察到她诧异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桐桐,你言姨平时把情绪埋藏太深,喝酒之后失去主意识,才能稍微释放。” “兰姨。”万桐无措地唤了她一声,眼神转晦,听她继续说。 “总之,桐桐,今晚无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觉得奇怪。”聂芷兰从镜子里觑着她妹妹久违的笑容,抿了抿唇,心下细细密密的疼。 万桐曾听赵帼英提过聂芷言生病,需要休学一年,却没讲明具体情况。问到她只说,是很辛苦的病,可能治得好,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 到底是什么病,让言姨把自己一层一层包裹起来,她抬眸,注视着那个充满故事的女人,想去了解,却又怕去了解。只淡淡嗯了一声回应聂芷兰,陷入沉思。 最后是被聂芷言凑近的身体惊醒,她反应过来时,聂芷言靠在自己肩上,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颈。 “姨。”万桐的脸霎时烧起来,一片绯红。 “嗯?” 上扬的疑问语调,女人看着她,眯着迷离的眼,红润的薄唇微微张着,一字一句飘出来:“就想摸摸。” “啊?” 万桐还在琢磨这句话,聂芷言的右手上抬,掌心覆在了她的左耳上。温热的触感传来,她怔愣间,女人食指和拇指顺着耳垂往上,开始轻柔地摩挲。 股股电流,顺着聂芷言手指的捻动,一次又一次直击心底,惊恐但又想她靠近。 心脏发疯似的跳动,她快受不了了。 “桐桐,刚让你坐副驾驶就是考虑到阿言的这个爱好,开心时喜欢摸和她亲近那人的耳朵。”聂芷兰在红绿灯前踩刹车,提醒一句。 万桐嘴上道:“兰姨,你怎么不早说?”内心却已渐渐沉沦,言姨的手凉凉软软的,好舒服…… -------------------------------------------- 夜色深沉,床上的女孩心旌荡漾,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聂芷言的一颦一笑。耳朵被她摩挲,逐渐滚烫的温度早已消失,剩下的仅有留下心底的那种挠心抓肺,蚀骨销魂的感觉。 挥散不去,消除不了,这样的感觉,甚至比大学情窦初开时更加深刻。 她突然回忆起从前,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就喜欢跟在聂芷言身后,更甚于跟着聂芷兰。因为崇拜聂芷兰的小伙伴太多,她无暇顾及。只有聂芷言,在她跑步摔倒后,会温柔地哄着她,带她去买冰淇淋,棉花糖。幼儿园附近的小卖部,卖东西的老板娘每次看到她牵着自己走过去时,会笑着说:“又给妹妹买东西了?” 儿时的聂芷言总回道:“我是她的阿姨。” 老板娘这次校正刚记清楚,下次去又给忘了,聂芷言继续耐心地讲解,循环往复,直到双胞胎姐妹俩上初中,学业开始繁杂,她们的交集就越来越少。 小时候言姨保护着自己,现如今,好想保护她,好想陪着她慢慢撕下一层又一层假意坚强的“伪装”,重新沐浴在旭日的阳光下,潇洒恣意。 万桐侧过身,抱着翻箱倒柜找出的,十五年前聂芷言用零花钱买来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小熊娃娃,思绪愈加翩飞。 她能确定,聂芷言已经成为心中不一样的存在,但她还不能确定,这样的情感会持续多久,仅仅是对她的依恋,还是爱情? 如果老赵知道自己对言姨存在非分之想,会不会被就地正法? --------------------------------------------- 聂芷言有晨跑的习惯,翌日,因是周六,又宿醉,7点50她才穿着运动套装出门。大院右拐有条小巷,一直往里走,可以到滨江路,她晨跑的地方,便在那儿。 滨江路被栏杆和绿化带隔在中间,空气清新,偶然有小鸟停在地上,悠闲地迈着它的小步子,等人们靠近,它才扑腾翅膀离开。 聂芷言面朝嘉岷江,做完最后一个热身动作,深吸一口气,摘下耳机,放进裤袋里。 跑步时戴着耳机是大多数人的爱好,然而戴耳机产生的噪音会影响内耳膜细胞的微循环,从而使听力受损。身为医生的她深知这一点,只在做热身运动的时候听音乐。 她感受着和煦的风从耳边吹过,匀速小跑,不快不慢。 不远处,被赵帼英从家里拖出来的万桐,身上还缠着绷带,只能做简单的恢复训练。赵帼英已经跑了几个来回,半秒前又从她身旁经过。 “还有多久?”万桐朝即将跑远的人喊道。 身形依然矫健的背影一顿,摆着手道:“最后一个来回。” “哦,那我也跑一个来回。”她说完转身,右肩迎面撞上一人的左肩。 “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抱歉。 同时抬眸看清彼此,万桐先打招呼:“言姨。” 聂芷言缓和气息,脸上好似有几朵红云。都说宿醉之后记不得喝醉时发生的事,其实不然,忘记只是短暂,只要清醒后,大脑皮层依然会反馈信息,想记不得都难。如今昨晚又搂又摸的人近在咫尺,她的心蓦地慌乱一下,只好轻咳一声,掩饰过去:“跑步?换几次药了?能运动吗?” “一会儿去换第二次,运动肯定没问题。” 刚才突然的紧张,似乎已经随风飘散,对方温暖的笑容感染了她,聂芷言原本清冷的眸色里漾出柔光,唇角弯出比往日多上几分的弧度:“好。” 作者有话要说:一整章都是她们的互动。 万小桐:言姨,你摸了我,要负责。 聂法医:…… 感谢在2020-03-29 21:02:24~2020-03-30 23:0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片冰心、沐晨言、_小跟班,、心向往钱、jackey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hian 50瓶;42157046 13瓶;随风而逝、阿娜 2瓶;王祖贤的泪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Chapter 29 经过一个周末的休整,连续侦查三个非正常死亡案件的疲累已经荡然无存, 他们坐在办公室, 井然有序地开展工作。 万桐端着半杯已经凉透的普洱茶, 对着电脑发呆。她是新人,手上没有什么其他案件, 职权也不够,只能翻翻一些打架斗殴的小案。这一拉下来, 最近半个月光南城区都有1000多起。 她略过左侧暮气沉沉的马昭, 敲了敲右侧隔了一个工位,正喝着咖啡那人的桌子:“涛哥,南城区那么不太平?” 褚涛伸长脖子,往她电脑屏瞧了一眼:“你也不想想南城区是什么地。礼拜五我们去的年丰巷,十几二十个酒吧,那些小年轻天天打架。听刚哥说,最近五六个酒吧换了主事人,隔壁禁毒支队的同事们已经跟进了。” 万桐随口一问:“我们能做什么?” “做什么?不用做什么, 缉·毒工作比我们刑·警的工作更危险, 撒网时间长,没有涉及刑事,没到最后收网, 他们一般不需要我们帮助。”褚涛把一份文件整理完,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终于在下班之前搞定,可以准时回家。 刚过下班时间, 办公室就仅剩三个人,万桐下载两个老案件的所有资料,打算回家学习,到楼下的时候约莫6点半。聂芷言也刚做完一个伤情鉴定从对面的训练场走过来,两人又正面遇上。万桐经过两天的思想斗争,决定一切顺其自然,爱咋咋地,反正很少碰上,说不定过几天就能恢复正常。但打脸打得真快,早上倒垃圾碰上,中午吃饭碰上,下午去警犬队看咘咘碰上,晚上下班也碰上,不是缘分是什么?她心中的小鼓又在轻轻地敲打。 身侧的聂芷言见她没说话,主动问候一句,又是关心身体:“伤恢复得怎么样?” 姨,您除了问我身体,还能问什么?万小桐心下腹诽,嘴上却忙不迭地回应:“差不多痊愈了,今晚应该可以自己擦身。” “还是要多注意,背上的刀口不浅。” 聂芷言关切的话语,语气和往常一样淡淡的,但万桐听进耳里,漫上心里,耳根的温度又不经意异常起来。 万小桐,你就认栽吧,她无奈地凝视着聂芷言纤秀的背影,两步上前,冲着女人敬了个礼:“遵命。” “你。”聂芷言先是一愣,看着她大咧咧的动作,笑开后一排洁白的牙齿,旋即也跟着莞尔一笑,嗔了一句“傻。” 两人并肩而行,步子跨得很小。 “姨,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这是她第二次这样觉得。 “嗯,你也不赖。” “姨,你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谁没事经常笑?” “我啊,要不这样,你看着我的时候就笑,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用笑。”刚说出口,万桐就觉得不对,这什么鬼话,她霎时红了脸,急忙补充一句,“因为我需要检测言姨你有没有笑。” …… “这是什么悖理?”聂芷言饶有兴致地琢磨着万桐的话,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我就当言姨答应了!” 聂芷言瞬间察觉自己可能掉进万桐挖好的坑,但这个坑显然也是好意,也就由着她,不计较,反正笑不笑谁能做主,不都是凭着现下的心情? 然而此时,她心里却真的慢慢沁出暖意,许久未感受到的暖意。 很久,很久了…… 万桐觑到,映入眼帘的笑意渐渐加深,言姨,她开心地笑了。 ----------------------------------------- 渡过无风无雨的两个礼拜,进入七月的第一个周末,聂芷兰去省里开会,聂芷言应下万桐的邀约。礼拜六刚过八点就拉开了万桐小车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姨,老赵做的早餐,三明治,给你带了一份,还有牛奶,两种口味,任君挑选。”万桐递过去一个食品袋。 “好,谢谢。” “甭那么客气,出发咯。”万桐预热发动机,松开刹车。 聂芷言咬了小口三明治,将吸管插进牛奶盒,把另一盒牛奶想递给她:“喝吗?” “在家里喝下一大碗豆浆,牛奶只能待会儿再喝,不然肚子太胀,路上找不到厕所就糟了。” “咳。”聂芷言差点把嘴里的小口牛奶咳出来,装作无事咽下去,脸已有大半红晕。 这孩子,嘴皮子真是太溜了。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距离滨南120公里的长云山,万桐早已做好攻略。长云山2300多米,以险和峻著称,车行110公里,从车窗往外望去,两峰巍峨入云,一侧绝壁万仞,是许多登山爱好者心之所向之地。 “言姨,高二暑假我和同学一起来过这儿,她爬到一半身体不适,没到峰顶我们就半途而废了。”万桐踩了一脚刹车,右拐进入省道。 “小时候来过。”聂芷言5岁那年五月劳动节,一家四人攀上西峰和东峰,走不动时,她会窝在聂志峰怀里撒娇。聂志峰喜笑颜开,把她举过头顶,分腿背在肩膀上。 “骑马马啦,爸爸好棒。”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句话,欢声笑语久久不散,然而面上却流露着悲伤和对过往的怀恋。 万桐似乎觉察到,立刻转移话题:“言姨,你昨天放我那儿的帐篷带上了,老赵说西峰背面有一大片露营地适合宿营,明早4点半我们再攀上西峰看日出。” 聂芷言眨了眨含着泪花的眼,收回情绪:“那顶帐篷是去年攀峨眉山买的,没用上。” “我也带了帐篷,还有全套装备,要啥有啥。”她超过一辆轮胎爆裂,打着双闪的车,忽然促狭心起,语调上扬道,“言姨,唱歌吗?” “啊?” “我起个头啊。”万桐润了润喉,“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 怎么好像有点熟悉,但她又回忆不上什么时候唱过。 她听着万桐放声高歌:“蝴蝶儿忙,白云也忙,小鸟儿忙着,蜜蜂也忙。”侧过脸,笑意浅浅道,“顺序唱错了,是蝴蝶儿忙,蜜蜂也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 聂芷言清醒的时候,唱歌气息稳,比平日清冷的嗓音多几分温柔,她听得入迷了,歌声却突然戛然而止。 “前方的弯有点急,小心开车。”女人提醒她。 “嗯。”先右拐,紧接着左拐,便进入景区。山下是爬山的停车场,由此往上再行十几公里,才是露营停车场。她们决定先爬东峰,下午下山再开车去露营地。 爬山一切从轻,万桐只背了六瓶苏打水两包纸巾和几个小面包,聂芷言想帮她分担,刚伸手,就见她绕到身后捂住包。 “又不重,言姨只管甩开手大步走。” 聂芷言拗不过万桐,也就由着她。东峰海拔1800米,稍矮于西峰,比较险峻,上半程她们周围大部分人都面不改色。下半程便是极陡的山崖,山崖处开辟一层层石阶组合而成的通道,一共500米,1000阶。少数人开始打退堂鼓,万桐走在前面,踏出第一步。 “别看脚下,眼睛目视前方,一步一步走稳。”聂芷言在身后提醒她。 “言姨,没事,你也慢点。” 右侧虽铁索保护,但越往上,势威坡陡,石壁峭立,通道狭窄,且有悬石,心不由地就会提起来。 “言姨。” “嗯?” “没事。” 听到聂芷言紧跟着,她也就放下心,翻过石阶通道,是一座悬石,必须攀过,才能到达另一端稍微平缓的小道。 万桐先爬上去,伸手去牵聂芷言,女人自然地把手搁在她掌心,她紧拽着,用力拉,两人一前一后,攀上悬石。 万桐找到落脚点,想直接往下跳,被女人拉住。 “太高容易受伤,要小心点,你先落到那里,再跳。” “好。”秉持着言姨说什么都是对的,她点头答应,先下一层,再安全落地,转过身想再去牵聂芷言,女人已经安全站在她的右侧。 攀上东峰长云亭,便不能继续前行了,前面的绝壁几乎九十度垂直,四周翻涌着迷雾,蒸腾的云气隐没山峰,白云袅绕。 “姨,我们休息一会儿下山?”万桐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12点29分,这个亭子鲜少有人,只有一些登山爱好者通过石阶和悬石的考验,来此领略东峰之险。 亭下,只坐着两位年轻力壮装备齐全的学生,正是放暑假,他们是学院登山协会的成员。万桐恳请其中一人帮她们拍一张合照,聂芷言很少拍照,表情动作有点拘谨。 “姐姐,你笑一笑。” 万桐差点脱口而出应该叫阿姨,想想还是作罢,自己岂不是和男孩也差一个辈? “另一位姐姐,不要挤眉弄眼了,看镜头,茄子。” 也叫姐姐,这还差不多。 咔嚓一声,留下两人长大后第一张合照,万桐挽着聂芷言左臂,笑容莞尔,女人也露出清浅的笑,眉目舒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外面吃饭,稍微发晚了50分钟。感谢在2020-03-30 23:03:37~2020-03-31 21:4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片冰心、兰盐、若依、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会飞的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y 20瓶;放假 10瓶;橙子橙 5瓶;烤肉来一斤 4瓶;三寸旅途 3瓶;随风而逝 2瓶;长安.、新科女状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Chapter 30 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之长云山上山也难, 两人从东峰北侧下山, 更是难上加难。为了减轻万桐的负担, 休息时聂芷言把余下的四瓶水喝掉两瓶,此时万桐确实轻松不少。她面朝石壁, 跨过一道坎,转身去牵聂芷言, 好像习惯对方的贴心照顾, 女人自然地伸出手。 万桐的手不似其他女生的手纤弱无力,她常年作训,又经常握枪练靶,右手中指和食指之间起着薄薄的茧。有点像儿时父亲牵着自己的感觉,虽然远不及父亲右手的宽厚,给与的安全感却是足够的。 “姨。”单独相处,有时候万桐会直接省去言字,只唤她一声姨, 聂芷言刚开始有些不习惯, 但次数一多,也就应了。 “嗯,怎么?” “前面通过石阶, 路应该渐渐趋于平缓, 下午四点半之前能到停车场。” “好,不急,慢点也行, 看看风景。” “言姨别动。”她摸出手机。 “啊?” 万桐举起手机,打开的摄像头,捕捉了一张照片。背景是巍峨的西峰,微风吹拂,女人嘴角挂着微笑,长发随风飘扬。 她想,言姨就像古代住在深山里的医女,采药而归,如果背上有箩筐,大约已经满载着药,恬淡的笑,令人愈发挪不开眼。 “言姨,你真好看,收藏了!”万桐连忙转身往前走,平复着自己过于急速的心跳。 “油嘴滑舌,不是留黑历史就好。”聂芷言嗔她一句,紧跟着脚步。 到停车场时正好5点,因为喝下不少水,两人先去了趟厕所,才开车往西峰背面的宿营地赶。 小车通过一条狭窄的,两面都是奇形怪状树木的长道,正式进入西峰脚下。入目的是各色各异的餐厅,再往前走,便是停车场。万桐停好车,背上自己的帐篷,就准备去拎聂芷言的帐篷。 “我来吧,你背上负担已经挺重了。”女人觉得万桐是晚辈,而她身为长辈不仅不多承担一些,还总让小辈担当,一次两次还好,教养所致,这样的情况不能发生太多。 万桐见她执意,也察觉自己过于热情,视线绕过帐篷,去拎其他大大小小的东西。 “走吧。”她带路,往露营地走去。 “重吗?” 她摇头:“我行的,负重五十公斤还能跑步呢。” “你啊。”聂芷言想到一个月前万桐刚入职,违反纪律被人投诉,聂芷兰因此罚她,背那么重的东西,心跳也只是稍稍过快,身体果然很健康。 露营地已经搭建好大大小小十几顶帐篷,万桐走得比较远,挑了一个地势平坦,周围仅有1顶帐篷的空地停下脚步。 “言姨,我们就在这儿搭帐篷吧。”万桐取下背包,放下手里拎着的东西,去拿聂芷言背上取下的包,“先搭你的,研一暑假,我们系被弄去和特·种·部·队待了一个月,学会野外生存的很多技能,搭帐篷又快又好。” “我也会,一起吧。” 聂芷言的帐篷是单人帐篷,零件不多,两人配合,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初具雏形,万桐检查余下的零件。 “言姨,怎么少两根支撑?”原本需要四根,但万桐只找到两根。 “买来之后,没有开封。” “那就是漏装了,但时效已过,卖家估计不会承认。”万桐再次检查,确定缺少两根支撑,“言姨,没有这东西,帐篷容易倒,晚上山上风又大。” “嗯,我明白。”聂芷言面露难色。 “言姨,我的是双人帐篷,如果不嫌弃,可以挤一挤。”万桐出于好意提议,但话音刚落,她就开始胡思乱想,看着帐篷,莫名地心里燥热一下。 她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理智回笼。 “那就麻烦了。”聂芷言只在小时候因为家里房间少,和聂芷兰一起挤着睡,长大后两姐妹分开住,她也就没再和其他人挤过。而且那件事过后,她便有点排斥长时间和人过于近身的接触。 但特殊时期,对方都不介意,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麻烦,我们开始吧!”万桐的脸色顿时染满笑容,极力想控制,却是越笑越灿烂。 她的帐篷是上个月新入手的,装备齐全,应有尽有,不多时,外形已经搭好,就差里面的布置。 万桐跪着铺好帐篷垫,回头看立在帐篷外的女人:“言姨,这个垫子挺厚,也是防水的,可以隔绝地上沁出的水。” “嗯,好。”聂芷言注视着她忙碌的身影,面容柔和。 夜幕悄然而至,搭完帐篷,两人找到地方洗净手,万桐在帐篷外铺了一张花色的桌布,老赵挑的,虽然颜色有点土。 她不怎么会做饭,烧烤那些更别提,只带有一些干粮和老赵做的三明治摊开,放在上面。 聂芷言拉开另一个稍小背包的拉链,就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又一盒,打开盖子。 “这是寿司,这是卤鸡翅和卤牛肉片,这是昨天做的泡椒凤爪,有些辣,你可以尝两个。” “都是言姨做的?”万桐惊得瞠目结舌。 “嗯,你兰姨帮忙。” “一定很好吃。”她接过聂芷言递来的木筷,迫不及待夹起一片表面光泽的牛肉送入口中。 盐味适中,嚼劲十足,唇齿留香,喉间发出“唔”赞叹的声响。 “言姨,太好吃了。” 她回味着牛肉的余味,觑到女人优雅地嚼着鸡爪,问道:“言姨,很辣吗?大学寝室有位四川室友,每次吃鸡爪,我都不敢吃。” “还好。”想到万桐不能吃辣,她特意少放了一些泡椒。 “那我吃。” “口袋里有手套。”女人提醒她。 “我也不戴。”她用筷子夹一个就往嘴里塞。 有点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泛着回甜,越吃越想吃,又啃掉三个。 言姨厨艺真的太好了,谁能娶到她一定是上辈子修的福分。 吃下第五个,唇上逐渐起了辣意,万桐深吸一口气,去夹第六个。 “不怕辣?”聂芷言咽下寿司,观察她的双唇已经开始泛红,再吃两个可能会受不了,所以善意提醒她。 “不辣,好吃。”万桐再吸了一下鼻子,嚼起鸡爪。 这个怎么那么辣,不能服输,她红着眼,吃完余下的肉,逞能说:“真的不辣。” 聂芷言瞅着她傻傻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拧开一瓶苏打水递给她:“吃点寿司吧,鸡爪不顶饿。” “哦,好。”万桐咕噜咕噜灌下半瓶水,接过寿司,随后她没有再碰一个泡椒凤爪。 水足饭饱,她帮聂芷言收拾好盒子,再叠好桌布。 两人在宿营地附近溜达了一会儿消食,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才回到搭好的帐篷。万桐重新铺上一张垫子,垫子长约一米八,宽约一米五,躺下正合适。 “言姨,来吗?”她脱了鞋走上去,盘腿而坐。 “听说西峰最合适看星星,我记得以前有位诗人曾经说过‘手可摘星辰’,这里虽然还不够高,但至少也比家里看着近一点。” 聂芷言没说话,脱下鞋也跟着踏上垫子,在她中间还能站一个人距离的位置坐下。 几秒后,才突然轻启薄唇:“那句话出自李白的夜宿山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万桐附和着接上一句。 深色的锦布,好像盖上一层薄纱,闪现出点点宝石,随着夜越来越黑,宝石也越来越多,衬着皎洁的月光,太容易让人沉醉。 万桐不知什么时候平躺下来,在聂芷言左侧,肩膀贴着她的腿。 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言姨,你打呼吗?” 聂芷言被璀璨的星河吸引住,没听清楚,示意她重复:“嗯?” “言姨,你打呼吗?”反正都问出口,也不好收回。 “应该是不打的。”聂芷兰没提过她会打呼噜,那应该不会。 “我也不打呼,老赵打呼就像打雷,每次和她回老家睡一间屋子,都很难入眠。”万桐抱怨了一句,又补充道,“不过我如果很疲倦,可能会小哼唧几声,老赵告诉我的。”先说不乱,万一今晚打呼呢? “嗯,没关系。”聂芷言仰头遥望夜空,唇间似有浅浅的笑。 约莫十点,两人和赵帼英通完语音电话,把垫子放入背包,去附近的洗漱池稍稍洗漱,回到帐篷。帐篷顶上挂着一盏暖黄色的灯,两个睡袋,一人一个,没说几句话,万桐就灭掉灯,互道了晚安。 过了半晌,万桐睡意未至,凝视着相册里抓拍的照片,一张一张往后翻,又一张一张翻回来,不知过去多久,嘴角噙满笑意,抱着手机沉沉入睡。 聂芷言浅眠,临近下半夜,被断断续续的哼声扰醒。她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循声看去,只见万桐闭着眼,嘴巴一张一阖呼着气,声音不大,像动物园的小鸟唱歌似的。 女人无奈地笑了笑,蹭起身,小心翼翼抽出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放在两人中间的空位,而后动作轻柔地拉上一点被子,盖住她的肩膀。 “呼……呼……” 最后,聂芷言忍不住,轻轻地捏住她小巧的鼻子,睡梦中的人动了动,呼声终于止住。 繁星似水的天幕下,零零散散的帐篷伴着清风,四下渐渐归于宁静。 第二天凌晨3点50点,两人被闹铃吵醒,收拾完所有东西搁进车子,只带着两个电筒和几瓶水,打算从另一条道上山。 “我们走快点,应该能看日出。”万桐今天格外兴奋,她昨晚睡前百.度翻到几张长云山的日出照片,旭日东升,雾气渐薄的景象,想亲自领略一番。 她们打着电筒,拐过省道,一辆侧翻的蓝色卡车映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第一句话有点像绕口令。 泡椒凤爪吃前两个一般不觉得辣,但是会越吃越辣。 好啦,继续开展剧情,以后在剧情中慢慢培养感情。 感谢在2020-03-31 21:49:40~2020-04-01 19: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 5个;心向往钱 2个;一片冰心、木子、沐晨言、午间逸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235824 100瓶;麻烦哦 20瓶;三寸旅途 8瓶;长安.、随风而逝 2瓶;慢一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Chapter 31 寂静的夜里,偶有几声蛙叫和虫鸣, 两道白晃晃的灯靠近卡车, 万桐下意识挡在聂芷言身前去探查。 白光影射下, 一张惨灰色的脸赫然眼前,那面部扭曲, 呈现痛苦状,鼻下鲜红色血迹已经凝固。万桐伸手去检查他的生命症状。 “言姨, 没脉搏, 没呼吸,不知道还能不能救。” “你打着灯,我看看。”聂芷言上前,万桐退到她身旁。 女人没有翻动他的身体,只简单地探查脉搏和体·温,以及观察皮肤表面的变化。 “已经死亡,出现尸冷、尸僵和尸斑,下眼睑和锁骨下部的尸斑呈紫红色, 手指按压暂时消失, 属于尸斑坠积期,死亡时间不超过8小时。” 看日出正式泡汤,万桐叹气, 摸出背包的手机道:“我先打电话报警, 附近应该属于长云县管辖。” 长云县是滨南下辖的旅游县,常住人口刚过1万,自然警力有限。万桐报警后, 接近1个小时才赶来两个人。 那两人合力将尸体搬出卡车,只粗略看了几眼:“应该是交通事故,我们等会儿通知家属,你们跟车回警局录下口供。” 聂芷言蹙眉:“法医呢?” 民警一听,嘿,竟然是专业的,还挑刺,他撸了下袖子,没好气道:“我们县唯一的法医请病假。” “现场没有法医和痕检做初步勘查,就不能把尸体搬走。”聂芷言声音冷冷的。 一听专业的话术,民警怕遇到比自己职务高的同僚,指了指身后戴着手套的人:“痕检是他,至于法医真没有,我们局里的廖法医下周二才休完假。” “勘查的工具带了吗?”聂芷言取下背包递给万桐,走到尸体前蹲下。 “你们?”民警面露疑惑。 万桐把聂芷言的包背在身上,戴上一旁箱子里的手套也上前帮忙:“我们是滨南市局的,她是技侦法医科聂副科长。” 市级副科长,岂不是和自家小县城副局长一个级别,民警连忙更换神色,脸上堆满笑:“同志,有什么能用到的地方尽管说,我们小地方虽然人少,但干活却不马虎,黄副队这两天处理其他案件,等他处理完,肯定会亲力亲为。” “黄波?”万桐头也不抬,帮聂芷言固定尸体位置。 “您认识。”民警谄媚道。 “大学同学。”黄波是长云县出去的人,回老家很正常,他只念完大学,没考研究生,比万桐先入职三年。 “没有其他工具,只测量出死者肛温33度,死亡时间是凌晨12点到凌晨1点之间。”万桐和她一起把尸体翻为仰身位,“胸口有淤青,口腔和鼻腔有淤血,不排除因为急刹车的撞击,从而导致内出血的可能。” “副驾驶找到一瓶地.高.辛.片。”负责痕检的民警道。 “原来有心脏病,容易猝死啊。”为首的民警翻出死者的身份证和驾驶证,确定死者身份。 “叫车拖去殡仪馆吧,解剖需要征得家属同意。”聂芷言站起身,脱下手套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这不明摆着心脏病发造成车祸的死亡吗?还需要解剖?”民警不解道,他们最怕遇到非正常死亡,交通事故则属于非正常死亡中相对容易解决的案件,但是涉及解剖就没那么简单。 “谁告诉你不需要解剖?”聂芷言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她有点讨厌不负责任,想当然做事的人。 “我……”长云县的两位民警面面相觑,没有应话。 万桐闻言,不想再和他们客套,补充聂芷言的理论,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非正常死亡,只要警方不能判定死者死亡原因,都有权解剖尸体。” ------------------------------------------------ 长云县殡仪馆二楼的走廊,聂芷言咽下最后一口万桐给她买的早餐,走进一间狭小的解剖室提前准备工具。 “我也给聂法医说不用解剖,但她偏要。”走廊上,脚步声夹杂着嘀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人在哪?”另外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转角的解剖室。” 四个人推开半掩的门,聂芷言正给手术刀和手术镊消毒。 “你就是聂法医?”男人没想到法医竟然是个女的,语气软了几分。 “死者家属吗?在解剖同意书上签个字吧。”聂芷言抬头觑了一眼他们,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把同意书递给那个男人。 家属三人,分别是死者妻子,死者女儿和死者的妻弟,男人接过同意书直接扔到一边:“我们不同意解剖。” 聂芷言还是耐心地给他们讲解:“死者死亡原因不能确定,需要解剖。” “姐夫有心脏病,早劝他别开货车,找个其他工作谋生,他偏不听全家人的劝告,死了也活该。” “舅舅。”右侧的女生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死者的妻子态度温和,提出请求:“法医,我们家不想他被你们解剖,想留个全尸。” “死者身上有淤青,但不足以致命,解剖是找出他的死亡原因,也让他走得瞑目。”聂芷言理解家属的心意,但出于职业素养,她必须再次相劝。 男人来了火气,言语不善:“你这女人怎么认死理啊,我们说不解剖就不解剖。” 聂芷言走了两步,捡起地上的同意书,递给民警:“小周,你带他们出去签字吧。” 此时,一层到二层的楼梯,万桐和黄波有说有笑迈着步子。 “缺条,刚毕业就直接进市局,我们区队就只有你和身在杨平市的区队长了。” “波波头,别叫我缺条,难听。”他们区队41个人,平时关系很铁,私下绰号满天飞。 “哈哈,叫你缺条这个习惯还真改不了。” 黄波大笑几声,两人朝解剖室的方向走去。 “不解剖!”男人撕掉同意书,情绪激动,抡起拳头就往聂芷言脸上砸去,聂芷言不防,右脸靠近颧骨处直直遭受一拳,发出闷哼声。 民警小周见事态逐渐严重,连忙阻止,拉开男人,男人咋咋乎乎还想动手。 “闹什么闹?”黄波的喝止让狭小的空间瞬时安静下来,聂芷言头有些发晕,后退一步坐回椅子上。 “发生什么?小周你说。”黄波接着道。 小周怕惹怒对面的两人,细声细气回话:“家属不允许解剖,动手打了聂法医。” “什么?”万桐先跳脚,从黄波右侧看不见聂芷言的位置,推开黄波,两三步冲到女人身前,就要查看她的伤势。 聂芷言侧过头,专心给工具消毒,不去瞧她:“没事的。” “还说没事,脸都红肿了。”万桐说话的嗓音有点哽咽,是对伤人者的愤怒,但更多是心疼聂芷言。 聂芷言淡淡地回了句:“你们先把事情处理了,我准备解剖。” 万桐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根本不在乎她担不担心。然而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就被心疼替代,她凝视着女人的后脑勺,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回过身:“黄波,让家属把字签了。” “都跟我出去,重新打印一张同意书把字给签了。”黄波说话中气十足,死者妻弟认识他,不敢继续造次,跟在他身后灰溜溜地离开解剖室。 解剖室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手术刀碰撞消毒器皿发出的声响。 万桐走近,站在实验台前,目光灼灼:“言姨,脸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聂芷言抬眸看着她担忧的神情,心下蓦然一暖,改口道:“等解剖之后再处理。” “现在处理。”她知道聂芷言只要进入工作的状态,一眨眼五六个小时就过去了。 “那就要劳烦小万警官帮我去要点冰块了。”聂芷言觑到她平时像小奶狗,忽然凶巴巴的模样,终是松了口,对着她淡然一笑。 “这还差不多,我马上去。” ------------------------------------------ 万桐找到黄波,黄波找后勤工作人员弄到两个冰袋,她拎着刚递过来的东西就要走。 黄波拉住她,八卦道:“那是谁啊,你这么在乎。” “我家人,市局法医科的。” “我怎么看着她有点像市局刑侦支队的聂队长。”黄波年初去滨南学习,和聂芷兰有过几面之缘。 万桐捏了捏冰袋,还好殡仪馆总体气温偏低,冰块没有融化,眨了眨眼,回道:“她是聂队的妹妹。” “怪不得。”黄波把签好字的同意书塞进她胳肢窝夹着,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死者家属我让小周带回去,聂法医如果想验伤,咱们随时验,给那人一个治安处罚。” “好,谢谢波波头,我先上去。”万桐拎着冰袋,迫不及待地奔上楼。 门内,聂芷言已经换好一次性解剖服,戴好手套和口罩,捏着手术刀站在解剖台前。 “言姨,你唬我。” 作者有话要说:香·港以及国外法医一般测量肝温(华氏温度),国内法医一般测量直肠温度。(肛温) 小万警衔比他们高,可能牛一下。 小地方解剖简单的尸体大多在殡仪馆,因为警·局没有专门存放和保存尸体的地方。 刑·警学院只有区队之说,没有班之说。刑·警学院是比较好的大学,所以进入警·察局容易晋升。 感谢在2020-04-01 19:09:10~2020-04-02 20:1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山间言有风、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 4个;沐晨言、一片冰心、_小跟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会飞的鱼 10瓶;yolo 9瓶;长安. 7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Chapter 32 聂芷言初听万桐这句话甚至还听出点委屈,这孩子, 委屈什么?她当即把手术刀搁进一旁的消毒器皿, 对着门外站着的人展容一笑:“不是要冷敷吗?过来。” 万桐没想到那么顺利, 皱了皱鼻子气冲冲走近:“我再迟半分钟回来,言姨肯定已经动刀了。” “嗯?动什么刀?”聂芷言揣着明白装糊涂。 “喏, 给躺着的大哥一刀。”万桐睨了一眼解剖台上的尸体,心中敬畏一句, 大哥, 我们帮你寻找真相,再挨几刀也不为过吧。她把口袋里的冰袋拿出一个,抬着解剖室唯二的凳子坐到聂芷言身前,虎声虎气道,“现在轮到我动手了。” 话音刚落,她在聂芷言骤然放大的眼眸注视下,脱下身上的长袖衬衫,裹住冰袋, 试了试温度, 贴近红肿的伤处,心疼又关切的语气问:“疼吗?” 聂芷言木然地摇头,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漾过一丝波纹, 没能抓住, 匆匆而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习惯万桐在身旁的絮叨,知道对方在收敛, 尽量捡重点说,也就没那么抵触。继而发展到可以默默地听她讲述案情,偶尔分析两句的状态。 冷敷持续十五分钟,女人后半程微微阖着眸,万桐垂下眼,只关注她的伤势,手上的动作轻柔。 “姨,打伤你的人波波头控制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验伤?” “不去了,只构成轻微伤,最多治安处罚15天。”聂芷言平日除了解剖非正常死亡尸体,处理最多的便是伤情鉴定,她很清楚自己的伤势。 “那我也去给他一拳。”万桐气不过,胡说八道一句。 “嗯?”女人抬眸看她,见她模样也只是说着玩,放下心来,继续闭目休息。 “哈?你就不怕我真去打他?” “你不会。”聂芷言相信万桐作为警察基本的素养肯定具备的。 “哦,言姨什么时候那么了解我了。”没头没脑的话,万桐却看到聂芷言好像很认真在思考。 “某人不会做题就哭的时候吧。” 聂芷言数学成绩常居年级第一,初二暑假便肩负起帮万桐补习奥数的重任。每当万桐不会做题抹眼泪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放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她讲明白题,再举一反三弄清楚做题方法后,就把奶糖奖励给她。 “啊,言姨,你!”万桐即刻就不带劲了,气呼呼的脸颊鼓得更圆,却在看到女人眉梢眼角染上藏不住的笑意时,由衷地跟着笑开。 冷敷告一段落,万桐收拾好东西,被聂芷言叫住,让她去隔壁穿一套解剖服,过来帮忙。 “死者陈望,男性,53岁,死亡时间7月2日凌晨0点到凌晨1点之间,既往有瓣膜性心脏病史。” 解剖开始,万桐执笔记录,女人熟悉的动作划开尸体皮肤,清理前锯肌表面筋膜,分离出前筋肌,用咬骨钳钳断肋骨,切断连接,取出暗红色的心脏。 “心脏大于正常,主动脉和冠状动脉充血,右心尖部可见脂肪增厚,右心室肌部分被脂肪组织取代,死者不仅患有瓣膜性心脏病,还是脂肪心。”聂芷言皱眉,拨开组织仔细观察,“症状确实可考虑心源性猝死。” “他应该有按时服药的习惯。”经历之前巨人观解剖,万桐已经逐渐适应。 “准时服药也有可能猝死,死者胸前的撞击伤不足以致命,鼻腔和口腔的淤血都是撞击造成。”聂芷言把心脏放进一个消毒的容器中,继续解剖。 心源性猝死的原因很多,疾病占最大比例,聂芷言要做的,就是排除其他原因。 殡仪馆没有实验仪器,她们把需要检验的组织带回距此3公里的长云县公·安局。法医检验室设备简陋,聂芷言先从心脏入手。 显微镜下,脂肪组织从心脏外膜浸润心肌直到心内膜下,成片状排列,心肌纤维受压萎缩,心肌细胞代偿性肥大。心室传导被抑制,造成心脏骤停,聂芷言又仔细观察心脏周围的脏器,确实呈现缺血的状态。 “记录,心源性猝死,原因待定。”聂芷言提醒身旁的万桐。 “言姨,还需要检查什么?” “血液。” “那我们……”万桐想说的话还在蹦出,便被推门而进的脚步打断。 “缺条,咋样?”黄波手上拿着文件,问她,如果确定是交通事故,就尽早处理。 “缺条?”赵帼英没有唤过万桐小名,聂芷言自然不知,却是阴差阳错在大学传开。 “我,哈哈,我的绰号。”她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笑。 聂芷言不会打麻将,所以不懂其中的含义,只觉得“缺条”不算好听,宁愿叫她万小桐。 “黄副队,死者心源性猝死,正在检查原因。” “别,姐,您叫我黄波就行,需要什么帮助只管提。” “波波头,不能叫姐,应该叫姨!”在山上不好发作,此时的万桐急了。 聂芷言嗔了她一眼,抬眸回应黄波:“嗯,桐桐唤我言姨,你直接叫我聂法医就行。” “行,聂法医,结果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三个小时左右。” ---------------------------------------------- 下午2点15分,长云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三四位民警坐着打瞌睡,万桐拿着聂芷言给她的报告敲了敲黄波的桌子。 “死者血液中地·高·辛浓度为9.5ng/ml,严重超标,考虑中毒引起心脏停搏猝死。” “他自己吃的?”民警小周愣了一下,问道。 黄波思绪理清,不安的感觉袭来:“不可能,死者肯定知道自己平时的剂量。” “有没有可能自杀?”小周再问,长云县去年一整年到今年7月都没有发生命案,他不想没假放。 “妈的,你蠢啊,谁没事开着卡车去拉货然后再服毒,想死直接冲下山崖得了。”在他同学面前丢人现眼,黄波拍着桌子低吼道。 “查吧。”万桐直截了当建议。 “当然查,但缺条,你也知道,我们局人手不够,还得向你们市里借点人。”长云县刑侦大队的队长放陪产假回几百公里外的老家,这半个月都由黄波撑着。 “你赶紧打申请借,我和聂法医可以留下。” 最后,经过申请,市局安排聂芷言和万桐留在长云县,另外派褚涛赶来协助侦查。 ------------------------------------------- 死者生前生活的地方,是第一个需要严密展开搜查的地方,因为投毒者往往是身边亲密的人。 聂芷言、万桐、黄波和那位痕检民警敲响了陈望家的门,帮他们开门的是死者的女儿陈萍。 黄波说明来意,死者的妻子黄芳连忙上前解释:“他平时就有乱吃药的习惯,有时候一吃就是三四颗。” “你说的这些我们会记录,但现场必须搜查。”黄波再次开口。 “那警·察同志,你们随意。”黄芳退到一边,双手交握,不停地搓着。 陈家典型的两室一厅,布局和装修简单,一看便是普通家庭。客厅未见一张家庭的合照,主卧一张婚纱照也没有,但墙上却有铁钉印。 陈萍立在身旁,万桐随口问她:“小妹妹,墙上以前挂的相框呢?” “什么小妹妹,她今年26岁,比你和我都大,是我们长云县唯一的博士。”黄波经过门口提了一嘴。 “相框我们扔了。”陈萍面无表情,万桐从她那里甚至看不到一丝悲伤的情绪,似乎今天过世的人不是她的父亲。 “为什么扔了?”万桐有点不可思议。 “舅舅说摆在那晦气。”陈萍没好气道,跟着她走进隔壁自己的房间,聂芷言抬眸对上她,问,“你博士研究方向是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 “是。” “能打开你的电脑让我看看?”聂芷言眉头轻蹙,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陈萍依言打开电脑,女人握着鼠标点开几个文件夹,眉头越锁越紧。 “聂法医,没有其他发现。”黄波搜完客厅,干脆利落回了一句。 “黄芳,厕所洗漱台前的玻璃怎么裂了?”万桐负责主卧和厕所,看见裂缝,摸了摸裂缝中间没有积灰,推测最近因为外力作用破裂。 “前几天洗澡没站稳,不小心撞破了。”又是陈萍抢话。 “我问的是你,黄芳。”万桐觑到女人不敢抬起的头,觉得事有蹊跷。 “是萍萍不小心撞坏的。”黄芳好像突然明白什么,仰起头斩钉截铁回话。 厕所最里边,还有一个破裂的塑料水桶,也被观察入微的万桐收入眼中。 “杨哥,取两块玻璃带走,还有水桶也一并带走。”她要看,这对母女有没有说谎。 长达一个小时的地毯式搜查结束,他们带着证物离开。陈家客厅和卧室,陈萍紧紧地拽着拳头一言不发,客厅里,黄芳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默默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长云山海拔高一些,虽然是夏天,但气温还是不到30度,穿两件套正合适。 警察打人,多的事就来了,所以不想万桐真的去打那人。 感谢在2020-04-02 20:16:48~2020-04-03 21:0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jackey球、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向往钱、长安.、沐晨言、一片冰心、_小跟班,、木子、午间逸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8瓶;会飞的鱼 5瓶;随风而逝、烤肉来一斤、安之若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Chapter 33 陈家住宅一楼,聂芷言停下脚步, 偏头问一旁的黄波:“陈萍是在江城读书?” “诶, 聂法医怎么知道?” “猜的, 长云到江城的距离比到滨南近。”她顿了两秒继续问,“她在江城大学吧?” “我合理怀疑您是神仙, 什么都知道。”黄波扯着嘴角笑,“对, 陈萍是江城大学博二的学生。” 万桐推了黄波一搡, 开玩笑的语气嫌弃道:“波波头,你拍马屁的能力还是不减当年,我都知道江城只有一个大学有博士点。” “嘿,我拍聂法医的马屁,不高兴了?那我也拍你的?”黄波揽了一下万桐肩膀,就像当年出完早操,几个兄弟攀着两三个警花肩膀唠嗑一般。 没把她们当女生,都是哥们。 聂芷言看着两人亲密打闹的互动, 几不可察地蹙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她想, 兴许是太吵了吧。 万桐瞪了黄波一眼,跟上走远的聂芷言:“言姨想从陈萍入手查?” “嗯。” “我也觉得陈萍和黄芳有问题,她们对陈望的死没有悲伤的情绪。” “嗯。”又被单音节词打发, 言姨很久没这样了,万桐眨了眨眼话语不停,“陈家洗手间不久之前应该发生打斗或者单方面的碰撞,桶和玻璃碎片我让痕检杨哥拿回去化验。” “嗯。”聂芷言抬头觑了她一眼,让人捉摸不出情绪地加上一句,“你可以向黄波打听死者的人缘和性格如何。” 一个小县城,邻里住得很近,互相熟悉,用老人家的话说,东边打个喷嚏,西边都能下场雨。 “我正有打算。”她回过身去寻黄波的身影,突然忖到,为什么言姨不亲口问? ------------------------------------------------ 下午四点,褚涛赶到长云县公·安局,会议由黄波主持,包括市局的他们在内,一共8位民警,15位辅警与会。 他陈述完案情,提出几个重点。 陈望是长云县出了名的老实人,与邻居和朋友相处融洽,人缘极好。 死者的女儿陈萍是长云县唯一的博士,外人都羡慕他们一家人,并未听说有家·暴的情况。 案发现场和陈望家里带回的证物还在做进一步检测。 “死者妻弟现在在哪?”万桐思考问题时的老习惯不改,停下手中转动的笔,问道。 “聂法医不追究,但我准备关他到明早再放,24小时,就当依法询问。” “那就直接询问,不是说黄振和黄芳关系很好吗?我觉得黄芳如果发生什么事,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万桐把黄波在车上告诉她的所有细节记在心里,再逐一分析从何入手。 “行,你提出的就你来负责。” 黄波根据聂芷言的建议查到最近一个月陈萍往返江城和长云的客运记录,比平常确实频繁不少。 “至于聂法医提出查江城大学实验室监控的建议,我还得申请一下。” “死者的亲属都在排查,其他社会关系呢?”褚涛理顺案件的脉络,从另一方面着手。 “社会关系太多,陈望人缘极好,不和其他人结仇。” 万桐循着褚涛的思维考虑:“利益关系?” 黄波即刻就能想到:“那就只有水果批发市场,不过他们送货的七八个人,经常一起喝酒,关系很铁啊。” “再铁也有可能因为钱翻脸,黄副队,安排一个人和我去水果批发市场。” 侦查细节部署下去,各就各位展开行动,询问室,万桐端着一杯茶走进去。黄振明显不屑的表情让她联想到聂芷言脸上的伤,毫不客气道:“我们来说说你姐的事。” “我姐能有什么事?”黄振沉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恍惚地看向四周,眼神不聚焦。 “隐瞒事实真相会依法处理,你的儿子刚上初中,他肯定不想自己的父亲因为犯罪坐牢。”攻人攻心,熟读犯罪心理学的万桐深知对方的弱点。 男人听到这句话,表情明显转晦,闭上眼睛,回忆昔日家姐帮他的种种,挣扎半晌,最后冷笑一声:“她家的事我不知道。”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无论警·察说什么,问什么,都不能对不起家姐。 万桐没料到他意志那么坚定,只好拐着弯观察黄振微表情的变化:“陈望家暴黄芳,所以她联合陈萍一起谋杀亲夫,对吧?” “胡说八道什么,姐姐姐夫关系很好,我外侄女非常优秀又乖巧,干不出这事。”黄振立马坐不住,就像解剖室里的他,暴躁异常。 万桐吼他坐下,她有点不明白黄振表现异常的原因,是自己说错话,他否认的暴躁?还是说到点,他心虚的暴躁?亦或是两者都有? 询问下来,收获不多,她紧皱着眉,只觉得陈家肯定有所隐瞒,但又不希望结果如她所料。 ---------------------------------------------- 检验室,聂芷言协助负责痕检的小杨一次又一次分离实验,在碎玻璃渣中提取到血液,DNA显示和陈望没有亲子关系,所以陈萍和黄芳说谎。 血液究竟属于谁?万桐从陈家离开前,在黄芳梳子上顺了几根头发,检验结果和玻璃渣血液的DNA完全匹配。 她们,为什么说谎? 黄波连夜把母女两人带回警局,两间询问室同时询问。 万桐负责陈萍,聂芷言决定旁听,黄芳则由黄波负责。 黄芳进询问室不到两分钟便招供,表示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与任何人无关。但是黄波让她详述犯案过程,却完全对不上。 “你连陈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瞎说什么?想帮谁隐瞒?”黄波拍桌,对着不懂法的人真是头大。 “我在他的菜里下药。”黄芳依稀听到窗外万桐说什么毒。 “什么药?” “老鼠药,家里还放着,不信你们去搜。”她趁警方走后,去农药店买了老鼠药。 黄波:“陈望血液里没有老鼠药。” 此话一出,黄芳颤颤巍巍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求你,小波,你陈叔真是我杀的,你们说是什么药?我就说是什么药,他真是我杀的。” 陈望家和黄波家在一个小区,黄波私下叫陈望陈叔。 黄波连忙把她捞起来,黄芳轻嘶了一声,躲开黄波的眼神。 “黄婶,陈叔打你?”他刚才碰到黄芳的肩膀,清晰见到她痛苦的表情。 “没有,没有。”黄芳连声否定,弟弟说过,如果让警·方知道自己被家暴,就很有可能顺藤摸瓜查出真相。 外表观察,中年妇人确实没伤,难道专往看不见的地方打?黄波突然愤怒,他不方便查看黄芳身体,打算等万桐聂芷言询问完,再让她们给瞧瞧。 第二询问室里,陈萍却异常冷静。 “为什么说谎?不是你摔倒撞坏,而是你母亲陈芳摔倒?还是说,记错了?”万桐言语犀利,但语气仍算平和。 “嗯,记错了。”高智商的人遇事冷静,陈萍如是。 万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陈萍,再痛恨你父亲,报警或者去法院申请离婚就行,犯法的事情不能做。” 她觑到陈萍的眼神有细微变化,摊开的双手紧握成拳。 “家暴取证难,但是第一时间拍照留下证据,再申请离婚,逃离他才是可取的。”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他每次打老妈,都是关着所有门窗打,踢后背,踹肩膀,从来不打明显的地方。再把老妈锁在家里几天,等身上的伤好点了,又放出来。” 陈萍眼圈泛红,越说拳头握的越紧。 “老妈怕我担心,瞒着我,上月中旬回家才发现不对劲,老妈怕报警后,他被判刑,影响我以后找工作才忍气吞声。” “不会影响,除非你将来想考人民·警·察。”万桐深吸鼻子,也跟着难受起来,她左侧的聂芷言表情也很凝重。 “他是我杀的。”陈萍咬牙交代。 “你。”意料之中,万桐却没有因为能很快破案有一丝高兴,反而心情沉重。 “我帮他买地·高·辛片,多买一瓶,利用能够自由出入实验室的便利,把药磨成粉,加大剂量,再通过压片机制成药片,他自己服用,神不知鬼不觉死去。”之前提到家暴的激动渐渐转为冷静,她条理清晰地叙述。 万桐心里的难受加深:“陈望难道不看药片大小?” “我告诉他药片改良,效果相同。”陈萍苦笑一下,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把药交给陈望,他服药的习惯在每日几点?”聂芷言旁观两人的对话,冷不丁问上一句。 女人真切地瞅到陈萍眼神下意识往左:“中午他出门前,服药一般是晚饭后半个小时。” “一颗药多少mg?”聂芷言继续问。 “0.75mg。” 作者有话要说:眼神下意识往左是回忆,代表没说谎,当然可以训练,但是一般情况下不会刻意去训练。 感谢在2020-04-03 21:02:00~2020-04-04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尤果、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 8个;xin 5个;尉迟轩潇、一片冰心、风止诺、山间言有风、午间逸话、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叶留 30瓶;长安. 8瓶;yolo 6瓶;会飞的鱼 5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Chapter 34 “实验室里提纯压片,每片药剂量是原来的三倍, 体积只稍有改变, 普通人看不出, 对吗?”好聪明的做法,聂芷言觉得眼前的人肯定亲手实施过。 陈萍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对, 一片药原有剂量0.25mg。” “最后你却没有把制成的药给他,而是把合格的药给了他。”女人摸出包里的药瓶, 拧开瓶盖, “这里面有99颗剂量为0.25mg的药片,他昨晚7点左右吃下一颗,消化吸收后并没有发作,血液里的地·高·辛浓度不可能达到检测那么高。” “妈没有拿错药给他?”陈萍愕然。 昨天中午陈望急着出门,她在厕所,就让黄芳拿药,合格的药在书桌最底层,通过提纯的新药在书桌顶层。她想到陈望早上关心自己读博的艰辛, 顿起恻隐之心, 只告诉黄芳药在最底层,但从厕所出来后,两瓶药都不见了。 万桐松下一口气:“所以凶手不是她?”她是文科生, 提纯剂量一类的术语听得云里雾里, 但大致能分析出聂芷言的意思,陈萍的药不足以让陈望中毒。 “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但也不能排除嫌疑, 通知黄波彻底搜查陈家,新制的药如无意外应该能找到。”聂芷言选择暂时相信陈萍的话。 陈萍眼里泛出希望:“我放在书房,可以着重搜找。”她昨晚深思熟虑,打算等过一阵子学校实验立项完成,就陪黄芳去法院诉讼离婚。陈望的猝死让她惶恐不安,以为是黄芳误把新药拿给他。 惶恐后释然,她忽然有点为父亲的死感到一丝难受,毕竟血脉相连,毕竟养育二十几年,然而更多的,却是对生活充满希望,她会陪着母亲,迎接美好的未来。 民警小周在陈萍书桌下方靠近床的位置找到一瓶地·高·辛,被掉落的枕巾遮盖,所以他们第一次搜查时没有留意。正如陈萍所说,一共三十颗药,不多不少。 至于黄振的行为,因为今早黄芳接到陈望死亡的消息,联想到陈萍的异样,以及说过的一句话“大不了毒死他,一了百了”。她怕女儿冲动,已经酿成大错,所以把事情原委及时告知黄振。两人碰头商量,决定先阻止法医验尸,实在不行,黄芳就把杀人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保全陈萍。 两个法盲,加上黄振的性格容易冲动,聂芷言便成了受害者。 黄芳从询问室出来,陈萍将事情经过全盘告诉她,中年妇女庆幸的同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抓着聂芷言的手,言语真切:“医生,对不起,我代阿振给您说一声对不起,他太维护我,伤到您。” “没事的,阿姨,您起来。”聂芷言扶着她的手臂,万桐帮衬一把,才把黄芳捞起来。 黄芳瞅到聂芷言脸上红肿明显,连声道歉:“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阿振太冲动,严重吗?医药费多少?我们给。” “不严重,两天就能好,只是……” “只是以后让你弟别那么冲动,不然我收拾他。”万桐抢过话,没好气地补上一句。 黄波叮嘱两人最近尽量减少远行,方便警方随时传唤,目前为止,她们的动机和嫌疑仍是最大的。随后他释放了黄振,说教一番,黄振亲自向聂芷言道歉,再一次得到聂芷言谅解。 至此,家庭关系先暂时排除,继续跟进其他社会关系。褚涛反馈消息,需要进一步侦查,陈望人缘的确很好,一起送货的人提到他都称兄道弟,连说惋惜。 ----------------------------------------- 工作到十点,大伙儿才收拾东西,打算养精蓄锐,明日再战。长云县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房,褚涛一间单人房,聂芷言和万桐一间双人房,方便照应也节约开销,何乐而不为。 宾馆在公安局附近,走路就可到,黄波拉着褚涛聊天,聂芷言和万桐走在其后。一旦下雨,长云的昼夜温差就比较大,凉风习习,万桐只穿着一件深色短袖,手揣进牛仔裤兜取暖,却还是瑟瑟发抖。聂芷言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地脱下身上的针织长袖外套。 “言姨,快穿上,穿上。”万桐知道她的打算,脚步踱得飞快,“不用不用,我跑一会儿就好,你赶紧跟上。” 聂芷言看着她逐渐跑远,昏昏暗暗的光线下,万桐灵动的身影又蹦又跳,带着笑回望着她。女人依言穿上衣服,唇间笑意晕染,也跟着小跑起来。 长云县到底是旅游县,宾馆设施齐全,条件也不错,万桐把车开到宾馆外的停车场停稳,两个男人帮着把行李提到二楼。 “那就晚安咯,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见。” 黄波告辞,褚涛拖着箱子到隔壁房间,二楼208号房间,两人站在床前,一时有点局促。 还是万桐打破宁静:“言姨,您先去洗澡,我收拾东西。” “你洗吧,我还有点事没有完成。”她习惯晚上做瑜伽,昨晚没条件,今晚在宾馆,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拉伸动作。法医的工作很辛苦,时常需要保持站立姿势几个小时,所以常被职业病腰肌劳损和静脉曲张侵扰,聂芷言每天坚持运动,便为了预防。 每天最放松的时刻就是洗澡睡觉,万桐应下,因为没带睡衣,拿上准备的宽大T恤,哼着歌,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进浴室,关上门。 她拧开淋浴器开关,稍等一分钟,才站到温热的水下,闭着眼,享受这水带来的惬意。 浴室外,聂芷言打开轻音乐,随着旋律吸气,做动作,呼气,再换动作。她做完一系列动作,刚睁眼,入目的是一只黑褐色扁平状的虫在脚下爬动,有爬上拖鞋的趋势。“啊!”女人惊声尖叫起来。 浴室里的人刚冲完泡沫,听到尖叫声,慌乱间套上刚落在地上打湿的T恤,就往外冲。 “言姨,怎么了?”她觑到女人手足无措,表情像是受了惊。 “咳,没什么,就是蟑螂。”聂芷言喉间轻轻滑动,明显的害怕。 “啊?言姨怕蟑螂?”解剖尸体都不怕,竟然怕蟑螂?尸体里有虫都不怕,竟然怕蟑螂? 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不足为奇,她走上前问:“在哪?” “脚上。”作怪的蟑螂真的爬上聂芷言的脚,只见她条件反射跳起来,瞬间抱着万桐的腰。 “没事,我打,姨,你手松一点,不然我没法动。” 最后,万桐没用手,一脚便把掉在地上的蟑螂消灭,然后收拾残局,把尸骸扔出房间。 聂芷言放下心来,才分神觑到万桐的衣服都是湿的,她关心道:“衣服湿了,等会儿换一件。” “没了,只带了一件T恤,我待会儿用吹风机吹干就行。”另一件肯定不能穿了,在解剖室待了那么久,虽然外面套着解剖服,但肯定沾染不少气味。 “我还带有一件衣服,凑合穿?”聂芷言收拾东西喜欢有备无患,会多带两件换洗。 “啊?” “我略高你一点,应该穿着合适。”她拿出一件米白色衬衫,递给万桐,“晚上穿着睡觉可能有点不舒服,但总比没有好。” “哦,谢谢言姨。”万桐接过衬衫,道了一声谢,跑进浴室。 半晌,她遮遮掩掩探了一个头出来,面上有点泛红。 “怎么?不合适?”女人问她。 “合适,就是有点透。”她虽然是平胸,但在浴室镜子上,能清晰地看到胸前的起伏。 “明天穿上里面的衣服就没事了。”这件衣服聂芷言平时经常搭配着穿,觉得应该还好。 “嗯。”她挪着步子走出来,一个健步冲向床上,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这孩子,竟然害羞了,聂芷言无奈地笑了笑,拿上衣服走进浴室。 她从浴室出来已经接近十二点,万桐正在看褚涛发来的笔录。 因为是旅游地,长居避暑的人比较多,房间里备有衣架,女人抖了抖手上的衣服挂好。 “啊,言姨,你怎么?”万桐瞅到,衣架上的衣服是她刚换下的,而聂芷言手肘还搭着几件,其中就有她今天穿的衣服。 “顺便洗了,晾在窗台外,明天太阳一晒应该能干透。”女人察觉她不好意思的神情,补充一句,“没关系,下次有机会,换你帮我洗。” “好!以后不能抢。”万桐莞尔,由衷地笑开。 “牛仔裤没有洗,发现你只有一条,我也没有多余的。” “嗯,明天我抽时间去市场买条休闲裤。” 她翻身下床,和聂芷言一起晾好衣服。女人转身,蓦地睨到她身上不算宽松的衬衫,脸上不经意间温度异常,喉间发出低低的嗓音:“是有点透了。” “啊,言姨,你揶揄,打趣我。” “我没有。” “你有,你就有。”她放大胆子,伸手去挠聂芷言。 女人先是忍耐,最后忍受不住,轻呼出声:“万小桐,不要了,不要了,好啦。” 空旷的房间,打闹声不断,随着窗外的夜风,不断飘远,良久才重归宁静。 “言姨。” “嗯?” “晚安啦。”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文写到十万字,今晚评论的小可爱有红包掉落,感谢你们的陪伴。 有人怕蟑螂吗?南方的那种,又大又肥,可能还会飞,反正我怕…… 言姨:没关系,下次有机会,换你帮我洗。 万小桐:没问题,洗一辈子都行! 感谢在2020-04-04 23:59:09~2020-04-05 21:0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木子、一片冰心、心向往钱、午间逸话、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10瓶;路人李甲 3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Chapter 35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玻璃斜斜地洒进房间,大半笼罩在靠窗的被子上。然而并不算宽大的1米2小床空荡荡, 一旁靠卫生间的床上却挤着两个人。头发稍短的人侧着身, 小嘴微张, 唇角上扬,似乎还做着美梦, 另一位长发的女人同样侧着身,右手虚虚搭在对方的腰上, 仍睡得一无所觉。她浅眠又认床, 对陌生环境要适应好一阵,翻来覆去,后半夜才将将入睡。 左侧床头柜,手机闹铃只响了一声,就被万桐精准无误制止。她皱了皱眉,左手捞过手机,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屏幕显示的时间,7点10分。 再睡十分钟。 下一秒, 腰上的重物感让她睁开另一只眼睛, 知觉渐渐苏醒,腿边温暖的触感,右侧浅浅的呼吸扑面而来, 她懵懂的脑袋瞬间清醒。 差点惊呼出声, 她左手捂住嘴,极力压制内心的悸动,右手小心翼翼把聂芷言覆在腰间的手移开, 轻轻地放下。 再像做贼一般溜回自己的床,盖上被子遮住头。 黑暗的密闭空间,光亮透不进一丝,万桐咬着唇,开始回忆。昨晚临睡前,喝下大杯水,半夜摸黑去了趟厕所,然后…… 啊,言姨知不知道?应该不知道?知道也没什么? 可是,她的心,完全抑制不住,开始疯狂地跳动,或许连自己也不想再压抑。万桐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心动的感觉,然而这次,更加强烈,更加炙热,更加令她难以忽视。 仅仅因为身体接触? 她即刻否定,不是的,两个月前和堂姐同床共枕,硕士毕业和好友出去旅游躺床上打闹睡觉,都不曾有这般异样的感觉。 只和她在一起,才有…… 人,可以通过训练欺骗任何人,但终归无法欺骗自己。她万桐,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她的长辈,聂芷言。 认清这一点,往后该怎样和对方相处?还是像大学的时候初次心动那样,把爱意深藏心里,直到她找到可以相伴终生的人,再亲手送出去? 她不愿,可能现在也做不到那么大方。 要么选择彻底压制这份情感,要么选择…… 她现在不敢细想后者,对方就在身旁,自己刚经历前所未有的悸动。只要一想,心上便如捶鼓一般,狂乱跳动。 缓一缓,找一个独处的时间深思熟虑,24岁的人,应该有思想有担当,该不该前进,怎样前进,失败后能不能承受,都需要她去考虑。 现在不是时候…… 被窝里的人思绪还在翩飞,突然察觉头上有什么在轻轻触碰,她探出头,女人已经穿好外出的衣服立在眼前,身影秀丽。 “头藏在被子里睡觉对身体不好。”明显的嗔怪,语气却异常温柔。 “姨,言,言姨早。”躺着的人拽紧床单,结结巴巴道。 聂芷言瞅着她绯红的脸颊,以为是被子里呼吸不畅造成,没多想,提醒一句:“小万警官,7点半,该起床了。” “哦。”她目送女人拐角走进洗手间,胡乱地揉了揉头上的短发,认命般低吼一声。 -------------------------------------------- 早餐黄波请客,长云县特色羊肉米粉,位于警局附近的一家小店。万桐清汤米粉先到,一大碗,她速度快,聂芷言那碗米粉刚端上桌,她的仅剩一两片蔬菜。 “够吃吗?我吃不下那么多。” 确实不够,但没有明示,万一言姨吃不饱? 下一瞬,万桐便眼睁睁看着她夹了半碗米粉过来,一边说:“多吃点。” “哈哈,缺条特别能吃,饭量差不多赶上我们男生。”碗里盛着三两米粉的黄波说道。 “唔,但我不挑食。”万桐满足地咽下米粉,“你们这里的米粉真好吃。” “好吃就常来,我妈也会做,啥时候让她给你露两手。” “好。”万桐当即答应,展现出爽朗的笑容。 她没觑到身旁原本眉眼带笑的女人,不知不觉间,提着醋瓶的手一顿。聂芷言夹了一筷米粉送入口中,一时间酸味四溢,所以搁下手里的筷子。 “怎么不吃了?”万桐嚼完羊肉片问她。 “醋不小心倒多了。” “再叫一碗?” “不用,吃饱了。”聂芷言喝下两口豆浆,擦了擦嘴,“我去附近走一走。” 万桐本打算跟上去,忽然想到什么,又作罢。 长云县旅游点有早市,聂芷言昨晚睡前在网上查到。她招了一辆人力车,直接往早市去。 “缺条,聂法医不是路痴吗?她一个人,不安全吧。”连褚涛都开始叫她这个小名。 黄波倒不担心:“没事,我们长云小,聂法医不上山一个小时就能逛完。” 他话音未落,万桐拿起桌上的手机便跑。 周围哪里还有聂芷言的身影,她脚步不停,拨出熟悉的号码,铃声只响了两下被接通。 “喂。”还是习惯的清冷嗓音。 “言姨,你在哪儿?” “早市,本来很近,但找不到路,只有打车。” “去早市做什么?” “你不是没裤子换?我再顺便给你买一件晚上穿着睡觉的短衫。”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嘈杂,“老板,劳烦帮忙把这条取下来。” 女人娓娓说来的话语,瞬间让她哽住了喉。心里溢满的情绪,无法道出,刚才至少应该陪着她,为什么犹豫了? “腰围是2尺2吗?万小桐,喂。”话筒里,女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只能淡淡地嗯一声,怕说多了,对方听出哽咽。 两人都没有挂断电话,耳畔是她与别人清晰的交谈。 “就这条吧,劳烦帮我包起来。” “你昨晚穿的T恤比较宽松,L码合适吗?”聂芷言直接取下一件黑色的,身前印着两排英文字母的短袖。 万桐压制住发抖的声音:“言姨,你把定位发给我。” “嗯?” “我来找你。” 聂芷言坐在一棵有着年岁的梧桐树旁等她,灿黄色的暖阳下,她黑色的长发满是细碎的阳光,望着远方逐渐跑近的人,唇角的笑意加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她,心里便暖烘烘的。 --------------------------------------------- 由万桐领路,两人从早市步行回警局。聂芷言开始今天的工作,检测陈萍书房那瓶药含有的地·高·辛剂量,而万桐跟着褚涛和黄波一起去水果市场,继续调查。 长云县水果批发市场地处长云山东峰山底,黄波开车过去原本只需15分钟。但他听万桐的建议绕道经过案发现场,再从案发现场到水果批发市场耗时8分钟。 万桐写在备忘录上,昨晚聂芷言嘱咐她的。 “死者血液里检测出地·高·辛浓度过高,极有可能不是服用药片中毒,而是服用地·高·辛注射液。”这是女人的推测,只能靠他们找到佐证。 “波波头,死者社会关系里,能弄到地·高·辛注射液的有谁?”万桐问。 “他朋友都是大老粗,谁能弄到?” “长云县医院有几家?” “两家,一家是县人民医院,一家是中医院。” “言姨说现在普通药店没有地·高·辛针剂卖,我们可以从在医院工作,又和死者有接触的人查起。” “行,不过据我了解应该没有,下车再说。”黄波停稳车,众人穿过一条街,掀开一间铺子的布帘,才正式进入市场。 整个水果批发市场人头攒动,生意红火,市场最右端停着五六辆和陈望同一型号的蓝色卡车。卡车驾驶位,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人正蒙头大睡,黄波敲响车门。 “谁啊?” “篮叔,我。”黄波和街坊都很熟络。 “小波啊,怎么,办案吗?”男人打开车门,跨出腿站稳。 “嗯,陈叔的事,还得向你们打听。” “昨天不是来过吗?喏,就是他。”男人指了指褚涛。 黄波嬉笑几声:“篮叔,就打听下前晚陈叔什么时候离开市场,接触了哪些人。” “就我们几个,他有单子,要运货到临县,所以没喝酒,吃了点东西大概十二点走的。” “其他人都有喝酒?”黄波继续问。 “那当然,王二哥生日,大家都喝很多,我酒量好,吐了酒清醒一点送望哥上车。” 万桐即刻插上一句:“陈望确定是十二点左右离开?” “确定,王二哥门市的挂钟整点会响,我闲得无聊,默默数了,刚好十二下。” “好,谢谢你。” “怎么,小波,你怀疑我们杀望哥?”男人有点不悦,深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红塔山。 “没有,只是例行公事,陈叔去世那晚所有的细节对我们都很重要。”黄波笑脸相迎,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还不想回家被老妈耳提面命。 “我们兄弟伙讲义气,不会干出那事,再说,过几天望哥走马上任,带着我们致富,没有人和钱过不去。” “什么走马上任?”万桐警觉地问。 “他们水果市场自己选的队长,民间组织。” 第37章 Chapter 36 长云县因其得天独厚的气候,水果闻名省内外。水果市场营销队虽说是民间组织, 但与外界的各种买卖, 生意来往大多通过他们。其他人文化程度不够, 凭自己的能力可以做点小生意,但推广出去赚更多的钱, 还得倚仗营销队。第一届队长上个月刚退休,他推荐三个人, 通过民意投票, 陈望当选为下一届队长,原定于7月6号正式交接。 “陈望死后谁是队长?”万桐接着问。 黄波不能确定,这事他也是听说:“钱叔吧?” “就是大钱,投票比望哥少5票。”李篮爬回驾驶位,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补充道,“大钱杀望哥更不可能,他们从小穿开裆裤长大, 王二哥生日当晚, 他喝得伶仃大醉,被我们哥几个抬着回去。” “嗯,我知道。”黄波自然清楚两人的关系。 李篮捞起右侧的长褂, 搭在身上:“小波, 让你篮叔再睡会儿,不然下午送货打瞌睡。” “行,麻烦您了, 篮叔。” 三人绕过货车,万桐眉头轻蹙,照这样下去,一点进展都没有。 “波波头,你说的钱叔是?我们上门和他聊聊?”不抓住任何线索,至少陈望死,那个人最得利。 “钱叔全名钱次勇,和望叔关系极好,说人是他杀的,换我也不信。”话虽如此,身为警·察,黄波还是掏出手机,滑到钱次勇电话号码,“我先打电话问问钱叔在哪儿。” 得到的消息,钱次勇在陈家。 他们上车往陈家赶,刚到单元楼楼下,就听到钱次勇的声音。 “嫂子拿着,就当给阿望的丧葬费。” 黄芳拒绝:“我们不能收,你家小羊还在治病,更需要钱。” “钱总能挤出来,阿会和小羊的骨髓配上了,月中就去滨南做手术。” “谢天谢地,阿勇,你有急事就先走,过几天阿望的遗体送回来,我们再办丧。”黄芳关门前把一摞钱又塞回钱次勇怀里,救命钱,能不拿就不拿。 钱次勇拍了几下门,知道黄芳不会开门,无奈地转过身,正好和三人碰上。 黄波说明来意,钱次勇和他们一起到小区的石头凳子上坐着谈。 石头凳子正好四张,一张石桌在中间,褚涛负责记录。 万桐觑见他左臂别着黑色的绸布,意为缅怀死去的人,情真意切,果然好兄弟,似乎比陈萍和黄芳对陈望的情意都要深。 “小波,你们问吧,尽早查出真凶,让阿望可以瞑目。”钱次勇面露悲伤。 “钱叔,王二叔生日那晚,您喝醉了,知不知道望叔什么时候离开?” 钱次勇回忆道:“就记得阿望临走前和我招呼了一声,他跑车不能喝酒,我就代他多喝了几杯,回家吐得天昏地暗,第二天就听到他死亡的消息。” 一次性说完,让身旁的他们暂时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 “死者最近有提到什么可以引起你关注事吗?”万桐冷静地开口。 钱次勇抠了抠脑门:“还真有一事,王二哥塞给阿望2000元,说是请他以后多多关照,我们都知道当队长油水多,竟然还没上任就有人送上门。” “陈望收了吗?”万桐思路清晰。 “当然得收,还塞给我500,生意人的往来,你们警察不会管吧。” “队长可以做到什么时候?”褚涛想到什么,插嘴问。 “干到退休,阿望如果没死,还能干8年,可惜了。”钱次勇连声叹气。 激将法往往对心里有鬼的人有用,万桐屡试不爽,直接道:“但是陈望如果死了,最大的获利者是你。”1号中午死者出门,和他接触最多的便是水果市场的人,加之晚上王二生日,死者没有回家,作案时间充裕。 万桐闭上嘴,凝神等着钱次勇的说辞。 “你胡说什么,我不可能杀阿望。”钱次勇气急,言辞凿凿否认。 万桐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看不出一丝端倪,没有慌张,只有被误会的愤怒。 “阿望是我铁哥们,小羊生病他也帮衬不少,前天还转给我2000应急用,我不可能杀他。”说到最后,他眼圈泛红,“警官,你们办事要讲证据,空口无凭的推测我有权利不回答。” 黄波代万桐向他道歉,又询问了几句,告辞离开。 --------------------------------------- 回去的路上,聂芷言发来消息,陈萍书房找到的药瓶,每片的剂量果然是0.75mg,她没有说谎。陈望吃下一颗剂量为0.25mg的药片,根本无法致死,也和检测出来的血液浓度不匹配。所以究竟是谁,知道他有心脏病,通过什么方法成功下药? 前路,如同弥漫着灰色的浓雾,掩蔽着事情的真相,变得愈发神秘。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黄波接到报案,万里巷发生一起命案,黄波通知痕检小杨带聂芷言到现场,他们开车拐两个弯先到。 出租房里,四下窗帘密闭,透不进一丝阳光,房东站在门口,嫌弃地皱着眉。 “我催他交房租,上月下旬还接电话,7月1号开始联系不上,十分钟前我找人破门而入,才发现他死了。” “最后一次通话是什么时候?”黄波问。 “6月27号吧,他说在滨南找到活计,29号就搬家。” 褚涛戴着手套,穿上鞋套开始侦查现场。房间格局一室一厅,卧室臭气熏天,床边的小桌子上摆着四五支针管。死者眼圈发黑,口边和桌上有白沫,肘窝静脉初密密麻麻的针孔清晰可见,手臂一道道血痕,这不明摆着…… 他想到三个月前发生的一件事,突然反应过来,取下手套就往屋外跑,关上防盗门,拨通聂芷兰的电话。 此时的聂芷兰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正和肖邶吃饭。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兔子,你又想跑。” “队里同事打电话。”她把手机拿给对方看,屏幕上“支队阿涛”四个字让肖邶撅起嘴,“好嘛,聂大队长是大忙人。” 聂芷兰刚按下接听键,褚涛呼哧呼哧说个不停:“聂,聂队,长云县又发生命案,死者的症状,我猜测……” “拦住她,换个人。”聂芷兰斩钉截铁道。 “但这里唯一的法医请假。” “什么时候销假?” “好像是明天。” “让他提前上班,什么假请那么久?” “阑尾炎,请假半个月,身体真精贵,估计是长云太平,他平时也闲着没事干。” “嗯,提前半天回来不会要命,让黄波打电话吧。” 聂芷言走到一半,是褚涛通知她不用去,简单命案,另一位休假的法医已经到达现场。女人手上也有工作,小杨叫了一辆人力车把她送回警局。 夜幕降临,刑侦大队协同禁毒大队处理完案件,并和滨南禁毒支队取得联系,死者货品来源必须查清楚。 晚饭简单对付,几个人在食堂炒了几个菜,都默不出声喝闷酒。 “哎呀,没关系,本来就毫无头绪,我们明天再一起缕,缺条不是说从医院查起吗?明天派人去,还有陈望的车,再仔细搜查,不放过蛛丝马迹。” “黄副队,长云太平那么久,咋就突然来两起命案?”小周抿了一口老白干,三杯酒下肚的他心烦意燥。 “我们就是平时练兵太少,如果没有缺条他们帮忙,猴年马月也找不到证据,可能直接以交通事故定案。” 小周醉意熏熏:“诶,黄副队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去,啥时候威风过?前年的案子,如果不是我坚持到底,肯定当成普通自杀溺亡案处理。”两年过去,初出茅庐的英勇和执着差不多消失殆尽,他现在也开始怕麻烦,办事越来越圆滑。 “还是黄副队英明,干。” 黄波举起酒杯,“一起啊,缺条,褚哥。”他一饮而尽,打了一个酒嗝,“我跟你们说,缺条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我们在坐的几位加起来可能都喝不倒她。” 万桐喝下一杯酒,面不改色:“波波头,你话开始变多,已经醉了。” 一杯就倒的聂芷言诧异的眼神偏头问她:“真的千杯不醉?” “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一般不喝酒,就毕业聚会上喝翻了他和另外一个男生。” “那也很厉害,但酒还是少喝,平时偶尔小酌一杯有益身心就好。” 万桐点头表示同意。 小周已经趴倒,黄波半醉半醒,他向万桐吐苦水,说会尽全力考调出长云,凌云壮志不能埋没在小地方。 作为同学,她建议对方坚持在长云稳扎稳打,不管池塘多小,只要鱼儿坚持,总有鲤跃龙门的一天,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父老乡亲也需要他。 -------------------------------------------------- 从食堂回到宾馆,两人先后洗完澡,聂芷言撑竿子一件一件地收昨晚洗的衣服,万桐谈起万里巷遇到的案子。 “言姨,你今天没来现场,惨烈无比,死者自残,把双臂的皮肤都抠破了。” “死亡原因是什么?”她收回最后一件衣服,认真叠整。 “吸毒过量。” 女人的手蓦然一抖,原本叠好的短衫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万桐担心地问。 “没什么。”她企图压下逐渐加快的呼吸。 “言姨,你手在发抖。” “我说,没什么。”她手忙脚乱地端起旁边满满一杯凉水,阖上眼,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千杯不醉对一杯就倒(绝配) 感谢在2020-04-06 21:53:52~2020-04-07 21: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ackey球、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向往钱、午间逸话、长安.、会飞的鱼、沐晨言、木子、一片冰心、章鱼粽子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4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Chapter 37 寂静无声的夜里,万桐微阖着眼, 默数了一个27, 这是今晚聂芷言第二十七次翻身。她轻咬着唇, 原先的好奇,想了解对方为什么突然变脸的心思荡然无存, 逐渐换为延绵无尽的疼,心疼。 下半夜, 聂芷言每翻动一下, 她的心便揪动一下。 言姨究竟经历了什么?老赵避而不谈,兰姨,根本没听她提起。 褚涛呢?现场搜查时忽然消失十分钟,去哪儿了?为什么他回来,和黄波沟通两句,就通知还在休假的廖法医提前返岗。 明明言姨已经在路上。 对方的回复:没事,我闹肚子。 你就唬我吧,万桐腹诽。 她自认不聪明, 但也不笨, 越是这样,越能敏锐察觉到,似乎与那两个字有关, 但究其根本, 还是不得而知。八年前的一场病,令一个人性情大变,要怎样才能让她不难受, 才能让她安心,才能让她酣然入睡? 凌晨两点,第三十六次翻身,万桐深吸一口气,心下一横,只言片语从嘴里蹦出:“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走一步退一步,等于没走。” 黑暗中,聂芷言思绪被拉回,睁开眼眸,对着左侧的床铺轻唤道:“桐桐,桐桐,万小桐。”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难道在做梦? “常山赵子龙在此,来者何人?咿呀呀呀呀!” “言姨,想听你唱小星星,嘿嘿。” 对方傻傻的一笑,女人先是一愣,随后跟着轻笑出声,她紧抿的双唇终于放松,唇角渐渐上扬。 没等到第三十七次翻身,听着她慢慢放缓趋于平稳的呼吸声,万桐放下心来,然而眼中的晦涩却在月光映射下,愈发明显。 ---------------------------------------------- 昨天的案件交给禁毒大队跟进,刑侦大队主要负责陈望的案子,黄波开完会,趴在万桐敲打键盘的办公桌旁,闲谈起会议的内容。 “缺条,吸毒猝死的人是水果批发市场的贾延,昨天我们禁毒大队跟进,今天滨南的禁毒支队和你们刑侦支队会派人前来,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关我们刑侦支队什么事?”万桐排查医院人员名单,逐个记录,黄波的话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只随口附和一句。 黄波不能参与其中,所以抱怨:“具体什么不知道,会议后半程和我无关,禁毒大队那边的人让我先走。” 万桐呷了一口茶水:“我们支队谁来?” “还在路上,好像是你们副队长。” “涛哥,听见没?黑脸来了。” 褚涛在另一台电脑上浏览,抬头觑了一眼万桐,继续埋头苦干:“收到,加紧干活吧,他待会儿开完会肯定得跑来问我们案子的进展。” 黄波沉吟片刻,刚想说什么,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 “黄副队,聂法医昨晚临下班前嘱咐我们重新搜查死者卡车,两分钟前发现新线索。”说话的是痕检小杨。 “什么线索?”黄波突然来了精神。 “找到一颗纽扣,我和聂法医准备做进一步检测。” “好,很好,把纽扣拍照发给我,有什么特征?”他打开电脑,准备接收图片。 “普通衣服的透明纽扣,检出指纹应该没问题。” “咳咳,咳咳咳。” “谁在咳嗽?”身旁仔细聆听的万桐警觉道。 “聂法医,应该是水土不服引发的感冒,我让她吃药,她说宾馆有,中午回去吃。” 出门前就听到聂芷言轻咳两声,她推脱说喝水呛到,现在看来感冒肯定已经加重。 “行,你们忙。”黄波挂断电话,万桐早已飞出办公室, “我去去就回。”这句话还在空中飘荡。 宾馆置物柜上放着一个小医疗箱,聂芷言习惯出门带药,肠胃药,感冒药应有尽有。 阿奇霉素分散片,头孢拉定分散片,感冒冲剂,感冒胶囊,万桐各自塞一板进包里。 当她探着头往检验室张望时,女人慌乱地背过身,捂着嘴咳嗽几声,两眼泛红。 不能污染证物和环境,一切都必须留意。 万桐微微敛眸,急急忙忙上前,在小杨的注视下拉起聂芷言往外走,她力气大,女人也没有反抗。 “药,都带了,你吃哪些?我去楼下办公室分好再叫你。”她捧着药,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因为感冒发白的脸,开口是担心的语气。 聂芷言头昏脑涨,感受到她的关心,淡淡地笑了笑,哑着嗓子回应:“头孢分散片是给你准备的,我过敏不能吃。一片阿奇霉素,一颗感冒胶囊,一杯冲剂即可。” “你等两分钟。”万桐转身就跑,聂芷言看着她的背影,和小杨招呼了一声,也跟着下楼。 正在接水的黄波被万桐暴力撞开:“缺条你干嘛?慌慌张张的。”看清楚她杯子里的冲剂,男人啧了一声,“给聂法医弄的?也没见你那么关心我,流感季,我也生病两天了。” “生病你还喝酒?”万桐白了他一眼。 黄波冲的是咖啡,趁热喝下一口:“以毒攻毒,喝酒发热保准一会儿就好,让聂法医也喝两杯?” 回想那晚,耳尖隐隐传来触感,万桐下意识道:“她不喝酒。” 黄波又啧了一声:“不喝就不喝,怎么还脸红了?”他余光瞄到聂芷言的身影,应该是刚进办公室,毕竟官大一级,一本正经喊道:“聂法医。” “你怎么下来了?药凉几分钟再喝。”她用勺子搅拌颗粒。 “好。” 黄波怎么觉得这个画面有点过于温馨?缺条什么时候收起大大咧咧的性子,会照顾人了?以前半个区队的人因为训练生病,也没见她这样。 ------------------------------------------------ 聂芷言喝完药,又被万桐唠叨几句,才上楼回检验室。临近十点,纽扣上的指纹传到黄波邮箱里。他通过比对,没有记录在案的指纹可以与之匹配。 褚涛问道:“指纹库也没有?” “12年5月30日开始,办理指纹身份证,申领,换领,补领身份证的居民按自愿原则录入指纹信息,信息量那么大都没有?”万桐咬着黄波给她的饼干,点头表示可以继续跟进。 黄波打开另一台电脑,输入密码,给户籍办打声招呼,直接登录排查。 “还是没有。”他失望地摇摇头。 万桐往后一仰:“那等消息吧,纽扣应该还有线索,我们继续查医院。” 十点又通知开会,局长要求务必尽快破案,任务如同一座大山,给黄波无形的压力,他没有告诉众人,打算默默承担。 小周整理资料,枯燥乏味的工作,虽然没有再一味想着放假,却完全提不起精神,黄波冲了一杯咖啡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 “挺过去,我们再休息,你看市局的他们。”必须承认别人比你强。 “您放心,黄副队。”小周挺直背,继续手上的工作。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办公室外的烟灰缸早已没过头,黄波才收到小杨的电话,纽扣上检测出菜油,米、面、红苕粉以及花椒面等物质。 他兴奋地转身,脚步轻快地踱回屋子:“钱次勇老婆张会有嫌疑,跟我上车。” 他们没吃饭,直接开车杀到水果市场附近的菜市场,一家干货店,两三位买家正在付钱。 “张大姐,长云挂面还有吗?” “有,在仓库,我帮你拿。” 众人等她忙完,才走进干货店。 “张婶,有事找你聊聊。”依旧是熟识的黄波打开话匣。 “小波,为了你望叔的事吗?”女人看起来约莫50岁,衣着朴素,典型的混迹市场的生意人,抓起腰间系着的围腰就开始擦手。 “嗯,张婶7月1号晚上在哪?” “王二哥生日,我和他们坐一桌吃饭。” 黄波问:“和望叔一桌吗?” 张会坦诚说:“是呢,他不喝酒,我还帮他去卡车里拿他平时喝茶的杯子。” “他拿杯子做什么?”褚涛问。 “望哥习惯用自己的杯子,他心脏不好,晚上会准时吃药。” 没想到对方直接把原因和过程和盘托出,看她的言谈举止应该没有隐瞒。 “张婶,王二哥生日请的人多吗?”黄波记得她家平时不爱出门的老妈子都去了。 “王二哥六十大寿,人肯定多啊,十五六桌吧,市场空地都摆满咯。”女人回想起那晚,整个人眉飞色舞。 此话一出,三个人面上的阴云更是密布,十五六桌,一百多号人,怎么排查?还不包括主人不认识,来蹭吃蹭喝的人。 “张婶,那晚您应该没喝酒,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黄波寄希望于可能的目击者身上,虽然渺茫,他也打算一个人一个人去问。 张会眼睛炯炯有神,拍了一下大腿道:“我看见一个陌生女人一直盯着我家老钱看,算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地方的南方人也称自己的母亲为“老妈子”,代表亲昵,亲切。感谢在2020-04-07 21:00:11~2020-04-08 23: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小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孩 5个;一片冰心、尉迟、心向往钱、赭、午间逸话、长安.、挽筝、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14瓶;随风而逝 2瓶;C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Chapter 38 长云县就那么万把人,按理说王二哥生日宴到场的客人不是张会熟识的, 也应该多少有过几面之缘, 怎么从她嘴里说出陌生人三个字? 黄波再三确认:“张婶, 这人你真的没有见过?” 张会捏着卖挂面的5元钱揣入围裙兜,一屁股把自己扔在摊位前的椅子上:“没有, 菜市场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再面生我都有点印象。” 万桐补充问道:“她有什么特征?” “特征?年轻啊, 哪像我们50岁的老婆子, 她估计最多40岁,戴眼镜,斯斯文文。”可能是说太多话有点口渴,她喝下一口茶建议道,“你们去王二哥那里问两句,万一他知道?” 黄波本就打算往那边去,又寒暄了几句:“我们先走了,张婶注意身体, 过几天羊羊的手术还得辛苦你。” “自家的崽, 有什么辛不辛苦,你望叔一走,老钱当上队长, 我们家自然宽裕不少, 就盼着手术顺利。” “绝对顺利,改明儿羊羊身体好起来,就能继续回学校读书。”钱次勇老来得子, 取名钱安阳,小名羊羊,今年小学刚毕业,酷爱学习,都称他小书虫,只是身体一直不大好。 从菜市场出来,三人直接溜达去水果市场,一路上问了几个那晚去过王二哥生日寿宴的路人,都说对陌生女人没什么印象。 黄波开始念叨也许只是张会太敏感,女人嘛,对多瞧自己两眼的人都会留个心眼,更别提自家男人。 万桐不苟同:“奇就奇怪在张会不认识她,又突然出现在生日宴,这是唯一的线索,我们只能牢牢抓住。” “我又没说放弃,得嘞,前面拐角就到王二叔的铺子。”此时最想破案的就是黄波,然而越往下查,他的信心越是被一点点消磨。抽丝剥茧地找出线索,却一次又一次否决。局长给的压力太大,他连半夜做梦的内容都和案件相关。 不管了,听缺条一句劝,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王年贵家里排行老二,同辈的人都称他王二哥,六十大寿一过,他就把生意交给儿子,偶尔来水果市场转一圈,多数时间都到处晃悠。 万桐他们今天运气不错,正好碰上。刚进王家水果铺子,就看到王年贵躺在木椅上摇着蒲扇,好不悠闲自在。 “二叔。”黄波轻声唤他。 人老了耳背,到第三声,王年贵才睁开眼。 “哟,小波啊,怎么闲着跑我这儿来了?查案?”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长云县几乎都听闻陈望的死讯,也知道警·察正在查。 “是呢,毫无头绪,就想来问问二叔,毕竟望叔是参加您的生日聚会,离开后在路上猝死的。” “明白,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王年贵坐正,礼貌性地掏出兜里的烟。 黄波婉拒,开门见山道:“您生日那天,有没有请什么陌生人?平时少有往来,家也没在长云的。” 王年贵皱纹堆在一起:“三个远方亲戚。” “男的还是女的?年龄多大?”褚涛接了一句。 “两个男的,是我堂哥,还有一个堂妹,都是五六十岁的人。” 黄波问:“他们的儿女有跟着吗?” “没,都说是远方亲戚,他们仨约着一块儿坐车来,第二天我请人开车送他们回去。” 黄波不甘心地追问:“当晚来蹭吃的人多吗?王二叔有没有留意?” 王年贵摆摆手:“我喝得有点多,没注意啊,再说蹭吃蹭喝的都是邻居,熟面孔大家应该都认识,不是什么陌生人。” “叔,我再具体一点,您仔细回忆回忆,有没有看到一位戴眼镜,40岁左右的女人。” “小波,真没看到,叔还能骗你?”他捞起一袋香蕉,“给你妈拎回去,她过来买菜,手里的东西太多,把钱付了,香蕉就搁我这儿了。” “好,谢谢二叔,那我们回了,这事您帮忙打听着,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 “中,回头我让你哥和姐多留意。” 如此下来,好像浪费了几个小时,没有一点收获。黄波安排技术人员去菜市场干货店找张会画模拟图像,然而假设这个人没有长期活跃在长云,画像的用处也不大。 ---------------------------------------- 刚回到办公室,聂芷言的临时办公桌,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万桐从背影认出是聂芷兰,黑脸哥呢? 褚涛先于她开口:“聂队,你怎么来了?” 聂芷兰手里握着一大堆开会的资料:“昭哥家里有事,我上午在省里开完会,直接开车来的。”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昨天吸毒致死的贾延,曾经和我们打过交道。” “谁啊?”褚涛问。 聂芷兰抬头睨了一眼黄波。 “得,我先回避。”黄波不经意沉下脸,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门。 待确定黄波走远,聂芷兰才神色凝重地往椅背一靠:“6月10号,贾延送货到滨南,6月11号和12号没有他的消息,13号凌晨滨南前往长云的高速下道口拍到他。” “6月13号?”万桐陷入回忆,林天被杀好像在那天,“聂队,你的意思是?” “我们在肇事车辆的尾箱拉门位置找到一组指纹,今早通过比对属于贾延。” “为什么突然对他起疑心?”一般的案件不会特意比对以前案子的指纹。 聂芷兰沉声道:“路上他换了三套衣服,太过谨慎,还有,贾延货车上道的高速口离遗弃肇事车辆的地方不远,只有六公里。” 褚涛仔细一想:“还有呢?查到什么?和他联系的上线是谁?” “都断了,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他的手机都是6月20号新买的,手机号也是新注册的。”聂芷兰翻开文件夹,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我们只能从他送货的地址查起,禁毒支队那边也会重点跟进一些区域。” 褚涛拍了下桌子,出离的愤怒:“太狡猾,魏延的死有蹊跷,现在贾延也死了。” 万桐思忖道:“聂队,我觉得魏延可能只是棋子,他杀叶宁是真,但指使贾延杀林天的,应该另有其人。” “十之八·九。”聂芷兰简短的四个字回应她,抬头正对着挂钟,显示的时间把她拉回现实,“你们别担心,专心对付长云的案子,贾延和魏延的案子肯定是长线,一时半会儿侦破不了,我得先回去,队里还有工作需要部署。”她站起身子,拍了拍万桐的肩膀,“桐桐跟我出来。” 走廊外,万桐趴在栏杆上,聂芷兰担忧的表情问她:“你言姨感冒了?” “嗯,昨晚她睡得不好。”老实交代,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 “认床?” “应该不是。”万桐背过身,直视聂芷兰,“我提到贾延的案子,言姨才突然不舒服。” 聂芷兰不自觉蹙起眉,但表现不算明显:“她感冒好得慢,你多留心点,晚上窗户别敞太开,长云夜风重。” “嗯,我知道,兰姨放心。”她观察对方的微表情,明白可能得不到什么消息。 “她如果去买安眠药,你就藏着,那东西吃多了不好,虽然她自己也清楚。” “啊?言姨长期吃安眠药?”万桐可能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偶尔吃。”聂芷兰第三次低头看腕间的手表,蹙起的眉微微松开,“我必须得走了,她在忙,你等会儿知会她一声。” “嗯,兰姨慢走。”女人转角下楼,万桐顿觉心里又是闷闷地发疼。 -------------------------------------------- 长云县公安局停车大坝,聂芷兰上了一辆红色丰田卡罗拉车,拧动钥匙,总是挂不进1档。她拿起一旁的手机,拨出电话,还是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聂大队长,感动吗?您的电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接。” “肖大检察,你没事开什么手动档的车,对我这种平时开惯自动档的人来说太难了。”聂芷兰抱怨,来长云的路上就熄火两次。 她从省里回滨南,刚下高速就接到马昭请丧假的电话,调头准备往长云走。结果碰上马路杀手,把她车屁股给撞了。幸好偶遇上班的肖邶,帮她处理交通事故的同时还把车借给了她。 “开自动档容易老年痴呆,手动档考验人的临场应变和操作能力,可以有效预防老年痴呆。”肖邶一手敲打键盘,一手接电话。 “先别说这些,你这车挂档有没有什么技巧?” “你把操作杆稍微往下压一点,很容易。” 肖邶话还没说完,聂芷兰就成功挂上档:“行,那我先挂电话,开车。” “等等,兔子,什么时候约一局?” “约什么?” “cs啊,战场见。” “你先把名改了,别叫kill rabbit。” “改成什么? little rabbit? lovely rabbit?” “能别和兔子扯上关系吗?”聂芷兰松开刹车,补充道,“还车的时候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有言姨,只在对话和标题里提到,漠溪估计收到的评论不多。(逃走) 感谢在2020-04-08 23:01:33~2020-04-09 21: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挽筝、一片冰心、长安.、木子、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4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Chapter 39 长云县廖法医返岗,聂芷言就轻松不少, 下午几个小时就把工作全部交接。她给万桐留言, 今晚没什么胃口吃饭, 随后直接折回宾馆休息。感冒呈现加重的趋势,她吃下药, 昏沉沉睡去。 临近6点,仍打算加班的万桐, 只扒了半碗饭就火急火燎地拎着打包好的粥和素炒时蔬拧开房间门。夕阳西下, 洁白的被单如同披上蝉翼般金纱,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床上的女人阖着眼,因为生病有些苍白的脸也好像染上一丝温暖,眉目动人。 一日三餐不可少,尤其生病的时候更需要补充营养,万桐这般想着,压低嗓音去唤聂芷言。 女人睡得并不熟,只唤了两声, 便睁开朦胧的睡眼:“回来了?”她急急地摸到左侧柜子的口罩戴上。 “嗯, 给你带晚饭。”万桐知道她是怕传染给自己,心下又是一软。 聂芷言蹭起身,取下腕间的头绳, 简单地挽了一下长发:“没有什么胃口。” “言姨, 多少吃点。”她说着,已经抠开打包盒的盖子,勺子搭在粥碗的一边。 “好。”聂芷言不想辜负对方的心意, 点头答应。忍着轻咳了几声,趿拉着拖鞋,移步桌子前坐下。 万桐目视她吃进半碗,也咽下不少蔬菜,收拾了东西道:“言姨,你休息会儿接着睡,我还得回局里。” 聂芷言重新戴上口罩,对着她说话:“陈望的案子没有头绪吗?” “没有,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人手不够,我们调查的进展很慢。” “我听小杨说纽扣属于一个叫张会的人,她发现陌生人多次盯着自己丈夫看,为什么不去找她的丈夫钱次勇问几句,也许他和陌生人认识?”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聂芷言从另一个角度帮她分析。 “我也想到,但被波波头一口否决,他说钱次勇马上要继任队长,最近很忙,他也不想再做无用功。”女人这样一说,万桐更觉得有道理。 “嗯,去试试吧。”聂芷言再次咳嗽两声,喉间的难受让她蹙起了眉。 万桐自然因为心疼跟着难受,担忧道:“吃药了吗?” 她点头:“我坐会儿就休息,你去忙吧。” “那我先回去。” “好。” 她转身迈出几步,带上门之前,看了一眼女人单薄的背影,双唇渐渐抿成一条线。一旦察觉到自己的心意,连对她多几句关心,都会细想到底合不合适,都会斟酌到底该不该说…… 好难。 -------------------------------------------- 办公室里,医院员工筛查的工作接近尾声,依然没有任何收获,黄波点燃一支烟,扔给褚涛和小周一人一支。小周接下,褚涛摇摇头又给他扔回来:“我不抽烟,因为女儿早戒了。” “好爸爸。” 万桐是跑着进的屋子,敲了敲黄波身前的办公桌,斩钉截铁道:“走,去找钱次勇。” “说好不去啊,干嘛了?”黄波吸了一口烟。 万桐把他手上夹着的烟抢过来,熄灭烟头:“别在我面前抽烟,你还想不想破案?” “看你不在才抽,聂法医怎么样?” “还好,吃了点东西在休息。”说话期间,万桐已经整理好录口供需要的东西,拍了一下黄波后脑勺,“走。” “行吧,走,又等着做无用功。”男人转了把椅子跟上她的脚步,“你走慢点。” “涛哥都上车了,你还像只蜗牛一样。”万桐矮身坐进副驾驶。 黄波被她不停催促,车开得很快,不多时就到水果市场,钱次勇刚跑完最后车,在一处等他们。 万桐第一时间看到他,目光落在钱次勇手臂搭着的一件衬衫上,她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只觉得有点相似,不管是形状还是颜色。 “小波,又想知道什么?叔今天高兴,随便问。”男人满面春风,捡了一张凳子坐下。 万桐拉了拉黄波的袖子,示意由她来:“钱叔,就想打听打听生日聚餐那晚,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陌生人出现?”跟着黄波称他钱叔。 “陌生人?”钱次勇没深究她为什么问这个,认真地思考片刻答,“应该没有,除了王二哥的几个远方亲戚,其他人我都认识。” 万桐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继续说:“40岁左右,戴眼镜,穿白衬衣的女人,你再想一想?” 她明显地瞅到钱次勇喝茶的手一抖,指尖抠了抠手背,喉头的唾液应该噎了三次才开口:“不认识,可能是王二哥其他亲戚。” “我还以为钱叔认识,毕竟有人发现她从始至终关注的对象是你。” “她可能认错人,我那晚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钱次勇底气开始不足。 “嗯,我也觉得。”万桐俯身,假装去系鞋带,起身时,故意往前一步,发力撞向钱次勇手肘,衬衫飘然落地。 “不好意思,有点毛躁。”她捡起衬衫,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尘土还给钱次勇,再次确定之前的猜想。 钱次勇尴尬地笑了一下,竟然大气回应“没啥,年轻人活力十足。” “非常感谢钱叔的配合,我们问话结束。”万桐退后一步,示意黄波客套两句。不明就里的黄波心里想着这都是什么?看缺条表情轻松,但也没得到线索啊。 三人走远,钱次勇松下一口气,慌慌张张拨出一个人的号码,神情凝重。 坐回车,黄波拉下手刹准备开车,万桐一句话制止他。 “波波头,从现在开始,24小时跟踪钱次勇,肯定有发现。” “为什么?”黄波不解,虽然他也发现钱次勇表情的变化。 “他的衬衫上有这个。”万桐打开一张纸巾,双唇微开,覆盖上去,分开的时候,纸巾依旧雪白,空无一物。她苦笑,把纸巾扔进窗外的垃圾桶,“忘了我不涂口红。” “明白,我们明白。”黄波笑得猖狂,打电话给局里的辅警,每天分三班监视钱次勇。 ----------------------------------------------- 聂芷兰刚关上办公桌的电脑,一旁的微信提示致使手机屏幕亮起,她点开图标,如果不是备注名,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怎么换头像?”头像是疯狂动物城尼克的图片。 “帅吗?我找了两个小时。” “有点。”聂芷兰没看过这部电影,只在偶尔吃饭,见过电影的周边,没留下什么印象。 对方消息回复很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明天晚上有时间?” 聂芷兰打开备忘录,往下翻:“应该有。” “我下班去4s店取车,直接给你开过来。”肖邶帮她处理完交通事故,车开到最近的别克4s店。 “太麻烦了,我抽时间去你那儿取钥匙。”肖邶家在检察院附近,检察院距离市局十二公里,一来一回至少要耗费一个小时,聂芷兰不想对方麻烦。 “公检一家亲,聂大队长客气什么?”肖邶咬了一口卤肉卷回应。 都这样说,聂芷兰也不好推却,她回想到冰箱应该还余下半包火锅底料,最近嘴也馋,便邀请道:“肖检喜欢吃火锅吗?顺便留下来尝尝我手艺再走。” “求之不得。(后面紧跟着一个抱大腿的表情包)” 聂芷兰给她发去大院的地址,掩上办公室的门,和值班的民警招呼一声,旋即离开。 聂芷言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洗完澡,吹干头发,她就窝进床里。微信唯一置顶的头像是姐妹俩的合照,聂芷兰没有犹豫,按下视频通话键。 提示音响了几声被接起,对面的人看样子也在床上。 “姐,咳咳。”她端起旁边放着的杯子,喝下一口水。 “怎么?还在咳嗽?”聂芷兰紧了一下眉。 “嗯,有准时吃药。” “知道我要问什么,提前说了?”聂芷兰露出笑脸。 “当然。”对方也弯了弯唇。 “住在长云习惯吗?那边天气多变。” “还好,我穿比较多,也在早市买了两件衣服。” “晚上睡得好吗?” “嗯,万小桐昨晚说梦话,挺可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她。 聂芷兰假意嗔怪:“能听到别人说梦话,还说睡得好?” “姐。”视频里的人又轻咳两声,抬眸眉眼清明,“不要把我保护得太好,有些事情,我必须经历,验尸是我的工作,不能临场说换就换。”去年年末,从四川回到滨南,就时刻被保护着,除却四月中旬遇到的一个案子,她在褚涛面前失态。 聂芷兰没吭声,她接着说:“这是在你知晓的情况下,如果我刚好碰到呢?那个东西就在我面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呢?”言之凿凿,聂芷兰没料想她突然提到这些,“我都知道,但你一个人能挺过来?” “不是还有姐姐吗?不想你一辈子保护我,往后,我也可以保护你。”聂芷言柔柔一笑,态度坚决。 聂芷兰没有立即答应她:“你先做到我们提起那东西不胆怯,还有,感冒严重就主动去打针,我让桐桐陪着你。”她不知不觉走到杂物间,面对着两张黑白照片,沉声道,“其他事,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漠溪今晚没有话要说,你们呢? 感谢在2020-04-09 21:00:06~2020-04-10 21: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 2个;挽筝、午间逸话、山间言有风、章鱼粽子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嘞嘞~啊嘞嘞~ 20瓶;夏逸QWQ、猪 10瓶;长安. 6瓶;随风而逝、烤肉来一斤 2瓶;别太当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Chapter 40 感冒来势汹汹,病来如山倒, 万桐深夜回宾馆, 轻手轻脚地掩上敞开的窗户, 刚回头,就听到床上传来聂芷言迷迷糊糊的声音:“很晚了吧?” 低沉沙哑, 仿佛艰难地从喉间挤出。 “嗯,快十二点, 案子有进展, 刚换班,明天下午我再去。”可以睡个懒觉,万桐原本心情雀跃,却在听到女人说话的嗓音后顿时紧张,“言姨,还是很难受吗?” 她放下东西,大步走到聂芷言的左侧,借着昏暗的床灯, 瞧着女人干涩的薄唇和泛红迷离的双眼, 下意识伸出手,覆在她的额上。 手背上明显发烫的温度,毋庸置疑, 她在发烧, 而且肯定不低。 “言姨,有带体·温计吗?”先量一下,如果温度太高, 就直接往医院送,她不待女人回应,转身两步踱向对面的桌子,打开医疗箱翻找。 “第二层第二个格子。”聂芷言绵软地直起身,靠着床头,伸手去够一旁的口罩。 万桐找到体·温计,回头正好看见女人的动作,几不可察皱了皱眉,疾步走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握着她伸长的手,轻缓地放进被子,再掖了掖被角。 “我身体好,不怕被传染,当初区队半数以上的队员生病,我都好好的。” 聂芷言被万桐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弄得一时怔愣,生病本就反应慢,接近半分钟,她才缓慢开口:“现在流感时期。” “流感也流不到我这儿来。”万桐此时才不听她的,把水银甩到刻度线下,毛躁的心在想到差点直接撩开对方肩膀上的薄料时冷静下来。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才将体温计递给聂芷言:“我看着时间,7分钟。” 聂芷言点头,依言接过,搁在腋窝夹紧,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体温恐怕至少38.5摄氏度,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7分钟过后,万桐提醒她取出体·温计,拿在手上,平视刻度查看。 38.8度,已经算高温。 大三上学期,学校有一门公共课,讲授基本急救和卫生知识,万桐左耳进右耳出也听进去不少。发烧不是疾病,是一些其他疾病引起的体温异常,也就是说,需要知道言姨究竟哪里不舒服,才能对症下药。 对,去医院。 把体温计刚放好,女人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问她:“多少度?” “38.8度,我们去医院?”万桐说着就准备收拾东西。 “不用,流感是病毒性感冒,去医院也只能打退烧针。阿奇霉素是抗生素我也不能吃了,只吃感冒胶囊和冲剂,明天抽时间去买点双氯芬酸钠退烧就好。”聂芷言一下说那么多话,有点乏力。 “叫什么名字?双氯什么?”万桐担忧的神情溢于言表,边问边百度,屏幕显示出全名,她披上一件外套,就要往门外走,“言姨你先休息,我去医院。”药店肯定已经打烊,只有医院急诊还开着。 “桐桐。”哪里还能叫住她,门吱呀一声关上,被子里的人怔怔地望着10秒前还站着人的空地,忽然有些恍惚。自那件事以后,身体便大不如前,纵使经常锻炼,每次感冒还是得折腾大半月。她一般都自己承受着,连聂芷兰都不会告诉,如今被她体贴照顾,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心里却是温暖不少。 就稍稍依赖一次,应该可以吧? 万桐去了趟医院,不仅买回双氯芬酸钠,还听取值班医生建议,买了莲花清瘟颗粒和止咳胶囊。她把颗粒兑着温水放凉,双氯芬酸、感冒胶囊和止咳胶囊按照说明分好,摊在一张纸上。 聂芷言强睁着的眼皮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视线跟随她,一瞬不瞬,一时入了神。 “言姨,言姨。” 唤了两声,聂芷言才回过神,万桐把药递给她。 就着冲剂,吃下药,又喝了满满一杯水,旁边两杯水,是万桐专程给她凉着的。“多喝水”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是最有效的法子,补充水分的同时,可以加快毒素的排出。 聂芷言吃完药刚坐正,万桐就抬了张凳子到她左侧,手上端着半盆水,女人隐隐约约闻到酒精的气味。 “物理降温?” “嗯,酒精用水稀释,比例我问了医生。” 两人挨得很近,聂芷言近距离觑着她未染尘埃的清澈双眸,心尖像有什么拂过一般,微微颤动,只能凭意识轻启薄唇:“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她上一秒拧干盆子里一张浸湿的小毛巾,下一秒便开始犯难,医生说擦拭额头,腋窝,手肘窝,手心,小腿根等血管行走的地方…… 怎么下手?万桐曾经照顾受伤生病的赵帼英,自家的老妈,随便折腾,但现在的对象是聂芷言,她心里就打起鼓。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女人伸出细弱的手臂,暖灯的照射下,她眯着眼睛,唇角弯出清浅的弧度。 万桐憋着的一口气,在看到她笑容后重重地呼出,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要怕接触,不要多想,言姨还病着,赶紧退烧才是关键。从掌心开始,她左手轻柔地扣着女人的手腕,右手掌握好力度,毛巾覆在对方柔软的掌心上。 聂芷言微阖着眼,感受着酒精带来的清凉和恰到好处的温柔,竟渐渐陷入沉睡。万桐察觉她平缓的呼吸,先前默默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行的慌乱,以及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大着胆子仔细思考接着应该擦拭哪儿。 担心吵醒她,万桐只擦拭手心和手肘窝,用一张温度适中的毛巾覆盖在她额上。每隔半小时换一次水,再探查她额头的温度,直到后半夜,感觉到对方的温度真正降下来,她才准备休息一会儿。黑暗中,她安静地端详着女人不算平和的睡颜,心里酸酸涩涩,恨不得以身代之。 ------------------------------------------------- 翌日一早,量完体温,36.8,情况稳定下来。刚过7点,万桐就去附近的早餐店带回一碗牛肉粥和一个白水蛋,守着她吃完后,才自己跑出去吃羊肉粉。 早上聂芷言断断续续睡了会儿,万桐也跟着小憩,到下午两点,体温37.4,还是有点低热。但她被女人催促着出门,只得听话。 监视地不停更换,万桐与褚涛换班黄波和小周,黄波临走前提醒了一句。 “昨晚半夜两点,钱叔鬼鬼祟祟跑到阳台和另一个人通话,长达半个小时,应该有争吵,钱叔面红耳赤地抽完几支烟才回房间。” “能查出通话的对象吗?”褚涛知道希望渺茫,随口一问。 “不能,没有确切证据,申请不下来。” 万桐把车在路边隐蔽处停稳:“好,我们继续跟进,你们回去休息。” “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黄波比了一个手势,打开身后的车门,坐回驾驶室。 从两点守到五点,紧盯的人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五点十分,钱次勇终于从水果市场离开,万桐开车保持距离跟踪。 男人先回家,然后拎着保温桶去菜市场给张会送饭。6点半,两人拖着行李箱从店铺离开,万桐和另外一辆辅警开的车一起跟进。 “这条路去哪儿?”车越开越远,大约已经行驶1个半小时。 “滨南啊,我们回家了,黄波说钱安阳在滨南大学附属医院,钱次勇应该是送张会过去。”褚涛查看导航,距离滨南仅有25公里。 “啊?那言姨呢?”万桐首先想到聂芷言。 褚涛建议道:“要不然打个电话?你停车,换我开。” 万桐给聂芷言去了一个电话,告知她今晚自己可能不会回去,让她记得吃药,早点休息。对方一一应下,挂断之前低柔的嗓音补充道:“注意安全。” 女人可能是不经意提到,然而这边听来,短短的四个字,就像是汩汩暖流淌在心田,再慢慢漾开,使得她久久未能平复。 言姨,在关心我。 “缺条,嘿,缺条。” “啊?”万桐缓过神,嫌弃道,“涛哥,回去就别叫我这名,传开可就坏了。” “我觉得这名挺不错,给人以精神抖擞的感觉。”褚涛跟着前面的车下高速匝口,“再跑几公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涛哥跟紧点,钱次勇刚转弯。”万桐提醒她。 褚涛也打转弯灯左转:“这是去医院的路,我熟悉。对了,你给聂队报备一下。” 万桐点头,拨出聂芷兰的号码,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才被接起,话筒里传来陌生的声音。 “喂。” “哈?”她看了看屏幕显示,没打错啊。 “哦,聂队在切菜,你是?” “我是她同事,有消息需要汇报。” 对方停顿了两秒,明显的无可奈何:“聂大队长,有人找。” “等等,马上。”切牛肉的聂芷兰洗净手,在身后的擦手布上轻轻擦干,才接起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流感或者其他病毒性感冒不要滥用抗生素。 言:就稍稍依赖一次,应该可以吧? 万小桐:随便多少次! 漠溪好难受,过了十二点,今天的小红花没了。(捶胸顿足) 感谢在2020-04-10 21:00:03~2020-04-12 00:4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会飞的鱼、心向往钱、午间逸话、沐晨言、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伍陆柒丶后会有柒 10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Chapter 41 聂芷兰仔细听完万桐的汇报,叮咛了两句就把手机搁到一边, 埋头继续切肉:“肖大检察, 这儿油烟重, 你去客厅等几分钟,马上好。” 肖邶先前因为初来乍到, 没跟着进厨房,既然趁机进了厨房, 哪肯再出去。她微倚着冰箱, 颇有闲心地看着对方忙碌:“兔子,叫我狐狸吧。” “什么?”聂芷兰手上一顿,差点切到左手食指的肉。 肖邶看着她笨拙的动作,低头莞尔一笑:“你不是让我改游戏名吗?我想好了,叫Fox。” 聂芷兰并未狐疑,随口一问:“为什么改这名?” “不觉得很好听?”她的重量从冰箱门离开,走了一步,站到聂芷兰身旁, “兔子, 你平时是不是不怎么下厨?” “案子多,一般在食堂吃,周末偶尔和阿言一起做两个菜。” “刀工好像不行, 牛肉片切太厚, 嚼着会累,换我来?”肖邶自来熟,已经拧开水龙头洗手, 推测依聂芷兰的性子,不会在意她说的话。 “好,你来。”砧板前的人果然让位,移到右侧洗手,“往常一般是阿言切菜,她刀工好,我负责炒菜。” “聂法医?”从进门到现在,听她提起不下五次。 “是,你也见过她。” 肖邶打小独立,6岁开始就抬着凳子帮母亲摘菜,再大一点,竟把做饭的事全包了。她下刀娴熟,每一片切得恰到好处。如果说她是切成片,那么聂芷兰最多算是切成块。 切片摆盘,仅仅花去五分钟。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 “没了,锅底已经熬上。”她端着盘子走出厨房,肖邶洗净手跟上,两人落座。红汤锅咕噜噜冒着泡,浓烈的香气四溢。 “这味,闻着就是地道的四川火锅。” 聂芷兰往锅里倒入千层肚:“半包火锅底料,其他炒料的做法是阿言教的,她在四川的基层工作了几年。” “你们姐妹的感情真好。”肖邶有些羡慕聂芷言,她关注聂芷兰半年,到最近一个月两人接触的频率才开始增多。 聂芷兰扯了扯嘴角,低声回道:“她是我唯一的牵挂。” 女人的眼里是肖邶前所未见的温柔,但眸底更多的情绪,却闷闷地让人有些心疼。自从知道聂芷言的存在,她便通过朋友,打听到她们的过往。 烈士遗孤,父母双亡…… 肖邶舀了一片牛肉搁进对方碗里,岔开话题:“兔子,喝酒吗?” “冰箱有罐装啤酒,我偶尔喝一听。”聂芷兰敛眸,收回思绪,起身去拿啤酒。 “两听就够了,我待会叫代驾。” 随后,肖邶兴起,提起游戏,两人边喝边玩,十听啤酒顷刻下肚。约莫凌晨零点,肖邶准备离开,聂芷兰不放心她,提议留宿。她睡聂芷言的房间,让肖邶睡自己的房间。 站在门前的人觑了一眼手机,聂芷兰以为她会推辞,没想到下一秒,她放下包,那双迷离的眼眸一弯:“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而另一边,万桐刚被褚涛换下,坐在车里啃面包,当做晚饭。钱次勇和张会直接把车开住院部负一楼停车场。他们也从车里下来,负责监视的人拿着一张报纸,坐在离503号病房不远不近的长椅上,密切关注。 “涛哥,怎么样?” “没动静,这都进去快俩小时,还不出来,他明天不是还得参加什么交接仪式?”褚涛对着耳麦低声说。 “对吼,明天6号,我都给忘了,以为今晚不回长云。” “估计没收获,我们又白跟了几个小时。”褚涛突然噤声,再讲话时万桐隐隐约约听到他的脚步声,“钱次勇下电梯了。” “几号电梯?” 万桐扔下面包,戴上帽子伪装,随时准备行动。 “三号,就在我们车左前方。” “我看到他了。”她埋着头,只留一点视线。 “我坐五号电梯下来。” “等一下,他又进了五号电梯。”万桐半蹲着下车,藏在车尾观察,电梯门掩上,她才小心翼翼靠近。 “缺条,几楼?” “三楼停了。” 褚涛从楼梯跑下三楼,只见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走进电梯。 “涛哥,五楼。” 褚涛脚下生风,跑上五楼,电梯门已经关上:“没人出来,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去。” “涛哥,电梯继续上行。”褚涛没有停步,已经跑到六楼和七楼中间。 “八楼。” “护士下电梯,我只看到她的背影拐过墙角。” “电梯下行,涛哥,护士有问题,你去跟进,我通知李哥(辅警)调电梯监控。”电梯急速下降,没有停的趋势,万桐快步奔回车里。 “他上车了,我跟吗?”她的手搭着钥匙,下一秒就可以发动。 “跟,我待会儿和李哥他们回。”拐角是病房,一层楼二十几间,褚涛不知从何查起。 万桐一路疾驰,钱次勇果然是回长云,她推测路上大概不会再发生什么,重要的是医院那边。 车程过半,褚涛传来消息:“五号电梯检修,监控影像空白,我们调到八楼走廊的影像,正在查看。” “涛哥,钱次勇这边没有大问题。”万桐踩了一脚油门,拉近一点距离。 “找到了,但她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人,我们打算和护士站交涉。” 褚涛通过护士站联系到在八楼下电梯的护士,然而从她的话语中得知,她从五楼上电梯,八楼下电梯,里面还有一男一女。 他又查看三楼走廊的监控,才终于锁定一人,心胸外科手术护士刘晓怡。 年龄仅有31岁。 褚涛把刘晓怡带去附近的派出所,不管问她什么都闭口不谈,表情淡然。 “钱次勇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刘晓怡直接否认。 “两个小时前,他的个人账户有一笔5000元的转账记录,我们可以查一查对象是谁。” 实则,警方两分钟前刚查到钱次勇以及刘晓怡最近半个月的转账记录。 女人依旧沉默,褚涛收到数据组的短信,拿起她的电话,出门拨出钱次勇的号码。 “喂,我是刘晓怡朋友,她约你明晚在老地方见面。” “谁,哪个朋友?”钱次勇警觉,低沉的声音响起。 褚涛诈他:“你情人欠钱,再不还,我们就得照规矩办事了。” “10000不够,过两天我再给她匀点。”老谋深算的人掉下陷阱,“她不是只欠10万,已经还了三万吗?” “给你最后五天。”褚涛嘴角爬上微笑,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短,当做过渡,没有言姨的一天。(就当她在生病) 感谢在2020-04-12 00:43:29~2020-04-12 21: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一片冰心、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午间逸话、沐晨言、尉迟、心向往钱、冷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向往钱 20瓶;穿裤衩的大叔 10瓶;烤肉来一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Chapter 42 褚涛回到询问室,放出和钱次勇通话的录音, 刘晓怡闭着眼睛, 面无表情。 “出现经济危机, 儿子生病住院,所以为了钱, 钱次勇和你合谋杀害陈望?”能轻而易举拿到地·高·辛注射液,在心胸外科工作的她嫌疑很大。 刘晓怡大专毕业边上班边进修心理学, 又在手术室里看惯生死, 心理素质强硬,她抬眸冲着褚涛轻轻一笑:“警官的意思,我听不懂。” 看不出一丝慌乱,相当镇定自若。 “你是不是和钱次勇谋杀陈望?”一字一句,褚涛让她听个明白。 “警官,有证据就直接抓人,他偷情,我当小三, 两厢情愿的事, 不犯法吧?” 这话说得,褚涛从她每一个停顿和变换的表情中,都能感觉到对方不是省油的灯, 他那双眉挑得七尺高, 但也无能为力。 确实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刘晓怡。 他注视着之前的笔录,倏地一下坐正:“7月1号晚上,王年贵的生日聚宴, 你当时在场?” 刘晓怡冷静地回答:“在场。” 褚涛没料到她竟然果断地承认,追问道:“你和王年贵非亲非故,为什么突然前往?” 她轻哼一声:“勇哥前一天晚上住在我家,提到王二哥办大寿,我周末休假就顺便一起去喝酒,有错吗?” 太狡黠,褚涛入职半年有余,和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如果不是穷凶极恶的惯犯,他们或多或少都存在弱点,面对警察的讯问,心理防线容易击溃。但是眼前的女人,他完全捉摸不透,似乎无懈可击。 还是真如她所说,没有杀人? 褚涛戳了戳鼠标,正欲开口,就被挎着包,站起身的刘晓怡打断。 “警官,我明天有两台手术,人命关天,需要早点休息,什么时候能走?” 这门道,摸得明明白白,想留她24小时都说不过去,褚涛咬牙切齿地打印了一张口供资料,刘晓怡签完字,直接走人。他留下来交接后续工作,打算第二天再回长云。 ---------------------------------------------- 褚涛和万桐联系上,说清楚滨南的情况,黄波和众人商量,以免打草惊蛇,打算暂时不传唤钱次勇,只密切监视两人。 其他有力的证据还需要他们继续搜寻。 万桐打开宾馆房间门的时候,时针已经走过两点。尽管她再放轻动作,床上的人依然毫无意外被吵醒。 “嫌疑人抓到了?”嗓音没有昨晚的沙哑,明显好转许多。 “嗯,但我们没有证据,又给放了。”万桐脱下鞋和袜子,换上拖鞋,“言姨,今晚体温是多少?还发烧吗?” “37.6,晚上体温高一些,有反复正常,明天差不多能痊愈。”聂芷言精神不少,她今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裹在床上,散发不少汗,傍晚才让宾馆的服务员重新换了四件套。 “睡前有吃药吗?” “嗯,吃了。” “那我去洗澡,言姨接着睡。”万桐瞅到对方点头,才大步流星溜进浴室,怕吹风机吵着聂芷言休息,她放弃洗头,直接冲了个澡。再把今天的衣服洗干净,不到十五分钟就抱着盆子踩着小步子走出浴室。 床上的聂芷言刚放下手机。 “言姨怎么不睡?” 女人扬了扬唇角,下意识回道:“等你。” “啊?”万桐闻言,怔了一下,耳根瞬间被染红,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马,马上,我晾衣服。” “昨天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收进行李袋。” 万桐背对着聂芷言,女人没有察觉不对劲,她晾好两三件衣物,想到那两个字,心情大好地把自己摔到床上。 “终于可以睡觉咯。”她将被子一掀,滚了进去,嘟囔道,“明天还不知道该做什么,黄波领导水平不够啊,不像兰姨能够总揽大局” “他太年轻,我们侦查方向应该往回走,最先检测出陈望是地·高·辛中毒,那么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下毒,以及下毒的容器在哪?是陈望平时喝水的杯子吗?”聂芷言大致浏览了褚涛发在群里的笔录和资料,提出建议。 “对啊,似乎排除陈萍的嫌疑之后,我们就弱化了陈望致死的原因。”万桐转过身,去瞧聂芷言,怎么才十几个小时不见,只要安静下来,心里就像缺少点什么似的。唯有她待在身边,看着她,内心才能慢慢被填满。 “明天我也回去帮忙。” “不再多休息一天?” “我有分寸,脸上的伤都好了,明天应该能够退烧。” “好。”万桐将心比心,换作自己,也会迫不及待返回工作岗位,所以她没有多加阻挠,并且全力支持。 夜已深沉,窗外飘着零星的细雨,两人互道晚安,各自睡去。 -------------------------------------------------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万桐全盘托出昨晚聂芷言的提议,黄波恍然大悟,决定从陈望常用的水杯查起。 既然货车找到的纽扣属于张会,那么她肯定接触过水杯,对水杯应该有印象。然而张会如今在医院,黄波只好电话联系她。 通过对话,张会告诉他们一个迄今为止最有效的信息。 觥筹交错间,陌生女人帮陈望去后厨倒开水,张会一直关注她,但这事与钱次勇无关,所以黄波今天提起,她才言无不尽。 “张婶,那时候大概几点?” “望哥要离开吧,接满水,路上喝。” 掐断通话,黄波靠在椅背上,兴奋地转了一圈。 “波波头,这只是人证,人可能说谎,法庭上最看重的是物证。”万桐及时泼了一瓢凉水,万事不能高兴得太早。 “不管,几天下来,一次又一次失望,我都快疯了。” 万桐白了他一眼:“没出息。”她手指轻点,快进着浏览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摄像头留下的录像。 “不是看过吗?才确定陈望驾驶失控后侧翻。”黄波目视着模糊不清的影像,吐槽道,“这都凌晨一点半,他的车早已翻在那里。”他指了指左上角的卡车。 “别吵。”万桐第一次觉得别人很吵。 黄波好在听话,闭上嘴,画面的时间挪移,凌晨一点四十四分,一辆江B3GS22车出现在摄像头视线范围。 “这车干嘛,深更半夜停在这儿。”黄波睁大眼。 “你觉得呢?”万桐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 轿车里,身穿深色外套的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打开车门,左右逡巡几分钟,才慢慢朝卡车靠近。 “水杯,他是来拿水杯的!”黄波激动地喊出声。 万桐这才如释重负:“周哥,查一查这辆车的车主。” “没问题。” 十分钟后,小周查到车辆所属人,滨南医院心胸外科护士长,经联系,7月1号她把车借给刘晓怡回乡下。 不到十二个小时,潇洒地从派出所离开的人,又在刚出手术室门的一瞬间,被褚涛为首的两位民警用手·铐·拷住,控制了人身自由。 在证据面前,她低下了头。 刘晓怡,女,31岁,滨南万河区人,大专学历。2015年,通过来滨南治病的陈望,认识钱次勇,两人兴趣相投,迅速坠入爱河。在得知对方有家庭的情况下,女人挣扎半个月,仍心甘情愿做第三者。今年年初,朋友拉她赌博,不仅输光多年积蓄,卖车卖房还债,还欠下10万债款。 六月下旬,钱次勇无意间提到两句陈望当选队长,自己差几票,又深知那个职位可以捞到大量油水。 钱次勇爱她,有钱肯定会贴过来,但他因为儿子的病,生活也拮据不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钱。 思及此,刘晓怡在债务的逼迫下,顿起杀心。一个礼拜时间,经常行走于手术室,以及参与药剂准备的她,神不知鬼不觉挪到足以让陈望深度中毒的地·高·辛注射液。在王年贵生日那天,缠住钱次勇带上她。假装好心帮陈望倒开水的时候,注射进去。 地·高·辛注射液无色,她知道陈望有吃槟榔的习惯,半个小时能嚼10颗,这样便可以掩盖注射液的气味。 陈望走后不久,刘晓怡开车跟踪,她想销毁罪证,拿到水杯,最终却成为画蛇添足的一笔,也成为警方正式逮捕她的铁证。 黄波问她钱次勇是否参与,女人摇头,表明陈望是他铁哥们,告诉他,这事肯定成不了。 一切尘埃落定,警方需要进一步调查钱次勇,毕竟他有作案动机,不能轻信刘晓怡片面之词。 下午下班,吃完黄波的饯别酒,由褚涛开车,三人打道回府。万桐和聂芷言坐在后座,戴上眼罩的人不多时便沉睡过去。她歪着的头因为颠簸轻轻晃动,到最后如愿以偿地跌在万桐的肩上。 女孩抿嘴望着窗外闪耀的星光,满足的笑悄悄从嘴边漾开。 “缺条,你看球赛吗?”褚涛无聊,晚上开车容易打瞌睡,他想找话题聊。 “涛哥,回去真的别叫我缺条!”这绰号(小名)真的难听,她特别嫌弃。 “哈哈,别介,该叫还是得叫,我已经习惯了。”褚涛笑道,“诶,周末有场球赛,尤文对巴塞,一起啊。” “那你叫我小万。” “缺条,缺条,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彻茫茫黑夜,塞着耳塞熟睡的人,浑然不知,她也许梦到什么,唇角渐渐弯出和女孩如出一辙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法医虽然不会参与侦查,但有时候他们提出的专业建议,对破案的帮助很大。 如谁的愿?当然是我们万小桐了。 感谢在2020-04-12 21:00:06~2020-04-13 21: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HSQ1231、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 2个;一片冰心、午间逸话、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人间 10瓶;HSQ1231 4瓶;随风而逝、烤肉来一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Chapter 43 褚涛将两人送到停车场就背着自己的行李袋告辞。万桐只拖着小箱子,把帐篷撂在后备箱, 另一只手帮聂芷言拎东西。电梯上行到一层, 正好碰到回家的赵帼英。 “英姐。”“老赵!”她们同时开口。 赵帼英撇开万桐没理, 冲着聂芷言一笑:“小言,听说你水土不服感冒了, 现在身体恢复了吗?” “没大碍,多亏桐桐的照顾。” “那是她应该的。”赵帼英觑着一旁的万桐, 见她乖巧地拎着行李, 欣慰地点点头。 “妈,你都不问我。”她噘嘴。 “问你什么?” 万桐灵机一动,拖行李箱的手空出来,攀着赵帼英的肩膀道:“吃得好吗?玩得好吗?睡得好吗?” “去,也不怕你言姨笑话?”肩上的手被拍开。 “她不会的。”万桐先是莞尔,眼神对上聂芷言的时候咧开了嘴。 女人没出声,回以浅笑给了她答案。 随后各自回家,聂芷言换好拖鞋, 和阳台上运动的人招呼一声, 便提着大包小包回卧房。 十几分钟后,整理完行李,女人拿着换洗的衣物从房间里踱出:“姐, 家里这两天有来客人吗?” “检察院的肖邶留宿了一晚。”聂芷兰减缓椭圆机的速度, 调整步子,慢慢下来。 聂芷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留宿?”聂芷兰有轻微洁癖, 除了姐妹俩,没有第三个人上过她的床。 前一秒走进客厅的人擦着锁骨沁出的汗,眉毛轻扬:“嗯,怎么?” “没什么。”姐姐可以交到知心的朋友,再好不过,聂芷言由衷地展开笑容,“我去洗澡。” 姐妹俩分别洗澡,又坐在沙发上闲聊了几句,才各自回屋。聂芷言吃下床畔搁着的药,走向窗台,抬头正准备拉窗帘休息,视线停在不远处窗边的小脑袋上。 “言姨,手机。”原来万桐睡前给她发去一条微信,半晌没得到回应,才趴在窗沿上遥望,恰好看到女人进房间。 聂芷言轻轻颔首,将窗帘拉拢。万桐没留意对方细微的动作,以为她还和一个月前那般薄情高冷,不经意沉下脸,两分钟前充溢心间的欣喜荡然无存。 下一瞬,脚边的手机嗡声振动,她解锁点开微信,一行字映入眼帘。 “已经吃了,没有发热。” 紧接一条新消息。 “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晚安。”其后跟着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表情包?她会发表情包?万桐亢奋地嗷了一声,眯着眼睛回应:“言姨,晚安,好梦。” ---------------------------------------- 7月7日,星期五,宜偷懒,早退,睡觉,遛狗。 贾延的案子由隔壁禁毒支队跟进,他们负责协助,排查几天,范围实在太广,最终只锁定万里巷三家酒吧和北区两家餐厅。其中一家,便是云曳餐厅。 矛头似乎又对准“畏罪自杀”的魏延。 死局,对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之前,他们就等于进入死胡同。 办公室里,万桐悠闲地喝着红茶翻动文件,朱防斜靠着门,提醒她:“缺条,有人找,不是,有狗找。” 今儿一早,不到半个小时,“缺条”这个绰号就传遍整个刑侦支队,仍有向外扩散的趋势。她无奈地上掀眼皮,对着朱防咧唇苦笑:“朱大哥,谁找我?” “警犬大队的小程说你把警犬的玩具顺走了。” “啊?”万桐伸手摸向右侧鼓起来的包,掏出一个木质的哑铃。 “啧,真想不到缺条连警犬的东西都会抢。”右侧的褚涛打趣她。 “涛哥,改明儿见到你女儿,我会声情并茂地向她讲述她英雄爸爸的糗事,比如追捕犯人踩到狗屎摔跤,坐车晕车……”万桐还没说出口,就被褚涛拿本子捂住嘴。 “明晚看球赛请你吃东西,随便点啊。” “这还差不多。”万桐推开椅子起身,“走咯,还有两分钟下班,打卡还哑铃去。” 中午她和咘咘玩耍了半个小时,把训练的哑铃不小心揣到身上,趁这个时间再去逗逗它。 刚走过训练场,50米开外,聂芷言抱着小马犬露出淡淡的浅笑,万桐大步靠近,咘咘大概是看到她,从女人怀里跳下来,仰头望着来者欢快地摇动尾巴。 “咘咘。”万桐轻松地抱起小马犬。 “它现在很听你的话。”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她任由咘咘亲昵地蹭着右臂。 聂芷言温柔地抚摸小马犬耳朵,语气不舍道:“明天它会被送去合格的家庭寄养一段时间。” “啊?我怎么没听说。” “警犬队下午开会研究,打算早点把咘咘送去寄养,它原本来源于社会,估计更能适应。” “哦,这样啊。”万桐放下小马犬,摸出哑铃,展眉开口:“那我们就趁此机会再陪它好好玩一玩。” 她将哑铃扔给聂芷言:“言姨,你先。” 女人接过木质的小东西,微抿的双唇渐渐松开,释放出温暖的笑意:“咘咘,看这里,再看那里。”哑铃瞬间成抛物线飞出几米远。 “到我喽,哈哈。” “汪,汪。” “咘咘,来。” 天边酡红如醉,云霞映着落日,衬托着大半空荡荡的训练场,两人一犬,呈现出一幅幅动态的画面。 惬意而安然。 ------------------------------------------ 来之不易的休息日,赵帼英难得体谅万桐,没把她叫醒。出乎意料,当她低头换好鞋开门,万桐已经整装待发站在门外。 “老赵,你怎么不拉我起床?好在我定好闹钟,喏,刚把垃圾也扔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 万桐带上门,跟在赵帼英身后按了电梯下行键:“没有啊,还是东边,今天我们得比一比谁跑得快。” “欺负我年老?爆发力不比,我们娘俩比耐力,长跑怎么样?” “别,您十五年前创造的长跑记录还保持着,我可不行。” “没出息,你都说是十五年前。”赵帼英使用激将法,依万桐的性格肯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就点头:“行,比就比。” “输了的人中午做饭洗碗。” “成交。”不就是煮碗方便面吗?简单。 本来只想偶遇晨练的聂芷言,不知不觉演化成母女俩的一场较量。她们把滨江路一段里程大约两公里的路作为赛场,简单热身之后比赛开始。 前半程赵帼英落后,但两人的距离拉得不远。约莫最后700米,万桐的步子渐渐放缓,年长的人却开始冲刺,眼见即将被超过,年轻的人铆足劲,又拉开一点距离。胜利在望,最后两百米,她呼吸只稍微比平时急促一点,却在觑到左侧做拉伸动作的聂芷言后霎时紊乱,还没来得及调整,便被赵帼英超过,再想追上已难。 “中午多加一只蛋。”取得胜利的人,拍着她肩膀道。 跑步停下来,运动后的万桐脸色渐红:“我这不是想和言姨打声招呼吗?” “没有任何借口。” “我煮,再加几片青菜都行。”万桐边走边擦汗。 赵帼英先她一步招呼聂芷言,加上刚跑步回来的聂芷兰,四人寒暄几句后,万桐自然跟着老妈回家。 上午无所事事,万桐在飘窗上坐得端端正正,涉猎了两部神探夏洛克的电影,仔细琢磨片中的推理。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高智商罪犯,如果真能让她碰上,有点蠢蠢欲动,想与之较量一二。 赵帼英则关在书房里处理禁毒支队上交的所有资料,一张又一张照片展现在眼前,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中午12点,万桐精心地烹制了两碗方便面,敲响书房的门。 “老赵,吃饭。” 过去两分钟,门才打开。 “吃吧。” “贾延的案子?”万桐观察她严肃的神情,问了一嘴。 “学校学的纪律给忘了?记不得就去背一遍,再记不得就去抄十遍。” “哦,妈,吃面。”她低头默默地吸了一口面,不敢再提。 三分钟没说一句话,赵帼英打破沉默,岔开话题:“这次的面煮得不错。” “真的?” “荷包蛋也恰到好处。”蛋白包裹着蛋黄,圆润饱满。 “我有练习,妈,这个给你。”每人碗里额外的三片牛肉,万桐都给对方夹过去,又被赵帼英原封不动夹回来。 “我看你最近心情不错,满面春风,遇到什么好事?”女儿是母亲心头肉,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虽然前阵子出差,但上个礼拜观察万桐旅游前和昨晚的表现,让赵帼英深信不疑。 “啊?你怎么知道。” “你哪只指头在动,我都知道。” “哪只?”万桐动了一下右脚尾指。 “小指头。” “神啦,这是。”她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 “所以请坦白从宽。” 她从小在赵帼英面前就藏不住心事,如今老妈已经问出口,更是不想隐瞒,红着脸蚊吟般的嗓音道:“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警犬正式接受高强度训练前会被送去一些合格的家庭寄养一段时间,目的是适应不同环境。然后在一岁半左右开始边训练边工作。 本文的收藏今天,最迟明天能破3000,再次感谢大家支持,这章评论的小伙伴红包相送。(小小心意)也为咘咘践行,待它成长后再回到她们身边吧。 案件详情不能告诉身边的人,哪怕是至亲。这个案子的细节,刑侦支队不知道,所以赵帼英是这个态度。 看文的小伙伴们,家里的老妈有没有对你说过这句话:“你哪只指头在动,我都知道。” 感谢在2020-04-13 21:00:05~2020-04-14 22:1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 2个;若依、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 2个;43022948、沐晨言、HSQ1231、一片冰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 10瓶;会飞的鱼、在人间 5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Chapter 44 赵帼英拿筷子的手一顿,嘴里没有停下嚼动, 慢吞吞噎下, 稍加思考, 才开口问道:“女生?” “知我者,老赵也。”万桐并不胆怯, 母女俩彼此都很了解对方,她知道赵帼英不会因此发难。但要一次性说出喜欢的人是谁, 她还真不敢, 也不确定能不能说。 “年龄比你大?” “妈,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的?” 难道已经猜出是谁?万桐没吱声,喉头不自觉轻轻滑动,顿时紧张起来。 她刑侦出身的老妈,最擅长察言观色。 “小万警官,你自己坦白从宽还是我严刑逼供?”去长云前,万桐叽叽喳喳兴奋了一晚加一早,言姨前, 言姨后, 言姨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赵帼英看在眼里, 听进耳里, 了然于胸。 万小桐想到聂芷言,心里一热,脸上自然变了颜色。她手足无措, 不经意抽出右侧的几张抽纸,揉紧又展开,揉紧又展开,再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比第一次大练兵的前一晚还紧张。 连从口中飘出的话都开始磕巴:“妈,如果坦白,你会揍我吗?” “要揍早揍了。”赵帼英把汤碗推到一边,双手交叉,手肘搁在饭桌上,表情郑重其事,“想好了吗?不是脑袋突然发热,时间一长就后悔退缩?” “我是那样的人吗?”万桐拧眉反驳,“我喜欢她,想了解她的过去,想保护她,参与她的未来,成为她的依靠。” 赵帼英立即泼去一瓢凉水:“你爸就是,毕竟你继承一半的基因,我必须深思熟虑,帮她把关。” “老赵,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万桐不干了,八字还没一撇就胳膊肘往外拐,以后可怎么办? 没有挑直说喜欢的对象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赵帼英多少察觉出聂芷言对情爱的寡淡,却不忍看到她下半辈子孤苦无依,没人陪伴。与其把悉心呵护的小白菜交给不放心的人,不如让自家豢养的知根知底小白猪尝试一番。 假如这事真成了,她们两家不就是亲上加亲?她转念一想,逐渐展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万桐却毛骨悚然:“妈,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能有什么?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一把。”赵帼英趿拉着拖鞋,离开饭桌,在沙发的一隅坐下。 万桐跟上,靠在她的身旁:“怎么帮?先把言姨为什么怕打针告诉我?” “小言的隐私,得她自己给你说,这点能耐都没有,还怎么追人?” “老赵,你确定以及肯定支持我?” 万桐有点恍惚,她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性别和爱与不爱。两天前失眠的那个夜晚,辗转反侧才下定决心悄悄地待在聂芷言身边,吸引她的注意。她是冰,自己就是火,潜移默化温暖和融化,不疾不徐主动出击,哪怕最后失败了,也不后悔。 但是此时此刻,意外获取至亲的支持,就像往心里的文火添上一堆柴,似乎越烧越旺,也越来越渴望。 言姨,你什么时候才能多看我几眼…… “成与不成靠你自己,我们旁人也只能推波助澜。”赵帼英起身,背对着她,“别忘了洗碗。” ----------------------------------------------------- 当天夜里,刑侦支队闲暇的民警因为一场球赛,在褚涛盛情邀约下齐聚曾刚的大排档。17-18赛季欧冠小组赛第一轮比赛,巴塞罗那对阵尤文图斯。两支球队都曾经拿过欧冠冠军,都有在役的优秀球员,正是所谓的巅峰对决。 比赛还未开始,万桐握着啤酒瓶东张西望。 “等谁呢?这是。”褚涛和她碰杯,两人对着喝下两口酒。 “没等谁。”她半个小时前给聂芷言发的微信,还没有音讯。 “聂队临时去省里开会,在赶来的路上,至于聂法医,好像下午给人做伤情鉴定,不知道会不会和聂队一起。” 万桐喝完手中的一瓶酒,淡淡地哦了一声。 朱防冷不丁开口:“队伍进场啦,梅西感觉状态不错啊。” “还没开球,你哪只眼睛看出梅西状态好?”褚涛吐槽他。 朱防把板凳往左边挪动,冲着门边的人喊道:“缺条,快,给你留个绝佳的位子,坐中间。” “我视力好,坐最后就行。”她搬着凳子,心不在焉地移到最后一排。 主场巴塞罗那开球,掌握节奏往左进攻,两分钟后,球被尤文图斯断下。尤文图斯开局不错,第五分钟,右路的德西利奥选择左脚射门,巴塞罗那门将判断准确,及时将球扑出。 上半场不温不火地踢着,尤文图斯丧失几次进球的机会。 “聂队。”褚涛突然喊出声。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我们?万桐侧过头,往门的方向一看,聂芷言穿着一件淡紫色衬衫,下半身浅色的修身长裤,站在聂芷兰右侧,身形秀丽。 “聂队,聂法医,坐中间。”朱防让出一个座位,殷勤道。 聂芷兰依言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而聂芷言不喜欢看球,只是顺路和姐姐一起,她环视房间一周,朝万桐的方向迈步,在她身旁的空位落座。 万桐嘴角含笑,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阵欢呼声打断。 朱防嗓音提高,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还是梅西厉害。”第四十四分钟,梅西通过层层防线,左脚低射,攻破对方的大门。 “人来齐了,为这粒进球喝。”褚涛举杯,先干为敬。 万桐懂球,算半个球迷,也跟着喝酒庆祝。 “言姨,你平时看球赛吗?” “不看。”聂芷言摇头,她只看女排或者体操、跳水一类比较柔和的竞技比赛。 “我也一知半解,周末休息凑个热闹。”她两口喝完一瓶啤酒,放在一旁,又打开一瓶。 聂芷言轻轻蹙眉:“第几瓶了?” “四瓶吧,没数。” “缺条,你那是第五瓶。”褚涛接过话。 “少喝点吧,酒喝多伤身。”女人不自觉建议道。 “那我不喝了。”她把新开的啤酒瓶递给褚涛,“涛哥,你帮我搞定。” 褚涛揶揄她:“咋那么听话?刚让你别喝那么急,根本不听,这聂法医一开口,立马屁颠屁颠点头。” …… 万桐狡辩:“我真的有点上头,对,头晕。”她故意把声音说得忽高忽低,像是喝醉一般,脸也慢慢绯红。 “黄波不是说你千杯不醉?这才4瓶。” 聂芷言帮她解释:“她应该是喝急了。” 万桐嗯了一声,身体后倾靠着墙。 “难受吗?”女人低柔的嗓音飘进耳朵。 “还好。”的确没事,她眯着眼看投影的画面。 一只细弱无骨的手悄无声息地贴近自己右脸颊:“还说不难受?脸那么热。” 万桐闭着眼感受,冰冰凉凉,下意识往右靠,脸紧贴着她的手背。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只觉得心跳开始发疯似的跳动。 “好些吗?” 她点头。 “应该快结束了,等会儿早点回家休息。”聂芷言收回手。 “好。” “对啦,缺条,刚忘记告诉你,进门的时候,你不小心喝下一杯朱防调制的鸡尾酒,度数好像有点高,叫什么Earthquake,地震的感觉,我们都慢慢抿,敢情你给一口闷了。” …… 此话一出,万桐恨不得把脚下的鞋给他扔过去,什么哥们啊,这是。 接近10点,比赛结束,巴塞3:0大胜尤文图斯,没开车的万桐和姐妹俩一起。她脚步有点飘,但走路还算稳,聂芷言怕她摔倒,轻轻地牵着她。 “言姨,我没事,小问题,真的。” “酒混着喝,再好的酒量都会晕。”聂芷言面无表情,冷淡的语气道。 “那我以后不喝了,听你的。”万桐嘿嘿一笑,对上女人凛冽的眼神,顿时闭嘴。 好凶…… “上车。” “哦。”她乖巧地坐进后座。 聂芷兰负责开车,递给后座的聂芷言一瓶苏打水:“这酒后劲足,她一会儿肯定难受。” “兰姨,我酒量好,不会……”后半句因为再次对上聂芷言的眼神,生生吞了进去。 “言姨。”她眨着眼,回以无辜的表情。 聂芷言没说话,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她:“喝点吧。”她看了一眼车载时间,“姐,前面如果有药店就停一下,我去买葡萄糖。” 聂芷兰应允。 车辆启动,在前行几百米的路边停稳,万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聂芷言快速地打开车门,再关上,朝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药店跑去。 她的视线,跟随者女人的身影移动,不敢眨一下眼,怕错过她的温柔,错过她某一个动作。疯狂跳动的心脏已经抑制不住,眼眸好像被什么迷蒙一般,雾气萦绕。 她视力极好,一瞬不瞬地盯着右侧小药店的聂芷言,见她翻找出医保卡,老板刷卡,随后她输入密码,最终拎着小袋子跨出店铺,朝这边跑来。 万桐深吸一下鼻子,掩饰内心万分激荡的情绪,在对上她的第一眼,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广而告之一个,言只比桐年长五岁多,不到六岁,所以年龄不是问题,也不在赵帼英需要斟酌的范围内。 这章可与14章一起服用,万小桐已经出柜两年。 万小桐追妻之路正式开启,敬请期待。 这场比赛是17年9月的一场比赛,我给提前了。 最后给大家讲一个鬼故事,漠溪没存稿了(心塞) 感谢在2020-04-14 22:15:14~2020-04-15 23: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柳叶留、沐晨言、HSQ1231、一片冰心、长安.、风止诺、心向往钱、午间逸话、尉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叶留 20瓶;喜欢吹口琴的Peng、伍陆柒丶后会有柒 10瓶;米凉ご 5瓶;烤肉来一斤、随风而逝 2瓶;金钗、慢一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Chapter 45 “如果难受,就先闭着眼睛歇一歇。”万桐伸手, 准备去接袋子, 聂芷言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肩膀, 见她听话,才松开手, 翻找旁边包里的钥匙。随后又拿出一支葡萄糖,身子退出车厢。像诊所负责打针的护士那样, 手起钥匙落, 玻璃制的药剂管前沿应声而碎。截面整齐,没有豁口,然而大约还是不放心,她将葡萄糖倒入一个里面没有液体的矿泉水瓶,最后送到眯着眼的万桐嘴边。 从记事开始,没有喝醉的回忆,此时多半只是吹了风,酒意上头, 所以太阳穴和后脑勺阵阵发疼, 她咕噜咕噜几口喝完水。 当车子再次启动,她不得不收回停留在聂芷言身上的视线,闭着眼不言语, 双眉越锁越紧。 终于同意聂芷兰先前说的话, 这酒后劲真大,好难受…… 抬起手,去揉两边的太阳穴, 想以此来缓解疼痛。 为什么越揉越疼…… 她嘴里喃喃道:“言姨,我头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右倒,下一秒,沉重的头被什么接住。 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会儿吧。” 意识渐渐不清醒,只感觉头好像枕在软软的地方,太阳穴两边,恰到好处的力度按压,再往后,便什么都不记得。 大院停车场负一层,聂芷兰背着万桐,步履轻松:“桐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粘你。” “嗯?”聂芷言右手护着熟睡的人后背,若有其事地想了想,才低声应她,“或许吧?” 七月初,胡祖安回到法医科主持大局,科长借去那么长时间,自然得捞点好处。于是7月中旬,稍微轻松下来的聂芷言便被派去省里公费学习,以深造为名,为期一个月。 这可苦了万桐,原本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如此下来,只能依靠网络交流。白天工作,挨到夜晚,收拾妥帖躺在床上,就会点开微信置顶头像,和她闲聊队里发生的趣事,睡前互道晚安。 时间一长,聂芷言也会主动提起两句当天学习的内容。 什么人体测量学,贝迪永法,溺死的判断,机械性窒息诸如此类。 专业知识万桐听不懂,简单的能够附和几句,到八月中旬,每天夜里,两人至少能通过微信聊上半个小时。 临回滨南那晚,开会到半夜,聂芷言委婉推拒了省里刑侦总队法医科聚餐的邀请,开着导航,步行折返住宿的地方。 行李这两天都在慢慢放置,洗完澡,搁进去最后两本书,彻底拉上行李箱,立了起来,推到门后空地,就等第二天一早聂芷兰来接她。 女人松开因为洗脸扎起的头发,躺到床上,习惯性地点开微信,往下翻,熟悉的头像右上角,意料之外没有小红点。她瞄了一眼最上方的时间,10点57分,再点进两人的对话框,上午7点01分,一个“早”字,一张天气预报的截图。 心里莫名地开始慌乱,她细长的手指跳跃的频率比平日加快不少。 “到家了吗?” 十分钟过去,没有得到回信,聂芷言的薄唇不自觉越抿越紧,点开最下方的通讯录,找到万小桐三个字,急切地拨了过去。 无人接听…… 打给聂芷兰,依旧无人接听…… 她最后想到赵帼英,号码拨出之后,两秒后,电话及时接通。 “喂,小言。”赵帼英刚挂断禁毒支队队长的电话,就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有点意外,姐妹俩一般都是聂芷兰和她联系。 “英姐。”聂芷言低低地招呼一声,突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斟酌两秒才温声问道,“姐姐他们今晚出勤吗?” “小兰?万里巷那边发生冲突,有群众受伤,巡逻警警力不够,他们过去了几个人。” 女人不由自主地补充一句:“桐桐也有去吗?” “那肯定,这孩子喜欢往前凑,小兰也愿意带着她。”赵帼英嗓音提高,原本有些犯困的她,顿时眉飞色舞。 “是的,但桐桐比刚入职已经稳重了不少。” “还是你们教得好,她不听我的,就听你们两姐妹的。” 聂芷言谦虚地回应:“姐姐教得好,我没怎么帮到桐桐。” “你说的不算,她回家提起你可比提起小兰多。” “是吗?”聂芷言没问出口,只在心里琢磨刚才赵帼英说的话,竟然有些好奇,她提到自己什么? 解剖的知识? “回来了?”话筒传出关门的声音,女人飘飞的思绪瞬间拉回。 “嗯,累死人,那些小年轻太不省心。” “小言你听,她叫别人小年轻。”赵帼英冲着万桐眨眨眼。 玄关处换鞋的人蓦然结巴起来:“妈,你在和,和言姨说话?”她掏出手机,十三分钟前,一个未接来电,归属人聂芷言。 她通讯录习惯留全名,连坐在沙发上的人,都写的“赵帼英”。 聂芷言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第一次是在两个月前夏之云遇险那晚,没接到,这是第二次,还是没接到,万桐怨念极深。 既然对方安全回家,聂芷言和她们寒暄几句,就提出让万桐早点休息,电话由赵帼英挂断的。 下一秒身前的人就扑过来:“妈,您真好。” “吼?都用上敬称了。”赵帼英嫌弃地推开面上还沾染着血迹的万桐,“小言先给你打电话没接通,所以才打给我的?” “好像是哦。”她直接坐在地上,疑问的语气道,“这代表什么?” “不代表什么,也许她先给小兰打电话,找不到人,才打给你的。”革命胜利前,需要抵制一切糖衣炮弹,赵帼英想到下午聂芷兰不经意说出的话,意味深长一笑,“明天周六,想不想接你言姨?” “啊?当然想去。” “自己给你兰姨说。” 万桐陷入一种亢奋的情绪,凑上前,像儿时那样,嘴唇在赵帼英脸颊轻轻一碰:“谢谢老妈。” ----------------------------------------------- 第二天一早,万桐还在做梦,就被急促的闹铃吵醒。兰姨说7点半出发,她调到6点50分,7点18分就按响隔壁房的门铃。 聂芷兰正准备热牛奶,顺便帮她叮热一瓶。 “很积极啊,想你言姨了?”在餐桌前吃面包的人随口一问。 “嗯!”好像觉得不对,加上一句,“要是兰姨出差一个月,我也会想念你的。” “油嘴滑舌,幸好是女生,如果是男生,肯定会骗到很多小妹妹。” 万桐连忙反驳:“才不是,我很专一的。” 聂芷兰少有的八卦一句:“有喜欢的人吗?” “啊?”万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怔住,怯怯地应了一声:“有。”自己对言姨的心思,比起赵帼英,她更不敢让聂芷兰知道。 “那就认真对待,把眼睛擦亮一点,姐应该会帮你把关,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带给我们认识认识。” 万桐后背汗涔涔,心虚道:“我,哦。” “走吧,牛奶路上喝,一去一回差不多到时间吃午饭,市局旁边新开一家私房菜还不错,我定个位子,中午叫上姐一起。” “老赵中午有约。”万桐跟上聂芷兰的脚步进入电梯。 “那我再约一个朋友。” “谁啊?我认识吗?” “检察院的肖邶,常来局里办事,你应该见过。”自那晚一起喝酒吃火锅以后,聂芷兰和肖邶有时间就会相约开黑。一来二往,两人渐渐相熟,肖邶会经常分享美食给她,中午这家私房菜便是她推荐的。 “就是叫兰姨兔子的那位?我应该叫她什么?肖姨?她年纪比你大还是小?”一连串问句从万桐嘴巴蹦出。 聂芷兰习以为常:“89年吧,你直接叫她名字就行,或者肖检。” -------------------------------------------------- 聂芷兰开车稳当,连平日上车不会睡觉的万桐都迷迷糊糊歪倒过去,睁眼时,聂芷言已经拉着行李箱站在车窗外。 “言姨。”她睡眼惺忪地喊了一声,下车帮女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你坐前面吧,没睡醒再睡一会儿。”聂芷言考虑到副驾驶可以放倒,睡觉舒服些,建议她,可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已经塞进后座。 女人瞬间明白,会心一笑,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感激的语气道:“昨晚确实没怎么休息好。” 一个小时后,车辆进入滨南的地界,窗外景色怡人,窗内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聂芷言戴着眼罩,没有睡着,闭目养神,万桐在后座握着手机,无聊地翻动新闻。 小车却毫无征兆停下。 “桐桐,下车看看。”聂芷兰拉上手刹,推开车门。 万桐先朝窗外探出头,看见一辆大巴车停在应急车道,二十几个乘客密密麻麻站在旁边,她赶紧蹭直身子下车。 “110都打了十几分钟,警·察还没来。”其中一个乘客满口埋怨。 “我上回报·警,警·察半个小时才慢悠悠溜达过来。” “就是,办事效率真低。”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 “这是高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警·察也需要时间。” 聂芷兰挤进人群,她眼尖,一眼认出司机:“我们是路过的警·察,请问发生了什么?” 司机端详着后面跟上的万桐,以及她摸出的警官证,拿钥匙按开车门,两人跟着他上车,大巴车中间的过道躺着一个人,面色苍白。 “这里有个女的,二十分钟前口吐白沫,像发疯一样挠自己,撕扯她右侧的乘客,十分钟前彻底没呼吸。” 聂芷兰俯下身,探查对方鼻息,那人手肘窝细密的针孔清晰可见,她下意识朝身后的人喊道:“桐桐,别让你言姨上车。” “哦。”万桐没问为什么便答应,刚转身撞上聂芷言的目光。 惧怕却好像在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聊半个小时对于我们来说肯定不算多,但对她们来讲,尤其是话少的人来说,已经算突破。 漠溪会尽量抓紧时间存稿,尽量保持日更,尽量多写一点,感谢大家支持。感谢在2020-04-15 23:58:22~2020-04-17 21: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SQ1231 3个;长安. 2个;沐晨言、恋之风景、午间逸话、一片冰心、章鱼粽子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那就这样吧 40瓶;穿裤衩的大叔、May、月华剑士 10瓶;烤肉来一斤、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Chapter 46 密闭的空间,因为突然开门灌进更多空气, 然而对聂芷言来说却远远不够。她感觉死亡的气息在大巴车内流窜, 呼吸中弥漫着恐惧, 如尘埃般可见,如纳豆般可闻, 如潮湿般可触。 抓紧座椅靠背的指尖深陷,手臂抑制不住地颤抖, 希望自己能往前走, 又久久不敢跨出一步。 虽然没看到尸体,但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言姨。”万桐观察着女人情绪的变化,仿佛一刹那间,对方脸上的血色尽褪,苍白得似一张白纸,在她靠近时愈发明显。 原来,万桐挪开的那两步,聂芷言的视线就恰好落在死者扭曲的面上, 眼球凸出, 充血的眸色里投射着她最后的挣扎。 “可怕得很,她在车里不断发出诡异的吼叫声,身体抽搐, 表情相当痛苦, 前排的乘客手机拍摄了视频,还有……”站在门边的司机突然开口,万桐余光瞄到聂芷言痛苦地闭上眼, 食指放在嘴边示意男人别说话。 司机噤声,觉得车上应该没他什么事,抖出一支玉溪,找地方抽烟去了。 他前脚刚走,万桐就紧张地伸手扣住聂芷言的手腕,往门的方向带了一点力,语气急切:“言姨,我们下车。” 女人努力调整呼吸,将领口纽扣松掉一颗,露出的锁骨沁着细密的冷汗,支离破碎的字好不容易拼凑出一句话:“我,想试试。” 泛红的双眼小心翼翼再次睁开,脚像灌了铅似的移步,聂芷兰朝她回望,满脸写着担忧。 那一年的煎熬和苦痛历历在目,却似乎只让身体恢复如初,然而心理的伤害两姐妹都没能去触碰。 八年,那块伤疤还在原地,不断地向她们宣战,想躲也躲不掉…… 该面对了…… 聂芷兰明白她的考虑,退后一点距离,让出法医勘查现场需要的空间,目视她,一点一点走近。 万桐盯着她不似平日挺拔,却又要强地想突破的身躯,心如刀绞。 好想告诉她,我在你身后,随时都能依靠的地方。 聂芷言已经停在尸体的前方,以为她下一秒就会蹲下。然而,只在一瞬间,她狼狈地转身,撞向万桐胸口。因着惯性,两人差点没站稳,万桐条件反射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拥入怀里,右手抵着一旁的座椅。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 感受到怀里人急促和前所未见的惧怕气息,绞痛的胸腔蓦然涌出一阵酸涩,她的以前,究竟遇到什么? “对不起。”喃喃的低声传入耳廓,女人撑着座位扶手站直。万桐闻言,难受地咬了咬牙,把心疼埋入心底:“没事,我们下车。” 她们回到聂芷兰的车,没过多久,交警部门先到,旭州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紧跟其后。简单办完手续,案子又移交给滨南市禁毒支队。 加上贾延,这是最近第五起因为吸毒过量致死的案件,整个禁毒支队,连同楼下的刑侦支队都将人心惶惶。 -------------------------------------------- 中午的饭局直接取消,肖邶最先抱怨几句,后来听说聂芷言身体抱恙,更多的是关心,叮嘱聂芷兰如果人再不舒服,就得往医院送。 从上车到回家的一个多小时,聂芷言不置一言,万桐心里着急,面露忧色,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在分别前,对着掏钥匙开门的聂芷兰提了一句:“兰姨,我手机24小时开机,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说。” 话虽如此,两人也不会叨扰身为小辈的她,万桐深知这一点,转身时,无奈的苦笑挂在唇角。 这样的感受,真不好…… ----------------------------------- 深夜,背着聂芷兰偷偷吃下安眠药的人辗转半宿才将将进入梦中。 彩色的画面,除夕夜聂志峰带上姐妹俩拎着包好的饺子在雪夜中疾行。医院的值班室里,一家四口终于团聚一起,欢声笑语肆意回荡,可是还来不及嘴角上扬,冰冷薄暮的斑驳色彩消失殆尽,只剩黑暗一片。寒冷的夜气中夹带着一股湿黏的野兽般恶臭,女人睁开眼,身边是六七个和她同样被绑着的人。 “一个一个进去,出来就放你们走。”男人叫嚣着,凶狠的模样刻进脑海。 前面进去的人,送回来后,有的口吐白沫,挣扎着坚持;有的没坚持住,死在角落;有的异常兴奋,却两眼无神。 “到你了。”手臂被人扯得生疼。 “放开我!” 聂芷兰到底不放心,待在客厅,半夜趁她睡着,推开卧室的门,留有一丝缝。两分钟前,听到房间里传出低声呼喊,无助而又绝望。她急忙翻身下沙发,光着脚就往聂芷言的房间跑。 “阿言,阿言,妹妹,你醒醒。”耳畔嘶吼声拉着她破门而出,光明重新降临,无力的身体被人拥进怀里,熟悉的,是熟悉的,也是安全的。 一头冷汗,心跳紊乱,艰难地眯开眼,暖黄的灯和焦急的神情映入眼帘。 “姐姐。”聂芷言死死地抱住眼前那人的腰,像救命稻草似的,哭出声,“我好没用。” “谁说的,阿言从小到大都是姐姐的骄傲,我们不怕,我们慢慢来,一次不行,我们下次再尝试,下次不行,我们再来,总有一天可以的。” 这是聂芷言第二次毫无保留地扑在聂芷兰怀里哭泣,先前的她,像刺猬一般,把自己藏得太深,不想麻烦别人,甚至是自己的姐姐,保留一点距离,不刺伤对方。 “不想总让你担心。” “我知道,那就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聂芷言默然点头,木讷地看着顶上的天花板,逐渐冷静下来,半晌才悠悠开口:“姐,我想看心理医生。” 出差一个月,聂芷言又申请了一天假,预约到滨南大学心理学教授,读书时,与教授有过几面之缘,教授也对她有所耳闻。 礼拜一一早,滨南大学心理咨询室,女教授和她相谈几个小时,如她所料,最重要的还是面对。 想要走出困境,就必须直面困难,再定时过来做心理疏导,准时服药。 还有,要做好准备,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下午照常上班,只不过吕栋栋觉得,他的老大比往日又清冷了几分,能用两个字表达,绝不会说出第三个字。 下午三点,开完会,一具死者的遗体需要聂芷言复审,她进入更衣室,脱去鞋子和外衣,将它们储存在深色的柜子里。穿上一次性解剖服,戴上口罩和手套,踏进解剖室经无菌处理的覆环氧树脂褐色乙烯基防腐地板。 吕栋栋陈述第一次解剖的过程和鉴定报告,她仔细听着,偶尔附身观察,或者抬起死者的肢干,头部。 “右脑下寸3厘米受伤?直接创伤还是?”女人拇指抚摸死者头部暴露的伤口,问道。 吕栋栋慌张地回应:“直接创伤吧,应该是碰到书桌的桌角,但不是致命原因。” “你再过来摸一摸。”聂芷言让开,吕栋栋向前。 “伤口有凸起?” “没有。” “那是什么伤?” “对冲伤,造成脑充血,所以也是引起他死亡的原因?”吕栋栋眼睛突然睁大,不可思议道。 聂芷言冷淡地回应一句:“我们法医写错报告,可能会扰乱犯罪现场的重建。”她没让对方解释,脱下口罩和手套,头也不回地踱出解剖室。 ----------------------------------------------- 两天,万桐两天没和她说上一句话,发去的微信也如石沉大海,直到中午才收到一句:“没事的,我在治疗,别担心。” 哪能不担心,一向好眠的她这两天竟然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下午,她干完手里的活,趁还有十五分钟打卡下班,溜到法医鉴定中心。检验室门外,向同事打听到女人在三楼解剖室。她又急急忙忙跑到三楼,然而解剖室里,仅余下吕栋栋正记录和收拾工具。 “找老大?”吕栋栋余光觑到她。 “嗯。” “老大五分钟前刚从这间屋子出去,心情不大好。” “好,谢谢栋哥。” 万桐刚准备放开步子奔跑,解剖台前的人叫住她:“更衣室没看到人,你可以去顶楼天台看看。” “啊?” “老大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天台。” 万桐确实是在法医鉴定中心的天台找到女人,她依靠栏杆,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眼神放空遥望远方。 落日的云霞,染上令人陶醉的橘红,由远及近,层层晕开。她看着天幕下,聂芷言孤单的背影,情不自禁一步一步走近。 身旁的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存在,敛眸,收回远眺的视线,偏头看向笑容清浅的万桐。 “言姨,请你吃冰激凌。” 作者有话要说:爱的力量很大,但心理疾病还是需要专业医生的疏导,再加之其他因素的辅助。有些心理疾病一辈子都无法治愈,有些能慢慢康复。 感谢在2020-04-17 21:00:05~2020-04-18 21:3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片冰心 2个;沐晨言、HSQ1231、赭、长安.、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 10瓶;随风而逝 2瓶;别太当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Chapter 47 万桐路过训练场时,瞥见门卫大哥正光着膀子大口地咬冰激凌。此时虽然末伏已过, 天气仍然异常闷热, 接近38度的高温, 吃一盒冰激凌消消暑,再好不过。她这两天身体不方便, 忍着想多买一盒的冲动,挑选了香草味冰激凌。 可是, 当盒子从身后绕到胸前, 打开后,她才发现,冰激凌融化了,乳白色的半固态逐步液化。 “哎呀,不行,等会儿再去买一盒。”万桐急忙拿盒盖遮住盒子,大幅度的动作差点把冰激凌掀翻。 聂芷言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松, 低浅的声音道:“没关系, 勺子呢?” “啊?融化就不好吃了。” “味道一样的。” 万桐听话地奉上冰激凌和勺子,聂芷言端在掌心,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法医鉴定中心的天台比较宽敞, 出口的两边分别放着两张长椅, 供他们疲惫的时候适当放松。聂芷言打开冰激凌盒子,将盖子扔进垃圾桶,在左边的长椅上坐定。 她舀第一下前, 抬眸问身旁的万桐:“你呢?” 很想吃一口的人摸着肚子摇头:“不方便。” 所以,是专程买来给自己吃的。 女人颔首,挖了一小勺送入口中,浮躁的心因着丝丝凉意慢慢沉静下来。 “谢谢。” “言姨,别客气,老妈说你和兰姨是我们家人一般的存在,所以你不仅有兰姨这个姐姐,还有我妈,还有我。”字字诚恳,最后一个字,万桐特意加重语气,想强调,强调她也能依靠自己。 聂芷言的目光不经意在她的双眸停留,清澈明亮,里面满是柔和与真诚。家人,一直以为只余下聂芷兰一人,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眼前的人,还有她提到的英姐,诚然,也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 但是作为家人,真的可以吗? 她习惯沉默,习惯独自承担和忍受,连姐姐聂芷兰,也不想让对方过于担心,更不想过多去关心别人。这样的她,能拥有她们这些家人吗? 奢望吧。 聂芷言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应万桐,低头继续挖着冰激凌,答非所问:“好吃。” “肯定好吃,那就当言姨默认了,现在,身为家人的我有一个要求。”万桐顺杆往上爬,笑意璀然地望着女人,“以后,不许说谢谢。” “嗯?”聂芷言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同意的? “言姨快吃,不然冰激凌全化成水了。” 不管,至少言姨没有拒绝,家人是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第三步,她必须主动出击。 谁让老赵昨晚叫她万小怂,她才不怂! ----------------------------------------------- 经受八月末几场暴雨的洗礼,滨南的天气凉爽不少,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容小觑。九月中旬,连续一个礼拜的高温,周末的两天,多数人选择自驾去郊外避暑。嘉岷酒厂后勤主任赵一坤夫妇和小儿子一家也不例外,预定泳池酒店两间房,休闲娱乐好不快活。 可天不遂人愿,意外总是悄然而至,礼拜天夜里,附近派出所接到警情,赵一坤暴毙泳池。巡逻民警最先到达现场,初步判定死者属于溺亡。市局法医科值班的吕栋栋随后前往,根据现场勘查,以及尸斑的表现,同样判定为溺亡。 非正常死亡,按照要求需要解剖,尸体被送到市局附近的殡仪馆。吕栋栋原想通知聂芷言,但考虑到她最近的心情似乎不佳,便直接和胡祖安联系,胡祖安让王扬与他搭档,这个案子交给他们负责。 经解剖,死者气道封闭,从而阻止水进入下呼吸道,肺部仅有少量液体,迷走神经兴奋,反射性引起心脏骤停和原发性昏迷,所有的症状都符合干性溺死,也可称水中休克死。 他们轻松地解剖完,等待第二天聂芷言或者胡祖安复审。 自那日大巴车吸·毒猝死案以后,聂芷言每逢礼拜一和礼拜五都会抽时间和滨南大学心理学教授相谈两个小时。她本是临床医学出身,教授指导如何做心理暗示,自然上手很快。慢慢地,能做到提起那两个字的时候,反应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却始终无法通过模拟情境的考验,教授安慰她只能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 但她确实没有着急,而是真的好难…… 顺其自然吧。 礼拜一,聂芷言刚到办公室便拿到初步验尸报告,她大致浏览,便提出几个需要留意的地方。表面看确是干性溺死无疑,但如果细究,还得斟酌。 刑事勘查车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她提着勘查箱准备上车,遇到办完事回局里的万桐。 “言姨,出外勤?”一般需要拎勘查箱,就不是什么好事。 “嗯,昨晚有人溺亡。” 天气一热,溺亡的案子就层出不穷,这已经是入夏以来第十三起,前面十二起都是意外。拉上车门前,聂芷言的怀里被万桐塞进一小罐糖,水果味,五颜六色的,下一秒,又收到微信消息。 “闲的时候吃一颗,保持好心情。” 女人望着窗外,久违的弧度浮现在嘴角。 今早下了一场疾雨,雨停了,阳光破云而出,微风扫得金黄色的落叶如慵懒的蝴蝶般飞旋落地。吕栋栋开着车,朝殡仪馆行驶,到处都是湿漉漉,车道也一片湿滑。 殡仪馆距离市局不远,聂芷言睡意未起,车子就驶入停车场。两个吊唁厅外都徘徊着忙碌的身影,也不知是哪家有人新逝。 解剖室在旧楼的二层,三人踩着水拐角登上台阶,看到楼梯口挤满了人。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给爸办追悼会?厂里的领导很关心。”对着民警说话的男人应该不到30岁,打扮光鲜,一看便是没吃过苦的身子。 民警解释:“法医确认死亡原因后,你们就可以把遗体领回去。” “不是溺死吗?还要在他身上戳几刀?阿坤平时最爱整洁,死后……”中年妇女泣不成声,她身旁年轻的女人不停安慰。 “他们来了,让法医说清楚吧。”民警见到三人,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笑逐颜开。 吕栋栋给在场的家属讲明程序,没受到过多阻挠,跟在聂芷言身后上二楼。 他们换好衣服,从头部开始,女人一边观察,一边问:“血液毒药物进行分析了吗?” “嗯,半个小时前拿到报告,没有任何药物,死者生前身子也硬朗。”王扬回道。 “双侧球睑结合膜有明显出血点。” 吕栋栋接着答:“少部分干性溺死会出现这种症状。” 聂芷言皱眉:“死者肺部呢?” 吕栋栋端出保存的脏器,女人即刻道:“怎么有塔雕氏斑?”褐红色如饭粒大小的斑点密布在叶间肺胸膜,这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后出现的斑纹。 “昨晚解剖的时候还不够明显。” 这就与之前解剖结论的干性溺死冲突,干性溺死不同于溺死,溺液没有进入肺部,肺膜下不会出现血斑。 “可是肺部没有积水,脊髓和其他脏器也没有检测出矽藻。”吕栋栋发懵,溺死和干性溺死区别明显,他也很清楚,现如今混合在一起,有点不知所措。 “还有一种可能,死者下水前已经死亡。”聂芷言移步到尸体的右侧,抬起他的手。 王扬问:“他杀?” “老大,死者指甲缝发现木屑,正在做进一步检测。” “嗯,尸体带回局里。”女人动作轻柔地放下他的右手,补充道,“死者喉部和呼吸口的异物也一并检测。” 他们收拾妥帖下楼,楼道口依旧堵着人,吕栋栋解释带走尸体的原因,家属中唯一的男性突然暴躁,指着刚到达殡仪馆,衣着秀雅,外表干练的女人吼。 “警·察大哥,肯定是她杀的,是她。” “别瞎说,二妹不是这样的人。”另一位看上去年纪稍长的女性道。 “半年前,我亲耳听她说过一句话,诅咒我们家不得好死。” “赵东,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我连见爸最后一面都不行吗?”说话的人赵楠,家里排行第二,半年前因为和赵家闹矛盾,发誓彻底不再往来。 “妈上个月摔倒,你有回家吗?还不是我背着她看病。” “东,你姐有寄钱回家。”赵东的媳妇插了一句。 男人气急:“闭嘴,这是我们赵家的事。” 不用再听下去,就知道是家庭琐事,聂芷言绕过他们,往停车场的方向迈步。 身后传来更大的吼声:“她就想回来分钱!” “爸的三套房子,两间门市都在你的名下,我能分到什么?” “你说什么?” 吵闹声,劝架声此起彼伏,聂芷言侧身,正好瞧到赵东抡起拳头朝赵楠砸去,没人拦得住,赵楠直接受了一拳险些栽倒。眼看赵东再一次逼近,幸亏民警立马向前将他制服,赵楠站稳,缓了缓心神,耳畔响起陌生的嗓音,清冷却掷地有声。 “你可以告他故意伤人,我们在场的人都可以替你作证。” 作者有话要说:三伏天出现在小暑和处暑之间,是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日子,分为初伏、中伏和末伏。2017年的末伏为期10天,8月11日-8月20日,本章前面的时间线是8月21日,礼拜一。 干性溺死和很多他杀抛尸的尸检结果差不多,很多法医都曾经吃过亏。 感谢在2020-04-18 21:31:50~2020-04-20 18:1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你家小哥哥、若依、兰盐、长安.、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 2个;心向往钱、沐晨言、HSQ1231、ET_Mooz、一片冰心、山间言有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111059 20瓶;May、穿裤衩的大叔 10瓶;伍陆柒丶后会有柒 8瓶;会飞的鱼 5瓶;景 4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Chapter 48 聂芷言一句话把赵东的媳妇和赵家的母亲孙燕吓得不轻。赵东媳妇连声道歉,孙燕则说是家务事,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赵楠心气高, 甩出一句“如果还有下次, 肯定报警”,随后给聂芷言道了一声谢, 径直离开。法医科的三人,办完尸体交接手续, 由吕栋栋开车回市局。 鉴定中心普通解剖室, 聂芷言进行二次复审,王扬和吕栋栋站在解剖台对面记录和帮忙。 “滨南市公安局第109号尸检复审。”女人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撩起死者眼皮,“双侧眼结膜针眼状淤点性出血越来越明显,机械性窒息典型现象,结合塔雕氏斑,你们怎么看?” “干性溺死理应无窒息现象,少见眼结膜出血,但出现塔雕氏斑只可能是溺死或者其他机械性窒息死亡后被凶手抛尸。”吕栋栋回道。 “溺死可以排除, 肺部溺液不足以支撑。”聂芷言观察面部继续说, “抛尸水中,阻碍一些尸表征象的显现,所以你们昨晚没觉察, 再过一段时间, 眼底、面颊和鼻翼应该还有其他征象。” 吕栋栋转念一想:“老大推测是捂死?” “根据尸表特征的合理推测,颈部没有缢沟和扼痕,捂死的可能性最大。” 王扬惊叹一声, 恍然大悟:“因此聂科才让我们检测死者口鼻的异物。” 聂芷言点头,手下的动作不停。 吕栋栋的记录本写得密密麻麻,开玩笑插上一嘴:“刚好刑侦那边可以忙一阵子,前两天褚涛还正愁没案子闲得慌。” 话虽这般说,其实最不希望新案件出现的反而是他们。 ------------------------------------------------ 脚不沾地忙碌一上午,初步验尸报告整理好交给聂芷兰,聂芷言才稍稍松懈。正是饭点,一贯尽量准时进餐的她出现在食堂。两荤两素一汤,单位的伙食向来不错,清蒸鲥鱼不是每天都有,今天恰好遇上。 鲥鱼刺多,她小心翼翼吃着,余光不经意落在饭厅角落一张四人桌。 黄波上午来滨南市局开会,正巧他妈妈探亲,中午吃饭顺便叫上昔日儿子嘴边经常提到的万桐。三个人炒了五六个菜,摆满一桌。黄波和万桐坐在一边,他妈妈坐一边。 “小万啊,今年多大?” “阿姨,我比黄波小几个月。”万桐礼貌回应。 “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听小波说,你的妈妈也是警·察。” 黄波夹了一块肉放在中年妇人的碗里:“妈,你问这些干嘛?” “就问一问,同学之间互相了解。” 聂芷言坐得不算远,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秀眉几不可察开始微微蹙起。 中年妇女消停了一会儿,开门见山进入主题:“小万有男朋友吗?” “妈。”因为7月份陈望的案子,和万桐朝夕相处几天,她离开后,黄波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对“兄弟”起了不一般的心思。时间一长,这份念想便越来越深。奈何万桐经常不回他微信消息,所以工作之余,常常提不起精神,就被自家老妈察觉,直夸儿子开窍了。 但是他没料到老妈这么直接,低嗔了一声。 黄波母亲朝他递眼神,意思是等待万桐回话。 万桐也听出对方言外之意,并未回避,大方地承认:“阿姨,我没有男朋友,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她背后不远处的聂芷言听到前一句似乎眉头微松,听到下一句咀嚼的动作戛然停止,喉头下意识轻轻滑动,咽下嘴里的肉。 顿觉心里闷闷的,好像什么宝贵的东西即将失去。 女人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喉头再一次滑动,来不及思考自己异常的举动,异物感返回大脑神经,传导出信息告诉她,鱼刺卡到了喉咙。 她即刻停下吞咽,离开座位,找到一个垃圾桶,轻轻咳嗽,却没能如愿把细刺咳出来,再次加重力度咳嗽,鱼刺依旧顽固地卡在喉咙。 聂芷言面部因为咳嗽渐渐泛红,冷静下来能感觉到鱼刺并不长,所以她选择踱步去食堂后厨,做什么?找醋。 含几口在嘴里,不能马上吞下,醋是酸性,可以软化鱼刺,但必须保持在喉咙一段时间才有效果。 经过反复三次,鱼刺终于乖乖地通过咽喉,食道,进入胃部。 幸而,鱼已经吃下大半,其他菜也吃下大半,没有浪费,也能勉强填饱肚子。聂芷言走出食堂前,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万桐的背影,连她自己都捉摸不透,为什么有点难受。 下午针对赵一坤案子的会议,聂芷言照常坐在最后一排,一段简短的发言后,便开始心不在焉地思考中午发生的事。 她曾在书里读到,至亲的人出嫁都会感慨一番,甚至有不舍的情感,可万小桐没有男朋友,更不可能现在出嫁,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她时常自省,喜欢独处的时候去斟酌,如此下来,对于某些方面自然比较敏感。 心里如明镜,“吃醋”二字随即浮现在脑海中,为什么会因为对方有喜欢的人吃醋?聂芷言心头不自觉蓦然一颤,刚准备细想,身旁的人忽然打断她。 “老大,老大。” “嗯?” “老大,死者指甲内的木屑查出是榆木,中档家具的材料。”这是吕栋栋从门外进来,见她掌心枕着下巴愣神,思忖半晌才唤道。 聂芷言缓了缓神,问他:“死者溺亡的酒店使用的家具是什么材料?” “榆木。” “口鼻的异物有检测出来?”聂芷言又问。 “类似枕头的填充物,老大,你好厉害,赵一坤果然是被枕头捂死。” “再去酒店拿回枕头化验,不能那么早下结论。” “已经派人去拿,我吕栋栋当然了解老大的谨慎。”吕栋栋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也不妨碍坐在他们右上角的万桐听见。 “哼,我也知道言姨会这样做。”万桐嘟着嘴如是想着,手里转笔的速度加快。 会议结束前,聂芷言补充刚得知的消息,赵一坤的案子以刑事侦查的力度展开。 万桐和褚涛负责酒店的调查,他们将与痕检以及法医一起到达案发现场。而聂芷言提出赵东的指证,赵楠成为第一嫌疑人。 感性所趋,她不愿赵楠是杀人凶手,但侦查需要根据事实说话,赵楠确实有杀人动机。 从目前调取的档案和与赵楠大姐赵榆沟通了解到,赵楠大学开始便经济独立,没花家里一分钱,勤工俭学研究生毕业,进入一家公司当精算师,收入慢慢稳定,去年在滨南市郊买了一套两室的公寓。 半年前替离婚的大姐打抱不平和家里彻底闹翻,以后再也没有来往,但每个月定时给家里寄去一笔钱,不多,够二老买点零食。 上个月赵母摔倒,她原想回家照看,被赵一坤拒绝,差点拳脚相向,更是对家里感到绝望。 民警请赵楠到市局,她没有推脱,即刻丢下手里的工作。 聂芷兰负责询问,赵楠说话张弛有度,有理有据,根据办案多年的经验,聂芷兰觉得她应该不是凶手。 “警官,你们可以查,昨晚7点我就回到小区,算不算不在场?” “我们会通过监控录像调查。”聂芷兰示意朱防和赵楠所住小区的物业联系,朱防打电话调监控,对方却说是新小区,很多设备还没开启。 聂芷兰继续问:“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你回小区?” “我没有时间证人,7点开车回小区,九点半洗完澡就睡了。”赵楠闭目冥思,像是回忆到什么,突然睁开眼道,“我记得有位邻居喜欢在停车场遛狗,昨晚和她擦肩而过,不知道她能不能记得我。” “也许有印象,我们和她联系。” 朱防又与物业联系,物业联系上那位业主,但她昨天中午就坐车去临市,所以和赵楠的口供不一致。 “对不起,我记错了,是前晚看到她遛狗。”赵楠解释。 她最近太忙,事情挤在一起,就容易出现记忆混乱。 聂芷兰叹气,和赵楠沟通太累,直觉她不是凶手,对方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还总说错话。她从询问室出来,觉得自己身心疲软,通知万桐和褚涛查看酒店监控的时候,留意赵楠当晚是否出现。 她刚挂断和万桐的通话,屏幕显示狐狸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兔子,魏延的案子我还有点不清楚的地方需要问你。”肖邶负责叶宁和魏延案子的侦查监督,这两个月一直在跟进。 “你问。”聂芷兰此时正头疼,心神恍惚道。 “电话里讲不清楚,你今晚有时间吗?半个月前说好请我吃饭,还作不作数?” 聂芷兰捏了捏眉心:“狐狸,有新案子,可能挤不出时间。” “那我去市局找你,食堂搓一顿总行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我的疑问能让你们豁然开朗,魏延的死那么蹊跷,不打算深挖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倒醋,咱们这次直接喝醋吧。(漠溪逃)感谢在2020-04-20 18:15:40~2020-04-21 22:2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SQ1231、jackey球、一只帅气的piggy、木子、你家小哥哥、午间逸话、一片冰心、恋之风景、寺、尉迟、沐晨言、长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SQ1231 16瓶;穿裤衩的大叔、May 10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Chapter 49 安莱酒店坐落于滨南以北的度假旅游区黄金地段,距离市中心不到80公里, 雅致温馨的建筑风格, 别具韵味的园林设计, 整体布局浑然一体,而又缤纷有秩。 万桐刚下车便被宜人的风景吸引, 情不自禁地邀请右侧的聂芷言:“言姨,这附近有集罗山, 等案子破了, 我们找时间来玩一玩?” 她说完才觉得有点唐突,那么多同事在。可是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原以为对方不会同意,或者当做没听见忽略。意料之外,当她尴尬地准备往前走,女人淡淡的回应就从身后传来。 “好。” 褚涛也接上一句:“我改天陪女儿和老婆来,就不和你们一块儿了。” 吕栋栋却说:“我需要看那天的行程,小万警官记得提前通知。” 万桐:“……”此时真想把身侧的男人装进麻布袋, 让他消失一个月。 最后, 还是笑嘻嘻地答应:“肯定会提前给你说。” 吕栋栋怎么觉得,小万警官的眼里似乎冒着火光? 后背也渐渐发凉…… 因为涉及命案,酒店主动暂停营业, 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他们找到大堂经理,表明来意,随后就有人带他们到案发现场。 酒店有大大小小五个泳池, 而发现赵一坤尸体的泳池位于西廊最南侧,属于vip泳池,意味着仅供三间客房的客人使用,私密性极高。赵家住进其中两间,另外一间因为浴室维修,当天没有对外预约。 众人展开行动,痕检小周抽取露天泳池的水,吕栋栋和痕检小李采集附近脚印。万桐、褚涛、聂芷言和痕检老王穿上勘察服和鞋套,戴上手套进入赵一坤所住的客房。房间周围及时被警方管制,里面所有的摆放和昨晚无异。卫生间和外面的空间灯光依旧明亮,一个行李箱敞开,另一个行李箱紧闭,就像是客人还在,只是忘记关灯,流连在外。 聂芷言俯身,仔细查看2米大床的床沿和床柱,是否有指甲刮破的痕迹,然而光滑的,像是刚打过蜡的表面连灰尘都没有,更别提划痕。 “言姨,床会不会被人换过?”万桐知道她在做什么,轻声问。 “不会,你看床脚。”酒店的清洁工纵使打扫再细心,也很难关注床脚周围的地面,一个月没有打扫便能蒙上灰尘。 “其他家具呢?” “只有床和躺椅是榆木。”躺椅聂芷言两分钟前已经检查一遍。 “难道这间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万桐提出他们都没有想到的观点。 聂芷言分析:“凶手作案时间是昨晚10点20分以后,11点40分之前,因为10点20分死者独自离开棋牌室,11点40分死者妻子回到房间,11点42分她在泳池发现死者。” “隔壁房,根据赵东的口述,他9点半喝醉酒回房休息,11点30分接到电话去棋牌室找他媳妇。”万桐道。 他们抱着尝试的心态,拿到赵东房间的钥匙。刚进屋,空气中隐隐还能嗅到难闻的酒气,聂芷言不经意皱起眉。 “怎么了?”万桐察言观色,眼里只有对方和线索。 “没什么。”自己嗅觉灵敏,其他人未必能闻到。 赵东的房间同样是两个箱子,都呈打开的状态,衣服裤子毫无章法地搭在沙发上,乱糟糟的一片。 “言姨,你看。”万桐发现床沿右侧的划痕,三条杠,深浅不一。 聂芷言点头,用刀小心翼翼刮掉一些木屑。赵一坤指甲内有破损,指不定木屑里能检验出他的DNA。 “这是什么?”万桐戴着手套的右手拎起白色床单,上面肉眼可见黄色的水渍。 聂芷言凑近闻了闻:“是尿渍,机械性窒息的瞬间,死者可能大小便失禁。” 他们继续地毯式的搜查。 吕栋栋和痕检小李采集到两组脚印,需要拿回市局进一步分析和比对。傍晚下班前,经过比对,两组鞋印分别属于清洁工和赵东。发现赵东鞋印的地方在花坛左侧,昨晚9点左右工人新添的土,遗漏一些在花坛边。 也就是说9点以后赵东曾经独自进入泳池,喝醉酒游泳? 下午5点半,从酒店带回的木屑,检测出含有赵一坤的DNA,赵东房间顺理成章成为第一案发现场,而赵东则是头号嫌疑人。 ------------------------------------------------ 赵东正在赵一坤家吃饭就被民警带走,孙燕哭喊着,担保儿子绝对不会杀自己的父亲,赵东媳妇更是泪眼婆娑。 “不是告诉你们我昨晚喝醉酒睡了吗?”赵东对面坐着聂芷兰和万桐,他态度极不和善。 聂芷兰开口:“我们在你的房间提取到死者赵一坤的DNA,并且床单上有他的尿渍。” “你们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杀我爸?” 万桐一边记录一边说:“证据说话,你提供了伪证。” 赵东急了:“真的!没有骗你们,我回房间就睡觉,一直到十一点半才去棋牌室找他们。” 聂芷兰示意万桐继续,万桐点头,反问的语气道:“没有去游泳池?” “我去游泳池干嘛?”赵东完全发懵的状态。 “游泳池附近发现你的鞋印。”万桐拿出照片,“这组鞋印的纹路属于森达皮鞋秋季新款,从酒店大堂摄像头可以看出,你昨天刚好穿的森达皮鞋秋季新款,请问赵东先生,你的鞋码是42吗?” 赵东木然点头,然后又使劲摇头:“我没杀人,真的没有杀人!11点半接到一个电话,不信你们看。”赵东将手机递给万桐。 万桐往下翻,没有找到昨晚十一点半的通话记录,又把手机丢给他:“你自己看。” “怎么可能?怎么会?”赵东面露惶恐,挣扎着回忆,“哦,是座机,酒店房间的座机。” 万桐给酒店打电话联系,紧接着通讯部门调出通话记录,赵东房间当晚没有任何接入电话。听到这个消息,男人腿一下就软了。 “到底是谁想陷害我?我没有杀人,警·官,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为什么要杀老爸?他退休金那么高,我还指望到时候能讹一点是一点。”赵东现在什么话都说,万桐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打字的速度不快不慢。 “半年前你投资失败,欠债80万,赵一坤卖掉原本准备登记在你大姐赵榆名下的房子帮你抵债,一个月前,你又看上新的投资项目,苦于没钱是吗?”换作调查赵东财政收支情况的聂芷兰问话。 “我没钱,所以放弃了。” “半个月前,你帮二老买意外险,受益人是你,对吗?” “对啊,怎么了?”赵东耿直道。 “所以你杀害赵一坤,制造成自杀,想骗取保金,对吗?”聂芷兰一步一步让对方上钩。 赵东气急败坏,满脸通红:“你瞎说八道什么?我买意外险是为了爸妈,上个月老妈摔倒,花掉几大千,大部分都是我承担。” 聂芷兰也火大:“赵楠上个月给孙燕转账3000元治病,你承担了什么?” 赵东心虚,嗓音也沉下来:“我,我帮忙照顾老妈,媳妇煮饭。” “总之,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你,我们也会继续搜查,到时候你不承认也没辙。”万桐用键盘打完两行字,稍微休息片刻。 “你们怎么不查一查赵楠,她说过要让我们不得好死。我真的没杀人,你们要怎样才能相信我……”赵东嚎到最后,竟然带着哭腔,精神过于集中,两腿一颤,万桐觑到有液体从他裤脚淌出…… 居然吓得尿裤子。 -------------------------------------------------- 询问室外,聂芷言坐在长椅上倾听里面的对话。肖邶打不通聂芷兰的电话,在走廊尽头等待徘徊,观察了半天,听出询问应该接近尾声,便堆满笑容走上前。 “聂法医,还记得我吗?” 聂芷言偏头,脸盲的她思忖几秒,竟然认出对方:“肖检?” “啊,对,对,对。”肖邶开怀地坐到她身边,“在听聂队询问嫌疑人?” “嗯。”聂芷言点头。 肖邶露出疑惑的神情:“我看不像吧,另一位警官说话的时候你明明听得更仔细一些。” 聂芷言嘴唇动了动:“也许是她的问句比较多,需要思考。” “但是我觉得聂队和嫌疑人的对话才更需要深思。” 聂芷言问:“是吗?”她其实没有刻意去思考谁的话,只闭着眼睛,安静地聆听。 “对啊,比如女警官嫌弃地说对方尿裤子的时候,聂法医你明显低头浅笑。” 聂芷言不自觉地反驳:“但是一个大男人尿裤子确实可笑。” “我就没笑。”肖邶唇角意味深长地翘起来,“另一位女警官,聂法医认识?” 聂芷言抿了抿唇,轻轻地“嗯”了一声,语调轻扬地补充道:“是家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漠溪在吃药,因为药里有安眠镇痛的成分,所以有时候昏昏沉沉,发文可能比较晚,小伙伴们可以第二天来看。 小可爱们不要觉得闻尿渍恶心,不仅是法医,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什么都在做,比这些难很多的都做。 助攻的狐狸冲呀!!! 感谢在2020-04-21 22:28:47~2020-04-22 23:4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心向往钱、jackey球、_小跟班,、一片冰心、沐晨言、你家小哥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炸成沫沫 20瓶;穿裤衩的大叔 10瓶;CJ 2瓶;烤肉来一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Chapter 50 赵东被警方留置盘问,家人送来裤子, 再三保证他不可能杀人。平时连杀鸡杀鱼都不会, 踩死一只蟑螂也要挣扎半天的人, 怎么可能谋杀自己的至亲? 万桐一听不带劲了,虽然也觉得事有蹊跷, 但被她们一描述,赵东性格就跟唐僧似的, 真是睁眼说瞎话。她靠着门, 嘴里嘟囔道:“我听说早上他还打自己的妹妹,有暴力倾向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 孙燕忙不迭解释:“警官,小东打小楠只是一时冲动,事后道歉了。” 聂芷兰让赵东媳妇签完字,打断她们对话,告诉孙燕,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赵东, 警方一切都看证据办事, 如果随后的调查和他无关,即刻可以放人。 赵东家属离开,聂芷兰叫上万桐, 说是朋友来警局, 顺便大伙聚一聚。万桐自然同意,以为大伙至少六七个人,但走进食堂, 角落的四人桌,只看到聂芷言和另一位叫不上名字的人。 她们靠近,聂芷兰开口:“先介绍,检察院第二检察部肖邶。” “刑侦支队万桐。” 肖邶挑眉一笑:“嗨,小警官。” “肖姐姐好。”万桐露出粲然的笑容,她记得聂芷兰提过肖检,好像是89年的。 “唉,不对,你叫兔子兰姨,怎么到我这儿,就成姐姐了?” 万桐眨了眨眼睛:“兰姨说肖姐姐89年,我93年,只相差四岁,不叫姐姐叫什么?” “好像挺有道理。”肖邶坐到聂芷兰身边,想了想又站起来,“你这小机灵鬼,不行,我们还得说道说道。” 聂芷兰看着她俩的动作,笑得腮帮子疼:“桐桐就叫你肖检吧,这下可满意?” “满意,还是兔子好。”肖邶心满意足坐下。 万桐如愿以偿在聂芷言右侧落座。 “菜点了吗?”滨南市局的食堂,偶尔有民警想开小灶可以点上几道炒菜,饭钱当然是自己掏,只不过比外面餐馆的价格便宜不少。 “肖检和我一同点了几道,辣的不辣的都有。”聂芷言温言开口。 聂芷兰问:“桐桐呢?想吃什么?” “我都行,言姨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肖邶觑着她灿烂的面容,心里啧了一声,敢情这是双向啊,再瞧瞧自己,眼泪都快流下来。 三荤两素一汤很快摆满桌子,年纪最小的万桐自觉充当添饭小童,先给聂芷兰添满一碗,肖邶只要半碗,聂芷言最开始摇头,在她强烈要求下添了小半碗。 万桐扒下一口饭,心情愉悦:“吃饱饭才能干活嘛,言姨晚上不许不吃饭。” 聂芷兰嚼碎牛肉,咽下去才埋怨:“她啊,早已养成晚上不吃米饭的习惯,菜倒是比我们吃得多,主食土豆、玉米或者番薯。” “那可不行,大米饭多好吃啊,管饱,怪不得言姨那么瘦。” 聂芷言浅笑,不反驳,由她们说。 “狐狸,吃菜,我们单位的食堂和你们单位的食堂相比怎么样?”聂芷兰用公筷夹肉给肖邶。 “都差不多,我晚上一般回家自己做。”肖邶欢喜地吃下碗里的菜,进入主题,“魏延的案子,太多谜团,我们检方发现很多线索突然中断,但又有零散的好像能连在一起。” 聂芷兰回她:“他自杀的刀片从何而来,现在都无从得知。” “从解剖来看,割腕自杀无疑。” 万桐也参与进来:“我和涛哥反复看过当天魏延进拘留所安检的监控录影,没有问题。” “我们查到林天修理厂的一名员工,如今在万里巷一家酒吧工作,而那家酒吧曾经的归属人是叶宁的父亲叶云添,叶宁案子结案后,酒吧的归属人就换了。” “我们警方也在查,有点眉目,但牵一发动全身,没有十全把握,不会采取行动。” 肖邶貌似玩笑地说:“我明白,能透露点吗?方便检方跟进。” 聂芷兰摇头拒绝:“狐狸,你应该知道我不能。” 万桐瘪了瘪嘴,打圆场:“肖检,兰姨调查的事,连我都不告诉。”她确实全无所闻,但好奇心驱使,有那么一点想知道。 职业素养又提醒自己,兰姨总有一天需要他们帮忙,这一天到来之前,还是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吧。 “嗯,我也不知。”聂芷言给三人一人添了一筷时蔬,缓解气氛。 “哈哈,没什么啊,怎么觉得好像我会生气,会尴尬?”肖邶低头将蔬菜塞进嘴里,似乎思考良多,味同嚼蜡。 总算是没有人打扰吃完一顿饭,肖邶慢慢将思绪挪移回来,和万桐插科打诨。时间也不等人,八点队里总结会,肖邶直接开车回家。万桐和聂芷言因为赶在开始前最后两分钟到达,挨着坐在最后一排。 -------------------------------------------------- 会议排除清洁工嫌疑,把赵东作为重大嫌疑人,赵楠作为次要嫌疑人,但聂芷兰强调不能跟着证据走,应该主动去找证据中的连接点和漏洞。 按照惯例和他们聂队的节奏,整个会议仅持续二十分钟,除开值班的民警,其余人回家休息。第二天的工作也都安排妥当,万桐和褚涛负责去赵东和孙燕家搜集证据,聂芷兰和朱防继续盯着赵楠,马昭和其他几位民警负责另一个案子,没有参与本案的侦查。 聂芷兰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赵帼英的微信消息及时传来。 “小兰,今天省里联谊会,我晚点才能回家,小万没带钥匙,方不方便她先去你们那待一会儿?” “当然方便。” 聂芷兰锁上手机屏幕,抬头觑到最后一排,除开等自己下班的聂芷言,还有万桐在埋头写着什么,于是迈开步子走到两人身边:“桐桐,姐要晚一点回家,让你先到我们家坐会儿。” 万桐诧异回道:“啊?老赵不是说最迟九点能到家?” “也许姐还有其他事,写好了吗?没写完回家再写,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聂芷兰催促她。 “好。”万桐满口答应,赵一坤的案子确实有很多疑点她想不通。走在回大院的路上,她才后知后觉老赵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和言姨相处?恍然大悟,不愧是亲妈。 她心花怒放,点击触屏的手指飞快。 “谢谢老妈,爱死你!” 然而她身旁,将对方欢喜看在眼里的聂芷言却渐渐沉下一颗本是有些欣然的心,胸腔酸涩肆意。 她是在和喜欢的人聊天吧…… 一定是。 女人一言不发地跟在聂芷兰身后进入电梯,眉头越蹙越紧。中午开会思考的事,现在仍在持续发展,似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竟然因为自己侄女有喜欢的人而吃味,一次,两次,如果不遏制,是不是还会发生更多次? 她深知,这样的情绪极其不正常,是对万小桐的占有欲,身为阿姨,应该吗?答案理所当然是否定的。 然而下一秒她又自我安慰,也许只如高中那样,得知有人给姐姐写情书,会难过一阵子,会忧虑以后姐姐属于另一个人,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自己。但后来,随着情书越来越多,她反而引以为傲,那么多人喜欢姐姐,就代表姐姐很优秀。 对,一定是这样,思及此,她慌乱的心终于自欺欺人一般沉静下来。 聂芷言最近改喝苏打水,接过透明的瓶子就往沙发那边走,聂芷兰朝万桐扔了一瓶可乐。 “小心别喷脸上。” 万桐乐了,咧开嘴笑:“哈哈,老赵说兰姨小时候也很皮,今晚我算不算大开眼界,领略到了?” 聂芷兰拧开可乐盖子,往单人沙发上一坐:“你小时候更皮,把阿言书包藏灶底下,晚上姐做饭差点把书包烧着,真是这样,阿言第二天就不用去上课了。” “谁让言姨不给我讲题……”她盯着聂芷言逐渐转晦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 女人最后勾了勾唇角:“好啦,你们要谈案子就快点,早点谈完可以休息。” 万桐点头,睁着她明澈的眼眸问:“兰姨,我觉得赵东不是凶手,他太傻,太没出息,想不出那么周密的杀人计划。” “嗯,他的供述也不像说谎,但是电话一事,难道房间还有另一部手机?他11点30分离开,11点40分棋牌室的人一起回客房,十分钟的时间杀人?然而赵一坤10点20分离开棋牌室回房间,如果是回赵东的房间,他没喝酒,能不发现赵东?” “假设赵东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万桐继续发散思维。 聂芷言提及:“赵一坤房间没有酒味,赵东房间充斥着酒味。” 聂芷兰眼前一亮:“不是还有第三间房?” “但赵东房间的床单不仅检测出赵一坤的尿渍,半个小时前,吕栋栋还检测出赵东的□□。” “他们去酒店两晚,会不会和他媳妇……”万桐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赵东媳妇16号身子突然不方便,再者向酒店打听过,他们每天10点换床单和被套,也就是说赵东床单上的□□只能是17号早上10点到晚上11点30分留下的。” “啧,棘手,又多一个证据指向赵东。”万桐背靠着沙发,右手捻着眉心,真是头疼。 对面也在低头思索的聂芷兰,余光瞄到右侧的手机突然亮了,她解锁,点开有新消息提示的微信图标。 “小兰,我今晚赶不回来,小万同志你们可以把她扔在沙发上将就睡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赵帼英:微笑。 漠溪:一起笑。感谢在2020-04-22 23:48:43~2020-04-23 22:0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冷燁、长安.、木子、沐晨言、会飞的鱼、一片冰心、午间逸话、HSQ1231、_小跟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炸成沫沫 30瓶;穿裤衩的大叔 10瓶;HSQ1231 5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Chapter 51 聂芷兰当然回应:“怎么能让桐桐睡客厅,不嫌弃和我们挤一晚就好。” “她嫌弃?肯定乐坏了, 小时候就喜欢挤你们中间睡觉。” 两人在微信又寒暄几句, 聂芷兰才把手机放在一边, 对着喝可乐的万桐道:“桐桐,姐说今晚回不来, 你就在我们家歇一晚。”她停顿两秒,继续说, “和你言姨睡, 她卧房的床大一些,一米八的。” “啊?”万桐和聂芷言异口同声诧异惊呼。 “怎么?”聂芷兰没想到她们反应如此大,“桐桐不愿意?阿言?” 万桐没想到赵帼英出手便一鸣惊人,怎么就,就顺理成章和言姨睡一张床了?虽然小时候有,7月在长云误打误撞也睡一起,但现在……总之不一样了!她的思绪百转千回地弯弯绕绕,最后结结巴巴点头应下:“愿, 愿意。” 聂芷言摸不清方才为什么惊讶, 只淡淡地回了句:“没有。” 耳根怎么有点烧热?对的,家里空调昨晚坏了。但是她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滨南的天气因为今早的瓢泼大雨, 已经逐渐转凉。 聂芷言刚从浴室出来, 就觑到聂芷兰拉着万桐的左手,万桐右手握着可收缩撑衣杆,头探出窗外, 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转换位置,才看清她们意欲何为。 “你们不怕邻居拍照投诉,说抓到小偷?” “哪有人偷自家衣服,兰姨再松一点,我够到睡衣了。”万桐面红耳赤,已经顾不得形象,薄衫的袖子挽到肩膀,夸张的动作使得手臂的线条完美展现,能感受到力量的迸发,却恰到好处,并不突兀。 聂芷言的视线不经意停留在她的手臂上,陷入怔愣,目光慢慢灼热,喉头干涩,在万桐收回睡衣的同时缓过神。 脑海中不自禁地闪现评判:“还挺好看的。” “我给桐桐找来一件短袖当睡衣,她偏生想试试能不能弄到自己的睡衣,年轻人真是精力十足。”聂芷兰摇了摇头,解释一句,又冲着万桐嘱咐道,“快去洗澡,我殿后,热水是往右轻抬,之前住这里的前辈装修的时候弄错方向。” 万桐洗完澡,两三下整理好她的短发,和聂芷兰道了声晚安,轻手轻脚溜进靠阳台的卧房。冲刚放下枕边书的聂芷言莞尔一笑,招呼了一声,正面对着床关上门。甫一抬头,比她还高的人体骨架模型赫然眼前,纵使她胆子再大,但这般没有人提前告知的冲击还是吓得变了神色。 第二次了…… 万桐轻咳两声,抱着忐忑和紧张的心情慢慢靠近床。 聂芷言掀开被子,向右边挪了点位置躺下,大半的床位让出来,疲惫的嗓音冒出:“快十一点,早些休息吧。” 万桐点头,依言裹进薄被,右手臂还能感受到聂芷言留下的余温,两人之间间隔的距离应该还能睡下一个瘦小的人。 聂芷言见她睡下,抬手将床灯熄灭。 半晌,万桐不确定身侧的人是否还醒着,瓮声瓮气轻唤:“言姨。” “嗯?”多了一个人在身旁,聂芷言一时还不能习惯。 “晚安哦。”语调上扬,她今晚很满足。 “晚安,万小桐。” ----------------------------------------------- 连续一个月晚上睡觉会中途清醒数次,意料之外,昨晚的聂芷言却一夜好眠,甚至好似还做了一个美梦。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在闹铃没响之前竟有醒来的势头。又过了两分钟,女人慢悠悠睁开朦胧的睡眼,入目的是万桐光洁的手臂,轻轻地抱着自己的左臂,唇边有清浅的弧度,恬静安然。聂芷言一阵恍惚,自己似乎曾经向往着这样的清晨,温柔的目光等待着枕边人的悠悠转醒。 就这样看着她,闹铃响动三次,聂芷言都及时止住,到第四次,她才放任它疯狂地闹着,万桐皱了皱眉,还是没睁眼。 女人无奈而又宠溺地揉了揉她凌乱的短发,轻声唤道:“好啦,懒猪,该起床了。” “啊?”万桐上一秒还在做梦,梦里聂芷言执着她的手,漫步沙滩,朦朦胧胧好像听见谁叫她懒猪,谁呢?声音温柔熟悉。 她哼唧两下睁开眼抬头,女人浅浅的笑容映入眼帘。 “早上好,万小桐。” “啊,不是,言姨是不是叫我懒猪?我不是。”万桐大动作地松开抱着聂芷言的手臂,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和雀跃,“早上好,言姨。” 昨晚抱着言姨睡的!我万小桐不是万小怂!她大咧咧地缩下床,捞起聂芷兰给她准备的短袖,踩着欢快的步子小跑出房间。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聂芷言瞧着她灵动的背影,薄唇一开一阖,“也很可爱。” 早餐是聂芷言亲自下厨摊的煎饼,少油多料,聂芷兰和万桐一人吃下两个,一起到警局打卡,便分头行事。 ------------------------------------------------- 先去赵东家,离市局20公里,万桐、褚涛一辆车,辅警老李开车,勘查车里还有另外两位民警和两位辅警,一行7人。 赵东家在燕南区,不是富人集中的地方,但也算得上中等偏上,可见赵一坤对他的偏爱。他们进小区,出示身份和登记,万桐褚涛走在前,二栋3楼,赵东的媳妇帮他们开门。 “警·察同志,我们家阿东真的冤枉,他前阵子还打算做人·工·授·精,也是为了让爸开心。”万桐他们穿上鞋套,刚踩进赵东家地板,他媳妇就急着替他说情。 褚涛提醒她:“你说清楚,我们记录。”然后把笔和记录本递给万桐,他是男人,这种隐私还是不方便在场。 她请万桐去阳台的休闲台坐,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和阿东结婚五年,头半年贪玩,有做措施,但后来想要孩子,却一直怀不上,妈和爸都着急,上个礼拜妈和大姐劝我们去做手术,听说成功率比自然受孕高一些。” 万桐顺着话问:“什么时候做的,做成功了吗?” “还没有,上个礼拜五阿东和我一同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没拿到。” 万桐眉头深锁:“除开你们还有谁陪同?” “妈和大姐。” 褚涛在他们卧房找到医院的发票和一些能提前领到的化验单,说明赵东媳妇提供的证据不假。 褚涛将一些需要的证物装进证物袋,提了一句:“赵东给父母买的意外保险保额是多少?受益人填写的是他自己,对吗?” 女人点头,掏出钥匙,打开卧房里的一个小抽屉:“买了之后就放在这儿,没有人动过。” 褚涛翻开保险单,密密麻麻打印着字,保额还挺高啊,他搁下单子,抬头问道:“赵一坤溺亡后,赵东有没有立即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没有,我们伤心还来不及。” 警方其实已经查过赵东名下两个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没有和保险公司联系,又记录下赵东媳妇的手机号码。 “警·察同志,阿东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他们临走前女人依旧神色担忧,谁家的媳妇不想自家老公能够平安。 万桐没说话,褚涛留下一言:“查清楚,他没犯案自然会放人。” 赵一坤的家与赵东小区相隔不远,只一条街,他们怕停车麻烦,选择步行,赵东媳妇原本也在那边,和他们一同前往。小区四单元6-3,防盗门外蒙着白布,还有盆子烧纸钱,猪油膏上插着香烛。 敲门,赵东大姐赵榆从猫眼先确定是谁,再开门。辅警老王提醒他们不能在楼道生明火,其他四位民警进入套房,老规矩,死者为大,众人朝遗像虔诚一拜。 老太太孙燕比昨天更憔悴:“我们家老赵生前没得罪什么人,小东也很听话,不会杀人,你们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辅警老王适合和老人打交道,抚慰道:“老人家,我们警方办案讲证据,所以需要在你们家四下搜寻一下,请体谅。” “查完之后就能把小东放了?”孙燕紧跟着说。 老王点头:“只要发现新证据让他脱罪,我们警方就放人。” “我一把老骨头,也不帮不到什么忙,你们随便搜,随便看。”她往沙发上一靠,就开始抹泪,右侧的赵榆上前安慰。 他们搜找了半个小时一无所获,正准备离开,万桐多嘴问道:“老人家,您的腿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半个月前。” “您知不知道赵东买保险的事?” “知道,小榆和小东一人出一半的钱,他们两个孝顺,只有二妞,家也不回。” “二妞是赵楠?” 孙燕嗯了一声。 没有什么收获,他们悻悻地下楼,刚走回赵东小区上车,就接到聂芷兰的电话。 “赵楠前男友在安莱酒店工作,任职保安部经理。” 作者有话要说:勘查车有点像面包车,可以坐□□人。 头痛症状减轻,明天开始不吃药,感觉从明天开始,应该能恢复九点更新。(笑一个) 感谢在2020-04-23 22:06:22~2020-04-24 22:0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孩 4个;长安. 2个;章鱼粽子叶、午间逸话、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 10瓶;小丑莫, 5瓶;随风而逝 2瓶;浔梓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Chapter 52 聂芷兰是无意中发现赵楠前男友李炜炎的存在,来自几张酒店联谊活动的照片。前台工作人员一边制作一边感慨:“炎哥和他前女友楠姐真可惜, 本来男才女貌, 竟然分手了。” 聂芷兰忙不迭问:“为什么说可惜?” “我们酒店的联谊活动炎哥都会带上楠姐, 这是七月活动的照片,八月份就传出他们分手的消息。联谊活动他们每次都是最合拍的情侣, 羡煞旁人。” “知道原因吗?” “不清楚,没人问, 炎哥也没提及。” 聂芷兰调取当晚的监控, 李炜炎一直在东廊的客房巡逻,有不在场证据,也有和他一起巡逻的时间证人。又通过询问其他员工,了解到李炜炎的为人,不仅忠厚老实,还乐于助人,朋友缘极好。 这样的良人,赵楠为什么和他分手?会不会成为杀害赵一坤的诱因? 所以聂芷兰给万桐打那通电话, 目的是让她申请搜查令, 通知当事人,并去一趟当事人赵楠家。万桐先联系上赵楠,对方没有推拒, 直接表明马上开车回家。 搜查令到手, 秉持着人少好办事原则,万桐和褚涛以及另外一位民警前往。赵楠已等候多时,进门后三人自觉穿上鞋套。 两室一厅的布局, 装修大气且有格调,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看得出主人平时居家的习惯良好。赵楠从冰箱拿出三瓶矿泉水,万桐他们婉拒。 地毯式搜查后,意料之中没有什么收获,却看到赵楠还珍藏着和李炜炎的合照,以及两人所有的点点滴滴,都锁在书房的柜子里。 万桐从书房出来,感慨万分:“赵楠,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和李炜炎为什么分手吗?” 对方喝水的手微微一颤,嘴唇轻抿,放下矿泉水瓶,淡然道:“家庭不合适,他有一个温馨的家,父母疼爱。” 赵楠唏嘘的眼神让万桐有点难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他珍惜心疼你就好。” “没那么简单,两人结合在一起,其实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炜炎的家庭我配不上,他妈妈也不会允许我嫁进去。” 万桐能感觉到她对于家庭的绝望:“所以是你提出分手?” 赵楠点头:“不想连累他,现在觉得一个人过挺好,女人贵在自立自强,不依靠任何人也能精彩活下去。” 万桐很同意她的观点,临走前赵楠提供不在场证据,案发当晚十点,她点了外卖,和送外卖的大哥聊了两句,对方理应还记得。警方和外卖哥取得联系,他表明确有此事,因为赵楠屋里正放着他喜欢的欧美歌星新专辑里的歌,所以印象深刻。 知道分手原因,然而李炜炎却有不在场证据,其他的证据又全部指向赵东,案子侦查的进度不得不暂缓下来,需要从头捋清楚。 ------------------------------------------------- 痕检科提出新证据,现场拓下的脚印,经过泥沙检测分析,脚印后跟重压靠后,大拇指重压前边缘距离鞋印的前边缘是2.1cm。鞋印的掌内和掌外两侧虚压明显,第一拓区重压部位反映在鞋印的掌内测下端,重压面的内弧距鞋印的内测边缘1.2cm。第五拓区重压部位反映在鞋印的脚弓前内测,且重压面的外弧边缘紧靠鞋印的外边缘。 简言之,小脚穿大鞋,凶手的正常鞋码应该是38码左右,再通俗讲,犯案者是女人,或者是脚小的男人。 然而开会时,聂芷言提出疑问,赵一坤身高184cm,体重接近103公斤,一般的女人不借助推车之内的载具,很难将死者挪到泳池。 万桐想了想,说道:“我能扛起他,但也有点吃力,赵东卧房到泳池距离15米,扛过去确实很难,除非凶手是平时练举重的女生。” 褚涛列举与本案相关的女性:“赵楠手无缚鸡之力,赵榆家庭妇女,赵东媳妇更是弱女子,孙燕上个月才摔伤,腿还没好利索。” 朱防讲出他的见解:“会不会凶手扛着尸体,所以鞋印有变化?” 聂芷兰轻轻摇头否定:“脚掌拓区的分布不会改变。”她手上的水性笔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阿涛,查一查李炜炎的鞋码,以及你刚才提到的人鞋码” 八分钟后,褚涛给出答案,李炜炎44码,孙燕36码,赵楠、赵榆和赵东媳妇都是38码。 “赵东媳妇个子那么小都有38码。”朱防吐槽。 褚涛即刻反驳:“我家媳妇身高只有162cm,但鞋码也是38。” 聂芷兰打断他们可能更多的对话:“行了,先别讨论,我们分组盯着赵家几人和李炜炎,24小时无缝连接,两班倒。” 酒店范围大,任务艰巨,聂芷兰分派四组蹲守,还是两班倒,不过每班多两人。万桐和褚涛归于酒店,聂芷兰和另外一位民警也在酒店。 此时不是万桐和褚涛的班,聂芷兰嘱咐他们先回家休息,执行任务的时候再去枪房申请配枪。 万桐刚进自家的屋,坐在沙发上的赵帼英就煞有其事道:“我们家遭贼了。” “啊?什么贼敢偷到我们家。”她两三步上前,脱了拖鞋,盘坐于赵帼英身边。 “家里的小贼,你自己看。”赵帼英把手机扔给她,业主群里万桐探出头取东西的照片接二连三地发出来。 他们这栋多住着退休的干部和其他支队的警员,不怎么熟悉万桐。 业主群里的吃瓜群众开始侃侃而谈:“这是谁家?竟然遭小偷。” “市局的老赵吧,她们前几个月才搬到我们这栋,没见过几次面。” “她这两天好像去省里出差,看样子小偷摸清楚她家没人。” “要不要知会她一声?这小偷也是厉害,在警署大院偷东西。” “我@赵副局,不过这小偷面相有点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管他见没见过,这就是明目张胆偷东西,交给老赵吧。” 万桐无语:“……” “看明白了吧,偷自家的东西,还在业主群出名了。” “妈,我取睡衣,穿着舒服。”万桐坐正,眨了眨眼,放缓语气道,“妈,你最好了。” “做什么?你这样我瘆得慌。”母女俩的打趣一开头,就很难消停,赵帼英假装朝右边挪了0.2米,面露嫌弃的神色。 万桐献殷勤:“我昨晚感谢您,怎么没有回话?” “自己看清楚,我连发六条消息,是谁没有回应? ” 万桐不相信地摸出手机,一边说:“不可能,我等着您……”话没说完,就瞧到两人对话框还真有六条消息。 什么“我今晚确实回不来,也正好给你制造机会”,“好好把握”,“你言姨睡觉老实,不准欺负她”等等。 “我才不会欺负言姨。”说起聂芷言,万桐想着今早抱着她醒来的画面,脸一红,正好被赵帼英逮个正着。 “说,昨晚和小言睡的?占了便宜?” “没占便宜!我睡觉也很老实。” “老实?被子没踢掉?”万桐摇头。 “没像棉花糖似的黏着别人?”赵帼英追问。 “老赵。”万桐瞪着眼睛看她。 “好,我不提,你加把劲,小言我是真喜欢,就看你的本事了。” “放心,我会像老万当初追你那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万桐起身,朝卧房的方向迈开步子,背对着赵帼英挥挥手,“我得睡会儿,凌晨换班。” -------------------------------------------------- 临近秋分,太阳落山愈发得早,晚上七点一刻,检察院附近一间单身公寓,17楼的灯亮着温暖的光。 饭桌上的一菜一汤吃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已经放凉,窗台上几盆绿植一看便是精心呵护,长得欣欣向荣。 此间的主人肖邶,对培养这些花花草草颇有研究,也颇有耐心,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摸得一清二楚。她几分钟前刚施了肥,清洗完施肥用的器具,这时正拿着本子,对着角落里的白板陷入沉思。 白板上分布着白板笔写的字和照片,魏延,贾延,叶云添,叶宁和叶静等一干人等的关系网密密麻麻交叉着。现场的照片贴在白板上,可能的推测和每个人的信息,被她记录进笔记本,条理清晰。 关系网的最顶端贴着一张空白照片,旁边画着三个问号,昭示着这个幕后黑手身处暗处,还没有一点来自他的资料。 肖邶笔下不停,今天又查到一些新消息,需要及时记录,等到关上笔记本,又打开另一个笔记本,这属于私人日记本,她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 2017年九月十八日星期一 天气暴雨转阴心情一般 今天和兔子的联系很少,她又有新案子,整天都处于忙碌之中。但好在,傍晚买菜回家的时候,收到她今天发来的唯一一条微信:“狐狸,我在忙,记得吃饭。” 除了吃饭,就是吃饭,你个木鱼脑袋,只知道吃饭,但我还是很喜欢你呢,兔子,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上点心? 魏延的案子,还是原地踏步,今天了解到他原来是孝子,那辆蓝色大众车就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全家凑钱买的,所以犯案后不舍得弃掉。 归案当天,他原本打算回老家给父亲祝寿,在半路被劫持。这个案子牵扯太多,肖邶同志,你任重道远啊。 今天就啰嗦到这里,晚安,我的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句原本打算写像八爪鱼似的黏着别人,突然想到lzx,还是算了,改成棉花糖。 前两天看到有小可爱的评论说肖检喜欢聂队有点突兀,其实之前描写过几次,她崇拜警察这个职业,通过对聂队的了解,所以也崇拜聂队,万桐没入职市局前,已经三天两头寻机会见聂队。单方面喜欢一个人,在我的理解来看,有时候可能只需要一瞬间,或者短暂的了解后就能,至少我是这样(笑)。还有也许她们是副cp,除开吃饭我描写不多,但之前主要想提的都提了。之后呢,肖检会加入进来,她的性格也会慢慢跃然纸上,相信大家能够更加了解她,从而喜欢上她。 感谢在2020-04-24 22:04:20~2020-04-25 21: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 3个;沐晨言、冷燁、尉迟、追求广度°、伍陆柒丶后会有柒、jackey球、一片冰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穿裤衩的大叔 10瓶;月华剑士 5瓶;随风而逝 2瓶;傻傻的fuf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Chapter 53 警署大院不处于闹市,每到夜晚更是静谧, 透过薄薄的云层, 月光洒在小区的水泥路上, 清幽平和。窗内的一盏盏明灯慢慢熄灭,中间楼层的一荧仍亮着, 她习惯等待,等待出勤归来的聂芷兰推开家里的防盗门, 听到真真切切的响动才能放心。 这天夜里, 知道她半夜换班,床上的人把枕边书翻动几十页,终于放下,打开手机微信,所有联系人对话框最右边的铃铛都被一根斜杠支着。 消息免打扰,习惯解剖的时候不带手机,只在检验室,手机放在一边。如今微信的运用越来越广泛, 提醒音显得有些聒噪, 都设为免打扰,如果真有急事找她,肯定会打电话。 平日里, 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三单元业主群的未读消息最多十几条,聂芷言偶尔会浏览一二,今天突然上百条, 足以引起她的注意,她手指轻点,往上翻记录。 从第一张像素不是很高的照片开始,女人一眼便认出是谁。群友们七嘴八舌的谈论,以及拍摄角度的问题,照片上万桐的动作和涨红的脸颇为奇怪,瞬间把她逗笑。 “小偷看着人模人样,怎么干起这等勾当。” “这叫知人知面难知心,我们大院的前一任保安样貌好,总是嘘寒问暖,照旧监守自盗。” …… 聂芷言脸上似藏着笑意,更有加深的意头,到赵帼英说出下面这句话时最是难掩。 “让大家担心了,照片中的‘小偷’是我家小兔崽子,没带钥匙,就用隔壁家的撑衣杆取衣服,闹了笑话。” 长时间觑着屏幕的人面颊红云朵朵,伸出手去够右侧床头柜上的水杯,打开轻抿两口,以此缓解情绪。随后她搁好杯子,又将对话框里四五张照片挑选了一张,按下保存提示。 正在此时,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到好像有人拉开冰箱,她发出一条微信消息:“姐,在家了?” “嗯,早点睡,晚安。” “晚安。” 她放下手机的一瞬间,像是想到什么,又拿回来,点开前排不远的头像,纤柔的手指飞舞。 “注意安全。” 家人,便是牵挂。 --------------------------------------------------- 连续监视两天,没有一点动静,刑侦支队参与赵一坤溺亡案的民警和辅警除开睡觉和监视,其余时间都耗费在酒店监控一次又一次的观察和研究中。 凶手对酒店西廊很是了解,知道怎么避开监控,vip房走廊的唯一通道口那盏摄像头,半点可用的信息都没有,所以凶手应该是从室外进入室内。泳池附近绞尽脑汁想附庸风雅,布局着一座小型的假山花园,两条路能通往花园。虽然之间有三盏摄像头,但是完全可以巧妙躲避。所以聂芷兰调回案发当天,以及前几天所有监控的录像,希望能发现与本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天,睡饱的万桐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录像,离中午交班还有3个小时,她能再争分夺秒浏览一个半小时。 录像显示,9月15日下午1点17分,一位清洁工打扮的女人戴着帽子进入酒店大堂,而后转入东廊,这个时间段,清洁工都在后堂休息,她来大堂做什么? 万桐立刻找到9月15日东廊的几个监控的录像,发现那人出现在东廊三处通道,最后朝客服部走去。 女人侧身的刹那,万桐清晰地发现她右手虎口上方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没有印象,她又调出赵家四位女性的照片,没有看到她们手上有胎记。 难道这一个小时都在浪费时间,查错方向?还是说杀赵一坤的另有其人?关于他酒厂社会关系的纠纷? 几个问题萦绕于万桐脑海中,越想越觉得难办,她把这个新线索告诉聂芷兰,那边让她继续跟进。赵一坤工作的小酒厂,利益关系简单,当主任那么多年,没怎么得罪人,儿子赵东也因为他过硬的关系,在后勤处做事。 聂芷兰最后补充一句:“你和阿涛可以晚点过来换班,下午两点左右到就行,看录像不能马虎,里面细微的出入都要多加斟酌。” 万桐发了个收到的表情包,茶杯里的红茶见底,只好再花三分钟去饮水机续满水。 中午十二点半,接到褚涛的电话,他女儿发烧,老婆公司营销活动走不开,只好请假。聂芷兰让她直接到酒店,说是自己在车里睡两个小时可以接着熬到晚上。 万桐听令行事,去停车场的路上经过训练场,正好碰上抱着咘咘的聂芷言,眉眼尽是温柔。 “言姨,咘咘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这几天都在忙,完全没有留意。 “昨晚,今天上午刚训练完,神采奕奕。” “长那么壮,言姨,你都快抱不上它了。”万桐觑着咘咘壮实的双腿和胸腹,打趣道。 “嗯,是比之前费劲不少。”女人放下咘咘,拍了拍身上扬起的尘土,问她,“去安莱酒店吗?” “对,换班,但涛哥请假,兰姨没法休息。” “到酒店经过滨南大学吗?” “会经过,言姨去那里干嘛?” 聂芷言眼眸微敛,低声道:“找老师谈谈心。” 万桐点头,不再问下去,她之前听聂芷言说过正在接受治疗,想必这就是治疗的方法之一? “走,专属司机载您一程。” ----------------------------------------------------- 滨南大学在大学城,地处市郊,与市局相隔二十二公里,万桐一路疾驰,经过闹市区,准备穿过物流城就可以抵达大学城。 万桐刚驶过华盛物流园,前方左侧走过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让她轻踩刹车。 “怎么了?”聂芷言见她有松开安全带的想法。 万桐把车在路边停稳,急切开口:“言姨,可能和案子有关。”解开安全带,打开耳麦,对着话筒低声道,“兰姨,华盛路华盛物流园西侧,发现可疑人物,请问能跟踪码?” “有配枪吗?” “有。” “车上是否还有其他人?”聂芷兰例行问话,她知道万桐车里没人。 “有,言姨在。” 对方停顿数秒,即刻道:“让她留在车里,把车窗锁好,留一丝缝,保持联系,我派人支援。” “是。” 对方没有再说话,万桐整理右后腰的枪,蓄势待发。 “要执行任务?”聂芷言也松开安全带。 万桐郑重其事地嗯声,取下钥匙递给聂芷言,按上车窗,留有一丝缝:“言姨,我去去就回。”随后推开车门下车。 女人觑着她矮身而小心翼翼跟踪的背影,心下开始莫名地慌乱,就像是去年身处四川时,聂芷兰受伤住院那次一样,没发生前就已经乱如麻。她抿了抿唇,眉头蹙起,脱下高跟鞋,下车跟着万桐。 待万桐藏在半堵墙背面,探头观察的时候,她矮身在左侧,唤道:“我觉得在车里也不安全,你身手好,跟着你安全。” “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危险。”然而万桐偏头,瞧到女人坚定的神情,顿时心软,“好吧,言姨,你跟紧一点。”跟踪的对象她清楚,应该不算特别棘手。 戴帽子的人越走越快,绕过两栋楼,在第三栋楼拐角。两人停顿几秒走近,地面上空无一人。 聂芷言看着脚印,手指指向对面:“那里。” 左边电梯,右边楼梯,看得出常搬运货物,地面上有面粉的印记,正好拓下脚印。 “楼梯,负一层。” 她们低声交流,朝负一楼轻手轻脚迈步。负一楼阳光不足,只有走廊闪着白炽灯,将灭未灭的状态。 万桐右手牵着聂芷言,两人手臂贴着手臂,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然而此时容不得多想,前面的人眯着眼一瞬不瞬地注视前方。 她跟着背影向左拐,黑影蓦然停下两秒,又往前走动几步,再右拐,那人好像进入一个密闭空间,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万桐没进去,却看到她从另一个门出去,又关上,她拉着聂芷言刚走进房间几秒,身后的门砰的一声掩上。门隔音效果极好,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响动。 “言姨,我们被她发现了,出不去。” “别着急,耳麦能用吗?” 万桐打开耳麦:“喂,喂。”耳麦反馈嘈杂的声音。 “不行,应该是这间屋子没信号。” 聂芷言摸出包里的手机,信号格没有显示,果然,信号缺失。她关上最后给聂芷兰发去定位的微信,打开电筒。 常处黑暗会产生恐惧,这一点她深知,密闭的空间必须保持仅有的光亮。 当两人都冷静下来,才发现周围的空气急剧变冷,打着电筒还能清楚地看到四周源源不断冒出的冷气。 她们不仅处在密闭的黑暗空间,而且这间屋子应该是冷冻室…… 作者有话要说:老赵:小言,也没见你牵挂我? 万小桐,聂芷言:好冷,阿嚏! 感谢在2020-04-25 21:00:02~2020-04-26 21: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长安.、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片冰心、沐晨言、木子、_小跟班,、山间言有风、jackey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盒糖只吃三分甜、穿裤衩的大叔 10瓶;随风而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Chapter 54 万桐凭着侦查能力找出口,冷藏室一共两道门, 都被那人从外锁着。门是特殊材质, 坚硬且厚实, 她腰间挎着那把连钢板都无法穿透的92·式警·用手·枪毫无用处。 刚转身,就听到光亮处聂芷言唤她:“万小桐, 过来。” 这算是极佳的位置,距离冷气出风口最远, 架台上放手机照明, 其下被聂芷言收拾出来,有一个工人下货用的小木台垫上纸张可坐在上面保存体力。 “别乱晃,坐下吧,相信救援应该很快赶到。”记得是在一栋与二栋之间发给聂芷兰定位,她相信对方的能力。 万桐上下跳动,左右摆臂画圈:“言姨,来来来,跟小桐做个运动, 左三圈, 右三圈……” 范晓萱的健康歌,改得像模像样,聂芷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拉着她坐下, 语重心长叮咛:“这个时候应该保存体力,人在低温状态,坚强的意志和足够的体力缺一不可。” “哦。”万桐依言坐在她身旁。 “言姨, 但是真的很冷。”低温环境下,酶的活性会降低,组织细胞的代谢会受到影响。机体为了保障组织器官的正常活动,会减少散热量,同时会增大产热量,所以不运动也会消耗大量的能量。 “不说话,安静坐着。”聂芷言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机能迅速下降,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万桐年轻,训练的时候挨饿受冻常有的事,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舒泰,其他反应倒还没有,但她听到对方颤抖的嗓音,顿时着急,急忙脱下外面套的长衬衣。 职业原因,聂芷言睁大眼,才五分钟就反常脱衣?女人在万桐发懵的表情下又把衬衫披到她肩膀上,言语担忧:“快穿好。” “我不冷。” “你冷。”又忍着刺骨的寒意,红着眼,将中间的纽扣一颗一颗扣上,到最后一颗,万桐反应过来她的担心,右手轻抬,轻轻扣住女人手腕。 “言姨。”心里憋的话涌上胸前,到最后死咬着牙没说出,深吸一口气,换上轻松的语调,“我身体好,不怕冷,穿一件短袖足够。” 说完,三下两除二脱下衣服,披到对方身上,衬衫虽薄,但意义却很重大,对聂芷言来说,确实暖和不少。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人不说话,闭着眼睛等待,万桐为免对方听见,捂着鼻子和嘴巴小声打喷嚏。 却逃不过女人的耳朵。 聂芷言艰难地睁开眼,头顶手机电筒的照射下,能看到她轻颤的睫毛已经蒙上细小的霜,眸底似有与往日不同的情绪在悄然翻动。 眼前的人正用生命在保护她,温暖她,鼻尖不争气地轻痒,聂芷言浅浅呼出一口气,侧身将万桐揽入怀中,手轻轻地搓着她冰凉的手臂。怀里的人微怔,颤声道:“言姨,我不冷。” 女人喉间哽咽,没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万桐头枕着她的肩膀,感受到对方胸前的起伏,和传来的一丝温暖,渐渐闭上眼。 好困。 细弱的呼吸打在聂芷言的侧颈,她心下一疼,眼眶通红,用仅余的力气唤道:“万小桐,不许睡,起来,万小桐。”手拍打着她的背。 万桐低喃:“就睡一会,一小会儿。” “不能睡。”一狠心,拇指和食指嵌入她的手臂,发力。 “啊,疼疼疼!” ------------------------------------------------- 半个小时前,身在酒店的聂芷兰收到聂芷言的定位,知道她跟着万桐,紧张的心便没有放下。几分钟后,两人的电话同时打不通,又发现万桐耳麦的信号也断了,立即警觉。 她给办完另一个案子的马昭打电话,那边及时派遣搜救队,救护车也一并安排,咘咘作为和两人相熟的警犬,虽然仅接受半天的正规训练,但是被聂芷兰破格要求带上。 酒店这边,交给另外两位民警,她不放心,必须亲自前往,油门几乎踩到底,高速限速120m/s,到测速点才踩刹车,又继续保持高速。时间越久,她心里就越乱,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四下窜动。 一定不能有事,她们两个人,一个都不能有事。 ----------------------------------------------------- 冷藏室里,聂芷言只能下意识偶尔搓动两下万桐的手臂,而另一个人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女人仅凭她的呼吸和微弱的声音判定对方还醒着。 心像是被针扎似的,好像比寒冷带来的疼痛更甚。 “万,小桐。”一字一句,她也快发不出声。 “嗯。” “我,你,不许睡。” “好。” “万,小桐。” “嗯。” …… 周而复始地唤着她,心理与生理的两相煎熬,女人几乎用尽所有的力。 姐姐,我快挺不住了…… -------------------------------------------- 警方已经到达华盛物流园聂芷兰发来的位置,聂芷兰迟一步赶到,和搜救队指挥员配合展开搜救。 摄像头拍到两人最后出现的位置,在二栋地面广场。搜救犬鼻子灵敏,闻着两人落在车上的随身物品,窜进三栋那道门,却在电梯和楼梯的中间停下前进的步伐。 “怎么了?”聂芷兰着急地问。 “应该是附近的脚步有点乱,干扰搜救犬的判断。”训犬员回话。 附近面粉沾到的脚印虽然被戴帽子的人处理,但留下的气味抹不掉。 “汪,汪汪汪。”咘咘朝楼梯处不停地吠。 聂芷兰将宝压在咘咘身上,下达命令:“跟着它。” 咘咘朝负一层跑,在训犬员的牵引下,跑楼梯也不怕,三四束照明白光晃动,七八人跟着它左拐右拐,在一道紧锁的门前停下。 朝里面犬吠。 聂芷兰问:“是这里吗?” 训导员点头:“试试吧,它才训练半天,可能会错。” 聂芷兰现在是宁肯错,也要尝试,命令人砸锁。 砰砰砰,三下,大锁应声跌地,他们是在角落找到两人,聂芷言紧紧地抱着万桐,头发,眉毛,睫毛起了一层霜,都一动不动。 紧跟的救护医生上前察看,表示还有生命特征,不能背,只能抬。担架很快进入,聂芷言死死拽住万桐手臂的手被分开,分别抬上担架。没有其他准备,只靠一层又一层薄毯给与温暖。 聂芷兰一路小跑伴在左右,年轻人果然恢复快,万桐眯开眼,像有话要说,她俯身,耳朵凑近。 “兰姨,言姨呢?” “放心,安全。”她眼神复杂,其实也不能保证,医生告知,聂芷言的情况很危急。 万桐闭了闭眼,再艰难睁开:“兰姨,那个人虎口上方不是胎记,应该是被什么烫伤,由红转为深色,起疤……” 而后,便昏睡过去。 聂芷兰留下几人处理现场和展开侦查,其余人带回,警车、救护车呼啸而过,路上他们把一般只有追逃犯的时候才用的警灯打开,放上车顶。 一路,大部分车辆让行,畅通无阻,朝最近的滨南大学附属医院驶去。 救护车上,聂芷兰拉着聂芷言的手,坚强如她,早已绯红的眼眶,一滴晶莹的泪滑落。氧气面罩下,她唯一的亲人双眼紧闭,左手生理盐水源源不断输入,医生已经通过静脉注射溴苄胺剂和血管扩张剂,却仍不停摇头。 “你要醒过来,我不能没有你,听没听到?姐姐不允许你离开我。”半蹲着的人在她耳畔低吼,泪水已模糊双眼。 救护车抵达医院,下一秒两人就被推下来,万桐被推进急诊室,聂芷言直接被推进紧急手术室。 手术床边,护士报数据,中心温度30度,重度冻僵临界点。 “意识不清,心音消失,除颤准备。” 护士忙碌着,做好一切措施,将电极板递给医生。 “200,clear,一,二,三。” 手术室内井然有序,手术室外聂芷兰贴着墙,死死盯着手术门,八年前,她就是这样送走聂志峰,八年后,承受不了里面的人再撒手而去。 手机不停地响动,到第三次她才接起,打电话的是赵帼英,听到消息,表示还有5分钟赶到,问了一句情况,没多说什么就挂断。 赵帼英只去看了万桐一眼,就直接到手术室外聂芷兰身侧陪着她一起等待,安慰道:“小言很坚强,当初那边的医生发现她有几次自杀倾向,都因为你的到来及时止住。” 中年妇女就像揽着女儿那样揽过聂芷兰的肩膀,她心疼姐妹俩,那么多年一路看着她们坚强地扶持着走过来。 “我们要相信她,师父和师母在天上也会保佑她。” 虽然只过去十五分钟,却是特别漫长的等待,手术室门滑开,医生揭开口罩出来,唇边明显的笑意。 “她很坚强。” 作者有话要说:反常脱衣现象:法医学术语,冻死尸体表征之一。死者体温调节中枢被麻痹,产生幻觉热感。 这一章的作用在言姨心理的转变,等她身体恢复才能继续觉察自己对万小桐不一样的情绪,是吧? 万小桐:上次受伤让我睡吧,这次为什么不许我睡觉。 低温不仅冷,还会有刺骨的疼。 今天发得晚一些,专业东西有点多,见谅小伙伴们。 感谢在2020-04-26 21:00:06~2020-04-27 22:1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沐晨言、一片冰心、HSQ1231、心向往钱、午间逸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番茄不炒蛋 14瓶;随风而逝、穿裤衩的大叔、颖咂、轻殇 10瓶;长安. 7瓶;烤肉来一斤、王侯是嘛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Chapter 55 聂芷兰长吁一口气,先前憋回去的眼泪死灰复燃, 在眼眶里打转, 工作或者训练中, 不管多疼多苦,都不会哼一声, 只有里面躺着的人,是她唯一的软肋。 “谢谢医生。”两人异口同声感谢, 还没缓过神, 医生接着说:“病人其他部位复温良好,只是右腿,目前看来有红肿的症状,但不排除其他继发表现。” 聂芷兰心里哆嗦:“您的意思?” “骨头冻伤或者肌肉组织坏死。”医生总会把最坏的打算告知家属,即使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他食指抵了抵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这个可能性极小, 毕竟表面观察病人右腿连二级冻伤标准都没达到, 但是我们医院有极少数病例,经历十几天,直接从一级冻伤过度到三级或者四级。” 赵帼英眉头深蹙:“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避免引起其他脏器的感染危及生命。”他停顿两秒, “必要时刻最好截肢。” 聂芷兰斩钉截铁否定:“不行。” 赵帼英劝慰她:“小兰, 医生的意思是最坏打算,小言肯定不用。” 医生知道聂芷言因公负伤,多唠叨两句:“病人心肺情况稳定, 不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住院部三楼皮肤科,有一间普通病房是两人间,我找皮肤科主任安排给她。” 聂芷兰稍微收回理智,摇摇头,拒绝道:“医生,不用特别对待,我们和普通病人一样。” 戴着眼镜的人微笑:“病人现在需要静养,我只是根据她的情况,没搞特殊化。” -------------------------------------------------- 聂芷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到傍晚六点仍没有转醒。急诊病房里的万桐却在半个小时前醒来。她见旁边坐着赵帼英,张着嘴要水:“老赵,口渴。” 年长的人将杯子凑到她唇边,万桐咕噜咕噜喝下大半杯水,眨了眨眼就开始问:“言姨呢?” 不提还好,一提赵帼英就来气,也顾不上她身体没复原,劈头盖脸直言道:“你竟然好意思问,执行任务为什么带上小言?那么危险,六月份一次,还好两人都没受伤,这三个月过去,一点记性没长……”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按照事实说话。 万桐打断她,嗓子还哑着:“妈,你先说言姨呢?” “刚从鬼门关回来,住院部躺着。” “怎么会?我把外衣脱下给她,兰姨也说她没事。”床上的人咬着牙,作势要起,下一秒脚已经够到拖鞋。 赵帼英将她掀回床,没好气道:“小言昏睡着,你一瘸一拐过去只能碍事。” “我及时向兰姨汇报,没有擅自行动,只是听言姨一说,觉得有道理,和我待在一起至少能保护她,如果在车里出事,我,我……”她越说越急,又担心聂芷言状况,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打湿手臂,还是挣扎着想起身。 赵帼英按住她,语气软了些:“护士说马上需要打吊瓶,等晚上我再推你过去看她。” 万桐答应,背过身小声啜泣,眼泪却越涌越多,脑海里回忆着两人身处冷藏室,聂芷言拥着她,不停和她讲话的画面。不是说需要保存体力,尽量不要说话吗,但言姨不仅说话,还帮自己不断搓手臂。 她还想着小时候:“万小桐,还记得吗?你4岁那年踢皮球,把隔壁王大神玻璃窗打碎了,家里大人都不在,我和姐被王大婶罚站,从早罚到晚,你就从早哭到晚,那时候真没想到你能成为一名警·察。” 那么长一段话…… 当时为什么没阻止她?为什么?不,就不应该同意让她跟着,一开始便错了。她陷入自责,以及对自己的否定、怀疑,一次又一次抹眼泪,胸口难受得愈发生疼。 盯着天花板,任由护士的针刺进手背,液体缓慢地流入血管,忽然,发干的嘴唇微张:“护士姐姐,可以快一点。” “速度快一点?” 万桐嗯一声,护士稍稍放快,提醒她:“这是消炎的药,不能输太急。”随后量体温,测血糖等日常工作完成,她才离开。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万桐才输完三瓶药水,赵帼英找来一架轮椅,推着她往隔壁住院部而去。三楼310病房,肖邶守在聂芷言床前,见有人来,转身认出两人,连忙站起来:“聂队有急事,托我照看聂法医。” 公检法不相离,原来肖邶在检察院就听说这事,下班后急急忙忙开车赶来。还在附近买了一盒饭,聂芷兰不想吃,在她少有凶恶的目光下吃下半碗。还来不及感激,六点半接到马昭电话,告诉她案子有新进展,她考虑片刻,把聂芷言托付给肖邶。 “市公安局赵帼英。”赵帼英礼貌地伸出右手。 肖邶恭敬颔首:“赵局鼎鼎大名,我当然知道,检察院肖邶,聂队的朋友。” 打算介绍万桐:“这是……” 轮椅上的人提醒:“妈,我和肖检认识,一起吃过饭。” 因为在室内,她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寒暄之后,赵帼英把万桐推到床边,问道:“小言情况怎么样?有醒吗?” “聂法医七点半醒来一次,身上疼,医生检查说没事,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万桐自从能看到聂芷言,视线便没移开,肖邶瞧在眼里,心里啧了一声,老妈在都不收敛,胆子真大,也是好样的。 她悄悄竖起大拇指,识相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去外面吗?” “不用,她来看一眼小言。”赵帼英叫住肖邶。万桐盯着聂芷言苍白的脸,咬碎牙忍住不哭,半晌,压低嗓音道,“妈,回去吧。” 她需要休息,不急,来日方长。轮椅刚被推出病房,肖邶不在,她还是没忍住,哽着喉说话:“妈,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才能不疼?才能康复?” “应该很快,你别着急。” “妈,都怪我。” 当女儿真的开始责怪她自己,又是一番复杂的心情,赵帼英心疼地在身后,瞅着因为道路颠簸,万桐轻轻晃悠的脑袋,不置一言。 母女俩走后不久,病床上的人睫毛轻颤,眉目纠缠哀伤,仿若被梦魇所扰。黑暗的空间,有一束光打在中央,板凳上绑着的人,她睁大眼看清楚是谁。 万桐她那双诚挚明澈的眸中透露着紧张与担忧:“言姨,别过来。” 她还是义无反顾走上前,黑色背影突然出现,他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割破万桐手腕,凶狠的声音嘶吼:“来啊,看看她怎么一点一点死去,你又毫无办法。” 滴答,滴答,鲜血滴落,渐渐染红地板。 “最后一刀,很快的。”黑影抬起右手,小刀直直地朝万桐心脏插去,她觑到女孩恐惧挣扎的面部,慢慢失去生气。 “不要,不要。”她窒息般地一遍又一遍低声恳求,无力而又痛苦。 画面一转,阳光下,万桐朝她招手,笑靥如常,灿烂且炽热:“言姨,言姨……” “桐桐,万小桐……”聂芷言伸长手去捞她。 蓦地睁开眼,却发不出声音,身上刺骨的疼袭来,让她十分艰难,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聂法医,你醒了?” 聂芷言点头默认。 “万桐和赵局半小时前来过,见你熟睡又走了。”女人的低喃声肖邶听得真切,不自觉开口,“想她了?” “谁?”聂芷言问。 “梦里的人啊。” 聂芷言咬了咬唇思考,心下一抖,自从意识恢复,万桐便一直停留在某处,挥之不去,兜兜转转都是她。 “危难时,心里念叨的人是谁呢?聂法医和她很熟吗?”肖邶没有明说,想着由对方自己消化和思忖。她在祈祷,聂法医,以后你们这对成了,别忘记撮合我和你姐,你姐一根筋,万年铁树难开花。 兔子和狐狸的故事不知道,好几次暗示不知道,每天却能准时道晚安,叮嘱吃饭,这算什么? 难道要明示?她才扯不下面子,被拒绝岂不是朋友都做不成?撩?怎么撩,撩不动啊。 她脑子转得很快,天马行空,差点翱翔宇宙,却没发现床上的人目光渐沉,心慌与不安,被子下,那只没有打点滴的右手拽紧床单,强压下情绪,几握成拳。 ---------------------------------------------- 而另一边,根据马昭的调查,戴帽子的人属于华盛物流园临时工,但这里的临时工又不同于其他发传单的工人,可以想不来便不来。他们和正式工的区别,仅仅在于一张合同,所以工资照拿,福利待遇也有。 下午案发以后,马昭和另外几位民警被聂芷兰留下,他们在几大仓库,两百多名临时工花名册里,发现一个特殊的名字,令人难以置信的名字。 不知道会不会同名同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漠溪没有什么话说,你们呢?感谢在2020-04-27 22:10:30~2020-04-28 21:1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心向往钱、一片冰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小跟班, 73瓶;yolo 24瓶;穿裤衩的大叔 10瓶;HSQ1231、和光同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Chapter 56 两辆警车停在距离华盛物流园不远的老式小区东面,聂芷兰带着五六位民警从逼仄的门进入, 没有保安, 畅通无阻地走楼梯上五楼, 叩响左边挂着福字的防盗门。 猫眼小窗打开,稚嫩的童声传出:“请问, 是谁呀?” 聂芷兰和蔼可亲地回她:“警察阿姨找妈妈有事。” “哦。” 能听见里面拖拉板凳发出的响动,旋即, 反锁的门啪嗒一声打开, 小女孩灿烂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她身高刚好到聂芷兰的腰,女人摸了摸她的头,心情复杂。 “妈妈呢?”聂芷兰冲门外的人摇摇手,示意他们在门外等候,她被小女孩拉着拐进房间。一室一厅的出租房,客厅堆满东西,白天肯定光线不足,现在是晚上八点, 昏暗的灯光下, 茶几上摆着一张没作完的画。 “妈妈每天下午不在家,听奶奶说她去打牌。”所以警方才得到错误的信息,也没有跟进打麻将的赵榆。 “妈妈一般几点回家?” “六点半, 有时候晚上才到家。” 对上了, 华盛物流园临时工上午休息,下午一点上班,六点下班, 偶尔货物多,便会加班。聂芷兰了解到赵榆有个八岁的女儿,丈夫2014年横遭车祸去世。孙燕原本看着赵榆可怜,答应过户一套房产给她,却因为赵东投资失败,过户前赵一坤把那套房转手变卖抵债。 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出身于这样的家庭,应该选择像赵楠那样的生活,而不是走极端,把自己也折进去。 人啊,一朝堕入深渊,便会越陷越深,正如赵榆为了躲避追捕,不惜多背上两条人命。 聂芷兰叹了一口气,余光觑到茶几下一方黄色的盒子,上面写着“京万红软膏”,她戴着手套的右手拿起来,浏览小字。功能主治:用于轻度水、火烫伤疮疡肿痛,创面溃烂。 她眼神微凌,却还是温柔的语气:“妈妈受伤了?” “嗯,妈妈上周做饭烫伤,在这里,很疼的。”小女孩指了指虎口上方,位置与万桐描述的不谋而合。 她给马昭发消息:“昭哥,把楼下守着,赵榆出现,立即抓捕,不用带上来。”不想小女孩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身陷囹圄。 晚上九点十分,赵榆被捕。 聂芷兰通知赵楠把小女孩带去,交给她,赵榆大概也最放心。 市局讯问室,在证据面前,赵榆对杀害赵一坤一事供认不讳,聂芷兰连夜带她前往安莱酒店重组案情。 根据交代,案发前两天,礼拜五,她将女儿托付给同事老婆,住进安莱酒店熟悉环境。案发当天的下午,赵家去棋牌室打麻将,她化妆成清洁工把门牌调换,所以赵东其实睡在空置的房间,死者赵一坤睡在赵东房间,赵一坤房间没有人。 “换门牌的不可能是你,下午打扫房间的清洁工在监控录像里出现正面。” “走廊最开始能看到全身,房间的位置只能看到腰部以下的位置,不是吗?”赵榆面无表情,她想保全一个人。 “门卡呢?怎么解释?” “我趁清洁工白天打扫房间拿到万能门卡,然后在下午赵东游泳的时候,把万能卡和他房间的卡交换,又用赵东的卡和赵一坤房间的卡调换。” 听起来似乎毫无破绽,但任何一步出差错都会马失前蹄,然而聂芷兰没有其他证据,只能听她继续说。 10点20分死者从棋牌室返回赵东房间,10点35分洗漱妥帖睡觉,10点50分,她趁死者熟睡,拿枕头捂住死者口鼻,仅五分钟便窒息而死。 “赵东接到的电话呢?”聂芷兰追问。 “我打他的,买的无需实名制号码。”她打早就想好说辞。 赵榆常年搬货,力气大,赵一坤两年前生病,赵东背不动,也是她半夜背着老人去医院。所以抛尸泳池,自然也能办到。 “随后西廊停电2分钟,凑巧还是人为?”聂芷兰突然怀疑那2分钟是为了换回门牌。 “电闸在……”她开始语无伦次,说记不得,闭嘴不谈。 聂芷兰了然赵榆不会说实情,接着问下去:“赵东房间的酒你洒的?” 赵榆点头。 “孙燕推倒也是你所为,然后怂恿赵东买意外保险?” 对方尽数承认。 “再和孙燕鼓动赵东去医院检查身体,盗取他的精·液洒在床上?” 对方默认,聂芷兰轻笑:“这样算画蛇添足,知道吗?”洒精·液怎么看怎么像多余。 “赵一坤老封建,赵东乱·搞男女关系被他发现,一气之下起杀心不可以吗?”只想把一切罪证指向赵东,赵榆越想越崩溃,喃喃又失声吼道,“我8岁那年,赵东出生,从此以后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他。他犯错,作为大姐的我承担。小时候家里穷,我高中毕业,考上三本大学,他们嫌学费贵,不让继续读书。22岁嫁人,他们管对方要十万彩礼给赵东读书。嫁过去之后,阿诚一有不满就对我拳打脚踢,说我是他花十万买的,哈哈,幸好前两年他车祸死了。还有,我和彩儿住那么小的房子,原以为今年可以搬进两室一厅的单元楼,但他们说卖就卖,你说,他们该不该死?说啊!” 朱防按住狂躁的赵榆,聂芷兰靠着墙,意味深长地问她:“赵楠呢?她为什么事业有成?” “二妹学习好,考入重点大学,脾气也硬,赵东不听话就揍他,所以从小父母打她最多,久而久之,她就离家庭越来越远。” 还是那句老话,自立自强比什么都重要。 赵榆被押回市局,至于从犯,迟早都会归案。 ----------------------------------------------------- 惊险的一天熬过,肖邶第二天有案子开庭,在聂芷兰再三要求下,只得回家睡觉,而聂芷兰守了聂芷言一夜,并破天荒请假一天。 然而当晚,病床上的人侧过身子,背对着姐姐,几乎睁眼到天明。往日种种渐渐重现,心跟着身体微微发颤,她会时常因为对方的存在绽放微笑,因为对方有喜欢的人失落,还有出差那晚因为找不到对方的心慌意乱,以致于给英姐打电话,每晚没收到晚安便不习惯……。 无限放大这些思绪,觉得自己糊涂了,犯错了,竟然把外甥女装进心里不该装的位子,甚至越来越深。 聂芷言,你毫无廉耻之心。 临近六点,聂芷兰帮着她起身,坐轮椅上厕所,之后,可能是身体撑不住,她终于渐渐睡去。 翌日一早,护士来量体温,38.4,温度偏高,所以聂芷兰买饭,医生查房时又检查其他体征。 “右腿感觉怎么样?” “知觉麻木,骨头比其他地方疼。” 医生皱眉,但因为聂芷兰的提醒,也不敢多言:“先用药把体温降下去,其他一切好办。” 聂芷言抿唇,敛了敛眸,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医生,我是法医,大学临床毕业,自己的情况多少知道。” “我也没有说错,体温下降就代表身体不会因为右腿冻伤继发感染。” “那持续发烧呢?”聂芷言再一次闭眼,她和其他病人一样,也怕面对不好的结果。 “从低级冻伤直接过渡到高级冻伤,怎么做,你也应该明白。” 她双手不自觉发颤,心就像坠入万丈深渊,几乎咬碎后槽牙才能勉强挤出三个字:“我明白。”医生又叮嘱两句注意事项,见门外有人怔怔地望着里面,出门询问,知道是家属后放心离开。 会是谁呢? 十分钟前,万桐吃完早餐,赵帼英上班,她也能下地,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加快脚步挪到住院部三楼,听到医生在和聂芷言检查,便安静站在门外。 故而两人所有的交流尽灌耳中,聂芷言表情的变化也尽收眼底。她还不知道继续发烧的后果是什么,但肯定很严重,想着想着又差点夺眶而出,她怔愣地凝视着床上的人,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能哭。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现在要做的是成长,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温暖她,保护她,不能再哭…… 聂芷言看清楚门外站着,慢慢走过来的人,偏过头不去瞧她,方才的打击以及被她听到、看到的委屈和慌乱集聚心中,泪水悄无声息模糊双眼。 “言姨。”万桐在右侧的椅子上缓慢坐下,轻声唤道。 良久没有回应,喉头随着她止不住颤栗的肩头哽住,再出声时语不成调:“言姨,想来陪陪你。” 万桐清晰感受到背对着自己的人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什么准备或者下定什么决心,下一秒便听见清冷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嗓音飘出:“我不需要人陪。” “言姨。”以为她是经受打击心情低落,万桐等了几秒,再次满怀心疼地试探,“我就坐一坐。”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意料之外,再次遭到拒绝。 万桐不敢再说话,却认死理看注视着她的背影坐了十分钟,而后一瘸一拐地离开…… 聂芷兰专门开车回大院附近一家粥店买聂芷言平日里最爱喝的粥,所以回来得晚一些,她为了让妹妹舒缓心情,下载了十几首她喜欢的歌星唱的歌,进来时将手机随手放到置物柜上,一曲一曲播放着。 “保温着,不凉,先吃。” 她把粥搁在病床的小桌板上,像想到什么,又离开病房去找医生: “嗯。”聂芷言虽然止住情绪的外放,却仍是眼圈红红,淡淡地回应一声。 她小口小口吃着粥,食之无味,缠绵悲伤的曲调慢慢漾开,铺满整间病房。 “打开窗户让 孤单透气 这一间屋子 如此密闭 欢呼声仍飘在空气里 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 我渐渐失去知觉 就当做是种自我逃避 你飞到天的边缘 我也不猜落在何地 一个我需要梦想 需要方向需要眼泪 更需要 一个人来 点亮天的黑 我已经无能为力 无法抗拒无路可退 这无声的夜 现在的我需要人陪 闭上眼睛 就看不清 这双人床 欠缺的温馨 谁能陪我 直到天明…… 女人睫毛轻颤,放在唇边的勺子久久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月底了,亲爱的们有营养液吗?灌溉一下这棵小树苗吧。 写到后面,因为脑海里全是画面,所以陷入进去,一度泪目,唉,叹气。 昨天看到评论里好几个小可爱说一章比较短,但是漠溪节奏大概控制成这样,字虽少,但觉得内容应该还算多,有时候一章两三个或者更多的重点。小可爱们,我会尽量根据情况多抽点时间码字,有些应该细致描写的地方细致描写,然后漠溪也想小可爱们去仔细琢磨案情,跟着我走,一章多读一次可好?感谢,今天话有点多。 最后的那首歌:力宏的《需要人陪》 感谢在2020-04-28 21:12:49~2020-04-29 21:0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ackey球 2个;兰盐、若依、造梦ol、你家小哥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造梦ol 3个;一片冰心、心向往钱、沐晨言、长安.、木子、伍陆柒丶后会有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 10瓶;轻殇 5瓶;烤肉来一斤 2瓶;小小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Chapter 57 聂芷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廊道,两道眉深蹙, 进病房的那一瞬才松开。她径直走向置物柜, 见搁在上面的碗里还余下大半的粥, 关切地递给床上的人一张纸巾:“怎么不多吃点?” “胃口不大好。”聂芷言接过,低头轻轻擦着嘴, 声音有些暗哑,明显地哭过。 聂芷兰看在眼里, 没有揭穿, 从医生那里回来的她,当然知道对方已经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但营养必须跟上,于是叮咛道:“那就少吃多餐,我们歇一会儿吃药。” 聂芷言颔首,正准备侧身休息,站在床边收拾的人却不经意提起:“进电梯的时候遇上桐桐,她说来看你,怎么不留人坐坐?” 女人闻言, 心里陡然一怔, 强压下慌张,状若自然地开口:“我有些累,她身子也没有恢复。” 好在, 聂芷兰没听出她的异样, 打开白色小袋子装着的药,聊天似的说道:“医生建议桐桐休息一个礼拜,她只申请休息三天, 不过小年轻底子硬,加上周末,应该也足够时间痊愈。” 聂芷言轻嗯一声,大致清楚对方的情况,不知为何绷紧的几根弦,似乎松掉一根,阴霾扫除半厘。 “忘了说,桐桐在急诊病房住着也孤单,同样的治法,李医生答应让她过来,就住这里,有她在,我明天上班也放心。” “不用。”下意识出言拒绝。 分好药的人抬头,对上她复杂的眼神,疑惑地问:“阿言,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是怕桐桐搬来搬去麻烦。”怕聂芷兰瞧出异常,她急忙从脑海里找到只言片语,拼凑成完整的一句话。 以为狠心远离,尽管不能全身而退,依然可以慢慢纠正自己对她的心思,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注定一般,阴差阳错都能向你靠近。 不留机会,似无退路…… 聂芷兰看着她吃下药,护士挂上点滴,才给万桐打电话,女人假装呷着温水,耳朵听着旁边的她讲话。 “嗯,你躺着别收拾,我过去一会儿就能弄好。”听她这样说,是打算帮忙。 果不其然,聂芷兰挂断电话没两分钟就踱出病房,临走前把门轻轻掩上。下一秒,原本清明的眸色骤然沉下来,不知怔怔地望着哪儿,心烦意燥。 该怎么办? 冷静下来,她为先前的冷漠,以及拒绝人的好意感到内疚,万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出于对阿姨的关心。那她凭什么能因为自己的过错,用这般语气对万桐说这些话? 太无理取闹了。 你是她的阿姨,应该摆正和放平心态,女人闭上眼,一遍又一遍在心底暗示,渐渐地,心绪放缓。吃饭时摇起适度位置的病床,她靠着枕头,竟然难能可贵地陷入沉睡…… 急诊病房那边,赵帼英给万桐带的东西不多,一包抽纸,一套睡衣,一提水果,以及水杯和水果刀。聂芷兰打包在袋子里,另一只手拎着水果,见她穿着拖鞋跳了一步,贴心地问:“可以自己走?” 万桐点头,笑道:“当然没问题,还能抓犯人呢。”前面的人又说,“赵榆归案了,你的判断没错。” 万桐脚步一顿,低声反省自责:“兰姨,我没有保护好言姨。” “桐桐,这是意外,你别放在心上。”聂芷兰没有转身,拎着袋子的手紧握,她心疼自己的妹妹,但谁也不能保证意外不发生,留在车里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天意如此,能怪谁?难道怪天,对她们聂家太不公平?她唇角溢出苦涩的笑,继续往前走。 万桐没再答话,默默地跟在身后慢慢挪,她能感觉到聂芷兰瞬间集聚的低气压,但是矛头并没指向自己,自责又增添几分。 回到三楼角落的病房时,聂芷言还睡着,聂芷兰没扰醒她,万桐也轻手轻脚帮着把东西拿出来放到该放的地方,而后听话地躺到靠门的空床上。 聂芷兰还在忙碌,她侧着头睁开一只眼觑瞧隔壁床女人的睡颜,靠窗的位置,暖阳打在她清秀又略带苍白的脸上,恍然间,似乎散发着令人灿然的微光。 她嘴边喃喃,多想告诉对方:“无论未来的道路怎样艰难,你永远是我的光芒;但时至今日,我懊恼的,是没能成为你的光芒。” 期间护士来换药水,也给万桐挂上,她没像聂芷言那样打留置针,每天扎一次就行。中午,聂芷言依旧没有醒来,肖邶今天开庭很顺利,十一点便结束,她处理完后续工作,没有向兔子报备,直接溜到医院。她坚信,世上无难事,只要用绵绵不绝的爱意浇灌“铁树”,终有一天会开出繁盛的花。 肖邶是吃完饭,只外卖打包两份套餐,没考虑万桐,但最后聂芷言那份的大米饭入了她的口。菜,她们俩一人一半,聂芷兰打算等睡着的人醒来,再去叮热粥和菜。 对肖邶来说,不幸的是,聂大队长又接到电话,赵榆的帮凶身份的调查有新进展。马昭属于中途接手,其中的细节摸不清楚,需要她即刻赶去。 于是,肖大检察,从昨晚照看聂芷言一人,到如今变成照看两人。不过,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她也心甘情愿,说不定还能观察到什么重点,用在兔子身上。 ----------------------------------------------------- 聂芷兰昨天建议从摄像头拍到的清洁工入手,马昭找到她时,眼神躲闪,畏畏缩缩。经不住询问,三言两语就被警方吓破胆,招供出李炜炎。 原来李炜炎以盗取顾客财产分赃为由,游说清洁工帮忙,答应事成之后给她一万现金。所以换房卡和房间门牌号,以及打电话三件事都是她所为。早上打扫房间卫生的时候敲响门,礼貌地问候一句,将赵东房间的房卡换为万能卡。晚上李炜炎以保安的身份遇上赵一坤,好心提醒他房卡需要刷新使用,借机中途换掉。最后清洁工又在李炜炎的指示下准时给赵东打电话,成功让他离开房间。 万无一失,毫无漏洞。 至于之后的停电,便是李炜炎所为,赵榆换回房卡和门牌号。 还有怎样躲过监控一事,便是最熟悉酒店保安系统的李炜炎一步一步教会赵榆,而赵榆则趁机多次从泳池畅通无阻进出几个房间。 在聂芷兰和马昭的讯问下,他们交代当初赵榆找到失恋的李炜炎合作一事,经过三番五次的试探,才最终敲定。 李炜炎挚爱赵楠,甚至爱得卑微,非她不可。所以选择相信承诺能让他们重新开始的赵榆,再者他也因为赵一坤对待赵楠的总总,恨透了那个身为父亲的人。 聂芷兰一直相信,人性不是非黑即白,如果你只能看到他黑暗的一面,那么请远离他,伤害他,等于伤害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正如赵榆,她可以带着彩儿远离原生家庭,却执拗地选择最难走的一步。 值得一提的是,聂芷兰离开安莱酒店前,在咖啡休闲室遇到一个人——叶静。 她指了指不远处夕阳下的背影,夏之云,一个她愿意用一辈子帮姐姐守护的人,等她找到幸福,等她慢慢走出来。 “对了,聂警官,爸最近做了很多不让我们知道的事,我冥冥之中感觉到不对劲,应该和姐的死有关。” 她是叶家人,虽然不聪明,但底子并不差,叶宁不在,叶静有义务守护着这个家。 ---------------------------------------------- 聂芷兰将后续工作交给马昭,开车往滨南大学附属医院赶。病房里的肖邶歪在两张病床中间的躺椅上,白眼翻了无数次。她想错了,觉得好闷,好无聊。这两个人很少说话,或者左边床上的人问一句,右边床上的人答一两个字。 更多的,是选择睡觉。 不信你听。 “言姨,人抓到了,是赵榆和赵楠的男朋友。” “嗯。” “涛哥说赵榆的女儿暂时交给赵楠抚养。” “挺好的。” “我刚问兰姨,她在回来的路上。” “知道的。” “言姨,你饿吗?” “还不饿。” …… 肖邶最后忍受不了,打断她们一来一回的对话。 “聂法医,该吃药了,护士说有两种药需要饭前服用。” “好,谢谢你,肖检。” 肖邶喜出望外,竟然听到她的嘴里蹦出六个字,所以倒水的姿势都显得异常欢快,临了,还洒一些在杯外,递给聂芷言。 水是温水,女人将药片送入口中,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头微微抬起,喉头轻轻滑动。她每一个动作,万桐都看得仔细,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意味,所以,言姨不是对谁都寡言,只是对自己吗?为什么?虽然不像早上那般冷淡、肃然,却仍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感觉好像突然回到三个月前,甚至还不如…… 是因为听到医生告诉她的腿可能截肢吗?知道她可能以后都不能走路吗?介意自己知道吗?万桐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下午主动和老赵微信聊天,理解到不能因为对方受伤抱着怜悯的心,说出那种“你走不动,我愿意陪着你,一辈子当你拐杖”类似的话。 这般狗血言情,她会感动吗?答案是不会。只会化作无形的压力,让对方越来越抑制自己。 她想,想做那轮太阳,每天温暖着对方,一点一点陪着对方慢慢自信起来,她相信她的言姨能够再一次站起来。 一定能。 等到那一天,再去热情地拥抱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放假,出去浪了一会儿,发得有些晚。感谢小伙伴们昨晚灌溉的营养液,感谢。 感谢在2020-04-29 21:08:41~2020-04-30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 4个;山间言有风 2个;你家小哥哥、长安.、仓鼠三岁、伍陆柒丶后会有柒、44898165、梧桐苑、期颐、简练、沐晨言、一片冰心、HSQ1231、尉迟、午间逸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痴 69瓶;小马猴子 53瓶;39235824 46瓶;露从明夜白 40瓶;北方椋鸟、梁钦源 30瓶;风有归途 23瓶;ljkwt、子不语、小孩 20瓶;番茄不炒蛋 17瓶;月华剑士 16瓶;先十六后十七 15瓶;海风正好 14瓶;媳妇儿你别老改名字、离寂.、云淡风轻、穿裤衩的大叔、-宋加香菜、3000311、阿熙、麻烦哦、37378792、阳止、lanfeng、L 10瓶;yolo 8瓶;烤肉来一斤、简练 6瓶;木子、烁迦罗心不动转、大员、柠三岁、忘了 5瓶;原原原来是个一、momo 4瓶;Whispers、归零、米凉ご 3瓶;Wide、讲故事的人、Medicago 2瓶;琉特、别太当真、C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Chapter 58 四个人在病房共进了一顿特殊的晚餐,为什么说特殊?那便是一人眼前一个外卖打包盒埋头吃饭。聂芷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却又说不上来。 对了, 没人说话, 连平时妙语连珠的肖邶也噤了声,话不少的万桐今天突然变得少言寡语, 更别提自家妹妹。聂芷兰整理完餐盒,肖邶陪着她去廊道的垃圾处理箱, 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 回来的路上,右侧的人突然开口:“兔子,看部电影吧。” “啊?”聂芷兰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病房看电影? “聂法医心情不好,看一部欢快的电影正好可以缓和缓和。” 乍一听,确实不错,聂芷兰点头,开始想怎样播放的问题:“病房的电脑能连接手机?” “应该不能, 但我把电影装进了U盘。”肖邶摸出挎包里卡通兔子的U盘, 补充道,“再不行,我车里有笔记本电脑。” 电视机是今年年初安装的, 功能还算齐全, 一切准备就绪,病床上的两人没有意见,电影开播。迪士尼出品, 必属良心,在坐的她们因为工作原因,极少能挤出时间看电影,所以除开肖邶,三位警·察同志都是第一次观看。 “Fear, treachery, blood lust.Thousands of years ago these were theforces that ruled our world.” 全英文字幕,万桐和聂芷言研究生毕业,英语还算过关,肖邶身为检察官,翻译能力更是没话说,然而本科毕业,工作九年之久的聂芷兰看着长串的英文着实有点费劲。 但她没提,所以错过了肖邶准备的中英文对照字幕版。 故事从兔子警官小时候说起,乐观外向甚至有点急性子的活泼主义者朱迪。聂芷言越看越像身旁的那人,她眉眼深深,偶尔余光瞥到神情认真的万桐,不经意停留注目,自我察觉后,敛了敛眸,慌乱地收回视线。 剧情发展,尼克的出现,让她原本就略带愁绪的心情不受控制愈发地往下沉。是啊,女孩需要一个这样的男生支持和守护她,可能那个人已经出现,可能他们正在交往,可能不久的将来两人会携手站在自己的面前。 等到那一天,一定要献上祝福,诚挚的,由衷的。 女人思绪万千,却被结尾肖邶突然的问句拉回。 “兔子,你觉得它们俩配吗?” “谁啊?” “朱迪和尼克。”肖邶不敢说得那么直接。 聂芷兰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挺配的。”然而她紧接着道出心中的疑惑,“不过兔子和狐狸的结合能生孩子?” 肖邶扶额,抬眸觑了觑一脸无辜,好像很想知道答案的人,觉得万般无奈,她随口一说:“也许想想办法就能。” 哪知道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办法?” “我怎么知道,聂大队长,你也太较真。”她心里连翻几个白眼,收回插进电视的U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站起身。 暂时不想见到兔子,不,是铁树。 “明天上班,我得走了。”她和聂芷言招呼一声,见万桐歪着头睡熟,没等聂芷兰回应,提着包就往外走。 “诶?狐狸。”她不明白为什么肖邶的语气突然不善,姐妹俩的眼神对上,她拉开门,追了上去,“我送送你。” “不用麻烦,我有开车。” “那我送你到停车场。”聂芷兰走上前,与肖邶并肩,她觉得肖大检察今晚的心情似乎也不佳,作为朋友,应该陪着。 肖邶没回应,自顾自地往前走。 “狐狸,遇到棘手的案子?很难办?” “没有。” “晚饭不满意?我可是点了你最爱吃的煲仔饭。” “不是。”肖邶越走越快,掏出车钥匙,按下开锁键,红色的小车的锁轻响一声,她拉开车门坐上去,“还有事吗?聂大队长。” 聂芷兰摇头。 “没事我先走了。”她踩刹车挂上一档。 “路上注意安全。”聂芷兰目送着肖邶的车转弯,摸不着头脑,她这是怎么了? 病房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聂芷言隐隐感觉到肖邶话中有话,再仔细琢磨她失望的眼神,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怎么会那样巧?姐姐是否喜欢她?说实话,肖邶是聂芷兰工作后第一个带回家的人,还让她留宿一晚。 然而若是两情相悦,肖邶不会这般试探,所以,聂芷言顿时明白,也理解她,自己何尝不是? 但是,为什么她不单独邀约姐姐看电影,却选择四个人一起? 聂芷言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专注,连走廊响起皮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都没能听见,直到门被打开,她才回过神。 是拎着袋子的赵帼英。 “英姐。”聂芷言想直起身。 赵帼英瞧了一眼睡得一无所觉的万桐,把东西搁在置物柜上,语气关心:“小言躺好。”她抬来一张凳子坐在两张床中间,问她,“体温降下来吗?” “和早间一样,但体温晚上没有升高,对我来说已经算幸事。”聂芷言自嘲般回应。 赵帼英剥开带来的火龙果,将其切片,放进小饭盒,插两根牙签在上面,递给聂芷言,宽慰道:“稳定就是好事,咱们不急,慢慢来。” “嗯,谢谢英姐。”聂芷言咬着唇接过饭盒,听着她关切的话语,想到赵帼英过去把自己当亲人,所做的一切,而自己竟然对她心爱的女儿起了非同一般的心思,顿时羞愧难当。 她别过脸,不敢去接触赵帼英慈爱般的眼神,心上,像是被鞭子抽打一般,疼痛异常,呼吸近乎停滞。 自作孽,不可活…… 赵帼英观察到聂芷言细微的变化,以为是触碰到她的痛处,急忙岔开话题:“你看这只猪,在医院两天除了吃就是睡,这才九点多,睡得比谁都熟。” 聂芷言怔愣,敛眸的瞬间喉头微微滑动,勉强收拾情绪再转过脸,嘴角扯出一丝弧度,低声道:“桐桐能睡挺好的,医生也让她多休息。” “她从小到大都喜欢黏着你,最近回家也是言姨前,言姨后。” 聂芷言的心跳因为对方说话的内容仿佛漏跳了一拍,是吗?她想问出声,但是转眼清醒过来,心中发涩,到最后却说:“可能桐桐和我接触的时间比较多吧。” 还是那句话,应该减少接触。 但下一秒赵帼英喜上眉梢,像聊天似的再次提到她:“多接触好,让那小崽子学习点你的稳重,还别说,她最近确实稳重不少。” 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头也开始有些发晕,幸而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聂芷兰推门而入。 “姐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你在家好好休息,医院有我就行。”聂芷兰上一秒还在思考肖邶什么原因心情突然变差,下一秒就看到坐在床前的赵帼英,忙不迭打招呼。 “买了些水果,想着她们平时爱吃,就过来了。”赵帼英站起来,又坐到万桐床畔。 许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右边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两秒后眯开眼看明白身前的背影,喊出声:“哎哟,妈。” “妈就是妈,干嘛哎哟。”赵帼英想带点气氛,让聂芷言缓缓情绪,突然笑道。 “那不是梦到您吗?醒来你竟然真的出现在我眼前。”万桐敞开手,去抱赵帼英的腰,下巴磕在她肩膀上。 中年妇人拍了拍她的头,揶揄道:“我发觉你重了,是医院的伙食开太好?” “啊,哪有。”她下意识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自己的睡衣,发现紧致的马甲线还在,顿时放下心中大石。 殊不知隔壁床,某人的视线不自觉游移,刚好看到那一瞬,目光骤然有一丝灼热闪过,虽然即刻别过脸,却不知那份刹那间的翻涌是否真的荡然无存? 聂芷兰第二天一早有会议,和赵帼英约定明天她来换班,年纪大经不起折腾,年轻人不可能让赵帼英留在医院,10点不到就催着她走。 随后,表面看来一切正常,聂芷言虽然仍是浅眠,但至少熟睡了两小时。第二天一早,聂芷兰买好饭7点钟离开,她们还在好眠,赵帼英赶来的路上因为一场车祸突然堵车,到八点还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给正在喝粥的万桐打电话说明情况。 “没事,老赵,我已经行动自如。”几分钟前,她下地将两人的粥分好,又去洗手间简单洗漱,还帮聂芷言拧干一张薄毛巾,看着她擦脸和擦手。 对了,言姨为什么脸那么红,还在发烧吗?等医生和护士来病房,她得提出来。 饭后不久,护士先到,量体温,38.1度,退了一些,但仍在发热。医生查房,告知她们等会儿聂芷言需要去门诊那边做检查。 “家属呢?” “我就是。”万桐看了一眼老赵的共享位置,还是一动不动,抬头应道。 医生笑了:“你不算,自己还得躺两天。” 万桐把勺子和饭盒放到一边,收起小桌板,侧身下床,穿好拖鞋在医生眼前活动两下:“我已经好了。” “啧,小姑娘这恢复能力不错啊,不过走那么远的距离,还是得请个护工。” “李医生,请护工做什么?”她昨天不止看到一个穿深蓝色衣服的男人将病人从床上抱到轮椅上,这可不行。 “病人活动不便,推轮椅,抱上抱下需要。”尤其是老人,很多年轻人工作忙,极少能时时刻刻守护在病床,护工的需求量便越来越大。 男医生话音未落,万桐斩钉截铁的语气拒绝道:“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公安部门的法医也是警察。昨晚头疼没写完,今早补上。小可爱们假期愉快。 这章发88个红包(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小可爱评论)因为今天是我和我的她十周年纪念日。从大学到现在,从不敢出柜到如今出柜成功,这个五一假期,老妈主动邀请她到老家来玩,所以允许我发几个红包分享下我的喜悦。(笑)今晚不出意外应该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0-04-30 23:57:55~2020-05-02 07:5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ackey球、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子 2个;你家小哥哥、沐晨言、冷燁、露从明夜白、长安.、_小跟班,、一片冰心、小孩、午间逸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720409 20瓶;你个莽锤子 10瓶;傻傻的fufu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Chapter 59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李医生反应过来, 低厚的嗓音哈哈大笑:“警·察同志, 医院有女护工。” “哦。”万桐尴尬地偏过头, 眨了眨眼,想征求聂芷言的意见, 她是否会直接要求自己担起这份任务。最后情不自禁问出声,“言姨, 我行吗?”眸里闪着烂漫的笑意和殷切的微光, 令人毫无拒绝之力。许是不忍,亦或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期待,聂芷言下意识轻轻点头,紧接着,她瞧到对方唇角迅速弯起,扬声道,“李医生,我们不用请护工, 什么时候检查?” 病人都这样说, 李医生只好答应: “我开单子,你们随时都可以过去,门诊那边有人。”他又叮嘱两句需要注意的地方, 随后离开。护士还在, 帮万桐推来轮椅,也有事去忙。 病房里仅余下她们两人,万桐先前的一股子勇气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变得怯怯的,但她瞬间又想起赵帼英提醒自己的三个字。 厚脸皮。 脸皮薄的人吃不到糖,于是她一鼓作气,温声提醒如今只想吃后悔药的聂芷言:“言姨,揽住我的脖子。” 下一瞬,万桐手臂下沉,绕过她稍微弯起的腘窝。弓着背,察觉到对方似乎略有迟疑,顿起狡黠之心,大着胆子假意轻晃身子,眼尾的余光瞥到女人霎时花容失色,前臂紧贴后颈的皮肤,凉凉的,带着信任的触感传来。 小狼狗虽然吃到糖,但也要付出代价。聂芷言温热的吐息轻轻地拂在侧颈,只一秒钟,万桐就感受自己的右耳发出烫人的温度。 她却没那么好运,也不敢去瞧女人又红了几分的脸颊。动作僵硬地将对方抱起,小心翼翼放在轮椅上,而后松开右侧卡着轮子的刹车闸,压下紧张而又雀跃的情绪,推着她往前走。 而坐在轮椅上的人,觉得胸间像是溢满什么,头晕晕的,随着检查的时候被女孩抱上抱下,这样的感受更深,全程晕乎乎的状态,却倍感安全。 似乎沉浸这般感受中,想贪恋,不舍得放下…… 可能等待和检查的过程太过繁杂,聂芷言回到病房,护士挂上输液的药瓶,刚贴着枕头,不久便沉沉入睡。赵帼英临近十点才到医院,得知检查一切顺利,便也放下心来。 万桐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妈,言姨身上好香。” 几个月前就发现的事,今天再一次拎出来,觉得自己颈上,甚至浑身都散发着对方留下的余香。 赵帼英扑哧一笑:“年轻人,悠着点。” ----------------------------------------------------- 聂芷兰早上起床就给肖邶发去一个早安,开完案情总结会,立刻打开手机微信,却没收到对方的回复。她想,狐狸究竟怎么了? 她又发去一条消息:“狐狸,忙吗?” 两分钟后手机轻响,数字1出现在屏幕上端,她马不停蹄点进去。 “有点忙,什么事?” “中午能抽出时间吗?请你吃饭。” 对方先打出一串省略号,随即跟着两个字:“不能。” “那下次吧。”聂芷兰想都没想,再次说。 半晌终于得到回应:“晚上可以。” 聂芷兰想到聂芷言,最终还是同意,只不过把地点定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商场:“融园广场有家日式料理还不错,我们六点见?” “行。” 下午5点58分,一蓝一红两辆车出现在融园广场休闲楼停车场,她们都是准时的人,默契地不提前,也不会迟到。红色车子先停稳,蓝色车子停在右侧相隔两个车的空位。肖邶下车,她今天上半身穿着一件立领飘带雪纺红衬衣,下半身与之相配的酒红色修脚长裤,特意化了一个妆,复古港风的味道很浓。 聂芷兰上半身一件蓝色小西装外套,下半身藏青色薄款八分小脚西装裤,显得干练十足。她锁上车,朝旁边等候的人踱去。 “狐狸,依旧的准时。” 肖邶嗔她一眼:“我哪次不准时?”便往前迈步。 火·药味还是很大,聂芷兰咽了一下喉间隐隐沁出的分泌物,也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日式料理店在休闲楼五层三号电梯出门右拐不远处,两人一前一后走近,迷你的枯水意象寂静地妆点门面,细声提醒访客稍歇喘息,接受门庭所馈赠的见面美景。 甫进门,屋舍内部前段挑高,使足步由阔至窄有如探幽,错落悬挂的长灯笼便成为引路灯,引人驱身向前同时目光环视。天幕由深胡桃色木材排闼构筑斜顶,顺势框塑裸露而出的朴素砖面,将视线凝聚于题有店名的纸伞老件,使看似无奇的过门,也成为宣告时空转换的仪式。 接着绕过竹片屏风,细细打磨出旧纹的水泥地铺展全境,随着不规则排列的六角地砖前行,举步而来是花砖、绿石与灰晶钻在场景中隐晦闪耀,进而勾连出料理区域中,每双专注的料理眼神,透过浓郁的氛围铺排,引领饕客渐入佳境,一步步感受愈加醇厚的时代风华。 肖邶眯着眼,心想聂芷兰眼光还不错,能挑选到这样一个好地方,而身后的人也啧叹,她只是随意订的一个地,没想到环境挺好。 服务员领着她们入座,绿石与灰晶钻为台面的定制双人餐桌,双手呈上日式便当造型的菜单。聂芷兰翻开第一页,炸北海道生干贝578,她终于明白装修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原因。肖邶也看了一眼,合计着这一顿吃下来,某人一个月的工资岂不是没了? 聂芷兰把菜单搁在餐桌上,心一横,说道:“狐狸,随便点。” 肖邶抬眸,指了指两个价格最低的肉和一盘蔬菜沙拉,两瓶清酒,服务员通过机器点单,等待她们下一步指示。 “就这些,我们晚上吃得少。”肖邶怕聂芷兰觉得菜量少,又再点,顺手捡起她桌前的菜单,和自己手上的一并放进服务员盘子。 聂芷兰饭量其实比普通女生大,平时两人吃日料,最少会点四五盘荤菜,一两盘素烤,今晚的确实太少,于是她轻声问:“不需要主食吗?” “那就一碗豚骨拉面。”肖邶对着服务员说。 聂芷兰试探性问:“两碗?” “我不需要。”一碗拉面128元,有点坑,她想替某人省钱。 在这类餐厅,吃的便是服务,不到5分钟,菜全部上齐,肉由服务员帮忙现场烤制。几分钟时间,两三片肉送到身前。五点肚子就开始打鼓的聂芷兰急不可待地夹起一块肉送进口中,精心腌制的味道,恰到好处的焦酥,瞬间打开味蕾。 一口接一口,肖邶摇了摇杯子里的清酒,眼看着对方连吃四片肉,自己盘子里的肉一片未动,她拿起一旁的夹子,学着服务员翻动着腌好的肉。 “这里有我就行。”服务员点头意会,去其他桌。 “狐狸,下午听说赵一坤的案子也是你接手,忙得过来?” “嗯,是有些忙,明天先去你们那儿调档案。” 聂芷兰见肖邶已经大半瓶入喉,关心道:“清酒度数虽然低,你也别喝太多。” 红色衣服的女人眯着眼,将烤熟的肉夹给对方:“你吃肉,我喝酒,谁也别干涉谁。” “那我也喝,你吃点肉。”蓝色衣服的女人倒满一杯酒,将酒杯端起,“先喝一杯,致我永远的朋友。” 她仰头一饮而尽,没瞧到对方的表情透露出苦闷,肖邶也端起酒杯喝个精光,才吃下第一片肉。 “唉,你别喝那么快。”话还没说完,对桌的她又喝完一杯,聂芷兰恼火,面露担忧,“究竟遇到什么事,那么不开心,关于工作?” “我都说了不是工作。”她接过服务员送来两瓶清酒。 “感情?失恋吗?”但没听肖邶提过男朋友啊,她迷惑,甚至因为对方从未说起这方面,似乎短暂难受了一下。 真心把肖邶当朋友,希望并愿意成为她倾诉的对象。 她余音未断,对方微怒,更多是悲伤的嗓音从齿缝间蹦出:“聂芷兰。” 九个月零八天前,知道这个名字,继而想去了解她,发觉自己可能喜欢对方,是在今年三月的一次公检法比武大练兵决赛上。刑侦支队队长对阵法院法警,女对男,检察院大部分人觉得女生肯定输,只有她坚定认为聂芷兰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最后,事实也正如她所料,三十分钟的最后两分钟,一个完美的过肩摔结束比赛,聂芷兰获得第一名。沐浴在三月的阳光下,她觉得领奖台中间的人,似乎浑身散发着光芒。 聂芷兰,你离我越来越近,我却越感无奈,力有余而心不足。 肖邶急忙说抱歉,聂芷兰也琢磨出原因,果真是感情。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一个人负责烤肉和喝酒,一个人负责吃和喝酒,偶尔聊两句,都与案情相关。 六瓶清酒,八二开,聂芷兰买完单,立即追上已经往前摇摇晃晃迈步的人。 “刚叫了代驾,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酒喝得有点多,不安全。” 她们走过四下无人的廊道,前面红色衣服的女人停下脚步,蓦地转身。 “不安全就不安全,你是我的谁?”肖邶眸底泛红,迷醉的双眼盯着聂芷兰,“不是想知道我因为谁难受吗?” 聂芷兰木讷地点头,目视着对方踮起脚,娇媚的红唇微动,胸前的起伏与自己贴近,下一秒,唇间烫人的触感袭来。 她睁大眼眸,不可思议念头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自古红蓝出cp,她们俩(两位年纪相当的成熟女性)不直球真没办法。 昨晚太累就没有写,今天早点发,明天返程,恢复晚上九点更新。感谢在2020-05-02 07:51:20~2020-05-03 18:0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若依 2个;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尉迟、19397480、活森、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露从明夜白 2个;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_小跟班,、长街、沐晨言、Evan、34628567、每日一□□、午间逸话、你家小哥哥、会飞的鱼、木子、肖根的女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露从明夜白 99瓶;42720409 30瓶;长安.、长街 20瓶;袄袄原的老婆 15瓶;斯塔克 12瓶;穿裤衩的大叔、mimomomo、梁钦源 10瓶;喜欢吹口琴的Peng 6瓶;38464678、烁迦罗心不动转、简练 5瓶;荥 4瓶;烤肉来一斤 2瓶;一只废龟、37378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Chapter 60 聂芷兰喉头不经意耸动,意识被肖邶牢牢抓住, 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两人昔日相处的画面, 相约吃饭, 不知何时开始的早晚安问候,临时出勤有意无意的关心, 还有昨晚的电影,后知后觉…… 她从来都认为自己是情感白痴, 在公·安·大学念书的时候, 因为旁人的撮合,稀里糊涂和临队的区队长谈了几天恋爱,连手都没牵,就无疾而终。工作后更是没有半点这方面的打算,只想帮妹妹找到幸福,其他事都可以排在后面。 没考虑男生,更别提女生,从未想过会有女孩子喜欢自己, 因为身边毕竟太少…… 所以此时此刻, 聂芷兰脑袋发懵,不知道该怎么做,没有退后, 也没有回应, 直到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才下意识后退半步。对方敛眸,也退开两步, 再睁眼时,绝望而深沉的眸色跃入眼帘,怔愣地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背影转身,疾步往前走。 担心肖邶,心下又乱糟糟,喊不出声,聂芷兰悄悄保持不远的距离,见对方坐上出租车,她也招来一辆。 “师傅,麻烦紧跟前面那辆车。” 现在的司机也为安全着想:“不是做坏事吧?” 聂芷兰掏出警官证,公器私用:“警·察。” “好!同志,您坐稳咯。” 司机猛踩油门,开得又快有稳,女人眼神虚空地望着窗外的人影幢幢,急速变换的霓虹与高楼大厦。她右手轻抬,食指不自察地轻轻摩挲着留有余温的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同志,她下车了。”是司机将人唤醒,聂芷兰回过神,目视着肖邶进入公寓楼,几分钟后中层客厅的位置,多了一盏白灯亮起。 “师傅,再送我去滨南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司机摸不清她的意图,但也不准备干涉,轻踩油门,出租车呼啸而去。女人摸出手机,一句话删删减减,到最后依旧是空白的输入框,没有发出去任何消息。 -------------------------------------------------- 聂芷兰到医院已经差不多九点半,不久后赵帼英便离开,人一走,她就一言不发开始帮聂芷言洗漱,表情凝重,心事重重。 万桐在右边床上侧躺着,表面看手机,实则心不在焉听两人对话。 “姐,发生什么事了?”聂芷言心思细腻,从小到大,姐姐只要心里藏着事,她都能觉察到,这次也不例外。 聂芷兰轻柔地擦着女人手臂,岔开话题:“没什么,今天检查情况怎么样?” “兰姨,检查一切顺利,有两个结果明天才能拿到。”李医生下班前专程来病房,给她们解释已经出来的三个结果,得知聂芷言病情好转,百分之九十九概率不会截肢的消息,万桐兴奋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整个傍晚和晚间,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聂芷言反过来握着聂芷兰的手,掌心冰凉的触感,她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再问,只说自己:“嗯,体温降下来了,8点量过一次,37.3度。” “那就好。”身穿蓝色西装外套的人拧干薄毛巾,擦完另一只手臂,端着盆子朝洗手间踱去。 聂芷言目视她拐进小房间,侧身拉开右侧的抽屉,伸手去够两天未碰的手机,差一点距离。 “言姨。”万桐帮她拿到,送到手上,冲她璀然一笑,聂芷言道了声谢,别过脸躺平。 在心下无奈地叹气。 这人,为何总能让她乱了心神…… 秋分将至,夜凉如水,病房的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聂芷言等聂芷兰躺到对面可以打开的凳子上,才悄悄摸出枕下的手机。 她滑动微信通讯录,找到加好友后便没有再联系的肖邶,轻点屏幕,发去一条消息。 “肖检,在吗?” --------------------------------------------- 翌日是礼拜六,聂芷兰亲自回了趟市局,办完赵一坤溺亡案的交接工作,望着通往档案室的廊道发呆。周末值班的人寥寥无几,大多躲在办公室,楼梯踢踏的脚步越来越近,她抬起头,看清楚来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聂队。”来人和她打招呼,接着说,“肖检让我来调档案。” “嗯,直走右拐。”她左手握着的笔轻轻敲了敲桌面,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头问上一句,“肖检呢?” “她在办公室忙另一个案子,没有新线索,估计只能以自杀结案。” “好,谢谢。”那人办完手续,拿到档案离开,没过多久,原本待着聂芷兰的值班室里,只余下抱着泡面的民警。检察院第二检察部办公室,两三名检察官还在加班,肖邶便是其中一人。她敲击电脑键盘的速度极快,使用权限,尽全力查案,魏延的案子,始终还是一个迷。突破口就在他父母那里,可惜自从儿子死后,两老出国,无从查起。 至于叶云添,最近时常出来活动。他餐饮出身,涉及酒店,酒吧,ktv等娱乐场所,旗下的酒吧,KTV频繁更换经营者,每一个经营者好像都身家清白。 上午十点,肖邶决定回家加班,拿回档案的同事提议帮她把一些必备的资料搬回去。正好住同一栋公寓,她自然欣然同意。步行十五分钟,两人进入公寓,电梯在十七楼停下。一层三梯十二户的布局,肖邶的家在最里端,17-12号,她拧钥匙开门,入目的是碎玻璃一地。 “肖邶,你家遭贼了吧?”同事跟随她,没有脱鞋进入房间,满目狼藉的地面,A4纸的资料和一个个笔记本,凌乱分布在地毯上,餐桌上以及沙发上。 “可能是吧。”女人面无表情地捡起一张张资料,按页数整合,又去捡笔记本。 同事惊讶:“你不报警?” 肖邶清点纸张页码,抬眸回道:“东西应该没少,我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万一是蓄意报复?”刑事案件的检察官,在以往有遭人报复的先例。 “我又没事。” “那行,东西给你放哪儿?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至少我家里有个男人在,安全。” 同事依言将资料搁在客厅的茶几上,随口叮咛两句才放心离开。肖邶踱去阳台拿笤帚和撮箕,收拾完客厅,窝在沙发上,凝视着画满人物关系图的白板,微蹙的眉,越拧越紧…… ---------------------------------------------- 今早轮到万桐做出院检查,赵帼英陪同。病房里聂芷兰不在,聂芷言再次把手机握在手里。意料之外,肖邶没有回复。 她盯着屏幕,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再问,聂芷兰便推开房门。 她手里拎着一大袋水果,心神不定地走到床前:“怎么坐着?” “医生说可以适当活动。”她将手机放在一旁,再一次开口问道,“姐,昨晚你……” “没事,不用担心。”聂芷兰打断她,捏了捏眉心,撒谎道,“可能是最近没睡好,你啊,赶快好起来,我也能彻底放宽心。”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盯着被子说。 床前的她将水果一个一个拿出,放进篮子里,才转身继续问:“另外两个检查结果出来了吧?” “嗯,下个礼拜做复健,促进血液循环,国庆应该能出院。”聂芷言了然,她了解对方的性格,不再追问,等聂芷兰掩上门去找医生询问详情,她即刻打开微信,毫不犹豫发出一条消息。 “肖检,在吗?有急事。” 一分钟后,她收到肖邶回信:“我在。” 她有话直说:“肖检,昨晚你和姐姐一起吃饭吗?” “是。”肖邶也简单明了回复。 “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她可以当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完全可以…… 昨晚只是自己最后的倔强。 “肖检,恕我冒昧,我猜测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并且和感情相关。”那晚一起看《疯狂动物城》,聂芷言就猜出大半,结合昨晚之后,两个人的态度,让她更加确信。 ……原来,聂家不是所有人都呆,肖邶定了定神,唇边满是苦涩,回应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我不会再找她。” 还是没能打听到,但根据肖邶的语气以及自家姐姐的反应,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开始打字:“肖检,不知道你们昨晚具体发生什么,但是在我看来,姐姐不愿意失去你,她很珍惜你们的情意。”不清楚聂芷兰的真实想法,也不想过多干预两人,她只能这样说。 肖邶看着一大段文字,沉默半晌,眸底有水光荡漾,她不经意抬头,余光觑到角落的一张黑白相框,摸着手肘微红的伤口,咬着牙才下定决心:“谢谢,聂法医,能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 随后,她将手机扔到身后的沙发,任凭屏幕再三亮起。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的车,第二天去取的,喝酒不开车。 言目前也只有为了兰,可能再加上桐,才会主动找人。感谢在2020-05-03 18:02:08~2020-05-04 21:4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 2个;你家小哥哥、_小跟班,、长安.、雪落星沉、沐晨言、风止诺、斯塔克、木子、午间逸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 10瓶;烤肉来一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Chapter 61 万桐和赵帼英从门诊检查回来,就准备收拾出院, 身体的各项指标恢复正常, 再休息两天, 保管能跑能跳。 她们临走前,赵帼英提议让万桐礼拜一到医院照顾聂芷言, 聂芷兰不想太麻烦对方,立即推却, 聂芷言也忙不迭表示自己能行。 年长的人拉着聂芷兰, 面对她语重心长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照顾小言是应该的,周一你还得开会。” 万桐顺着赵帼英的话往下说:“兰姨,你黑眼圈都熬出来了,我回家睡一天,明晚就过来。” 姐妹俩互相觑了觑,聂芷兰想到自家妹妹周一需要做复健,多个人照应也好, 便答应, 只是让万桐不用明晚过来,家里睡觉怎么也比在医院舒服。 然而年纪最小的人却开始撒泼无赖:“兰姨,明晚我到医院, 你还赶我不成?”她估摸着聂芷兰的脾气, 只要工作方面听话,其他时间偶尔犯浑大概也不会怎样。 如她所料,床畔的人无可奈何点头应允。转观聂芷言, 她虽然不愿意单独与万桐过多接触,但考虑到聂芷兰状态不好,也许回家静下来能有所改善,便默认了。 商量妥帖,赵帼英安心领着万桐回家。聂芷言腿上的红肿消退不少,复健前一天,李医生建议她尝试下地站一会儿。女人依言,由聂芷兰搀扶着,强忍疼痛挪动腿,脚触碰坚实的地面那一刻,险些涌出眼泪。 还能再站起来,老天爷没有放弃她。 “不急,先倚靠家属往前迈两步。”聂芷言前两天的情况明显有恶化的趋势,却在第三天换药后稳住,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李医生心情极佳,说话的语调也跟着上扬。 聂芷兰抬起手臂用力,感受到对方紧紧地握住,有些发抖和惧怕。 “别怕,姐在,我数三二一,一起向前迈步。” “三”,聂芷言深吸一口气,“二”,咬着牙准备,“一”,她提起腿,忍着深处袭来的剧烈疼痛,刚迈出半步,就往聂芷兰身上倒。 只过了十秒,却恍若隔世,女人的额上已布满细密的冷汗。 她无力地摇摇头:“疼。” “血液不畅通造成的,骨头也伤了点,复健能够恢复,但每逢天气变化,后遗症少不了得熬一熬。” “知道的,谢谢医生。”聂芷兰昨天已经听他详细讲解,就和风湿疼痛类似,冬天需要注意保暖,适量运动。 李医生观察她的状态,不适合再逞强下去,嘱咐道:“先休息,不急于一时,明天去康复科再进行系统恢复练习。” “好,我们休息。”聂芷兰将聂芷言打横抱起,平躺到病床上,女人敛眸,医生走后,冲着床侧皱着眉的人浅笑,“姐,没关系,能够站起来,我已经很满足。”疼痛什么的,习惯也就无碍了。 “等出院再去看看中医,吴叔认识一位会针灸的老中医,改明儿我问问他。” “针灸不一定适合每个人,有时候反而是负薪救火,姐,别担心我,你呢?和肖检怎么了?”她上下嘴唇一开一阖,仿若以后承受病痛侵扰的不是自己。 自那晚以后,聂芷兰和肖邶都默契地没再联系彼此,她也没来得及细想,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不反感那一吻,但她也搞不清自己对肖邶是哪种感情,朋友?还是更进一步?聂芷兰打算直面问题,却发现心乱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捋。 聂芷言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表情,接着说:“事情发生理应积极应对,这是姐姐教我的,我也相信你能够处理好。”点到即止,给她时间思考。 属于你的人,遇上了便要弥足珍贵。 --------------------------------------------------- 万桐是傍晚时分,聂芷言正准备吃饭,就拎着保温桶出现在病房。 “言姨,妈熬的大骨汤。”她的眼里有星光闪耀,让人很轻易就能注目,袋子里两个碗,万桐打开盖子,倒满两碗,对着身旁不知在想着什么的聂芷兰道,“兰姨,汤多,妈说你也喝一碗。” 聂芷兰接过碗放到一边凉着,万桐把病床的小桌子支起来,将勺子的勺头搭在碗边,抬眸微笑:“言姨,汤还有些热,凉一凉再喝。” 万桐关心的话语,带着水一般温润,一字一句缓缓淌入聂芷言心里,撩起层层涟漪。她终于克制不住,短暂卸下了伪装的冷若冰霜,弯了弯唇角,低柔地回应了她:“好,凉一凉。” 晚饭吃过,聂芷兰待到九点,帮聂芷言擦了身才离开。回到家,她洗漱完,躺在久违的大床上,人一旦独处,心中的情绪就会被无限放大。 她翻开和肖邶的手机聊天,一条一条仔细读着。 “兔子,检察部今天出去郊游,臭美的狐狸发一张自拍给你,而你在做什么呢?” “肯定又在忙,这是我做的快餐,什么时候约上万桐还有聂法医,我们四人去露营,怎么样?” “11点半都没有回复,兔子,我准备睡了,晚安。”紧接着一条,“一定要注意安全。” 而自己12点10分仅回复道:“嗯,你也是,晚安。” 心好像被什么碾过,酸胀的感觉溢出。 “你是一只闷兔子,讨论两句案情要死啊?我有分寸,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会提一句。” 自己两个小时后的回复:“原则问题。” “你不仅是只闷兔子,还是只木头兔子!不过善良的狐狸已经原谅你,不用解释。” 她翻到最后,是一条3秒的语音:“走错路,等等。”那晚停车场相遇前收到,而自己没有回复。 聂芷兰无神地凝望着天花板,情绪在转瞬起伏之间,泛滥开。她没喜欢过任何人,甚至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满心里都是肖邶,脑海里也都是她。想挥散,却怎么也挥散不去。 她默默地点开百度图标,在搜索栏输入一行字:怎样判断是不是喜欢对方? 答案很多,她打开其中一个。 1、不反感亲密的肢体接触。当晚柔软的触碰和烫人的温度,并不反感,甚至安静的时候还会不停回想。 2、秒回对方信息,闲下来就会想到她。聂芷兰沉思,秒回信息基本不可能,闲下来想的最多的是妹妹。 3、见到她喜欢的事物时总会想起她。见到妹妹喜欢吃的,喜欢看的都会想起她? 4、受一点小伤都在为她担心。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妹妹会受伤。 …… 这都是什么?聂芷兰越看心里越乱,越发不确定,有关肖邶的所有事就像几股麻绳拧在一起,解不开,理还乱。 将手机精准地扔到对面独凳沙发,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连续第三天失眠…… ------------------------------------------- 翌日清晨,万桐七点醒来,跑到医院临街的一家粥店买粥,她们一起吃完早餐。八点半,护士通知康复科的医生已经到岗,可以直接过去。万桐推来轮椅,想直接把聂芷言从床边抱上去。但女人摇摇头,坚持道:“我自己来。” 她右手扶着万桐手臂,左手撑床,站稳后,转身坐到轮椅上,膝盖下,小腿不住地颤抖。 “桐桐,走吧。”自确定心事以后,聂芷言便不再叫她万小桐,和聂芷兰一样,只唤她桐桐。 “言姨,相信很快你就能健步如飞。”万桐没察觉她的异样,拿了一张小毯子盖住她的腿,慢慢推着轮椅往前行。 到达目的地,万桐在外等待,康复医生是位女医生,先帮聂芷言按摩,放松肌肉,随后指导她做躺位屈伸活动,四组,每组八次;以及躺位抬腿活动,两组,每组八次。聂芷言两套做完,身上开始发汗。医生搀扶着女人下床,让她右手抓住不锈钢栏杆,鼓励道:“第一天走六米,以后根据情况增加,我就不扶着你,让家属帮忙吧。”话音未落,她朝门外的万桐招招手。 纵使聂芷言马上说不用,但几秒后,万桐已经站到她左侧。 “她走到这儿,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医生指了指大概位置,嘱咐她看着病人,因为第一次复健,很容易体力不支。 万桐仔细听着,一一应下。 聂芷言别过脸,望着栏杆,女孩在身边,她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言姨,我们半米半米走,你抓着栏杆,我在你前面一米的距离。”万桐往前踱了自己的半步,猜测对方应该走两下才能到。 “言姨。”她回过身,左手握拳,扬声道:“加油!” 聂芷言握紧了栏杆,她看见,万桐明艳的脸上,有灿然的笑容绽放。 仿佛指引着自己,告诉自己,她在那儿,不要怕。 女人咬了咬唇,右腿迈出,在万桐身前站稳,左腿跟上,一步,她完成了一步。 两人相隔仅有一尺,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然而聂芷言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还来不及说出,万桐就笑着退后半步,笑容加深:“言姨,继续。” 聂芷言稳了稳呼吸,再一次跨出右腿,左腿跟上。一次又一次,在万桐的鼓励下,她连续走了三米。继续,胜利就在前方,刚站稳,她急着松开右手,准备往前放一点,紧接着却右腿一软,往前扑去。 千钧一发间,下意识右手去抓栏杆,没抓住,左手无措地张开,身子跌入了温软的怀抱。 手,不知碰到什么。 软软的,小小的…… 作者有话要说:咨询复健医生,所以发晚了。 感谢在2020-05-04 21:47:14~2020-05-05 22:5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 13个;沐晨言 2个;_小跟班,、长安.、你家小哥哥、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木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Chapter 62 与其说是碰到,更恰当的说法是足以瞬间感受大小, 带有点力度的触摸。胸衣下绵软的山丘随着万桐呼吸的起伏, 让她蓦然僵直了身子, 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慌乱地从她胸前移开, 却无法避免地再一次有触感传来。 聂芷言脑海里霎时空白,本就因为复健发汗而微红的脸, 迅速地染上绯红, 一直蔓延到眼角,耳根…… 她在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心乱如麻,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反复回忆着先前的触感?咬着牙,内心挣扎着想后退,然而腿上的疼痛不允许自己挪动半分。 只能带着不安与愧疚依靠她。 仅此一次,不可再有。 万桐力气大,也做足准备, 纵使对方全身的重量靠在怀里, 也没有立即倒下。只不过毕竟聂芷言身高稍高两厘米,毕竟是与喜欢的人亲密接触,呼吸相闻, 那个地方还留有她触碰的感觉, 到底是不好意思害羞起来。 恍神间,腿竟然开始发软。 好在,聂芷言耐不住对方一直这样揽着自己, 红着脸吞咽了一下,低声道:“桐桐,我站不稳。” 万桐如释重负:“言姨,我们回轮椅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听聂芷言轻轻嗯了一声,习惯性地将她抱起。 下一秒,女人惊呼:“桐桐” “言姨,怎么了。”她略带疑惑地问,却已经朝门边的轮椅走去。 聂芷言觉察到面颊热得发烫,认命一般转过脸,不再去瞧她,轻飘飘的语气回应道:“没什么。” 这一瞬间刚好被万桐捕捉,言姨脸红了?耳尖为什么也是红的?这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有感觉了?还是说她复健太累? 不管怎样,就当是言姨害羞,找糖吃的本事她在行,思及此,万桐眼眸里水波荡漾,笑容也绽放开来。 聂芷言坐到轮椅上,身体才稍微放松,心里却越发不受控制地思虑加深。闭着眼回想刚才被抱起的刹那,再次确认,她是真的对万桐动心了,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带来的安全感,却像一根针扎在心上。如果说肖邶喜欢姐姐,不看性别,只论年龄,身份,无一不合适,而自己呢? 她把你当阿姨,她的母亲把你当姐妹,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要,不可以再有非分之想。聂芷言,你不可以。 女人指尖深陷大腿上的肉,麻木似乎把疼痛掩盖,心上的疼痛又无端增添几分,等出院后,尽量远离她。 好像南湾区分局法医科科长明年退休,同级调配不知行不行,去试试吧。 复健的第四天,聂芷言能够不依靠栏杆行走,第六天康复科医生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明天能够出院。 万桐每天下班,都会拎着赵帼英熬的汤到医院,静静坐一会儿,见她喝完才走,聂芷言还是对她不冷不热,没有一点改变。 这让万桐前几天雀跃的心,忽然如灰般黯然。先前的感觉大概是错了,她凝视着女人装睡的背影,在便签纸上留言。 “言姨,乌鱼汤,万小桐亲自下厨,记得喝哦。”她休息的时候一边拿着菜谱,一边学的,做饭真的好难。 不着急,慢慢来。 聂芷言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回过身,觑到置物柜上的保温桶和纸条,如水的双眸轻抬,定定地看着门的方向,颓然般失神。 桐桐,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 ----------------------------------------------- 十月一日,国庆节,聂芷兰办完出院手续,万桐和赵帼英一起来接聂芷言出院,四人在家里小聚,庆祝她身体恢复。 晚上睡觉前,聂芷言敲响聂芷兰的门,通过几天的观察,她能确信,姐姐内心的烦恼已经影响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果不出所料,姐姐心里有肖邶,便希望她能把握幸福。 “怎么了?”聂芷兰放下手机,目视她靠近。 女人坐到床畔,掀开被子自然地躺在她身边,温润的嗓音道:“姐,你有心事。” 聂芷兰前几日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找不到答案,肖邶也不再和她联系。失联越久,思念越深。 从未有过这般情绪,算不算喜欢?她不知道,但至少知道自己在乎对方,不想失去。昨晚忍不住发去一条微信消息,最终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今早打电话也不接…… 心里像被小猫挠动似的,坐立不安,茶饭不思,第一次察觉,除开聂芷言,能有另外的人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聂芷兰不自觉问出声:“阿言,你有和肖检联系吗?”但她又觉得这样的问话很可笑,妹妹平时几乎不与肖邶过多的交流。 哪知道身侧的人转过头,轻声回答:“上个礼拜六聊了几句。” “啊?”聂芷兰诧异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聂芷言忽然不想再绕弯子,自家姐姐的性格,不明说可能很难开窍,于是她盯着聂芷兰疑惑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她喜欢你。” “我……”聂芷兰更加诧异,难道妹妹就不好奇女生喜欢女生?接受得那么自然? “你也在乎她。”没给她缓和的时间,聂芷言接着道。 “我……”聂芷兰紧锁着眉,不知该怎么回应,在乎是肯定的。 “看不见她会不自禁想她,心里有点酸涩的感觉,想联系她,但是又不去联系她。下定决心联系的时候,因为对方没有及时回复,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前一句话说给对方听,也说给自己听,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每天都盼望着傍晚的来临,短暂的两个小时,任由她的声音灌入耳中,仿佛也能满足。 今早聂芷兰的手机放在旁边,她睨到对话框的时间和内容,心下了然。 “阿言,你怎么都知道?”果真是当局者迷吗? “姐,想她就去找她,联系不上,就去检察院,但前提是你确定自己的心,心里有没有她,有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些感觉。”被子下,聂芷言握着聂芷兰的手,由衷道,“姐,不用担心我,要相信,我也能找到幸福。”回滨南快一年,双胞胎心有灵犀,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姐姐存有的心思,不去相亲,不去和其他人过多接触,每天早出晚归,只守着她。 聂芷言不希望她这样,八年,守着八年已经足够。 “阿言,你有喜欢的人吗?”连自己的感情都想不通的人,怎么可能发现妹妹的转变,她如是问。 聂芷言明显地怔愣,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不想撒谎:“姐,我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但在调节。”她苦涩地弯了弯唇,补充道,“再说,你又不是嫁出去,还是可以陪着我,不是吗?” “啊?我又没说喜欢她。”聂芷兰下意识张口道,为什么和妹妹交流后,心里像豁然开朗,顿时轻松不少,肖邶的名字也在心底愈发得明亮,耀眼。 打算去找她,至少说清楚,不想连朋友都做不成。 下一秒她开始思忖聂芷言那句话,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会是谁?有妇之夫吗?当然不可能。但除开这个,想不到还有谁不该喜欢。 所以聂芷兰即刻反驳她前一句话:“阿言,没有谁不该喜欢,喜欢是一个人的权利。” 聂芷言无奈地摇摇头:“姐,如果知道我喜欢谁,你也会反对的。” “所以是谁?” “让我永远封存这个秘密,好吗?”女人敛眸,轻描淡写回应,不打算再聊,侧过身,正准备离开,聂芷兰却拉着她的手,言语恳切,“阿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姐永远支持你,今晚就睡这儿吧,我们谈谈心。” --------------------------------------------------------- 国庆假期的第二天,放假,聂芷兰一如既往地贯彻她强大的执行力,大清早八点便提着早餐敲响肖邶家的门。 “谁啊?”里面的人从沙发上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和宿醉的脑袋,起身,走向防盗门。 “外卖。” 肖邶没睡醒,自然听不出是聂芷兰的声音,脑子转动很慢,她有点外卖吗?透过猫眼看到包装盒,女人转动门把手,一只手伸了进来。 紧接着一只脚伸了进来。 头还在门外的人轻声唤她:“狐狸。”下一瞬,肖邶反应过来,右手一拉,门向左侧翩然而去,轻轻地压住那人的左手和左腿。 没好气道了一声:“出去。” “啊,疼,你先让我进去。” “不行,手先抽出去。” “抽不动。” “脚出去。” “也动不了。” 肖邶轻轻地打开一点门,腿抵住一边,聂芷兰的头却趁机钻进来,觑到对方的怒目而视。肖邶的力气哪有她大,很快败下阵来,女人拎着饭盒,整个身子出现在她眼前。 “买了你最爱吃的牛肉粥。” 肖邶咬着唇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应她道:“聂大队长,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条第二款规定,你已构成非法入侵住宅罪,司法人员滥用职权,从重处罚。” 作者有话要说:聂芷兰:果真是当局者迷吗? 漠溪:不,你不是,你妹妹才是。感谢在2020-05-05 22:55:18~2020-05-06 22:1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jackey球、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会飞的鱼、你家小哥哥、穿裤衩的大叔、HSQ1231、木子、颖咂、长安.、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qx、烁迦罗心不动转 10瓶;烤肉来一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Chapter 63 聂芷兰换好鞋,不退反进, 拎着打包盒绕过肖邶, 踱步到客厅, 觑着茶几上翻倒凌乱的几个空酒瓶,不自觉皱起眉:“怎么又喝酒?” “最近酒打折, 便宜。”肖邶毫无逻辑的回应,顺手将沙发上搭着的薄毯叠整齐, 漫不经心继续道, “既然外卖已经送达,还请聂队长离开。” “狐狸。”聂芷兰回过身,低声唤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因为刚睡醒,仍有些迷蒙的双眼。 从打开门,见到肖邶那一刻,心里的焦虑仿佛一扫而空,她便确信对方的重要, 不同于其他人, 甚至不同于唯一的亲人聂芷言。 聂芷兰虽然反射弧长,但一前一后那么明显的区别还是有所觉察,她敛了敛眸, 心上, 好像有什么蠢蠢欲动要炸开。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低着头自顾自地收拾空酒瓶,随后把外卖盒从袋子里拿出, 抠开盖子,才温声嘱咐她:“以后少喝点酒吧,粥要趁热吃。” 肖邶接过勺子,没回话,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粥,两人八天没有任何联系,她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应该放下。 是的,放下。 聂芷兰扔垃圾回来,余光瞥到她手肘不正常的红,紧张地问道:“怎么受伤了?”右手肘新伤,左手肘新伤加旧伤,几天前见面那次应该没有。 肖邶不以为意的语气回应:“不小心碰的。” “做什么会把手肘擦伤?” “我说聂大队长,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一句话把聂芷兰噎住,和那晚她问出“你是我的谁”如出一辙,女人霎时怔愣。 肖邶抬头,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内心苦笑,竟然还抱有一丝对方能开窍的期望,怎么那么傻啊。 幸而,最近悟出许多,没关系,她决定不再主动。肖邶两三口吃下半碗粥,将盒子装进右侧的垃圾袋,直接道:“聂队长,感谢关心,我还有工作。” 摆明的赶人,聂芷兰眼眸瞬间黯淡下来,胸口酸楚涌动,半晌才艰涩开口:“狐狸,习惯听你叫我兔子。” “我不是狐狸,你也不是兔子。” 沉静的面容,泠然的声音,亲口否定曾经提出的昵称,对肖邶来说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咬着牙站起身,淡然道:“昨晚宿醉,头疼,抱歉不能相陪。”随即趿拉着拖鞋,状若自然地从聂芷兰左侧擦身而过。 十秒后,门砰的一声关上。 客厅里,女人独自坐在地毯上,望着窗边勃勃生机的绿植,慢慢陷入沉思,直到太阳熬过正午,日暮逐渐西沉,才回过神。 她不是主动的人,也捉摸不透肖邶此时此刻的心思,会不会失望,会不会已经开始嫌她烦,甚至不想再见到她。聂芷兰不经意摇摇头,尾光忽然捕捉到右侧不远处靠着立式空调站着的身影,身上是一件酒红色的v领开叉吊带睡衣。对方先是疑惑的表情,旋即又恍然大悟,语调上扬道:“兔子。” 聂芷兰下意识点头,木然地凝视着她一步步靠近,“怎么?登堂入室,是不是喜欢我?”肖邶俯下身,脸凑过去,眯着泛红的双眼,唇角上扬望向她。 是哭过吗?肖邶离她不到半尺,胸前的雪白若隐若现,柔媚的神情同时映入眼帘,聂芷兰原本是心疼她,眨眼间整个身子蓦地僵直,热气划过心头,涌上她的脸颊,连呼出的声音都有点低哑:“狐狸。” 肖邶闻言,再一次凑近,大腿搁在她小腿之上,肌肤相触,莞尔张口:“告诉我,是不是?” 聂芷兰这些天也在找答案,困扰寻不到,然而对方的质问,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道门,一团温火点燃心中的烟花,无法克制的悸动,她喉头咽了咽,只有一个字在唇间绕。 “是。” 下一秒,和那晚不同的吻贴上来,不是触碰,而是吻,带有点力量的,唇被对方软热的唇瓣细细密密覆盖。 并不温柔,很是强烈,聂芷兰生硬地承受着,没有迎合,耳朵嗡嗡直响,心却像被什么渐渐填满。 手无意识地跟随对方的动作,搂紧她的腰,神志恍惚…… 会不会太急了?她思考的两秒间隙,肖邶温软的舌·尖毫无阻力地抵入口中,淡淡的甜兀自化开,前所未有的冲击与销魂的感受,聂芷兰本能地开始回应,温柔的相融,鼻尖轻触,呼吸交缠…… 聂芷兰还在回味,激烈的吻却慢慢变缓,最后竟是肖邶推开她,不可思议的表情,诧异的嗓音脱口而出:“你,我,这是?” ------------------------------------------------------------ 当天也是褚涛女儿三岁生日,本该值班的他因为万桐的代劳,下午5点刚过便从警局开车离开。万桐接班后,需要他的密码录数据,于是拨出号码。 “涛哥,登录密码。” “910918。” “行,给涵涵买的什么礼物?” “她最爱的娃娃,还有一只猫,诶,先不说了,有电话进来。”褚涛挂断,随即接起自家媳妇的电话。 “老婆,涵涵什么时候下课?” “五点半临时增加亲子游戏,能赶到吗?” 褚涛看了一眼车载时间,回道:“能。” “还有,早教班的老师给涵涵庆祝生日,我拍了视频和照片,发你微信了。” “好,等一下,我看到熟人。”褚涛探出头再次确认,随后把车停到路边临时车位,蓝牙耳机转化为静音,他来万里巷做什么?找刚哥? 国庆假期的万里巷旅客众多,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褚涛掩护着左拐右拐,好不容易跟上那个背影,进入一家酒吧。 “先生喝点什么?”占用酒吧一个座位,肯定有服务员上前询问。 “白开水,谢谢。”他下午一直没喝水,这时正值口渴,服务员刚送来水,仰头喝掉大半,视线从头到尾都落在角落两人身上。 他们低声言语,交头接耳。 半晌,背对他,戴着帽子的男人忽然转身,褚涛印象深刻,立刻认出,这不是林天汽修厂的员工黄毛吗?他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立即掏出手机,奈何头越来越沉,不过几秒,便重重地栽倒。 酒吧后台,黑暗中,一部手机发出信息:“老大,刑侦支队褚涛。” “没听过,那就让他作为游戏的开端吧,当是我送他们的一个见面礼。”紧接着补充一句,“先玩几天,别太快,再查一下他最近几分钟的联系人,告诉‘毒蛇’,是否斩草除根由他自己判断。” 那边百货大楼三层的早教中心,亲子游戏马上开始,涵涵没等来爸爸,只有妈妈陪同,褚涛媳妇一分钟前留言。 “阿涛,注意安全,我们在吃饭的地方等你。” ---------------------------------------------------------------------- 几公里外,肖邶公寓,冷静下来的两人分坐地毯左右两边,气氛有些尴尬。 聂芷兰先开口:“狐狸,你再这样,我会觉得你宿醉未醒。” 肖邶涨红了脸:“你就当我宿醉未醒,做的什么,说的什么全都不算数。” “不作数?”现实版翻脸不认人,在她聂芷兰面前当然行不通,她侧过身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真诚道,“但兔子都承认喜欢狐狸,还被狐狸偷亲了。” …… “那是醉话,我喝醉了。” “我又没喝酒。”聂芷兰的性子,一旦认定,不会轻易退缩,但她不明白肖邶为什么突然变脸。 “你。”肖邶拿聂芷兰没辙,她承认,对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在她心里掀起了一场海啸,情绪险些要藏不住,暴露无遗。只有咬着唇,静静地,像是极其疲倦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曾经的我主动过,但是现在,我累了,谢谢你的喜欢。兔子,趁一切还没有开始,我们就让它停止吧。” “谁说没有开始?”为什么说喜欢的是她,说不要开始的也是她,聂芷兰的心顿时闷闷的,无数原因和解释闪过,却生生被扼住。 最终,不知是谁靠近了谁,耳边只有彼此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女人双唇一开一阖,斩钉截铁的嗓音飘出,仿佛要烙在对方发疼的肌肤上。 “肖邶,聂芷兰决定的事,很难有人能够改变,你如果累了,就先歇一歇,我能等。”随后在她轻微挣扎下将她揽入怀里,就这样动作轻柔地拥着。 良久,一阵寂静的沉默,她提出第一个要求:“以后,不能再失联,好吗?”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是最伤人的举动。 这次,肖邶下巴搁在她肩上,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回应了她:“嗯。” 这样的怀抱,她期盼太久,就暂时沉浸一会儿吧,几分钟便好…… “还有,你手肘的伤……”话音未落,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不停,是万桐的来电,聂芷兰按下接听键之前,冲着肖邶抱歉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肖邶点头。 “你说。”聂芷兰立马进入工作状态。 “兰姨,涛哥失踪,他媳妇五分钟前报警,我们查到他最后失联的地点,万里巷19号,一间没有被隔壁禁毒支队划为重点盯防对象的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熬了一个通宵,困…… 感谢在2020-05-06 22:17:04~2020-05-08 10:3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仓鼠三岁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jackey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家小哥哥、沐晨言 2个;_小跟班,、长安.、木子、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颖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光同尘 8瓶;Wid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Chapter 64 10月2日晚,6点39分, 市公安局综合楼三楼, 会议刚开始, 专案组就已经成立。聂芷兰任组长,马昭任副组长。 聂芷兰打开电脑, 主持会议:“10月2日下午5点10分,阿涛和桐桐通话, 时长2分钟, 提到遇见局里的熟人,下车跟进;5点13分,与家里人通话,交流晚上聚餐事宜。”女人点开第一张图,双手撑在桌上,面色严肃,继续道:“5点17分,万里巷第二摄像头拍摄到阿涛, 21分第三摄像头拍摄到, 推测23分左右阿涛进入里间酒吧。” 照片往下翻:“再看两张背影,疑似阿涛所述熟人,身穿运动休闲装, 戴鸭舌帽, 高180cm左右,刻意埋头弯腰混淆侦查。”支队这般身材的民警或者辅警太多。 同僚失踪,整个支队的民警义愤填膺, 讨论激烈,势要尽早救出褚涛。 “他们是怎么运走阿涛,还是说人在酒吧,被藏起来?” 聂芷兰回道:“泔水桶,每天下午5点半到6点之间会倒一次,阿涛媳妇6点报案。” “那间酒吧前天才营业,禁毒支队给的消息是安全。” 朱防平时和褚涛关系好,脸憋得绯红,低吼道:“聂队,您直接安排吧,黄金48小时,就算不眠不休我也干。” 马昭点头:“对,争取48小时之内找到小褚,不然危险性就会增高。” 万桐没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昭哥,你和朱防保护褚涛家人;老杨、老王、桐桐和我负责酒吧线的调查,其他人配合。” 会议持续半个小时,专案组立即展开行动。 晚上十点,酒吧黑暗处,手机屏幕亮着。 “老大,‘毒蛇’说都不碰,他的原则是不碰弱小,另一个警·察好像来头不小。” “万桐是吗?赵帼英女儿。”华丽装修的房间,烟雾缭绕,男人左手的雪茄才抽一半,就将它熄灭,右手打开相册,照片上的女人正是8年前的赵帼英。他眸色深沉,面容冷静,在对话框打出一行字,“那个警·察的家人可以放过,但是万桐,‘毒蛇’不碰,我们碰。” 良久,手机屏幕暗下去,男人手上拿着8年前的一张报纸。 报头时间2009年10月10日,版面最下端写着:滨南市中级人·民·法·院遵照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签发的执行死·刑命令,将罪犯唐于海、周方民,周方龙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死·刑。 他紧握着报纸,凝视着对面的黑白相框,沙哑的嗓音低声道:“哥,大叔,二叔,八年了,我多让一些人去陪你们。” ----------------------------------------------------------------- 深夜12点已过,无功而返的聂芷兰和万桐下车,走进电梯。 “桐桐,两件防弹背心都穿了吗?” “穿好了。” “从现在开始,24小时和我寸步不离。” “是。”万桐眉眼深沉,跟在聂芷兰身后,先回自己家收拾东西,再一起进入隔壁套间。 门刚掩上,聂芷兰包里的手机嗡声振动。 “姐,早点休息。” “嗯,我和桐桐一起。” 聂芷兰握着手机,对着立在一旁的万桐说:“你先洗澡,我的房间在右边,洗完自己先睡。” “哦。”万桐觑了一眼左边房间,翻出睡衣,大步流星踱进浴室。 坐在沙发上的聂芷兰,点开微信图标,置顶的两个头像,她点开下面那个。 “狐狸,晚安,做个好梦。”最后竟然破天荒加上一个表情包。 第二天一早,万桐是在坚硬的地板上醒来,至于发生什么,且听两人对话。 “桐桐,我们今晚一人睡一边吧。” “兰姨腿上功夫真好,不如我今晚睡客厅沙发?”万桐昨晚被踢下床三次,到最后她心一横,直接睡地板。 “不行,客厅没人,不安全。” “那要不然?”万桐的视线往左边墙看去。 “和阿言?” 万桐急忙点头:“兰姨不是说言姨的床比较宽敞?” “好像是那么回事。”聂芷兰叠好被子,反应过来,“行啊,敢嫌弃你兰姨,赶紧打包过去。” “没!哪敢嫌弃,老赵偶尔不在,兰姨为了我的安全才收留我。”说是这样说,手上动作可真快,两三分钟便收拾好。 早餐是聂芷言用面包机现烤的面包片,另外每人一杯牛奶和半碗水果。聂芷兰嚼着面包随口道:“阿言,桐桐这几天和你睡。” “嗯?”上扬的语调,意思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英姐出差,不能24小时陪着桐桐,褚涛的事,我觉得队里肯定有那边的人,她不安全。” 聂芷言闻言立即皱起眉:“那边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我不能说。” “好,那就把东西搬过来吧。” 注定的事,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只求不要再增加念想,保持平静的心态。 “晚上想吃什么?”聂芷言这段时间休假,身体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买菜做饭她负责。 万桐冲着她咧嘴笑道:“言姨做什么,我都爱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聂芷言喝牛奶的手轻颤,遂将牛奶杯搁在一边,右耳微红,没有答话。 “阿言,我们不一定能准时回家,你做好就先吃。” 万桐和聂芷兰吃完,一人带了一瓶水就出门。聂芷兰打开微信,发现肖邶没有回复,再发出一条:“我要工作了,某只狐狸答应兔子不失联,那么快就忘了?” 两秒后白色对话框多出一条消息:“早,注意安全。” 聂芷兰眼角弯了弯,坐上车。 酒吧及时封闭,警方询问所有在场人员。 万桐对面坐着服务员,20岁左右的小年轻,头发·漂染着奶灰色,一看便是社会上的小混混。 她拿出褚涛照片,问道:“这名男子,进店以后有什么举动?点了什么酒水?” “他进店就盯着那个角落,也不知道看什么,只要一杯白开水,喝完没多久就睡着了。” “然后呢?” 服务员眨了眨眼,状似回忆道:“角落里的人应该是他朋友,就把他带走了。” “酒吧里的顾客有多少?”万桐想从其他客人入手调查。 “不多,就他们三位客人,我们店才开业不久。” 这样的回话,表面看仿佛毫无破绽,万桐眼神微凛,放缓语速,质问他:“国庆假期,万里巷因为是酒吧美食一条街,游客众多,据不完全统计,当天其他酒吧平均人流量58人,而你们只有三人?” “也许是我们位置比较偏。”服务员双腿开始哆嗦,不敢看万桐。 “隔壁酒吧人流量36,是你们的12倍。” 调酒师踩着尖皮鞋出来,朝这边冷冷地看了一眼,服务员哆嗦的腿更加不受控制。他连忙说:“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他端了一杯白开水。” “作伪证涉嫌伪证罪,严重会判刑,想清楚了吗?”万桐盯着服务员的眼睛,对方典型的心虚与不安。 服务员想到昨晚他们的威胁,衡量利弊,咽了咽喉头,畏畏缩缩回应她:“我,我没说谎,警官。” 万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询问,另一边聂芷兰摊开笔录本,她面对的是酒吧调酒师,也就是把白开水递给服务员的人。 聂芷兰头也不抬:“装水的杯子在哪?” “洗了,放吧台上。” “一类的杯子有多少个?” “二十一只透明杯。” 聂芷兰转过身,提醒身后不远处正在工作的痕检:“小张,把吧台所有透明杯都带走。” “收到,聂队。” 调酒师翘着二郎腿,轻蔑一笑,毫不在意。 同样的问题,“褚涛是怎么离开”,他和服务员回答得一模一样:“客人做什么,我们管不了,靠窗的那位客人一直盯着角落的两人,所以猜测他们认识,没留意。” “你三年前犯盗窃罪关押两年五个月,上个月20号才出狱?” “警·察同志,这和现在的案子无关吧,我已经改邪归正,帮人打工而已。” “确实无关,我只是好奇翻了翻。”聂芷兰笑道,“昨晚逛商场,你买了一块价值两万的劳力士手表,以你刚出狱,才工作的经济情况似乎有点奢侈。” “钱是我出狱前存的。” “存在哪里?什么时候取的?我们问过手表专卖店店员,你支付的是现金。” 调酒师脸色突变:“我,我放在家里的枕头下,还有几万,不信你们去搜。” 聂芷兰打开耳麦,通知埋伏在调酒师家附近的民·警进屋。 两分钟后收到前线民警的反馈:“聂队,枕头里一共有78000元现金,我们正与各大银行联系,不知能否通过人民币冠字号码查出取钱的人是谁。” 又过去十分钟,调酒师脸色越变越白,额头密布着冷汗,擦汗的纸巾已经用去五张。 耳麦接通:“聂队,查不出取款人,各大银行都说他们的数据最多只保存三年,也就是说这笔钱在三年前取出来,存放着一直没用。” “知道了,再仔细搜查,能不能发现其他证据。” “是。” 聂芷兰关掉耳麦,无声无息抬起头,调酒师还是紧张的模样,她压低声音,换一种询问的方式,诈他:“我们同事查出你枕头下的现金是最近才从柜台取出,怎么解释?” 话音未落,调酒师额上的汗更像瀑布一般往外淌,聂芷兰正打算追问,门外突然进来的民警手里端着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面露悲伤。 “一个小孩拿过来的,说是别人给他100元,技术组扫描过,没有危险,但是……” 第66章 Chapter 65 聂芷兰本以为会是褚涛身体的某个部位,例如手指头, 鼻子亦或是耳朵等。她屏住呼吸, 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一张A4纸包裹着褚涛的警官证,纸张上面, 标准的宋体加粗字:“10月10日,请允许我送你们一份大礼。” 言外之意, 只有七天时间供他们找人。 聂芷兰拳头捏得很紧, 心里有股气无处可发,明摆着挑衅警方,她倒要看看都是谁,背后又有多大的靠山。女人将盒子递给痕检,低声道:“小张,带回去查一查有没有可用信息。”一般这样的证物,多半经过凶手特殊处理,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转过身, 双手叠交置于胸前, 表情冷峻地望着对面的人,这一过程,让调酒师一度结巴:“警官, 我没, 没做什么坏事,真,真的没有。” 聂芷兰猛得一桌子, 两道冷眉快要竖起来:“如果下午在酒吧失踪的警员最后遇难,你们就是故意杀人犯的帮助犯,依据刑法会严肃处理。” 扑通一声,调酒师吓得跌落木凳,两腿颤颤:“没,没那么严重吧,他只是说绑架,我们帮忙就能得到20万,我10万,其余都分给几个服务员。” “你们老板呢?” 调酒师整个人的精神都蔫儿了,尽数交代:“老板平时很少来,店里都由我做主。” 给的权力还挺大,聂芷兰合理推测酒吧老板有问题,调酒师和服务员只是靶子,至于怎么证明,需要进一步调查。 根据口供,凶徒明知调酒师缺钱,直接到酒吧找他合作,报酬丰厚,作案中又无需帮忙太多,工资低少,钻钱眼的调酒师自然会答应。 聂芷兰坐正,语气稍缓:“那人的联系方式?” 调酒师迷茫地摇头。 “能否看清他的长相?” “他进门前会戴上面具,我们酒吧又没有摄像头。” “角落的两个人呢?” “他们嘱咐不许任何人靠近,酒水也提前搁在桌上。” 聂芷兰皱着眉紧跟着问:“警员怎么运走的?” “我们把他装进泔水桶,推到后巷,他们什么时候把人运走不知道。” “老杨,后巷的监控有几组?昨晚5点30-6点20这段时间万里巷12组监控必须全部排查,一个不漏!” 老杨接到部署,带着两位辅警离开,服务员和调酒师问不出什么其他线索,被民警拷走,万桐和痕检搜集证据,聂芷兰踱到一旁,拨出吴刚电话。 ------------------------------------------------------------- 聂芷言去市场采购一条多宝鱼,半斤牛肉,三个番茄以及一些时蔬和辅料,中午的饭将就吃,下午约莫5点开始忙碌。 厨房当西晒,夕阳的余晖洒一半于米白的瓷砖上,留一点在聂芷言左肩。女人系着围裙,挽着长发,耳鬓旁几缕碎发也沾染了少许暖黄。她拧开水龙头,细心地打理鱼,纤细的手指码上料酒和生鲜酱油,随后小心翼翼搁进长盘。大葱切丝,姜片切丝,均匀地铺在多宝鱼的身上和四周,最后扔几颗花椒,盘子放进蒸锅,盖上盖子。 第一道菜准备妥帖,中火清蒸。第二道菜,芹菜炒牛肉,牛肉切丝,打入一个鸡蛋,放入两勺豆粉搅拌备用。芹菜切条,她想到万桐不能吃辣,只备两个干辣椒(平日的量是十个)。倒油烧热,一勺豆瓣酱,姜片蒜瓣适中,木铲翻炒几下,肉丝下锅,洒一勺料酒炒至半熟,最后芹菜和干辣椒一起下锅,翻炒十二下即可出锅。 再煮了番茄鸡蛋汤,清炒一盘时蔬,5点52分,三菜一汤摆上桌。落日还有一点黄晕,聂芷言坐在餐桌前等待,渐渐地,暮色四合,家里的门意料之中没人推开。她拿着小碗分一些菜叮热自己吃,剩下的封上保鲜膜搁在放桌上。 天气不热,短时间放在空旷的地方,比放在冰箱合适。 聂芷言的腿没有完全恢复,饭后休息小会儿,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瑜伽动作。九点冲完澡,来回徘徊于客厅,卧室之间,心头的大石难以放下。她们工作的时候不打电话,这是多年来身为警·察家属的自觉。十点半,她躺上床,心神不属地浏览枕边书。 十一点,终于传来开门的声音,聂芷言没有关卧室门,听得清她们的对话。 “先去洗澡。” “言姨做了饭的。” “深夜吃东西对肠胃不好。” “言姨做的,洗完澡就吃!”万桐抱着睡衣扬声道,“兰姨,我先洗澡啦,很快的。” 聂芷兰趁万桐洗澡的空隙,将菜和汤叮热。女孩洗完澡,聂芷兰走进浴室,她则坐在餐桌前,一边大口大口下咽,一边喃喃自语道:“好吃,好吃。” 一碗饭,四分之一的鱼,几筷牛肉和时蔬,小半碗汤,吃完然后洗漱,才觉得确实太胀。轻手轻脚溜进聂芷言卧房,女人侧身背对她,已经睡着了吧? 万桐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进去,低声道晚安,可“安”字没说完,一声响亮的“嗝”从她喉间蹦出,响彻整个卧房,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声“嗝”,万桐连忙捂住嘴。 紧接着几声,止不住,忍不了,她涨得满脸通红。 右侧棉被下,聂芷言的唇角情不自禁弯了弯,伸手够到床头柜的水杯,蹭起身,温声关心她:“喝点吧,手给我。” “啊?”万桐乖巧地伸出右手,左手端着杯子,喝了两口,还是不能止住。 “嗝!”没有手掩护,打嗝声肆无忌惮地叫嚣。 女人唇边的弧度加深,但没有耽搁正事,左手轻柔地握住万桐的手腕,右手大拇指稍用力,在她手腕上方的内关穴按压。 十秒一次,按压两次,万桐的打嗝声渐止。 “言姨,这什么法子,那么管用。” “中医的穴位疗法,我只是略通一二。”聂芷言又在对方的眸底看到闪耀的星光,是自己的原因吧,女人状若自然却内心慌乱地躺下,低声道:“快睡吧,很晚了。” “嗯,言姨晚安。” “晚安。” 半晌,心里装着事的万桐闷声闷气开口,她不知道聂芷言有没有睡着,所以声音压得很低:“言姨,你说涛哥能不能安全回来?” 浅浅的嗓音传过来:“能的,相信他,相信我们同事,也相信你自己能将带他回来。” “言姨,都没有一点线索,我怕……”说话有些瓮气,褚涛是她第一天入职认识的第一个人,工作中经常照顾和提点她,万桐当他大哥一般的存在,如今失踪快两天,她心底也憋着劲,迫切想早点将人救回来。 聂芷言感受到对方不安以及彷徨的思绪,慢慢转过身,视线落在万桐微微皱起的眉上,敛了敛眸,神情温和地安抚她:“不怕,褚涛会没事的。” “言姨。”万桐凝视着女人似水的眼波,柔情万种,有一个念头慢慢升腾,最后,像是没经过大脑一般低声怯怯地询问,“可以抱抱我吗?” 聂芷言瞬间怔住,低一点头,却恰好瞧到万桐殷切的眼神,像小时候要糖吃那般,闪着微光,除了期待,不沾染其他半点情绪。聂芷言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一片,咬了咬唇,一阵天人交战,终究伸长了左臂,将万桐揽进怀里,合适的距离,没有很近。 怀里的人却悄悄地往右挪,两人越挨越近。 “言姨。”得逞的万桐心满意足轻轻唤她。 聂芷言紧张得喉头微动:“嗯?” “晚安。”万桐抱着她的腰,闭上了眼。 不管,老赵教的,要脸皮厚,况且,高强度工作一天,她确实也累了。 “桐桐。”聂芷言低呼,声音小到可能连自己都听不见,她别开脸,睁大了眼,急促地呼吸,大脑空白地感受着。 甜蜜却又折磨。 到后半夜,万桐沉睡多时,她才小心再小心地挪出手臂,但腰间的手臂抱得太紧,女人怕吵醒她,不敢挪动半分,只能平躺。良久,听着对方浅浅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才渐渐跟着睡去。 --------------------------------------------------- 之后的几天,刑侦支队上上下下几十人加入侦查,依旧找不到一丝线索,褚涛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搜救犬派上也没有用处。 万桐心情越发焦灼,每天夜里难以入眠,一睡着就会做梦,聂芷言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好和她谈心,帮她解压。 10月9日晚上接近十二点,忙碌一天的万桐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失声道:“言姨,明天就是10月10日,最后期限了,涛哥究竟在哪里?” 无能为力的感觉好难受。 这几天,万桐去见过两次褚涛的家人,三岁的涵涵聪明可爱,每天学完拼音,就开始找爸爸。褚涛的妻子总是背过脸,无声地落泪。最后擦干眼泪,微笑着给孩子说:“爸爸在执行任务,很快就能回家。” 万桐受不了,两次都红了眼。 “桐桐。”聂芷言听聂芷兰提过盒子的事,哽着喉,深吸了一口气,揽过万桐的肩膀,没有说话。 万桐失神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去抱女人,一言不发。 2017年10月10日,凌晨零点五分,卧房的门,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菜谱漠溪亲身试验,好吃。 内关穴:位于前臂掌侧,手腕上方三横指处,按摩内关穴可以消除疲劳保护心脏,可治疗呃逆(打嗝)。记住,穴位按摩一般常用大拇指,身体没有不舒服还是别按,需在医生指导下。 说到中医,漠溪想提一嘴预收文,《把药吃了》。喜欢中医,想和漠溪一起养生,泡脚看文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提前收藏一下,背景同性可婚,先婚后爱,感谢。 漠溪检查完,一切正常,偏头痛的老毛病,医生说只能养,没办法~感谢大家近日的关心,文会恢复日更啦。 感谢在2020-05-10 14:07:51~2020-05-12 13:1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攻遍天下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攻遍天下受 7个;长安.、午间逸话 3个;恋之风景、沐晨言、你家小哥哥、山间言有风、木子、别欺负我们家田北七、心向往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9瓶;传闻ace 3瓶;穿裤衩的大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Chapter 66 距离滨南五十多公里,无人问津的废弃工厂, 一片狼藉下, 隐藏着一间曾经繁盛时用于储存材料的地下室。 黑暗潮湿的空间, 充斥着方便面和一些其他方便食物散发的浓烈气味。往日活泼硬朗的东北大男孩,四肢被绑在支起的铁架上, 已经脱去人形。 这几天,幕后黑手为了吊着他的性命, 每日通过静脉给他输送营养液。防止自杀, 他的嘴被厚厚的毛巾堵住,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只有手肘窝清晰可见的乌青和细细密密的针孔。 虚弱的白灯映射而下,铁架上,男孩眼窝深陷,面部显得有些骇人。 “警·察不是很厉害吗?七天,我给他们七天,只知道使用无人机漫无目的搜查。愚蠢!”蒙面的凶徒手里握着电子设备, 传出低沉的男声。 褚涛闻言, 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双拳已经难以合拢 。 “人性永远是贪婪的,两千块就可以买通开垃圾车的不问前因后果就把你运出来, 你们竟然还拼着命保护那些人。” 国庆前五天是旅游黄金期, 泔水车和垃圾车的需求量比平日激增数倍,五点到六点半正是晚上营业前,这两类车辆来来往往最密集的时期。凶徒当天下午把褚涛从泔水桶拖出来, 装进麻袋,扔进垃圾车,告诉开车的驾驶员袋子里装着神秘的东西,需要往外送。万里巷必经出口等待着密切监守的车,一路跟踪,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才将垃圾车里的麻袋卸下来。 随后的几天,两个歹徒一直待在地下室,没离开半步,无从可查,神不知,鬼不觉。 冷笑声回荡弥散,蒙面的人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对着话筒点头哈腰:“老大,凌晨了。” “送他上路吧。” 褚涛觉得死神在靠近,凭着残喘的意志,他抬起头,凸起的双眼强打起精神,像往日出勤抓犯人那般紧盯着对方。警·察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会向凶徒低头。 大剂量的冰冷液体瞬间没入他皲裂的皮肤,铁架上的大男孩睁大了眼,绑着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生·理反应,颈间凸起的喉结不停滑动,只不过一分钟,开始慢慢放缓,放缓…… “老大,没动静了,但眼睛没闭,头还死死地撑着。”蒙面人探了探他的鼻息,用力推动他的肩膀,阳光的大男孩终究重重地埋下了头。 ---------------------------------------------------------- 六七辆警车、勘查车和救护车呼啸在乡间狭窄的道路上,万桐开着自己的车,载着聂芷兰和聂芷言。20分钟前,凌晨零点3分,市局值班室接到匿名电话,只留下一句话:“礼物已经送出,涡阳村77号废弃工厂。” 通话时长短,号码是没有实名制的黑卡,查不到匿名者定位,值班的马昭立即给聂芷兰打电话,并按照部署,召集人员。 搜救队,救护车,爆破组,等一线精英集结,朝目的地而去。 万桐油门踩得急,紧皱的双眉带着怒气。 “桐桐,大家都急,但安全为重,先头部队已经快我们一步。”坐在后排的聂芷兰拉着右侧的扶手,黑夜90码跑乡间小路,从来不敢想。 万桐置若罔闻。 聂芷言系着安全带提心吊胆,没有急躁,低缓的嗓音提醒她:“桐桐,慢一些。”停顿两秒,补充道,“尽量慢一些。” 万桐轻踩刹车,车速从90降到80最后降到60码,她没有说话,双手握着方向盘。先头部队的车已经停满工厂外的空地,万桐的车以及几辆后来的车整齐排列在一公里开外的乡间小路右侧,留有左侧通行空间。 他们锁上车,步行往前走,倒数第二辆车,后排靠右的窗户突然下滑,一个黑色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放了进去。 十几束白灯照亮工厂外的空气,爆破组组长给聂芷兰汇报消息:“聂队,扫描过,里面安全。” “好。”聂芷兰回过身,安排道,“搜救队和急救医护与和我们一起,其他人原地待命。” “汪,汪汪。”几声犬吠打破黑夜的宁静,咘咘的训导员拉着它,面露担忧,“小家伙最近几天的状态不是很好,食量也有所减少,只有小万警官在的时候,它能欢脱地玩一会儿。” “它就不进去了,换威武和大灰吧。”聂芷兰说完,握着·枪,上膛,手做指令,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万桐俯身摸了摸咘咘的头,也跟上。 聂芷言目视着众人进入工厂,弯着腰轻柔地抚着咘咘的头,马犬炯炯有神的眼眸似乎蒙着雾气,发出嗷嗷的声音。 “他们一定会安全的。” ----------------------------------------------------------- 工厂内,警犬很快找到地下室入口,木板从外面被打开,预示着凶徒可能已经逃生。他们顺着木质的楼梯往下走,脏乱的饭桌旁横躺着两个人,鲜血还在往外淌,不知是死是活。 “死了。”上前查探的民警道。 “朱防,通知外面法医科的同事,其他人分开,搜查证据。” 他们寻着光亮朝里走,铁架上绑着的人,让众人目光一滞,万桐瞬间红了眼眶。 “他牺牲了。”急救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向褚涛低头默哀,刑侦支队所有人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噤了声。 聂芷兰右拳紧握,牙床咬得咯吱作响,一步一步往褚涛的方向迈步。有不少男儿流下滚烫的热泪,他们低着头,尽量不发出啜泣声。 万桐一瞬不瞬地盯着褚涛,昔日与他相处的画面一幕一幕放映。 “我比你大一岁,就叫我哥吧。” “妹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去。” “我女儿可乖了,愿不愿意当她干妈?” “你啥时候结婚啊,生个男孩,我不介意让涵涵发展发展姐弟恋。” “涵涵三岁生日,今晚我陪她们母女俩,明儿再请大伙吃饭。” …… 万桐捂住嘴,牙齿咬着虎口,泪水一串一串往外涌,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朝木梯那边走。 “去哪儿?”聂芷兰松开褚涛四肢的束缚,没有回头。 “拿点东西。”涵涵托她带给褚涛的画。 “朱防跟着她。” 聂芷兰眉头紧皱地看着褚涛双臂的肘窝,担忧的神色显而易见。法医科只有两个人,所以下来的必然有聂芷言。 木梯的拐角,万桐和聂芷言眼神对上,女人觑着她还有泪水倾泻的眼角,心下了然,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拎着勘查箱迈开腿。 吕栋栋戴着手套仔细查看饭桌旁的两个人:“老大,这个人胸前和背后两处枪伤,那个人三处枪伤,都在原地致命,没有移动痕迹。” “好。”聂芷言转身,一众低着头的同僚映入眼帘,她紧了紧握着勘查箱的手,慢慢靠近,两三位民警让开路。 褚涛平躺在冰冷的地面,走得并不安详。 聂芷兰刻意将他肘窝用脱下的衣衫盖住,但法医的敏感度,以及专业性,聂芷言已经下了判断,注射毒·品过量致死。 女人敛眸,手臂开始不自觉发抖,她浅而急地呼着气,一次又一次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面前的是褚涛,经受非人般的折磨,你要帮他开口说话。” “聂芷言,毒·品虽然是洪水猛兽,但你有义务面对它,必须面对它。” “尽自己的努力减少其他人受其迫害。” “聂芷言,不要怕。” …… 她再次睁开双眼,虽然眸底还是闪烁着迟疑,但已经蹲下身,颤抖着手掀开盖着褚涛外衣。 --------------------------------------------------------- 万桐刚出工厂,咘咘就扑过来,她大咧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花,抱着马犬,沙哑着声音道:“咘咘,我在工作,等回去再给你喂好吃的。” 放下咘咘,万桐偏过头对着朱防说:“朱哥,我去车里拿点东西,涛哥女儿的,你不用跟着。” “行,你去吧。” “汪,汪汪,汪汪汪。”咘咘又是一阵急切的犬吠。 训导员建议:“小万,你就带着它一起吧,也安全。” “走吧。”万桐答应,接过牵引绳,打着电筒,走向黑暗的乡村小路。 “咘咘,涛哥离开我们了。” “嗷呜。”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嗷呜……” “你别跑那么快,我很累,跟不上。”咘咘力气很大,挣脱牵引绳。 “咘咘,你。”万桐加快步伐,小跑起来,前面的咘咘突然放缓速度,在她车子的左侧徘徊。万桐按下车钥匙,走上前刚拉开左侧后座的门,马犬蹭地一下跳上去,不知叼着什么又蹭地一下蹿下来,绕过万桐,拼着命往右侧的田埂奔跑。 “咘咘你干嘛……”万桐抬头,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未及反应,气浪挟着火星扑面而来…… 女孩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被甩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左侧的山面,随后跌落而下…… 地下室,密闭的空间,隐约可以听见一点外面的响动,聂芷言心脏陡然一滞,准备解开褚涛衣服的右手停在空中,不详的预感袭来。 “发生什么事?”聂芷兰握着对讲机问。 “前面发生爆炸,我们正往那边赶。” “朱防和万桐呢?” “聂队,万桐牵着咘咘去车里拿东西。” 聂芷兰有继续问话的趋势,刚张口,身旁的女人已经站起身,脚步不稳地朝身后疾走:“栋栋,这里交给你。” “聂队,万桐负伤,生死不明。”对话机传出朱防的低哑的嗓音,刚登上两层木梯的女人心下撕扯的疼漫开,她的腿虽然差不多恢复,但剧烈跑动仍是没敢尝试。 然而下一秒,木梯发出咚咚咚咚急促而沉闷的声音。 五六辆车被炸飞,冒着烟横七竖八地翻倒在小路四周。山的右侧,两名护士围着平躺的人,正在紧急抢救,聂芷言身后,急救医生小跑着,完全跟不上女人的步伐。 聂芷言停在万桐身侧,顾不得长跑带来的疼痛,直直地跪了下去,泠然的眉微动,问:“什么情况?” “心脏停跳三十秒,气道已经开放。” “照明。” 女人右手和左手交叉,上半身前倾,手臂垂直于万桐胸壁,掌根接触她的胸骨下段向下按压,心里默默数着。 1,2,3……29,30,躺着的人毫无反应。 跪着的人移开双手,左掌内侧搁在万桐前额,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鼻孔,右手轻轻地抬起下巴,让头尽量后仰。随后,聂芷言凝视着对方开始泛白以及满是细小伤痕的脸,眉目沉沉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薄唇轻启,张开口俯身包住万桐微张的嘴,慢慢渡气。多么希望能感受到鼻尖传来浅浅的呼吸,然而1.5秒后,万桐仍是一无所觉。 女人偏过头换气,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再一次俯下身,嘴对嘴,起身,双手交叉继续按压,一刻也没有停歇。 “聂法医,换我吧。”两个人交换进行能够保存体力,急救医生提议道。 聂芷言仿若没听见一般一次又一次发力。 “桐桐,快醒来,桐桐。” 失声般喊着。 “万小桐!” 三十次后,捏住她的鼻子再次低头,发烫的红唇接触到对方微微发凉的唇,还没呼气,万桐的眼皮突然掀开,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是不是在发梦?言姨为什么哭? 唇边轻轻一动,还来不及反应和回味,胸腔剧烈的疼痛蔓延:“咳咳,咳咳。” “聂法医,她醒了。” 聂芷言偏开头,跪坐起来,视线很快又回到刚醒的人身上。 缺氧状态消失,万桐脑袋反应又很快,脸上顷刻烧红起来,她沙哑着声音唤她:“言姨。” 聂芷言面颊还挂着眼泪,温柔的声音应她:“嗯,我在。” 万桐再一次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不然言姨的嘴唇一开一阖,为什么听不见声音,她不准备去细想,只要现在梦里她在便好。 可是为什么那么疼,不是说发梦不疼吗?她艰难地伸手,想去拽腿上的肉,下一秒手就被暖和的五指包裹。 “怎么了?” 还是听不见。 万桐疑惑的表情,干涩的唇:“疼。” “救护车马上来,我们去医院。” 她牵着她的手不放,希望这个梦能够长一些。 “没有骨折,幸好两个小时前下了一场暴雨,跌落的地方土壤比较软。”一旁的护士抚着胸道。 还有一位护士心情也极好:“小警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聂芷言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朱防低沉的嗓门从身后传出:“警犬队的咘咘为了就小万,炸得面目全非,它的训导员正在收尸。” 女人握着万桐的手蓦然收紧。 “言姨,怎么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做梦那么真实? “我去去就回,护士,麻烦先把她抬上救护车。”聂芷言小心翼翼地从万桐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困难地站起身子,朝不远处明晃晃地电筒处站着两三个人的地方踱步。 如果是白天,肯定白烟弥漫。几束白灯照射下,咘咘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尸块都找不齐全。训导员拽着它的牵引绳默默落泪,牵引绳上还挂着万桐前两天亲手刻的木牌…… 两人合力将万桐抬上担架,许是碰到痛处,她皱了皱眉,重重地咳嗽几声,又昏睡过去。褚涛也被搬出地下室,聂芷兰留下几名警员和痕检处理后续工作,上了侦查车。 聂芷言回来时,觉得脚下犹如千钧重负,接二连三的刺激与压抑,似乎让她连移动半分都是奢侈,护士关门前喊了一声,女人才下意识抬头,跨上救护车,坐到右侧。 担架上万桐紧闭双眼,生理盐水已经挂上,但她的状态似乎并不安稳。 “疼的,没大问题。”急救医生安抚她。 “知道,谢谢医生。” “你是临床出身吧,急救过程看着挺专业。” “嗯,是的。” 女人冷冷的回应,仿佛不想过多交谈。 并不是不礼貌,而是真的太乏累,还因为全心都在万桐身上,不想过多言语分神。 一辆车开道,救护车在第二位,乡村小路略有崎岖,左拐右拐的弯道很多,聂芷言半蹲着身子,握着担架上那人的手。只听她小声低喃:“涛哥,你吃饭能不能慢点……” 真是发梦了。 如果可以,但愿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 滨南大学附属医院,刚出院不到一个月,万桐又被火急火燎推进检查室。 轻微脑震荡,肋骨轻微骨折,身上多处擦伤,其他,要等人醒来才知道。聂芷言没有休息,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守着她,就像先前万桐守着她一般。 女孩脑子里很乱,做了许多梦,梦到褚涛,梦到支队的同事聚会畅饮,梦到赵帼英,最后梦到聂芷言。 自己快要死了,被言姨拥抱着哭泣。 聂芷言觑见,床上的人右手微微晃动,不自觉伸手握住。 以为她要醒来,却半晌没见动静。 万桐看着对方哭得难以自已,能感受到一颗心扯得生疼,莫名的念头呼之欲出,能不能稍微自私一点点,在生命将要陨落之前说出埋藏在心底多时的秘密? 她动了动眼皮,真挚的话语,一字一句从喉间飘出:“言姨,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好梦。 万小桐:想要留言。感谢在2020-05-12 13:19:12~2020-05-13 22:3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飞鸟与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 3个;沐晨言 2个;攻遍天下受、午间逸话、_小跟班,、今天铁树断枝儿了吗?、洛水之神可起清漪、木子、你家小哥哥、长安.、会飞的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10瓶;穿裤衩的大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Chapter 67 清晨,窗外的天色还是黑黢黢的, 与昨日的清澈明净不同, 乌云翻腾涌动, 似乎又会是一场急雨。静谧的房间,空气如常地流动, 只是床边的人呼吸却难以平稳,她右手轻轻握着万桐的手, 左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言姨, 我,喜欢你。”六个字听得真切。 她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 然而心却随着万桐轻柔而略有些低哑的嗓音,狠狠地跳了一下,聂芷言慌乱抬眸,渐渐才察觉对方是在说梦话。她上半身微微前倾,透过昏暗的床灯凝视着女孩,眼眸似有莹莹的波光在浅浅地荡漾。 情爱是克制,也是放肆。 有一瞬间, 她欣喜于自己不是单箭头; 有一瞬间, 她差点情不自禁地抚上女孩轻蹙的眉梢; 有一瞬间,甚至妄想地觉得,她们是不是真有可能, 真能抛开世俗在一起。 然而下一秒, 闭上眼,就能看见,赵帼英愤怒的神情, 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聂芷言,我把你当妹妹,而你又做的什么事! 不可以。 英姐对聂家有恩,无时无刻都在关心着她们姐妹。 她承受不了,来自对方的指责;承受不了,对方鄙夷的眼神;更加承受不了,两家从此断了往来。 不可以。 女人惊慌失措地收回握着她的手,侧过身,六神无主地望着雪白的墙。 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就当女孩的告白随着淡淡的风飘散…… ------------------------------------------------- 病房外,连夜开会的赵帼英将一切看在眼里,虽然聂芷言背对着她,但身为过来人,怎么会不了解这般思绪? 中年妇女是过了几分钟,外面的天依稀亮起来,床侧的人慢慢缓过一些才推开门。 “小言,辛苦了。” “没有,应该的。”聂芷言连忙站起身,不敢去看赵帼英,视线不安地漂浮,不知道停留在哪。 赵帼英在一旁落座,拉着女人也坐下:“幸亏有你在,她才捡回一条命。” “桐桐福大命大,最重要的还是靠咘咘。”提起咘咘,聂芷言的声音有点哽咽,她看着小马犬长大,从懵懂未知的流浪狗,到威风凛凛的警犬。 “天亮了,警犬队也在全力搜寻它剩下的遗体,我们每一个伙伴都是好样的,他们的牺牲也不会白费。” 聂芷言轻轻点头:“嗯。” “小言回去休息吧,你身体刚恢复,不能太劳累,这里有我。” “没关系的,英姐也一夜未眠。”昨晚半夜,禁毒支队和刑侦支队联合会议召开,由赵帼英主持,既然对方已经发出挑战,他们必将全力应对。“双十大案”专案组正式成立,赵帼英任组长,刑侦支队队长聂芷兰与禁毒支队队长分任副组长。 可能梦境不美好,也可能病房里窸窣的对话,床上躺着的人睫毛轻颤,皱着眉睁开了眼。 “言姨。”她先看到聂芷言,又觑到女人身侧的赵帼英,“妈。” “觉得怎么样?难受吗?”聂芷言神情紧张,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随后才反应出不妥,尴尬地别过脸,去按左侧的呼叫器。 万桐却像无知无觉般看着她,为什么还是听不见对方说话? 还在做梦吗?亦或是已经跟随涛哥去到另一个世界? 她眨了眨眼没说话,怔愣地望着两人。 “这是炸傻了吗?”赵帼英没来由地道,她听说现场的情况,也听说万桐意识正常,没有什么电视上失忆的可能。 主治医生刚上班,和值班医生一起,还有两位护士涌入。床侧的两人退开,等待医生的检查。 经过一系列检查,都没发现问题,旋即主治医生轻唤她:“万桐,万桐。” 女孩一无所觉,却瞧到对面,聂芷言秀气的眉头渐渐聚拢。 主治医生收起听诊器,直接道:“爆炸性耳聋,具体情况需要马上做进一步检查。” “好。”赵帼英见惯伤病,虽然心也跟着揪起来,但反应迅速,立即同意。 万桐腿上也有轻伤,赵帼英把她抱上轮椅,她转头看向抵着墙的聂芷言,似乎红了眼眶,眸底是心疼吗? 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耳朵,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聂芷言咬着唇,无声地跟在众人身后。 --------------------------------------------------------------- 凌晨六点,聂芷兰敲响肖邶的门,里面的人犹豫半晌,然而看到群消息,第一时间打开了门。 眼前的人疲惫的模样,让肖邶心下细细密密的疼。 “只坐一个小时,陪陪我好吗?” 肖邶让开空间,由她进来,轻轻地掩上门。 聂芷兰脱掉鞋,没有穿拖鞋,踩在绵软的地毯上,盘腿坐下。 “狐狸,我的‘兄弟’牺牲了。”警·察也是凡人,也会因为身边朝夕相处的人突然离世感到悲痛和无力,她想倾诉,想找个发泄口。 憋得难受,压力也接踵而来。 “我知道。”公检法消息互通,尤其是第二检察部,有最新消息,如果是能够让他们知道的,都会第一时间发在工作群。 “阿涛留下三岁的女儿,太小了,太残忍。”她想到八年前失去父亲时,窒息般的痛苦,涵涵那么小就要承担。 肖邶也紧握着双拳,安慰对方:“她也会因为有一个英雄父亲而深感骄傲。” “我宁愿她不要这份骄傲。”聂芷兰脱口而出,双臂不可抑止地发抖,眼眶发胀地疼,身为领导,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把涵涵的父亲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兔子。”肖邶眸子沉了沉,抬手握住女人的手臂,温言细语道,“有些时候,的确无能为力,不仅你们,也包括我们检方,明知道被告罪无可恕,却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或者因为法律漏洞,他逃脱罪责。” 她听见聂芷兰重重地叹下一口气,接着补充:“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不是吗?” “是。” 肖邶顺势往下问:“褚涛的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聂芷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最终还是摇摇头:“你知道,我不能说。” “我也只是问一问。”肖邶眼神微变,站起身,“一件东西,或许对你们破案有帮助。”她朝房间走去,两分钟后拿着一张照片出来,递给聂芷兰。 这是一张最近打印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聂芷兰一眼认出。 叶云添和唐于海。 “你怎么拍到这张照片的?”其实他们也一直在跟进,只是叶云添树大根深,当年唐于海被捕后,查不到关于他的一点证据。 “夏之云我认识,前几天去叶静家吃饭,偷拍的。”叶宁的案子肖邶接手,一来二去和同是弯成蚊香的夏之云慢慢打成一片,偶尔出来喝两杯,国庆假期,叶静请客,肖邶刻意提出能不能去她家参观参观。 “这太危险。” “要你管。”肖邶炸毛,不能询问案子情况,还不许别人自己查案?魏延的案子她也有权查下去。 聂芷兰拧眉:“以后不许做那么危险的事。” “你查你的,我查我的,咱们谁也不干涉谁。” 不容置喙的语气:“不行。” “为什么?” 她盯着她的眼,眸色透着关切:“因为我会担心你。” 肖邶一阵恍惚,这样直白又霸道的话语,是以前求而不得的,但是现在她不能接受。 她偏过头,避开聂芷兰不经意有些灼热的视线,淡然道:“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随即便想逃避,蹭起身,身形不稳,被坐着的人轻轻一拉,瞬间跌倒,身子靠着沙发,眼看那人越凑越近,恼火道:“你做什么!” ------------------------------------------------------------------- 五官科检查室外,赵帼英和聂芷言焦急地等待,万桐才进去十分钟,墙边立着的年纪稍小的女人却好像度秒如年。 检查室内,叫不出名字的仪器检测,万桐一次又一次摇头,她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最后一个检查结束,主治医生脱下口罩,神情凝重,他推开检查室的门,门外站着的人即刻迎了上去。 “确定是爆炸性耳聋,治疗比较困难,幸好内耳没有迷路,只损伤中耳,表现传导性聋,没有严重到神经性聋。” “您的意思是?”赵帼英的心咯噔一下。 “外伤造成的传导性聋最坏的结果是可能永远无法治愈,但也有治愈的先例。”医生知道万桐的职业,安慰她们:“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看手术成功率,之后再戴助听器,对生活和工作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聂芷言闻言道谢,但面上是藏不住的难受,她抬起头,觑到门边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言姨,我不能听见你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5-13 22:33:39~2020-05-14 23: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冷燁、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 2个;穿裤衩的大叔、午间逸话、攻遍天下受、心向往钱、尉迟、若依、今天铁树断枝儿了吗?、_小跟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词dadada、yolo 10瓶;長島冰茶它不醉人嗎 6瓶;橘子有点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Chapter 68 医生从检查室出去后,万桐扶着墙站起身, 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眯着眼艰难地挪动两步, 才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双唇一开一阖,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是不是再也听不见对方说话?她顿时着急, 不假思索问出口。 里边收拾的护士听到声音立即把轮椅推出,赵帼英上前, 扶着万桐坐下。 聂芷言半蹲着身子, 满目温柔地凝视着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迅速打字:“不会的,要相信医生。”万桐也瞧着对方,头晕和头疼让她一时说不出话,随后落寞地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人看在眼里,心下的疼蔓延, 当着赵帼英的面, 右手轻抬,义无反顾地握住她垂落在一旁的手。 无声的鼓励,胜过一切。 先前过于紧张, 聂芷言这时才反应过来, 医生说的话存在安慰她们的成分,于是执着万桐的手,站了起来, 低声询问对面戴着眼镜的人:“医生,尽快也至少需要观察和治疗一段时间,斟酌适不适合做手术,对吗?” 主治医生没想到她竟然通晓医学,被“揭穿”才实话实说:“对,患者鼓膜穿孔,鼓室黏膜撕裂,表面潮湿,目前不适合手术。” “这个时候佩戴助听器的效果并不良好?” “助听器对全聋没有任何效果。”医生此时也不藏着掖着,“我表明过,最坏打算是永久性耳聋,到时候植入人工耳蜗,看适配情况,但患者属于外伤性鼓膜穿孔,目前没有继发感染,采用干耳治疗,她受损的鼓膜一个月之内有概率自行愈合大半,随后再行鼓膜修复术,痊愈的可能还是很大。” 女人紧皱着眉点点头,赵帼英没听懂专业术语,但也大致明白医生的意思,她们再次道谢。随后,中年妇人推着轮椅,聂芷言轻轻地握着万桐的手,走在右侧。 ----------------------------------------------------------------------------- 上午十一点,市法医鉴定中心三楼,普通尸体解剖室,聂芷言受伤之后首次站在解剖台前,眼前双目紧闭的人便是曾经时常和万桐一起在自己身边的褚涛。 她主动申请此次工作,虽然从八月中旬开始,经过一个多月的心理辅导和药物治疗,达到的效果还算显著,但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这一点,聂芷言深知。 两个小时前,她把当初的经历告诉了躺在病床上的万桐,通过二十几篇她当初在QQ空间里记录的康复日记。 这些日记,连聂芷兰都没有看过,万桐认真地默念着上面的一字一句,能清晰地感受她曾经的挣扎与无助,彷徨与坚持。 终于得到对方的信任。 她热泪盈眶。 只是女人没给她看刻意锁上的两篇。 “这就是八月我为什么如此惧怕大巴车死者的原因。”聂芷言细长的食指轻轻地触碰屏幕,“但我现在准备去面对了,你也可以的,不是吗?” 万桐内心有什么在肆意地泛滥,她眨了眨眼睛,知道对方有事要走,来不及细想,抚去面上的泪花,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女人,坚定的嗓音,郑重其事。 “有我在,你别怕。有你在,我不怕。” 聂芷言接过吕栋栋递给她的手术刀,脑海中浮现着万桐灿烂的笑容,不停颤抖的手终于慢慢止住。 “滨南市公安局,2017公刑技法尸检字第113号初次解剖。” 2017年10月13日,天气阴,这是万桐入职以来第二次穿上藏青色制服,便是在殡仪馆送别褚涛。她仍处于病假中,从殡仪馆回到警局,刑侦支队为牺牲的兄弟举行了一场特殊的送别仪式。 三楼大会议室,几十位民警和辅警集体脱帽,肃立,最前方摆放着褚涛和咘咘的相框。 激昂的旋律响起,他们放声歌唱。 “黎明已带我上路,我不能停下脚步。 善良的人在为我祝福,黄昏落下了帷幕。 其实我并不孤独,再多的苦我愿意付出。 我在风雨中追逐,寻找那前面的路。 我要把这黑暗征服,所以我不能哭。 不能输,我在风雨中追逐。 寻找那前面的路,我要把这黑暗征服。 所以我不能哭,不能输。 黎明已带我上路,我不能停下脚步。 善良的人在为我祝福,黄昏落下了帷幕。 其实我并不孤独,再多的苦我愿意付出。” 再见,我的兄弟。 --------------------------------------------------------------------------- 治疗七天后,万桐出院,她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快,除了耳朵听不见,其他伤口已渐渐结痂,而后脱痂。这七天,聂芷言前三天请假,一直在医院陪她。 她隐隐觉得女人的态度有极大转变,从未感受到的温柔,是因为自己失聪吗? 万桐不希望这样,但似乎找不出其他原因。 人在感情方面总是自私的,她现在想来,大学暗恋的同学,能答应成为她伴娘,婚礼的时候亲手递上钻戒祝福,应该是不够喜欢吧。她有信心能在不久的未来听见聂芷言的声音,也有信心给她幸福,也开始有意识保护自己,不那么冲动,不让对方担心。 万桐贪婪地沉浸在聂芷言宠溺的柔情里,开朗地认为,就当提前感受? 时间匆匆,不经意便会从指缝间溜走,不想再等待。 只要能听见了,就尝试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出院后又休息了两天,万桐回到岗位,聂芷兰只交给她轻松的文职工作,没有出勤,过上了朝八晚六的生活。赵帼英最近很忙,经常来回省里开会,她不在的时候,万桐自然而然和姐妹俩待在一起。 这天夜里,聂芷言在阳台晾衣服,接到赵帼英的电话。 她们说着客套话,女人弯着唇把撑衣杆放在一边,温言道:“英姐,不麻烦。” “小言也别把她当晚辈,都是同龄人。”话筒突如其来传出的一句话,让聂芷言顿住脚步。 她如履薄冰般压低嗓音,唤了一声:“英姐。” “我发现小万同志应该有喜欢的人,从小到大她的事都由她自己做主,我不会插手。”赵帼英说得再清楚不过,昨天听医生说万桐痊愈的可能性很大,就开始打算怎么给聂芷言开口。 两个姑娘年纪都不小了,她24岁的时候,万桐已经在肚子里打滚,更别提只有几天就过30岁生日的聂芷言。 当妈的着急啊,她怕哪天两腿一蹬,女儿还没有着落。 可在聂芷言听来,是那样的刺耳,英姐一定希望女儿能觅得良婿,绝不会是自己。她怔怔地望着客厅暖黄的灯,良久才回她:“桐桐一定会很幸福,她以后……” 女人还没有说完,赵帼英便打断她:“小言啊,你也要注意照顾身体,腿还好吧?这几天天气预报要降温,出门多穿点。” 聂芷言听着手机传来的关心话语,鼻头有些发酸,心里羞愧难当:“英姐,你也是,多注意休息。” “小兰和我一样搅在案子里,回家晚,她不在家,你们记得锁好门窗。” “好,知道的。” “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早点睡觉。” “英姐晚安。” 聂芷言觉得,对方的语气怎么怪怪的? 万桐洗完澡,把贴身衣裤手搓之后晾在生活阳台,就被聂芷言推着回房间处理朱防刚发过来的工作。九点半关上电脑,默默地翻开放在左侧的书,书的中间页面夹着一张照片,是三个月前,她们去长云山,留下的唯一合照。 女人笑得有些拘谨,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以后要拍更多合照,万桐将照片放回书里,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她随手把书放到一边,不料书蓦地跌落床下。 没管手机,她翻身下床,捧起书,紧张地翻动,却没找到那张照片。 万桐光着脚丫跪在地板上,左顾右盼,上半身伸进床底也没发现,小脑袋“砰砰砰”被撞了几次,依然锲而不舍地趴着。 会去哪儿了? 终于,在床脚,靠近墙边的位置,她惊喜地看到那张薄薄的照片,紧抿的唇瞬间弯起,兴奋地捡了起来。 “砰”又是一声,万桐毫不在意地摸着头,准备从床下爬出来。聂芷言二十分钟前结束通话,在客厅坐到现在,才推开卧室门,觑到女孩一半的身子都在床下。 “桐桐,在做什么?”问出声,才反应对方听不见,于是慢慢走近。 万桐也听不到脚步声,捏着照片站起身,聂芷言刚放下的左脚不偏不倚地踩在她的右脚上,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右手条件反射往前抓,拉着同样失去重心的女人跌落在绵软的大床。 一上一下的姿势,微凉的红唇带着重量压住轻轻翘起的上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0-05-14 23:59:25~2020-05-15 22:4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穿裤衩的大叔、沐晨言、长安.、颖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穿裤衩的大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Chapter 69 这是两人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也是聂芷言知道万桐喜欢自己的前提下第一次亲密接触。她的心, 好像被什么撞进似的, 按捺不住地微微发颤, 鼻尖轻碰着对方的鼻梁,能感受异样的气息在彼此之间无声涌动。女人清秀的脸顷刻红透, 床单上手不自觉地收拢五指,掌根正尝试发力, 支撑着起身。身·下的万桐觉得耳朵都在燃烧, 瓮声瓮气的嗓音哼道:“言姨。” 由于嘴唇轻启,瞬间,滚烫的红唇,包裹住微凉的柔软,淡淡的薄荷味,酥麻的甜化开。近在咫尺,她觑到眼前的人双眸骤然放大。没有退后,也没有厌恶的表情, 甚至闪过一丝灼热。 言姨也对自己有感觉了吗? 是吗? 万桐还在千回百转地回味与思考, 下一秒,身上的重量便离开。她也跟着坐起来,把照片放回书里, 目视女人背过身, 推开一扇柜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聂芷言低着头,双手随意抓着一件夏天的衣服, 唇间还留有万桐带给她的余热,眸色渐渐晦涩。刚才被荷尔蒙支配,差点就要撑不住,差点就要沉沦,连腿也开始有点发软…… 她咬着牙,衣服被拽扯得皱成一团,慢慢缓过来,才沉着脸铺平布料。 等哪天,再拿熨斗熨吧。 聂芷言回过身,敛下所有的情绪,淡然道:“睡吧。”见女孩微蹙着眉,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忘了。她侧头,伸手拿出床头柜抽屉的淡蓝色信笺本,打开钢笔笔盖,俯身写下端秀的字。 “早点休息,晚安。” 她又不舍让万桐难受,补上两个字:“好梦。” 除开手机备忘录,通过写字,便也成了她们近日沟通的方法,这个本子记录前几页密密麻麻写着字,大多数是聂芷言的笔迹,有一天万桐心血来潮,在后面写上两句。 但她字丑,不想毁坏整体美感,也就只有这两句。 不管怎么说,今晚已经很满足,万桐躺了下来,冲着女人莞尔一笑:“晚安,言姨。” ---------------------------------------------------------------------------------------- 深夜,临近十点,万里巷的夜生活才开始不久,巷尾的一间酒吧,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酒味,音乐开到最大,口哨声,尖叫声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舞池里迷离眼神的毫无分寸,男男女女疯狂地摇摆。 角落的一张桌子,大理石桌面上,透明杯装着的水似乎丝毫未减,戴着黑色渔夫帽的人,眼神凌厉,像一只鹰观察着四周。 吧台旁边,身穿深色短裙的女人拿着酒单慢慢靠近,在她右侧落座,柔媚的嗓音问道:“今天周末,我们店里酒品打八折,客人需要点杯喝的吗?” 声音为什么那样熟悉?渔夫帽下的眼眸轻抬,对上身侧女人的眼睛。 虽然脸上的妆化得比平时浓,但还是能一眼认出:“你怎么在这儿?” “你。”穿短裙的人正是肖邶,当面碰上聂芷兰,拿起酒单打算开溜,“既然不需要,我就失陪了。” “回来,我点一杯。”聂芷兰拉着想逃开的人,低声问,“又私自查案?” “你管我。” “不安全。” “你究竟需不需要酒,不要影响我做事。”肖邶烦躁,她好不容易被聘到这家酒吧做周末临时销酒的工作,怎么第一天就遇见这个冤家。 桌下,聂芷兰紧握她的手,不让挣脱,左手指了指第一排的干马提尼:“多少钱一杯?” “旁边有价格。” “狐狸,配合点,我也在查案。”聂芷兰再次压低声音。 “128。” “这个呢?” “98。” “这个。” “118。” …… 左边的那排,肖邶一个接着一个报完价,聂芷兰突然放开她的手,嘱咐道:“早点回家,卖酒不适合你,我还是喜欢在法庭上雄辩的你。” 说完,便绕过沙发上坐着的人,朝酒吧深处走去。 聂芷兰盯了快两个小时,黄毛终于出现,她对着耳麦小声说:“昭哥,我这边有情况,你们暗中埋伏。” “聂,聂队,酒,酒吧信号不好,你现在的位置在哪?”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看定位。”聂芷兰噤声,打开手机,与某个几天前才加上好友的头像开通实时位置共享,随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黄毛。 黄毛像是不知道有人跟踪,脚步放得很慢,经过后巷和一条商业街,走进一个敞开的院子,又从院子的后门出去,她才发现自己身处逼仄和有些潮湿的小巷。 黄毛突然停下,转角的位置,四五个拿着棍棒和刀具的人站在他身后。 不出所料。 聂芷兰很久没活动筋骨,她放在右腰突起地方的手垂下,紧接着握成拳,扬声道:“来吧。”几个人一起上,女人首先注视着最前方持短棍的男人,手肘狠狠地撞向他左腕,拉住前臂往前一带,顺手接过他脱手的短棍。 速度极快,另外四个人还来不及出手。 聂芷兰握着木棍,使劲朝旁边发懵的人后背砸去,一声闷响,他便很难爬起来。 实力悬殊,几个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一个接一个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然而对于聂芷兰来说,还不够热身。 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抓住黄毛,也不管其他躺着的小混混,拿着手铐,一步一步逼近看热闹的人。 然而,刚上前两步,黄毛冷然的声音响起:“比一比,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竟然有枪。 聂芷兰即刻握住腰间的枪·托,黄毛知道她也有枪,扬声吼道:“你的手再动一下,我马上开·枪。” “把枪扔过来。”他补充一句。 “我要是不给呢?”女人握着枪托的手紧了紧,往前一步,她不信对方真会开·枪,幕后的黑手肯定不想她马上死, 黄毛有些哆嗦,他只有一颗子·弹,在考虑打哪里既能够制止对方,又不伤其要害:“你,你再走一步试试?” 聂芷兰轻笑一声,再次跨出左脚,却不料身后另外一个拿着短棍的人使出浑身力气砸向她的后肩。她手臂一软,一口气没上来,木棍险些掉落。 拿刀的人趁她反应的空隙偷袭,虽然聂芷兰及时躲闪,但是右前臂还是生生受了一刀,鲜血顿时冒出。 挺疼的。 不指望马昭带着队友赶来,但赵帼英介绍给她的人怎么也没到? 就在此时,刺耳的轰鸣由远及近,接下来,像是拿着大喇叭的喊叫声:“警察!” 五个人应声而逃,消失在巷尾,聂芷兰转过身,黑色铃木250摩托车上的女人关闭手机扩音器,递给她一个头盔,简单地说:“上车。” 十月末的风已有些凌冽,肖邶走得急,没找到上衣,只换上长裤,她拧着油门,冷风打在手臂上,鸡皮疙瘩瞬间冒出。 身后揽着她腰肢的聂芷兰看得清楚,立即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不冷,你的伤怎么样?”肖邶紧张道。 “没事,小伤。” “我送你回家,聂法医应该懂包扎。” “嗯,好。” 肖邶不知道聂芷兰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脸上透着担忧,心上乱如麻地揪着。 警署大院肯定很安全,她决定,把人送到楼下就走。 ----------------------------------------------------------------------------------------- 约莫十二点,机车停在警署大院停车场,肖邶准备离开,却被聂芷兰挽留。 “那么晚,明天早上再走吧。” “不用,我明早还要跟着师父开庭。” “七点我就开车送你。” 肖邶皱了皱眉,还在犹豫,抬头正好觑到对方眼睛里充满血丝,也担心她的伤势,最终点点头。 回到家,聂芷言帮着处理伤口,说没什么大碍,只有一处皮外伤,肖邶紧张的心到底是放下了。 浴室的花洒下,她甭住的神经一松,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眸色不知不觉渐渐转变。 聂芷兰的卧室,肖邶穿着宽大的T恤,躺在靠窗的位置。半晌,门被轻轻带上,身旁的软床稍稍塌陷,她侧过身,魅人的眼神凝望着对方。 “兔子,你怎么把我拐到床上来了?” 聂芷兰不可思议地回视:“我,狐狸,你。” “你你我我,支支吾吾的干嘛?”肖邶翻身跨坐在对方腿上,接着道,“我都在你家了,就不做点什么?” “不是,狐狸,你怎么变得那么快?”聂芷兰记得很不容易才留下她,所以一时摸不清原因,传说中的欲擒故纵吗? “我就是想你主动一点。”腿上的人说着,柔软的五指,伸进薄衫摸着聂芷兰的后腰,带着一丝力度,慢慢向上:“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今天晚了些。 第71章 Chapter 70 之前似乎都是肖邶在主动,聂芷兰无法反驳, 她脑袋空空地凭本能回应对方热烈的吻, 呼吸渐渐紊乱。 “我们这算在一起了吗?”聂芷兰趁她换气, 撑开意乱情迷的眼,问道。她从小到大都是墨守成规的人, 自我意识中,有些事, 必须在确认关系以后才能做。 肖邶贴在她的耳边, 哑着声音喃喃,尾调上扬,一种让人完全不能拒绝的诱惑:“你说呢?”随即顺着聂芷兰的耳垂,吻到侧颈到柔软的红唇,在她注视下,一手褪去身上宽大的T恤,一手去掀对方的短衫。 后背抵着床头的人只觉得某个地方“嗡”得炸开,不由地浑身一颤。 她们已经是三十而立的年龄, 两厢情愿, 无需做什么都要考虑再三。昏暗的暖灯,气氛暧昧又缠绵,温度因着肌肤交缠和燎原热吻逐渐升高, 不知何时转换位置, 处于上面的人左臂支撑着上半身,迷茫的眼神望着身·下的她。 下一刻,肖邶潮·红的眼角微眯, 左臂环住聂芷兰的脖颈,右手摸到她放在身侧的手,带着她一起,慢慢沉入极致的欢愉。 翻江倒海般的喘息和低吟交织着,一声浅浅的轻嘶不合时宜地溢出。 “怎么?” “碰到伤口。” 肖邶视线落在她右臂的纱布上,好像沁着一点点红:“很疼?” “忍得住。” 撑起的重量被往下拉,无限贴近。 “那就继续。” 话音未落,微信提示音又响起,是聂芷兰洗澡前发出一条消息的回复。 完美的手臂线条伸直,想去够手机,却被肖邶阻拦,假意不满道:“这都几点了?” “我回一条。”聂芷兰按亮屏幕,刚看一眼,手机就被夺去,藏在枕头下。 “明天回。” “好吧。”其实她已经看清楚内容:“聂队,查到你们支队有问题的人,赵局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 后半夜,一阵又一阵涟漪终是归于平静,肖邶依偎着聂芷兰,两人渐渐陷入沉睡。 老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旁边房间,本就浅眠的聂芷言,轻蹙着双眉,捂着耳朵的手将将放下,松了一口气。 视线又一次落在万桐甜美的睡容上,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烫……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帘布,聂芷兰调好的闹钟准时地发出声响,躺在右侧的她适时关掉高昂的音乐,过了几分钟才轻声唤道:“狐狸,该起了。” 没有反应。 “九点要开庭。” “嗯?什么?”肖邶觉得有人在喊她,睫毛微颤,疲惫地睁开眼,开口却是略带沙哑的声音。 意识恢复,才察觉自己裸着上半身被同样光洁的聂芷兰拥住,清晰的触感,她惊呼出声。 仿佛昨夜主动魅惑的人不是她,但她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觉得整个身子好像散架似的,必须依靠着什么才有劲。低头,还隐约可见暧昧的痕迹。 “狐狸,做噩梦吗?” “没,没有。”肖邶烧红着脸,从聂芷兰怀里移开,一股脑把自己藏进棉被里。她已经猜到发生什么,忐忑不安,犹豫复杂的情绪充斥心中。 既然走到这一步,她们应该如何相处? “我去做早餐,你先洗漱。” “嗯。”肖邶听着身边的人下床,脚步声渐远,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沉默地穿上衣服。拖着绵软的身子,进浴室冲澡,洗干净后,端详眼前的镜子,仔细查看情动的证明。 幸好,对方懂得分寸,颈间雪白如常。然而刚推开门,看到饭厅端着牛奶杯的人套着一件带领的毛衫叫她先吃饭。 肖邶走近,余光恰好瞅见聂芷兰因为微微俯身,颈窝右侧和左侧,红痕显露无疑。 坐在餐桌前的她懊恼地捏了捏眉心,随后,看着给自己剥蛋壳的聂芷兰,像是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诚恳道:“兔子,有一件事,想给你说清楚。” “什么事?”她将剥好的鸡蛋搁进对面的盘子里,问。 “我生病了,在治疗。” ------------------------------------------------------------------------------ 聂芷兰这些天都很忙,但也会抽时间陪肖邶去看医生。那个清晨两人长达十分钟的对话,聂芷兰最后对她说:“不管是哪个人格,都是你,我也不怕。” 让肖邶瞬间红了眼眶。 自打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真实感受到浓浓的安全感,源于喜欢的人。 一个多月前,发觉自己会莫名其妙地遗忘,存在反复的记忆空隙,就像喝醉酒断片一般,甚至有时在浴室或者厕所亦或是从来没去过的地方醒来。 偶尔身体还会无缘无故出现伤口。病房看电影的第二天,她确诊患上分离性身份障碍,医生告知她,症状可能有变化或减轻,但疾病本身不会自发缓解。只有通过长时间的治疗,达到人格整合,才算恢复正常。 她庆幸那个时候一切还没有开始,所以决定把对聂芷兰深沉的爱慕埋葬在心里。 最后冲动的一吻,是绝望也是诀别,没曾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不受控制。 只答应聂芷兰不再逃避她的关心,却没有同意在一起。 不想拖累。 聂芷兰也没有强求,默默地做着一些事。 十月最后一个周六的午后,阳光暖暖,聂芷言靠在阳台的藤椅上,微眯着眼,思虑颇重。连续几日,万桐有意无意的试探和撩拨,热烈又温暖,扰得她六神无主。 爱而不得的煎熬与凌迟,她真的快要受不住。 收拾完碗筷的聂芷兰在女人对面的藤椅落座,打断了她繁杂的心绪:“我们姐妹俩很久没有聊聊了。” 姐姐难能可贵地觉察到妹妹有心事,又怎么会错过?她先开口,说出自己的感情:“阿言,我喜欢上肖邶。” “嗯,知道。”上周六的深夜,动静那么大,没睡着的她怎么可能不知。 征得过当事人的同意,可以告诉亲近的妹妹。聂芷兰薄唇轻启,像讲故事的语气道:“肖邶有双重人格,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但我决定永远陪着她。” “双重人格?”聂芷言诧异地睁大眼,再次确认。 “是。” 对于这个领域,她虽然不算特别了解,但至少知道病情的复杂性,轻蹙着眉抚慰聂芷兰:“也有可能治愈的。” “嗯,她的主治医生也这样说。” “影响工作吗?”大部分患者不仅生活困扰,随着症状加重,也会渐渐渗透工作。 “目前没有影响。”不管前路多难,她都将风雨陪伴,聂芷兰坚定地弯了弯唇,话锋一转,“阿言,你呢?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 有些事必须面对,这是她感情开窍以后,唯一悟出的道理。如果真的不应该抱着任何幻想,完全没有未来,她会亲自劝聂芷言放下。 “我……”聂芷兰突如其来的一问,像一颗石子抛入一弯千难万苦才平静下来的湖泊,霎时惊起一圈涟漪。 她眸色深沉,对该不该言明犹豫不决。 “我们之间还需要隐瞒吗?” “姐。”聂芷言抬眸,侧过身,望了望卧室的方向,万桐还睡在里边,又回过头,微不可觉地收握双拳。 挤出了本是慌乱,却听起来还算沉稳的声线:“我喜欢上桐桐。” 这次换作聂芷兰投来难以置信的眼光,眉头紧紧拧起。 “那桐桐呢?” “应该也喜欢吧。”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万桐对自己的感情,只能这样说,她低着头,没想到第一次敞开心扉的诉说,竟是如此情景。 聂芷兰回忆万桐每每提到聂芷言的时候,脸上藏不住的倾慕与笑意,佐证了对方的话,下一秒却是忙不迭问:“但是阿言,桐桐是英姐的女儿,你考虑过吗?” 其他人都可以,她也会全力支持。 虽然聂芷言一早明白会有怎样的结果,但亲人的质问还是像匕首一般,狠狠地剜了一下心,她颤抖的五指拽着藤椅下的棉质坐垫,脸色蓦然惨白,苦涩回应。“我知道,我和她不可能。” 聂芷兰觑着女人的神情,到底还是心疼,她只有一个妹妹,怎么舍得对方难受,于是放缓语气,郑重道:“桐桐知道吗?我需要和她谈一谈。” “姐,不要和桐桐谈,她不知道我喜欢她。”聂芷言心口发闷,有些呼吸艰难,她向聂芷兰保证,“我可以放下,你给我一点时间。” 卧室里,万桐打了一声哈欠,睁开眼。今早,突然能听到赵帼英讲话的声音,紧接着去医院复诊,医生安排下个礼拜三做手术,说是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恢复听力。 她想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当面告诉聂芷言,所以吃完饭,火急火燎敲响隔壁的防盗门,却是聂芷兰开门。 原来聂芷言忙着做伤情鉴定,还没回家,万桐就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竟不知不觉睡着。醒来后,她拧开房门,看着阳台两人的背影,轻手轻脚靠近,正好听到聂芷言说出的最后两句话。 “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万桐捕捉到令人心底瞬间炸开烟花的关键字眼,言姨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在写隔壁的番外,才发现《深渊》21万字主cp都没有在一起,而《且共从容》21万字都完结了。(笑哭) 这篇文的人物性格以及剧情走向的原因,注定感情有点慢热。 但也快了。 感谢在2020-05-17 00:14:39~2020-05-18 13:1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木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沐晨言、攻遍天下受、午间逸话、_小跟班,、穿裤衩的大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111059 10瓶;长安. 4瓶;烤肉来一斤 2瓶;穿裤衩的大叔、别太当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Chapter 71 心旌荡漾,万桐忘记是怎么掩住高涨的情绪告诉聂芷言自己听力有所恢复, 下个礼拜做手术的事, 也忘记是怎么离开聂芷言的家, 推开自家房门。 此时此刻,她的脸陷进赵帼英床上暖和的被子里, 声音有些哽咽:“妈,言姨也喜欢我, 我盼到了。” 如聂芷言所说, 双鱼座的她从小就爱哭,长大后因为选择一份需要在别人面前特别坚强的职业,所以稍微收敛,只偶尔在赵帼英面前表现。 “嗯,知道。”赵帼英放下禁毒支队和刑侦支队发来的报告,抬眸回应。呷了一口搁在床头柜的温水,继续说:“你昏迷的那天,我看小言的表情就能猜中大半。” “啊?言姨的表情?老赵,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啊!啊!”万桐异常激动, 翻身上床,还想来个鲤鱼打挺。 “明摆着在意,你们年轻人做事磨磨唧唧, 我就差给小言明说你也喜欢她, 但估摸着她还是不懂。”赵帼英那个年代,认识两个月就能私定终身,半年娃都怀了。 “妈, 那就挑明。”万桐把手附在她耳边,小声讲出自己的计划。 “鬼丫头,点子还挺多,等你做完手术,出院以后再说。” “这不是还有十天?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度秒如年。” “我先找小兰谈一谈。” “兰姨会揍我吗?”万桐的脑袋搭在赵帼英的枕边,母女俩惯常的聊天语气问。 “从小被我揍到大,你多少也抗揍。” “一定能让言姨幸福。”她没有说出声,只在心底暗自道。 ----------------------------------------------------------------------------- 聂芷兰终究没听聂芷言的,礼拜一,散会之后打算留下万桐,却先接到赵帼英来电,约她家里见。 十月末的天黑得早,不到七点,外面的路灯就已经透亮。 三室的套间,客厅茶几上冲泡着一壶大红袍,颇有促膝长谈的趋势。 年长的人先唠家常:“小兰啊,你和小言下周一生日,是吧?” “是的,姐,但我们不怎么过。”聂芷言读研究生时远在四川,毕业后留在当地基层几年,姐妹俩聚少离多,更别提一起过生日。 “三十岁,还是需要庆祝,我在家煮点好吃的,你们下班直接过来。”赵帼英给聂芷兰倒满一杯茶,慈眉善目。 基于两家人的关系,聂芷兰也不推辞,点头应下:“好,谢谢姐,但愿没有临时的工作。” “小言呢?腿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偶尔因为天气变化会疼,她说和风湿差不多,让我别担心。” 赵帼英突然提起感情问题,说是她们年纪不小了,应该早点成家,聂芷兰以为对方有意介绍,忙不迭道:“姐,最近没有时间去见其他人。” “小兰有喜欢的对象了?”赵帼英了解聂芷兰的性格,一般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欣然笑道,“找时间带回来我掌掌眼,你能看上的一定不错。” 聂芷兰不知道她的接受程度,只轻轻嗯一声,敷衍过去,怎料赵帼英下一句话直截了当,毫不拐弯抹角。 “我们家小万同志喜欢你们家小言,年轻人的事,我原本不掺和,但既然能亲上加亲,所以也想提一提,听一听你的意见。” 聂芷兰这两天烦恼的事,竟然那么容易便解决,激越地脱口而出:“阿言愿意就成。” 两人一拍即合,三个人意见统一,另一位当事人却还被蒙在鼓里,战战兢兢地感受着对方的亲近。 ------------------------------------------------------------------------------- 翌日上午,万桐经过术前检查住进医院,聂芷言忙碌一天,到晚上十点才走进病房,病床上的人已经熟睡。 她在滨南大学主讲一场法医学讲座,所以被赵帼英催促着早点回去休息。 当天临近中午,讲座圆满结束,聂芷言婉拒大学教授的聚餐邀约,打车匆匆忙忙朝医院赶去。 电梯出来左转的护士站,正在吃饭的两位护士窃窃私语,让她不经意驻足。 “江医生主刀手术多年,从来没遇见那么复杂的病情。” “517病房打镇定剂才睡着的患者?好像再也不能从事他的职业,所以激动在所难免。” “先前的纯音测听仪和一系列检测都是传导性耳聋,只伤到中耳,但手术过程中才发现听小骨断裂,两窗功能受损,内耳神经也有不可逆转的损伤,江医生说植入耳蜗的效果可能也不好。” “现在还有一点听觉,以后慢慢听力下降,直到完全听不见。” 517病房,正是万桐那间,她们口中所述的症状都和女孩相符,一瞬间,聂芷言脸上的血色褪尽,腿沉重得似乎再难迈动。她拧着眉,尽量缓和情绪,往左边倒数第三间病房挪步。 推开门,万桐果真陷入沉睡,身旁的生命体征监视仪运转如常,女人在病床右侧的椅子坐下,握着她的手,眼圈泛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记得女孩前两天愉悦地说:“期待手术成功,早日返回岗位,和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 “言姨,我好幸运,还能听见你说话。” 曾经对未来积极阳光的期盼,如今就像利箭一般,刺进她的心脏。 泪水蓦然就从眼角溢出。 止不住,她也不想抑制,肩膀轻轻颤抖。 鼓膜修补大多是一只耳朵一只耳朵修补,中间间隔半个月,但万桐不想耽搁时间,经医生的同意,选择两只耳朵同时修补,所以麻药给得足,她回到病房一直昏昏沉沉,这一刻感觉身旁有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楚是谁,轻声唤道:“言姨。” “不要说话。”聂芷言极少在她人面前过于暴露自己的情绪,然而此时,真的忍不住,晶莹硕大的泪珠比先前还要汹涌,滴落在万桐的手臂。 “怎么了?”万桐慌乱地问,她从未见女人这般伤心难过,顿时紧张万分。 聂芷言猜测对方听不清,狼狈地偏过头,哽着喉不说话。 “言姨,你这样,我很担心。”她做完手术头晕耳鸣,艰难地蹭起身,去握女人颤抖的手臂,吐露心声。 “没事。” 聂芷言听着更难受,她总是害怕,总是逃避,总是瞻前顾后,总是不敢承认对女孩的情意,对方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呼吸沉重。 忽然,感觉到一只坚实的手臂,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慢慢贴近,低柔的声音,一字一句缱绻道:“可是,万小桐会心疼。” 聂芷言怔愣,心下湿软一片,泥泞成河,她咬着唇,一言不发地背过身,把万桐按回病床,生命体征监视仪还贴在胸前,怎么可以乱动。 她认输了,输给对方,更输给自己,看着万桐闪着水光的灼灼眼神,又有泪水悄然滑落,蚊吟般的嗓音喃喃:“我更心疼。” 英姐如若责怪,她也准备好承担后果,因为至少现在能和女孩走一段路。 聂芷言这句话只是说给自己听,声音小到床上耳鸣的万桐根本没能听见,所以蹙着眉问:“言姨,你说的是?” 下一瞬,她目视着聂芷言俯下身,轻轻的话在耳边浅浅地萦绕:“桐桐,以后由我陪着你,但愿能……” 似乎能清晰地察觉到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吐露的三个字,她霎时心头发热,眼眶酸涩。 “一辈子。” 万桐几天前还和赵帼英商量,以怎样的方式向对方表达爱意,做什么事让对方感动,然而现如今却抵不过对方的三个字。她从未想过女人会这样主动,所以这个时候,她心情激荡地快要晕倒,脑袋宕机,讲不出话。 木然间,聂芷言的薄唇已经从耳边移开,秀丽的脸上挂着泪痕,但更为重要的是那一抹几不可察的红,正好被万桐看到。 她下意识伸手握住女人发凉的手,刚想说什么,护士推门而入。 手即刻被聂芷言松开。 护士提高嗓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量一下·体温,等会儿继续输液消炎。” “有点头晕,耳鸣。” “术后正常现象。”护士取下万桐胸前的贴片,体征一切正常,可以不再使用监视仪。 这时,主治医生也走进病房,早前赵帼英接到电话,手术还没结束就匆忙离开,他没能把结果通知家属和患者。 于是等待量完体温,恭喜道:“警·察同志,你的手术很成功,过几天就能出院。” 万桐视线一直跟随聂芷言,看她先是满脸诧异和疑惑,觑了觑隔壁床还在呼哧大睡的人,随即被惊喜替代,连声感谢医生。 “最近几天,家属注意别让病人打喷嚏,以免再次损伤鼓膜。” 叮嘱聂芷言尽数应下,主治医生笑着点点头,踱出病房。 听着护士和医生走远,万桐偏过头,凝视着床畔的她,小心翼翼问道:“言姨,刚才说的,还作不作数?” “万小桐。”聂芷言艰涩地唤了她一声,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她之前,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那些话,而现在,词不能成句。 万桐也不急,眉眼弯弯望着她,就像是要望进心里,看不够。鼻中,好像有什么在挠动,她微张着嘴,轻轻仰起头,下一秒,一只柔软的手轻抬,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温声道:“别打喷嚏。” 万桐眨了眨眼,滚烫的唇不自觉慢慢地贴紧那微凉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一则社会新闻,觉得多一些像万小桐,兰姨这样的女警·察何其重要。 唉…… 感谢在2020-05-18 13:15:48~2020-05-19 21:3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活森、仓鼠三岁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午间逸话、心向往钱、伍陆柒丶后会有柒、木子、_小跟班,、穿裤衩的大叔、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会飞的鱼、尉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y 14瓶;色瑟不分、长安. 10瓶;小飞侠 3瓶;烤肉来一斤 2瓶;橘子有点甜、4426238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Chapter 72 好巧不巧万桐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聂芷兰从门外进来,聂芷言即刻把手收回, 她背对着门, 身后的人其实看不见身子遮住的动作, 然而她的耳根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热烘起来。 “桐桐,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队里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协助完成。”聂芷兰趁午休开着车到医院, 万桐受伤住院那几天,专案组刚成立, 她工作太忙, 几乎抽不出空闲时间来医院看望她。 万桐粲然道:“医生说不出意外下周一就能出院。” “好,再干半个月文职,月末根据医院的评估,考虑你是否能够出勤。” “那么麻烦。”她知道程序,但还是瘪着嘴,有点怏怏的表情。 聂芷言撩了一下耳旁的碎发,目光柔和地看着万桐,安抚又像是提醒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健康才能保证效率。” 万桐偷偷地打量对方的神色, 只见到,她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所以唇角的笑意加深, 回应道:“那我安心养着, 不急不躁。” 床侧,正在往外拿水果的聂芷兰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人,再想想今晚吃饭的邀请刚被肖邶拒绝, 心里蓦然有点泛酸。她只坐了一会儿,便开着车离开医院。 褚涛牺牲以来,幕后黑手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渺无声息,酒吧规规矩矩营业,黄毛自那次出现之后便销声匿迹。但敌不动,我动,刑侦支队和禁毒支队三天两头组织民警突击夜查酒吧,都说狗急跳墙,但半个月过去对方依旧稳如泰山。 这天夜里十点,聂芷兰和禁毒支队队长带着五十几位民警和辅警再次闯入紧盯的四家酒吧。大部队到达目的地时,先头部队已把出入口牢牢控制。 欧来酒吧五十多人靠在墙边,依次排队进厕所尿检。聂芷兰环抱着手臂,低头看朱防记录身份证,忽然,“肖邶”两个字跃入眼帘,她蹙着眉抬眼,身前的人已经把身份证收进衣兜,戴着连衣帽往旁边挪。 “你先登记,我去瞧瞧。”聂芷兰表情严肃,朱防朝她点点头。 “男的左边,女的右边。”厕所门口,禁毒支队的民警不辞辛劳地提醒,戴着帽子的人埋头右拐,刚走两步,身后就多出一个人。 禁毒支队唯一的女警员喊了一声:“聂队。” “隔壁酒吧周队需要帮忙,叫人过去,这里有我。”欧来酒吧女顾客不多,肖邶作为员工走在最后,其余人已经排在门外等待尿检结果。女警员点头应下,刚从厕所转出去,聂芷兰便低声道,“你怎么一个人来,都说不安全。” “检察机关有权根据侦查机关办案的过程和力度,适度勘验。” “但这个案子牵扯太多,吴局已经申请你们检察机关延后处理。” “我希望每一个案子都能得到公平公正的结果,也会尽全力展开调查。” “肖邶,你再这样查下去,生命随时可能受到威胁。为什么不听劝?”聂芷兰很少叫她全名,此时沉静的眸子盯着靠洗手台的人,镜子里竟然看得出她略带怒气。 肖邶抬眸,有些不甘的眼神回望她:“聂芷兰,我跟魏延的案子几个月,你让我说放弃就放弃?就算收回权限,也不能妨碍我继续查下去。”她抓着衣襟的手轻抖,转过身,拉开蹲位门淡然道,“聂队,请以工作为重,我还需要经过你们警方的尿检。” 随即,两人一起从厕所出来。等待结果的5分钟,聂芷兰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紧跟在肖邶身后离开酒吧。通往停车场的小巷,深夜人烟稀少,前面走着的人脚步踱得很快,却仍是甩不开后面的她。 肖邶按下开锁键,聂芷兰眼疾手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不由分说的语气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门外的人捂了捂脸,满眼疲惫,问,“你有开车吧?” 又是明显的赶人,聂芷兰置之不理,系上安全带,关心她:“白天工作强度本来就很大,晚上也没有休息好,不利于你病情的恢复。” “治不好的。”肖邶颓然道。她为了不让第二人格随意行走,找锁匠在卧室门内制了一把锁,清醒的时候将门从里面反锁,钥匙藏好。前几天还行,也许刚好没有发病,然而今早她从床上醒来,四下乱糟糟,钥匙插在锁孔,厨房也有活动的轨迹。 锁都锁不住。 艰难筑起的心墙,瞬间被击得粉碎。 聂芷兰望着肖邶纤弱高挑又悲伤无助的背影,微敛了一下眼眸,再次开口:“我们在这里僵持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你能不能先上车?”怪自己,没有听取医生的建议,竟然让她晚上一个人独处。 她想,有时候态度强硬一些会不会好一点?思及此,探出头扬声道:“还是说,想我绑着你上车,要相信,兔子有那个能力。” 内容明显轻浮,却是一本正经的语调,聂芷兰在对方怔愣下伸出手:“车钥匙。”肖邶鬼使神差地递过去,她低头发动车子,松开手刹,身旁的副驾位已经填满。 回去的路上,聂芷兰随手打开车载音乐,轻柔的粤语老歌不绝于耳,但气氛异常沉默。 肖邶双眸无神地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霓虹,红灯来临,车流依次停下,她忽然低声道:“兔子,你可以不管我,和患病的人相处,会很累。” 聂芷兰没有顺着她的思路,而是道出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停在嘴边的话:“医生说,你需要家人的陪伴,把我当成家人,好吗?” “我不想连累你。” “我们在一线做刑警,和凶徒周旋拼命,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如果哪天运气不好,轮到我,才是真的连累你。”聂芷兰哂笑,红灯过了,绿灯亮起来,她踩着油门,继续往前行,“肖邶,既然都怕连累别人,何不连累彼此?我早已不是可以冲动的年纪,做任何决定都会经过深思熟虑。” 身侧的肖邶收回视线,并不回应,她也渴望得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关心,但每次犯病,便不敢往前走一步。 良久,抬起头,才发现不是熟悉的路,刚刚一闪而过的大门,显眼的警徽提醒她,前方右转弯再走几百米,便是警署大院,这人又把自己拐骗回家。 红色小车在停车场停稳,聂芷兰取下钥车钥匙,急忙解释:“我们小区安全点,阿言今晚不在家。” “算不算非法拘禁他人?”肖邶头疼。 “这是钥匙,你下班方便可以直接过来,如果不方便,能否把你家里的备用钥匙给我,不管多晚,我都会过去。” “你……”肖邶说不出话,看着对方诚挚的目光,再也硬不起脾气,无法拒绝,讷讷地接过小小的一枚钥匙。 仿佛有烫人的温度,顺着掌心和血液,慢慢地淌进心里。 ------------------------------------------------------------------------------- 医院的病房,聂芷言下午上班,万桐一个人在床上闷得慌,大多是昏昏沉沉睡着。晚上7点多,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拎着可口的饭菜出现在眼前。她没说话,视线跟随着对方颀长的身影,一瞬不瞬。 “做什么总盯着我?”聂芷言一边将饭盒往外拿,一边问。她上班前熬的牛肉粥,下班回家清炒了两个小菜便打车朝医院赶,来时还走错路,耽搁了十几分钟。 万桐眯着眼,缱绻道:“可能因为我喜欢的人太好看了。” 中午离开前,聂芷言到底是轻轻点头,回应了万桐问出的那句话,女孩便兴奋地握着她的手不放,到接近一点,不得不走时,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两人没有互相表达什么,自然而然的相处模式。 所以听着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聂芷言打开饭盒的手微顿,先是一阵恍神,随后不由自主地心口泛甜,咬着唇轻嗔道:“油嘴滑舌……” “我说的是大实话,不算油嘴滑舌。”她唇角的弧度上扬,帮着女人打开一个个饭盒,素炒苦瓜和芽菜肉末,色泽诱人,亟不可待地夹起一筷送入口中。 啊!怎么能把苦瓜也炒得那么好吃!还有芽菜的回甜,口感软绵爽口。 她下意识问:“言姨,芽菜怎么做的?好像滨南没有。” “碎米芽菜是四川的风味特产,前些日子托朋友寄来一箱,可以和蔬菜一起清炒,也可以炒肉,还可以做芽菜肉包。” “我喜欢吃包子。”万桐在北方读大学,东北大包子是她曾经的最爱,一次能吃下三个。 聂芷言悄悄记下,打算周末空闲的时间,用家里做饼的面粉试一试。 吃完饭,收拾了小桌板,女人刚把饭盒装好,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转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字,眼眸渐渐黯淡下去。 聂芷言没来得及和万桐商量怎么面对赵帼英,所以此时此刻,一颗不安的心提到嗓子眼。 下一瞬,床上的人伸长手,划开绿色接听键。 “喂,小言。” “妈,是我。”万桐觑到聂芷言顿时紧张的神色,满是心疼,她不想把事情瞒下去,早一天知道,对方就能早一点安心,什么惊喜已经不再重要。 她点开免提。 “哦?我在外地,今晚还得麻烦小言照看你。”赵帼英亲切的客套,让聂芷言愧疚地拽紧袖口,轻颤着嗓音道,“英姐,不麻烦。” 下一秒,无处安放的手被万桐轻柔地包裹,紧接着一句话,差点让她惊慌失措地做出把人扑倒在床,抢过手机的事。 “妈,我和言姨在一起了,唔,唔……”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太忙,每晚深夜才睡,没有时间更新,对于小伙伴们的等待,深表歉意。 感谢在2020-05-19 21:34:30~2020-05-22 17:1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 2个;尉迟、穿裤衩的大叔、伍陆柒丶后会有柒、章鱼粽子叶、攻遍天下受、今天论文写完了吗?、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歌放 30瓶;lalal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Chapter 73 万桐的嘴被聂芷言捂得严严实实,挤不出半个字, 她看着对方微红还略带愠气的面容,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气氛僵持不下。幸而, 隔壁床的病友中午转院 ,房间里只余下她们二人。 聂芷言沉重地呼着气, 尽管做好迟早都要面对赵帼英的准备,但是万桐毫无征兆的坦白, 让她开始彷徨紧随而来的质问。 不知道对方是否把内容听全, 是否听清楚,应该怎么办才好? 深陷纠结,然而掌心下被捂的万桐却眉眼含笑,看样子毫无悔过之意,聂芷言心想,如果旁边有麻布口袋,她定会把人打包,拖出去扔了。 越发惶恐不安…… 万桐平躺着, 聂芷言拧着眉居高临下凝视她, 剑拔弩张的形势,忽然被话筒传出的一阵欣慰的笑声打破,紧接着一句话:“不是说下个礼拜小言过生日再告诉她?怎么?忍不住了?” 不带半点嗔怒, 忍不住?生日?告诉什么?聂芷言下意识思考, 手上的力度稍稍松懈,万桐逃出生天。她眨了眨眼,捞起一旁跌落的手机回赵帼英:“嗯, 不想瞒着。” 瞒着? 短暂的数十秒,聂芷言的内心百转千折,瞬息万变。 万桐觑着对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推给电话那头的长者:“妈,你和言姨聊聊?” 聂芷言敛了敛眸,接过手机,直起身退到床侧的椅子坐下。 表情是道不明的复杂。 “小言啊。” “英姐。” 氛围前所未有的尴尬。 “小万同志喜欢你,我打早就知道,也支持。”万桐在心里为老妈欢呼。 聂芷言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抬眸没好气地剜了床上的人一眼。 “她拖拖拉拉,喜欢人又不明示,非要确定你也喜欢她,所以耽搁那么久。” “英姐。”聂芷言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轻轻唤她一声。胸腔被阵阵柔软填满,她感恩,能遇到这样开明善良的家人,她感恩,能和万桐相遇,相知。 鼻头,莫名酸了一下,满目柔情地望着从始至终没有在她身上挪开眼的万桐。 “上个礼拜她知道你的心意,一定要等到你和小兰生日那天才挑明。年轻人的浪漫我不懂,这不是看着你干着急吗?” “妈!”坑女儿也太明显,万桐大喊,发现聂芷言的神色瞬间沉下去,捂着心脏不敢开腔。 几秒后,才听见女人清冷的声音仿佛自喉间飘出:“嗯,我也不懂。” 万桐咽了咽口水,顿觉不妙。 赵帼英寒暄两句,聂芷言的话也比最开始略微多了一些,放下电话的时候,已经约莫九点。她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收拾从家里带来洗漱的东西。 “言姨。”万桐怯怯地出声。 “嗯?” “我错了……” 聂芷言这才抬眼,不咸不淡的语气道:“是吗?错哪里了?” “不该隐瞒你。” “所以中午如果我没有表明,你打算瞒到下个礼拜一,是与不是?” 万桐急忙解释:“啊,我不是存心的,我只想给你一个惊喜。”她拉着聂芷言的衣尾问,“你还生气吗?” 聂芷言承认,在刚知道万桐打算瞒她那么长时间的时候确实生气,自己日夜难眠,纠结万分的事,对方却没有设身处地考虑进去。 惊喜吗?她怕到时候惊吓多于惊喜。 然而随后听着赵帼英诉说女孩的小心翼翼,回想到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欣喜和感动慢慢充溢心间。 但还是决定小小惩罚一下,所以板着脸,沉吟道:“周末的芽菜肉包没有了。” “啊?包子?”万桐反应过来聂芷言话中之意,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开始嚎叫,“言姨,我要吃,我要吃……” 女人被她闹得,唇角有了微微上扬的弧度,背对着床端起盆子,回应道:“好啦,手术第一天就生龙活虎乱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装病想逃班。” “哦,那我头晕,耳朵疼,需要肉包补充营养。”万桐就势躺下,耍无赖。 聂芷言不理会她,拿着薄毛巾,径直朝洗手间走去,进门前留下一句:“看你的表现。” -------------------------------------------------------------------------------- 接下来的两天,为了吃到包子,万桐很是听话,白天在病床上躺着,盼星星盼月亮傍晚盼来心上人,心上人让她往西,她不会往东;心上人让她坐着,她不会躺着;心上人让她吃饭慢点,她不会狼吞虎咽。 前两夜都是聂芷言守在病房,礼拜五换赵帼英,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想着第二天一早要做芽菜肉包,女人也就应下。临走前,万桐反复叮咛她保持联系,赵帼英知道女儿的考虑,主动送聂芷言去医院门口打车。 寒风瑟瑟,年龄稍小的人站在路边拢着咖啡色风衣,主动说:“英姐回去吧,应该很快会有车。” “我等你上车再走。”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赵帼英的眉目褪去年轻时的英气,虽仍显得干练,却柔和许多,笑一笑道,“小言,小万同志和熟悉的人都有点皮,以后你还得多担待。” 赵帼英突然提起万桐,没有适应的聂芷言仍然不可避免地,倏而地脸微微泛红:“年轻人有活力,皮一些也不要紧。” “别惯着她,该收拾就得收拾。” 说的好像马上要嫁女儿似的。 聂芷言没来得及吭声,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她们跟前。 “回去吧,晚上一个人不安全,和她保持联系。” “那英姐,我先走了。”聂芷言矮身坐到副驾驶后排那个位置。 赵帼英记下出租车车牌号,才放心往住院部走。 病房里,万桐不停地给车里的人发微信。 “上车了。” “别睡着。” “嗯。” “言姨,明天有包子吃吗?” “家里面粉不够。”聂芷言其实已经让聂芷兰下班经过小超市的时候买一袋,却忍不住这样说。 “哦,没关系,下次吃也行,言姨,到哪里了?” “同光路。” “那条街有家麻辣小龙虾不错,我们改天去尝一尝?”万桐为了不让对方睡着,随便找话题聊。 “好。” 这时赵帼英刚好进屋,揶揄她道:“果然是一分钟也离不了。” 万桐一边和聂芷言聊天一边回应:“还仰仗老赵您的鼎力相助。” “前两天需要的时候就喊妈,现在不需要了,又老赵老赵喊。” “这不是听着亲切嘛,您说我以后有没有机会叫言姨老言?” “你可以试试。” “真的吗?” “那可不可以叫你英姐?跟着言姨叫。” “你也可以试试。”赵帼英皮笑肉不笑。 万桐觑着对方泠然的眼神,有点犯怂:“我不敢。” 本是冰冷的房间,被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感染,似乎慢慢暖和起来。 -------------------------------------------------------------------------------- 礼拜六,聂芷言起了个大早,帮沙发上还在熟睡的聂芷兰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脚走向厨房,带上门。 自发面粉,冰箱里拿出的肉末和碎米芽菜,葱,姜。 她打算先炒肉馅。把大葱和老姜切碎,油温烧至5成热,放入碎姜和碎葱炒香,随后放入昨晚准备的肉末炒熟,再倒入一包碎米芽菜继续炒匀,洒下10克老抽,起锅前抖了5克白糖提味。 一盘可口鲜美的芽菜肉馅摆置在料理台,备用。 接着是和面和揉面。聂芷言拿出一个不锈钢盆,倒适量的自发面粉进去,然后边加温水边搅拌。和好面,她正下手开始揉面,旁边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来自万桐的视频邀请,女人本想挂断,不料鬼迷心窍点了接通,一个小脑袋出现在眼前。 “早安,言姨。”她一睁眼就看到聂芷言的早安留言,洗漱妥帖便急急忙忙点击置顶头像,试探性地发出视频邀请,不肯定对方会不会同意。出乎意料的,女人温柔秀丽的面容在屏幕显现。 “早安,我在做早餐,先挂了。” “言姨,我能不能看你做早餐?保证不说话!” 聂芷言没有点头,犹豫片刻,最后把手机架在对面的置物柜上,回过身轻声说:“不一定能看到。” “没关系,你去忙。”万桐看着女人忙碌的背影,微微翘起的唇角笑意加深。 揉面是门技术活,需要力道适中,太轻达不到效果,太重会把面揉坏。聂芷言一下一下揉,直到组织轻盈蓬松,抓开面团有大小均匀的气孔,才停下。 接着分成大小均匀的剂子,用手掌将剂子压扁,拿擀面杖擀成圆形面片,中间厚,边缘稍薄,她一张皮一张皮地擀着。 手背偶尔不经意轻抬,碰了碰眼旁被碎发弄得有些发痒的皮肤。面皮做好,她偏过头去拿一旁备用的肉馅,被视频里的人叫住。 “言姨。” “嗯?” “你走近一点。” 以免碰到身上,聂芷言摊开双手,朝手机走近,低下一点头。 万桐清晰地看见女人干净的脸上,沾染了些面粉,暖黄的厨灯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晕,璀璨生辉,她不自觉轻抬了右手,在屏幕的那个位置摩挲,就好像远在家里的人站在身前。 轻声道:“右眼角,有面粉。”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万小桐开启了言姨的另一面,别忘了姨可是天蝎座。先谈谈情,有的是时间探探案。 感谢在2020-05-22 17:17:47~2020-05-23 22:4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宣娜一起走花路~ 2个;穿裤衩的大叔、沐晨言、午间逸话、颖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lo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Chapter 74 最终,小万警官如愿以偿吃到拳拳在念的芽菜肉包。皮薄, 肉嫩, 轻轻咬一口, 包子馅的淡油和芽菜的甜咸以及肉香渗透到面皮里,混合着面粉的香甜味, 让人欲罢不能。 她在聂芷言越发惊讶的神情下噎进第6个,最后嗝的一声响才心满意足停住。 吃得好像有点多。 早餐只吃下一个半包子的聂芷言心想, 幸好都有带来。她一共蒸了12个包子, 聂芷兰3个,她和肖邶平分3个,本打算留两个晚上吃,临走前还是一块儿打包了。 不会撑着吗? 下一瞬,便看到某人伸长手臂,抱起右侧置物柜上的保温杯,咕噜咕噜灌。 “慢点。”吃那么多,也不见胖。 礼拜天, 原定的出院时间推迟, 赵帼英送饭之后,识趣的没有打扰她们二人世界,开着车回家补眠。所谓的二人世界, 便是聂芷言坐在医院另一张床上, 倚靠着枕头,娴静地看书。一旁从小到大顶着书就打瞌睡的万桐,侧身瞧她, 终究还是没能抵过困意,昏昏睡去。 -------------------------------------------------------------------------------- 夜查酒吧后,聂芷兰只要有时间就陪在肖邶左右,她也存着私心,不想对方再干涉和毒·品相关的案子。恰好肖邶发现酒吧查不出什么所以然,便决定暂时搁置那条线,所以表面看来,她确实都依着聂芷兰。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归整好厨房,聂芷兰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浏览法制频道,收到卧室肖邶发来的转账消息。 金额1000元。 留言:“我蹭吃蹭喝,该交点伙食费。” “不用,工作日每天就两顿饭,周末只有8天,况且,是我要求你住在这里。”她觑着冰冷的文字,心里发闷,补充下面的话,“狐狸,能不能别和我客气?” 她们虽然居于同一屋檐下,但沟通少之又少,大多通过微信,这样真的不好受。 一墙相隔,房间里的人盯着平板电脑搜查关于分离性身份障碍治疗的文章,基本都是□□,再一次陷落绝望。 聂芷兰对她越好,她越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一向积极乐观的人,再也无法主动起来,连接受都变得像是奢求…… 没有回消息,床角缩成一团的她捏着手机发呆,眼角一滴晶莹的热泪溢出。 半夜十一点,聂芷兰将客厅的灯熄灭,躺在沙发上刚有睡意,便隐约听见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她这几日都歇在客厅,为的就是能及时照看发病的肖邶,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里面持续十几分钟的动静,聂芷兰正打算起身去关心两句,卧室门应声而开。 穿着浅色睡袍的女人微倚着门,凝望着对面的人,尾音上扬:“坏兔子,想念我吗?” 聂芷兰瞬间明白她是肖邶的第二人格,不自觉咽了咽喉间的异物,轻声道:“坐吧。” “都不想我?”女人甫一坐下,就倾身上来,凑在她眼前,鼻尖轻触,轻笑一声,“还是说,你想和她一起抑制我?” 忽如其来的质问,聂芷兰霎时清醒,拧了拧眉,表情严肃:“你怎么知道?”她陪肖邶去看心理医生,多少了解这个病,人格之间一般不能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也不知道对方做过什么事。 “别那么凶,日记,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什么心事都往本子上写,要不然我怎么也会慢慢爱上你?”肖邶坐正,不去扰她,看样子想和聂芷兰深聊。 “偷看她人隐私可不是什么正当的事。”聂大队长直接略去后半句,对她嗤之以鼻,语气却听不出责怪,比较平淡。 “我是她人?谁那天把我吃干抹净?果然是只坏兔子。” …… 肖邶神态丰富,说得本就不算能言善辩的聂芷兰一愣一愣。 “怎么不说话?我们本就一体,她试着接纳我不就行了?”端着杯子的人抿了一口水,继续问,“难道你也怕我?” “我……”聂芷兰还真没怕她,但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我什么我。”肖邶放下杯子又贴过去,暧昧的语调道,“不想再试试?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不好吧?” 毫不遮掩的蛊惑,她勾着聂芷兰的脖子,薄唇停在微微泛红的耳边:“对她就需要主动,直接上垒知道吗?” 说完,双唇慢慢向下,抚着不算暖和的侧颈,蓦地轻轻一咬。聂芷兰顿时有些眩晕,她的意识清楚地告诫自己,不行,不能。但开过一次荤,又面对模样不曾改变,牵牵念念的人,身体太过很诚实。 半晌,身下的人嘴角含笑地问:“进房间吗?这里太窄。” “你注意点,我明天还上班,看得见的地方不要……” 客厅的时针指向12,跨过11月5号,来到11月6号,这算是生日礼物吗? 她不知道,醒来前,有人颤抖着唇,在她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生日快乐,兔子。 -------------------------------------------------------------------------------- 礼拜一,小万警官正式出院,自己跑去结算,自己打车回家。谁叫老妈上班,老婆(还不能也没法这样喊,所以划掉)也上班。 都是人民的公仆,请假难。 她去超市挑了5斤小龙虾,买了配料和其他蔬菜推开自家的门。 十点十六分。 哎哟,得搞快点,不然来不及,万桐捞出一只活虾,摆在菜板上,拍好一张照片给聂芷言发去。 “言姨,我要杀生了,阿弥陀佛。” 果然,没收到回复,认真工作的人啊,就是有魅力。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下手,打理小龙虾真的很费劲,取经半个月才学会。 三十多分钟,清洗干净的小龙虾乖乖地躺在盆子里,放料酒和盐去腥。万桐拿起右侧柜子上的手机,意料之外,微信显示两分钟前有消息。 她点开对话框,有两张解剖图…… “心脏停跳,没有其他非正常死亡现象,判定为正常死亡。” 这是什么恶趣味?万桐腹诽,发过去的消息却是:“辛苦了,中午能回家吧,尝尝本大厨亲自做的小龙虾。” 最后竖起一个大拇指。 十五分钟后:“能。” 十二点十几分,门被敲响,万桐从门孔看清人,唇角即刻上扬。拉开门让人进来,聂芷言刚俯下身换好鞋,就被女孩从背后紧紧地搂住她。 双手叠在腰前。 “能不能抱一抱?”医院,来来往往都是人,细菌也多,她只敢牵牵手来平抚自己这颗激荡的心,可是完全不够。 一分钟前,女人出现在身前,脑海中只有三个字。 抱抱她。 小万警官的执行力一如既往的强,所以等她站稳,就伸手贴上去。 聂芷言身子先是条件反射一僵,随后听着她的呢喃细语,瞬间放软,任由她抱紧。万桐感受着对方的默认与轻松的状态,心口泛甜发胀,她很容易满足,不久便稍稍卸了力,交代道:“小龙虾在锅里保温,但其他菜我没学会怎么做,言姨可不可以教我?” “好,但你得先放我去厨房。”她被拥抱着,完全没有办法挪动。 万桐轻轻地“哦”了一声,松开手,紧跟着聂芷言走到料理台前。 女人看着台上的菜,说出自己的安排:“再煮一碗蘑菇肉片汤,炒一盘青菜,好吗?” 万桐点点头,将身上系着的围裙取下,聂芷言接过套在身前,刚准备背过手系带子,却碰到女孩放在带子上的手。 “我来。”浅浅的声音绕在耳边,聂芷言觉得心间有些发烫,她曾经年少时做过何其相似的梦,两个人一起填满整个厨房的梦。 她依言垂下手,等着身后那人的动作。 “好了,做蘑菇肉片汤吗?需不需要帮忙?” “可以先把蘑菇洗干净,我来切肉。” 两人并排着低头做事,彼此的脸颊的笑意都是愈来愈深。 肉片一定要切薄,聂芷言刀工好,万桐总感觉每一片都一样的厚度。肉加入淀粉和盐腌制,然后先煮蘑菇,蘑菇煮熟之后再一片一片用筷子夹肉片进锅,汤煮开两分钟即刻出锅,撒上葱花。 接着是清炒时蔬,上个菜摆上桌,就等聂芷兰和赵帼英回家。 等人的空隙,聂芷言在阳台欣赏着赵帼英栽培的植物,小万警官来回走动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却不料,准备晚上才送的其中一个生日礼物,鬼使神差地从裤兜掉出来,被坐在阳台的女人拾到。 一个圆形的奖牌,上面写着刑警学院。 这是小万警官的第一个殊荣,想亲手交给心里最重要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双重人格大多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所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肖邶的第二人格知道第一人格的所思所想所为,但身为第一人格,却不知道第二人格的想法,仅凭过后的零星痕迹猜测。 感觉自己在写家常美食文,不过漠溪本人真的喜欢做饭…… 感谢在2020-05-23 22:42:08~2020-05-24 23:5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会飞的鱼、穿裤衩的大叔、木子、沐晨言、和光同尘、无远、今天言姨推倒万小桐了、长安.、尉迟、颖咂、山间言有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小跟班, 10瓶;长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Chapter 75 奖牌原本放在一个盒子里装着, 万桐不想多一道程序,就把它随身揣进裤兜。揣了几个小时都没丢,偏偏晃悠的时候落在聂芷言身旁。倚靠阳台木椅的人,捏着圆形物件, 以为是万桐不小心遗失,刚抬头, 对上神色慌张的她。 “是找这个吗?” “惊喜又没了!”万桐捶胸顿足,往沙发上一躺, 生无可恋的表情望着对方。 “什么惊喜?”聂芷言站起身, 朝小万警官走去, 不过两步便立在她身前,俯身揉了揉她耷拉的小脑袋。 万桐仰着头抬手牵住女人的手, 面露不甘:“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本来准备先说一长段话。” “现在也可以,我听。”聂芷言直接在一侧的矮凳落座,左手还是任由她握着, 右手轻轻地摩挲那块沉甸甸的奖牌。 眼眸满是柔情, 只盛载一个人。 “啊?”万桐忽然有点难为情,紧张得像小时候聂芷言抽查她背课文,支支吾吾道, “我,我有些忘了。”她侧过一点身,刚好与女人对视,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 聂芷言也不说话, 静静等待。 小万警官把背下来的话全给忘了,凭着现下心中所想,诚挚的语气开口:“我个子不算高,大学前两年上擒拿格斗课,总输给队友,有人说我每次都奔着倒数第一去。不服输,笨鸟要先飞,所以清晨加练两小时,傍晚加练两小时,睡在床上就疼得哭,哭完继续练,周而复始。这块奖牌是大三下学期侦查系练兵大比武获得,也是我第一份殊荣,所以想送给你。” 她目光如水地注视着聂芷言,低缓着嗓音说:“万小桐也会在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完成工作和任务,因为,现在知道你在等我。”经过褚涛这一遭,她去过几次褚家,深切感受褚涛家人的崩溃,变得愈是惜命。 万桐不知道一股脑讲了些什么,只觉得女人望着自己的眼神愈发温柔,眸底像是一泓春日的清泉,因着微风拂过,波光粼粼。她不由地心头发热,下意识去感受,仿佛能听到彼此起起伏伏的心跳声。 她看见对方的唇角弯了弯,一贯清冷的声音增添几分柔和:“桐桐,谢谢你,我很喜欢。” 生活,往往不需要太多刻意的惊喜,她在你身边,兴许时时刻刻都是惊喜。 “还有这个。”小万警官又从另一个裤兜摸出一页折叠的纸,里面还藏着一页,递给聂芷言,却道,“现在不能看。” “为什么?” “因为我也没看过,求老赵写的。”她原先准备的一切,都不想浪费。 聂芷言答应,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好,对着女孩莞尔一笑,问:“那,还有吗?”她可是听赵帼英说,小万警官鬼点子很多。 “啊?真贪心。”她想到在病房无聊的时候看的一部电影,没经过大脑,毫无来由地说出一句,“只剩我这个人,言姨要不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聂芷言的心跳陡然一滞,羞恼地嗔她:“竟胡说八道。” “什么?”万桐觑着女人清秀的面容瞬间染满红云,后知后觉,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言姨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是那层意思,冤枉,她如今连亲吻都不敢,主动抱一抱也需要做心理建设。 然而一念起,心跳便不自觉加速,聂芷言面上绯红蔓延至耳根的趋势,仿若引诱着她,似有念头在蠢蠢欲动…… 眼神渐渐灼热起来。 万桐情不自禁地慢慢凑过去,薄唇停在她微红的唇边,距离不到一厘米,香甜的气息交换,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不敢,也不确定该不该进一步,言姨的性格素来内敛不外放,会不会觉得太快了些。 致使一个动作持续太久,双唇不可避免开始轻轻颤抖。 聂芷言觉察女孩的靠近,却没有退后,随着时间挪移,渐渐明白她的犹豫。 心口泛软。 她抿了抿唇,阖上有些迷蒙的眼,缓缓地向前,温软的唇轻轻触碰女孩的唇,万桐双眸倏然放大。 聂芷言的主动,仅仅是唇贴着唇,小万警官就觉得心里的某一处只在须臾间便被填满,喉头不经意耸动,唇心下意识跟着嘬起。 更加清晰的触感使得心简直就要烧起来,想要的更多,但是下一秒,聂芷言茶几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女人敛了敛眸,移开距离,偏过头拿过手机。 电话是聂芷兰打来的。 “局里有事,我赶不来,你们吃吧。” 聂芷言点头嗯了一声,嘱咐她记得吃饭,便挂断通话。 环境突然安谧,气氛竟渐渐尴尬,万桐想到什么,刚准备问,防盗门钥匙转动的响声打断她的心思。 开门的当然是赵帼英,看着两人都有些异常的表情,意味深长一笑:“可能回来的不是时候。” 万桐轻咳了一声,状若自然道:“妈,我们等你快20分钟,菜都凉了。” “我去把菜热一热。”聂芷言起身,端着盘子径直朝厨房走。 步履匆匆,和往日的从容南辕北辙…… -------------------------------------------------------------------------------- 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办公室,聂芷兰又想起昨晚的温存。她懊恼自己的冲动,明知对方是肖邶的第二人格,竟没有拒绝,甚至像在释放心中的烦闷,释放这段时间对方一次又一次疏远带来的困扰。 记得有一夜,她发出消息,上一秒卧室的灯还亮着;下一秒,灯就熄灭。知道对方还醒着,就是不回复的感受真的不好。 所以昨晚,同样的脸,主动亲近,不加掩饰的眼神和诱惑,她再难压制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 沉沦,不节制…… 聂芷兰目光沉沉地握着手机,屏幕显示和肖邶的对话框,最后三个字于两分钟前发过去。 “对不起”。 二十公里外的检察院,三楼洗手间,肖邶望着镜子,映出深色制服,以及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衫。她稍稍松开红色领带,领子遮住的地方,是昨晚情动的痕迹。 她清楚地记得,大床上猛然醒来,霎时僵直了身子,聂芷兰温柔细致的亲吻正在胸前绽放流连,低哑着嗓子紧张问:“怎么了?” 下意识想推开,双臂却依旧抱着她不着一缕的后背。近几日,聂芷兰都忙到深夜才归,一如既往发来关心的话语,而自己总是当睡着不回应。所以能感受到对方偶尔的失落,不舍得她难受,终究,只是轻声道:“没什么。” 此时此刻,聂芷兰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温柔,仿佛心与心的交付,但肖邶忽然奇怪地觉得,她现在肯定想着另外一个人? 于是张开嘴,在她肩上重重一咬。 “嘶。”身上的人只以为是她想的花招,徘徊于蕊心的手指长驱直入。渐渐地,汹涌的浪潮袭来,肖邶单手捂着眼,轻喘着迎合。 有些事,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 “肖,在想什么?”同事从她身后经过,呼唤声拽回她的思绪。肖邶简单应了一声,摇摇头,重新系好领带,拿起右侧洗漱台上的手机,看到微信留言。 回复道:“聂大队长昨晚和别人过得还好吧?” -------------------------------------------------------------------------------- 生日一年只有一回,她们能聚在一起庆祝,万分不容易。晚上9点,人才真的凑齐。聂家餐厅,饭桌上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万桐正数着一根一根蜡烛。 “1,2,3……18,正好,兰姨和言姨永远十八岁。” 她点上蜡烛,聂芷兰关灯,一老四少,欢快地唱起生日歌,唱完歌许愿,吹蜡烛。随即,赵帼英拿出两个红包,一人手里塞一个,笑道:“小兰,小言生日快乐。” “姐,心意领了,红包我们不能收。”聂芷兰推辞。 万桐连忙说:“兰姨收下,我们在座的,老赵工资最高,她给得起。” 肖邶也送出她准备的礼物,聂芷言的盒子稍大一些,聂芷兰的小一些。 万桐早已送出礼物,给聂芷兰发的微信红包对方没收,闲着无事,便站在一边开始偷吃蛋糕上的奶油。 她不喜欢甜食,但奶油却是例外,喜欢这种入口即化的感觉,所以到最后又吃撑了。聂芷言两次提醒她晚上少吃点,不消化,却还是没忍住。 临近十点,赵帼英拉开防盗门准备回家,身后的万桐没能等到收拾残局的人挽留,只好依依不舍跟着离开。 洗完澡,将头发吹干,她如今的头发不比从前,干得有点慢了。小揪揪已经变长,虽然称不上马尾,但工作的时候一般得扎起。 刚躺在床上,就匆匆忙忙发送消息:“言姨,在做什么?我们商量个事?”她总觉得喊言姨,把对方喊老,明明年纪只长不到六岁。 聂芷言应该没看手机,在做其他事,半天才回复:“我正在读信。” “老赵写的吗?长篇大论?”万桐印象中,赵帼英和自己一样,最讨厌写字。 细白的手指轻快地打字:“只有一句话。小言,小万同志送给你,尽管收拾,不用给我留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漠溪在某一个地方(韦伯)发了一张言姨和万小桐的插画,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感谢在2020-05-24 23:59:30~2020-05-26 18:1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 2个;风止诺、梧桐苑、沐晨言、穿裤衩的大叔、45370800、颖咂、_小跟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喵叽、颖咂 10瓶;沐晨言、会飞的鱼 5瓶;王祖贤的泪痣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Chapter 76 小万警官跳脚, 见过坑女儿的,没见过直接卖女儿的,卖就卖吧,还让买家“虐待”。她抓着手机想都没想打了一行字:“那你舍得收拾我吗?” 发出去又觉得矫情, 这和自己的性格不符,连忙撤回, 哪知对方已经看到。 聂芷言觑着撤回提醒,先是一愣, 随即唇角依稀有笑意显露, 也在输入框打出一排字, 想问问万桐肚子撑不撑,难不难受, 但感觉有些多余, 于是立马删掉。她不喜欢也不习惯通过网络和人闲聊,此时因为网线另一端的人,升起聊天的念头, 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一直没有回复, 对话框已经迎来小万警官新的消息:“看见就当没看见!”聂芷言耐心等待她下一句话,没等来,却隐约听见右侧窗台传来响动。 是窗户打开又掩上声音。 聂芷言浅眠, 稍微一丝光亮可能都睡不踏实,所以四下遮得严丝无缝,看不见,但能听到。她坐起身, 踩着最近才换的棉拖鞋,动作轻缓地拉开窗帘,朝外望去。 对面的人兴许发现,猛地推开玻璃窗,冲她展颜一笑。像往常那样,指了指手机屏幕,随后干脆坐到飘窗上。聂芷言也跟着倚靠背垫,蜷缩起一条腿,坐在飘窗的垫子上,右手举着手机,接听语音。 “言姨,我可不可以不叫你言姨?” 语文没学好的孩子,还是体谅体谅吧。聂芷言回道:“当然可以。”这两个字曾经是她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纠结万分的原罪,虽说称呼只是代号,但她确实不愿以长辈的身份与女孩相处。换一个性别思考,便是猥琐大叔觊觎邻家小侄女。 “我还没想好怎么改口,或者聂法医有没有小名,亦或是其他更好的建议?” 万桐没有挪开眼,凝望着窗边的女人,不远不近的距离,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无法让家里知道的爱恋,只能私下偷情。 聂芷言可能也往那方面在想,所以敛了敛眸,转过身,不再看她。 “没有小名,随你怎么叫,都行。”夜深人静,晚风细细,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传入万桐耳朵里,却别有一番韵味。 轻轻浅浅,仿佛略带慵懒,让人酥麻。 万桐稍有发怔,喉间微微滑动,不知咽下什么,也侧过身,正好睨到对角墙上挂着的相框。是她与小马犬的合照。这段时间,一直不敢细想咘咘牺牲的过程,听说,尸首只找到三分之二,听说惨目忍睹…… 它的训导员小杨休假一个礼拜,压抑得需要做心理辅导。 而她,还没有单独去见,那个救她性命的英雄。 突然低哑着嗓音:“明天回局里上班,能陪我去看望咘咘吗?” 聂芷言隐隐觉察她的哭腔,偏头目视着那个孤单的,抱着膝盖的背影,温柔地安慰:“嗯,我去过两次,都有带你向咘咘问好。” 许是忽然变换的情绪,接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最后道了晚安,各自睡去。 --------------------------------------------------------------------------------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七八瓶啤酒和几盒烧烤夜宵,肖邶和聂芷兰在地毯上坐着,也不说话,一杯一杯喝。 “对不起。”这是聂芷兰今晚第三次提这三个字。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错。”肖邶没喝多少酒,脑子很清醒,今天下午和夏之云交流后,突然醒悟不少。如果说有错,她最开始就不应该撩对方,错的是自己,不是聂芷兰。 “狐狸,你连对不起都无法接受了吗?”喝酒的人心中苦闷,什么话听着都刺耳,“我想陪着你,陪你把病治好,陪你一起生活,不要再推开我,好不好?” 她第一次卸下往日的坚强,濒临崩溃的语气道。 “我宁愿体验身为家属陪伴治疗的焦急,也不愿被你一次又一次推开。” “肖邶,我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我也渴望你的爱,所以当那个你出现在面前,没有忍住,对不起。” “我不找借口,错就是错。”聂芷兰握着酒瓶,仰头正想灌,身旁红着眼眶的肖邶连忙制止,红艳的双唇轻抖,“这是第八瓶,不能喝了。” “我平时很节制,生日你让我放肆一次吧,就一次。”她又喝下两口,阳台门没关,夜风急灌,聂芷兰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张着嘴,囫囵道,“以后你安心睡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查案的事,我今天递交协同查案的申请,如果批下来,你就不要再单独行事,让我或者我的队员们陪着你,保护你的安全,好吗?”聂芷兰灼灼的视线看着肖邶,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肖邶眼里的泪水再也包不住,夺眶而出。她身子前倾,手臂抱着已经醉得只能仰头靠着沙发的人的腰肢,头枕在对方的肩上。没有言语,清晰地听她猛烈跳动的心脏,随她呼吸。 “我有点晕。” “要进去睡吗?” “被子在衣柜顶层第二格,还要麻烦你帮我拿下来。” “不拿了,进屋睡。” “嗯?” “还能起来吗?洗把脸,刷下牙。”都洗过澡,简单洗漱一下就行。 “能。”聂芷兰下意识答,可站起来,更觉得头晕,迈不出步,肖邶手疾眼快把她扶住,几乎是背着进的屋。 “看着不胖,怎么那么沉。” “你,你的劲儿还,还挺大。” “当初想和你打架,花时间去学的格斗。” 床上的人已经说不出话,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冬天的热水容易凉,肖邶打来一盆,细心地帮她擦脸,擦手。旋即进洗手间自己洗漱,最后掩上房门,轻轻地躺在聂芷兰右侧并不宽敞的空位。 夜风吹拂着窗帘,轻柔地摆动,月色下,她难得轻松的状态,凝视着熟睡的人,在心底虔诚祈盼:“但愿,以后我们都不会后悔。” -------------------------------------------------------------------------------- 清晨,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些,呼啸声呜呜响,聂芷言照旧是最先醒来,最先走出卧室。她看见沙发上没有人,面颊绽开新的一天第一个浅浅的笑容。 洗漱完走进厨房。 很长一段时间不做煎饼,但调面糊的水平依然不减,不到二十分钟做出十二个,煮五个鸡蛋,煮五碗麦片。刚把东西摆上饭桌,门敲响,万桐和赵帼英进来。 “言,言。”姨字被小万警官吞了进去,赵帼英没注意,看着一桌子东西,心疼道,“以后别起那么早做饭,太辛苦,想吃什么过来,我年纪大醒得早,7点就能做好早餐。” “没关系,英姐,我也起得早,习惯了。” “让老赵做吧,她说,想为以后退休打基础,我们多睡会儿。”我们两个字,万桐特意加重语气,聂芷言却没有听进去,直接忽略,“退休就更应该享清福,和大院的警署一起打太极锻炼身体。” 此时,靠阳台的房间打开,聂芷兰先出来,肖邶走在后面,看清楚饭桌前坐着的人,聂芷兰招呼声差点结巴:“姐,桐桐,早。” 赵帼英顿时明白,但她愁啊,家里的三个都喜欢女生,所以更加下定决心劝她们以后抱养一个。 抱养的渠道很多,知根知底最重要。 都年纪不小了,她得开始留意。 早饭过后,聂芷兰开车送肖邶回检察院,赵帼英上班,万桐开车朝万宝山墓园驶去。天气果然不好,黑压压的顶上滚着团团乌云,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万桐车开得小心,如今稳重许多,超车的事也不做了,只安安心心等在后面,7点22分到达目的地。走时聂芷言准备了一把黑伞,两人并排没入雨幕。青石板下雨就有些滑,女人穿着跟鞋,走得小心翼翼,小万警官牵着她,步履也跟着放缓。 绕过殡仪馆朝背后的墓园走,五排排列整齐的墓,第三排第六个,墓碑是最新的。 警犬咘咘生于2016年,卒于2017年10月10日。咘咘是流浪犬,所以谁都不知它的具体生辰。当初训练跨障碍栏,咘咘因为后肢力量不足,总是过不去,她们站在训练场外看着训导员小杨不断鼓励它,能从它闪闪发光有神的眼里看到拼搏两个字。 最终,咘咘经过考核。小小的马犬,凭着努力成为一只合格的警犬,付出的辛苦两人记忆犹新。 万桐蹲在墓碑前,放下一束白菊花,一瞬不瞬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咬着牙,泪眼朦胧。聂芷言举着伞半蹲在女孩身旁,左臂揽着她轻颤的肩膀,低声道:“咘咘知道你来看它了。” 雨越下越大,身后溅起水花,沾湿两人的衣角。良久,万桐左手握着咘咘的木牌,右手上抬,朝墓碑敬以最庄重的军礼。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过渡一章,开始边走剧情边谈情。 感谢在2020-05-26 18:13:12~2020-05-27 22:2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沐木、活森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光 2个;_小跟班,、尉迟、沐晨言、长安.、寄山水、子涵、今天论文写完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 134瓶;夜歌放 15瓶;lalala 5瓶;王祖贤的泪痣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Chapter 77 今日的雨连绵不绝, 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刑侦支队侦查一大队办公室,因为褚涛牺牲,加之人员调动,座位大多进行调换。属于万桐的办公桌正好靠窗, 桌上泡着一杯红茶,她耳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手里的卷宗已经翻看到底。离开万宝山前,她又去西园褚涛的墓前, 放下一束白菊花, 瞻仰几分钟, 作为最后的道别,涛哥, 我不再向后看, 前方才是将凶手缉拿归案,告慰你英灵的漫漫长路。 这些卷宗是早上开完会聂芷兰给她的。林天,魏延, 贾延和褚涛, 四个没有侦破的案子,其中的联系千丝万缕。关键人物黄毛——周海成,10月底销声匿迹, 警方没有直接证据,不能发通缉令,所以只有通过联防调查,犹如大海捞针, 十几天过去,仍一无所获。 另外一位关键人物便是叶宁父亲叶云添,与魏延有往来,贾延送水果的五家酒吧,四家都在他名下或者刚划给别人,褚涛失踪的酒吧也是他九月中旬卖出去的产业。 但叶云添明面上太干净,餐饮出身,酒吧,ktv,数家连锁度假酒店合法经营,每年做慈善的钱能有几百上千万。叶静现在专门打理他的慈善事业,其他统统不管。 警方从6月跟到11月,暗中调查,叶云添转出的酒吧,KTV等娱乐场所属于不同人名下,且都身家清白。典型的幕后老板连捞带洗,既可以通过经济往来把黑·钱转移到自己账户上,又可通过正常的纳税经营再赚一笔。 聂芷兰和经侦支队队长碰过头,被告知这种查起来很麻烦,牵涉颇多,盘根错节。除非刑事犯罪证据确凿,上面要求一网打尽。聂芷兰当然听得出话中之意,三个字:不掺和。于是交给万桐浏览卷宗的原因,也只是让她再一次熟悉案情,打发点时间。 他们现在紧盯两条线,一条打算放长线,一条则静等对方的行动。 -------------------------------------------------------------------------------- 法医科办公室,吕栋栋和王扬像八卦的女生在角落窃窃私语。 “你说,老大是不是在谈恋爱?从上周某一天开始,时不时就能看到她低头轻笑。” “我也觉得,今早泡咖啡,聂科还特意嘱咐我少喝点,以前她才不管这些闲事,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昨天解剖后拍照,我看老大竟然发给别人,所以肯定是内部人员,隔壁刑侦支队的?” “谁啊?朱防?小王,小李,大奔,单身的太多了。” “管他是谁,老大开心就成。我等老大公开,肯定最先送大礼。” “拍马屁你排第二,谁还敢争第一?咱也准备,到时候让着你。” 这时聂芷言正好从走廊进来,他们立马噤声,时针已过12,吕栋栋眯着眼,戳戳手道;“12点,吃饭!老大想吃什么?我给你打包回来。” 聂芷言整理资料,没抬头:“不用,我去食堂吃。” 王扬手肘碰了碰吕栋栋,示意他识趣,男人精灵,连声说:“那我们先走了。” 楼梯下一层。 “傻啊你,聂科明显和人约好吃饭。” “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吗?走走走,食堂搬板凳看看是谁。” 聂芷言收拾完手里的资料,喝了半杯水,才举着伞慢悠悠朝不远处只有两层楼的楼房走去。一楼食堂,靠后的位置,万桐已经买好她想吃的饭,女人在她对面入座。 “你的同事在那边,正往这边看。” “由他们。”聂芷言其实在走廊便听见吕栋栋和王扬的八卦内容,没打算放在心上,也没必要在意。 “哦,好,我今早埋在卷宗里四个小时,看得晕头转向。” “中午多吃点,就不晕了。”聂芷言把大部分肉食夹给她,也夹过去少许蔬菜。 万桐往赶紧动筷,想往回夹:“不行,你也得多吃。” “我消耗不大。”女人移开一点餐盘,接着说,“快吃吧,夹来夹去也不好。” “哦。”万桐埋头开始吃饭,食不言,她贯彻得挺好,就是吃相不及聂芷言优雅,还时不时抚胸口。 “以后和我吃饭,不许吃太快。”命令的话,语气听着却很平和,摆明的关心。 “啊?” “对身体不好。” “好,我听你的。”万桐扬了扬唇,放缓吃饭的速度。 饭桌背后不到四个位的桌子,吕栋栋和王扬本来早已吃饱,坐在那里不走。吕栋栋最开始隔一会儿往聂芷言那里瞟一眼,后来喝完汤,干脆盯着她看起来,摇摇头,对着身边的人说:“不对啊,小万警官是老大的晚辈。” “当然不对,我们吃错瓜,她们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聂科喜欢的对象,一定另有其人。” “但……”吕栋栋总觉得哪里说不通,小万看老大的眼神?聂芷言背对着他,他只能觑到万桐的正面。 再回想昨晚看的动漫,百合之魂熊熊燃烧。 王扬一脸发蒙地问:“但什么?” “没啥,走,回办公室。”真是百合,他也要自己萌,况且老大肯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聂芷言吃完,不久后万桐放下筷子,低声道:“栋哥刚看我的表情,感觉惊讶得能吃下一头牛。” 聂芷言觉得她这话挺生动形象,先是讶异地抬眸,随即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栋栋平时的表情也很丰富。” “他会觉察我们的关系吗?” “知道也无妨。”聂芷言了解吕栋栋,守得住秘密,同时也明白分寸。 “那……”万桐正想接话,女人搁在饭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王扬来电:“聂科,禁毒支队需要法医进行现场医学勘察,我们在楼下等你。” “好。”聂芷言挂断电话,柔和的眼神瞬间转变。 “禁毒支队?可以吗?”万桐担忧地看着她。 “没关系,你没有发现褚涛的案子,下面签字的主验法医是我吗?”两人一起把餐盘放到规定位置,边走边说。 “我还是不放心。” 聂芷言深吸一口气:“见多就好了,你要相信我。” 万桐目送女人跨上侦查车,市局的门慢慢打开,车右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 “地址?” “云安街一家ktv。” 侦查车在路边停稳,几名法医提着勘查箱跟着警员进入现场。四处弥漫着烟气和酒气,聂芷言戴着口罩,眉头轻蹙。这些年禁毒力度强,公然敢在ktv吸毒出现的并不多。 他们左拐右拐,几间房门外,站着七八名警员,为首的禁毒支队第一大队副队长迎上来,表情严肃。 “刚排队做尿检,结果还没出来,这两个人瘫坐在沙发,拉都拉不动。” “嗯,先让里面的其他人出来。”聂芷言戴上手套,跨过警戒线进去。包房的灯全被打开,明晃晃的耀眼,沙发四周被无数气球环绕,还有大量破碎的气球掉落在地。女人绕过茶几,上前探查。皮肤表面整洁,说明不是注射毒品。 “喂,喂,能听到吗?”聂芷言轻轻拍着躺在沙发上女生的脸,没有回应,刚扒开眼皮,她连忙转头对着门外的警员喊,“把人抬出去,这里缺氧,容易窒息。”而后,解开女生衬衫的前两颗扣子。 两个人很快被从包间被抬出去,聂芷言特意留下一些她们的头发,装进一个袋子里。 “老大,怀疑是新型毒品?” 聂芷言点头默认,果然,两分钟后,禁毒大队副队长回复说尿检没问题。 “他们应该是吸食新型毒品或者笑气,笑气的可能性最大,清醒的人在哪儿?你们可以盘问。” “妈的,笑气没有归为毒品,这群小孩简直是乱来。”副队长啐了一声,扒开门朝旁边的包房走去。 聂芷言打开勘查箱,拿出一个瓶子,放入两个气球的气体进去,即刻盖上盖子,剩下的便交给痕检。她拎着箱子走出包房,便听到隔壁房间传出祈求的声音。 “求求你们,别收走这些,我花钱买的,吸下去真的很舒服,甜甜的,要飞。” “去年有人吸食笑气,造成终身瘫痪,知道吗?”副队长恨铁不成钢,因为知道这群人大部分是留学生。 吕栋栋收好东西,站在聂芷言身旁,轻声开口:“老大,两分钟前清醒过来的人交代吸食笑气,他们普遍一天要抽两箱,超过一千支。” “嗯。” “ktv一个卖酒的服务员出来承认销售笑气,经营者估计想摆脱责任。” 聂芷言经过旁边的包间,余光觑到那个女孩跪在副队长的身前,轻蹙的眉微微锁起:“这些就交给他们查吧,年轻人经不住诱惑,以为不是毒品就可以随便吸食。” “杭城上个月抓了一批贩卖笑气的人,听说会严肃处理。” “那样最好。” 聂芷言回法医科做最后的检测和写总结报告,一直没看手机,刚关上电脑,抬起头,就睨到吕栋栋对她眨了眨眼,眉飞色舞道:“小万在外面等你。” “知道了。” “老大。” “嗯?” 吕栋栋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你和小万在谈恋爱吧。” “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笑气,一氧化二氮,没有身体成瘾性,却有一定心理成瘾性和致幻性,去ktv和酒吧的小伙伴们要注意。感谢在2020-05-27 22:23:09~2020-05-29 16:4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沐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 2个;会飞的鱼、心向往钱、简练、沐晨言、长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练 44瓶;靈活的胖子 30瓶;和光同尘、沐木、木子 10瓶;blu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Chapter 78 下班有些晚, 两人在食堂吃完饭才回大院,雨仍不止息。狭小的电梯,先进门的是一对夫妻,聂芷言犹豫几秒, 也跟着往里去,万桐收伞, 站在她左边。 互相都不认识,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幸而第四楼, 两夫妻走出电梯。 门刚掩上, 万桐就脱口而出:“栋哥好八卦。” “怎么了?”聂芷言只想到给吕栋栋坦白后,对方脸上瞬间绽放的笑容, 以及那些发自内心的祝福话语, 好像也没什么。 “他加我微信几个月没讲一句话,刚看手机发了一长段,都是问我们怎么在一起的,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等等。”万桐点开图标,下滑屏幕让她看。 女人微微一愣,看清楚内容, 温润的眼眸染着淡淡的笑,若有所思张口:“不用回复他。” “这样好吗?” “不用正面回应,让他来问我,他便不敢了。” “哈, 你在他们面前很凶吗?”万桐感觉吕栋栋和王扬都挺怕她,就像自己最开始也怕被聂芷兰收拾那样。 “可能吧,法医工作需要严谨,栋栋有时候太闹腾,沉不住。” 女孩下意识问:“比我还闹腾吗?”这段时间发生太多,她话痨阳光的本性都快被淹没。 “应该没有,所以,我对你也凶一点?”聂芷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打趣道。 “当然不行……”万桐还没说完,电梯门叮咚一声响,13楼到了。分道扬镳的位置,小万警官抬起头,望着旁边1302号房,状若自然提了一句,“老赵还没回家。” “过来吧。”聂芷言摸出钥匙,唇角的弧度不经意微微上扬。 拉开门,抬眸,沙发一角的“风景”让她条件反射伸手挡住万桐的眼睛,随后轻轻地咳了一声。 沙发上两人的关系在今早发生质的改变。聂芷兰送肖邶去上班,中途想喝水时,打算一只手拧动瓶盖,却被坐在右侧的人制止。 那人打开瓶盖,趁红绿灯时间将瓶沿搁在她的唇边,聂芷兰仰头猛喝两口,心头瞬间泛起甜意。互相没有刻意说起什么,傍晚在检察院附近出勤的聂警官,下班又顺便把肖检察接回家。都说热恋时期容易擦·枪·走·火,真实也是如此,窝着看新闻的她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氛围突然暧昧起来。才有聂芷言进门看到的那一画面。 其实还好,只是亲吻,没做什么太过露骨的事。 “咳,桐桐也在。”聂芷兰直起身,肖邶也跟着站在她身后,两人的脸都晕着红。 聂芷言右手自然垂落,从旁边的人眼前移开:“嗯,英姐不在家。” “厨房给你留着奶昔,不过只有一碗。” “好。” 万桐原本余光瞟着一些,但她不表明,安静地换鞋,随女人进房间。门掩上,开关啪嗒一响,暖灯亮起来,聂芷言刚挂好风衣转过身,她就凑上前,探听的表情问:“兰姨和肖检,什么情况?” “就是你想的那样。” “啊,她们怎么那么快,比我们还早吗?” “差不多吧,什么快?”聂芷言明知故问,她以为万桐没看见。 “就,她,她们。”她凝望着女人润泽的红唇,一瞬不瞬,渐渐地,眼里充斥着热烈,嗓音低柔地问,“我们,也可以吗?” 万桐轻攥着她的衣摆,紧张地示意,昨天中午客厅那种此起彼伏的近距离接触带来的感觉还记忆犹新,想要更多的时候突然被聂芷兰来电打断。 聂芷言沉默地看着万桐,万桐逐渐有点心虚,却觑见对方眸底闪过笑意,随即轻轻地嗯了一声,忽然靠近,一个温暖的吻,落在女孩的眼角。 轻轻柔柔,挠人心房。 万桐没有反应过来,聂芷言便已经退开,低声道:“去洗澡吧,等一会儿吃奶昔。” 她大着胆子抬起双臂,环住女人的腰,盯着她如水的眼眸,竟然是有点腻歪的语气:“还不够。”终于按捺不住,再一次贴近,唇碰着对方微凉的唇。她感受到,怀里的聂芷言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万桐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凭着本能,唇慢慢地摩挲,描摹着对方的上唇,下唇,最后小心翼翼含住唇瓣。聂芷言的呼吸乱起来,脑中的多巴胺不停分泌,奖赏性神经递质也在不断刺激,她薄唇不自禁轻启,在等,等女孩下一步动作。 万桐像是受到鼓励,越发壮着胆。两分钟后,像磨牙的声音越来越响,又过了两分钟,聂芷言忍不住哼吟:“桐桐,疼,轻点。”但是女孩停那里不动了,呼吸甚至比她更乱,蚊吟般的声音道:“我不会……”她真的不会,一直用牙齿咬着对方的牙龈。 大多数天生不会的人是从电视,或者是通过其他视频小说学会接吻。然而万桐没有时间,休息的时候最喜欢睡。大学下载的一部百合小说,现在都没看几页。 她觉得好尴尬,羞愤欲死,想挖一个洞钻出去。 下一秒,却听见,聂芷言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弥散,心跟着炸开:“我教你。” 紧接着,柔软的亲吻贴近,落在了微红的耳骨上。 万桐最后差点窒息在女人怀里,她勾着对方的脖颈,感受着舌尖甜蜜相绕带来的燃烧,双腿发软,止不住的低喘。脑袋发懵,晕乎乎地说:“不要了,够了。” 她怎么那么会…… 分别洗完澡,一碗奶昔分成两个小碗,万桐吃得多一些,赵帼英回家也没离开,央求聂芷言留下她。女人无奈,最后给隔壁屋刚从浴室出来的人发去一条消息:“英姐,桐桐已经躺下了。” “没关系,以后她在你们家不用给我报备,只不过偶尔你也可以过来歇一晚。”聂芷言看着屏幕回复的微信,心蓦然发胀,脸也微微泛红。万桐没觉察,头抵过来,靠着她肩膀,温声道,“我就说吧,老赵会同意。” “嗯,我知道的。”女人抬手,熄灭床灯,低言细语从唇间溢出,“很晚了,睡觉吧,晚安。” “晚安,言言。”万桐觉得这样叫很好听,才不假思索开口,却不知道黑暗下,聂芷言突然红了眼,热泪盈眶。 多少年前,有两个人,曾经这样叫她……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赵帼英在家的时候,聂芷言也会过去歇两晚。开始有些不习惯,她很少说话,环境熟悉一点,加上赵帼英的热情,也能在睡前陪着说几句体己话。 赵帼英说,一直以来都把她和聂芷兰当女儿,毕竟年长十八岁,没想到最后竟然旧梦成真。还说让她不要有压力,改不改口也没关系,想叫英姐就叫英姐。 11月下旬,万桐去医院复查,鼓膜恢复得很好,医生评估她月底能正常工作,让整天待在办公室的人露出由衷笑容。 这段时间,刑侦支队协助禁毒支队,揪出109起青少年独自或者聚众吸食笑气。就像是背后有一个团伙刻意为之,让他们忙碌起来,无心再插手其他事。 抓到的也只是两三个小喽啰,说是通过互联网赚钱,审不出所以然。但滨南,在赵帼英的努力下,成为继杭城严打笑气贩卖之后,第二个就案件本身提起公诉的城市。 -------------------------------------------------------------------------------- 白驹过隙,转眼间进入十二月,4号礼拜一的早上,万桐刚和朱防从一栋民宅出来,就接到肖邶的电话。 “小万警官,你们那边多少人?兔子和我最近跟踪叶云添终于有苗头,她在开会,赶不来,我需要人。” “我和朱防,还有四位辅警。”聂芷兰前前后后试探朱防几次,确保安全之后才放心让他和万桐一起出勤。 “就你和朱防吧,我在富阳路27号周周副食门前。” 万桐挂断电话,和开会的聂芷兰知会一声,聂芷兰安排四位辅警跟在他们车后,保持一段距离。接上肖邶,她说出一个在滨南偏北十几公里的地址,由朱防开车,朝北边驶去。离目的地只有不到一公里,几个人弃车,步行前往。 万桐选择一个适合瞭望的高处,停下脚步,举起手上的望远镜。 “又是废弃工厂,不过周围观察到脚印和车胎印,肯定有人。” “叶云添的助理来过。”肖邶说。 朱防问:“小万,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吗?现在有没有人?” 万桐又举起重物,边看边说:“不行,这个位置看不到。” “那我们再靠近一点。”朱防提议道,他以为对方会马上同意,准备走人。 然而一向冲动的万警官断然否定:“这个位置最好监视,我们不知道对方人数,不能再走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军·火,很不安全,先通知聂队吧。” 肖邶也赞成万桐,给还在开会的聂芷兰打电话,聂芷兰那边刚结束会议,果不其然,命令他们原地待命。 两个小时后,四面八方数十人朝废弃工厂聚拢,最先检测里面有没有易燃易爆物品,然后全副武装的先头部队挺近,传出一句话:“聂队,里面没人。” 作者有话要说:漠溪不是全职作者,年纪也比较大,所以一直以来比较佛,但最近好一些看盗文的朋友找上门,包括之前韦伯私信让我完结之后给她发文档的,诚然,心里有点不舒服。写这篇文花的时间比较多,因为不是相关职业,又希望严谨一些,有时候等消息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却在第二天作者朋友给你说,你的文被盗去哪里,可以直接看。好吧,无处可诉,只能默默回一句,就这样吧。 发完一章,总喜欢翻看评论,有时候评论比较少,会来回看几次,因为漠溪觉得评论是财富,比一天只有几十块的稿费贵重。最开始每一条评论都会用心回复,这段时间忙起来,回复比较少,但都有认真看。 好啦,保持更新,保持好心情,月底啦,小可爱们的营养液还在吗?想来丰收一波,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灌溉在那里还挺好看的。 今天说的话好像有点多,望大家体谅,感谢。 感谢在2020-05-29 16:40:24~2020-05-30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光 2个;和光同尘、沐晨言、_小跟班,、午间逸话、麻辣小龙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 75瓶;mifanmifan 34瓶;电影馆里的耗子 10瓶;可可可樂、穿裤衩的大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Chapter 79 现场立即展开地毯式搜查,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车轮和脚印因为太密集,采集意义不大。唯一留下的线索,便是对方挑衅的话,打印在一张A4纸上。 “你们速度真不行。” 猖狂至极。 但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疏忽, A4纸面检测出今年刚被列为易制毒化学品管制的苯丙酮。给警方一个重要的信号:他们可能在制毒。 这与八年前,2·16特大制毒贩毒案的方法如出一辙, 只不过原材料从苯·基·丙·酮换为苯·丙·酮。都是当时刚列为管制的化学品,说明犯罪分子何其小心。 专案组会议, 从下午6点开始一直到晚上9点20分才结束。万桐听说八年前, 便自然把聂芷言被强迫注射毒品一事与之挂钩, 气得牙痒痒,其中的每个细节更是记录得清清楚楚。 随即, 她处理完聂芷兰交代的后续工作, 打开防盗门时,已是接近10点。聂芷言倚在客厅沙发看书,听到声音侧过头, 向她投去柔和的目光。 “回来了?” “嗯。” 万桐换好鞋, 迫不及待走近,聂芷言刚站起来,女孩右手拉着她的手, 左手扣着她的腰,往前一带,紧紧地将女人搂在怀里。 “怎么了?”聂芷言心跳漏了一拍,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 让她摸不清原因,但也任其这样抱着。 “就是想你了。”万桐鼻尖藏在女人散着芳香的秀发里,轻轻呼着气,“言言,以后我会保护你,你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好不好?”她今天才知道,聂芷言是因为凶徒弟弟被警方抓捕后,进行疯狂报复,随便在大院附近绑的人。幸好对方不知道她是聂志峰的女儿,幸好人质交换顺利。 万幸 。 两人在一起一个月,虽然偶尔通过网络,看到对方打出想你的字眼,但面对面,亲耳听见她说,还是头一次。聂芷言的心软成一片,轻轻抬起没有被禁锢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万桐的腰,温声回应道:“好。” 她们亲密无间地贴合着,能清晰地感受彼此跃动的心跳,当然也捕捉到女孩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我晚上没吃饱。”万桐松开手臂,尴尬地说。 聂芷言撩了撩耳边滑落的碎发,低柔的嗓音问:“想吃什么?” “你不是不许我晚上超过十点吃东西吗?说不消化,对肠胃不好。” “今天例外。”女人边说边朝冰箱的方向走。 “真的吗?那我想吃你煮的肉丝面。”万桐绽放灿然的笑,又悄悄地从背后搂住她。 聂芷言拿了一个番茄,小块牛肉,关上冰箱门,唇边挂着笑意,无奈道:“你这样,我动作会很慢。” “慢一点,没关系。”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女人后背被某只无尾熊侵占,洗菜,切菜,烧汤,煮面。面起锅,先前准备的汤淋下,再撒点葱花。 “我来端。”无尾熊终于放开手,去端面碗。 “会烫手,小心点。” 无尾熊的手已经被烫着,下意识捏耳朵降温,聂芷言先用帕子把碗端去客厅,嘱咐她凉水冲手,随后舀了一点盐,小心翼翼在她发红的指尖涂抹。 “不烫的,老赵说我皮糙肉厚。” “消炎,涂一涂也不碍事,肉厚吗?没看出来。” 万桐觑着女人溢满柔情的面容,心下说不出的安定,她喜欢这种感觉,也想带给对方相同的感受。 深夜,有风有雨,肆意地拍打着窗,聂芷言等到聂芷兰和肖邶回家,才放心闭上眼。都躺下快一个小时,身子还是不暖和,天气变化,腿也难以避免的疼痛。 女人侧着身,久久未能入眠。不知过了多久,揽着腰的手力度加重,身后暖得像小火球的人贴近。 “怎么还是凉凉的。”声音慵懒,明显的困意。 南方不比北方,冬天湿气大,又没有暖气,聂芷言怕冷,尤其是今年冻伤,更是明显。 “嗯,一会儿就好。” 万桐没再说话,只贴得更近,却没有抱她太紧,怕对方不好睡。聂芷言的手不自觉与搁在腰间的柔软交叠,蜷缩着,像只猫咪窝在对方怀里,竟渐渐地沉睡过去。 -------------------------------------------------------------------------------- 这些时日,肖邶积极治疗,病情虽说反复,但发病的频率降低不少。第二人格偶尔出现,聂芷兰能自然地与她交流,保持原则,不再有过多身体接触。 肖邶白天在检察院工作,下班根据安排,刑侦支队有行动她便会跟着,尤其是聂芷兰或者万桐在。 这天傍晚,万桐和朱防的车停在叶云添某家餐厅的对面,密切监视那位助理。只要肖邶来,朱防就另外找地方躲着,两个女生万一唠家常,他一个大男人听着多不好。 隐蔽的车厢,副驾驶的人津津有味地吃着三明治,主驾驶的小万警官终于开口:“肖检,你和兰姨是什么时候互相看对眼的?” “和你们差不多,或者说还迟一点吧。” “啊?怎么可能还迟一点?” “怎么不可能,你打早就对聂法医有念想,聂法医稍微晚那么一点,但兔子?是我退缩了,她才行动。” “为什么你们那个那么快?” “哪个?” 万桐想到那晚回家的场景,脱口而出,下一秒,便收到来自肖邶无情的嘲笑:“更多的事我们都做了,那算什么。” “啊?”不忘盯着餐厅的人吓得张大嘴。 “会不会?要不要资源?” “不行,犯法的,你还知法犯法。”万桐知道她说什么,红着脸直摇头。 肖邶赶紧解释:“想什么啊,我就推你几本小说,补充点理论知识,app可以看,合法的,一切靠你的悟性,毕竟需要脑补。” “我……” “就这样说定了,晚上回去就发你小说名。” 万桐刚想回应,餐厅门口站着的人,突然让她换了语气:“周海成。” “谁?” “朱哥,周海成出现。” “行,看他坐车还是走路。” 黑暗中,周海成上了一辆深色大众车,朱防连忙上车,坐到后排,万桐保持距离跟着那辆车,并让朱防和聂芷兰联系。 大众车行驶接近二十分钟停下,周海成从车上下来,大摇大摆朝巷子走去。万桐和朱防包抄前巷和后巷,在他正在掏枪的时候,将其制服。 万桐擒拿的速度极快,让肖邶情不自禁对她竖起大拇指,开玩笑地说:“啥时候你和兔子打一架,看谁能赢。” “下周吧,参加明年年初政法练兵大比武选拔,也许真有机会和兰姨较量一次。”她听说聂芷兰是上一届比武的第一名,争强的心已经跃跃欲试。 “我猜你会输。” “谁说的?不一定。” 朱防在前面押着人,后面的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慢慢朝亮光处走去。 -------------------------------------------------------------------------------- 市局询问室,聂芷兰在外,安排马昭主询。经验丰富的副队长马昭,不管使用什么法子,周海成一点破绽不露。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以为没有证据,我们就没有其他路子对付你吗?” “警察叔叔想做什么?威胁?我怕到时候出去忍不住想匿名举报你。”周海成站起身,笑得猖獗。 “坐好,没叫你乱动!” 局面愈发紧张,询问室却突然断电,经过几秒才恢复。 “什么情况?”马昭望着监控问。 “今晚有停电通知。”万桐实话实说。 半个小时后,聂芷兰回到警局,马不停蹄直接去询问室,向马昭了解清楚过程,表示由她亲自来。 女人坐在周海成对面,开始几分钟一言不发,就这样盯着对方,盯得人慢慢有点发憷。她右手按了按电脑鼠标,直接说:“交代吧。” “交代什么?我是良好市民,奉公守法。” “那就坐,我陪着。这里的每个案子都和你相关,还敢说没问题?”聂芷兰扔出四张照片,双臂环抱在胸前,很有耐心的样子。 万桐却有点不明白了,这是什么询问方式,她从来没见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海成不说话,聂芷兰也不说话,左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满不在乎。 “聂队,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换人?”马昭和万桐、朱防面面相觑,也觉得不对劲,所以好心问。 “不累,现在就当休息。” 继续静坐十几分钟,询问室又忽然停电,也是几秒。 半晌,聂芷兰终于开口:“昭哥,申请延长关押时间,我们陪足他48小时。” “你!”周海成差点坐不住,脚也莫名发抖,但慢慢缓和过来,再一次闭上眼,低声哼道,“管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儿童节快乐,昨天收到大家的评论,很感动,感谢一路的陪伴,漠溪会加油。 今晚这章发61个红包。 感谢在2020-05-30 23:59:08~2020-06-01 20:5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兰盐 2个;霜月村的索隆、活森、若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乱红莲苍雪、今天论文写完了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尉迟 2个;长安.、会飞的鱼、蜜桃味的糖葫芦、丁丁爱吃肉夹馍、大星河、44262389、心向往钱、_小跟班,、午间逸话、和光同尘、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暮 93瓶;Yuki 66瓶;殇忆 60瓶;39235824 58瓶;29951372 50瓶;炸成沫沫 40瓶;神龙丹佛 29瓶;Queserasera 27瓶;花少北的北、柳叶留 20瓶;木子 12瓶;一八七、May、阿熙、小马猴子、40875925 10瓶;suyuxi 7瓶;肖根的女儿 6瓶;袄袄原的老婆、Believer、米凉ご、PURPOSE、lalala 5瓶;fua_ 3瓶;Whispers、37378792、穿裤衩的大叔、blur、螃蟹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Chapter 80 聂芷兰安排完所有事宜, 和马昭一起离开询问室,周海成则被留置在局里。万桐和朱防正好今晚值班,商量换着盯上半夜和下半夜。 万桐先休息,收拾妥帖后, 打开办公室的折叠床,铺床单, 躺好,裹紧聂芷言为她准备的单人棉被, 便急不可待地摸出手机。置顶头像右上角有数字2的消息提醒, 她立即点开。 “睡了吗?” “夜晚凉, 别掀被子。” 万桐顿时睡意全无,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手指轻轻地打字:“刚躺下, 你也是,我不在就先开二十分钟电热毯,睡前记得关。” 对方几乎是秒回:“不用电热毯, 如果养成习惯, 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有我啊,万小桐牌暖宝宝,聂芷言居家必备。” 暖灯下, 靠着背垫的人,蜷缩起一只长腿,水光潋滟的眼眸微微闪烁。渐渐的,她唇角的笑意加深, 稍微侧过一点腰,将床畔电热毯的开关推到第一格。 回过头时,对话框又多出一条:“打开了吧?” “嗯,刚开。” 万桐觑着屏幕,想到几个月前发生的一件事,冷不丁地打出一排字,发送:“言言,想听你唱歌。” “嗯?”聂芷言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确认。 “唱小星星,可以吗?” “怎么又是这首?”女人下意识问,她记得在长云宾馆,万桐说梦话便有提到。 “因为言言唱肯定好听。” 从来没有人赞扬她唱歌好听,因为她极少开嗓,对音律一窍不通,只有儿歌稍微能应付。聂芷言虽然知道对方有“闭眼吹”的嫌疑,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泛起了甜。她敛了敛眸,清了清嗓子,点击左下角录音,按住说话。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因为鼓膜恢复这半年,不能用耳机,她只好将话筒贴近耳朵,女人轻柔舒缓的嗓音便顺着耳蜗,漫进心底。 痒痒的,令人酥麻。 夜深人静,偌大的值班室,万桐只觉得胸腔蓦然胀得酸涩,思念悄无声息地袭来,她按住录音键,张了张口,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只轻轻说道:“好听。”又抬眸看了看屏幕顶端显示的时间,凌晨零点已过,补充了一句,“有暖和吗?” “嗯,暖和不少。” “那就快睡吧,很晚了。” “好。” 两人互道晚安,万桐退出界面,正准备放下手机,肖邶的消息使得手机又呜呜响起。女孩一看,11条,都是小说名,或者网盘链接。 “姐,你三更半夜不陪兰姨睡觉吗?” “她还没到家,什么姐,叫一句肖阿姨听听。” “我随着言言,最多也只能叫你姐。” “你先改口叫兔子一声姐,再说这事。”肖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丢下一句便跑,“资源发给你了,不谢。” 万桐打过去一串省略号,思考着她和肖邶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稔了?兴许是知道对方和兰姨的关系之后吧。 她还没来得及下载app,又对网盘的内容挺好奇,于是鬼迷心窍地点开链接,保存在我的资源。 好像是文档,还好不是视频。 题目:未删减版。 “情不自禁低头吻上她纤细的侧颈,眸光迷离不清……” “室内稍凉的气温逐渐升腾,一只微热的掌心,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地,拉松腰间系紧的带子……” 看到这里,万桐感觉脑袋轰得一下炸开,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她像见鬼似的把手机压在枕头下。过去两分钟又摩挲着想去拿,最终还是理智取胜,压抑住蠢蠢欲动的手,可内心为何久久难以平复。 甚至,甚至,想起了,那晚回家,正好看到女人刚做完瑜伽,平坦的小腹完美展现,沁着细密的汗珠,还有锁骨下隐约可见的起伏。 喉头为什么有些干燥,万桐起身喝了两口放在办公桌上杯子里的水,复又躺下,期望纷杂的心绪快点平静下来。 -------------------------------------------------------------------------------- 翌日,询问由马昭和万桐交替,留置的最后一天聂芷兰和马昭交替守着,周海成没有任何交代。 7号晚上9点17分,周海成前脚刚出市局,后脚就打电话举报刑侦支队限制市民人身自由。星期五一早,聂芷兰表面被吴局喊去说教一顿,实则在里面喝上老局长新买的茶。 “味道不错吧。”吴局眯着眼,笑容慈祥地看向聂芷兰。 “您知道我不会品茶,问了也是白问。” “你的那股子劲啊,和老聂太像,把喝茶学会就一模一样了。” “吴叔,我又不是男孩子,喝什么茶。” 老局长拿出一个档案,搁在聂芷兰面前:“谁说女孩子不能喝?老赵那闺女不是挺爱的?她是块好玉,被你打磨得很好。” “不全是我的功劳。”聂芷兰心里门儿清,万桐的稳重,一部分功劳还得归于自家妹妹。都说两个人相处越久,会越来越像对方,今早她刚泡好咖啡,正面遇上的小年轻竟然老气横秋提醒自己:“兰姨,少喝点咖啡,对身体不好。” “我明年退休,如果这案子在我退休前侦破,老赵肯定是下一任局长人选,小万同志根据任职回避原则,就需要调去其他分局。” “我知道。”聂芷兰点头表示明白。 “多提点晚辈,她去分局干两年,大概能混个副队长。” “桐桐很机灵,做事胆子大,心也越来越细。” 吴局觑着档案袋万桐的成绩,退休前能发现刑侦事业后继有人,笑得欣慰,觉得谈话差不多结束,问出最关键的一句。 “线确定能搭上?” “听天由命吧,我们该做的都尽力了,也得看他自己有几斤几两。” -------------------------------------------------------------------------------- 万桐今天下班得早,也没有监视任务,刚推开防盗门,便听见赵帼英哈哈大笑。 “没关系,多放点,她吃点辣椒正好排湿气。” 厨房里,她最爱的两个女人在炒菜。 “英姐,桐桐最近有点上火,这么冷的天,睡觉直喊热。”聂芷言端着一碗辣椒,最后只扔进去几颗。 赵帼英一边洗白菜,一边打趣着:“那是她火气旺,冬天我们都穿棉裤,她只穿一条单薄的长裤。” “妈,你又在说我坏话。” 抽油烟机嗡嗡的声音,所以两人没听见她靠近的脚步声。突然开口,聂芷言握着锅铲的手一抖,有点吓住。 赵帼英没好气道:“谁说你坏话,有手就帮着摆碗筷,没手就出去坐着。” 万桐自然是洗手,乖乖帮忙,又想到什么,扬声问:“兰姨她们不回家吃饭?” “嗯,姐发信息说和肖检在外面吃。”女人娴熟地炒着菜,唇角一如既往挂着柔和的笑。 饭后,洗碗的事交给年纪最小的,聂芷言站在右侧,帮她清洗。随后,两人陪着赵帼英看了会儿电视,聊了聊天,将近十点,便各自回屋。 聂芷言习惯性睡前看书,万桐捏着手机,划着和肖邶的对话框,不知在浏览什么。时不时余光往身旁的人移,只见她面容秀丽,神情专注。 如果看书的换做自己,肯定打早就和周公促膝长谈了。 万桐慢慢凑过去,想了解对方看什么,手去不自觉搭在她的腰间。 河豚,毒性6,毒素对神经系统的影像在于阻止神经动脉的传遍,毒性是□□的一万倍,使中毒者很快感到呼吸窘迫…… “看这些做什么?”还有图片,怪吓人的,以万桐的经验来看,河豚中毒大概在沿海地区比较多,尤其是日本。 “滨南大学法医学讲座专题。”聂芷言抬眸,合书放在右侧的床头柜上,轻声问,“困了吗?” 万桐咬了咬唇,声音放得很低:“你都不看我。” 自那晚初尝蜜饯后,可能是两人都忙,没有时间,也没起心思再亲密接触,她都快忘记那种蚀骨销魂的感觉。 是不是又不会了,会不会又拿牙齿磕对方的牙龈。 聂芷言闻言,先是怔愣,反应过来微笑着随口道:“哪有不看你,喏,手机相册都是你的照片。” “我就在你面前。”她仰起头,目光灼热地看着女人。 聂芷言仿佛瞬间明白万桐眼中的火热,握着手机的五指微微一颤,无意识浅浅唤她一声:“桐桐。” 她不知道,这一声,好似一根羽毛拂过女孩心口。 慵懒,轻柔,撩得人发慌。 万桐咽了咽唾液,忍不住半跪起身,一手揽着女人的后背,送上渴望已久的吻。和上一次完全不同,聂芷言感受着对方的温柔缱绻,不强烈,却炙热。细细密密的吻盖住唇瓣,女人慢慢地承受,不自觉开始迎合,不得不说万桐是名好学生,一教就会。聂芷言的舌尖只是不经意稍稍动了动,便被她缠去,难舍难分。 不知何时,热烫的吻渐渐下滑到聂芷言纤白的脖颈,女人经受不住,紧攥着床单,溢出难耐的轻吟。多巴胺的不断分泌,这种感觉太熟悉,也让她陷入那时的回忆,开始害怕随之而来的其他感受。 如果当初不及时撞墙,会是怎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和心理学专家聊过,确实会如此,心理那关差不多熬过去了,熬下身体吧。所以啊,dupin真的害人不浅。 感谢在2020-06-01 20:56:54~2020-06-03 00:5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 2个;心向往钱、沐晨言、会飞的鱼、和光同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困于鲸吞 10瓶;小安 2瓶;穿裤衩的大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Chapter 81 聂芷言浑身颤栗起来, 慢慢上滑,搁在万桐双肩的手却迟迟未动,舍不得推开她,舍不得她难过, 独自咬着唇承受。脑海里不断地做心理暗示,“她不是别人, 她是万小桐,她爱着自己, 疼惜着自己……” 然而身前的人热烈的舔吻逐渐游移往下, 在微微凸起且泛红的锁骨上, 不停徘徊,造次。女人神志恍惚, 呼吸愈加急促, 荷尔蒙分泌产生的反应也如潮水般翻涌而至。 她眉头紧蹙,轻喘着,再难以忍受, 手上稍稍使劲, 将人往外推动,言语慌乱:“桐桐。” 万桐立刻停住,睁开迷蒙而沉醉的眼凝视着她, 低声问:“怎么了?”安静下来,万桐才察觉女人的手不可抑制地发抖,连忙跪直身,漆黑的眸底满是担忧, “哪里不舒服吗?” 聂芷言缓和一些情绪,艰涩地开口:“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感受到对方的紧张,万桐开始自责:“没有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是我没问你可不可以。” “不怪你。”女人抿着唇,瞧着她的眉目渐渐变得深沉,心下内疚,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下半夜,聂芷言微阖着眼,周身发凉,听见旁边的她也多次翻身,似乎没有睡着。两人距离有些远,万桐不知该不该靠过去,并且还在责怪自己的鲁莽行为。 又一次翻身,良久,睡意好似沉沉袭来,不知是不是做梦,万桐感觉,怀里有个冰凉的东西越贴越近,最后轻轻地拥着自己。 -------------------------------------------------------------------------------- 周六,没有值班,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小万警官竟破天荒不和聂芷言黏在一起,用她的话来说,要去见年轻小妹妹。 早上十点钟,万桐站在玄关处准备换鞋,对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人扬声道:“我要出门了。” “嗯,好。”聂芷言只抬了抬眸,表示明白。 “你都不说什么吗?”小万警官穿着拖鞋,又凑到她身前。 “早去早回。” “没了吗?” “嗯?想我问什么?”聂芷言放下书,耐心地问。 “你都不想知道我去见谁?” “我打听这些做什么,你想说自然会说。” “林盛复女儿,约我去她家吃饭。”林盛复女儿林月月如今在滨南大学念经济学专业本科,正因为当初那条短信,促使她偶尔与万桐往来。 “林月月,还好吗?” “没人管,遗产倒是不少,林盛复生前在北郊给她购了一栋别墅,她周末会过那边住,还有保姆煮饭。” “嗯,快出门吧,开车去北郊三十多公里,遇上堵车一个小时可能都没法到。” “好。”万桐恋恋不舍地三步一回头,换好鞋带上门,已经差不多10点半。 磨蹭接近30分钟。 她刚关门,阳台上的赵帼英打趣道:“警校的纪律全给忘了,做事拖拖拉拉,小言,你也别太惯着她。” 聂芷言饶有兴趣的想了想,回应她:“桐桐起床叠被子还是挺快的。” “那是因为再睡一会儿就来不及吃你做的早餐。”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赵帼英的言外之意,耳朵几不可察地高升了温,顺着对方的话说:“英姐做早餐的时候,她也能起得早。” -------------------------------------------------------------------------------- 林月月别墅所在地是最近几年才开发,欧式的装修风格,迎合部分年纪不大的富人口味。林盛复当初选择这里,便是女儿喜欢的原因。 万桐的车子想直接开进别墅车库,却被保安拦下,竟然因为她的座驾是大众牌保罗车,怀疑是坏人,还好有林月月打电话,保安才放行。 车库已经停着两辆叫不出名字的豪车,万桐将白色小保罗停稳,刚下车,林月月出现在面前。她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孩,之前仅在照片上看过,林月月大方自然地挽着万桐的手臂,开怀道:“小桐姐,学姐和同学都在楼上等你。” 万桐有点尴尬别人这样挽着她,但也不好意思突然拒绝,所以走得慢,推说打电话,才从林月月手臂挣脱。 当着女孩的面,拨出聂芷言的号码,通话响两秒接起。 “喂。”女人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 “我到林月月家了,会早点回去。” “好。” 典型的向爱人报备行踪,林月月弯了弯唇,推开门笑道:“万警官到。” 豪华的装修,六七名大学生立在餐桌前,朝她们投来欢迎的目光,除开专心坐着喝奶茶的一位女生。 “月月,你咋没给我说有那么多人在?”万桐低声问她。 “说了小桐姐肯定不来,我十九岁生日,愿望就是见一见曾经当了我几分钟‘爸爸’的你。” 年轻人花样多,吃饭喝酒又唱歌,万桐需要开车,所以婉言拒绝。她吃饱打算坐会儿就走,却觉得林月月口中的那位研二学姐总盯着自己,眼神似乎有点不善? 酒过三巡,几位大学生都喝得晕乎乎,学姐帮他们削水果。第一个苹果划开两半,林月月刚递给万桐,下一秒,便听见嘶的一声,入目的,是汩汩的鲜血从学姐的指尖滴下。 林月月急忙拿一旁的纸巾去捂,却很快被浸透,又抽出两张,紧张道:“疼吗?” 学姐摇头。 万桐问:“月月,你家有医疗箱吗?” “二楼最里间的书房,第一个书柜的第三个格子,谢谢小桐姐。”林月月没有抬头,继续帮学姐处理伤口。 万桐点头,离开餐桌,朝二楼走去,楼梯旋转,大中午四处灯火通明,走廊的灯也是亮着的。只不过书房刚好黑暗,她打开手机电筒,循着光,按下开关,宽敞的房间瞬间透亮。厚重的窗帘拉着,纵使白天,光线也晦暗不明。 万桐不方便拉开别人家窗帘,只好再开一盏灯。抬头去看书柜,找医药箱。三个书柜,左边数第一个还是右边数第一个? 她拉开左数第一个的柜门,一张老照片,三个穿军装的男人,由木质相框框着,显得异常珍贵。左边的是林盛复,另外两个人也有些熟悉,几个名字在嘴边绕,万桐的记忆一时被抑制。 她伸手想拿起相框,虽然知道这样不礼貌,但侦查的好奇心驱使,这样的念头又开始升腾。终究她还是只把医疗箱带下去,林月月帮学姐消毒,粘上创口贴。 饭后休息,万桐靠着沙发,向林月月打听:“月月,你爸以前当过兵?” “嗯,当过几年兵,退役之后才做生意。” “能告诉我书房那张三人照,另外两个人是谁吗?” “你说叶叔叔和唐叔叔?” “叶云添和唐于海?”万桐即刻道。 “小桐姐也认识他们?他们是老爸的战友,曾经一起做生意,后来唐叔叔生意失败,我们就没有来往,但叶叔叔前阵子我还见过。”林月月知无不言。 不可能那么巧。 万桐的眉越拧越紧,觉得这件事的圈子似乎正朝外无限扩大,愈扩愈宽,会是当年的人报复行为吗?林盛复的案子也有蹊跷? 还是说,仅仅巧合? 无数个问题萦绕在脑海中,她必须得尽快赶回去,和聂芷兰一起疏通案情。 临走前,小万警官表明和案件侦查有关,需要把照片拍一张回去,留作线索,林月月自然答应。 -------------------------------------------------------------------------------- 下午三点一刻,万桐出现在聂芷兰办公室,火急火燎打开手机相册,递过去。 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像是了然于胸似的,只看了一眼,不疾不徐地说:“我知道。” “兰姨,为什么不深挖,林盛复死于今年六月,会不会不是杨帆杀的?” “杨帆杀人,无疑。” “那是?” “有人暗示,杨帆交代收到同城快递,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每一个字都在暗示他杀人。” “快递呢?”万桐紧接着问。 聂芷兰有条不紊地说:“当时就烧了。” “快递单号能不能通过快递公司查到是谁寄的?” “不能,应该贴着假单号,随便找人送的。” 万桐问完,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她忽然明白,既然聂芷兰所有的细节都清楚,也不能有所行动,更别说自己。 “兰姨,这个案子我们何年何月才能破?”女孩猜测,对方也答不出来吧。 “不急,网撒出去,还没到收网的时候。”聂芷兰敲了敲键盘,抬头冲着万桐莞尔一笑,“桐桐,大比武我和你都在上半区,意味着决赛之前就会相遇。” “啊?下周星期几?”她自从耳朵受伤之后,已经快两个月没练,要趁这几天好好练练。 聂芷兰关上电脑,回答:“不出意外,星期三。”随即站起身,补充道,“姐让我们早点回家吃饭,说打你电话没接通。” “我应该在开车,老赵昨天不是说过吗?吃酒酿圆子。”万桐和她并排走,聂芷兰掩上办公室门,转过身随口说,“阿言可能连酒酿圆子也不能吃。”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好梦。感谢在2020-06-03 00:50:45~2020-06-03 23:5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大星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星河、沐晨言 2个;午间逸话、_小跟班,、346285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ght 10瓶;月华剑士 5瓶;bee遇见momo 4瓶;新科女状元、穿裤衩的大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Chapter 82 南方冬天湿冷, 酒酿圆子为温补食品,具有益气、健脾养胃、促进血液循环、增强御寒能力的功效。寒冬腊月, 便成为多数家庭的饭后甜品。万桐喜欢吃,每次都能吃下满满两碗。 赵帼英礼拜三将糯米隔夜浸好, 盛放酒酿的不锈钢盆洗净晾干,糯米铺在电饭锅里, 蒸好米饭立即倒入, 抖松, 快速过一遍冷开水,待米饭微热不烫手,就可以放酒曲。均匀拌好酒曲的糯米饭装入盆子, 捋平, 中间用拳头摁个凹宕,拿保鲜膜和一层纱布包裹好,加盖,给它保温。 这一切,都要快速, 温度的掌握是关键, 米饭温度太高, 酒曲里的根霉菌、酵母菌要烫死,酒酿就做不好。保温的温度高了, 酒酿要发过头,变酸;保温的温度低也不成,酒酿要做僵。最后耐心等待三日, 糯白绵软,酒汁清亮的酒酿便做好。所以,制酒酿是个手到心到的经验活。家里只有赵帼英会,聂芷言也没有尝试过。 -------------------------------------------------------------------------------- 万桐离开后,聂芷言陪着赵帼英出门,去超市采购。中午两人将就吃,下午她们在厨房忙碌着备菜。万桐和聂芷兰从警局回来时,她们正准备开火煮汤。饭桌前的五个人一扫而光,没有丝毫浪费。 晚饭后,聂芷言和赵帼英一起搓圆子,万桐兴起也去学,但手残如她,自然没有另外两人搓得像模像样,有几个甚至只比椭圆稍微好一点。 “妈,怎么才能搓成你们那样?”小万警官抱着不服输的精神再次攥起一小块面。 “自己看。”赵帼英嫌弃地觑了她一眼。 聂芷言搓出一个半成品搁在万桐掌心,笑容莞尔,示意她跟着学:“速度慢一些,对,就这样,不着急。” 小万警官依葫芦画瓢,终于有一个稍微能过眼的圆子,央求赵帼英单独给自己煮。 不久后,聂芷兰和肖邶洗完澡过来帮忙,换她们洗。等五碗酒酿圆子出锅,已经差不多九点,众人都闲下来围坐在茶几旁。 圆子应该趁热吃,等可以入口,没那么烫的时候,万桐迫不及待端起碗。勺子送入嘴里,素白的米粒和圆子包裹着两种截然不同又浑然一体的滋味,浓郁和温润,她眯着眼,享受。 除开聂芷言,其他三人也慢慢吃起来,赵帼英已经吃下大半,抬头却觑见女人还没动勺,随即问:“小言怎么不吃?” 聂芷兰回道:“姐,阿言对酒精敏感,读书的时候,吃酒心巧克力都会醉。” 这样一说,赵帼英好像也有印象,不多劝,只再提一句:“酒酿圆子不醉人,更不会难受,阴冷的冬天吃一碗还可以御寒。” 万桐刚塞进去两勺,面颊鼓得圆圆的,没有说话,她随聂芷言,况且酒酿圆子在她看来的确不会醉人。 下一瞬,便看到旁边的她轻柔地端起碗,低声说:“我尝一尝,如果真醉了,在家里应该也不碍事。”聂芷言说罢,舀一勺送进口中,慢悠悠嚼着。如火,明媚的阳光,热情;如水,轻拂的柳丝,细柔。这样的味道,她忽然想起同样善做酒酿的母亲,虽然早已离自己远去,但童年姐姐吃一碗,她尝一小口的感觉依旧记忆犹新。 鼻头蓦地发酸,手上却舍不得停下,一大碗酒酿圆子,慢慢见底。 -------------------------------------------------------------------------------- 吃到最后,还是印证聂芷兰的话,酒酿醉人。这个醉,不是大醉,是暖醺,香甜,从口鼻到胃肠再到心间的暖。聂芷言刷牙洗脸先进屋,万桐帮着赵帼英将残局收拾妥帖,才去洗漱,不放心女人一个人在房间,所以她动作迅速。 蹑手蹑脚推开门,温润婉转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聂芷言背对着她盘着腿,沐浴着晚风哼哼唧唧,怡然自得。 果然开始唱歌,万桐竖着耳朵仔细听,才听明白,这次换了一首,是她儿时守在电视机前观看的动画片主题曲。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伶俐,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他们善良勇敢相互都欢喜…… 甚至还带着点少见的俏皮,昏黄的灯光笼罩下,万桐觉得她整个身影都散发着迷人的光。 怎么可以那么可爱,小万警官弯着唇,情不自禁地一步一步朝大床走近,盘腿在聂芷言身旁坐下。跟着她一起哼唱起来:“ou…可爱的蓝精灵,Ou...可爱的蓝精灵,他们齐心合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 聂芷言拉着她的手,笑靥如花,一首歌毕,万桐等待她的下一首,殊不知其实已经是第三首,女人有些困乏,后背倚着靠枕,眯着眼瞧她。 素来清冷的眸子,生出几分灼热的温柔,不由自主侧身,微暖的柔荑轻抬,撩起万桐的耳发,贴近藏在其下的耳朵。从耳廓到耳骨,再是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抚弄着。 “万小桐。”女人唤她的声音沙哑慵懒,“我可以,捏一捏吧?” 抚摸变成轻捏,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从左耳传遍全身,万桐张了张口,说不出话,只讷讷地点头。 聂芷言手上的动作太过温柔,撩人得可怕,半晌,女孩眼底的雾气渐渐聚集,弥漫,被她挑逗得胸腔发烫,忍了再忍,最终咬着唇道:“捏了要负责。” 女人不知道听没听懂,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万桐以为她松口,欺身过去,温软的唇擦过聂芷言滚热的脸颊,落到对方同是温软之上。她年轻气盛,并非无情无欲,纵使昨晚和今日一整天都在不断地告诫自己慢慢来,等她准备好。 但面对心爱之人如此撩拨,谁能抵得住…… 万桐一手扣着聂芷言的腰,一手撑着床头,吻着她,轻柔地扫着她每一寸上颚,感受到对方不排斥,心间甜蜜四溢。 聂芷言身体里的醉意翻涌,如同骇浪拍打席卷,却比上一次好许多。她半醉半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女孩想要什么,心头慢慢热/烫发胀,她想,会不会多尝试,会不会习惯便好。所以她顺从着,圈住万桐的脖子,给与回应。 这个吻厮磨得太久,聂芷言本就因为微醺上头,感官更是清晰。又快受不住,又在不停回想和闪现过去,她先是轻轻推动万桐的肩膀,示意停下来。兴许是动作实在太轻,万桐没有觉察,埋在颈间的吻竟还加深。 终究无法忍受,聂芷言喘·息着直起身子,搁在万桐肩上的手稍稍用力,对方猝不及防,向后跌落,倒在软床上。无辜又惊诧的眼神望着她:“言言。” 不打算再次直接拒绝女孩,如果说主动能让对方舒服,她应该可以。聂芷言俯身,距离万桐不到三寸,满目柔情地凝视着她,柔声道:“不是要我负责吗?” 身下的人眨眨眼,没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来不及思考,下一秒,聂芷言低头,绯红的脸颊与她只在咫尺之间,呵气如兰,视线稍稍向上,温柔地亲了亲万桐的前额,鼻翼,唇角,最后停在唇上,吻逐渐加深。 女孩终于明白过来,她顷刻间心跳加速,眼眸似水。感受着聂芷言的主动,似乎比她自己主动还要欣喜,于是抬起身子,迎合着聂芷言的吻。 缠绵的吻后,聂芷言从她微微有些泛红的唇上离开,万桐睁开眼一瞬不瞬地跟随她,蓦然,感觉到耳垂被女人轻轻地含着,牙齿蓦地咬住,磨蹭一下。 万桐难耐得差点溢出声音,她按捺着情绪,沉重地呼吸着。小说里没有写这些,言言怎么什么都会。她抬起手臂,慵懒地搁在额上,去瞧聂芷言,只见她轻抬眼眸,暖黄的灯光照射下,眉梢的红似乎更甚。 这样的她,万桐喜欢极了。 聂芷言的呼吸也慢慢加重,她头脑还算清楚,其实很紧张,唇顺着耳垂向下,慢慢到侧颈和锁骨,舔/吻着,轻咬着。万桐到底忍不住,一声又一声地溢出低·吟:“唔,言言。” 聂芷言立即停下,紧张问:“不舒服吗?”她也没试过,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耳根红似滴血的人马上摇摇头,面带羞意否认:“没有。”又懵懵懂懂补充道,“还要。”万桐说完也觉得不好意思,别过脸,面上瞬间更红,当她还在苦恼为什么会这样的时候,聂芷言寻到她的眼睛,温声在她耳边说,“我听见了。” 紧接着轻柔地抬起她的下颌,重新吻住她的唇,舌尖相勾相缠,万桐品尝着前所未有的蜜甜,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悸动,手不自觉攀上聂芷言后背,陶醉地与她接·吻。渐渐的,她察觉到女人温暖的手徘徊在腰间,安分得没有往里伸。 万桐霎时明白,聂芷言一定和自己一样,需要征求意见,所以趁她换气,声音低哑,呢喃着对她说:“言言,你就是我最好的准备……” 聂芷言确实在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毕竟两人恋爱还不到两个月,虽然自己已经认定对方是终生相伴的人,但终究时间太短。然而她把最为重要的前提忽略,情到深处,在一起多久又有何妨,万桐也认定她,只能是她。 所以当她听见女孩说出这句话,心下软得一塌糊涂,像坠入云端,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骤然土崩瓦解。 万桐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聂芷言,女人停在棉质睡衣衣领第一颗纽扣上的双手轻颤。深呼吸,一颗一颗解开,直到解开最后一颗,万桐上半身所有的美好暴露在聂芷言面前。她微乱的思绪似乎愈加乱起来,一时之间忘记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窗帘虽然拉紧,窗玻璃却没有完全掩住,腊月的晚风钻进来,万桐饶是不怕冷,还是几不可察抖了一下。这让聂芷言即刻回过神,怪自己疏忽,慢慢地褪去身上的睡袍,万桐还来不及去瞧,就被她搂在怀里,肌肤相贴,紧密无间。 聂芷言今晚吃了酒,身子比往日烫许多,乌黑如瀑的长发垂下,包裹着两人的肩头。万桐感觉浑身都是她的气息,胸腔满足地喟叹,如果只有这样,便也足够。 随即好似温度渐渐升高,两人都暖和起来。聂芷言稍微直起一点身,耳朵也很红,一边吻着她,指节分明的手继续下滑。 万桐再也抑制不住,发出羞人声音。 “小声些,桐桐。”随着时间流逝,聂芷言头脑越发清醒,她知道两个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大好,怕赵帼英听着,所以抬头轻声提醒她,呼吸似乎也变得紊乱。 这哪是能忍住就能忍住的事,但没法,万桐只好遮住一只眼,咬着下唇低·哼,以此缓解甜蜜的折·磨。弓起一点身,贴着聂芷言,紧紧地牵她的左手,与她十指相扣。 聂芷言抿了抿唇,眼眸深邃,疼惜地凝望着女孩。不知道过去多久,夜色越来越浓,窗外的街道像一条条波平如镜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窗内,一室静谧,窸窸窣窣的低声渐渐停歇,只余下浅浅的呼吸。稍作洗漱后,小万警官被聂芷言从身后轻轻拥住,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情到深处时,女人说出的话语。 只有三个字,虽然不长,却是世间最为珍贵,也永远不会过时的三个字。 需要用一辈子去证明。 第84章 Chapter 83 冬日的清晨天亮得迟, 没设闹铃,聂芷言少有的睡过八点。睁开眼时, 暖黄色的光已经透过只留有一丝缝的帘布,挤进温暖的房间。她爱怜地注视着还在美梦中的她。回想起昨夜的放肆与事后的温存, 心头软了又软。 聂芷言极其轻柔地移开万桐虚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抬起手, 拇指柔柔地抚过女孩略带英气的秀眉, 在她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随后翻身下床,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厨房里, 赵帼英正准备早餐, 见她靠近,两人互相打完招呼,聂芷言站在料理台前打算帮忙。 “小言,你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 聂芷言拧开水龙头清洗里面的盘子, 温声问:“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用不用, 我再煎两个鸡蛋就行。”赵帼英低头拿出下面柜子的平底锅, 随口道,“小万同志呢?还在睡?” 不提还好, 提起床上呼呼大睡的人,聂芷言面上蓦地泛红,回应的声音也有些虚:“昨夜休息得比较晚, 让桐桐再睡会儿吧。” 赵帼英不明所以道:“10点进屋,没听说之后有任务啊。” “时间比较早,就玩了一会儿游戏。”女人状若自然的语气,却被年长的人觉察出异常,瞬间明白过来。赵帼英知道她脸皮薄,但也眉飞色舞起来,顺着她的话,给对方找台阶下,“又玩cs?小言你管着她,别太沉溺就好,先去洗漱,快去。” “嗯,好。”聂芷言也不再推却,转身匆匆地踱出厨房。 赵帼英吃完早餐,不碍着年轻人,自己出门沿滨江路溜达。万桐九点多才悠悠转醒,感觉身子有些酸软,也还好,主要是聂芷言太温柔,连小说里看到的,什么类似的羞人痕迹都不曾留下。她眨眨眼,藏在被子里的脚丫晃了晃,迷迷糊糊朝右侧映下来的影子瞧。再往上,聂芷言正捧着书,半倚着飘窗台的靠枕,享受着冬日的暖阳。 一如既往让人着迷。 “言言。”万桐低声唤她。 聂芷言抬头,搁下书,旋即侧身,还未等女孩蹭起来,便已经立在床畔,快要软成水的嗓音宠溺地问她:“醒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万桐摇头:“不睡了。”她伸手环住女人的腰,开口道,“想锻炼锻炼,不然肚子上的赘肉。”边说边自然地掀开睡衣下摆,露出平坦的小腹,摸了摸。 “万小桐。”聂芷言喉头不自觉微微耸动,下意识嗔她一声,随后别开脸,轻声说:“天气凉,衣服穿好。” 万桐觉察聂芷言神情的变化,握着她的手臂嘟囔道:“你又不是没看过。”她狡黠的笑容挂在唇边,跪直腰身,迅速地在女人唇上啄了一下,“起床!” 聂芷言目光柔和,觑着她奔向洗手间的背影,嘴角笑意又加深“洗漱好吃饭。” “哦。” -------------------------------------------------------------------------------- 去年年底,为丰富机关民警体育健身活动,滨南市局大院内专门设立搏击训练馆、综合训练馆、健身房、瑜伽室、篮球场等场所设施,给机关民警日常训练提供基本场地保障。吃完早餐休息一会儿,聂芷言陪着万桐先去健身房热身。 此时才刚过十点,健身房已经人头攒动。万桐是第一次来,得先办卡,在后勤签字拿到卡后,两人一起上二楼。 所谓热身,就是先拉伸,可以激活肌肉,让全身的血液流动加快,同时也减少横纹肌溶解的危险情况发生。热身完,万桐去器械区运动,聂芷言则找到一台跑步机慢跑。她没有健身的喜好,只习惯练瑜伽,从毕业到现在保持五年之久。 等万桐从器械区回来,她们才慢吞吞朝旁边的搏击训练馆走去。刚进门,便看到不远处正在拆护腕的肖邶,表情好像有点不悦。 “怎么了,肖检。”她凑上前问。 肖邶白眼一翻,抱怨道:“还不是某人突然接到电话又跑了,早上起来才答应和我打一架。” “护具别拆,我陪你。” “真的?”她又将护腕裹回去。 “骗你做什么,我也想找对手,先和你来一场,再找位男生练练。” “可能和我打完,你就已经趴下。” “那就拭目以待。”万桐也捞起护具,开始往身上缠。聂芷言听着两人斗嘴,眉眼弯弯,觉得这样便是姐妹俩想要的生活,她感恩,自己遇到女孩;也感恩,肖邶来到聂芷兰的身边。 两人都做好准备,就爬上固定场地,地板材质特殊,可以避免摔伤。聂芷言当裁判,规定时间3分钟,先将对手制服者取胜。 肖邶利用业余时间学过擒拿格斗,不算纯新手,所以万桐最开始也不让着,算是对她的尊重。她左手出拳,肖邶向左后方后仰避开,万桐立即上腿,踢击她的大腿内侧,肖邶躲避不及,往后大大退了两步才站稳。 “我攻击你的时候,向后防守动作弧度不要过大,不然你的下半身就会出现空当,也来不及反击。”万桐给她做示范,“应该含胸,下颚稍收,而后迅速回收。”她身手矫健,反击的动作敏捷,已经打到肖邶手臂前,才及时收手。 聂芷言看得入神,比以前看聂芷兰训练时更加目不转睛。她第一次见到女孩工作以外的专注神态,心中平静的湖泊就像投入一颗小石子,漾起细而浅的波纹,跟随着她的动作,涟漪阵阵。 “知道了,再来。”肖邶现在主动进攻,挑着万桐刚说完话,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出右拳。万桐半弓着身向外进行躲闪,同时身体下潜,贴紧肖邶,右手抱住肖邶左腿,左手钳制肖邶右手,上打下带,眼前就要将对方摔倒。然而肖邶左手还空着,找到万桐的胳肢窝,恰到好处的力度一挠。女孩怕痒,所以条件反射松开她的桎梏。 埋怨道:“哪有挠人痒痒肉的?” 肖邶笑着反驳:“一切能赢对手的方法都是好方法,聂大队长都输给我,更何况你这小屁孩。” 万桐轻哼一声,作势又要上前,肖邶连忙后退:“不来了,不来了,现在平手,老人家要休息,你找别人练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只是想在聂芷兰比赛前见识一下万桐的身手。已经得出结论,这孩子不是吃素的。 “先休息两分钟吧,我看那位同事不错,桐桐你试一试。”聂芷言示意万桐往左边的搏击台上看,一位身高至少一米八的男警官不到三分钟就把另外一位男警官制服。 万桐顺着女人的视线看过去:“好像是隔壁禁毒支队的同僚,应该会参加这次比赛吧。” “也许。” “好,就挑他。” “想喝水吗?”剧烈运动后不能马上喝水,但聂芷言觉得万桐还够不上剧烈运动,打算让她先喝一点。 “嗯,想喝。”万桐刚点头,女人就迈开步子,“我去旁边健身房接水。” 搏击馆的饮水机坏了,还没来得及换,所以在这里运动的民警需要接水都会去隔壁。 -------------------------------------------------------------------------------- 聂芷言一走,肖邶边拆护膝边问:“和聂法医怎么样?前几天送给你的东西有用吗?” “啊?我……”万桐想着昨晚到后面她拿出那小盒子的时候,聂芷言脸上丰富的表情,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啊什么,肯定用了吧。”肖邶觉得对方不是刚成年的小年轻,都快25岁的人,没必要太避讳这些。再说,她还和聂芷兰打了赌,不能输。 肖邶前晚兴起,就拉着聂芷兰打赌,本来两人一致认为是小万警官主动,但肖邶偏说不能一起,聂芷兰无奈,只好改口支持自家妹妹。 万桐嗯声默认,只见对方的笑容瞬间绽放,八卦的语气激动道:“谁是主动啊?是你吧?对不对?” “啊?”小万警官脸色大变,心想怎么回事,这样开放的吗? “快说,不用藏着掖着,我可以先告诉你。”肖邶凑在她耳边悄悄念叨,万桐惊讶的双眼越瞪越大。 “怎么可能?兰姨居然也在下面!” “也?” 万桐迥然,声音轻如蚊吟:“嗯,身为刑警的我们,丢脸丢大了,因为我也是……” “你?你怎么可能!”肖邶悔恨地捶胸顿足,就差把小万警官的手臂晃断。 …… 不远处接完水回来的聂芷言逐渐走近,两人才噤声。 “嗯?你们刚在讨论什么?争得面红耳赤。” “没,没什么。”当事人支支吾吾。 肖邶想着和聂芷兰打赌的赌注,嫌弃道:“嗯,我们在讨论人生大事,小万警官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改35次,小可爱们想看另一版,老地方见吧。 感谢在2020-06-05 22:14:36~2020-06-08 22:4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橘子酱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橘子酱、L、颖咂、活森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 3个;三森森こ、清半夏、沐晨言、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练、宣娜一起走花路~、颖咂、和光同尘、尉迟、大星河、会飞的鱼、小章同学 2个;芝芝桃桃可爱多、43570902、皇上、山间言有风、痞子锣、杨过、若依、沐晨言、伍陆柒丶后会有柒、花少北的北、午间逸话、心向往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章同学 30瓶;花少北的北、简练 20瓶;三森森こ 18瓶;痞子锣、清半夏、月华剑士、皇上 10瓶;穿裤衩的大叔 5瓶;烤肉来一斤、日月竹马isrio、37378792、别太当真、小鱼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Chapter 84 三分钟之内, 小万警官和禁毒支队同僚的比赛打成平手,点到即止, 双方都没有受伤。但也足以让她疲累到吃完午饭,窝在沙发等聂芷言处理公事的时候歪倒, 眨眼便沉睡过去。 万桐从大院回家,路上总在心里念叨, 反复琢磨肖邶那句话。不行, 什么不行啊, 哪有不行,只是言言不答应,没准备好, 她尊重她。况且谁说躺着就不行, 也很费体力,小万警官觉得论体力,聂芷兰和自己肯定强过对方。但是为什么想着肖邶嫌弃的表情,觉得哪里闷得慌。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其实白天也会做梦。万桐以为自己理所当然已经睡着, 可是倏而又睁开眼, 房间的装修布局似乎是隔壁聂芷言家,她循着声音往客厅走。 沙发边躺着两个人, 头发稍短的去亲吻长发的女人,看不清模样,只听见她们渐渐发出的含糊吟哼。万桐紧皱着眉, 脸有些发烫,转身打算离开,却忽然从耳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万小桐。” “嗯,言言。” “你慢一点……” 她立即背过身,还没来得及反应,画面一变,重新躺回柔软的大床上。像往常习惯的姿势,右脸朝下,左臂抱着什么。然而感觉被子愈发柔软,一层薄雾遮住什么,看不清。万桐下意识晃头,捏了捏眉心,再睁眼时,身穿白衬衫的聂芷言映入视野,正被她压着。 衣衫有些凌乱,眸里略带愠气,声音比平日更加清冷:“万小桐,把手铐给我解开。” 万桐抬眸,只见女人细弱的手腕被手铐拷在铁架床床头,右手似乎还捏着寒光闪烁的利器。她咽了咽喉间的唾液,不自觉呼出声:“言言,你先把手术刀放下。” 女孩知道是在做梦,聂芷言哪可能做这些事,所以只想感受一下不同的她,握着手术刀凶神恶煞的她。 不过还没等到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就好像听见谁呼唤自己。 “桐桐,万小桐。” 光线不断转换,万桐猛地睁眼,聂芷言轻蹙着眉的神情出现在面前,温柔地问她:“做噩梦吗?” “啊,没有。”小万警官半睡半醒,条件反射地喘着气。 “还困吗?回屋睡吧,这里睡肯定不舒服。” 万桐迷迷糊糊抬手,揉了揉后颈窝,确实隐隐作痛,于是点点头。 下午一点十八分,聂芷言把闹铃调到两点,午休四十分钟正好。女人不多时便陷入沉睡,但是身边的小万警官却难以入眠,她在思考,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因为肖邶那句话被刺激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然而她不知道,这样的推敲往往等同于做无用功,不会得出任何结果。果不其然,辗转反侧的万桐在闹铃响动之前,抱着未知的遗憾与周公相会去了。 -------------------------------------------------------------------------------- 聂芷言两点在闹钟的催促下准时转醒,她和人约好三点见面,没有叫醒万桐,微信留言出去办事,14:20从家里离开。 聂芷言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家私人心理诊所,那位一直和她保持联系的心理学教授周末会在这里坐诊。她预约三点到五点两个小时,提前一分钟到达,上一位咨询者刚从里面出来,掩上门。 女人敲了敲门板,推门而入。 穿白大褂的人转身,虽说是教授,但年龄只刚过三十五岁,兴许是心态好,看上去显年轻。她将绑着的长发散落下来,抬头展颜一笑:“聂法医,快两个月不见,最近怎么样?” 聂芷言在她对面的沙发落座,唇角同样弯着:“好多了。” 教授姓谢,已经习以为常,聂芷言这位咨询者不同于其他咨询者,她话比较少,思考的时间多于两人沟通的时间。所以每次咨询结束,都想退回一半费用给她。 聂芷言是八月末找到谢教授,研究生毕业的谢教授在滨南大学读在职博士,与女人有过几面之缘。她印象里,身为学校新闻社主播之一的聂芷言,应该属于擅长言谈的人,没曾想多年以后,连性格都深埋心底。 长达几个月的心理咨询,教授对聂芷言佩服万分,工作这些年,遇到注射毒品的咨询者不少,但完全戒掉毒瘾的只有她。注射毒品和吸食毒品不同,毒品通过针头直接进入静脉,是吸毒中最为危险的途径。大多吸食者走到这一步,想回头几乎是天方夜谭。 然而第一次见聂芷言,展现在她面前的女人,除开心理阴影,其他都如同常人一般。所以,她也很想携手和聂芷言一起创造奇迹。 因为此时此刻,她在聂芷言身上感受到更为柔和的气息,甚至觉得对方已经恋爱。 教授打开电脑上存放聂芷言资料的文件夹,扬声问:“上次你发信息说亲手解剖注射毒品过量死亡的同事,看样子已经克服不少。” “关于毒品,已经好许多,谢谢教授。”聂芷言敛了敛眸,嗓音放得很低,“就是某些方面,有点排斥……”自己就是医生,没有讳疾忌医的心理,她想尽快疏通这个障碍,不为其他,只为给万桐最好的自己。 教授闻言,再次抬眸观察聂芷言,见她神色自然,身姿从容,意味深长莞尔道:“多暗示,多尝试。”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你知道对方正在做噩梦或者不好的梦,可以小声叫醒她,不碍事。这样反而可以让她换一个姿势睡觉,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漠溪这两天好忙,这章短一些,因为锁文,榜单字数需要赶一赶,还是没赶到,心塞…… 感谢在2020-06-08 22:43:28~2020-06-10 23:5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寄山水 2个;活森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橘子酱 2个;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长安.、胡白 2个;颖咂、简练、向风、微光、沐晨言、午间逸话、会飞的鱼、芝芝桃桃可爱多、和光同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烁迦罗心不动转 5瓶;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Chapter 85 聂芷言从咨询室出来, 连后颈都感觉到轻微的烫。怎样暗示?谢教授说的那些话在耳边萦绕,脑海里是昨晚万小桐紧搂着她后背的缠绵画面, 还有那急促的喘声。 坐在回大院的出租车后座,脸上的热意还没有消退, 点开微信置顶头像发来的留言。 “言言,我差不多四点才醒, 睡得像猪。” “在忙吗?” “下午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去冰箱翻东西, 老赵直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偏心,我问老赵,究竟我是她女儿还是你, 你猜她怎么说?” 聂芷言唇边上扬, 轻快地打字:“猜不出。” “她说两个都是女儿,如果非要选择,宁愿是你,啊,我好心痛, 需要你马上出现在眼前。” 聂芷言看了一眼导航:“还有三公里, 快了。” 几公里外, 站在厨房外刚帮赵帼英把菜摘好的万桐对着卧房扬声道:“妈,言言说还有十分钟。” “你先开火把汤煮热。”赵帼英正在查看下周的安排, 星期五虎江区有个会议,她可去可不去,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给微信某个头像发去一条消息,“小兰,下周五虎江区分局的会议你分配一点时间参与吧。” 对方应下。 -------------------------------------------------------------------------------- 接下来的两天,小万警官白天上班,傍晚下班之后就去搏击馆找同僚较量,毫不懈怠。晚上洗完澡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一般都是聂芷言刚躺上床,她凑过去抱着说两句话便很快熟睡。 礼拜三下班,市局训练场围满民警,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不同于全警实战技能练兵比武,这次大比武是除开公安特警的一次近身搏斗比赛,以报名为准。来自全市各公安分县局80位民警参加比赛,且大多是从事刑事侦查和缉毒侦查的同僚。 万桐和聂芷兰抽签被分在上半区,比赛采取淘汰制,三分钟决胜负,超时休息两分钟继续,直到决出胜者。 小万警官的第一个对手是长云县刑侦大队副队长黄波,他们俩读书的时候就打过架,小万警官先输后赢。 抽到万桐,黄波是崩溃的,第一他们比赛的输赢,算起来万桐还多赢两次;第二万桐虽然拒绝他的喜欢,但毕竟是曾经爱慕的人,他下不去手。然而当黄波还在犹豫,小万警官左脚蹬地,重心前移,腰腹向右迅速转动,已经一记直拳打在他左臂上。 “嘶,缺条,你真狠啊。” “波波头,你在想什么啊?快点。”她边说边转变姿势,右膝内扣,左肩下沉,髋部一转,又是右勾拳朝对方招呼去,黄波立即反应,微侧身躲过。 前面的淘汰赛观看的人不多,热闹的另一边,法医鉴定中心一楼,聂芷言也在忙着做伤情鉴定。她戴着手套和口罩,按了一下伤者的患处,问:“这里疼吗?” “嗷,法医姐姐您轻点,我还以为女生会温柔些,看样子也温柔不到哪儿去。” 聂芷言不理他,让身旁的吕栋栋记录:“轻伤,达不到重伤标准,肢体软组织挫伤占体表总面积百分之七,肢体皮肤及皮下组织单个创口长度10厘米,创口累计总长度16厘米。” “唉,唉,唉,我都伤那么严重,还不是重伤?”伤者面露不悦,扯着聂芷言的白大褂唠叨。 聂芷言依旧不回答,吕栋栋把伤者的手从她身上扯下,提醒道:“我们是照规矩办事,你确实达不到重伤。” “我在医院昏睡两天,现在检查当然达不到。”伤者不服气,继续辩驳。 吕栋栋递给他一张打印的资料,说:“你的伤口不会睡两天就消失,麻烦这里签字。”伤者没办法,这里是警局,楼下一两百个警·察,只好埋头签完字,骂骂咧咧离开。 这种事见怪不怪,聂芷言觑着旁边的时间,收拾起手边的东西,心不在焉。 “老大,你先走吧。”吕栋栋心领神会,劝她。 “没关系。”聂芷言余光再次往一旁瞥。 这几天万桐忙,很少来鉴定中心,吕栋栋磕糖磕得太少,只能从聂芷言偶有表露的神情中找糖,于是他擅自向前,抢过女人手中的镊子,敞开嗓子道:“老大,再不去小万警官的比赛就结束了!” 聂芷言没法,说了声谢,往门外移步:“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知道,老大快去。”他望着聂芷言比往日急切许多的背影,觉得自己猛灌了一坛蜜,真甜。 -------------------------------------------------------------------------------- 聂芷言找到万桐身影的时候,她正坐在角落休息,手臂免不了挂上淤青,额上也布满细密的汗,但看到女人那一刻,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放。 “疼吗?” 万桐摇头,低声道:“见到你就不疼了。” 聂芷言嗔她“油嘴滑舌,等会儿第几场?” “马上第四场,和兰姨。”小万警官有点力不从心,前三场,聂芷兰两分钟之内便取得胜利,反观自己,接近3分钟才勉强制服对方。论体力,她已经略逊一筹。 “你兰姨可不好对付。” 万桐抬眸,忽起狡黠的念头,问她:“那言言是希望我赢还是兰姨赢?” 聂芷言不假思索回道:“谁赢都可以。” “给谁加油呢?”她往不远处正给聂芷兰递水的肖邶看。 女人跟着她的视线瞧过去,瞬间知道女孩的心思,抿了抿唇,好像是思索良久给出的答案:“看情况。” “啊,你……”万桐还想说什么,那边的广播响起,“请上半区场地二的队员就位,市局刑侦支队聂芷兰和市局刑侦支队万桐。” 万桐刚走一步,女人便叫住她,转身,对上浅浅莞尔的面容。 “万小桐。” “加油!” “嗯!”小万警官眉宇间霎时跃上飞扬的自信身材。 裁判和选手就位,其他人站在场外,由于淘汰后参赛人数越来越少,观看的人自然越来越多,加油声让整个训练场燃烧起来。 聂芷兰和万桐先鞠躬表示尊重,裁判的手从中间放下,比赛正式开始。 聂芷言忽然紧张起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刚来市局的她观赛,肯定全身心投入给聂芷兰默默加油,然而此时此刻场上的两个人都在她心里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双方都是第一次较量,不了解对手的实力,10秒钟过去,没人打破局面。蓦然场边一声大喊:“兔子加油!” 聂芷言偏头,肖邶已经站在身边,低声道:“聂法医,你给小万警官加油,我给兔子加油,一人一个,不偏不倚。”她看着聂芷兰的背影,胸有成竹,“况且,我觉得兔子稳赢。” 聂芷兰重心下沉,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她趁万桐一次呼气的空隙,滑步移动至侧方。身体前移,快而稳地转身180度,右手大臂斜扫,从上往下朝小万同志右肩劈去。万桐抬手抵住,同时抬起左腿,上腹收起团身发力,腿没踢出去,也被聂芷兰右腿抵住,两人陷入力量对抗的僵局。 10秒后,裁判把她们分开。万桐深呼着气,刚才下意识抬起的小臂隐隐作痛。 比赛切忌让对方抓到自己肩膀,所以接下来的一分钟聂芷兰和万桐身体正面的冲突虽然多,但很快又分开。万桐右臂承下聂芷兰两拳,止不住地发抖,但聂芷兰后腰也被小万警官踢中,瞬间皱起眉。 “停,休息两分钟。” 三分钟过去,裁判喊中场休息,选手退到一边,聂芷言连忙过去,眼里写满担忧,却没说话,只一瞬不瞬地觑着万桐紧握的右拳。 “兔子,喝水。” 聂芷兰摇摇头,擦干额头的汗,闭上眼。 短暂的休息,比赛继续开始。万桐一直右臂躲着对方,聂芷兰看出她的破绽,两次晃步之后,左手上前,抓住万桐受伤的右小臂,右手臂挽抓她右上臂,双手回拉。 “万小桐。”万桐隐约听见身后而来的声音,全神贯注的她猛然警觉,左手握拳向聂芷兰后背冲砸而去,聂芷兰闷哼一声,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没有松手,屈膝转体,再沉腰,用右小腿从后摆,拧腰,将万桐翻身摔出去。再两步上前,趁她还没有站起来,迅速制服。 “十进五,4分12秒,聂芷兰胜出。”随着裁判的裁决,聂芷兰松开万桐的手,拉她起身,随即道:“桐桐,你没输,前三局的对手,你遇到的,比我遇到的强很多。”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0 23:55:55~2020-06-11 22: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木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颖咂 4个;和光同尘、清半夏、心向往钱 2个;会飞的鱼、百合推推爱扫文、_小跟班,、午间逸话、伍陆柒丶后会有柒、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蘇流 20瓶;穿裤衩的大叔、忘了 10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Chapter 86 “桐桐先吧, 我不着急。”聂芷兰俯身卧躺在沙发上,平日面不改色的人竟也皱起眉。她身旁坐着肖邶, 表情担忧。 “我想帮兔子按吧,她偏不让, 说怕把她折腾得第二天起不来床。” 聂芷言轻笑一声,解释道:“肖检, 姐不是嫌弃你, 没有学过正规的按摩和正骨还是尽量别碰。”她拧开药酒, 娴熟地倒一点在手上,将掌根搓热,走到聂芷兰身侧, 接着说, “桐桐在洗澡,姐,我先帮你。” “嗯。”躺好的人点头。 肖邶看着聂芷兰逐渐拧紧的眉,没来由问一句:“聂法医,小万警官搓澡不方便吧?刚吃饭的时候端碗都费劲。” “右手不行, 还有左手。”聂芷言状若自然地回应, 想到万桐进浴室前说的那句话, 耳根腾得一下蹿红。 “脱衣服很麻烦……” 肖邶本打算再唠嗑,觑见聂芷兰睡衣掀开后的景象, 强烈谴责比赛残酷的同时随口开玩笑:“小万同志下手也真狠,你看兔子的腰,那么大一块淤青。” “狐狸, 桐桐手也伤得挺严重,前三场比赛,身上其它地方估计也有伤,赛场没有谦让,我不会让着她,她也不会让着我。” “听不出我是胡说八道?真是一只笨兔子。” “最近太忙,脑袋转不过弯,你应该多谅解。”聂芷兰咬着牙轻哼,话也比平日多不少,算是打情骂俏吗?反正聂芷言这样觉得,她听着两人的互动,清浅的笑容越发灿烂。 这边还没按摩完,小万警官洗完澡擦着头发走来,拿出电视柜抽屉里的电吹风又踱回浴室,几分钟后在聂芷言左侧的矮凳坐下。 兰姨怎么没喊一声,不疼吗?还是忍住了?她觉得聂芷言手劲挺大的,不可能不疼。在小万同志思忖的时候,女人停下动作,聂芷兰坐直,肖邶转过头,三个人同时望向她,异口同声提醒道:“该你了。” “啊?” “桐桐,趴下吧。”刚吃完苦头的聂芷兰开口。 肖邶附和:“来,直面人生。” 万桐凝视着正准备倒药酒的聂芷言,眨眨眼,垂死挣扎恳求道:“能不能,回房间?” -------------------------------------------------------------------------------- 最后小万警官得愿以偿,与收拾好东西的聂芷言挪回卧房,她疲累几天,心满意足地躺倒在床,视线跟随女人。见她将瑜伽垫铺在进门的地板上,抬头示意。 “在地上吗?”万桐问。 “药酒气味太浓,怕不小心撒到床单上。” “好。”万桐依言,乖乖地起身,走两步,又乖乖地趴下,瓮气地唤一声:“言言。” “嗯?”聂芷言盘腿而坐。 “能不能轻一点。” 聂芷言爱怜地笑了笑,温声道:“我尽量。”说完就开始掀她的衣服,一边问,“黄波好像用手肘撞击你的后背,疼吗?” 淤青面积虽然不及聂芷兰后背大,但女人刚看到的那一瞬,立即红了眼眶,全剩下满满的心疼。 “还好。”话音未落,女人暖热的掌心贴过来,沾带着少许药酒,冰冰凉凉的触感,恰到好处的力度,让万桐喉头滑动一下,舒服得闭上眼。 聂芷言专心地按压,不舍得用太大的力,前所未有的温柔。睡衣压住看不见的地方,女人手往里伸,嘱咐她,嗓音有些低哑:“桐桐,稍微蹭起一点。” “哦。”万桐右手向前,左手抓住睡衣衣摆,朝上一抬,衣服却一动不动,聂芷言帮忙,睡衣快到肩膀的时候停下,提醒她,“桐桐,不用脱。” “肩膀也疼。”小万警官左手再使劲,顺势脱掉睡衣,露出一.丝.不.挂的后背。 聂芷言的手蓦地一抖,药酒瓶倾斜,小半盖药液滑过万桐肌肤,滴落在瑜伽垫上。女人手忙脚乱地擦,指腹轻抚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然而这样似乎更加令人悸动,万桐的心颤了又颤,身体开始慢慢发热,终是忍不住,翻身抓住她的手。 不知哪里有一团火,好像越烧越甚…… 聂芷言抵不住她灼灼的眼神,稍稍低头,却好巧不巧觑见对方美好的粉嫩,所以连忙偏开眼,阖眸,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唇。万桐跪坐起来,温情脉脉贴近,去寻她正脸,亲了亲女人的鼻尖,趴在她肩头低声道:“言言,知不知道你的手可以瞬间点燃我,点燃又不负责灭,很恼火的。”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从哪儿学来,反正现在脱口而出。聂芷言闻言,浑身一僵,先是因为万桐说话的语调和内容怔愣,随后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搂住女孩,柔声说:“今天不行,你身上的伤没有及时处理,明天会疼。” “亲亲可以吗?”万桐仰面,注视着聂芷言稍有变化,盈满水雾的眼神,虔诚发问。 聂芷言没有拒绝,点头默认了,万桐直起身,浅浅地亲吻她的下唇,低声呢喃道:“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女人动容,搂着她的手慢慢圈紧。 反复的深吻后,聂芷言抓住无数次伸进衣袍,造次和得逞的手,意乱情迷地说:“好啦,桐桐,你右手臂不疼了?” “唔,我用的左手。” 女人为了让她停下,稍微带着力度,揉按一下万桐的右前臂,小万警官兀地痛呼出声:“啊,疼!” “乖一点,等会儿可以早些睡觉。” “哦。”万桐还是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得寸进尺,什么时候应该听话,所以翻身趴下,任由聂芷言的动作。 可是为何比之前疼那么多? “啊,言,言言,疼,疼……”肩膀和颈椎本就敏感,再加上聂芷言想小小惩罚一下小万同志,所以加重几分手劲。 因此整间房,甚至隔壁房都飘荡着某位警官的呼喊声。 “兔子,你刚才疼不?” “疼啊。” “那为什么不叫?” “有点丢面子。” “那小万警官呢?” “她在阿言那里,应该没有面子吧?” “那你在我这里,可不可以也不要面子?”肖邶戳着她的胸口道。 “等你在上面的时候。” “你现在的腰能行?”肖邶垂手在聂芷兰的腰上一揉。 “除开这两天,以后随时准备着。” 肖邶轻轻一笑,埋在她的颈间,敛了敛眸,表情略显凝重。 兔子,不是你没准备好,是我还没准备好…… -------------------------------------------------------------------------------- 黑夜,仿佛也是神秘的代名词,北区的某间别墅,二楼的书房里,烟圈缥缈。男人握着手机,唇角的笑只能让人感受到寒意。 “赵帼英查我,想搞我,不是一天两天。” “唐于洋,你不想报仇吗?星期五就是绝佳的机会,晚上八点左右,她的车会由南苑路口上滨虎内环高速,除掉她,我们大可安稳两年,我也可以荣休。” “记住,我现在不叫唐于洋,上个月的钱已经划到他们账上,你注意查收。” 他关上这台手机,按亮另外一台手机,发出车牌号:“江B3898W。” -------------------------------------------------------------------------------- 礼拜五,中午饭后,聂芷兰坐着赵帼英的公务车前往虎丘区,虎丘区分局局长明年退休,赵帼英打算让她先去了解情况。 会议是繁琐的,大不了就是下面做给上面看,然而这个区连样子都不做,倒是晚上的餐食还不错。聂芷兰尽数记在心里,晚上七点四十二从分局离开,七点五十七由南苑高速口上道。 司机开车,她坐在后座戴蓝牙耳机和肖邶聊着,神色虽然疲惫,唇边的笑意却不减。 肖邶说话,她打字回复。 “兔子,聂法医教我做的小龙虾,等着你回来吃。” “还没尝过你烧制的小龙虾,够味吗?” “你回来不就知道了?我生日还给你做吃的,亏死。” “嗯,你最好。”聂芷兰摩挲着裤兜里揣着的礼盒,脸上洋溢着幸福。 “聂队,后面一辆卡车速度很快。”司机小王盯着后视镜,请示道。 “减速靠边让它吧。” “嗯?你说什么?”肖邶笑着问。 “没什么,还有半个小时到家。” 肖邶再想说什么,只听耳机传出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的是“砰”,“轰”的两声巨响。 “兔子,喂,兔子……”肖邶瞬间敛去笑容,两眼发直,脸色苍白,握住的手机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最后三分之一大纲写完,今天起恢复日更,感谢继续支持漠溪。为什么被suo了? 感谢在2020-06-11 22:59:24~2020-06-13 22:1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 2个;。F、简练、忘了、和光同尘、沐晨言、会飞的鱼、_小跟班,、午间逸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烁迦罗心不动转 5瓶;简练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Chapter 87 司机小王减速到70km/h, 大卡车加速从左方侧面撞击,纵使聂芷兰坐在后排系着安全带, 巨大的冲击力,以及右边碰撞栏杆带来的压迫, 迅速让小车变形。 两辆车好不容易停下来,还波及旁边几辆车, 似乎都有受伤。安全气囊保护小王, 他伤势并不严重, 缓过神,艰难地推开变形不算厉害的主驾驶室门,跌跌撞撞下车。先破口大骂一句, 随即往后排看去。 “聂队, 聂队。” 没人回应。 小王吓得抢过旁边围观群众的手机,吼道:“解锁,解锁啊!” “7321。”他打开电筒往里照,只见聂芷兰耷拉着脑袋,鼻腔的鲜血往外涌。 滴答滴答…… 染红手里拽着的礼盒。 挂断120, 小王爬回车捞起屏幕已经震碎的手机, 千难万难才拨出赵帼英的号码。 急救车最快的速度赶到, 后座车门变形,好不容易才撬开。 “慢点, 来个人搭把手。” “伤者鼻腔流血,谨慎头部再次受伤。” 四五个人合力将人抬上担架,再抬上急救车。 “聂芷兰, 你能听到吗?聂芷兰。”急救医生判断伤势。 “咳,咳咳。”聂芷兰头痛欲裂,说不出话,手里依旧紧拽着那个盒子不放,垂落的手摇摇欲坠,最后实在无力,盒子应声滑落…… ------------------------------------------------------------------------------------------------ 赵帼英一行四人打车往医院赶,万桐的手从始至终都握着聂芷言的手,从暖热到冰凉,再到现在两个人的手都透着寒气。 6度的气温,天还飘着雨,刚下车,肖邶就跑起来,水花溅起,打湿她的心,模糊她的眼。聂芷言跟在身后,脚步虚浮,只能依靠着万桐,艰难地踱步。 因为司机小王留下的一句话:“聂队昏迷,情况不容乐观。” 人民医院的手术区第一手术室,最权威的神经外科、心胸外科医生联合手术正在紧张进行。手术室外,小王双手和衣衫的红色,是帮忙挪动聂芷兰的时候,沾染她口腔内喷射出的鲜血,不知道伤到哪里。 “赵局,后方卡车失控,司机疲劳驾驶,来不及制止,所以……”小王见到她们,连忙解释。 赵帼英紧皱着眉,示意他去另一边再说。 “哦,还有这个盒子,聂队昏迷之前一直不舍得放开。”小王从裤兜摸出染满鲜血的盒子,递给赵帼英,赵帼英转身便放到肖邶手上。 肖邶下意识接住,握着盒子,她不敢打开,至少现在不敢,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中”三个字,双目无神。良久才埋下头,整个脸藏进膝盖,团抱在一起,缩在手术室门口的角落,周身笼罩着低气压,不让任何人靠近。 万桐怀里拥着身体不自觉发颤的聂芷言,喃喃地鼓励她:“没事的,兰姨肯定没事的,一定。” 聂芷言不说话,呼吸不稳,抓着对方的袖子,泪水沾湿衣襟。 她唯一的亲人,曾经活下去的希望,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 手术室外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吴局,禁毒支队队长,马昭,朱防以及大多数没有值班的警员,还有办完手续的肇事者,他浑身哆嗦,一句话也不说。 临近十一点,手术门终于推开。 “因为伤者有安全意识,系着安全带,四肢没有受伤。但是由于剧烈碰撞,肋骨两根断裂,戳伤肺部造成胸腔出血,不过都经过处理,没有危及生命。伤者脑组织损伤,虽然负责搬移人员细心,没有造成继发的颅内出血,却依然陷入昏迷。” 肖邶咬着唇,呼吸浅而急促:“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生摇头:“受损位置不好,说不准,但伤者生命体征稳定,清醒可能性极大,稍后会做昏迷测试。” 肖邶立在医生右侧,握住臂膀的指节泛白,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口那里撕扯的疼,几乎就要倒下去。 聂芷兰中午出门前发来的消息记忆犹新:“今天你寿星,本人腰也好了,让着你啊,等我回家。” “小龙虾我一个人就能吃下两斤,所以有大份吗?肖大厨。” “我期待你的大作。” 她当时因为案子忙着开会,没能及时回复,到傍晚下班,对方又有微信消息发来,所以自动忽略她中午的内容,忘记。 忘记说每次出勤前从不缺席的四个字:注意安全。 其余领导逐渐聚拢,询问聂芷兰具体情况,肖邶退到一边,后背抵着白色的冰冷材质,泪如雨下。手术室里,一墙之隔躺着的人就像一道光,长久以来一直指引和支持着她,她忽然不知道,如果没有这道光,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下去…… 好难。 那边聂芷言的心跳一直没有能平静下来,医生的话,身为医者的她自然清楚情况,总之,接下来就是一场赌博,看运气,看聂芷兰的生命力。 还是没能坚持下去,在听完之后,发软的双腿再难撑起,她眼前一黑,晕倒在万桐怀里。 万桐把聂芷言安置好,交给护士,不放心肖邶,默默地陪她去办理入院手续,静谧的走廊,只听得见两人脚步。肖邶走在前面,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毫无节奏,她猛地一趔趄,扶着栏杆才将将站稳,抿了抿落在唇边已经发凉的泪水,再一次蹲下身子。 “肖检。”身后的万桐轻声唤她,没有得到回应。 紧接着,是一阵颤抖的呜咽,肖邶对着地板,又让热泪在脸上肆意。万桐手足无措,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于是站在身后,不赘一言。 不知过去多久,蹲着的人突然抬头,泪痕似乎干透,她一张一张翻看手里的单子,最后是聂芷兰的医保卡,眉头越拧越紧。 蓦地转过身,哑着声音冲万桐问:“兔子呢?发生什么事?” “肖检?”万桐面带疑惑。 肖邶的事,涉及隐私,聂芷言一直没有告诉女孩,加之在聂芷兰悉心照料下,肖邶的病情稍微控制下来,只偶尔发作两三次,都没被旁人发现。 所以此时此刻,忽然的转变,万桐以为她受刺激,选择性失忆? “请告诉我。”没有语气,也不带称呼,但好歹用了“请”字。 “车祸,昏迷。” -------------------------------------------------------------------------------- 聂芷兰直接被推进icu病房,医生建议前两天待在那里。肖邶长腿迈得很快,万桐差点跟不上,绕过门诊大楼,住院部三栋五层,重症监护室门外,两人终于停下。警员大部分散去,还留着赵帼英和吴局以及那位叫不出名字的禁毒支队队长。 他们谈完几句话之后也都离开,余下赵帼英拦下想往里冲肖邶。 “明天下午才有探访时间,医生测试小兰属于浅度昏迷,我们要对她有信心。” 肖邶像没听见似的,不吭声,万桐点点头,表示明白。 “小言呢?” “急诊诊疗室。” “去守着她吧,这里我和小邶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只有两张长椅,已经被其他病人的家属占有,根本没有休息的地方。多留一个人在这里,就多一份辛苦,也是徒劳,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 万桐走后,肖邶提出让赵帼英回去休息,理由当然是有她便足够,说年纪大经不起折腾。赵帼英默认,待到凌晨两点往门诊楼急诊室踱去,病床边,万桐拉着聂芷言的手,可能刚睡不久。 她请值班护士拿来一张毛毯,搭在女孩背上,随即匆匆离开。 有些事需要赵帼英马上去办,大网不收,她等不及,必须把小鱼先处理了,不能让他名正言顺做大。 五个小时,马昭刚从床上醒来便被缉拿,禁毒支队副队长刘汪洋暂代刑侦支队队长一职。审讯室里,马昭一言不发,听见他和黄毛周海成的谈话,深邃平静的眼眸猛然睁大。 刘汪洋问:“马昭,你供出大鱼,说不定还能争取减刑。” “我不认识什么大鱼。” “堂弟菜市场卖海鲜,流动资金78万;表妹小学教师,流动资金105万;表婶超市收银员,流动资金69万;表叔普通私企员工,流动资金72万。马昭,你行政级别只是科级,谁给你那么大的权利,那么多的资金,把钱存在亲戚手里。” “无可奉告。”他选择走这条路,一开始就知道无法回头,至少现在,保住想保的人。 审讯室一片宁静,直到赵帼英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3 22:15:09~2020-06-15 21:3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drdna、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xia 3个;34628567、芝芝桃桃可爱多、颖咂 2个;清半夏、心向往钱、宣娜一起走花路~、山间言有风、和光同尘、球、午间逸话、沐晨言、微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婴宁 20瓶;穿裤衩的大叔、你爸爸的爸爸、数学系小霸王 5瓶;臻 4瓶;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Chapter 88 一室一厅的卧房, 厚重的窗帘被拉上,严丝无缝。空调的温度开得很高, 29度,暖烘烘的存在。身穿真丝睡裙的女人披散着长发, 半倚床头,食指和中指夹着的明灭, 似乎快要见底。 微型录音笔运作, 身为公职人员的聂芷兰极为小心, 很少在公共场合谈公事。因此录音笔录入的内容大多不是重要的信息。 “刘哥,叶云添助理曾木的跟进我们刑侦支队决定暂时搁置,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经侦支队不配合, 没办法。” “马昭的铁证到手, 周海成已经放回去,但愿可以打消那边的顾虑。” 周海成,这个名字肖邶印象深刻,曾经多次在日记本出现。她一页一页翻动膝盖上的笔记本,快速浏览, 微抿的唇, 不自觉慢慢勾起。 ---------------------------------------------------------------------------------------------- 聂芷言半夜醒来, 想过去icu守着聂芷兰,却被万桐按在病床上。 “门口守着又能怎样?兰姨能醒吗?言言, 至少等两天,等兰姨转入普通病房。”这是万桐第一次违背聂芷言的意愿,第一次高于正常分贝和她说话。 女人怔愣地望着茫白的天花板, 半晌,终于安静下来,靠在万桐的怀里,泣不成声。 翌日清晨,两人在icu门外见到肖邶,嘱咐她回家休息,对方没说话。临走前,万桐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她留在聂芷言身上的目光,似乎还带着眷念? 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自己的错觉? 早饭时间,聂芷言埋着头安静地吃着万桐点的外卖。 她像以前那样暗示自己,要坚强,不管深陷何种困境,都能挺过来。然而嚼着饭菜,越发觉得没胃口,硬生生吞下去,眼角,透明的无色液体又毫无准备流下…… 万桐看在眼里,针扎在心里,她不知道现在除了默默支持,还能做些什么。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下午三点五十,肖邶出现,与今早不同,招呼的时候,至少能够得到回应。 icu,即重症监护病房,里面都是危重患者,病情比较危重、抵抗力下降,家属探视时间过长反而会给病人带去外在细菌感染的机会。 所以每天的探访时间,只在下午4:00-4:30,每次只能进去一个人。 经过商量,首先进去的是聂芷言,换好隔离衣,套上鞋套,戴好口罩,然后进行消毒。这间icu病房只有六张床,聂芷兰的病床在右边倒数第二张。 和她一同进去的,是左边病人家属,她至少还能看到亲人睁眼,而聂芷言站在床侧,只能见到双眼紧闭,头部、胸部缠着纱布,被各种仪器密切关注的聂芷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病房出去,怎么机械性脱下隔离服和鞋套,摘下口罩然后严密消毒。只是万桐出现在视野的那一刻扑向她,捂着嘴放声哭泣。 “桐桐,抱抱我,抱抱我。” “好,我在,我在。” …… 下一个是肖邶,她早已泛红的眼眶,在聂芷兰映入眼帘的一瞬,如洪水般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死死地捏着那个礼盒,颤抖的手一次又一次想打开,却又一次又一次紧握成拳放弃。 “还有五分钟。”仪器前坐着的护士提醒她。 “好。”肖邶走到床侧,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手链和一张写满字的纸条。 她哽着喉展开纸条。 “狐狸,生日快乐,这是兔子陪你的第一个生日。以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三十岁生日那天,你送给我的兔子手链,我去网上查竟然不是情侣款,所以自作主张找到一家店定制了一条狐狸项链,还挺好看。你常说我不解风情,确实如此,兔子真的太忙。等二十五年后退休,或者哪天想提前退休,我风情给你看。纸张不够长,先写到这里。——爱你的兔子 2017年12月15日。” 热泪模糊双眼,她看不清病床上的聂芷兰,痛到无法呼吸,忽然觑见光洁的手腕,下意识问:“护士,她随身物品呢?” “术前统一摘除,问后勤处,应该交给你们家属保管。” “谢谢。” 晚上吃饭,肖邶竟然意外地留下,万桐不停地往她饭盒里夹菜。 “肖姨,多吃点。” “你?”肖邶抬头,明显红肿的双眼瞧她。 “你是兰姨的对象,我应该叫姨,以前不懂事。” “谢谢,叫姐也没什么。”肖邶低着头,勺子塞进嘴里,唇角扯动,终是咽下昨晚到这时的第一口饭。 ---------------------------------------------------------------------------------------------- 赵帼英的行动雷厉风行,马昭被羁押,不让任何人探视,本人也表示不用请律师。魏延的案子因此取得初步进展。马昭交代,当时买通看守所同事,打扫时提前将刀片藏在关押魏延的房间。 然后马昭在某天夜晚避开监控,以父母生命为由,要挟魏延自杀,查不出一丝疏漏。 十月国庆,负责诱人深入的也是马昭,这纯属唐于洋的报复行为,褚涛运气不好碰上,他承认十月二日是部署的第三天,就有警方的人上钩。 十月十日褚涛牺牲那晚,最后一位到达案发现场的他配有万桐的车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将炸弹放入车内。 赵帼英气急,桌下的手指蜷缩,咯吱作响。面上依旧保持和善,不急不慢地在他面前说出七八个名字,只有一人,身经百战的她觑到马昭眼神有细微的变化。 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但现在没有确凿证据,她也拿他没办法…… 事情越来越难办…… 礼拜一聂芷兰转进普通病房,因为身份特殊,市局也打过招呼,专属女护工还算称职。中午万桐会抽时间陪聂芷言到医院坐一个小时,帮病床上的人翻翻身,防止因常卧产生褥疮或者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 检察院离得远,所以肖邶中午一般不过来,下午和晚上她都在,聂芷言和万桐劝她回去休息,她总是那句:“我不用休息。” ------------------------------------------------------------------------------------------------- 礼拜三,聂芷兰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晚上万桐出勤,刚好在万里巷附近,抢劫案,处理起来也简单,八点不到便准备收工。朱防有事先走,她正拧动车钥匙,抬眼便睨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 万桐下车,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发现那人确实是肖邶,同样跟着一个人,路灯下看清肖邶跟踪的人。 黄毛周海成。 肖邶为什么要跟踪周海成,这段时间她总是不愿意一起行动,神神秘秘,难道兰姨车祸前单独有什么交代? 不可能啊。 万桐藏在一堵墙后面观察,七拐八拐的巷道肖邶迅速向前,堵住周海成的去路。周海成发现是不认识的人,打算速战速决,合臂用力推她,却被她迅速抓住右前臂和衣领。肖邶右上步横抓使力,借周海成相反用劲的机会左插步,同时右手向左下方拉,按住他颈部左转前倾,只是十几秒的功夫便将男人摔倒。 “说,叶云添和谁合作?他们都在做什么?”肖邶制住周海成,立即问。 “你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刑侦支队聂芷兰的人。” 周海成左脸贴地,眉毛锁成一条线:“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肖邶凑近,右臂自然也靠在男人嘴边,下一秒,手臂的痛感袭来,是周海成咬住她。 “嘶……”肖邶条件反射松开,抬头,男人已经离她一米远,撒丫子跑开两步,喊道:“警察打人咯,警察打人咯。” 周海成逃跑后,万桐始终维持目瞪口呆的模样,直到肖邶转身朝这边走来,她才缓过神,探出头。 “肖姨,你那招跟谁学的?”其实她想说几天不见,和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是你肖姨。”肖邶停住脚步,转过身。 “你就是。” “我是肖邶她姐,肖南。” “你就唬我吧,手腕那是什么,这几天她都戴着。” 肖邶靠着墙不说话了,她眼眸微转,一瞬不瞬地注视万桐,良久,比往日红艳的唇,弯出别样的弧度,轻笑道:“小警官,想不想和我一起查案?” 作者有话要说:肖二:小警官,想不想和我一起查案? 聂芷兰:不,她不想。 感谢在2020-06-15 21:32:07~2020-06-16 22: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木子、活森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球、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安. 2个;_小跟班,、沐晨言、心向往钱、胡白、穿裤衩的大叔、疯子、忘了、会飞的鱼、微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小跟班, 36瓶;和光同尘 9瓶;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Chapter 89 发潮的墙面因着淅淅沥沥的雨愈加湿腻, 肖邶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往前踱了半步, 埋下头,盯着脚下溅起的水花, 目色愈发深沉。她不喜欢雨天,尤其是冬日的雨天, 总会莫名地烦躁。 万桐似乎捕捉到对方阴郁的气息, 清秀的眉逐渐蹙起。印象中的肖邶爽朗大方, 从不曾这般模样,凭着警·察的直觉,让她开始怀疑女人的身份。 “肖姨, 为什么突然查周海成?我记得兰姨的意思是暂停对他的跟踪。”所以几分钟前周海成逃跑, 万桐没有上前阻拦。 “他的另一层身份,你不知道?”肖邶抬眸,欲擒故纵地问。 然而万桐并不买账,虽然笑容绽放,说出的内容却是拒绝:“不知道, 也不用知道, 肖姨和兰姨查的案子我可能无权插手。” “你这孩子死脑筋, 真没劲。”她贴近万桐,凑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万桐的眼眸猝然放大,眉头越拧越紧,下意识反驳, “兰姨不可能告诉你。” 线人只有直属长官和分管的副局知道,连聂芷兰都只可能是随着案情的发展,得到上级允许才透露给她。 “呵,小警官确定吗?我和她在床上你情我浓的时候,想问什么不清楚?” …… 肖邶的开放万桐早已领教,但聂芷兰的性格和职业素养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她依旧不相信。然而周海成是线人这个信息,仔细想来,确实解释得通。 就拿那晚两次停电说,太过巧合,以及没有证据,无端申请加长留置时间,也有蹊跷。但是肖邶通过什么知晓,万桐突然很想弄明白。她压低嗓子问:“肖姨想我怎么帮忙?” “以前查案的原因你们也明白,现在增加一条,我必须尽快查明谁对兔子不利,或者是对你母亲不利,别忘了,那辆车是赵局的车,兔子也许刚好替她挡灾。”肖邶逻辑非常清晰,有条不紊地和身为警·察的万桐对话。 其实对方提出的假设万桐和赵帼英一清二楚,所以警方已经加大对她的保护,女孩点点头,示意肖邶继续说。 “以前都是兔子和我一起查案,交换信息,我看你身手不错,接替她应该能行。”肖邶越贴越近,两人快要挨着,“就是替她保护我,好吗?” 万桐其实有点动容,打算先和聂芷言商量,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做一些努力。但她感觉今天的肖邶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下意识退开,没过脑子随便说一句:“肖姨身手也不错。” “一个人太寂寞。”肖邶也文不对题,只是想万桐答应相关出勤顺便把她捎上,总不能每天在市局门口蹲守吧。再说另一个自己是个笨蛋,四肢僵硬不协调,打架更是小弱鸡,如果单独查案,怕她被扔在荒郊野外,无人问津。 “肖姨,你别这样,瘆得慌,等我回去先和言言说一声。” “妻管严。”肖邶送给她一记白眼,迈开步子,边走边问,“开车了吗?” “嗯。”万桐和她并肩而行,提出这两天藏在心底的担忧,“肖姨,那天你干嘛盯着言言看?” “哪天?” “兰姨出事的第二天早上。” “你家那位和我家那位太像,多看两眼也不行?”其实是她太久没出来,有一瞬把聂芷言认成聂芷兰。 “不可以。” “放心,我看不上她。” “啊?” “太寡淡,估计那方面不行。” 万桐顿时气急败坏:“你说我不行可以,不能说言言不行。” “开车吧,废话太多,有些事需要用实际证明。” 万桐拧动车钥匙,开始不自觉思忖肖邶的话。坐在副驾驶的人望着窗外越下越急的雨,疲惫地阖上双眼。 -------------------------------------------------------------------------------- 深夜十一点,肖邶将两人轰走,轻手轻脚地帮聂芷兰做完翻身动作,倚着左侧病床的床头,翻开日记本。 “某年某月某日,雨。看样子,你希望我经常出现,你在逃避,是吗?但是我们不能控制时间,所以我必须写下这些。案子的事,我让万桐帮忙,你尽量别单独行动,保护好自己。查到新进展,可以写进日记本,让我知道,当然,我也同样。周海成是警方放在那边的线人,我把录音笔藏在兔子车里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时候必须用意想不到的方法,你别怪我。下一步,得到周海成的信任,让他给我们传递消息,搞清楚叶云添是否参与其中,参与了多少,一直躲在幕后的人又是谁?至于兔子,有我们一起守护,她肯定能醒来。” 肖邶搁下笔,摩挲一下日记本,偏头凝视着双目紧闭的聂芷兰,嘴角扯出一抹笑,低声道:“兔子,你也听着,答应我们,必须醒来。” 她不知道,右侧病床上,女人紧阖的眼皮下,眼珠子微微滑动一下,复又归于平静。 -------------------------------------------------------------------------------- 外面的雨声小了一些,万桐吹完头发,掀开被子,贴过去揽着聂芷言的腰,惯常地宽慰道:“言言,兰姨一定会醒来。” “我也坚信。”女人转过身,窝进对方温暖的怀里,浅浅地呼吸着。这几日,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她深知万桐工作强度大,还要抽时间陪自己,决定尽量打起精神,让她少担心。 “言言,我想和你商量一个事。”万桐眼眸微阖,鼻尖萦绕着聂芷言淡淡的发香,轻声开口。 “嗯?什么事?” “肖姨想和我一起查案,她与警方的合作因为兰姨受伤搁置,只能找我。” “代理队长知道吗?” “不知道。” “让她找代理队长吧,找你不合规矩。” “好,我给她说。” “还有吗?”聂芷言见万桐欲言又止。 “肖姨对这件事很上心,我想替兰姨保护她。” 聂芷言反手握住女孩的手,温声道:“好,但你要注意安全。” “你放心。” 万桐的食指和拇指轻抚着女人柔软的虎口,说出自己的疑虑:“但我发现肖姨有点不对劲。” “嗯?” “怪怪的,她叫我小警官。” 聂芷言紧张地问:“还有吗?” “她前几天和我较量,身手不怎么样,但今天擒拿周海成,感觉特别熟稔,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万桐发现对方漆黑的眸底闪烁,好像考虑着什么,于是问,“怎么了吗?” 聂芷言忽然觉得应该告诉女孩实情,她怕肖邶的病情加重,做出什么难以回转的事,所以,必须说了。可能因为天气凉,聂芷言与万桐紧密相贴,低柔的嗓音嘱咐她:“桐桐,我接下来说的,你不能给第三个人讲。” “好,我保证。”小万同志也紧张起来。 “姐一直在陪着肖检治病,很严重的病,时好时坏。” “什么病?” “分离性身份障碍,也称多重人格障碍,就是说,我们可能看到不同的她,但都是她。” “啊,我懂了,难怪会这样。”万桐想起那晚肖邶突然的转变,还有今晚。 “你遇到了?” 万桐点头。 “桐桐,答应我,时刻关注肖检,她想查案就陪她,必要时申请支援。”聂芷言眉头深锁,“我也找她谈一谈。” “谈什么?” “姐姐不在,我们应该保护和关心她的爱人。” 万桐自然全力支持聂芷言,但也有担心的地方:“我还得请示刘队长,虽然之前警方和检方有合作,但具体怎么实施,哪些能告诉肖姨,哪些不能告知,需要摸清楚。” “好。”聂芷言弯了弯唇,四天了,长久的阴霾下,终于不经意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直夸女孩,“桐桐稳重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调·教的。” 女人无意识问她:“谁呢?” “你啊。”万桐把头藏进她的颈窝,瓮声瓮气道,随即更加小声地开口,“也不知道是哪个肖姨,说我不行,也说你不行。”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提这些,只是想逗一逗聂芷言,缓一缓彼此绷成直线的神经。 “嗯?”聂芷言其实有听清,她最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故意反问。 “就是,亲一亲可以吗?” 聂芷言感受到对方的小心翼翼,蓦地心疼起来,她低着头,轻轻地捧起女孩的脸,顺着她的唇吻向下颌,又慢慢往上,摩挲着她的唇,嗓音低哑道:“谁说我们不行?只是最近没心情,再等等,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电视上,一般是手指先动,咨询过医生是不对的,昏迷的病人大多是从神经开始恢复或者眼睛先动。 感谢在2020-06-16 22:55:07~2020-06-18 22:5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寄山水、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颖咂、麻辣小龙虾 2个;兰盐、微光、忘了、会飞的鱼、简练、尉迟、沐晨言、长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523822 10瓶;Tiny 5瓶;简练 2瓶;37378792、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Chapter 90 翌日, 侦查一大队办公室,万桐刚在椅子上坐稳, 办公桌就被朱防敲响:“小万,刘队找。” “朱哥, 啥事?”小万同志嘴里还嚼着聂芷言做的卷饼。 朱防在对面翘着腿,身前的咖啡正冒着淳厚的香, 提醒她:“我咋知道, 不过刘队表情挺严肃, 你小心点。” “哦。”万桐把电脑关机,做好聆听刘汪洋长篇大论的准备。这位队长废话多的风格已经闻名全局,此去两个小时绝对只多不少。 当她得到回应, 推门而入, 刘汪洋的桌上已经摆着用纸杯泡好的茶水,抬头道:“小桐,坐。” 万桐依言坐下,招呼一声,便没再说话。 “别那么拘谨, 我跟着赵局二十年, 还抱过小时候的你。” “有吗?刘队, 我怎么不记得。” “我是你耗子叔。” “耗子叔?不是吧,耗子叔那么瘦。”刘汪洋警校毕业20岁, 就分在聂志峰侦查一队,那时万桐才4岁,赵帼英常提到耗子, 就是因为身手敏捷,个子矮小的缘故,怎么现在顶着啤酒肚像是怀孕三个月?丝毫不注意身材管理。 万桐对刘汪洋没什么印象,全因为07年就下基层,两个月前赵帼英才把他调回来,但线人这事,周海成正好是他老乡,所以从今年五月便开始部署。 “人到中年,发福无法避免。”刘汪洋点开电脑,一板一眼道,“说正事吧。” “小桐,你和检察院的肖邶跟踪周海成做什么?没有提前报备。”原来昨晚刘汪洋打算和周海成碰面,却被她们搅局,便远远观望。 “肖检发现他鬼鬼祟祟,有盘问的意向。”万桐不想把知道线人的事告诉对方,就当保护聂芷兰吧。 刘汪洋不疑有他:“所以你没有上前帮忙?” 万桐猛点头。 “市局和检察院的合作比较表面,大规模行动才通知他们参与,你懂分寸就好。” “如果肖检查案,需要我们协助怎么办?检察院也有侦查的权利。” “能搪塞就搪塞过去,有危险就请求支援,别冲动做事。”刘汪洋呷了几口茶,接着说,“我们准备从唆使杨帆杀害林盛复这个方向查起,杨帆那边已经没有什么线索,就查林盛复这边。你不是和林月月认识?” “认识。” “他生前私密的东西我们不方便光明正大查,你能不能进入她女儿别墅的书房?” “进过一次。” “有没有机会再去一次?里面很多价值。” 万桐皱眉:“耗子叔,为什么这样说?” “同僚打听的消息。” 万桐估摸着是周海成透露,但她半个月没和林月月联系,突然前往,感觉会很奇怪,于是答应下来,没说是多久,虽然她也想尽快。 刘汪洋又和她把林盛复,叶云添和唐于海当年的千丝万缕理一遍,万桐越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人参与进来,所以下意识问道:“耗子叔,唐于海有亲人吗?” “两个贩毒的同伙一同被执行死刑,唯一的亲弟弟唐于洋八年前溺亡。” 万桐有理有据推测:“叶云添和林盛复当年真的一点都没有沾?还是说证据不足?” “证据不足,他们来往密切,却找不到贩毒的直接联系,经济链条也没有任何破绽。参与这个案子的民警拼劲全力只能拿下唐于海。” “耗子叔,我记得八年前吴局是分管禁毒支队的副局长,是吗?” “是。” “八年前,卧底杨叔牺牲,据说有人泄露身份,知道他卧底身份的有多少?吴局,兰姨的父亲,还有吗?禁毒支队队长现在在省厅?”自从万桐发现林盛复照片,聂芷兰就有意无意让她介入,09年的案宗,她前后大概浏览十遍,又仔细琢磨两遍,每一个细节都清楚,然而疑惑也很多。 刘汪洋压低嗓子,“杨哥的牺牲最终认定为自己不小心暴露身份,横遭杀害,没有谁泄露消息。” 万桐望着他的眼眸微转,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没必要深挖,还是不能深挖? 小万同志直觉是不能,OK,不说就不说,她喝下一大口茶,肢体语言十分放松,准备起身就走:“耗子叔,没事了吧?我回去干活?” “诶,等会儿,确定一下你的任务。”刘汪洋叫住她。 “调查林月月家的书房,其他事别管,再加一个偶尔协助检察院的行动。”那么少的工作,叮嘱快两个小时,万桐看了看手腕的表,早上10点14分,想溜的心思更重。 刘汪洋见她脚底已经抹油,便也不留,最后叮嘱一句:“走吧,走吧,注意安全。” -------------------------------------------------------------------------------- 小万同志终于如愿脱离“苦海”。她刚出办公室就给林月月发去一条微信:“小月儿,想念你家阿姨做的蜜汁烤鸡,有配方吗?我周末打算尝试一下。” “小桐姐想吃就来我家,我周末都在那边。” “那多不好意思。” “叫上对象?我想吃你发的狗粮。” …… “狗粮味道不怎么好,他最近忙,肯定抽不出时间。不过我可以带朋友来吗?她也是吃货。”万桐准备捎上肖邶,有她机灵劲周旋,摸去书房的可能性加大。 于是三言两语,确定后天周六上门吃鸡。 -------------------------------------------------------------------------------- 礼拜五,聂芷兰昏迷的第七天,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五天,傍晚6点,公安部门的领导代表吴局端着一套藏青色警服走进病房。 聂芷言刚坐在床边发了半小时呆,直到老局长挂好警服喊她才回过神。 “芷言,吃饭了吗?” “吴叔。”聂芷言招呼一声,客套的让对方坐,才回道,“还没吃,待会儿去。” “我把芷兰新配的警服拿过来,顺便看看她,这两天怎么样?”老局长没坐,立在病床的一旁,慈眉善目。 “还是老样子。” “芷兰可能太劳累,歇一歇,休息够了就会醒来。”吴局摩挲着聂芷兰的警号,02开头的六位数警号,与自己左胸前的警号同样,都属于老警号。聂志峰牺牲那年,聂芷兰申请沿用警号,是传承,也是缅怀。 聂芷言闻言眼圈泛红,聂芷兰今天开始做高压氧治疗和针灸辅助治疗,不知道效果如何,因为这也是最后的方法。她深吸了一下鼻子,先表示感谢,随即捏紧拳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也坚信。” 两人接着寒暄,下班赶来的万桐和吴局撞了个正着,还没反应过来,老局长先说话:“来看你兰姨?” “嗯!”万桐红着脸点头,连忙把手上拎的饭盒搁到柜子上,郑重地唤道,“吴局好。” “老赵家的妮子,能干得很,将来可成大事。”老局长觑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再次笑出声,“哈哈,还知道关心人,给你言姨带的饭?” 聂芷言紧跟着解释:“今天五点我就过来,桐桐下班迟一些就顺便帮忙。” “好孩子。”吴局拍了拍万桐的肩膀,提出告辞,“芷言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抽空再过来。” 老局长走后,聂芷言慢吞吞开始吃饭,小万同志一天没见着她,舍不得挪开眼,一边给人添菜,一边一瞬不瞬盯着她。 女人开始不觉得什么,渐渐地觉得脸上发热,小声嗔道:“别总看我。” “那我看兰姨,多瞧几眼,她肯定能醒来。”万桐眉目柔和,站到床畔,习惯性地帮聂芷兰翻身,“老赵的朋友王阿姨今天去寺庙拜佛,帮兰姨求签,求到上上签,所以不久的将来兰姨定会苏醒。”小万同志又学着聂芷言往日的动作,轻轻地拍打聂芷兰的后背。 “但愿吧。” “什么但愿,是一定。”她细心地按摩聂芷兰的肌肉,有一句没一句说,“兰姨,你醒过来必须给我们护理费,全方位的服务,半点不怠慢。看这肌肉,躺一周都还结实,比我厉害,难怪比赛输给你,在下心悦诚服。言言每天都盼着你醒来,茶不思饭不想,你瞧,小盒饭,只吃三分之一都不到。” 聂芷言原本放下的饭盒又端起来,听着她唠叨,小口一口往下咽。 “她还总伤心,这段时间看她暗自流泪的次数,我两只手都快数不过来。还有,以为我不知道她的体重,早上我去称,称上的记忆体重,兰姨,你知道瘦了多少吗?” “7斤,短短一个礼拜7斤。” 聂芷言嘴里包着半口饭,昏暗的床灯下,第一次觑到万桐在她面前颤抖着肩头,硕大的泪滴,一连串跌落……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8 22:56:56~2020-06-21 18:1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橘子酱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 3个;会飞的鱼、和光同尘、寄山水、微光、沐晨言、芝芝桃桃可爱多、长安.、_小跟班,、清半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独与歌 30瓶;fight 20瓶;婴宁 10瓶;穿裤衩的大叔 3瓶;宣娜一起走花路~、日月竹马isrio、疯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Chapter 91 万桐发觉昨晚开始, 聂芷言食量前所未有增加。今早一大碗面,没有再像往日那样挑大半过来, 中午竟然添第二碗饭,菜也吃下不少。 所以她庆幸, 庆幸自己情不自禁流露出藏在心底的话,到底宽慰几分。 林月月临时有事, 聚餐改到傍晚。上午万桐回市局处理周五没完成的工作, 下午就陪着聂芷言待在病房。肖邶这两天挺忙, 神龙见首不见尾,深夜十点多才回医院。可能今天万桐事先打过招呼,她下午两点多便过来, 听说改时间也没走。 还算宽敞的病房, 三个人就这样坐着,面面相觑。聂芷言削水果,分成两半,万桐眼疾手快拿起一半递给正在发呆的肖邶。 “肖姨吃苹果。” “谢谢。”肖邶抬眸,接过苹果, 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青色明显。她这几日晚上都歇在病房, 每隔两个小时就需要帮聂芷兰翻一次身, 再拍打后背。有时候会不由地唠嗑两句,虽然床上躺着的人没法回应, 但她依旧坚持下来。 至少知道她还在,至少没那么安静,还能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走。 约莫四点, 两人离开医院,刚出大门左转弯,肖邶突然开口:“小桐,聂法医应该给你讲明我的情况吧。”自从万桐叫她肖姨,她也自然而然叫她小桐或者桐桐。 “嗯,言言担心你。”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如果她出现,你把情况大致告诉她,应该不会妨碍什么,毕竟她比我聪明。” “肖姨,她不是比你聪明,是比你直接,行事更果断。”忽然倾盆大雨,万桐打开雨刮,接着说,“应该是周海成给刘队提供消息,具体什么不知道,林月月家大概还藏着很多秘密,我们先探一探。” “叶静那边也是,下个礼拜二她邀请我过去吃饭,再寻机会仔细找一找。” “肖姨别乱来,林月月虽然没什么阻碍,但叶云添为人复杂。叶静是吗?我们有过几面之缘,能不能顺便捎上我?”同样的方法,用在不同人身上,“不过先别说我要去,临时提一句就好,她大约也不会拒绝?” “嗯,我明白你的打算。” 小车驶离市区,进入快速路,不过二十分钟便停在别墅区的车库进口。林月月事先招呼,保安自觉放行。 “小桐姐,你们直接上来,我在三楼天台烤肉。” “好。”万桐挂断电话,停稳车,唤醒身边打盹的人。 肖邶眯着眼,偏过头,没睡醒的她一副哀怨的表情,嘟囔道:“小警官,你这半夜拉我去哪儿?” “啊,肖,肖姨你吓死我。”万桐借着车顶灯,瞧着女人因为中途开窗,雨水飘在脸上而晕开的妆,先是吓一跳,随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你先照照镜子。” 肖邶翻下镜子,顿时脸都绿了:“你说,过来做什么?” “查案。”万桐当然反应过来,凑近她,低声把前前后后所有的安排告知,肖邶听完后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肖姨,不补妆?” “补什么补?借人的啊。”她听到一半就猜到身体本人格的计划。 万桐顿时反应,也跟着下车,她来过一次,走在前面带路。 肖邶问:“书房在几楼?” “二楼。” “餐厅在一楼?” “三楼天台烤肉。” “我们先上三楼,然后找个机会去补妆。” 两人商量完才走上三楼,推开门,林月月正给肉刷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粲然道:“小桐姐。” “月月,这位是检察院的肖检,曾经负责你爸的案子,杨帆能那么快伏法也多亏她办案迅速。”万桐介绍道。 “肖检好,我是林月月。” “你好。”肖邶一只手遮着眼点头,随即开口,“就是淋雨晕妆,没来得及处理。”她移开手,晕开的妆面暴露无遗,甚至比在车里更鲜明。 “下楼处理一下?我带你去?” “好,万分感谢。”肖邶抬头冲万桐眨眼。 万桐心领神会,温声道:“月月,在洗手间吗?我陪她去吧,不然这肉没法烤。” “二楼洗手间,上次拿医药箱的书房对面。本来学姐答应过来,十分钟前说有事赶不上,你看我手忙脚乱的,幸好阿姨离开之前把肉都腌好了。”林月月一边翻肉一边抱怨。 “我们去去就回,肖检会烤肉,她帮忙。” 两人转身,朝楼下踱步,刚拐角,肖邶立即问道:“谁告诉你我会烤肉?” “兰姨,她说你刀功好,会煮火锅会烤肉,万能选手。” “那是肖邶,我是肖南。”提起聂芷兰,肖邶眼眸蓦地转晦,也不知她思考什么,总之没再说话。 “好吧。” 万桐把卫生间的灯悉数按亮,灯光照射下,对面的书房也能看清楚三分之一。肖邶负责盯梢,小万警官握着手机,打开电筒进去。 书房没多大变化,依旧窗帘紧闭,严丝无缝,连外面的路灯都透不进一厘。刚进屋,万桐随意乱晃的视线,再一次落在那个相框上,睨了两眼,旋即挪开,从下往上,开始仔细翻找起来。 书柜的书很多,陈列整齐,小万警官没有碰,先小心翼翼拉开抽屉。有些时候小物件反倒能起关键作用,前两个抽屉都放着林月月的证书,可以看出是位优秀的年轻人。她准备拉开第三个抽屉,意外却发生,锁着的? 对面的洗手间肖邶动作敏捷,三分钟不到便卸好妆,转身瞅见万桐傻愣愣地杵在那里,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两步走到她身边:“干什么?快点。” “我在想要不要开。” “锁的?为什么不开?” “开。”万桐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她拿定主意,眨眼间右手从内包里摸出几根铁丝,作势开锁。 肖邶揶揄道:“原来警察也可以当小偷。” “学的一门手艺,改明儿退休在大院门口摆摊糊口饭吃。” “话说你们警方为什么不正大光明下搜查令,这样畏畏缩缩挺麻烦。” 万桐声音压得很低:“打草惊蛇,诶,不对,肖姨做的畏畏缩缩的事还少吗?” “去。” 小万同志技术还算精湛,半分钟抽屉就可以拉动,还有点重。 竟然是金条……肖邶大致瞄了一下,数量差不多五十二,以每条十万左右的价格估算,这个抽屉大概值600万。 林盛复那么有钱? “我这辈子的工资加起来可能连10条都买不了。”万桐边找边说,“怎么除了钱还是钱,一点价值都没有。” “这是什么?”肖邶无意中发现一个长条形的物件,捏在手里。 万桐之前也有留意,那东西就躺在相框右侧的小盒子里,实在不起眼。 “老式录音笔?”肖邶自问自答,按下左边的按钮,滋滋滋的吵杂声响起。 “坏的?” 万桐常和录音笔打交道,知道属于什么情况,“没时间听,先把音频弄出来。” “怎么弄?” “这不是现成的电脑吗?”她指了指书桌的台式,即刻点击开机键。 肖邶站在门口,耳听四周动静:“抓紧时间。” “这电脑运行速度真快。”开机仅用十三秒。 “有脚步声。” “林月月吗?马上,你盯着。” “不是,楼下传来的。” 林月月喜欢灯火通明,所以整栋别墅的走廊灯和客厅灯都亮着,一楼的人跨步上楼,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警官。”肖邶心里倏地一沉。 “最后5秒。”万桐收好U盘,将录音笔归位,关闭电脑,刚转过身,一团黑影靠过来,不带感情的嗓音说,“演场戏。” “什么?”万桐话音未落,肖邶食指贴近她微凉的唇,几乎要挨着,下一秒红艳的唇凑上去,两人身高差不多,女孩的眼眸骤然放大。 她这是被非·礼了?兰姨!小万同志在心底呐喊。 “不好意思,打扰了。”肖邶身后,平缓似乎藏着庆幸的语气的女声响起。 ------------------------------------------------------------------------------- 回去的路上,虽然副驾驶的人解释因为看到洗手间成双成对的摆置,以及两套女生洗护用品,急中生智才这样,但是主驾驶握着方向盘的人却懊恼万分。 心中想着聂芷言,不行,一定得寻求安慰,她猛踩油门,归心似箭,却没有及时捕捉到肖邶因为听录音逐渐转晦的眼神。 “海哥把那人的尸体大卸八块喂给大黄吃,过年我们又吃了大黄,因果报应,早晚会找上门,添哥,我这两年心脏不好,打算歇一歇。” “警方最近跟得紧,老虎的意思是牺牲海哥,我和你安心做生意。” …… 万桐送肖邶回医院,随后赶去市局,刘汪洋还在等着。待她忙完推开掩上的门,聂芷言头发刚吹干头发,拔掉电吹风插头。 “言言,今晚吃的什么?”女孩趿拉着拖鞋走近,从背后轻揽她的腰。 “医院食堂的套餐,两荤一素,一碗饭,一粒米不剩。” “真的?” “那要奖励一个。”万桐趁聂芷言偏过头,吻了吻她的唇,像是想到什么,状若烦恼道,“肖姨太坏了,差点被她亲。” “嗯?”聂芷言皱眉,示意对方继续说。 “她这样。”万桐抬手,食指抵着女人半张的唇,接着温热的红唇压过去,“所以我要补偿。” 良久,视线相交,聂芷言不自觉微微抿了抿唇,万桐指尖发烫,喉头生理反应滑动了一下。她移开手,开始轻吮女人的薄唇,聂芷言抓着对方布料的五指渐渐放松,贝齿微启,与她一起放纵。 作者有话要说:肖南:万小桐是食物链底端。 万小桐:我会翻身的!感谢在2020-06-21 18:16:37~2020-06-23 16: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 2个;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忘了 2个;沐晨言、午间逸话、颖咂、长安.、芝芝桃桃可爱多、会飞的鱼~寂寞、_小跟班,、微光、寄山水、尉迟、和光同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Time After Time ° 5瓶;疯子、宣娜一起走花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Chapter 92 聂芷兰昏迷的第九天, 12月24日,西方的平安夜。其实还不能称上夜 , 只临近傍晚,万宝山公墓A区第三排, 两个身穿藏青色警服的背影立在一方墓碑前。 杨振烈士之墓,生于一九六·四年十二月, 卒于二00八年十二月。 “有人清扫过, 花也应该是今天的。”右边端着帽子的赵帼英先开口。 “可能是阿振仅有的亲戚, 知道他生辰。” “还记得顾大哥刚从基层调上来,入职第二天就被派去卧底。”杨振原名顾振,去世那年, 父母尚在, 警方为了保护他的家人,就只把牺牲前陪伴他两年的名字刻在墓碑上。 “我们算是明确阿振最终归属,顾叔顾婶也能瞑目。”吴局倒满一杯酒,洒在墓碑前,目色沉沉, “兄弟, 安息吧。” “尽快将叶云添他们一网打尽, 顾大哥才能安息。” “嗯,一定能。”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莽莽苍苍, 如大海一般深邃,黄昏的夕阳渐渐落下,剩余的一抹霞光如血一般映红了天际。 两人凝视着墓碑, 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 日暮西沉,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病房,也不知道是哪个肖邶买来一堆圣诞物件。她征得院方同意,和聂芷言、万桐布置起来。 “那个,就那个,小警官,你拿一下。”肖邶指挥着因为肺活量好,坐在角落吹气球的人。 小万同志现在凭称呼判断,嚷嚷道:“你先为昨晚的行为道歉。” “哎哟,小警官,都解释过,林月月和什么学姐是一对,看我们这样不会怀疑,你晚上找聂法医亲回来不就行了?” “我……”万桐词穷,辩不过,正如肖邶所说,她确实也亲了。不经意转过头瞥了一眼正在装扮圣诞树的聂芷言,收回想说的话。 聂芷言听着两人的对话,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她从下午到此刻内心都还在激荡,连说话的语调都比平时轻快几分:“肖检,今天高压氧治疗,医生说姐姐情况良好,眼皮能跳动,手指也有轻微抖动。” 肖邶轻笑一声,大咧咧道:“是吗?她再不苏醒,我都要帮人另择良配了。” “帮谁?”万桐吹完一只气球,打结,放到一旁,问。 “帮我自己啊。” 万桐推搡她的肩膀:“切,又开玩笑。” “待会儿你们早点回家,这里有我在。” 聂芷言绑着铃铛,偏头对肖邶说:“肖检,今晚你回去休息吧,医院始终没有家里舒服。”她考虑到对方近期都陪伴聂芷兰左右,还要定时起床帮聂芷兰翻身拍背以及其他护理,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 “别,谁拦我跟谁急,现在八点,弄完你们九点就走。”肖邶把圣诞帽搁在聂芷兰头上,低声道,“可惜不能戴,她戴着应该挺好看吧。” “我们成年之后都不过圣诞节,上次戴圣诞帽还是初二吧,我和姐姐一个班,那些男生都起哄她突然变成小仙女。” 小万警官捕捉信息的水平一流:“言言,他们怎么说你呢?” “小警官果然有点憨,聂法医当然一直都是小仙女。”她戴上圣诞帽,把手机递给聂芷言,说,“帮我们拍张照,兔子清醒之后肯定嫌弃我,我得趁她睡着,多合影两张。” 聂芷言接过手机,看着屏幕里弯着唇的肖邶,温声回应:“她不会嫌弃,反而希望你们两个人格和睦相处,整合为一体,或者你永远存在,也是无碍的。” “那就借你吉言,等一下。”肖邶牵起聂芷兰的手比OK示意。 想留住这一刻,属于两人的回忆。 --------------------------------------------------------------------------------------- 聂芷言和万桐九点半离开,整间病房又安静下来,肖邶帮聂芷兰擦完身,在她身侧的长椅躺下。 轻松的圣诞歌曲婉转悠扬,无限循环。 肖邶张着嘴,她知道没人能回应,仍是诉说着衷肠:“坏兔子,等你醒过来,我就把你让给她,要好好过日子。” “这个病是不是其中一个人格退出就能好?她每次退缩懦弱我就出现,以后有你保护她,应该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吧?” “少拼点,你现在有她,保命要紧。” 肖邶握着聂芷兰的右手,忽然感觉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下意识转过头喊道:“喂,兔子。” 没反应。 “你听得见就再动一动,要不然我会以为是幻觉。”肖邶紧张得坐起来,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到底不放心,她按动呼叫器。护士先来,肖邶说明情况,紧接着护士通知值班医生。折腾十几分钟,医生只说可能是神经性动作,也可能是苏醒的前兆,需要进一步观察。 病房再一次归于宁静,由于是深夜,甚至轻微的扭动都会听见声响。肖邶嗔怪她:“下次直接坐起来和我说话,再多几次这样的心惊肉跳,恐怕你醒过来,我就倒下了。” 自说自话继续着,女人打开日记本留下一句:“12月25日晚周海成会去酒吧。” 另一边,洗完澡的聂芷言半躺着看书,还没等到万桐出来便沉沉睡去。小万警官把准备好的长袜子挂到女人床头的床柱,不知道塞满什么,总之袜子鼓鼓的,等待着熟睡的人第二天醒来拆开。 --------------------------------------------------------------------------------------- 翌日,依旧是聂芷言先睁眼,她小心翼翼移开贴在心口的小脑袋,宠溺地在那人洁净的额上轻轻留下一吻,随后侧身去摸手机。手机屏幕粘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Merry Christmas,请聂芷言同志笑纳圣诞万小桐老人的礼物,抬头的臭袜子,别嫌弃。” 歪歪扭扭的字,如果女人没有捂住嘴,定然噗嗤笑开。 聂芷言右手轻抬,拿下那只挂着的“臭袜子”,手伸进去,首先摸到纸条。 “我想买的东西都没有,气哭,只能退而求其次。” 女人扬着唇,接着往下摸,是一张眼镜布包裹的眼镜。“前几天问吕栋栋,你们偶尔会碰上高辐射的检验,这副防辐射眼镜配的125度,可以防辐射。我统共只见你戴过两次眼镜,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怎么说呢?你先保证看到这句话不许打我。嗯,就是一种禁欲女神的感觉。” …… 随后又是一张眼镜布包裹的东西,聂芷言打开,是一支天蓝色的钢笔。 “老言,请允许我叫一次老言,哈!主要是你写字太好看,我的工资又买不起万宝龙,只能买一支派克。请老言以后用这支笔,要常伴左右哦。”聂芷言摩挲着笔盖上刻着的字,莞尔的笑容加深。 我是你的小太阳。 其后又是一张纸条:“以为还有吗?别那么贪心,答应我,长胖点,好不好?接下来是美食投喂。” 两颗棒棒糖,两颗大白兔奶糖,两个果冻。 “小万警官的圣诞节礼物到此为止。”读到最后,女人的心口愈加发胀,瞧着女孩的眼神也愈加温柔。 “唔。”万桐不知做着什么梦,哼唧一声,朝聂芷言凑近了些。 “醒了吗?”聂芷言搂着她后背的手指若有若无地画着圈,女孩摇摇头,清浅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脖·颈。 “7点10分了。” “再睡5分钟。” 聂芷言垂下眸,寻万桐的唇,轻笑一声道:“一分钟也不许。”话音未落,暖热的红唇便覆盖而上,温柔地攻·略。 “唔,唔。”万桐这下才真的清醒过来,下意识迎合对方的吻,唇·齿·相·交,浑身越发燥·热,还想要更多的时候,女人轻咬一下她的舌,退开。 “礼物很喜欢,圣诞老人快起床吧。”聂芷言说罢,翻身下床。 啊啊啊,撩完就跑,总有一天跑不掉! --------------------------------------------------------------------------------------- 滨南的气温下降得厉害,放班后,万桐裹着厚厚的风衣,却看到酒吧门外站着的肖邶穿着短裙。 “肖姨,你不冷吗?”作为回报,肖邶把两天前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万桐,打算再会一次周海成。 “不冷,贴着暖宝宝。” “你确定他们在销售笑气?” “她说的。” “啊,今天正常?”万桐戴着帽子,压低声音谈话。 肖邶白了她一眼:“进不进去照顾生意?不进去就别瞎闹。” “进,你呢?” “我九点。”酒吧营业时间迟,尤其是工作日,九点以前临聘工一般在外面接待。 万桐点了一杯mojito坐在不算明显的位置,假装喝酒,却在下一秒尽数吐在餐巾纸上。警·察办公不能喝酒,也时刻谨记。 九点多,肖邶和另外两位销酒妹从外间慢悠悠晃进来,她还是看似慢吞吞品着酒,视线偶尔跟随着她。这是一家生意极好的酒吧,歌舞混杂,男男女女疯狂跳舞,肆意地放纵。万桐没瞅见谁在吸食笑气,反倒跟丢肖邶,找不到对方的身影。她立即打开手机,深邃的眼眸愈发暗下去。 为安全着想,两人互相开着定位,小万警官瞧到屏幕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红点,忽然担心起来。 她跑出酒吧,今晚没有开车,迈着长腿朝肖邶的方向狂奔几百米,正好觑到对面有人刚爬上一辆摩托车,掏出警官证上前。 “您好,警·察,因办案需要,现征用您的座驾,明天完璧归赵。” “警·察小姐姐您随便用,这,这是钥匙。” 万桐跃步上车,转头说了一句谢,扬长而去。她先给肖邶打电话,那边还能接。只是风太急,完全听不清。 “喂,喂,肖姨,你在哪儿?” “我跟踪……周海成,他开车,车里三个人……”风声在耳边呼啸。 “你慢点,我跟上。”万桐挂断电话,右边把手拧到头,当初警校的机车比赛,她速度可以排到前两名。 机车追轿车,肯定会引来众人的注目,幸好都戴着头盔,认不出是谁。 “成哥,放缓速度撞那娘·们?”开车的小喽啰道。 “不行,路上人太多,指不定哪里有警·察冲出来,我们车上有东西,不能出事。” “那就坐以待毙?妈的,警·察盯我们几个月,什么东西都卖不出去,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爹娘,总有一天和他们拼命。”副驾驶的小喽啰大声埋怨。 “朝河边开,找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周海成右手放在脖子前,轻轻一抹。 “还是成哥想得周到。” 小车控住车速,后面的摩托车保持距离跟上,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在滨江路北二段猛地刹车。此时临近十一点,四下无人,只有偶尔两声虫鸣和蛙叫方能打破宁静。 呜,呜…… 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他们三人拿着棍棒和短刀已经下车等候。周海成远远凝望一眼,看清楚来人,高喊一声:“上。” 刚才驾驶室的男人挥舞着木棒,朝刚卸下头盔的肖邶招呼去,肖邶往左边一闪躲开,右脚踢在那人大腿上。另一个喽啰更不手软,使出浑身力气砸向她,下一秒,肖邶睁大眼,只见周海成的短刀砍向拿着木棒的人。 “成哥,你做什么?”另一人诧异的表情望着他,还没做出反应,肩膀挨一刀。 “坏事做多了,会遭报应,蹲警局好好反省吧。”人狠话不多,两个喽啰又各遭两刀,没有伤到要害,却足以让他们昏睡过去。 周海成收刀,抬眸对肖邶说:“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不多。” “是谁想害聂芷兰?或者说是谁想要赵帼英的命。” “我现在和警方一样,只知道这事和叶云添有关,司机也是叶云添酒吧员工的亲戚,听说五十万买通,坐两年牢也愿意。”他抽出一张纸擦拭刀面的血,补充道,“我原本打算报告给刘队长,但他最近太忙,找不到时机。” “谢谢。” 万桐的车停在不远处,往这边走来,肖邶正想解释,周海成打断她:“我认识。” “万警官,麻烦你帮个忙。”周海成把刀递给万桐,指了指手臂,“朝这来两刀,别心软。” “这……” 周海成咬着牙低吼:“身上没伤我回去交代不了。” “行,周大哥你忍着。”万桐拧紧眉,手起刀落,周海成的臂膀瞬间血肉模糊,鲜血止不住往下涌,他撕碎衬衫胡乱包裹…… “刘队长有恩于我,五年前不懂事,犯了案,坐牢三年出来。因为他耐心的教导,我才能重新做人。”周海成啐了一口唾沫,“等案子结了拿到赏金,我回县城找个正经工作娶媳妇。” “周大哥一定能娶到漂亮媳妇。” “一定能。”肖邶也附和道。 “还有,车上有东西,只有8g,但我得带回去。”周海成说明情况。 “我明白。” “行,这两个人交给你,别让他们暴露我身份。”周海成转身,捂着手臂,迈着潇洒的步子朝轿车那边踱去。 这些常年身处黑暗,与魔鬼打交道的人,纵使往日犯错,但知错能改,仍让人肃然起敬。万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自觉抬起右手,留下一个标准的军礼。 肖邶深夜回去,能记录的不多,只把周海成说的话写在日记本上。她甚至不想再与叶静深交,毕竟以后会亲自将对方的父亲绳之以法,怕面子上过不去。 但第二天晚上的聚会,她还是打算去,尝试一下能否找到什么确切的线索。 --------------------------------------------------------------------------------------- 叶云添的别墅距离检察院不远,肖邶下班直接过去。红色小车在别墅外的停车场停稳,刚开门,叶静便迎了上来,夏之云站在她身后。 “阿邶,不是说有朋友一块儿吗?怎么没来?” “她六点下班,待会儿到。” “走,先进去,我妈煮了茶。”叶静母亲近两个月身体不大好,所以她常回这边,偶尔也会叫上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叶宁死后,叶家才真正接纳夏之云,把她当半个女儿,尤其是叶母,小夏长,小夏短的叫。这不,刚进门,中年妇女满脸堆着笑,忙不迭招呼:“小夏朋友来啦?快进来坐。” “阿姨好。”肖邶甜甜地喊了声。 四个人坐在华丽的会客厅,上好的普洱茶熨帖,耳边英美歌曲声声入耳。肖邶、夏之云和叶母聊天,叶静处理礼拜三的慈善募捐会事宜,她忽然抬头问叶母:“爸呢?” “刚接电话出去了。” “明天的募捐会需要他去一趟。” 叶静边打字边说,“爸今晚要回家吃饭吗?” “没说不回来。”叶母答。 “那就等他吧。” 叶静把工作安排妥帖,放下手机,加入她们聊天。几个人相谈甚欢,随着时间挪移,叶母踱去厨房监工,肖邶有些犯困,倚着沙发渐渐睡去。 还是万桐的来电将她吵醒:“肖姨,发个位置过来。” 肖邶捏了捏眉心:“马上。”女人指着手机,示意出去一趟。 万桐收到定位,发动车子朝北边转弯,31公里,大概需要40分钟。车载电台播放着天气预告,未来半小时将有雷雨大风。此时的傍晚,天阴沉沉的,凉风灌入车里,万桐连忙关上窗户。而远处,一层层乌云填满大半天空,像帷幕一样黑压压的。 “路上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喝酒。”聂芷言温润的嗓音萦绕。 小万警官弯着唇保证:“放心,我不喝。” 咔嚓一声,白光在远处炸开,耳机对面听到声响,即刻温声道:“挂了,你认真开车。” “好。” 白色的轿车驶离市中心,万桐一边听着前些日子央求聂芷言唱的歌,一边顺着笔直的快速路行驶。接近7点,车才驶进别墅区,叶静别墅前停着三辆车,还有一个空位,她侧方位靠边停车,举着伞推开门。 瓢泼大雨扑面而来,屋内看到车灯的肖邶和夏之云也打着伞朝这边走。 哐嚓,哐嚓两声雷鸣,闪电划破天际。警觉的万桐察觉,一辆黑色宾利车外似乎淌着不同于雨水的红色,空气中,隐隐约约还弥漫着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她三步并两步上前,拉动后排车门。哐嚓又是一声,照亮一张面无血色的脸,脖子还滴着血,手腕的鲜红却已干涸。 人完全死透…… 作者有话要说:周海成是黑色线人。现在不比顾振那个年代,科技发达,警方卧底已经比较少,大多发展黑色线人或者红色线人。端午安康,今天评论的小可爱抽奖~ 感谢在2020-06-23 16:50:05~2020-06-24 23: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蘑菇、LyricPoet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忘了 2个;兰盐、沐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 2个;艾玛仕、沐晨言、44898165、铍Be球、清梦、_小跟班,、午间逸话、芝芝桃桃可爱多、颖咂、梵音、和光同尘、忘了、清半夏、微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梦 10瓶;_小跟班, 7瓶;Tiny 3瓶;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Chapter 93 叶家瞬间乱作一团, 叶母当即昏倒,夏之云招来救护车陪同往医院赶,叶静安排人打算将叶云添从车内搬出来,万桐立马制止。 “勘查人员和法医到达之前不能破坏现场。” 她发现叶云添尸体的第一时间便按命案正常流程报警。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也包括万桐自己。 市局值班的朱防接到报警,带上几名兄弟与同在法医科值班的聂芷言坐上侦查车。七点二十分, 分局的第一批警员封锁案发现场, 开始做初次笔录;七点四十二分,市局的车停在别墅对面,七八位民警举着伞, 聂芷言拎着勘查箱走在最后。 她与警戒线外的万桐对视一眼, 随即迈开长腿跨进线内。 分局的法医认识聂芷言, 忙唤一声:“聂科长。” “什么情况?”聂芷言边套手套边问。 “6点59分, 市局万警官发现死者, 7点28分测量直肠温度为35.8摄氏度,因为天气原因, 推测死亡时间大约在6点到6点30分之间。” 聂芷言点头示意 , 矮身爬上车,车内橘黄的灯光照射, 也很难再将叶云添惨白的面色染上暖意。女人先按压他的颈部,观察表皮黏膜。 “颈动脉割裂造成急性失血,伤口不规则,长度6.2厘米,深度约2.8厘米, 失血量超过5000ml,死者下意识按住伤口,最后因为渐渐失去意识松开。”她轻轻握住叶云添手腕,五指呈半摊开内抓状。 “聂科长,怎么看出死者生前曾经试图自救?”前排分局实习的法医问她。 “伤口破裂程度和血液分布。”负责记录的吕栋栋应道,“死者止血方法不对,搓坏伤口。” “没有多少人知道应该按压破裂处近心端1—2厘米的地方止血。”实习法医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车内左侧把手有死者血迹和指印,说明他打算逃离,但失败,又转向右侧,没来得及抬手就已经脱力。”聂芷言分析道。 吕栋栋说出疑惑:“老大,根据叶云添伤口深度,按理说他至少前30秒意识清醒,完全有能力尝试右侧开门。” “还有两种可能,就是死者在睡梦中被凶手割破颈动脉,因此耽搁最佳呼救时机,而且凶手当时就在车内,阻止他下车。” “对,儿童锁锁着。” 痕检向内探头,提醒查看细节的聂芷言:“天气恶劣,车外采集不到任何有力证据,车内也只有大量血迹,所以还得依靠你们。” “装进尸袋抬回去吧,有些尸表特征还没显现。”聂芷言说完退出去,吕栋栋打着伞站在她身边。 雨势似乎没有减弱,雷声却渐小,吕栋栋刚走两步,突然开口:“老大,要等小万警官吗?她在那边录笔录解除嫌疑。” “找她拿钥匙,车里等吧。”聂芷言随口回应。 “我这就去!”他将伞递给女人,转身跑开。 “诶,栋栋。”聂芷言无奈地看了两眼吕栋栋的背影,朝身后不远处白色小车的方向踱步。 回去的路上,吕栋栋自告奋勇当司机,两人便坐在后排,用微信交流。 “肖姨有点麻烦,朱防记笔录的时候,她答不出来那段时间做了些什么,之前分局同事记笔录的时候回答又条理清晰。” 聂芷言皱眉:“肖检的精神分析报告应该在家。” “她好像不大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病情,只字未提。” “不提嫌疑会很大,朱防他们早晚也会查到。” “等肖检回来再给她说,但这个案子的调查我不能参与,需要回避。” “嗯,我知道。” “待会儿你回局里,我去医院换老赵,她9点开紧急会议。” …… 驾驶位的吕栋栋时不时通过镜子往后排看,发现她们竟然这样沟通!独有的情趣吗?还是不方便让自己知道? 他忍了又忍,最终因为太久没磕糖的缘故问出声:“老大,你和小万警官想说什么尽管说,当我不存在就行。” “嗯?”聂芷言抬头。 万桐视线也跟着往前看:“栋哥想听我们说什么?” “就,就,我是你们cp粉,所以……”吕栋栋支支吾吾,又不知道怎么回应。 小万警官先是伸出手握住聂芷言微凉的手,随后转为十指相扣,得到对方默许,一起举过头顶,笑意璀然道:“这样可以吧?” “可,可以!糖大概够我磕半个月,期待下一次!”吕栋栋兴奋得差点手舞足蹈。 “认真开车吧,先送她去人民医院。” “遵命,老大!”又是一块糖,血槽已空,血槽已空,吕栋栋心底暗叹。 -------------------------------------------------------------------------------- 十点整,市局综合楼三楼小会议室灯火通明,已经开完视频会议的赵帼英和吴局表情严肃。与会人员不多,仅刑侦支队队长刘海洋,侦查一大队朱防和老杨以及法医科和痕检科代表,聂芷言坐在第三位。 赵帼英主持会议:“死者叶云添,54岁,死亡原因颈动脉破裂造成急性失血,死亡时间今晚6点-6点30,具体情况由法医科讲述。” 聂芷言翻开初检报告,正色道:“颈动脉破裂,没有止血措施,一般不到3分钟伤者就会失去意识。请看这张照片。”她打开叶云添解剖室平躺照片,放大颈部,“刀口有淡紫色尸斑,和死者指纹对比吻合,说明他自救打算。” “再看这里。”女人放大腕部特写,“手腕两刀是后面补的,目的在于加剧死者痛苦,可以推测凶手和死者有仇。” “我同意聂法医的观点,但根据现场情况来看,凶手杀人可能是临时起意,杀人方法简单,没有蓄意太久。”刘汪洋继续补充,“首先,死者独自一人呆在车里的机会不多;其次,停车场原本有监控,但因为天气原因,别墅区紧急停电;再者,室外的人几乎都聚集在室内不同地方。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负责案发现场侦查的朱防提出:“司机交代下午5点30分,叶云添让他回家,表示晚上不会用车。如果杀人地点不在车里,也能选择其他地方,我支持聂法医,觉得凶手迟早都会动手,应该是仇杀。” “叶云添的社会地位比较高,明天他原本要参加慈善募捐大会,所以省厅极度重视,派孙副厅长督办此案。”吴局头疼,讲明案子的重要性,但也没忘体谅在坐的人,“还是老规矩,劳逸结合,尽最大努力。” 此时聂芷言收到吕栋栋发来的消息,立即道:“血液毒物测试结果刚出来,没有中毒,连镇定成分的药物都没有。所以凶手趁死者沉睡或者熟人趁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 “当时叶家有多少人?”赵帼英问。 朱防回道:“连同厨房帮工,一共10人。” “全部排查。”吴局下命令。 “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检察院肖邶,接着是送叶静母亲去医院的夏之云,还有司机。” “再查和叶云添一个月之内经济往来密切的人。” “是。”刘汪洋和朱防记录要点,并分析随后的工作安排。 聂芷言建议他们::“凶手衣服很重要,他身上肯定沾染死者的血迹,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侦查大队听取聂芷言的意见,再一次对在场的人进行询问,锁定第二嫌疑人夏之云,因为她六点十分衣服弄脏离开客厅,六点二十八分才返回。 这边会议结束,动作较慢,留下来的刘汪洋道出自己的见解:“他没有理由杀叶云添这颗摇钱树。” “我也认为,除非起内讧威胁到他。”赵帼英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皱着的眉从头到尾没有松动。 “有没有可能和林盛复一样,属于报复行为?当初唐于海一个人担罪,他的亲人知道真相表示不服。” “也许。”赵帼英轻轻敲打窗框,考虑全面的她说道:“如果叶宁的死算报复,那个人可能已经达到目的,现在理应更多想通过叶云添赚钱。” “不是内讧,不是那个人仇杀,会是谁?” “需要你领着人查啊。”赵帼英拍了一下刘汪洋的背,神态终于有所放松,“问我干什么?” “和姐商量着做事嘛,想当初跟着姐做事,学会不少。不然凭耗子的文凭,一辈子都没可能混到支队副队长。” “那是你应得的,基层工作这些年,受的苦我都知道。” “但是上面的人却被金钱迷惑,已经失去本心,还记得二十年前第一次听他开会作训说的那些话,很长一段时间鼓励着我。没想到现在却……” “我也没料到,不过做错事,迟早会付出代价,干我们这行,一步都不能偏。”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准备收尾,大概还有几万字,然后会写一些日常番外。(甜) 下一本正式改名《乖,喝药》封面也已经放出来,准备慢慢存稿,喜欢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作者专栏先收藏这本。 文案如下: 戚半夏和姜白芷结婚的第三年,戚半夏30岁生日的第二天,“戚半夏去世”五个字不到三分钟便登上微博沸搜。粉丝的求证,好友的缅怀不断刷屏。8点12分,一个黑白头像发出一条微博,话题瞬间成为爆搜。 她走了。 官宣即告别。 戚半夏记得生日的当晚,姜白芷临时出诊,她拖着病体吞下两片安眠药,点燃准备的炭火。 然而当她再次醒来,捞起身旁的手机,发现竟然回到三年前,她和姜白芷婚礼的第二天。 兜兜转转,依然是你。逃不掉,避不开。 1、cp:中医院副主任医师x不配合治疗的拼命三娘 2、现代架空,同性可婚,先婚后爱,甜文。 3、有关中医文化,主角名也按照中药名取。 4、养生文,娱乐圈和中医占比大概各自一半。 感谢在2020-06-24 23:53:11~2020-06-27 22: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 3个;LyricPoet、忘了、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忘了、LyricPoet、芝芝桃桃可爱多、铍Be球、橘子酱、微光、长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小跟班, 3个;午间逸话、LyricPoet 2个;疯子、蘑菇、梵音、随风而逝、简练、穿裤衩的大叔、清梦、和光同尘、尉迟、沐晨言、艾玛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猹猹猹、死性难改 20瓶;Hyung 19瓶;40026262 5瓶;宣娜一起走花路~ 3瓶;Tiny 2瓶;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Chapter 94 夜愈来愈深, 天边飘荡的乌云终于散去,但仍有零星的小雨洗涤着路边最后一抹尘埃。病房里,万桐和聂芷言一起帮聂芷兰翻身,做完护理挤在隔壁的小床上正打算睡觉, 房门被推开,肖邶踩着高跟鞋进来。 聂芷言直起身, 轻轻推了推右侧搂着自己腰的万桐, 披上一旁椅子上的风衣下床,提议道:“肖检你回家睡,待医院十天, 没有一晚休息好。” “我没关系, 咳咳。”刚才去分局录笔录走得急, 没拿伞, 回到停车场距离几百米, 淋湿大半个身子,车上又猛灌几口凉风, 肖邶现在只觉得浑身发凉。 聂芷言察觉她不对劲, 抬手往对方额头一探,眉头皱起来, 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体温计:“可能有点发烧,先量一量。” “不用麻烦,睡一觉就好。”肖邶忍着咳嗽走到聂芷兰病床的右侧,放下提包。 万桐也坐起来,关心她:“肖姨, 发烧不能拖,家里有药,回去吃两颗,再睡一觉。” 肖邶没答话,摇摇头,昏昏沉沉,她在靠椅上坐定,双手伸进被子,握住聂芷兰的手,身心的疲惫似乎褪去不少。聂芷言走上前,准备软得不行来硬的,稍微加大力度拽她的手臂,因为惯性,肖邶被拉起身,抬眸看着女人,好一阵恍惚。 这样的聂芷言,太像她,肖邶眼眶发胀,下意识喊了声:“兔子。” “让桐桐陪你回家吧,不然身体会吃不消。” 声音出来,还是有区别,肖邶缓过神,擦了擦快要涌出的泪水,再次拒绝:“聂法医,你和小桐走吧,我习惯在这里。” “但是……” 肖邶一只手牵着聂芷兰的手,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推动聂芷言的肩膀:“快回去。”推不动,右手想放开帮忙,才觉察到松不掉,因为有一个人正用着全力握着她。 肖邶欣喜地回头,看到病床上的人眼珠子不停滑动。 聂芷兰觉得自己走了很多很多路,但是所有的路都没有尽头,四处都充斥着黑暗,越走越累,很累,想闭上眼睛。 然而身后好似有个声音不停地唤着自己,她需要自己,也遍体鳞伤。 她在混沌中挣扎,又听到那个声音,指引着,最后睁开一条缝。 好亮…… “醒了,醒了,兔子……”话音未落,泪已滴落。 “姐……”聂芷言眼圈泛红,靠在万桐怀里咬着唇。 聂芷兰说不出话,只能瞧见几个影子,慢慢变清晰,意识还未苏醒,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这样木讷地看着她们。 后知后觉的聂芷言凑近例行问道:“姐,知道我是谁吗?” 肖邶站在聂芷言身后,指甲陷入掌心深处。 聂芷兰先是摇头,望了望天花板,又点头。 万桐喊来医生和护士,经过一系列检查,开始询问:“知道发生什么吗?不能说话就摇头或者点头回应。” 聂芷兰这才锁着眉回忆,她只记得司机靠右减速,随后剧烈的撞击,刹车声和轰鸣声,胸腔和头部瞬间剧痛袭来,再然后就陷入黑暗。 她轻轻点头。 “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点头。 “站着的都是你的家人,认识吗?” 聂芷兰凝望着肖邶,再一次轻轻点头。 医生收起听诊器,笑道:“不得不说聂警官恢复能力很强,出血部位吸收良好,但因为压迫着语言神经,可能近期没法开口讲话,但也不一定,也许明天就能讲。” “谢谢您。” 送走值班医生,肖邶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眸迷着雾气。 “兔子。” 聂芷兰轻轻地握住她的指尖,用尽全力。 聂芷言悄悄吸了一下鼻子,俯下身说:“姐,肖检应该在发烧,我先让她量体温。” 女人闻言,卸了力道,视线却跟随着对方。 肖邶不再回绝,感觉自己流浪的心,仿若又找到栖息的地方,她接过聂芷言递来的体温计,夹在腋窝。 六分钟过去,水银刻度跑到38.8,真的发烧了,还不低。聂芷言再次建议她回家吃药休息,肖邶又摇头。 “我想陪她,待会儿去楼下买两盒药就行。” “可……”女人何尝不懂她,万桐受伤那段时间,自己也是不愿意离开半步。她盯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不知应该怎么往下劝。 下一秒,却见聂芷兰捏了捏肖邶的手臂,肖邶立即俯身,贴得她更近,听着虚弱的嗓音从床上那人的口中飘出:“回,回去……” ------------------------------------------------------------------------------- 聂芷兰恢复情况良好,使得肖邶的心情渐佳,感冒不过两天便也痊愈。肖邶向警方交代病情,工作迅速被检察院暂停,每天陪在病床左右,她也乐得自在。 “如果以后没饭吃,你养我吗?” “养。” 肖邶喂给对方切成很小一块的火龙果:“我有律师证,改明儿年限过了,身体好点,准备去律所,自由些。” “昨晚她当着桐桐面亲我,你醋不醋?”聂芷兰醒来后大多数时间还是睡,万桐走之前,对睁开眼不到五分钟的人说道,“兰姨,肖南刚趁你睡着亲你。” “肖南是谁?” “肖姨的第二人格。” “吃自己醋干嘛?”肖邶很感激有另一个她陪着走过这条最艰难的路,日记本上点点滴滴,虽然旁人看着会骇住,但每一天互相打气鼓励的话语,能让颓败的心瞬间增添那么一点力量。 “晚上跨年,我们只能在医院过了。” “今天太阳好,下午推你去楼下的花园晒一晒。” “好,还要一块。” “少吃点,吃多不消化,医生又要唠叨。” “那吃你,现在没人,你能不能,主动点?” “啊?聂芷兰,我发觉你撞一下,变得不正经了。” “是太想你。”肖邶的唇堵住她的唇,火龙果的香甜在两人唇齿之间化开。 ------------------------------------------------------------------------------- 12月31日,2017年的最后一天,原本是休假日,聂芷言却留在检验室加班。万桐没有参与叶云添的案子,负责一起抢劫案,刚把卷宗封好,打算去对面的楼接人。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微信也不回复,她倚着训练场的凳子晒太阳,眯着眼睛抬头,余光觑见停车场一辆车围着三四个人,其中包括聂芷言。 万桐朝那边迈步,被刘汪洋制止,说是那边正在重组案情。 吕栋栋扮演死者叶云添,朱防扮演凶手,先是趁人睡着,用普通水果刀割裂颈动脉,血喷涌而出,所以主驾驶的靠椅背后有喷射状的血迹,车顶也有,凶手衣服上,甚至脸上应该都会沾染。三十秒后,死者从睡梦中清醒,挣扎两秒捂住脖子,血曾坠积式,流在座椅上。他抬起左手拉左侧车门,所以车内把手和左侧真皮留有死者血印。因为儿童锁的原因,他失败,伸出右手想拉右侧车门,凶手此时戴着手套按住他的手腕,割破他的桡动脉,致使死者最终倒在后排中间,仅剩的血液压力不大,流到后排的脚垫上。 “还是那句,我觉得凶手杀人比较仓促,临时起意可能性大。”聂芷言总结,后又补充,“死者什么原因在小车后排打盹,有向司机了解吗?” “司机说叶云添接完电话嫌客厅几个女人聊天吵,就在后排坐着处理事情,然后让他提前下班回家。”朱防回道。 “不过司机老婆说他9点才回家,但司机交代那段时间他去南区旸桃街做大·保·健,有不在场证据。”老杨接过话,继续说。 “肖邶5点40到6点10分左右在客厅睡觉,接到小万电话出去一段时间,据她交代6点12分返回三楼上厕所,6点半左右在楼梯与回房间拿东西的叶静相遇,没有作案时间。”朱防顿了顿,接着说,“夏之云6点10分左右因为保姆不小心把咖啡碰到她身上,去二楼洗手间清洗,6点半才回客厅,对了,夏之云后离开。” “有目击证人吗?”吕栋栋不清楚情况,随口问。 “肖邶有目击证人,三楼的保姆见到她进厕所。” “夏之云呢?” “没有,叶静一直在客厅握着手机忙碌,叶母先是在厨房,停电以后和叶静一起在客厅,还有另外一个保姆。厨房3个人,能互相证明没有离开,三楼的保姆和肖邶也可以相互作证,只有夏之云嫌疑最大。”这个案子法医和痕检的帮助很重要,所以侦查需要听取他们见解,朱防知无不言。 老杨说出他那边查到的消息:“社会关系没有任何头绪,叶云添往来的对象太多。” 聂芷言思考片刻,提出关键性问题:“别墅区什么时候停电?” “肖邶和夏之云走后不久,物业说的准确时间是6点11分。” 女人又说:“你们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太凑巧?我相信,如果不停电,凶手至少那个时间段不会动手。” “所以我们怀疑的对象目前仅有夏之云,现在4个组24小时无缝连接监视她。” 作者有话要说:记住这个:j99h,下一章有用,今天收到后台消息,重新计算收藏方式,章节收藏不计入总收藏,所以掉了200多个,小可爱们如果只收藏章节的能否点进首页收藏一下全文,感谢。 还有呢,哈哈,漠溪说收尾,不是只有几章,应该还有几万,放心啦。 明晚预备,如果锁住了,老地方见。 感谢在2020-06-27 22:58:19~2020-06-29 22: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_小跟班,、忘了、若依、活森、木子、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微光 2个;LyricPoet、清梦、穿裤衩的大叔、沐晨言、蘑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蘇流 12瓶;ljkwt 10瓶;成为肌肉兔子 3瓶;宣娜一起走花路~ 2瓶;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Chapter 95 冬日久违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 万桐坐在那里差不多要睡着,依旧没有等到她。停车场一干人重组完现场,有回综合楼的,有回鉴定中心的。聂芷言踱了几步, 余光觑到对面训练场歪着头快要栽倒的人,怔愣几秒, 握着手机继续迈开长腿。 “乖, 我还有事,你先回家。”她发出消息,跟在吕栋栋身后上楼。这个案子, 省里和商界极其关注, 今天是案发第五天, 大大小小的会议已经开了不下50次, 连孙副厅长都常驻于此。领导压力大, 自然分到负责案子的他们手上,刘汪洋和聂芷言便首当其冲。 案发到此时, 她反复实验, 叶家也去过多次,除开叶云添车里存留大量血迹, 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夏之云嫌疑最大,但她换下的衣服和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血迹。 现场10个人当时穿的衣服和身上都没有,有可能中途换掉衣服,所以关键物证是血衣, 血衣又在哪儿?是不是已经销毁。 太多谜团解不开。 最麻烦的是当时还停电,别墅区十几台监控设备都形同虚设,凶手去过哪里?血衣怎么处理?完全不得而知…… 聂芷言决定再把细节摸排一遍。 吕栋栋当然留下来加班,佩服聂芷言的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同情万桐。因为他在三分钟前开小差瞄到微信某人发的朋友圈。 备注(老大的女人):等你回家吃饭。还配上两荤一素一汤的实时图。 他立即点赞,然后评论:爱上一个不归家的人。随后私信发给万桐一张聂芷言专心工作的偷拍照。 照片里女人戴着手套,食指和拇指捏着试管,表情严肃,好像在思考。 不到一分钟万桐的回应就发过来:“栋哥,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不晓得,老大认真起来废寝忘食。” “检验室现在有其他人吗?” “只有我和老大,怎么,送饭吗?多加点饭。”吕栋栋笑得合不拢嘴,被身旁的聂芷言横一眼,才稍微收敛,心有余悸道,“你老婆好凶。” “啊……我们没有这样称呼对方。” “那怎么称呼?亲爱的,宝贝,甜心……”吕栋栋磕糖上头,况且他知道万桐不会计较,才胆子越来越大,列举的昵称让人浑身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 万桐没理他,回了一句:“等着吃饭吧。” -------------------------------------------------------------------------------- 聂芷兰生病这段时间,她抽空跟着赵帼英学做菜,目的便是帮聂芷言分担一点,换着法想让女人长肉。效果立竿见影,今早出门前,半推半就,聂芷言勉强站上称,7斤已经回来5斤。 万桐厨艺不精,但凑合着可以入口,做的清淡,聂芷言也爱吃,只要是小万同志下厨,每次能吃下两碗饭。 小万警官拎着几个饭盒出现在检验室的时候,聂芷言开始是惊讶的,随即被感动填满,心上发软。她停下手上要做的事,嘴角翘了起来,起身到一旁的盥洗池洗手消毒:“去隔壁办公室吃吧,栋栋一起?” 三个人围坐在办公桌,能和两位正主吃饭,身为cp粉的吕栋栋心满意足,瞧着万桐时不时给聂芷言夹菜,他更是心花怒放。 看什么百合动漫啊,量少糖也少,还是老大和老大的女人香,吕栋栋决定要做一辈子的cp粉,能等到她们结婚便是人生圆满。 职业原因没法扯证,找几个朋友见证也行啊,他愿意当其中一人。 嘿嘿嘿嘿嘿嘿,吕栋栋脑补憧憬着。 “栋哥,你吃啊。” 吕栋栋笑着说:“吃饱了,很饱。” 万桐低头睨了睨身前见底的碗,再看看对方的碗,打趣道:“没见你动两筷,饭量那么小?” “狗粮啊,多撒点,我爱吃。” …… 万桐抬眸,看了一眼正在慢吞吞专心吃饭的聂芷言,而后偏头问吕栋栋:“哪有人眼巴巴想吃这个?” “别人产粮我不吃,就吃你们的。” “咳。”聂芷言终于忍不住轻咳,提醒吕栋栋吃饭,吃完就下班。 男人识趣闭嘴,想到什么又开口:“老大,不干活了?” “回去把报告写完,礼拜二上班给我。” 短暂的吃饭时间结束,聂芷言收拾东西,打算回家接着工作。此时八点多,陪赵帼英坐一坐,约莫九点,两人回到隔壁套房,万桐先洗澡,聂芷言继续敲击键盘。 从浴室出来,小万警官不想打扰客厅神情专注的人,便乖乖摸回房间。看了一会儿痕迹学的书,不经意打开网·盘。最近忙,所以容易遗忘一些东西,肖邶发给她的资源似乎已经起灰。 算了,不看也罢,终究还不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自从聂芷兰苏醒,聂芷言整个人放松不少,也愿意迎合万桐的索求。她何尝不想完全打开自己,和万桐一起沉沦,随着最亲密的人手上的动作一起悸动,所以这几晚,一次比一次多一点,一次比一次进一步。 万桐会思考怎样让对方更舒服,也慢慢找到门路。她百无聊赖,随意往下翻,一个MP4视频格式文件引人入胜,封面是两位穿着韩服的女生,距离和神态有点暧昧,电影吗? 好奇心驱使,她点开,构图和色彩看着唯美,故事发生在日·本·帝·国·主·义时期下的朝鲜。原来是剧情向,没想到肖邶喜欢这样的电影。 接着往下看,怎么气氛慢慢变化着。微微的呼吸声,女仆轻轻抿起的唇,小姐带点试探的目光和轻抚女仆的手指,沐浴,磨牙。越到后面,两个女生在互相挑逗,喘气声愈来愈大,竟然夹带私货…… 万桐的脸好似一瞬间红欲滴血,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探寻的双眼,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是有意的,以为只是悬疑剧。 聂芷言的视线朝下,停在屏幕上,两个光·洁着身子的人交缠,正在尽情律动,秀眉不自觉蹙起,即刻偏开头。她刚出浴,如月光般皎白的肌肤本就有一层薄红,此时腾地一下浮现的绯红更甚。她咬着唇,不知道是嗔怪还是害羞道:“桐桐,这些看多不好。” “肖姨发的,我只看了一丢丢。”万桐跪坐起来,凑近一些,搂着聂芷言的腰,状似埋怨,“10点半,快到新的一年了。” “我们说说话可好?”在一起两个多月,很少有时间能够躺在一起谈心事,她们有意今晚跨年以后再休息,剩下的1个多小时,是难得的机会。 “好。”万桐拉着聂芷言躺下,把她揽入怀中,紧密无间,额头抵着她的侧脸,“聊什么呢?小时候吗?你说我为什么从小就黏你,不黏兰姨?是不是那时候就默默喜欢了?” 聂芷言知道她是开玩笑,但依然勾起唇,温声揶揄道:“很早熟嘛。” “我总逗你,不是把你书包藏起来,就是把你奖状顺走,你倒不哭,到最后却是我被老赵揍哭。还有一次,我认错你和兰姨,趁你们午休,用水彩笔在兰姨手背画表,又被她揍了……” 万桐聊着儿时的回忆,边说边笑,两人聊到几个月前,什么时候喜欢对方。万桐直言是美食诱惑,长云露营那晚的几道菜实在美味,现在还念念不忘。 “就这个?” “还有,我走错床铺,住长云县宾馆的第一晚就抱着你睡的,第二天醒来心跳如雷,就觉得糟了,要完。” “什么完?” “喜欢上一个不知道喜不喜欢自己的人,还是长辈,心想完蛋了。”她蹭着对方耳后的柔发,发出蚊吟般的声音,“如果当时表白,言言你会答应吗?” 聂芷言摇摇头。 万桐不自觉撅起嘴:“我就知道。” 女人很温柔,很轻地笑了笑,眼眸柔情似水:“只会慢一点,过程也许变得不一样,但结局还是注定,因为不管怎样,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小万同志暗下去的神色蓦然亮起来:“言言……”万桐激动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心口无尽的情意想诉说,张了张口,却始终堵在喉咙。 她翻身,手臂稍微弯曲支撑着自己,贴近聂芷言,吻上她的唇,说再多不如行动…… 渐渐地,聂芷言开始情不自禁地回应。 冬季白天晴,夜晚气温大多偏低,然而床上的两人都沁出一身细汗,室温不断上升。所有的一切发生得那样自然…… 昏暗微弱的光不知何时被聂芷言关掉,悸动难耐,紧抓床单的五指慢慢收拢,细弱的手臂好像被什么蛊惑似的一点一点向上攀爬,最后勾住万桐的脖颈,身子轻轻抬起。 窗外,辽阔的夜空忽然炸开五彩缤纷的颜色,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升起。 拉着窗帘的室内,万桐轻柔地吻了吻身下的女人,虔诚道:“新的一年,还请言言多指教。” “元旦快乐。”经历方才的意乱情迷,她的嗓音沙沙的,就好像一片叶子抚在万桐心上,有一点痒。万桐唇角微微上扬,埋下头,轻轻啄了一下聂芷言的唇,低声询问,“我们,继续吗?” 作者有话要说:清水的,完整的老地方见吧,不打算看完整版的小伙伴看完这版应该也OK的,漠溪被锁怕了。 感谢在2020-06-29 22:58:46~2020-06-30 23:3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芝芝桃桃可爱多、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清梦、铍Be球、艾玛仕、长安.、微光、沐晨言、穿裤衩的大叔、蘑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华剑士 15瓶;blur、Time After Time ° 5瓶;任小白、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Chapter 96 新年伊始, 6点50分的闹铃只让万桐从沉睡中苏醒。她连忙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键把闹钟关了。昨晚温存太久,之后去浴室冲洗,回屋已是半夜。聂芷言身子疲累酥软, 连睡衣都顾不上穿,裹进温暖的绒被, 顷刻间便熟睡。 万桐此时没有开灯, 怕打扰窝在怀里的人美梦,凭着一丝光亮,不经意瞥到她清瘦的锁骨上, 有依稀可见的红印。 那是情动时留下的痕迹。 发现第一个, 她还怯怯地问:“怎么办, 消不下去。” 女人难得地褪去长久以来已经习惯“外壳”, 向她敞开, 媚眼如丝,柔声道:“没关系, 别留在看得见的地方就好。” 所以随即, 万桐愈发大胆…… “桐桐,轻点。” 越到后面, 情之所至,聂芷言的指尖慢慢陷入对方肩膀,放下所有的矜持,哑着嗓子低吟:“还要,不够……” 万桐回想着, 神思渐明,脸颊瞬间热起来,她摇摇头,晃去不该存有的心绪,一点一点地从聂芷言身旁挪开。 当她坐在床畔,确认没有吵醒床上的人,才轻手轻脚移出去,掩上房门。 隔壁套房,赵帼英也刚起床,淘米准备熬粥。万桐洗漱妥帖,跨进那边的厨房,从背后抱住正在放料的中年妇女,甜声唤道:“妈。” “怎的,嘴巴抹蜜?那么早起床,不是你的风格。” 她抿着唇,心上被幸福填满,唇角的弧度不自觉上扬:“言言累着了。” “哟,翻身农奴把歌唱?能保持再说。”赵帼英侧身,从冰箱拿出两个鸡蛋,搁进锅里的凉水中,拧开火。 “老赵,我看你打算炒番茄鸡蛋,怎么又要煮白水蛋?”万桐不解地问。 赵帼英没有正面回答:“你吃吗?不吃的话都留给小言。” “我吃,我吃,这是什么讲究?”小万警官小声嘟囔。 她吃完饭,拎着粥和菜给聂芷兰和肖邶送去,再回来差不多八点半。房间的人还未转醒,细长的睫毛轻颤,应该还能好眠一阵。万桐没事做,干脆换上睡衣,摸进被子补觉。闭上眼睛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又睁开,认真地瞧着女人好似镀了一层光晕的脸庞。 最后停留在她左眼角,那一颗小小的,性·感的痣上。 相书上云,有泪痣的人“一生流水,半世飘蓬”,今世注定为爱而苦,被情所困。但是万桐全然不信这些,只坚信自己可以给对方美好的未来。 她不由自主地贴近聂芷言,轻柔地握着对方的手,触在心口的位置,趁她未醒,缱绻道:“言言,让我疼你,尽我所能;让我爱你,倾我所有。”女孩的眼眸里漾着波光,亲了亲无意间埋进颈窝那人的头发,阖上双眼。 愿能入她梦,亦或,她入我梦来。 一个上午的时光,两人都消磨在床上,聂芷言醒来时还嗔怪万桐太纵容她,还有许多正事没有做,哪能躺这么久。 “我不纵容你,纵然谁?” “今天休假,聂科长应该稍微放松一点。” 午后一杯手磨咖啡,万桐亲自端到聂芷言书桌上,抬一张椅子坐在女人身后,不看她工作,静静陪着。 听她打字的声音,像敲击在心上,惬意,温暖。忽然喜欢上这样的生活,30年后退休,她们大抵也能如此吧。 不知何时,万桐仰着头睡意又起,便顺从心,气息慢慢稳定。临近五点,聂芷言取下U盘,她五秒前收到紧急会议通知,必须马上赶去市局。背过身,觑到歪着脑袋的万桐,弯了弯眉眼,从隔壁卧房拿过一张毛毯,搭在她身上。 临走前,聂芷言俯下身,在女孩唇角轻轻一碰,低声道:“今晚,又该你等我。” -------------------------------------------------------------------------------- 与会人员还是那些,只不过多了孙副厅长,他先强调12·26案的重要性,提到各界的关注,总体来说就是施压。 紧接着刘汪洋提出新发现,当时身处客厅的佣人林菜花儿子欠下巨资,白天夏之云突然给她转账10万,随后叶静也给她转账10万。 如果这笔钱是作伪证的补贴,完全说得通。那么夏之云和叶静同时具备作案时间,还是说她们联合作案? 曾经参与案子的朱防分析:“杀人动机太弱,叶宁去世半年有余,夏之云没理由现在动手,况且叶云添始终是叶静的亲生父亲。” “如果突然知道叶云添与叶宁的死有关?”老杨问。 聂芷言提一句:“那应该找幕后黑手,叶云添也算受害者。”她亲眼见证夏之云深爱着叶宁,听到她说会好好活下去,所以不愿意是这样的结果。 但没有偏移,还是根据事实说话。 赵帼英从经验出发,正色道:“有些时候一时冲动就会酿成大错,她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事后还和关键证人存在不当的经济往来。” 没人再有异议。 吴局最终做出决定:“依法申请搜查令,把人带回来讯问。” 会议一直持续到九点,众人散去。九点四十多,市局附近一间并不起眼的屋子里,一个黑色背影对着窗外,烟头上的火星子一闪一闪。他左手握着手机,拨出第四次才接通。 “唐于洋,你终于肯接电话。”男声低沉,听不出他的情绪。 “叶云添暴毙,警方查得紧。” “老叶是不是你杀的?” “老叶是我的摇钱树,我杀他做什么?当年的三条命,仇已经报完,现在只想赚钱。” 男声明显带着些怒气:“还不是我和老叶劝住你,去年10月不是想杀万桐吗?别为你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我承认林盛复和叶宁是我找人引诱杨帆和魏延杀的,那个姓褚的警·察只是运气不好,至于老叶,他女儿已经抵命,我不会动他。杀万桐,主要怕她知道马昭身份,也想看看赵帼英的反应,玩一玩。” 男人闻言低吼:“赵帼英拼起命来,你和我都抵不住,要干就直接干她,别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呵,想不到你怕一个女人。”唐于洋点了点手中的烟,眼神晦涩,“我还没问你,叶云添是不是你想灭口,就和八年前一样,拿我大哥当枪口使。” “唐于洋,我杀你们易如反掌,如今只剩你,想不想下去陪你哥?” “别,你不会和钱过不去,这次的货纯·度高,超过99%,下周交易,到时候我们老方法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少一些,算是过度吧。 感谢在2020-06-30 23:32:35~2020-07-01 23:5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若依、忘了、_小跟班,、简练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小仓鼠小伙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 2个;午间逸话、清梦、穿裤衩的大叔、宣娜一起走花路~、艾玛仕、尉迟、小仓鼠小伙伴、陆坦坦er、沐晨言、铍Be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森森こ 30瓶;_小跟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Chapter 97 深更半夜, 夏之云参加完一场酒会,被守在门口的朱防带走,叶静自然开车跟着。数公里外,林菜花正准备关灯睡觉, 也依法被老杨带走询问。 一线的警·察就是这样,上面施压大, 限期多久之内破案, 所以晚上不休息都会蹲守、跟踪、抓人。如此一来,生活不规律,尤其是男生, 大多还没进入中年就秃顶。 这不, 夏之云对面坐着的朱防, 才29岁, 已经开始为掉发烦恼, 发际线后移的速度愈发迅猛。他摸了摸冰凉的前额,点开电脑桌面的笔录表格, 郑重其事问道:“夏之云女士, 请问今天下午1点49分,你是否给叶家保姆林菜花转账10万元。” 夏之云点头, 简明扼要说:“是。” “什么原因?” “必须回答吗?这个算不算我的隐私?” 朱防继续问:“我们怀疑叶静和你合伙杀害叶云添,并买通林菜花作伪证。” 夏之云听着他的质问,顿时陷入沉默,敛了敛眸,面色为难, 犹豫再犹豫,最后却说:“我可以不讲,对吗?” 朱防没想到她憋半天抖不出一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夏女士,请你配合点。” “我很配合,睡美容觉的时间跟着你们来到这里。况且叶伯父是阿宁的父亲,我没有理由杀害他。” “那是因为你知道叶宁的死和叶云添有关,所以想报仇。” “阿静呢?叶伯父是她的父亲。警察大哥,虽然人心本恶,但也有善的一面。”夏之云眉头轻蹙,“我承认十月初知道阿宁的死可能是别人报复叶伯父,让他体会切肤之痛的消息,有一瞬间记恨过他,但在那件事上,叶伯父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朱防少有的敏感一回:“报复?你听谁说的?具体还知道什么?” “阿静猜疑叶伯父涉足一些不正当交易,所以偷听他打电话,但是叶伯母突然经过走廊,打断了阿静,之后没有再找到其他机会。” “唉,等等,我怎么和你聊上了,咳咳,言归正传。”动机确实薄弱,无法支撑她突然杀人,但赵局那句话也对,有时候杀人就是一时冲动。朱防忽然觉得夏之云很聪明,和警·察打交道丝毫不慌张,条分缕析,果然是餐饮老板,经常和社会形形色色的人往来。 夏之云轻笑:“警·察大哥,你问我答有什么错?杀人的绝对不是我,别再浪费时间,时间于你于我都很宝贵。” 这次轮到朱防沉默了,他滑动鼠标,快速浏览对方案发当天笔录,右下角老杨的头像闪动,显然是发来消息。他急忙点开:“林菜花交代夏之云和叶静借钱给她,有打借条,理由是叶宁生前和林菜花亲近,林菜花儿子12月中旬在临市骑摩托车撞死人,没有买保险,死者农村户口,需要赔偿接近20万。” “我这边夏之云不提。” “应该想保护林菜花儿子的隐私,毕竟撞死人,说出去不好听,林菜花儿子的信息扬京市猛知县交警大队两分钟前传过来,对得上。” 夏之云见朱防聊得正欢,开口问他:“警官大哥,请问你还有事吗?” “咳,林菜花全部交代,钱是你们借给她的,林菜花儿子的事她也说了。” 夏之云顿了顿,这时也只好直说:“小巍那天骑摩托胃疼没有刹住车,他亲自上门跪着给死者家属道歉,平时孝顺又努力,知错能改,我们能帮就帮。” 朱防下意识回了一句:“好心做善事。”又大觉不对,真被牵着走,所以清了清嗓子道,“帮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下次别这样。” 夏之云弯了弯唇道:“谢谢。”她签完字走出询问室,已经接近凌晨,叶静递给她一杯奶茶,又把另一杯递给门后的朱防,“朱警官趁热喝。” “诶,你怎么知道我姓朱?我不能要,不收贿赂。”朱防摆手拒绝。 “新闻上看到,真人好像更man,不过应该注意保养,别秃头。奶茶不要我就带走了。” 朱防一脸懵地目送两人拐角下楼,心想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书读得多,素质果然不一样。 楼下,两人经过训练场,黑暗中,一束白光朝她们这边移来,正是临时回鉴定中心拿资料的吕栋栋打着手电筒。 他警服裹着睡衣,模样清秀,因为常年待在室内,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现代男生少有的书生气,只要不开口,一切都好说。 但他偏偏开了口,因为正在接聂芷言的电话:“老大怎么还不睡?小万警官呢?也不拉着你早点休息。” “啊,对不起老大!打扰了!你先挂,您挂。” “再问一句,老大确定明天开会我负责报告吗?” 聂芷言那边给他道晚安,挂断电话,吕栋栋刚抬头,不小心撞到迎面走来的叶静。他即刻说抱歉,怀里却被塞了一杯还热乎的奶茶。 “警察小哥,辛苦。” 吕栋栋还在怔愣,叶静和夏之云已经上车,他记性好,觉得主驾驶坐着的人好像有点眼熟,曾经和聂芷言一起解剖的尸体?不对,应该是帮助聂芷言一起缝合的尸体,七零八落的尸块最终得以整合,面部仍栩栩如生。 她好像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吧。 反应过来的吕栋栋打算上前原物奉还,叶静油门一踩,只留给他一个轿车背影,最后没入黑暗。 ---------------------------------------------------------------------------------- 都说开荤的人,短时间内总想着吃肉,小万警官亦如此。她食髓知味,又几个小时没见着人,聂芷言吹完头发刚从浴室出来,就被万桐抵在墙边,搂住细瘦的腰肢,温柔的吻顷刻堵上她微热的唇。 “桐桐,明天要上班。”聂芷言圆润的指尖轻抚对方线条分明的手臂,半推半就。 万桐边说,边带着她往客厅移:“一会儿,只一次。”两人同时跌落柔软的沙发,聂芷言默许了。 直至凌晨,云雨才勉强停歇,女人仰着有些汗湿的白皙脖颈,摸到茶几上数秒前屏幕亮起的手机,快速打字回复:“资料在办公室,你没拿回家?” “我现在就去拿。” 她把手机放回去,揉了揉万桐枕在肩上的头发,慵懒的声音道:“先去冲澡吧。” “一起?” “你不去,我就去了。”聂芷言轻轻拍开她停留在胸前的手,蹭起身。晚风习习,热度褪去,凉意便起,她捞起睡袍披上,穿着拖鞋踩在地毯上,朝浴室那边走。 万桐弯着唇紧跟其后。 凌晨的钟声敲响,聂芷言才躺回床,刚熄灯就接到吕栋栋不小心拨来的电话,便有他们之前的对话。 礼拜二,万桐还是闲,处理完手头工作,开始盯着电脑发呆。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回家和聂芷言吃饭,没歇两分钟,聂芷兰的视频请求打过来。 屏幕里的人坐在轮椅上,刚从康复科回来的她略显疲惫,但报喜的心思更甚。 “阿言,这周熬过,我就可以出院了。” 身后的肖邶布好菜,端着碗过来,舀一勺,看着饭菜均匀:“先吃饭,张嘴。” “我自己来吧,阿言和桐桐她们在。”聂芷兰红着脸拒绝。 “她们看着没什么,这几天不是吃得挺香吗?”肖邶唇角上扬,勺子已经伸到对方嘴边,见她乖乖张开嘴,慢慢咀嚼,转过头对聂芷言说,“你姐毅力惊人,那么早就开始恢复练习,医生都佩服她。” “她从小就好胜,不想身边的人担心。”聂芷言自然知道复健的辛苦,昏迷病人肌肉和身体其他机能的恢复,比普通病人复健难上许多。所以喉头几不可察地耸动一下,声音有点哽咽,“还要感谢肖检这段时间照顾她,陪伴她。” “唉,怎么说到感谢了,我帮兔子报喜呢。” 聂芷兰左手垂下,轻柔地握着肖邶的左手,没有说话,认真吃饭。 聂芷言深吸一口气,温声道:“那不提了,我们收拾屋子,等你们回家。” “好。” 视频里的她吃好饭,几个人没聊几句,嘱咐聂芷兰多休息,随后挂了通话。聂芷言明显睡眠不足,万桐叮咛她午睡一会儿,自己则拿着拖把和抹布,端着半盆水推开隔壁卧房的门。 姐姐宠着妹妹,所以这间屋子属于次卧,面积小一些,床也窄一点。万桐站上高凳,拿下折叠整齐,清洗洁净的四件套,再慢慢换上。 床头柜和木桌布着一层灰,万桐拧干抹布,仔细擦拭,最后拖两遍地。辛勤劳动的她竟然在接近室外只有5度的天气,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掩门之前,余光觑到床边垃圾桶的小万同志去客厅拿来一个黑色口袋,正准备换上,桶内两张一模一样的衣服吊牌引起她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能天下大同,把可爱的吕栋栋送给叶静,叶静当初的职业乡村代课老师,两人价值观还算挺合,这是由一杯奶茶开始的缘分。(他们不会展开写,只提一提)一不小心写到30万字,这章留评抽奖,明天开,虽然不是很多。 感谢在2020-07-01 23:56:46~2020-07-04 16:1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小仓鼠小伙伴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 3个;忘了、木子、_小跟班,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芝芝桃桃可爱多 2个;清梦、长安.、穿裤衩的大叔、艾玛仕、37159885、346285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盒章鱼小丸子 32瓶;蘇流、长安. 13瓶;别欺负我们家田北七、烁迦罗心不动转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Chapter 98 倚靠客厅沙发垫的万桐手里捏着两张衣服吊牌, 神情严肃。秋款针织打底长衫,红色,s码,她浏览器搜到的图片, 正是叶云添被杀那晚,肖邶身上穿的那件。 为什么买一模一样的两件?送给兰姨?尺寸对不上, 因为身高的原因, 言言都得穿m码,所以这个假设否定。 她印象里,肖邶不喜欢颜色过于鲜艳的打扮, 第二人格的概率很大。然而摸不清对方的脾性, 万桐不会妄下断言。只是发现这两张吊牌, 足以引起她的重视。当然, 万桐肯定不希望是肖邶所为, 但是身为警察,她有义务查明真相。 夏之云的嫌疑解除, 警方的侦查仿佛进入死胡同, 没有新的证据,工作也无法展开, 整个办公室死气沉沉。十分钟前换班回来的朱防喝了两口咖啡,一天一夜没睡觉的他脸色很差,枕着手臂,漫不经心地敲打键盘。 他办公桌对面的万桐盯着电脑显示的监控信息,眉头深锁。 宝马320Li, 红色,牌照江BEPO782,2017年12月26日12点29分出现在别墅区附近马路,12点48分,戴着帽子,身形酷似肖邶的人走出别墅区,打车离开。2017年12月27日12点7分,穿着同样鞋子的人步行往别墅区踱步,12点19分,红色车驶出别墅区。 案发当天,分局民警和朱防带去的大队民警,与痕检一起对在场每个人的车进行严密的搜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但叶家停车场外的车,他们没动。 万桐突然记起,电闪雷鸣的夜晚,她把车停在叶家别墅对面的小路观察导航,前方的车好像就是红色。 再查车主姓名,检察院第二检察部林苑,打电话过去问,车是肖邶借的……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步行去叶家最多只需5分钟,脚步加快,3分钟便可,慢跑1分钟左右。她粗略计算,杀人-换衣服-返回叶家,最短8分钟,最长16分钟,平均12分钟。 万桐越推测心头越堵,如果真是这样,她的杀人动机呢?无冤无仇,难道是查出兰姨的车祸和叶云添有关? “诶,小万,刘队通知我们出警。”朱防打断她的思绪。 “什么时候?” “刚才啊,你想什么呢,走,去枪·房领·枪。” 8分钟前,市局接到匿名报案,西区杨花乡将进行一场毒·品交易,隔壁禁毒支队为主,刑侦支队和特警支队支援。 万桐缓过神,跟着大部队,92·式警用手·枪别在腰间,坐在警车上的她目光炯炯,冷眉轻蹙。谁会匿名报案,周家成吗?突然发现对方有行动,不顾人身安全通知警方? 小万警官由衷祈祷他没事,希望他能够完成使命,回老家找一份踏实工作,娶妻生子。 ------------------------------------------------------------------------------ 杨花乡37号,一座两层烂尾楼附近埋伏着几十位警·察,特警全副武装在前,万桐趴在一棵树的后面,紧盯楼房和周围的一举一动。 下午3点11分,穿深色大衣的男子拎着黑色手提箱进入他们视线范围,万桐一眼认出是周家成。刘汪洋自然和她一样,立刻提醒特警支队指挥员抓活的。3点14分,另外一个男子拎着箱子走上二楼。特警支队指挥员通过望远镜观察,看到双方交换手提箱,随即下指令逮捕。 3点19分,周家成和另外一人成功抓捕,头被按在桌上。 “警官,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周家成大呼冤枉。 “这是什么?”禁毒支队指挥员打开箱子,扔了一包白色粉末在他眼前。 “面粉啊,我打算开面粉加工厂,让朋友帮我斟酌。” 刘汪洋拿刀划开其中一包,捻着粉末闻了闻,小麦的清香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问:“为什么鬼鬼祟祟跑那么远?” “朋友的家在附近。” “刘队,另一个箱子只有几袋方便面。” 禁毒支队队长性格比较火爆,出动近五十人,无功而返又不带劲,于是冲着身后的民警道:“先把他们带回去。” 紧接着,三个人马不停蹄讯问周家成,没有一点作用,嘴还是撬不开。 “卖面粉也有罪?”这是他走出讯问室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离开监控区域,在刘汪洋耳边低声道,“这是狗咬狗,你们可以查一查谁报的案。” “行,注意安全。” “好。” 刘汪洋调出报案录音,找到报案当事人,但他交代有一位戴帽子,上年纪的男人给他5000元,只用报警说一句话:“西区杨花村37号踢三条钻石。” 刘汪洋咬牙切齿:“妈的,太狡猾。” 然而赵帼英让他稍安勿躁,既然这样,就一起期待狗咬狗吧。 深夜12点已过,没开灯的房间,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砌成一座“小山”。“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不知是第几次传来机械的女声,男人把手机狠狠地砸向地面,平时慈祥的面目变得阴冷。 唐于洋,我们后会有期。 周海成这次回老窝第一次见到唐于洋,跟着他干的人十几个,完全信任的只有两人,这次交易,也算对周海成的考验。 此时此刻,走投无路的他愿意相信眼前的周海成。他扔了一摞钱过去,扬声道:“这是十万,以后还会更多。” 周海成咽了咽唾液,收下钱,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连忙表忠心:“誓死跟随大哥,一起发财。” “警察没一个好人,等报完当年的仇,我带着你们远离滨南,去其他地方捞钱。” ------------------------------------------------------------------------------ 聂芷言总觉得万桐这几天心事重重,问她又不说,每次去医院探望聂芷兰,又总盯着肖邶瞧。 礼拜六中午,距离聂芷兰出院仅有两天。聂芷言加班,万桐待在病房帮衬,肖邶晾完衣服刚回来,就觑到她坐到自己电脑前。 “肖姨,我查点东西。” “你随便用。”她说罢,便开始整理后天出院的东西。 万桐点开浏览器,一条一条看着历史记录,最上面十几条都与肖邶法律相关,再往下翻。 “割腕死亡的速度。” “哪里放血最快?” “割破颈部动脉,对方的反抗能力。” …… 万桐握着鼠标的手都在发抖,昨天,她请吕栋栋帮忙,对林苑的车进行全面的鲁米诺反应测试,在后备箱检测出少量人血,而且是最近半个月,时间又对得上。 虽然DNA测试结果还没出来。 “小桐。”不知不觉走到她身后的人喊了声,脸上表情凝固。 “肖姨……”万桐下意识关掉浏览器,心里并不平静,该怎么面对她? “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所以怀疑我杀人吗?”聂芷兰正在午休,肖邶直接低声问。 万桐深吸一口气,点头:“是,很多证据都指向你,但我不知道你的另一个人格为什么要这样做?动机是什么?” “周家成那晚告知兔子车祸和叶云添有关,我写在日记本。”肖邶走到置物柜旁,拿出日记本,翻给万桐看。 2017年12月25日,天阴,心凉 叶静,一个我想深交的朋友,她的父亲是企图谋杀芷兰的凶手,为什么…… 下一页 2017年12月26日,暴雨,心惊 叶云添突然被人杀害,是报应吗?叶静应该很伤心吧,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再下一页,不同的笔迹。 2017年12月27日,晴转阴,心平气和 恭喜你,兔子醒了,我也应该离开,希望再也不见,去过灿烂的生活吧。 肖邶的眼眸雾气晕染,但情绪似乎不激烈,她五指紧缩握拳,抬头对着此时情绪复杂的万桐说:“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离开病房之前,肖邶给聂芷兰留言:“醒了就再睡会儿,我去办点事。” 万桐开车,副驾驶的人导航,车流越来越少,路也越行越窄。 “去万宝山?” “对。” 她们在门口的店铺买了两束白菊花,迈着庄重的步子走进大门,公墓A区第三排某一个墓碑前,肖邶停下,转身站定,放下花。 “这是?”万桐认得照片上的人。 “我母亲姓肖,她和我亲生父亲没能成婚,被迫无奈嫁给我的养父……” 作者有话要说:“西区杨花村37号踢三条钻石”里面包含涉毒隐语,踢是较大交易,一条是1000g,钻石是冰·毒里面的纯货。小可爱们,最后几章多留言吧,漠溪想完结的时候凑5000评论。(哭) 感谢在2020-07-04 16:16:00~2020-07-05 23: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小仓鼠小伙伴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_小跟班,、若依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忘了、兰盐、若依、木子、芝芝桃桃可爱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yricPoet 14个;穿裤衩的大叔、等.、艾玛仕、简练、清梦、颖咂、午间逸话、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桐苑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Chapter 99 肖邶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八年前,她在母亲病榻旁听来的。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休养生息的城市慢慢复苏,三江汇流的滨南, 地理条件优越,一跃成为江州省第二大经济中心。因此外来打工人员逐渐增多, 人口一多, 犯罪率便与日俱增,顾振就是那个时期从老家褚阳县调去滨南。 顾振曾许诺,等办好入职手续, 分到房子, 就想办法找关系把她母亲从褚阳调来。但是一等几天过去, 音讯渺无。殊不知, 顾振执行任务前给肖邶母亲所在单位打过好几通电话, 但都无人接听。 肖邶母亲濒临绝望,只身前往滨南市公安局寻人, 却被告知没有姓顾名振的警员。 彻底绝望之时, 单位领导介绍对象,肖邶母亲认识隔壁中学任教的养父。破罐子破摔, 学校集体婚礼,他们相识不到一个月便结婚,随后查出怀孕。 一个小学教师,一个中学教师,工薪阶层的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 但吃穿不愁,偶尔会有惊喜,所以肖邶的童年过得还算幸福。 然而这个幸福在肖邶小学毕业那个暑假生生撕裂。一场小手术,例行检查血型,肖邶养父看到化验单上,B型两个字。他和肖邶母亲都是A型血,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自己被戴绿帽子。 从此以后,一向和善的他变得喜怒无常,肖邶母亲自然清楚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深觉对不起养父,于是提出离婚。但是90年代中期,离婚就像个笑话,会成为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养父好面子,不同意离婚。一拖再拖,他开始酗酒,喝醉酒就回家发疯,肖邶和她母亲都没能逃脱他的拳脚相加,长达十二个月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精神恍惚。肖邶母亲多次再提离婚,都被拒绝,可能是上天看不过去,肖邶初二上学期,养父查出胃癌晚期,不到一个月逝世,她们才真正解脱。 肖邶母亲身体也不好,因为高血压需要常年吃药,好在肖邶学习刻苦,以褚阳县高考文科状元的成绩考入滨南大学政法系。但她始终不知道父亲家暴的原因,直到大学三年级,2009年清明节,肖邶母亲去了趟滨南北区,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才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知她。 问她恨自己亲生父亲吗?身为政法人,恨不起来。只是可惜父亲至死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研究生毕业,母女俩留在滨南,母亲两年前因病去世,从此她孤苦无依。乐观外放的性格得益于十二岁之前的生活,也得益于遗传母亲的脾性,凡事往好的地方想。 “肖姨……”万桐心疼她,说话都瓮声瓮气。 “最后还是逃不过,我竟然生病了,她是另一个我,我应该负责。”肖邶蹲下去,用纸巾擦拭墓碑,眼角泛着泪花。 “只要经过法定程序鉴定,确认你在那时受第二人格支配,不能控制自己行为,就可以不负刑事责任。” 她拽着纸巾的手颤抖:“会自责,我曾经站在检徽下发誓,做到如一滴水,滋润每一寸土地;如一缕阳光,照亮每一份黑暗,而如今,我却成为黑暗。” 万桐也蹲下身,离肖邶很近,安慰道:“不要想那么多,先治病,兰姨和我们都陪着你。”只见对方咬着唇,说出的话语也开始颤抖,“兔子那么正直的一个人,我不配再站在她的身边。” “可是……” “小桐,能不能答应我,别告诉兔子,至少现在别让她知道,我想陪她出院,多通融两天时间。” 万桐点头答应,突然明白肖邶第二人格的杀人动机,那段从林月月家里搜出的录音,让她亲耳听见父亲的尸身被黄狗吞食,狗肉再被几个人分食。 叶云添又是那几个人唯一在世的,报仇心切,所以…… 但冤冤相报何时才能了? 她猜测肖邶的第一人格并不知晓录音的内容,所以没准备说,就帮“肖南”把这个秘密隐藏心底吧。 回去的路上,天空飘起2018年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路滑,万桐已经不像刚入职,现在的她开车熟稔又细致。 她眼圈泛红,闷着不说话。 肖邶看在眼里,深吸一口气,打开车载音乐,扯着嘴角微笑:“干啥呢,我现在不还没事吗?垂头丧气做什么?” “肖姨,你随后的计划呢?” 肖邶阖眸,侧过头望向窗外:“不做任何辩护,听天由命。” 万桐其实大概猜到她说的话:“如果依法判定不用负法律责任,你有什么打算?” 肖邶没有转回头:“离开兔子,不想拖累她,可能会躲在某处治病吧。” “肖姨,你不能一个人下决定,这样对她不公平,应该让兰姨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换做你,会留下吗?”她停顿几秒,不想再争辩,转移话题,“小桐,我睡一会儿,很困。” --------------------------------------------------------------------------------- 走进病房,聂芷兰早已醒来,聂芷言坐在床侧削苹果,抬头正好看到她们,随口问道:“外面在下雪,去哪儿办事需要那么久?” 万桐回应:“和案子有关。”她眼圈发红,显然流过泪,聂芷言虽已觉察,但没有立即问原因,只是升起回家促膝长谈的念头。 女人从家里带来的饭菜,四个人围坐一起简单解决,又陪着她们唠嗑到九点,聂芷言和万桐才离开。 今晚的雪下得很急,在地处南方的滨南实属罕见。万桐举着伞,踩着已经堆白的路,簌簌作响。 聂芷言哈了哈气,语气平和地开口:“桐桐,最近有心事,对吗?” “言言……”万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语梗在心里,替肖邶和聂芷兰着急,万分难受。 “没考虑好,就先不说吧,但不管发生什么事,要相信,我都在你身边。”两个人在一起,贵在交心,应该尝试交流,这是聂芷言一贯秉持的。 洗完澡,她们便缩到床上,聂芷言看书,万桐收到吕栋栋发来的检验报告,车上的血迹属于叶云添。 一切尘埃落定…… 她突然想哭,和肖邶朝夕相处几个月,感情深厚,纵使对方犯下弥天大错,也不妨碍彼此的友谊。 忍了又忍,对上聂芷言刚抬起头疑惑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扑向她怀里放声大哭。 “言言,我好难受,言言,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为什么是我查出来?言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聂芷言面露忧色,轻轻地拥着万桐,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问。她很少见到万桐这般难受,第六感一定事态比较严重, “言言,如果我杀了人,你会怎样做?” 聂芷言动作轻柔地捧起她的脸,指腹擦拭对方滚烫的眼泪,皱着眉温声道:“怎么会?” 万桐渐渐缓过劲,抽了抽鼻子,继续问:“如果肖姨杀人,兰姨会怎么做?” 聂芷言伸手捂住她的嘴,嗔道:“别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不信你看。”万桐把吕栋栋发来的报告递给她,“这是肖姨朋友的车,尾箱里残留血液检测出的血样分析。” 聂芷言每一字每一句都看得认真,握着手机的手几不可察地越握越紧。 “肖检第二人格还是她自己所为?” “应该是第二人格。” 聂芷言问:“作案动机?” “肖姨的父亲是当年牺牲的卧底,她亲耳听见凶徒怎么处理尸体的录音,还有兰姨的车祸应该也与叶云添有关。” “有没有证据?” 前天开会,聂芷言已经加入进来,所以万桐把知道的悉数告诉她:“叶云添参与贩毒的证据和不法收入正在慢慢整合,警方本来计划劝他自首,供出我们这边幕后的大人物。” 女人闭上眼叹气:“肖检呢?准备怎么做?” “兰姨出院以后,她会自觉投案,现在我仍在犹豫,给不给兰姨说?肖姨求我暂时保密。” “容我想一想……”聂芷言抬头仰望天花板,渐渐陷入沉思,万桐枕着她的肩膀,心里也有一些考量,希望能多多少少,对她们有帮助。 -------------------------------------------------------------------------------- 一夜的雪,地下折断的枝丫,兴许才知道昨晚的雪有多厚。聂芷言被万桐裹得像粽子,然而年纪小的只穿着咖啡色风衣出门。一个去医院送饭,一个回鉴定中心对车尾的血迹再做一次检测。 聂芷兰今天心情极佳,胃口也好,吃下满满两碗饭,上午最后一次复健已经可以来去自如,康复医生只叮嘱她出院后跑步和健身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一口吃不进大胖子。 下午出院检查,过程顺利,等着礼拜一管床医生签字就可以出院。肖邶由衷欢喜,弯着的唇角,万桐却看出淡淡的苦涩。 “肖姨,真不打算告知兰姨?”女孩压低声音问。 肖邶摇摇头,望着正在给刘汪洋打电话的聂芷兰,眼里写满了缱绻和眷念。 万桐眼观她们的相处,不愿意看到bad ending,思前想后,和“日理万机”的赵帼英约见面时间。 “晚上七点,我八点约了人。” “就不能再匀点?谁啊?大晚上约你,又是开会?” “你老婆。” …… “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粗俗?真是老不羞。” “早晚都要结婚,不领证,就在家办酒。我看网上都是这样写的,以后再去领个娃,我退休也有事干。” “好,好,好,随你去弄。言言约你做什么?能不能透露?” “保密。” 万桐和赵帼英提起肖邶的事,照理说烈士遗孤应该得到政府的帮助,肖邶的情况又很特殊。如果不做辩护,不依法申请精神鉴定,那结局恐怕很难如愿。 赵帼英听完,即刻记录在案,先查真实性,顾振还有一位亲妹妹在世,可以和肖邶做血缘鉴定。 万桐交代之后离开,聂芷言准时到达赵帼英办公室,掩上门,眉目深锁。 “小言是想说肖检的事吧?”赵帼英等她坐下,先开口问。 “英姐怎么知道?桐桐说的吗?” “都在意她们,肯定会提,而找我是最正确的选择。”赵帼英端着杯子走到沙发前落座,杯子搁在茶几上,接着道,“你们这也算心有灵犀,肖检和顾大哥是否有直系亲属关系,我已经派人查。” 聂芷言接过赵帼英递来的纸杯,轻轻地呷了一口热水,面露难色:“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姐姐。”她权衡再三,也不知哪种对她们来说,更好一些。聂芷兰搞明白事情真相后,肯定会义无反顾陪着肖邶,万一肖邶躲得更远呢?这样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先找肖检谈一谈,小兰明天出院,不急着说。” 两人商量一阵,尽量考虑周全。 --------------------------------------------------------------------------------- 礼拜一,聂芷兰入院的第二十四天,终于出院,聂芷言和万桐上班,没有亲自前去。肖邶收拾好东西,开车回家,电梯上行,密闭的空间,彼此都能清晰感受到有什么在无声无息地涌动。 出电梯,拐进走廊,摸钥匙开门,两人刚走进玄关,肖邶反手阖上防盗门。紧接着她后背抵着墙,伸手搂住聂芷兰的腰,往自己这边带。 “吻我。” 太久了,这二十多天,仿佛经历一个世纪,连日的折磨与恐惧,疲惫与害怕,以及看不到的未来。渴望身前的人,想她能暂时安慰自己。 再一次出声:“吻我。” 话音未落,聂芷兰倾身上前,左手圈住她,右手撑着墙,微微低头,印下缠/绵热情的吻。肖邶很快伸出舌/尖,与她共舞、追逐。 唇齿交缠,聂芷兰的胸腔溢满甜蜜,而肖邶却感觉心都在滴血。她垂落的双手轻抬,剥落对方的外套,微凉的十指伸进打底衫,一边迎合聂芷兰的动作,一边往上,徘徊在后背的三排扣上。 呼出的气息渐渐沉重。 “邶,还没洗澡。”待在医院将近一个月,身上不管是晦气还是什么,都想先舒舒服服洗个澡。 “一起。” “好。” 浴室门外几件衣服散落,里面水声响动,间或令人酥软的吟/哼。 肖邶睁着迷离的双眼,室内水雾迷绕:“兔子,不够……”她单手撑着墙砖,聂芷兰在她身后贴近。 “邶,我认不出你和她,是你吗?你很少这样主动。”聂芷兰突然爱上单字称呼,只觉得异常亲切。 “分不清?她其实也是我。”肖邶背过身,依偎她蒙着水珠的侧颈。 “嗯,平常分得清,那问你,我数学考最差一次的分数是多少?”这是只有肖邶第一人格知道的秘密。 两人约定好的。 “二十五分,因为发烧,你只做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唔……”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停下的动作突然加快。 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接近正午,聂芷兰的卧室窗帘拉得死死的。被子里两人一次又一次抵死纠缠,肖邶一次又一次被推上云端。 她却不知疲倦地说:“兔子,继续……” “邶,为什么不要·我。”聂芷兰带着她的手往下,肖邶颤抖着移开,几乎是咬碎后牙槽,才轻轻地说出一句,“今天是你欠我,你的,留在以后,来日方长。” 还会有来日吗? 最后一次浪潮涌来,肖邶眼里包含着泪水,攀过对方肩头,在上面重重一咬。 “嘶……”聂芷兰轻嘶,肖邶轻柔地推开她,侧过身,不去瞧她。 如果可以,兔子,能不能多记我一些时日,那样我便满足,好吗? 聂芷兰从后面拥住她:“不去洗一洗?” “困了,想睡,醒来再说吧。” “好,午安。” “午安。” 肖邶听着聂芷兰慢慢平稳的呼吸,后背感受她强烈的心跳,没有再抑制,一行热泪,悄悄地滑过微红的面颊,没入枕上的鬓发……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字数比较多吧,明天继续保持字数多点。 感谢在2020-07-05 23:58:11~2020-07-07 21:0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_小跟班, 2个;忘了、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 8个;橘子酱、木子、若依、铍Be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梦、沐晨言、午间逸话、小仓鼠小伙伴、穿裤衩的大叔、山间言有风、长安.、解兰舟、简练、挺远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仓鼠小伙伴 16瓶;宇 6瓶;Sue、米凉ご 2瓶;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Chapter 100 饭桌六道菜皆出自肖邶之手, 可以说色香味俱全,然而氛围异常奇怪,连聂芷兰都有所察觉。她就着肖邶刚夹的肉丁,扒下两口饭, 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吃?狐狸的厨艺很好。” 聂芷言和万桐递了递眼神,拾起筷子, 低声开口:“吃, 姐补身体多吃点。”随后也没闷着,多少谈笑几句。女人又突然问,“肖检, 检院那边怎么说?你打算等年限过去, 进律所吗?” 肖邶知道她话中有话, 弯了弯唇道:“检察院我已经申请辞职, 毕竟身体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 至于律所,以后再考虑吧。” “兔子想做法律自媒体平台, 我们这些年有些积蓄, 等慢慢起步就好。”肖邶知晓自己是杀死叶云添真凶的消息之前,原本准备尝试自媒体, 也和聂芷兰商量过。 但是现在,她扬起弧度蓦地停滞,嘴里嚼着鸡肉,食不知味。 “嗯,自媒体挺好, 我有同学也在做法医直播,写小说出版,他以前挺难,后来家人陪伴着坚持下来,如今什么困境都打不倒他。所以不管遇上什么,家人一起面对才是最佳的选择。”聂芷言希望肖邶能听进去,自己开窍很重要,不然身边的劝解,她可能反着做。 效果似乎不好,对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饭后洗碗,四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影,万桐急着给赵帼英发微信。 她打字的速度很快:“老赵,啥时候回来?结果出来了吗?肖姨是不是烈士遗孤?” “刚收到报告,肖检和顾振唯一家人确实存在血缘关系,顾振妹妹回忆当年,提起肖娥和顾振是高中同学,两人相处得挺好,其他具体的事她不知。” “肯定就是!肖姨没必要撒谎,而且还知道他本姓顾。” “你别急,这是大事,我们肯定得调查清楚。今天下午拜访了原褚阳县侦查大队队长,他明说1988年顾振向组织报告个人情况,和西城小学肖娥老师在处对象。”赵帼英消息发得急,有些字也不晓得打没打对便点击发送。 “这算确定了吧?” “嗯,但需要保密,我明天抽时间找肖检谈一谈。” “为什么不今晚?肖姨感觉情绪不稳,下午我还发现她背着兰姨偷偷吃药。” “今晚要开会,我在省里,中午就告诉你,当耳旁风?” 万桐想起来,却狡辩:“老赵天天开会,我都忘记是哪天说的。” “你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时候明白也不算迟。明天约肖检中午谈,我九点左右到滨南。” 万桐又发过去消息,赵帼英没有再回复,不远处,响起她掷地有声的讲话。 深夜,万桐被电话吵醒,紧急通知十五分钟后训练场集合。她吻了吻半眯着眼的聂芷言,翻身下床,客厅里,发现肖邶睡在沙发上,衣着单薄。于是拿来一套厚毯子给她盖上才出门。 半个小时前,值班人员接到匿名报警电话,在大门口捡到几张照片和照片上写下的地址。照片里是几口高锅炉,几个桶装液体,还有大型过滤设备,明显的制毒现场。 那条蛀虫就赌唐于洋像他哥那样没留后手,反正从始至终对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最后,警方在离滨南37公里的其中一个地址的平层大棚抓到制毒人员六人,缴获固体结晶(疑似冰·毒粉)282.3公斤,半成品870.3公斤,原材料495公斤及一大批制·毒辅料。 犯罪嫌疑人供出上线一名,由于抓捕条件有限,刘汪洋和禁毒支队队长打算先按兵不动。万桐首次经历数量如此巨大的毒·品,心有余悸的同时庆幸这批还没贩卖出去。超过1.5吨,不知道会摧毁多少家庭。 -------------------------------------------------------------------------------------------------------------- 翌日,肖邶起得很早,聂芷兰还在熟睡。她精心准备早餐,放在锅里保温。最后坐到床畔瞧着聂芷兰的睡颜,就像要把她刻入心里,久久不动。 绝望和悲哀大抵就是如此吧,肖邶抬了抬眼,忍下快要流出的眼泪,拎起地上只装着几件衣物的行李袋站起身。 最后看了一眼聂芷兰,而后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刻意避开聂芷言和万桐上班时间,畅通无阻坐电梯下楼,朝市局迈步。双重人格的患者,人格之间切换往往需要一个契机,然而这个契机谁也不知道,可能是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也可能是情绪低迷的时候。肖邶觉察这两日自己内心情绪好像难以控制,不是记忆缺失就是晚上在客厅醒来。她打算早点去自首,也在日记里写清楚感受,希望得到另一个她的支持。 右手写着两个字,“自首”,脚步越走越快,在市局附近突然停下。再抬眼时,肖邶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余光觑到手上的两个字,眉目深沉。渐渐垂下手,咬了咬牙,朝市局大门继续前行。 肖邶来过市局几次,保安认识她,打声招呼便准备放行,却被身后一个戴帽子的小男孩喊住。 “请问是警察阿姨吗?我想交给你们一个东西。” 肖邶下意识问道:“是什么?” “不知道,有人叫我给你们的。”他将一个长条形,黑色的东西塞进肖邶手里就跑。 保安怕是危险物品,取下手套包着肖邶递给他的物件仔细查看,确定只是普通录音笔后又交还给她,说道:“肖检带过去?应该给谁都可以。聂队不在,刘队也行。” “嗯,好。”肖邶捏着录音笔往里边走,经过室外停车场,忽然不小心碰到开关,奇怪的声音响起,应该经过变声处理。 “呈上一份礼物,只是想知道你们是蛇鼠一窝,还是有让人值得信任和期待的地方。” 接下来,话音恢复正常,听着应该是打电话的录音。 “你做的事还少吗?杨振跟着大哥两年,我们都当他好兄弟,是你揭露他卧底身份,大哥才痛下杀手。还有,每次分账你拿得最多,危险却最少。” “唐于洋,我劝你还是安安稳稳行事,叶云添和你分得一样多,也不见他闹腾。” “他有产业,经济基础雄厚,而我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喜欢木头生意?年中有滨南本地的招商引资,我帮你想办法。” “行,那谢谢哥。” 接下来是关于制造车祸的录音,再然后又是不愉快的对话。 “你怎么都不查清楚是谁去开会?那个聂什么是谁?” “我不可能随时打电话通知你们,撞伤的人叫聂芷兰,刑侦支队队长,当初抓你哥的就是她父亲和赵帼英,多死一个也没关系。” “你真是狠人,我自叹不如。” “把录音交给赵帼英,其他人我不放心,他既然不仁,我也不义。就算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你们警方总该清楚。” 肖邶听完录音,突然挺可怜这位唐于洋,找的手下那么愚蠢,如果捡到录音笔的刚好是对方的人,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握着长方形物件,脚步放缓,摸出右侧包里的手机,打开屏幕竟然没信号?不对……没有电话卡,这人把电话卡扔了,真打算英勇就义,以后再不和聂芷兰以及身边的其他人联系? 愚蠢,幼稚。 肖邶直接去营业厅补办一张电话卡,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几条留言。 她关心其中一条:“肖检,有时间吗?聊几句。”备注名是赵局。 “有。” “中午12点半来我办公室。” 定下时间,肖邶在备忘录写下录音笔和与赵帼英见面的事,其他一概不谈。她愿意自首就自首,管不着,再说也确实应该自首。当初就是在网上查到她可以不负责,一怒之下蓄意杀人。 杀都杀了,该了的都了结了,反正痛快。至于这个录音里面的人,直接交给警方,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能耐动他。 一切准备就绪,肖邶订了一间钟点房,睡觉前又把手机关机。 ---------------------------------------------------------------------------------------------------- 大院卧室醒来的聂芷兰找不到人,打电话无法接通,慌不择路。腿撞在客厅的茶几柱子和饭厅的餐桌柱子上,也不知道疼,穿好衣服,握着手机就往外面走。正巧被接到电话赶回来的聂芷言碰上。 “姐,先回家。” “我去找她。”聂芷兰在心底暗骂,怎么就没察觉肖邶不对劲,鬼迷心窍以为是太久没温存。 聂芷言劝解道:“去哪里?她既然选择离开,肯定不会让你找到。” “去她以前的房子。”聂芷兰边说边拉门,“阿言,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好像知道她什么原因离开,是不是?” “我不知道……”聂芷言眨了眨眼,不看对方。 “你每次在我面前撒谎,都不敢看我,还会眨眼睛。”聂芷兰紧皱着眉,呼吸渐渐急促,“所以,告诉我。” “姐,桐桐答应肖检不说。” “所以你们都瞒着我?就不怕我找不到她,会后悔终生?”聂芷兰红着眼睛低吼,是聂芷言第一次见到的狼狈模样。 “姐。”女人从背后抱住她准备夺门而出的身子,哽咽着恳求道,“你别急,我陪你去找。她离开的原因往后你可以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但现在阿言不能说。我需要尊重肖检的决定,我理解她的想法,很理解。” “那你理解我吗?我不能没有她,就像你不能失去桐桐。”聂芷兰背过身回抱着聂芷言,“阿言,狐狸总说我是她的白月光,但她就是我的朱砂痣啊,和她相爱之前,只希望看着你幸福,我幸不幸福无所谓,但现在我渴望幸福也想给她幸福。” “姐姐。”聂芷兰这句话一出口,聂芷言便泣不成声,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接下来的话语打断,“阿言,不用说了,遵从她的意愿,别告诉我。”她说完转过身,拿起车钥匙冲出门,嘴里喃喃道,“我把她弄丢了,要找回来。” 聂芷言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翻出车钥匙,乘坐另一个电梯跟着她下楼。聂芷兰动作很快,女人还没系好安全带,她便踩着油门驶出车位。聂芷言见状,一只手插上安全带,另一只手拧动车钥匙,踩油门。 这两天化雪,路滑,聂芷言又是路痴,仍是眼睛不眨就冲出停车场,紧跟聂芷兰驾驶的SUV车后。 聂芷兰从后视镜看到来车,立即左边变道加速超过前面那辆车。聂芷言紧盯着蓝色的车,一咬牙,变道超车。她从来没有在大道上开车超过60km/h的车速,此时心跳加速,聚精会神。 聂芷兰左拐右拐,进入小巷,又超过两辆车,抄近路疾驰飞奔,才上内环快速,正准备再提速,支架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一次没接,两次没接,第三次她终于接起来。 “姐,你能不能慢一点,我在后面。” “自己导航回家。” 聂芷言语气透着担忧:“你这样开车我不放心。” “以前追捕逃犯的时候车速更快,我有分寸,你回去。” “你都说是以前,你昨天才出院,医生嘱咐需要休养。” 聂芷兰皱了皱眉,挂断电话,聂芷言锲而不舍打过来,一次又一次。 她缓着异常跳动的心脏,接起来,假装语气不善:“阿言,你再这样打,我本来不出事都出事了。” “姐,我看不到你的车,找不到路,跟丢了。” “那就导航回家。” “不分左右,路又滑,天气又不好,我腿疼。” “你……” “姐。” 坐在车上的人,望着好似无边无际的隧道,长叹一口气:“定位发过来。” 聂芷兰是40分钟后找到把车停在路边的聂芷言,因为她上了内环快速,需要在另一个出口下道。此时的她情绪缓下来许多,车开得很慢,只有不到40码的车速,后面的车也能跟上。 “姐,去肖检家吧。”蓝牙耳机传出聂芷言低柔的嗓音。 聂芷兰没答话,但车的方向朝着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现在不能写zi sha情节,所以预收文《乖,喝药》改了文案。 戚半夏和姜白芷结婚的第三年,戚半夏32岁生日的第二天,“戚半夏去世”五个字不到三分钟便登上微博沸搜。粉丝的求证,好友的缅怀不断刷屏。8点12分,一个黑白合照的头像发出一条微博,话题瞬间成为爆搜。 姜白芷:她走了。 官宣即告别。 戚半夏记得生日的当晚,透明的玻璃房外萤火点点,她依偎在姜白芷怀里,渐渐闭上沉重的双眼。 还来不及说:阿芷,别哭。 然而当她再次醒来,捞起身旁的手机,发现竟然回到三年前,她和姜白芷婚礼的第二天。 兜兜转转,依然是你。逃不掉,避不开。 阅读指南: 1、cp:中医院副主任医师x不配合治疗的拼命三娘 2、现代架空,同性可婚,先婚后爱,甜文。 3、有关中医文化,主角名也按照中药名取。 4、养生文,娱乐圈和中医占比大概各自一半。 初步文案,兴许会略有改动,《当你凝视深渊》完结后更(2020年7月6日一改文案) 感谢在2020-07-07 21:06:51~2020-07-08 23:0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_小跟班, 2个;忘了、兰盐、活森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 2个;忘了、小仓鼠小伙伴、若依、铍Be球、疯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yricPoet 5个;木子、颖咂、清梦 2个;微光、沐晨言、穿裤衩的大叔、午间逸话、简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厭世人、日月竹马isrio 5瓶;简练、疯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Chapter 101 她们把车停在肖邶公寓楼附近的临时停车场, 然后步行过去。聂芷兰的左手始终被聂芷言拉着,两次不看路差点撞到人,右边的人连声道歉。电梯上升,17楼停下, 身形不稳的她立即冲出去。走廊的尽头,黑暗处有亮光, 门是开着的, 仿佛看到希望,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一步一步, 忐忑不安地朝那边走去。 聂芷言跟在她身后。 “最迟留到明早, 毕竟这套房子属于房主急售, 单价才一万二一个平米。” “晚上就交定金, 20万对吧?” “对,线上支付, 我回去上传资料。”聂芷兰越走越近, 吵杂的声音听得清楚,她跨进门, 没看到肖邶,却正面碰到四个人。其中一位是肖邶同事,她认得,另外两位是买房的客人,还有一位是售房中介, 穿着一身正装。 检察院的同僚看到她,眯着眼开口道:“聂队,你怎么来了,房子还没卖,等办完手续我再把钱给你打过去。”原来肖邶恳求共事几年的同事帮忙卖房,报酬两万,剩下的钱再划给聂芷兰。 聂芷兰眉头蹙起来,言语不善:“卖房?谁说要卖房?” “老肖说的,她辞职回老家,欠你几十万,卖房抵债。” 卖房抵债……聂芷兰闻言,心脏兀地绞痛,近乎崩溃地吼出声:“不卖。”肖邶的同事顿时怔愣,摸不清对方的意图,不知道怎么回答。 聂芷言适时圆场:“房子是我们朋友的,她最近心情不好,一时冲动,现在不想卖了,抱歉。” “怎么回事啊?到底卖不卖?浪费我们大上午时间。”两位买房的人有点着急了。 “不卖了。”聂芷言把售房中介拉去一边,详聊损失赔偿,又付给肖邶同事两千元辛苦费,拿回不动产权证,她们才离开。 门掩上,房内瞬间安静下来,聂芷兰坐在地毯边,望着肖邶平时常倚靠的位子,怔怔发神。聂芷言安静地陪伴她,从临近中午到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才听到低哑的嗓音发出声:“回去吧。” 黯淡的天色,挡风玻璃被密密麻麻的雨点填满,模糊聂芷兰的视线。她把刮水器调至一档,慢慢升到二挡,才将将看清前路。人一旦心神不宁,就会手足无措,企图做一些事来平复自己。 聂芷兰车开得很慢,又是没有弯道的快速路,所以一只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一会儿弄弄右侧的储物格,一会儿搞搞行车记录仪,最后点开车载音响。里面是曾经肖邶嫌弃她开车太沉闷,下载的几首能让人热情高涨的歌。 歌一首一首播放着,仿佛能听到副驾驶激昂的喊声,笑靥如往昔一般灿烂。 “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兔子,你又跑调了,唱歌不行啊,没有聂法医唱得好听。” “不过我喜欢。” 聂芷兰眼底又一次雾气氤氲,车载音乐戛然而止,随后是滋滋滋的杂音,空白几秒,熟悉的嗓音响起。 “兔子,以你上车不开音响的习惯,听到这段录音也许是很久以后吧,也许已经知道狐狸不告而别的原因。我不是一位称职的女朋友,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更何况是正直善良的你?所以,找一个身心康健,对你好的她,我也相信,你能遇上那个她,陪你度过往后余生。肖邶 2018年1月8日晚留。” 一字一句,如海水湮没聂芷兰的心扉,连呼吸都觉得疼。她意识到无法手脚脑并用开车,强睁着眼,前方三百米右拐,驶进加油站。车刚停稳,手臂枕着方向盘,用力握紧双拳,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两行泪簌簌滑落…… -------------------------------------------------------------------------------- 中午突然召开紧急视频会议,赵帼英参与,所以下午四点她才见到肖邶。六点一刻,一辆小车驶出公安局大门,后排坐着的两人,正是她们。 为什么肖邶是顾振女儿的消息昨天派人去查,对方今天就知道了?手伸得未免太长。赵帼英将录音内容传给最信得过的前辈。至于之后的进一步处理,便只能等待与配合。 林月月邀约万桐吃饭,下车便受到热情接待。 “小桐姐,这是我张叔叔,他们红杉木材厂打算做森林防火宣传,想邀请你参与拍摄。” “宣传拍摄?”万小桐起疑心,为什么会找她? “我们厂和林业局沟通过,会派一位男警官参与拍摄,我常听月月提起万警官,想着宣传应该男警官和女警官都有,所以百分之百的诚意邀请您。”男人堆着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歹意。 “张叔叔去年因为救人还获得见义勇为奖,小桐姐,帮他宣传不亏。” “这事应该和宣传科交涉,我不能做主。”万桐稍微放下戒备,她确实有些渴,端起林月月递过来的温水,大口喝着。 “行,只要万警官愿意,我明天就给你们局打电话。” 还没开饭,万桐就睡意昏沉,靠着沙发,闭上沉重的双眼前,她似乎看见林月月也歪倒过去。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木椅上。 几乎封闭的空间,好像只有头顶丝丝凉风吹进。左上角有一个摄像头,看着人转醒,低沉道:“我想知道赵帼英处理比她官大的人,能否做到公平,还是说官官相护。”他阴冷的脸笑了笑,“女儿替母亲还债应该天经地义吧?” 早上唐于洋吩咐周家成去送录音笔,务必交到赵帼英手上,周家成认识肖邶,便让一个小孩帮忙。 “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做?” “唐于洋,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一个已经死了八年的名字。我应该有幸能看到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还有你陪着他一起。” “大哥,你不是说不为难她吗?”周家成低声下气问道。 “怎么,害怕吗?赵帼英当年抓捕我哥和我叔伯,还开枪杀死我的三叔。” “我们可以和警方合作,干掉那个人以后早点逃生赚钱。” “你和阿全明天就走吧,我没想过活着离开滨南。”唐于洋扔给周家成和阿全一人一摞钱,“这些钱够你们花几年。” 阿全八年前就跟着唐家几人,语气不舍道:“大哥,你就听阿成的,我们一起走。” 然而亡命之徒,决定的事便很难改变,周家成也不便再提。但他警觉,离开屋子时,劝诫阿全说出关押万桐的地址:“阿全,警·察杀多就是死罪,我们释放她,万一以后被抓,还能争取减刑。” “大哥杀她是想给惨死的老大哥报仇,你知道大哥这几年怎么熬过来的吗?换了几个名字,如果不是他会制·毒的手艺,早就被那个什么大·官杀了。放人的事,我做不出,要去你去。” “我不知道地址。” “你真要去?”阿全有点怀疑对方的动机,拧着眉问他。 周家成点头:“到时候被抓,我就说是大哥仁慈,让我们放人。” “还是我去吧,你懂电脑,大哥随时需要。” 阿全拎着一把刀出门,必须早点去,唐于洋的意思是等着今晚天气预报的暴雨,那边是地下室,又处于地洼地带,水悉数漫进去,活不了。 -------------------------------------------------------------------------------- 赵帼英将肖邶安排妥帖才离开,上车不久就接到聂芷言的电话,告诉她万桐联系不上,林月月也联系不上,正往林家别墅赶。 家里接二连三出事,聂芷兰稍微打起精神,两人只开着一辆车,前方红绿灯左转进入凯阳大道,距离目的地还有3公里。 赵帼英的电话打过来:“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林家,五分钟前物业上门,林月月熟睡在客厅,6点50分林家有一辆江BYP889的suv从车库驶去,经过南华大道、朱运大道、凯阳大道最后上江滨高速,7点32分从上场下高速,最后开进Y2102乡道。” 现在9点40分,聂芷言下意识问:“也就是说桐桐失踪?” 处事不惊的赵帼英此时声音也没有往日沉着,但还是安慰对方:“可能在那辆车上睡着了,等林月月醒来,我们再深入了解情况。你们先去林家,我回市局。” 姐妹俩听从赵帼英安排,9点48分到达林家,林月月刚转醒,还在发懵,看着那么多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这是?” 聂芷言问得很直接:“林月月,万桐在哪里?” “小桐姐?”她左手按摩后脑勺,有手轻抬,“我们之前在这里聊天,还有张叔叔。” “张叔叔是谁?” “叶叔叔的好朋友,也认识我爸。” 和叶云添有关……聂芷言的心咯噔一下坠落谷底。 两分钟前,一把刀叮的一声扔进黑暗的地下室,离万桐大约三米远的距离,头顶一个声音喊道:“只能帮你到这里,钥匙在老大那儿,我忘记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好梦。 感谢在2020-07-08 23:00:13~2020-07-10 23: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3个;活森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_小跟班,、木子、小仓鼠小伙伴、芝芝桃桃可爱多、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午间逸话 2个;-、沐晨言、颖咂、艾玛仕、清梦、疯子、尉迟、山间言有风、随风而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蘇流 17瓶;清风不还家. 6瓶;日月竹马isrio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Chapter 102 外面一声闷雷打破屋内暂时的宁静, 聂芷言望着窗外天边染着白光, 或明或暗的云层,坐立难安。聂芷兰以大局为重, 姑且放下心里记挂的肖邶,站在阳台握着手机安排。远在市局的赵帼英和刘汪洋以及禁毒大队队长一起部署收网行动, 虽然牵念万桐,但也只能咬着牙把搜救事宜全权交给聂芷兰。 周家成摸进唐于洋内部不久,协助警方搜集唐于洋和叶云添制·毒和贩·毒证据, 继续留在对方身边的原因是争取拿到他们和高层干部合作的实证。如今那两人内斗, 警方不费吹灰之力获取录音,老前辈往上拨了好几通电话,又接到经侦支队的汇报, 随即终于下达命令。 将省公·安·厅副厅长,党委委员, 原滨南市公安局局·长,此时12·26案件督办孙亚同逮捕归案。 市局综合会议室, 刘汪洋先后开启两个定位,一个是唐于洋藏身之处,因为在市区,位置精确, 另一个是周家成放在阿全身上跟踪器, 只查到万桐的大概位置,聂芷兰收到短信:上场乡鹿化村附近的地下室,人被绑在椅子上, 头顶是唯一出口。 兵分三路,赵帼英和刘汪洋以及禁毒支队队长,特警支队副队长带领几十位民警往北缉拿唐于洋;聂芷兰、救援队和消防往西;吴局、经侦支队和省里派来的纪检干部往南。 ------------------------------------------------------------------------------------------ 距离市区最远的是上场乡,冰冷潮湿的地下室原是阿全老家修来储存蔬菜,密封极好。但唐于洋把铁板揭开,只留出口的铁闸,五六根方铁就是一个小门,从外面落锁。地下室长约5米,高接近四米,宽却只有一米左右,万桐听见小刀落地的声音,判断方位在右侧,但外面没有灯,更透不进里面,她看不见小刀具体位置。 不能坐以待毙,不可以让言言担心,万桐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求生”二字。她后背挺直,木椅抵着一面墙,脚踝绑着,脚尖拼尽全力点地,一毫一毫往左移,最后抵着左面墙。手腕被绑着,来回摩擦,右边的三根手指稍微碰到墙,尝试几分钟,手脚并用,目的是倾斜椅子,让人和椅子倒下。然而绑得太紧,寒冷的冬季,灌着刺骨的凉风,万桐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还是一次又一次失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体力慢慢消耗,幸而手越来越松,四根手指能碰到墙。万桐屏住呼吸,脚尖蹬地,手指用劲,砰的一声,她应声倒地。 胸腔被震得生疼,万桐大口呼着气缓和,不敢怠慢,脚尖即刻抵着一面墙,耳朵听着动静,又一点一点向右挪,她希望小刀距离自己不远。 右上角的杂声兀地响起,唐于洋冰冷的嗓音传出:“万警官,天气预报预计降水量至少80mm,我来给你道个别。哐嚓,听到了吗?要怪就怪你母亲,怪你们选择这个职业。”一道闪电照亮半个地下室,万桐紧盯着地面,好像看到三米外,反光的银色。她咬着牙,没有回应,继续朝希望奋进。 “哐嚓。”又是一声炸雷,仿佛有带着凉意的水顺着脸颊滑落地面,越来越密集…… 十几公里外,聂芷兰开着车在江滨高速极速行驶,聂芷言后背依着靠枕,凝视前方已经看不清的雨注。 “阿言,别担心,桐桐一定没事。” “嗯,我相信她。”聂芷言有强烈的预感,万桐的心脏还在鲜活地跳跃,她会努力。 地下室处于低洼,雨水完全不受控制往里灌,只是几分钟,木椅就已经全部打湿,万桐猛呛了两口水,在快要绝望之时,摸到冰冷的刀刃。 嘶,食指划破,铁锈味的鲜血汩汩冒出,万桐置之不理,拇指和食指捏着刀柄,反手割绳子,断裂一根,行动因此方便许多,剩下的束缚很快解除。 她站起身,雨水几乎漫过腰,跳起来够不到铁闸。灵机一动,手掌撑墙,脚略微弯曲,撑另一面墙,这样的求生动作,警校的时候常有练习。虽然费体力,但效果好,然而下雨墙面湿滑,增加很大难度。万桐尝试三次,最高一次接近三米,伸手差点拉住铁闸,失手迅速下滑,手肘,手掌划破,才没有坠落。 疼,她放弃了,必须保存体力,殊死一搏。 等水到铁闸口,游泳而上,伺机用小刀撬开锁…… ------------------------------------------------------------------------------------------ 救援队的车和聂芷兰的车停在定位附近,开始地毯式搜寻,三四头警犬被训导员牵着,展开行动。下暴雨,搜寻难度加大,穿着黑色雨披的民警打着电筒,边吼边向四面散开。聂芷言也听话披着雨衣,和聂芷兰一起进村民家里打听。 “警·察同志,不知道呢,七点回家,我们没有出去。” 她们道谢,退下石阶,继续去另外一家,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您好,我们是警·察,请问今天7点50分左右,有没有发现陌生车辆和陌生人物进去村里?” “没有。”妇女拧了拧眉,正要关门,身后约莫十岁的女孩道,“妈妈,你说谎,我们明明看到阿全叔和另外一个人,好像还抬着一个□□·袋。” “小姑娘,阿全叔的家在哪儿?”聂芷兰拦着门,聂芷言半蹲身子,急切却不失温和地问。 “警察阿姨,带你们去。”小姑娘取下伞,拉着聂芷言的手,转过身说,“妈妈,古老师告诉我们要助人为乐,警察阿姨帮助那么多人,我也应该帮助她。” “嗯,你去吧,注意安全。”中年妇女摸摸她的头,不好意思笑了笑。 “大姐放心。”聂芷兰说完,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出门。 “阿言,我抱她,你打伞。”雨太大,小女孩走路肯定不方便,聂芷兰便把她抱起,聂芷言举着伞,朝小女孩指的方向快步走。 地下室的雨水已经差不多三米半,万桐抱着木椅,浮在水面上,左手上抬拉住铁闸,引体向上,身子往上蹭。 没看到锁,在哪?手臂的肌肉沁出汗水和雨水混合,不停地发抖,似乎要支撑不住。耳边又有嘈杂的声音,不是来自唐于洋,而是另一个没有听过的男声。 “唐于洋,杨振的女儿姓肖名邶,她是杀死老叶的真凶,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和你。她现在……”雨势愈来愈大,瞬间淹没右上角的电器,接下来说什么,万桐便听不清,但可以判断,肖邶有危险。 精力分散,小万同志险些掉落,她换了一只手拉住铁闸,雨水没过脖颈,只觉得空气越发稀薄。 “小万警官。” “桐桐……” 仿佛是聂芷言由远及近的呼喊声,万桐意识渐渐不清,猛灌几口水的她说不出话,只凭着潜意识握着小刀敲击铁闸。 “在那里,那里传过来的声音。”一位民警大喊,聂芷言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站稳后的她,跟着大部队疾步上前。 几束白光照射,但水有点浑浊又急,只能依稀看到里面的情况:“开锁的呢?”聂芷兰吼道。 两秒前,万桐已经松开手,失去意识往下迅速降落。 “言言,我尽力了。” 一些民警往外舀水,开锁的消防员争分夺秒,咔嚓一声,大锁打开,救援队的人很快把万桐捞起来,抬去可以遮雨的地方。 “有心跳,呼吸弱,应该只是呛水暂时休克。”救援队的人说。 聂芷兰帮忙,将万桐俯身,面部朝下,趴在聂芷言膝盖上,聂芷言用手拍她的背部,倒出水。 随后又将其平躺,女人托起万桐下巴,捏住她的鼻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包裹对方冰凉的双唇,呼气。 这是短短几个月第二次人工呼吸,聂芷言希望下半辈子不要再有第三次,她红着眼,如此往复几次,忽然感受到躺在地上的人,舔了舔她的上唇,紧接着含住下唇。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幸好为了通风,其他人都离得稍微远一点,只有聂芷言和聂芷兰在她身边。 聂芷言下意识移开,而后站起身。 “咳,咳咳……”万桐又咳出一些水,状态好许多,才突然想到那段话,立即说,“兰姨,我感觉肖姨有危险,你快打听打听。” 深夜,雨势渐小,家家户户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出租车上,滨南市辛勤的一批劳动者送着晚归的人回家,车载电台播放着今日新闻。 “半个小时前,我市公安局破获一起重大制·毒、贩·毒案,缉拿以唐于洋为首的8名涉案成员,缴获冰·毒成·品1.2吨,半成品300公斤,现金283万,数额巨大……” “接下来,插播一条最新报道。10分钟前,滨南机场附近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造成一男一女当场死亡。中国籍男子是我省公安厅副厅长孙亚同同志,中国籍女子身份目前未知,此案正在展开进一步侦查,我们将持续关注。”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千万不要学电视剧上直接按压溺水者腹部。 感谢在2020-07-10 23:45:25~2020-07-12 23: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崽崽、37.2℃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3个;活森 2个;小仓鼠小伙伴、_小跟班,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芝芝桃桃可爱多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黎明、清梦 2个;沐晨言、穿裤衩的大叔、45222399、解兰舟、疯子、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月竹马isri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Chapter 103 距离机场十三公里的洋槐路二段火光冲天, 幸而现场处于郊区, 没有来往车辆,周围也没有住宅。只是这两辆车, 因为雨势渐小又慢慢止住,消防赶到的时候已经只剩车架, 至于里面的人,可想而知…… 其中一辆车是黑色雅阁,孙亚同司机交代, 晚上十点30分, 孙亚同突然外出,并表示不用他陪同。另外一辆是红色丰田系,车牌号烧完, 仅凭车架号,交管部门正在查询。 根据案发现场的胎痕和刹车痕迹判断, 两车长距离多次冲突,最后黑色车从左侧撞向红色车, 导致红车侧翻,黑车车头直插栏杆。 两辆车油箱充足,短时间内发生漏油,从而爆炸…… 聂芷兰打听到零星消息就独自往那边赶, 严词拒绝聂芷言一同前往的要求。聂芷言没有车, 更开不惯救援队的大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轰着油门消失在视线范围。 凌晨0点29分,聂芷兰跨进封锁线, 她脚步有些虚浮,怕往前一步,听到不好的消息。现场交警支队副队长认识她,心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刑事案件,怎么刑侦头头过来了?看惯各种严重交通事故的他依旧笑脸:“哟,聂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吴局都让我们收工回去再详谈。” “另一位死者身份知道吗?”聂芷兰抿着唇,脸色苍白。 “正在查车主,这是附近找到的手链,推测是死者生前从车厢里抛出。” 聂芷兰颤抖着手接过,路灯下精致的狐狸吊坠因为靠近高温,表面有些发黑。她看清楚手链,连着后退两步,扶着一旁的树才堪堪站稳。 交警副队长觉察她不对劲,问了声:“聂队?” “没,没事。”聂芷兰摆了摆手,抓着手链,踉跄地向旁边人少的地方走。 “聂队,那个手链,证物……”副队长看着她起伏发抖的肩头,终是收回想说的话。 “肖邶,你好狠心……”聂芷兰一只手揽着树干,鼻涕混合眼泪横流,她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到后来说不出话,哭不出声,寂静的夜里,只听到干呕的声音。 “副队,车主信息查出来,原检察院检察官肖邶,没有家属。” 远处,那半弓着身,孤独的背影抬头仰望,夜空中,一颗闪亮的星星划过天际。 -------------------------------------------------------------------------------- 两具尸体被抬回市局,验尸的工作交由胡科长和另外一位副科长完成,聂芷言陪着万桐去诊所给伤口消毒,防止感染,又注射一支消炎针。 深夜两点回到家,聂芷言给聂芷兰一共拨去12通电话,没有一个接通。直到收到消息,万桐和女人互相依偎,热泪从眼眶流出。 她们把肖邶当一家人,当至亲,曾经开玩笑说一起办婚礼啊,其实不是玩笑话,赵帼英已经放在心里,要看着这四个孩子幸福。 然而现在,肖邶失约了…… 市局讯问室,唐于洋得知孙亚同死亡,死咬着不松的口终于松动,对面坐着赵帼英,九年前逮捕他一家的人。 “还是你厉害,我佩服。如果我不交出录音,你们有那么快查出他吗?” “天网恢恢,终归都会捕到漏网之鱼。”赵帼英放出另一段录音,万桐去林家拿到的后半部分,只是那段录音是九年前孙亚同说的话,他三年前做过一次声带手术,嗓音有所改变。 “我们请声道专家修复,至少判定九年前的案子与他有关。” “那我送上现在的证据,算大礼吧,不用减刑,你说的那些,我都认。林盛复的死,那个小警察的死,还有你女儿的爆炸案,后面的车祸案,什么贩·毒,制·毒,都是我干的。”他说得轻松,眯着眼睛等待赵帼英知道万桐死亡消息的表情,“你不应该担心联系不上的人吗?” “谁失联?”赵帼英拨通万桐电话,外放出来,“到家了吗?” “嗯,刚到。” 没等对方说下一句,即刻挂断。 “不可能,你们速度那么快?不到十点就开始下雨,照理说她已经……” “多行不义,不是每一步棋都能按你谋划的来,现在又多一项罪名——杀人未遂。”赵帼英将一摞几十页厚的笔录扔给唐于洋,面色严肃,“签字吧。” -------------------------------------------------------------------------------- 今年的除夕甚至比往年更加冷清,虽然赵帼英提议两家人聚拢,但聂芷兰以值班为由拒绝。深夜,聂芷言拎着饺子和饭菜,万桐没有一同前往,只把她送到市局门口便返回。女人一步一阶梯,三楼右边倒数第二间,属于聂芷兰的独立办公室,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她推门而入。 冰冷的空间还能依稀闻到烟味,聂芷言微微蹙眉,觑着办公桌上白色小盒子,里面有一支还未熄灭的烟头,心上泛开一阵又一阵的疼。 她以前不抽烟的…… “姐,吃点东西。”聂芷言端出一盒饺子。 聂芷兰抬了抬头,没看她:“晚上有吃。” 女人没停,继续往外拿菜:“年会我瞧你没动两下筷子,酒倒喝了不少。” “我酒量好。” “好也不能瞎折腾。”聂芷言把筷子递到她右手前,等待十几秒,对方才勉强接过,低声道,“我吃完,你就回去吧。” “我和你一起守岁。” 聂芷兰提高一些音量,像是要求她:“回家陪桐桐,不用陪我。” “就像小时候爸带着我们一起去医院和妈妈守岁那样。姐,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变化,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家人,每一年,我们都在一起,好吗?” 聂芷言伸手握住聂芷兰空闲的左手,轻言细语地诉说着儿时两姐妹淘气的事,尽量让她少回忆一些揪心的过往。 聂芷兰打开许久没用的烤炉,小小的空间,聂芷言紧挨着她,想给与对方足够的温暖。 滨南有规定的燃放烟花爆竹的地方,除夕夜那两条街都异常热闹,随着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辞旧迎新,微信提示音开始不停响动。 万桐发来的祝福语很简单:“新春快乐,余生常伴。” 聂芷言回一个笑脸,“新春快乐”,随后在朋友圈许出狗年第一条愿望:“合。” 2018年4月,滨南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故意杀人罪判处唐于洋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992万元。 2018年4月,死者叶云添被处没收部分财产2.1亿元。 2018年4月,死者林盛复被处没收部分财产1.3亿元。 2018年5月,滨南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判处原滨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马昭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312万元。 2018年5月,孙亚同以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和徇私枉法罪被双开,由于孙亚同已经死亡,处没收财产3.8亿元。 一切尘埃落定…… 2018年五月末,今年的政法系统岗位练兵大比武因故推迟两个月举行。聂芷兰自去年那场严重车祸以后,身手和反应便大不如前,万桐代替她,经过两个月的苦练,力克群雄,夺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2018年六月,吴局荣休,赵帼英升任滨南市公安局局长,万桐因回避政策调去南云区公安分局任刑侦大队副队长,八月初,原本是去虎丘的聂芷兰被调南云区,任分局公安局局长一职,依旧和万桐共事。聂芷言仍待在滨南市局,用胡科长的话来说,他过两年退休之后,芷言你就得挑大梁了。 2018年12月15日,一个特殊的日子。天空飘着雨,聂芷言和万桐没让聂芷兰放单,几乎是绑着她上车。与万宝山公墓一南一北,成海公墓在北,A区左侧第五排第六位,今年新立的墓碑,两人放下花,站起身,另一人伸手擦着上面的照片。 风,呼呼作响,吹散她们耳边的碎发,却吹不乱彼此坚持正义的心。 如果你还在,我们一起守护。 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番外见。 感谢在2020-07-12 23:51:55~2020-07-13 23:5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3个;活森 2个;木子、小仓鼠小伙伴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_小跟班,、若依、芝芝桃桃可爱多、兰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光 3个;长安.、午间逸话、穿裤衩的大叔、清梦、沐晨言、大星河、清半夏、艾玛仕、简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练、疯子、日月竹马isri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番外一 南云区是滨南五区之一, 管辖19个街道, 被业内评为治安最差的区。聂芷兰在南云的第一年,抽调21位民警成立“治安小组”, 按照“立足社区”的思路,变报案为寻案, 变被动为主动,把控调工作查处小偷,盗窃等治安问题作为一项“重中之重工程”, 纳入工作的整体目标。经过两年的努力, 2019年考核,南云区治安分数跃居第一。 南云区有一起家喻户晓的强·奸杀人案,2017年至2019年11月案发六起, 都是先抢劫再强·奸,最后杀人抛尸。由于凶徒反侦查能力强, 案件难以侦破,2019年12月, 经研究决定,抽调万桐等中坚刑侦力量地毯式侦查,终于在2019年12月26日将犯罪嫌疑人刘柱根缉拿归案。聂芷兰极其重视妇女权益,强调辖区内, 强·奸、猥亵, 家暴等案件须有女警在场,疏导工作必不可少。 2020年1月,万桐升任南云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队长, 27岁的年纪,却有三十几岁的沉着稳重。新来的小警员总觉得他们的头大概三十岁吧,但偶然的一次机会,看到万桐真实年龄。 “我的天,只比我大两岁。”一位民警惊呼。 另一位民警道:“两年前的贩毒大案知道吧?听说咱们队长被罪犯关押在地下室,凭着超强意志才死里逃生,身上几十处擦伤,没带眨眼的。” “头结婚了吗?” “没听说,但至少应该有对象。”小民警压低嗓音继续说,“我好几次进头的办公室,都看见她对着手机傻笑,那种感觉,肯定是真爱!” “我也觉得,每次重大案件出勤,头虽然冲在最前面,但我发现她穿的两件防弹衣,肯定家里有人,才那么惜命。” “甜死我了。” “咳。”别人眼中不苟言笑的小万队长端着餐盘从他们身旁经过,那张桌子瞬间安静,三位警官立马埋头扒饭。 万桐在角落落座,拿出手机拍一张照片,发给微信置顶的人。 “今天加餐,聂科长。” “正在吃饭,万队长。”照片是吕栋栋拍的,两荤一素一汤,看着挺丰富。 2020年的春节人心惶惶,鄂城新冠疫情爆发,江州省与鄂城来往密切,尤其是滨南,春运返城的老乡逾3万。截至1月28日,正月初四,滨南确诊人数18人,各公安分局市局民警从除夕那天便工作在一线。南云区更是深入社区,从1月26号开始,到今天2月2日,万桐和聂芷兰没有回过家。市民足不出户,犯罪率和伤亡率大大减少,聂芷言便比平时清闲许多。 滨南大学法医团队2月中旬联系她,希望身为滨南市公安局法医科科长的她帮忙新冠死亡遗体进行解剖。新冠肺炎属于烈性传染病,解剖风险过高,P3级生物实验室标准的病理解剖实验室只有江城才具备。 聂芷言给万桐发去一条短信,征求她的意见,两分钟后收到回信。 “放心去吧,我是你的后盾。” 专车来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聂芷言到达目的地,一位教授,两位副教授,加上她,开始解剖工作。解剖环境辐射很高,穿上隔离防护服做解剖,则是对他们体力和精力的考验。往往不到5分钟便满头大汗,越往后,呼吸急促,头晕难耐,却依旧咬着牙坚持下去。 他们的努力,为鄂城科技大学病理研究做出一定贡献。 2020年4月,疫情差不多得到控制,万桐被派到下辖县出差,口渴去小卖部买矿泉水的时候认出老板。 “周大哥。” “呀,小万警官,好久不见。” 万桐觑到他身后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弯了弯唇,问道:“嫂子?” “是嘞,娃在肚子里快八个月了。” 两年前,周家成领到一笔奖金,在老家开了一家便利店,去年结婚,今年孩子都怀上了。他觉得,安稳的日子可真好。 生活就应该这样吧。 至于当初说的婚礼,万桐和聂芷言一直拖着,赵帼英也没有再提,反正一切由着年轻人。 但孩子的事,她反而较上真。 “小言马上34,你翻年也29了,趁年轻,精力足,领个孩子带在身边。” 两人拗不过,也想顺她的意,答应下来。赵帼英便马不停蹄开始物色,儿童福利院排队,亲戚家打听,2022年七月,老人家从沪城带回来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孩。 “妈,你去哪里抢的?”万桐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看着聂芷言刚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下意识问道。 “瞎说什么,你大表哥的二姑妈的女儿,怀孕的时候老公车祸去世,她又难产,刚下葬,无父无母的孩子,可怜吧。” “嗯,怪可怜的。”万桐趿拉着拖鞋走近,瞧着她炯炯有神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嘴角不经意上扬,“好可爱啊。”女孩忽然蹬动肉乎乎的小腿,轻轻地踢着万桐的手臂。 “她为什么踢我?” “可能嫌弃你吧。”聂芷言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肩膀,转过身背对万桐。 “啊,言言,你有了孩子忘了我。” 女孩的名字是赵帼英取的,万雨熙。小名:小雨,因为抱她回来的那天,久旱的滨南终于下起小雨。 从此以后,小万队长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 2022年,肖邶离开的第四年,聂芷兰这几年一直住在肖邶的单身公寓,聂芷言偶尔会去陪她两天,但大多时间她是独居。 可能境遇相似,她和夏之云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坐在一起喝酒闲聊时,夏之云甚至开玩笑说:“要不我们凑合着过吧。” 聂芷兰摇摇头笑道:“你先问阿宁同意吗?” “那你家肖同学也不会答应。” 每次提到她们,两人总是喝很多,至少宿醉能让眼泪少流一些。 2023年,阳春三月,聂芷兰应妇联邀请参加“滨南市妇女权益法制宣传”活动。原本14点10分安排她发言,但因为分局临时开会,聂芷兰迟到,只好坐在最后一排。 活动进行到第三项,主持人介绍道:“下面有请安曼律师事务所顾邶顾律师讲话。” “邶。” 聂芷兰原本埋头正在回副局长微信,听到这个字,蓦地抬头。她距离第一排太远,只见一位身穿驼色风衣,内里白衬衫打底的女人站起身,从容地走向讲演台。 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举止和谈吐,和她太像…… 作者有话要说:漠溪写这篇文,原本两个大纲,第一个大纲主cp占比特别多,第二个大纲,增加副cp的笔墨。因为觉得主角身边应该有形形色色的人物,不想她们沦为背景板,便选择第二个大纲。漠溪是亲妈,爱主cp,也爱副cp,还喜欢她们生活中所有善良正义的人。 至于肖邶的隐身,咨询过警察、医生和律师,最终选择这样的方式,下一章番外会交代。她心里有坎,如果这几年一直待在兰的身边,可能觉得自己连累兰,会很压抑,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冥冥之中注定,她们会是彼此的唯一。 上一章不敢抽奖,这章留言抽奖吧。 感谢在2020-07-13 23:53:39~2020-07-14 23: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若依、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6个;活森、_小跟班,、小仓鼠小伙伴、沐晨言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长安.、万事有度、疯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yricPoet 14个;绎心 9个;木子、尉迟、伍陆柒丶后会有柒、日月竹马isrio、穿裤衩的大叔、山间言有风、梧桐苑、颖咂、微光、和光同尘、简练、清半夏、午间逸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厭世人 26瓶;ljkwt、-宋加香菜、罐头 10瓶;呀哈 9瓶;蘇流 8瓶;Noel 2瓶;Time After Time °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番外二 活动结束, 聂芷兰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个人背影, 刚站起身,就被妇联宣传办主任喊住:“聂局长, 感谢您百忙之中抽时间莅临。” “应该的,我没帮上什么忙, 开场的发言因为迟到也让你们被迫临阵换人,真是不好意思。”聂芷兰含笑平视着她,礼貌回应。 “案情重要, 我们不碍事。” 两人寒暄几句, 终于分开,聂芷兰立即抬头,第一排已经空无一人。她长腿迈得很快, 几乎是小跑到停车场。不知道哪辆是她的车,便一排一排地找, 一辆一辆地瞧。 蓦地,一束灯光从右方打过来, 随即是车子发动的声响。聂芷兰下意识偏头,对上驾驶室那双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魂牵梦绕的眼睛。 僵住了脚步,心口发胀, 细细密密的疼铺开。 对面驾驶室的人, 搁在方向盘上的手也微微一抖,紧张,不知所措地看着车前的她深吸一口气, 一步一步走近。 女人身穿一件掐腰浅色西装和休闲衬衫,下身是深色长裤,脚踩着这些年开会工作时亘古不变的皮鞋。车上的她还在怔愣,旁边车门便被拉开,空荡荡的副驾驶坐上来一个人。 “你……”律师本该口舌如簧,但此时此刻却头脑空白,说不出话。 “送我回家吧,检园路27号紫鸢公寓17楼。”聂芷兰突然反应过来送别遗体,不相信是肖邶的那种强烈感觉,只是当时太过悲伤,没有去细想。 已经确信是她,朝思暮想,日夜眷恋的她,然而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硬生生地说出这句话。 车子启动,慢慢驶出停车场,和煦的春风吹拂着聂芷兰的鬓发,再也抑制不住,偏过头望向另一边,咬着唇,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滑落。 一别五年,音讯渺无的五年,她不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承受什么苦,至少自己这几年,过得很不好…… 停好车,车内异常安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不算平稳的心跳。随之而来,是让人尴尬又心慌的沉默。两个都疼的人,始终需要有一个开口:“上去坐坐?”她不容分说地伸长手,抽掉钥匙,先行从右侧下车,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跟上。然而十几秒后,听到身后响起轻敲地面,迟疑,最终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鼻头又不争气地酸涩起来。电梯上行,摸钥匙开门,仿佛聂芷兰才是这套房子的主人,而身后的她是客人。 两人换上拖鞋,聂芷兰去厨房接热水,站在客厅的人含着眼泪扫视屋内的一切,和五年前的摆置几乎没有差别,阳台多出两盆绿植,看上去打理得挺好。 挨着电视柜右侧书架的第二层,女人余光睨到她们少有的合照,聂芷兰当年洗印出来放进相框,旁边还有她的单人照片,全是彩色,笑靥如花。她不知道,多少个深夜,聂芷兰躺在沙发上,凝视着那些照片,泣不成声…… 最后,她的视线停在一个透明盒子上,里面装着那根狐狸吊坠的铂金手链。随即想起那天下午把手链递给赵帼英的一瞬间,终于克制不住,垂下头,捂着嘴,滚烫的热泪无法控住地一串一串淌下。 -------------------------------------------------------------------------------- 事情还得从2018年1月9日,肖邶和赵帼英见面说起。 “赵局,我很清楚即将面临什么,法院会责令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芷兰前途正好,我知道她不会放弃我,但所花的时间和精力,你们无从想象,我不想再连累她。” “小兰车祸的时候,你陪着她,如果没有醒,你也不会放弃,对吗?” “赵局……” “小邶,你可以跟着小兰她们叫我姐。” “姐,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肖邶给赵帼英讲述自己的病情,人格障碍,看似她们现在可以和平共处,但大多时间,有些行为和思想无法控制,再严重一些,很可能产生更多人格。自残,甚至伤害他人…… 赵帼英便顺水推舟提出让“肖邶”消失的建议,因为孙亚同已经获知她的身份,有可能将消息传播出去。毒贩抓不完,像孙亚同那样被利欲熏心的黑面人不知道还有多少,肖邶的身份不能再用。 原本打算只是失踪,四年便可宣告死亡。但晚上十点,警方抓捕孙亚同的路上,被告知他已经畏罪自杀,所以经上面批示,制造成车祸,而另一具女尸,是几天前行刑,无人认领的死刑犯。 参与或者知晓全部过程的只有赵帼英,省厅老前辈和负责验尸的法医科胡科长。而万桐听到的录音,则是刻意为之,让事情始末更加令人信服。 至于过去的这些年,肖邶在江城强制治病,最严重的两年,伴随焦虑症,导致睡眠障碍,常有呼吸困难,出汗和发抖。 很多个夜里,她揪着心口,蜷缩在这个陌生城市的某个角落,多想冲出街头就此了断。可她颤抖着双手打开手机相册,看着聂芷兰飒爽的英姿和缱绻的笑容,便稍微安静下来,跌跌撞撞走回住宿的地方,吃下一把药,睡个昏天黑地。 赵帼英每次出差江城都会去看望她,提及聂芷兰,她还是舍不得,因为思念悄然深入骨髓…… 2021年,肖邶的病情稍稍好转,经过主治医生的诊断和建议,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一些经济困难或者特殊案件的人无偿提供法律服务。 2022年,经过催眠和多次测试,反馈良好,她的病情得以控制,年底受聘于安曼律师事务所,闲余时做义工提供法律援助。 2023年初,安曼律师事务所分所在滨南设立,肖邶因此踏上了回滨南的路,那个充满无数回忆的地方。 没有奢望重逢,只在两次法庭旁听的时候,远远瞧见她,心跳便已如擂鼓。 面对着书柜的人,擦了擦跌落的泪水,疼得撕心裂肺。忽然,一双不似从前有力的手臂,自背后,把她整个人圈入那个梦寐以求的怀抱。慢慢地,越来越紧,同样带着温热泪液的脸颊贴着她的肩膀,没有问她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轻声说:“邶,不要走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番外副cp专属,只余下两章,竟突然有些不舍。 感谢在2020-07-14 23:49:42~2020-07-16 14:0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6个;活森 5个;兰盐 3个;_小跟班, 2个;木子、小仓鼠小伙伴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清半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绎心 6个;沐晨言、和光同尘、邓空虚、穿裤衩的大叔、长安.、尉迟、风止诺、简练、颖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了 10瓶;和光同尘 7瓶;烁迦罗心不动转、邓空虚、路人李甲 5瓶;日月竹马isrio 3瓶;疯子、穿裤衩的大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番外三 怀里的人回想着往日的颠沛流离, 就像什么硌在心头,百味陈杂。然而听到这句溢满柔情的话语,感受她发颤的嗓音, 便再也抑制不住, 后背依靠着那个温暖, 狼狈地抽噎起来。聂芷兰同样贪恋对方的气息,贴着她侧颈的呼吸逐渐沉重,慢慢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右手轻抬,指腹摩挲着泪痕满面的脸颊, 试图止住她的哭泣。 但是擦拭着对方越涌越多的热泪,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对不起。” 她带着哭腔喃喃道。肖邶, 不,现在应该称作顾邶。五年前刚离开滨南, 赵帼英就帮她更换全套身份,顾振姐姐顾芳的远方亲戚, 也算是认祖归宗。接受强制治疗初期,失去聂芷兰的痛苦, 得知谋杀叶云添之后的自我否定, 以及焦虑症的折磨,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时常展颜欢笑。 2018年1月中旬, 下葬仪式结束,重伤初愈的聂芷兰支撑到最后终是躺下, 大病一场, 烧得浑浑噩噩。赵帼英出于私心,与躺在病床上的人谈话时,故意给远在江城的顾邶打电话, 开免提将手机放一旁。其实是希望电话那头的人心软,毕竟赵帼英了解聂芷兰的脾气,往后她很可能孤身一人,况且当时顾邶的主治医生明确表示家人的陪伴有利于治疗,硬抗太难。 何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然而顾邶听着聂芷兰低哑的嗓音说出一句话:“姐,我忘不了她。”瘫软在床上的她咬碎后牙槽才忍住哭声溢出,挂断和赵帼英的通话。半晌,情绪稍稍恢复才发去短信:“姐,治好的几率太低,我不能冒险,不想她后半辈子和一个疯子生活在一起。” 对,顾邶认为自己是疯子。因为经过医生催眠,她可能不止两个人格,只是很少出现,比如当初手肘偶尔受伤,比如第二天在小区长椅上醒来。那些事肖邶没做过,“肖南”也没有。 她们错过五年,互相折磨五年,一切都源于自己当初的决绝,对方没有错,却无端受难。 “不要说对不起。”聂芷兰以为顾邶还是决定要走,满目柔情地凝视着她,声音温软,近乎恳求,“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不许走。” “留下来,好吗?”女人微微低头去亲吻顾邶脸颊的泪水,再往上吻着她眼角的泪花,咸的,大抵还很苦吧。 聂芷兰觉察到顾邶抓着她衣摆的手不自觉抬起来,轻轻贴于腰间。旋即眼眸瞬间亮起来,在她耳畔低声说:“别忘了,我还要风情给你看,不等退休,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说完,轻柔的吻落在顾邶微凉的唇上,流连舔舐着,她感受对方慢慢翕开双唇,迎合与回应,心下发出喟叹,加深唇齿的缠绵…… 夜里,聂芷兰拥着疲累的顾邶,两人诉说衷肠,没有提及过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太过敏感,都不谋而合地让它随风消逝。 毕竟,未来更值得期待。 -------------------------------------------------------------------------------- 小万队长自从升职,就比以前忙碌不少。万小雨自然是聂芷言带得比较多,女孩很粘人,也怕生。聂芷言抱在怀里笑得开怀,肉嘟嘟的小脸酒窝深深,每当万桐接过去,便开始撒泼地哭闹。 “言言,她怎么?我搞不定啊。哦,哦,哦,不哭,不哭。”万桐学着外面哄人的法子哄万小雨,谁知越哄哭得越厉害,脸都涨红了。 “孩子饿了。”聂芷言冲好牛奶,拿着奶瓶走过来。 “言言怎么知道?” “看着时间,而且小雨咬手指,挥动胳膊不是想打你,是表示她饿了。”聂芷言把奶瓶递给她,温言道,“你来喂吧。” “啊?”万桐有点手足无措。 “不然下次你抱小雨,她还得哭。”聂芷言将棉质布料搁在孩子颈下,万桐喂她几口,万小雨砸吧着嘴,小眼睛弯得像月牙。 “言言,小雨笑了,她对着我笑了。”小万队长激动得手发抖,凑近女孩,在她白嫩的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早在几个月前万桐就学会抱小孩的姿势,此时万小雨在她怀里特别欢喜,无意识地叫出声:“妈,妈妈。” “言言,你刚听到什么?听到了吗?” “听到了。”女人望着眼前的她们,唇角的笑意加深。 于是,小万队长见证万雨熙小朋友第一次喊妈妈,8个月零8天的时候。 晚上,万桐陪着聂芷言把孩子哄睡,赵帼英回到家,孩子便交给她,两人洗漱完躺下。女人还没来得及拿起书,就被左侧的她贴近揽过腰,低言细语道:“言言,你对小雨好温柔。” “嗯?我对你不温柔吗?”聂芷言眸色柔和,指尖轻而缓地抚着万桐的后颈。 “温柔,上个月吵架把四年前吵架的事拿出来说。”相处越久,小万队长越发觉得她爱的人果真是天蝎座,嗯,记仇呢。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心里的小本本没有忘记添上一笔。 “谁让你蹲守抓人下手太重,伤到自己。” “我以为对方有枪,给你解释过,还记得那么清。”万桐亲了亲聂芷言鼻尖,哄道,“我有你和小雨,会慎重再慎重,但工作上的事,你知道马虎不得。” 聂芷言轻嗯一声,她肯定理解也支持,然而上次的伤再偏一点,就不是只躺几天就能出院。关乎万桐的生命安全,她愿意黑脸,一次又一次反复唠叨。 小万队长见身侧的人兴致不高,开玩笑道:“我发誓以后不犯,再犯跪榴莲,跪键盘也行!” “我有那么凶?舍得看着你跪吗?” “那就罚我在下面一次,这样行了吧?”万桐觉得已经做出特别大的让步,因为这几年聂芷言在上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就能数出来,不是年长的不想,是年长的争不过,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十次。” “一晚十次?”下一秒她就被聂芷言推开,收到一记眼刀。但是在一起久了,脸皮也厚不少,小万队长紧接着凑上前,“言言,我陪你看书,不过要先收点利息。”话音刚落,便贴过去吻她的嘴角。 浅尝辄止。 -------------------------------------------------------------------------------- 七月的一个周末,吕栋栋和叶静的儿子周岁,第一天宴请几桌,第二天只邀请几个好友,九个人都认识。两个小朋友生日接近,便在同一天庆祝。 万桐开车接讲座结束的聂芷言,回来堵在路上。 叶静和吕栋栋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结案后她去领取叶云添遗体那天。 吕栋栋安慰她几句。 叶静觉得这个男孩很暖,阳光的笑容总挂在脸上。 “没关系,爸做出那些事,害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也算罪有应得吧。” 她早已释怀,不怪肖邶,甚至疼惜肖邶身故。这般善良的人,遇上拥有同理心的吕栋栋,一拍即合,相识半年就坠入爱河。去年六月生下孩子,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 聂芷兰带顾邶见叶静,自然清楚她的为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熟悉后,叶静真诚问道:“现在应该叫顾律师吧?之云姐公司需要法律顾问,有没有考虑合作?” “律所分所刚开业,我身为负责人最近有些忙,等分所走上正轨,期待与你们的合作。”顾邶原本抱着万小雨,从容不迫抬头问。 “合作的事就年底再谈吧,我看你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考虑领养一个,或者生一个?” 顾邶看了一眼身边笨拙地帮万小雨穿鞋子的聂芷兰,莞尔一笑:“芷兰不喜欢孩子,怕麻烦,我们也没有时间带孩子。” “姨姨。”一岁的万小雨奶声奶气喊,小手轻轻地拍着聂芷兰肩膀。 “乖,鞋子松了,脚别动。”穿鞋子的人抬头道,“我可没说一定不要,你喜欢,觉得热闹,要一个也行。” “再想想,再想想。”孩子的事需要慎重,顾邶现在没打算,也怕麻烦。 菜慢慢上齐,堵车的人也停稳车,脚步声由远及近,万小雨好像听到谁的声音,开始躁动起来。 “妈妈,妈妈。” “都喊妈啊?这是。”叶静问。 “小雨还不会喊妈咪,阿言教过几次。” “再过两个月大概就会了。”叶静边说边站起身,吕栋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跟着她往外走,“应该是老大她们来了。” “每天都能看你磕糖到傻笑,糖吃太多不好。” “没有不好,现在还能磕另外一对,人生大幸。” 吕栋栋说完,体贴地护着叶静推开门,万桐和聂芷言正好转角,迎面碰上。 “我的天,老大你们竟然穿情侣装。”吕栋栋纳罕。 “亲子装,小雨身上穿的也一样。”聂芷言没有掩饰,直接说。 叶静打趣一句:“看吧看吧,还是两个女生浪漫,阿栋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吕栋栋低头蹭了蹭儿子的脸,反击说:“铭铭,我们晚上就去买。” 万桐问道:“小雨呢?” “里面呢,聂局在帮她穿鞋。”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刚进包间,便听到嫩得能掐出水的嗓音,“妈妈,抱抱。”万小雨在顾邶怀里张开双臂,朝聂芷言扑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家里有事,这两天接待远方来的朋友,所以没有更新。剩余一章,会更长一些。 感谢在2020-07-16 14:03:36~2020-07-20 23: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37.2℃ 2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若依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6个;小仓鼠小伙伴、活森、木子、兰盐、_小跟班,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微光、小鱼儿游啊游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 5个;万事有度 4个;长安. 2个;霜月村的索隆、37159885、尉迟、解兰舟、宣娜一起走花路~、孤独、穿裤衩的大叔、F.长安.X、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长安.X 106瓶;梧桐苑 7瓶;电影馆里的耗子 5瓶;路人李甲 3瓶;日月竹马isrio 2瓶;37378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番外四 万小雨晚上一般挨着外婆睡, 但赵帼英出差,她便只能睡在两人床侧的小床里。凌晨饥饿会哭闹,聂芷言怕万桐第二天上班不精神, 总是抱着孩子去隔壁房间喝奶, 然后哄她入睡。 所以万小雨从小就粘聂芷言, 万桐想抱她,还得看那天孩子的心情。 “我抱,好不好?”小万队长示意,只见万小雨瞪圆眼睛,漆黑的珠子滴溜溜转两圈, 瞧了瞧聂芷言,看她点头微笑, 似乎有些勉强才转变方向朝万桐伸出手。 “真给面子。”万桐将女孩抱在怀里,聂芷言帮她拉开椅子, 随后两人坐下来。除开孩子,七个人很少能聚齐, 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在忙。她们刚入座, 话匣子便由妇女之友吕栋栋打开。 “老大, 你和万警官啥时候请客啊?不能再耽搁。” “诶,栋哥, 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啊, 盼着磕糖。”叶静夹一筷子肉, 搁进旁边碗里,他们属于姐弟恋,叶静喜欢照顾人。吕栋栋身为年下, 每天沉浸在蜜糖里,不过他负责带孩子,十足的奶爸,帮忙分担不少。 万桐回答:“九月,妈定的日子,和姐她们一起。”家里多出小雨以后,万桐便跟着聂芷言叫聂芷兰姐,等同于两姐妹自降辈分,其实也大不了几岁。 “啊哟,两对,可高兴死我,求婚呢?谁求的?没有证我们其他也得搞齐全。”吕栋栋这一问,桌前的四人不约而同想到某一天。 赵帼英提出婚期之后,万桐就心心念念那天的到来,当晚下班就拉着聂芷兰去挑戒指。选来选去,两人终于选到心仪的样式。 “姐,你说言言会喜欢吗?” “阿言肯定喜欢,桐桐,我挑这个是不是太素,你小邶姐的欣赏水平比我高很多。”小小的戒指被聂芷兰托在掌心,随后担心地问。 “哎呀,突然觉得只要是我们买的,她们都会喜欢,不换了。”万桐让店员帮忙打包,一颗激越的心稍微安稳下来。 择日不如撞日,深夜顾邶加完班回家,说自己不懂浪漫的聂芷兰亲自下厨包饺子,把洗干净又消毒的戒指藏进饺子馅儿。特意标记红点,下锅煮两碗,一碗给同样加班的聂芷言,一碗端去书房。 顾邶拿起勺子,聂芷兰便弯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因为想看清对方第一反应。 然而吃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聂芷兰疑惑地问:“邶,好吃吗?馅儿足吗?”不会吞下去了吧……她百感交集,隔壁房蓦然传来一声惊呼。 “姐藏的,一定是端错碗,这下什么惊喜都没啦。” 聂芷兰闻声,立即冲过去,万桐正捏着硌得聂芷言牙疼的戒指,满口抱怨。领了戒指,聂局长灰溜溜地折回书房,关上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干正事。 小万警官耷拉着脑袋,任由聂芷言出门洗漱,再掩上门走近,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桐桐,惊不惊喜不重要,我明白你的心意就好。”女人拉她坐下,与她面贴面,微热的气息抚着她的耳畔。 “言言。”万桐低低地喊一声。 “嗯,我在。”泛红的红唇滑过对方脸颊,聂芷言主动凑过去吻她,轻声说“在哪里?给我戴上。”说完就伸手去摸万桐的衣兜,果不其然摸到一个小盒子,小万队长喜欢把东西放在衣兜或者裤兜的习惯还是没变。 盒子里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聂芷言薄唇轻启,但又没说话,微微地曲起左手手指,等待着万桐下一步。 她们走到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这些形式,但赵帼英想给姐妹俩最好的,万桐也是如此打算。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婚礼前的准备与那些回忆和悸动也只有一次。 万桐打开盒子,动作轻柔地执起聂芷言的手,将那份承载着自己最真诚信念的戒指戴上她左手中指,再慢慢往上移,似要紧紧套住。 “言言,接下来的岁月,请允许我陪着你走。” 求婚是郑重的,大多数人可能会喜极而泣,此时此刻,聂芷言情绪也比往日激昂许多,她红着眼,回味这句话好半晌,才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这便是四个人普通,却不平淡的一晚。 吃饭谈笑中,叶静突然提起介绍的事。她替夏之云担心,叶宁去世六年,身旁的人便单身六年。 痴情二字,有时候固然好听,但留下的人活得太累。 “之云姐,兴许姐姐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替她继续爱你。”叶静抬头想得到其他人的附和,“是不是?你们觉得呢?” 聂芷兰不答话,因为当初她也和夏之云一样的打算,不会再有别人还能走进自己的内心。 将心比心,所以没有人回应,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良久,吕栋栋适时轻咳两声,想岔开话题,夏之云忽然开口:“阿静别担心,一切随缘吧。”她作为唯一一个落单的人,微微阖眸,再睁眼时,举起红酒杯,嘴角扯出一抹笑,扬声道,“还没祝我们两位小寿星生日快乐。” “对,对,对,生日快乐。”吕栋栋也端起酒杯。 “生日快乐。” ----------------------------------------------------------------------------------- 日月如梭,婚期越来越近。去年七月底,考虑到孩子读书,以及住警署大院,时间一长肯定有人背地里说闲话,赵帼英就瞒着她们淘了一套五室两厅三卫的顶跃二手房。八月份开始装修,今年二月正式接房,放到九月,才给几个年轻人说起。 自然是作为婚房,几年前她们便有这个想法,两家人住在一起,热闹。 9月28日,农历八月十四,婚礼前夜,赵帼英把聂家两姐妹拉到自己卧房,随后从衣柜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子。 “师娘和师父走得早,嫁妆我老早就帮你们准备。”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对足金手镯,内壁分别刻着芷兰和芷言两字。 “这……”姐妹俩面面相觑。 “不许拒绝。” 两人怔愣片刻,到底是收下了。 婚礼前的习俗,两对新人今晚不能睡一起。于是分开,聂芷言和聂芷兰住一间,万桐和顾邶住一间。 两姐妹几乎是一夜未眠,睁着眼谈心到天明。另一间房的局面完全不一样,万桐吵得顾邶想把她扔出去。 “叫姐,姐夫?还是嫂子?” 顾邶白了她一眼:“乱喊一句试试?” 小万队长脸皮厚得蹭过去:“邶姐,你真的没有一次在上面?那么逊?” 顾邶无语…… “明晚试试那种感觉嘛,我给你说啊……”当初的老司机改邪归正,小司机竟然成为老司机。 到最后,顾邶戴上眼罩,塞上耳机开启自我免打扰,万桐也说得有些累,沾着另一个枕头,不到五分钟便睡着。 ----------------------------------------------------------------------------------- 第二天起得很早,万桐和聂芷言选择中式婚礼,聂芷兰和顾邶是西式婚礼。换衣服,化妆就折腾到九点半。婚礼并不繁杂,她们把能省的都省去,顾振姐姐顾芳作为顾邶那边的亲人送来最诚挚的祝福。还有几位知情的朋友,那些祝福都发自内心。 “聂芷兰和顾邶的仪式结束,接下来是万桐和聂芷言的中式婚礼,有请新人入场。” 吕栋栋当起司仪,连着主持两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妻对拜。” “新娘可以互相掀盖头喽。” 两人看不见对方,先是手牵着手,然后一起慢慢上抬,同时揭开未来和你相伴那人头上的红纱。 她们瞧到彼此眸中漾着细柔的波光。 “敬茶,敬茶,赵局喝改口茶。” 叶静和吕栋栋送来两杯茶,聂芷言跪在万桐右侧,双手端茶杯,庄重地伸长手递给赵帼英。 “妈,请喝茶。” 赵帼英抿了一口茶,压抑不住眼眶的泪水,两行清泪流下:“快起来,快起来。”她把准备好的红包交给聂芷言,然后顺势扶起来。 聂芷言双亲不在,赵帼英多喝一杯万桐敬的茶,自然也多给出一个红包。 此情此景,随后的宴席聂芷言没有推辞喝酒,以致于前脚送走吕栋栋他们,后脚就晕乎乎倒在卧房的大床上。她已经五年多没碰酒,一碰还是老样子,只是今天没有唱歌。 “言言,不舒服吧,先擦一擦脸。”喝了酒最好四小时后再洗澡,聂芷言这种情况更应该注意。所以万桐拿来一个盆子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按出一点聂芷言偶尔才用的卸妆油,细致地涂抹起来,接着再拿毛巾清洗两三次。 “桐桐。”女人听着万桐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扯开一颗固定旗袍衣襟的盘扣,微睁着眼瞧刚洗完澡走回屋,已经换好睡衣的她,媚态横生。 热意越来越浓。 “不会喝酒还逞能。” “今天不能不喝。”聂芷言拉着万桐坐到自己腿上,贴近她的右耳,压低嗓音说,“帮我把旗袍脱了,这样躺着难受。” 小万队长依言将她圈在怀里,解开一颗又一颗盘扣,这样的动作,别样的情愫便很快升腾,也容易擦枪走火。当结束第一轮缠绵,万桐吻着聂芷言已经点缀着红痕的锁骨,低声喃喃道:“还想听你多说几次爱我,多说几次。”然而当她的吻往上含住对方湿软的薄唇,卧室门砰的一下从外面推开。 一个刚学会独立走路的小小身影摸着门,不知道床上的两人在做什么,踩着吱吱作响的小鞋子越走越近。 “妈妈,妈咪,喝neinei。” 聂芷言吓得不轻,连忙捞起左侧褶皱的睡衣给万桐披上,自己掀开被子往里钻,面颊通红。 “妈,老赵。”万桐冲着门外大喊。 万小雨睁着茫然的双眼,等待谁将自己抱起来,几秒后,屋外的赵帼英听到声响,三步并两步奔进来,搂着女孩的腰就走,关门前嗔怪一句。 “孩子在,做要紧事也不知道锁门。”其实小万队长不仅没锁门,而且只掩着,从外面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 聂芷言满脸黑线,万桐再怎么哄都没法回转,洞房花烛夜多辛苦几次的念想被彻底摧毁。 -----------------------------------------------------------------------------------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2024年2月,55岁的赵帼英退休,便安心在家帮着带孩子。年底,万桐升职,任滨南市局刑侦支队队长,一直在市局的朱防任副队长,老搭档一起,干劲足。聂芷言依旧是法医科科长,多次放弃去省城的机会,她恋家,不打算往上升。 聂芷兰履历六年分局局长,2024年年初回到滨南市局任副局长,行政级别副处级。而顾邶,2023年年底与夏之云合作,事业慢慢起步,接着她和聂芷兰商量,考虑给小雨找个同伴,用科学方式顾邶怀了一个孩子。2024年10月末,她们的孩子降生,也是女儿,取名聂繁心。赵帼英说带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两岁多的万小雨很疼妹妹,时常发呆望着她。 2025年9月,三岁的万小雨上幼儿园,问题便凸显出来。不是今天推倒男同学,就是明天把男同学的书包扔了。 聂芷言去幼儿园接她,老师总说:“这孩子脾气有点倔。”女人便把孩子拉去一旁,耐心问,“什么原因推搡班上男同学?” “他脱小文(女生)裤子。” “扔书包呢?” 万小雨委屈道:“他先把我的本子扔地下。” 聂芷言摸了摸女孩的头,教育道:“以后告诉老师,让老师处理,打人和扔东西解决不了事情。” “可是我看妈咪也打坏人,把坏人抓起来。”万小雨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万桐抓罪犯,印象深刻。她举起手,自豪的表情说道。 “妈咪是警察,可以抓坏人,但小雨还小,打人应该接受惩罚。” “呜,妈妈,小雨知道错了。” “好,下不为例。”聂芷言俯下身与女孩拉钩,说清楚,也和男生家长道歉,双方和解。 走出幼儿园已经差不多六点,闻讯赶来的万桐看着母女俩,唇间绽开笑容,迎了上去。 她接过聂芷言手里的书包,牵着万小雨另一只手,郑重其事问:“怎么,打人吗?” “嗯,跟你学的。” 万队长即刻反驳:“我小时候可乖了,不打人。” 聂芷言垂下头,浅浅一笑:“嗯,不打人,扔坏别人窗户,还经常哭。” “妈妈,小雨不爱哭,小雨很坚强,长大当警察肯定比妈咪厉害。” “嗯,我们小雨最棒。” “妈咪也棒。” 傍晚时分,老旧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飘散着梧桐树的落叶。昏黄的余晖洒在上面,将脚下的一片染成金黄。 两大一小手拉着手,迎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越行越远,留下那一抹重叠的背影。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正式完结,从开文到今天差不多130天,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晚安聂芷言、万小桐、聂芷兰、肖邶、顾邶、赵帼英、褚涛、吕栋栋、叶静、夏之云,叶宁……诸多不舍,我们下一篇文《乖,喝药》再见。 小可爱们帮忙在首页评论旁边那里打个分,感恩,顺便点击作者专栏收藏新文,比心。 评论这章都有红包。 感谢在2020-07-20 23:55:46~2020-07-21 21: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 6个;小仓鼠小伙伴、兰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 6个;疯子、绎心、_小跟班,、小鱼儿游啊游、若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独、梧桐苑、穿裤衩的大叔、午间逸话、绎心、长安.、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光同尘 7瓶;Time After Time °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