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密友的香水味gl》作者:南门冬瓜   文案   两扇门,三个人   有人走过,在唱歌   黄思研放下手里的签字笔聆听一会   惊觉这世界竟是如此宽容   能容纳如此多五音不全的人类   突然,有些感激   回头一看,恰好对上那人一双温柔的眼   你好,我的闺密:李小姐   婚内闺密情+离婚后闺房情,一个找寻自我与真爱的都市情缘   该文为非传统文,无出轨,无劈腿,全程规规矩矩,只是两个成熟 女人的故事   拒绝洁癖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清鸥,黄思研 ┃ 配角:高庆明 ┃ 其它:闺密,日久生情 第1章 初识   黄思研跟高庆明结婚的那年,没有想过自己将近三十岁了还没有孩子,或者说她,压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结婚。   她是多乖的女儿啊,上父母指定的学校,嫁父母安排好的男人,一切来不及思考,二十五岁的“大龄剩女”就这样嫁到了高家。   很长一段时间,黄思研都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又回到了大学生涯,年轻漂亮的舞蹈老师站在她面前,身后是高庆明消瘦的脸,仿佛往哪个人的方向走去,都会造就不同的人生,高庆明的脸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他的手里捧着两个包袱,黄思研看清楚了包袱的名字,一个叫家庭,一个叫工作。   “你不嫁人,让我跟你妈的脸往哪搁?你的工作怎么转正?”黄爸爸的话从天而降,充斥了她整个梦境,黄思研浑身一颤,从梦中惊醒,听到了身边人打呼的鼾声。   很,烦躁。   洗了一把脸,她换上绿色的防晒衣下楼跑步,才刚到五点,小区的氛围很安静,公园的路灯还没熄灭,黄思研深呼吸了一下,做完热身运动,开始沿着空无一人的道路左侧开跑。   不定一个目标,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黄思研搬来这小区一年多,坚持跑步的时间却不长,更多的时候她下楼跑步并不是因为跑步本身,而是为了逃避。   逃避早上的缠绵与情话绵绵,黄思研结婚这么久,还是无法习惯与高庆明的亲热举止,她把第一个路灯做为起点,跑到最后一个路灯下面,刚好用时三十分钟,成功到达她在心里为自己设定的目的地后,她转身就往回跑,跑了几分钟,隔着一层雾气,天空不作美地开始下雨了,黄思研没带伞,狼狈地套上了外套的帽子,隐隐约约地看到不远处有辆金色的大众朝她行驶了过来。   这个小区刚开发不久,位于市中心地段,置业的业主大多数都是在附近上班的工薪阶层,她们入住的小区四百多户业主,一百多个停车位,供不应求的局面导致外面的车子根本没机会停进小区里面,黄思研乖乖地退到灌木丛给那辆车让路,心里嘀咕着不知道是哪个职场大佬这么早起床去上班。   天际被乌云密布,九月的天孩子的脸,突然刮起狂风骤雨,黄思研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躲到了路灯下面。   因为雨势太大,她眯着眼睛目送那辆打着转向灯的车子离开,才晃悠悠地走出了灌木丛中。   “滴”一声清脆的鸣笛声在大雨滂沱中并不清晰,却把黄思研吓了一大跳,她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发现刚刚那辆已经离开的金色大众又开了回来,刮雨器敬业地扫荡着车玻璃上的雨滴,雨刷的摆动隐约露出来了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黄思研全身被雨打湿,完全看不清楚了车里面坐的人是谁。   她回想起这小区貌似也没什么太熟的人,本想继续往回赶路,不予理睬这莫名其妙的车主,谁料,那车门从里推开,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女人走了下来。   女人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一步步地走向黄思研,她走的急促,脚腕处的半截丝袜也被雨水浸湿,黄思研低头看着她脚下的高跟鞋,女人脚上的丝袜薄薄地贴着脚,隐约可见晶莹白皙的脚踝,即便同为女人,那份诱惑与漂亮,黄思研也禁不住自愧不如。   “你是1703的业主吗?”这恶劣的天气容不得她失神,女人清雅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可能是受气温骤降影响,夹带着丝凉意:“我这里有把雨伞,你拿去吧。”   黄思研浑身湿哒哒的,有点不好意思,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看女人,又惊讶到这个女人她认识。   1701的业主,是她的邻居,黄思研之所以对她有点印象,也是因为为数不多几次在电梯里碰见,她不知道女人的名字与年龄,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在女人脸上找出她雨中送伞的目的是什么,然而,女人没有任何表情,黄思研跟她对视了十几秒,突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烧了,她匆忙地接过女人手里的雨伞,主动找话题说:“你这么早去上班啊?”   “嗯。”女人淡淡回着:“我走了。”说完,撑开另外一把体型较小的彩虹伞转身回到了车上。   车子转动方向盘开始往回走,黄思研目睹着她离开后,一时间有点失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不是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   怎么看,那女人都不太像是会跟自己有深刻接触的人,她那精致的五官与高格调的职场风搭配,跟黄思研这穿着运动鞋跑步的小市民完全不搭,黄思研想到这里,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这高中生般的打扮,好像一下子,心中就多了点懊恼。   “阿研。”   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黄思研抬起头望去,见到高庆明穿着一条四角短裤跑了过来,他平时用来当睡衣的白色背心来不及换下,脸上笼罩着一层担忧之色,举着把橘红色的雨伞跑到了黄思研的跟前:“窗户忘了关,我听见下雨了,就下来接你了。”   “不用。”黄思研有点闷闷的回着,自顾自地往前走:“我有了。”   高庆明不清楚她手里的雨伞来自何处,还以为她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不敢再接话,夫妻俩的影子在大雨中渐渐模糊、隔离,越走越远。   当天黄思研就感冒了,她发了一夜的烧,急坏了高庆明,二人在医院挂号回来,进了电梯里,黄思研闭着眼睛倚靠在电梯光滑的墙壁上,高庆明喋喋不休地在一旁背诵着药的说明书,他的职业病让黄思研感觉头痛,根本就不愿意理睬。   “我不同意你跳槽,你事业正在上升期,你现在跳槽,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压力多大?”一个威严的男声由远至近地进了电梯,黄思研的身躯往里移了一下,试图给刚进电梯的人们留几个空位。   “阿鸥,做人不能那么自私。”男人的声音透着威严与忧愁,听进耳朵里让人烦躁:“不能什么事都等你准备好,你不准备结婚,非要我跟你妈逼你,你才肯松口说考虑相亲,你不肯跟我和你妈住一起,现在我们每天回去也是孤零零的两个老人家,好不容易买了房子,你又要辞职,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由于那男人咄咄逼人的问话,高庆明的声音静止了,黄思研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电梯里的气氛有多么的糟糕,当然也没有打算睁开眼睛来围观这人间的诞剧。   终于有人回答他了,没有反驳与伤害,只有一句反问,意思却明显不过:“你们能尊重我的意见吗?”   如波澜不惊的湖面被人扔下了一颗地雷,“轰”的一声巨响,黄思研嘴唇翕动了下,张开眼睛,留意到女人的位置所在,抬目望去,眸光闪动,瞥见了女人流光溢彩的侧脸,那化着精妆的脸蛋无懈可击,水滴形状的耳环点缀了她的美貌,小巧怡人的耳垂反射着柔光,让人忍不住想去捏揉。   黄思研的嘴无意识地张了张,愣得无所适从,呆愣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细长的玉颈,那眼神太过关注与火热,主人翁很明显也感觉到了这份来自身后的注视。   女人回过头,微敛着眉,待看清楚了身后的人是谁,黄思研很清楚地见到她微缩了下瞳孔,眉头展开,礼貌又客气地对自己点了下头:“您好。”   您好,声调也是软软的,没有高庆明的啰嗦,也没有她身边男人的严厉,她的眼神闪烁着淡淡的真诚与柔和,那么一瞬间,黄思研的心脏,猛地一下被击中了。   她把手伸入裤子口袋,紧捻着运动裤的布料擦拭着手中的汗水,她看着电梯门打开,眼前的女人慢慢走远,心中默念着女人的小名,等回到家中,高庆明去开火做饭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又忘了问女人叫什么名字。   拿着雨伞站在1701的门口,手已经按下了门铃,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地担忧开门的人不是她,见一面也是好的,就想谢谢她的慷慨借雨伞,谢谢她。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有人来开门了,屋里放了很小声的轻音乐,女人脱掉了西装外套,穿着蓝色的衬衫站在她面前相视一笑:“您有什么事吗?”   “雨伞。”黄思研别开目光,忽然不敢跟女人对视:“我来还雨伞。”   “哦。”女人接过雨伞,手指在伞把上停顿了一下,碰到了黄思研冰冷的大拇指:“好的。”   黄思研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雨伞在她的失措中掉落,“飒”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二女齐齐低头盯着地上的雨伞,黄思研一紧张,上前一步,又不小心踩到了它,气氛尴尬极了,黄思研见状忙弯腰去捡,女人先她一步,长臂往下一捞,雨伞已经回到了她的手中。   “我叫黄思研,在财政局上班,住,住你隔壁。”噼里啪啦地一段话说完,黄思研转身就往回跑,这人丢大发了,黄思研哪好意思再跟她聊下去。   “李清鸥,也住你隔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回头看着女人唇角一勾,状似无意地指着自己的家门:“就是这家。”   黄思研脸上微微一红,隔着几步路再看李清鸥,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氤氲的香气:“好巧哦,呵呵,呵呵,真巧。” 第2章 偶遇   黄思研发现自从她认识李清欧以后,整个世界都充斥了李清欧的影子。   出门上班碰见她,加班回来碰见她,就连去小区门口拿个快递,她快递旁边的信封主人都是李清欧。   这些巧遇在硕大的城市显得太不可思议,让人感觉惊讶又奇妙。   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往往如此,一旦开启,二人的命运产生纠葛,今后每一天每一分都会影响到下一秒的关系。   临近中秋节,小区大门口和单元门上都张贴了物业搞起来的中秋游湖活动,这片小区房价昂贵,位于市中心,四百多户业主,但入住率并不高,高庆明站在单元楼下面研究了一会,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送给黄思研,问她想不想去。   黄思研的意思是放假不如在家睡觉,懒惰的模样让高庆明叹为观止,中秋节难得三天假,高庆明决定买机票去国外看他爸妈,黄思研抑郁寡欢,并没有说想去,也没说不去。   她拿起钥匙说要去楼下的公园溜圈,高庆明正在跟他爸妈打电话,也没当回事,摆摆手说:“早点回来。”   九月份的夜晚有点热,黄思研买了根冰棍去逗隔壁单元楼遛狗的小孩,小孩模样长得很喜庆,名字也很可爱,他叫张圆圆,男孩的身体女孩的名,看黄思研在一旁憋着笑,他妈妈尴尬地解释说:“他爷爷说这种名字好养活。”   张圆圆今年七岁,是附近附属小学的学生,今年暑假的时候,曾经找过高庆明补课,黄思研跟他妈妈聊了几句,发现二人过去有打过照面,不由地感觉关系也亲密了些,张圆圆的妈妈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看手表,问黄思研:“高太太忙不忙啊?能不能帮我看会圆圆,他妹妹在楼上还没洗澡,我有点不放心。”   为了高庆明未来的潜在客户,黄思研连忙点头说:“没关系啊,你去吧。”   心大的家长就这样拍着屁股走了,幸好张圆圆好相处,接过黄思研给他买的冰淇淋就跑远了,黄思研跟了过去,远远看到张圆圆停了下来,扬起脸,好像在对树林的空气说些什么。   在黄思研这个角度看,压根看不到那里有人,她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不同的联想,比如张圆圆有臆想症,比如小区闹鬼,比如张圆圆能够看到不干净的东西!黄思研越想越变态,赶紧稳住思维,拔腿就跑了过去:“圆圆,你跟谁说话呢?”   一声轻唤过后,并无人答应,一阵微风吹过,树叶落地,发出沙沙的响声,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定格住了,随着黄思研步伐小心翼翼地挪动,在月光的掩映下,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女人微挑双眸看过来,月光照耀在她的脸上,细长的柳眉,深邃的眼瞳,外加吹弹可破的红唇,五官精致地点缀在她白净的脸蛋上,唇边浮现一抹笑意,一闪而过,让人看得不甚仔细。   香烟燃尽的灰垢从她纤美的手指间掉落,她微微低头,表露出来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黄小姐,您好。”   又是这种软绵绵的嗓音,没有什么攻击力,却让黄思研迈不开了步子,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感到有些紧张,那份紧张来自何处又不得而知,她目光怂怂地投落在了张圆圆再次跑远的背影上,小声问道:“好巧呀,李小姐,你也在这里散步啊?”   “可能算是吧。”烟头刚好烧到两指之间,李清鸥换了一只手拿它,她的目光闪烁,也不知是被烟头烫的,还是真的从她眼里冒出来了那点点星光:“他是你的孩子?”   黄思研心下一颤,像拨浪鼓般的赶紧摇头否认:“不不不,我还没打算要孩子。”停顿了一下,又像做贼心虚似的补充道:“我还年轻,没打算要孩子。”   “可惜,我还以为这次中秋节游湖能够看到你们一家三口表演节目。”李清鸥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水,黄思研叫不出来那是什么牌子,她只感觉那香水一阵阵地向她袭来,慢慢的,一点一滴,侵入了她的整个嗅觉:“不过也是,他长得不像你,没你的眼睛明亮,也不见你的可爱。”   黄思研心神一荡,没来由地感觉无比的悸动,她赶紧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慢了半拍地想起来了张圆圆那个熊孩子,一拍脑袋:“哎呀,我要先走了,李小姐,下次聊。”   李清鸥看着她一连串的傻动作,对她礼貌地微微一笑:“再见黄小姐。”   黄思研转身就走,步伐迈得有点大,她往张圆圆离开的方向跑了十几步,见到张圆圆在跟另外两个遛狗的小孩在一起玩耍,不由地放下心来,又懊恼地想起李清鸥,好似刚刚没有跟她说再见?   她这回连脑子都不用了,直接跑了回去,好在李清鸥还没走远,她又低头点燃了一根香烟,姿势熟络的不能再熟络,想来平素也不像是戒烟之辈,黄思研是个乖宝宝,才二十七岁就是个标准的养生达人,她一向最讨厌别人抽烟,之前高庆明刚和她结婚的时候,就被她逼着戒烟了,眼下看到李清鸥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竟然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支支吾吾地讲了两句,就讲不下去了:“抽烟对身体不好,我、我都不抽烟的。”   李清鸥没有惊讶她跑回来了,只是面露诧异地盯住她的脸,半响后笑了起来:“我知道。”   她是知道前半句,还是知道后半句?黄思研蹙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别扭地道:“你知道还抽啊?”   “黄小姐。”没想到李清鸥轻轻一笑,当真听话地把烟按在了垃圾桶上的小凹槽里面,等香烟完全熄灭,她站在黄思研的面前停顿了一下,一身OL职业装流露出随性休闲的美感,修身干练的背影温婉而优雅,她脚下的高跟鞋应该不低于5cm,在这林中站了这么久,丝毫不显疲惫,她扔烟进垃圾桶的动作配合又流畅,声音已然不带一丝情感波动:“人如果都能理所当然地克制本能,人生就没意思了。”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李清鸥走了,黄思研站在原地没动,她想不通一件事就会容易钻进牛角尖,无论如何都会想要一个答案,可是李清鸥已经走了,不能再问她刚刚那句话有没有暗示着什么。   回到家,已经十点了,高庆明在玩拼图,他的“星空”拼到了五分之一,连一点梵高的轮廓都看不出来,只显得凌乱,高庆明看到她回来了,就想到了刚刚那通让他郁闷的电话:“阿研,爸妈说他们要去旅游,让我们别去找他们,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你爸妈,要不我们去乡下待几天?”   “报名参加中秋游湖吧。”黄思研脑海中忽然就忆起了李清鸥在公园的那句话,她看着高庆明一副意外的表情,眼珠子上下转了一圈后,解释说:“我看报名的人挺多的,应该会热闹。”   高庆明听她一说,也很开心:“好啊,我也想多跟单元楼的邻居多接触接触,咱们这小区靠着小学,小孩挺多的,我可以收揽一些学生。”   黄思研很正经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夫妻俩一拍即合,第二天就去管理处报名了,奇怪的是,自从那晚与李清鸥的一番对话后,黄思研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了,就好比一条烂大街的规律,你越是想找一样东西,你越找不到,当你不经意的时候,那样东西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李清鸥当然不是东西,黄思研也并不承认自己想找她,她只是偶尔在空闲的时候想起那女人的眼神,那种温柔的视线与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水,可能是她空闲的时候也比较多,想的次数多了,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李清鸥用的那款香水。   这就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她这几天会失神了,黄思研想到这里,转头问她们部门的同事:“你们知道有一款香水的牌子吗?”   “什么香水?”坐在她对面的王思思啃着苹果问道:“什么味道的?你形容一下。”   “嗯,很淡,香味不浓,有一点像玫瑰花,又有一点像桂花,还有一点奶味,像小婴儿身上的奶味,嗯,还有一点甜甜的味道。”黄思研想了好一会,都形容不具体那味道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能凭着感觉说:“若隐若现,可是很挠人,感觉还有点冰糖葫芦的味道,酸酸的,不过还是很甜。”   王思思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自诩时尚达人,还是第一次听过这种香水,抬头问她对面的老韩:“韩哥,嫂子用哪种香水?她代购过不少香水,有没有阿研说的这种?”   老韩别有意味地笑道:“我看阿研的这种香水,我老婆是找不到了,明天中秋节了,大家把事情忙完就下班吧,阿研你别想了,这种香水市场上没得买。”   黄思研瞪着他:“韩哥,你也这么说?”   老韩还在笑:“女人香,市场上哪里有的买?”   黄思研愣了愣,办公室其他的人却都笑了起来,打趣她说:“我们阿研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化妆,要是打扮起来啊,也是肯定有女人味的。”   黄思研被她们说的哑口无言,她的长相在局里无疑是中上游的,然而天生不爱打扮化妆,经常被这些个人调笑,等到下班,她收拾好了东西回家,走到小区楼下,远远看到李清鸥和一群陌生人进了电梯。   有点生气,又有点郁闷,黄思研眼看着电梯门合上,撇嘴暗道,难道她刚刚没看到自己? 第3章 邀约   到底有没有看到呢?隔着几十米的路,可能没看到,也有可能假装没看到,黄思研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人,莫名地为一件小事乱了心扉。   高庆明还没回来,也许是留在学校开会,黄思研自己一个人在家懒得做饭,搞了碗白水煮面“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吃完后想到了明天的游湖活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活动的内容。   还好高庆明发给她的那个活动图片还没删,黄思研翻阅了几眼,找到了图片最下面的负责人联系方式,她打开百年不用的微信,加了负责人的微信号,没过一会,那负责人就把她拉进了一百多个人的微信群里。   群里人很多,而且很热闹,大多数是一群带着孩子参加的家长,在介绍自家孩子明天表演的节目内容。   业主们的昵称前面都注明了单元户,黄思研照葫芦画瓢,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C栋小黄,她翻看了一下群里的人员表,发现C栋参加的人数不多,寥寥几个人里面有一个的称呼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名字叫C栋小清。   这C栋,在黄思研的认知中,唯一一个叫小清的人,大概就是李清鸥了,她鬼鬼祟祟地点开了C栋小清的头像,见到是一株娇羞欲滴的玫瑰花,跟她心中的李清鸥形象差不多,于是在心中更加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手一抖,自动点击了申请好友,心中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接受。   刚好C栋小清也在线,很快就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她的微信名字叫追逐梦想,黄思研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追逐梦想瞬间不淡定了。   田心石开:{呵呵}   追逐梦想:???   追逐梦想:你为什么呵呵我?   田心石开:没有呀。   黄思研虽然不是网迷,但也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呵呵已经成为了一个骂人的词,她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发的一个表情加三个字,不甚分明地继续问她。   田心石开:你是十七楼的业主吗?   追逐梦想:不是,我五楼。   看来认错人了,黄思研隐隐约约地有点失望,她跟追逐梦想聊了几句,了解到了对方是位在读研究生,本地人,跟高庆明一样,父母都在国外定居,也没有男朋友,所以才参加了本次的中秋游湖。   追逐梦想挺开心有人加她,说她正担心明天游湖找不到人一起玩,还约好了跟黄思研一起上船,甚至还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此小清非彼小清,这么热情洋溢的年轻人,黄思研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刚好高庆明也回来了,给她打包了一份炒饭回来,黄思研借口要去吃饭,关掉手机,随手就把追逐梦想给抛到了一旁。   高庆明对明天游湖没有太大的热情,对于他这个富家公子哥而言,什么样的美好景色他过去都见过了,现在更看重的地方,是如何凭借自己的能力挣更多的钱。   他这么晚回来,其实是去复印了名片,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校教师,应该会吸引不少小学家长的目光,黄思研见他趴在桌子上改作业,给他递了一件毛毯后,自己没心没肺地跑去睡觉了。   L城的人均消费水平高,房价高,生活质量也高,这不一个全民休假的节日,连地产商都自掏腰包,给他们这些业主租了两艘游轮用来游湖,黄思研对此点评说:“羊毛出在羊身上。”   高庆明不置可否地回答说:“总比那些连羊毛都不出的物业好。”   两人无所事事地渡过了一天,吃了几个高庆明学校发的月饼,月饼味道奇怪,黄思研又想吐槽,高庆明瞥了她一眼,上下打量说:“你要不要先去换衣服?听说七点集合,我们又没买车,还得坐公交车出发。”   黄思研一听也是,回卧室换了一身休闲服,出来一看,发现高庆明身上的衣服类型跟她穿得差不多,又瞎琢磨了一下,想着自己也没裙子,干脆就这样算了。   夫妻二人大热天的往公交站走去,高庆明心里过意不去,把遮阳伞完全移到了黄思研的脑袋上,反而让自己的半边身体暴露在了阳光中,满含歉疚地说:“等再过一阵子,我挣到钱了,咱们再计划买车。”   高庆明不是没有钱,高家父母的钱多得让人瞠目结舌,黄思研一向要强,高家父母能接受她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儿媳妇,完全是因为高庆明的强烈要求,但是黄思研看得出来高家父母亲对自己贫困家庭的嫌弃与傲慢,等结婚以后,高庆明把他父母留给他的房子卖了,换了这间公寓,安置了一套高档家具与装修后,他们的积蓄就变得不多了。   高庆明对黄思研言听计从,说不用他爸妈的钱就不用,他这个大少爷当人民教师的工资,还不如他之前一个月的零花钱,但他忍了过来,并且积极向上地帮学生补课赚外快。   两人的未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走向小康,黄思研隐隐约约中却觉得有点不对,上大学的时候,高庆明是她的学长,大学毕业后,高庆明是她的老公,整个过程好像都漏了一个环节,那个环节缺少了让黄思研感觉心安的悸动,现在仔细想起来,她对高庆明缺失的感情,应该叫做心动。   想到这里,黄思研忽然又想到了李清鸥,想到她与她家人的关系,想到那晚李清鸥躲在公园里抽烟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女人应该是了解自己的,黄思研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难得一次地多愁善感了起来。   公交车一路直通“多情湖”,“多情湖”是L城的景点,中秋节尤其人多,不少游客举着自拍杆在跟“多情湖”合影,黄思研夫妇二人拿着微信群里发的轮船号码,跑到售票点去跟负责人集合。   他们是第一批到达的人,负责人拿着一支笔在登记人数,见到他俩这么早就过来,也没说什么,手指着身后的两艘轮船说:“随便上哪个吧,都没人。”   黄思研犹豫了一下,眼看着高庆明选了“05777”号轮船就上了,“05777”与“05778”都是两艘仅能容纳80人左右的中小型轮船,黄思研无论去哪艘,好像都没关系,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到六点半了,就挥手对已经登上船的高庆明喊道:“你等一下,我要等一个朋友。”   高庆明不知道她在小区还有了朋友,吃惊地跑了回来问她:“谁呀?”   “昨天在微信群认识的,是个女研究生。”黄思研挽住他的手臂站到一旁小声解释说:“我们说好进一艘船,等会她来晚了,肯定说我不讲信用。”   等了二十多分钟,小区的业主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上百个,还是没见到李清鸥,也没有见到那个追逐梦想,不过也说不定那个追逐梦想已经上船了,毕竟黄思研没见过她的真面貌,只知道她这个微信名。   负责人开始清算名单,对完了一张纸,见到黄思研夫妻俩还站在码头傻等,就催道:“你们快上船,我要统计人数了。”   黄思研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在负责人与高庆明着急的神情下,她还是踏进了“05777”的船舱,只是心中多了抹若隐若现的怅然若失,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地产商这次花了很大的手笔,想必是因为新开发的二期楼盘卖得艰难,才一掷千金地来了一场以假乱真的“泰坦尼克号”做宣传,船舱里面宛如变成了一个自助餐服务中心,有很多业主带了孩子过来,倒是没看到什么老人,在场的都是些三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以及一些穿着凉爽的小年轻。   看到那么多孩子在场,高庆明蠢蠢欲动,他给黄思研端了点甜品过来,叮嘱她说:“注意安全,等会我们在甲板那里见面,我先去忙一下。”   黄思研点点头,坐了两分钟,忽然看到船舱里面的水晶灯抖动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发现船已经开动了。   高庆明还在忙着找学生,黄思研无聊透了,端了一杯果汁去甲板吹风,在甲板上聊天的年轻人居多,黄思研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清澈的湖水,见到好几条白色的大鱼跃出了湖面,不由地笑了起来。   “所以你不认为参加这种聚会是件非常无聊的事吗?”有高跟鞋的声音从左拐角传来,“咔”、“咔”、“咔”的声音踩在地上,分外扰人清梦,黄思研闻声看了过去,见到了一双棕黄色的女人皮鞋,款式老土又保守,她缓缓往上看去,又看到了那女人的脸,却是一张眼熟的脸孔:“清欧,当家庭主妇让我觉得疲惫,我虽然现在挣的不多,但是我很自由,谢谢你,谢谢你无形中成了我的偶像,谢谢你让我明白过来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是了,没错,她是很眼熟,黄思研想起来了,因为她就是刚刚那个船下登记的负责人,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不过,她刚刚说什么?清欧,难道说,李清鸥也在这艘船上?黄思研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好像连杯子都拿不稳了,她现下脑中如灌了蜂蜜,黏黏糊糊地觉得十分的粘。   她想,也许,这次可以问问她,她的香水是什么牌子了。 第4章 湖中   李清鸥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船舱里面响起的音乐,却是让人温暖的不行:“困难都只是暂时,只要坚持,你终会找到你自己。”   第一次听见李清鸥那样安慰人,黄思研呆愣了会,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紧随那负责人身后,李清鸥从船尾的拐弯处走了出来,她一身职业装,尽显优雅知性,仿佛一副刚下班归家的模样。   黄思研偷偷摸摸地端着杯饮料又转过了身,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李清鸥发现她,发现她在一旁偷听的事实。   李清鸥也确实没留意到她,她跟那负责人齐齐走远了,黄思研斜眼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真没看到啊?”   真没看到吗?包括上次的电梯事件,李清鸥无视黄思研的技能已经满格了,黄思研心中挺不是滋味,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后,无所事事地又回到了船舱中。   一进去,她一眼就看到了李清鸥,像是鹤立鸡群般的样子,李清鸥的存在让他人的视线流连忘返,她端着杯香槟在跟一个男人聊天,那男人相貌很陌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说的话应该挺幽默吧?不然为什么李清鸥一直在笑?   黄思研刻意偏开目光去找高庆明,找了好一会,才发现高庆明坐到了一群家长之中聊天,黄思研不好去打扰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格格不入,心想着可能她决定参加这场聚会就是个错误。   但人来都来了,有什么好纠结的,所以就尽情享受吧,黄思研走到餐桌前端起了一杯香槟,小饮了一口,脸上一僵,猛地就喷了出来。   原来,这香槟杯里面并不是香槟,而是二锅头,黄思研本来就不喝酒,被那辛辣的酒味呛了一喉咙,连忙捂住嘴遮掩似的咳嗽了几声,刚抬起头就感觉到一团阴影靠近,来不及看是谁,一张洁白的纸巾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给您。”   雄厚的男声带着客套,黄思研接过他的纸巾,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谢说:“谢谢您。”   是刚刚那个跟李清鸥聊天的男人,他身材中等,圆脸,眼睛小,说起话来倒是很有礼貌:“您客气了。”   李清鸥也跟了过来,让她感兴趣的倒是黄思研刚刚喝的那杯酒,她轻轻地拿起黄思研放回到餐桌上的酒杯,抿着薄唇放到鼻子下面细闻了一下,闻完后,她的眉头微皱,弯翘的睫毛上下闪了闪,漂亮的香槟杯在她的手里反而显得无光,她的美貌让人咋舌,但调皮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却是性感,颇为绅士风度的男人在一旁看得有趣,感兴趣地问道:“李小姐闻出来了什么?”   李清鸥有些玩味地看了眼黄思研,见她脸上仍旧不乏潮红,便戏谑地称道:“酒的味道,还是要当事人才能更好的描述。”   黄思研跟她对视了几秒,竟然真被她觉察到了李清鸥眼底的调侃,她的心里有些抗拒,微微有些傲娇地扬起下巴回道:“我忘了。”   “这样呀。”李清鸥的眼神迷离又性感,有意无意地投在了黄思研的脸上,不知是她喝多了,还是真的不介意黄思研的口水,她抬起头,举起黄思研那杯没喝完的二锅头一饮而尽,喝完后还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浓密的睫毛颤动着,嘴角弧度加深,后又很是认真地看着刚刚那个问话的男人:“有点辣,也有点甜,海总也叫一杯尝尝?”   挑逗加调情,李清鸥这一问,让黄思研和海总两人心中都起了涟漪,海总到底是位老江湖,只愣了半秒不到,就面不改色地回答说:“好啊,等哪天您有时间了,我陪您好好一起尝尝,我请客,到时候都别跟我争。”   黄思研就没有他这种好心态了,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瞬间又跌入了谷里,她低下头,目光又停在了印有李清鸥红唇印的香槟杯子上,看着看着,她就发现李清鸥的手指很漂亮,骨节分明纤长细致,她忽然有点失神,感觉到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有些人脸美身材美连手指都美,她想到了李清鸥刚刚的那句话,心里面即是心动又惆怅,她抬起头,调整了一下心态后,一刻都不想待在李清鸥与这男人之间了:“我出去吹吹风。”   就感觉李清鸥这个人太轻浮了,黄思研心里面打着鼓,对李清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望,来到甲板,见到谈恋爱的人很多,黄思研特意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看夜景,在L城的夜空上很难看到有星星出没,黄思研抬起头,惊喜地发现今晚的天空闪耀了好几颗黄色的小星星。   张开手臂拥抱天空,动作中二无比,却感觉获得了新生,黄思研内心的感情戏可谓是相当的丰富,刚巧船舱里面有一家三口在表演节目,唱的正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黄思研跟唱了几句,趴在栏杆上,任夜风吹散了自己乌漆墨黑的长发,她想,这个夜晚虽然很孤独,但是还是相对的安逸。   “黄小姐。”   突然,一声陌生的男音在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惬意:“请问高庆明是您先生吗?”   黄思研茫然地回头,傻乎乎跟着那个打扮如服务生的男人一起进了船舱,原来刚刚高庆明跟一个家长起了争执,那家长喝了一点酒,说他贷款买了房子,没钱请家教,让高庆明能不能看在左邻右舍的面子上,免费给自己的孩子上几节课。   高庆明当然不会同意,反而跟另外几个手头比较宽裕的家长相谈甚欢,那没钱的家长在酒精的作祟下,当场就怒了,也不管台上还有人在表演节目,拿起一个酒瓶子就砸到了地上。   顿时,船舱里的气氛就乱了。   高庆明是个文人,吵不到几句就开始气虚了,于是想起了黄思研,让服务员把她喊了过来。   黄思研也是一脸懵逼,听那个没钱的家长还在骂骂喋喋,连他老婆用沙拉把他的嘴堵住,都没起到作用,还在叫道:“我李文是没钱,但是我有骨气,我跟我老婆在这个城里打拼了二十几年,连孩子都不敢提前要,才付得起房子的首付,我们穷,我们认,但是不能穷孩子,高老师,我没有说不付你的钱吧,让你先带几节课,怎么了?都是左邻右舍,你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   高庆明一阵气虚,脸色僵硬地解释说:“我的时间排满了,有不少家长都安排好了日子,我没办法帮你。”   “你看,他就是瞧不起我。”李文暴跳如雷,抽起桌子的空酒瓶,在众人惊呼的喊声中就要往高庆明的脑袋上砸去。   高庆明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结果忘了身边还站了一个黄思研,那醉汉见打不到他,马上转移目的,把酒瓶对准了黄思研的脑袋。   黄思研这个时候躲也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酒瓶朝自己的脑袋砸来,她惯性地闭上眼,默默地在心里面认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酒瓶刚碰到黄思研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发力,醉汉的身子突然一滑,人就被身后两个一直在观察他的服务员给扑倒了。   简直是荒诞,本来好好的一个游湖,被人搞成这样,开发商的脸都白了,海总气急败坏地来到人群中心,表情极为难看:“我就出去了一下,负责人都去哪里了?”   负责人都开溜了,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一场戏,海总作为他们公司在场的唯一一个高层,四处环顾了一周,见到业主脸上的表情都不对劲,心情也变得糟糕了起来,他是这个游湖活动的创建者,也是实施者,原本指望着这个活动能够帮他们开发商提供更好的信誉,这样一个意外发生,连宣传的照片都来不及拍,很有可能导致他的计划泡汤,他压抑着内心的真实情绪,颇有绅士风度说:“不好意思各位,很抱歉,这位先生喝多了,我派人安排地方给他休息,后面还有抽奖活动呢,我们继续。”   说完,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海总犹豫了一下,低下头阅读完信息,脸上的神色刹那间多云转晴,乐呵呵地收起电话笑道:“这样吧,高老师的培训继续,我们公司出钱,组织全小区的小孩子进行培训,免费培训几节课,具体情况看物业通知好吗?大家玩得开心点,开心点哈。”   有钱人家的小孩根本不在乎这几节课,全区那么多小朋友,要组织起来也是相当的麻烦,海总一句话不过是给了在座的各位,包括高庆明一个台阶下,众人都是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海总满意收场,端着杯酒又去找李清鸥了。   高庆明带着黄思研过去向他道谢,他摆摆手,用手掌的方向对着李清鸥说:“要谢,您就谢谢李小姐吧,这是她的主意,不过说好了高老师,这几节课,公司还没批准,我可能自掏腰包,您可不能趁火打劫啊。”   高庆明点头称是。   黄思研感觉到一束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抬起头,在无言的空气中跟李清鸥的视线对上了,二人无声的交谈冒着火花,噼里啪啦,还没开口问她为什么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李清鸥先她一步,关心她的情绪就那么透过话语很直白地倾泻了出来:“黄小姐,您的脑袋没事吧?”   连高庆明都遗忘的事情,她还记得,黄思研脑中混沌不堪,半点清明都分辨不清,张开嘴,也不管这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无意识地红了脸:“我没事。”顿了一会,又说:“谢谢。” 第5章 美人   好像没有必要为此感动,李清鸥可能就是顺口问了一句,可是黄思研心中还是有了点微不可见的声音响起,一丝一缕的触动让人说不清道不明,李清鸥却是问完就没了表情,施施然地离开了原地,连酒杯也没带走。   海总与高庆明聊了起来,两个男人在谈关于培训班的事情,海总是商人,句句字字之间带着权衡利弊的言谈,高庆明倒是个愣头青,频频点头称是,完全没留意到自己被人挖了个坑,黄思研没打算加入他们的对话,她感觉高庆明虽然是她老公,可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所以也没必要为他挡风遮雨地避免伤害。   毕竟,人生的路,要自己走。   李清鸥人在甲板上,甲板外面原本被情侣占满的餐桌现在空了几桌,有一个男孩子在表演魔术,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心怡的女孩,女孩伸手接了过去,男孩对四周围观的情侣做了一个鬼脸,右手一挥,手中凭空冒出来了一支玫瑰。   他对着空气高呼,表情夸张又搞笑:“我的女神啊,接受我对你的一片爱吧,上帝让我们遇见,是为了今后的每一天充满激情。”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情侣很给面子,在他这种笨拙的魔术表演下,仍不乏好事者鼓掌起哄,黄思研远远看过去,只见到李清鸥坐在最边上的餐桌前默默地围观了这一切,她没参与,只是看着,嘴角微微上扬,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优雅,稳重,矜持,这个女人今晚给了黄思研太多的深刻印象,黄思研静静地观察了她一会,抬起脚,怀揣着一股复杂的情绪走了过去,她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步伐犹豫不决,充满了迟疑。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李清鸥单手撑住下巴望了过来,她骨节分明的拇指在白色的餐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就着这点点滴滴的敲打音一声声地击中了黄思研的敏感神经,像是催眠师赖以生存的催眠工具,莫名地带给了黄思研一股困意,黄思研微启嘴唇,刚吐出半个模糊不清的字音,就看到李清鸥抬起左臂,对她勾了勾手指,她的红唇艳丽,湖面的微风吹过,迎面而来了一种风情万种的诱惑:“过来。”   黄思研脚上似是被人安装了开关,李清鸥的两个字启动了她的按钮,她没有思考的能力,木偶般地坐到了李清鸥的身边,眼睛始终盯着李清鸥那张漂亮的脸蛋,喃喃着问:“我一直想问你,你用的什么香水?”   “Chance chanel.”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李清鸥的声音与往日相比,多了丝漫不经心的沙哑:“想找我代购?”   “噗呲”黄思研失笑,她想象不出来原来这个女人说起冷笑话也是这么的出其不备:“那你看看我,还需要代购什么?”   李清鸥不出声,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认真了起来,她一双充满雾气的眼睛就那么温柔似水般地打量起了黄思研的脸,黄思研没有化妆,素颜朝天的朴实样子让自己都感觉到难为情,她连忙低下头,有些尴尬地说:“好吧,我也觉得我自己没救…”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忽感下巴一凉,一根纤细的手指探了过来,霸道又淘气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李清鸥的眼睛很亮,她的手指在人家的下巴上来回摩挲,竟然还厚颜无耻地点评说:“你皮肤很好,不需要用化妆品。”   黄思研禁不住有想踹她两脚的冲动,她潜意识地觉得李清鸥在戏弄她,撇着嘴吐槽说:“我哪有你的皮肤好。”   李清鸥却是笑了:“我跟你不能比。”   当然不能比了,这话听进耳里,黄思研的心情瞬间不好了,她觉得李清鸥说的没错,可是隐隐约约又不太喜欢她说这种话。   “我大学就开始学习化妆,这么多年的经验,呈现给外界的模样,都是妆后的样子。”李清鸥多细心的一个人,哪怕只一眼,就看出来了黄思研的细微变化,波澜不惊地解释说:“你呢,皮肤如水蜜桃般鲜嫩,即便是摆在超市的水果,打蜡与不打蜡的苹果,百分之两百的人,都会选择天然可口的那只。”   她这种压低自己,抬高别人的套路,多数女人都会很接受这样的赞扬,黄思研先是荡漾了几秒,后一细想,又觉得不对:“可是一般不打蜡的水果,都烂的快。”   李清鸥端起酒杯对她眨眨眼:“找个懂得珍惜的人,就不会烂了。”   又是套路,黄思研想要去扒开李清鸥看似光鲜亮丽的外壳,她想深究李清鸥的话是真是假,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也许她心里正在默默地吐槽自己是个蠢女人,也许她觉得自己愚不可及,也许,她觉得黄思研打扰了她?   无论是哪个可能,都有可能,因为李清鸥看着就是一副精明又世故的模样,这种模样的人重欲轻情,黄思研心中有数,见她又不知觉中陷入了沉思,小小咳嗽了一下,打断她说:“你刚刚看那人变魔术,在笑什么呢?”   “变魔术?”李清鸥果真走神了,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你说刚刚那个男生。”   “是啊。”黄思研好奇地点头。   “哦~~”李清鸥拉长声音,狡黠地笑了笑:“在想年轻真好,好到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地追求欲望。”   是欲望,而不是感情,黄思研皱起眉毛,鼓起嘴吐槽说:“你不觉得人活得太通透很累吗?”   李清鸥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柔柔地说:“我去抽支烟,你随意。”   黄思研反省了一下自己刚刚那句话是不是太没有分寸了,眼看着她要走,有点不舍得,就说:“你不怕别人看见啊?”   她上次躲在树林里抽烟,应该就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吧,黄思研故意问了一句,果真见到李清鸥的动作缓了一下,她的嘴唇翕了翕,接触到黄思研投递过来的好奇目光,并没有打算开口解释,只是回以触摸,用手拍了一下黄思研的肩膀,力度不大,像是宜人的湖风拂面而过,电光火石之间,让人感觉醍醐灌顶。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黄思研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暴跳的声音,连耳畔的音乐都成了多余的干扰。   可是,罪魁祸首李清鸥已经走了。   仔细想,李清鸥这个人吧,太复杂了,不如高庆明简单,黄思研回到船舱里面,见到高庆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边上喝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走过去关心说:“海总呢?”   “走了。”高庆明却还是挺兴奋的:“他给了我名片,说下次联系我,阿研,你知道吗?我补课本来一小时两百元,他现在给我三百元一小时,让我安排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样我就挣了好几千呢。”   黄思研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看高庆明自己欣然接受了,还能多说什么,她本来就了解高庆明的性子,他可能不善于交际,可他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模式。   这次中秋游湖活动,没留给黄思研太深刻的印象,她感觉有些枯燥无味,跟高庆明在甲板外面谈了半天的人生后,高庆明徐徐开口道:“阿研,要不我们移民吧。”   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溢,黄思研心情复杂,怏怏不乐地嘀咕道:“你妈一直就不喜欢我。”   高跟鞋的声音无限地在附近交织响起,高庆明也听到了,海总清晰的声音从拐弯的角落里面传来,充满了热情与关怀:“李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男人的讨好和体贴,无外乎两种情况,他对你有兴趣,又或者,他对你有性、趣,高庆明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两人,张开嘴刚要说话,黄思研快速嘘了一下,制止了他的发言。   她不是想偷听,只是想知道,李清鸥到底会怎么回答。   “海总客气了。”温和又不失礼貌,李清鸥的声音相比刚开始多了抹磁性,轻柔中却有着不忍抗拒的力度:“海总日理万机,等会还有活动要处理,大家都是业主,不能厚此薄彼。”   船舱里面在举办抽奖活动,大多数的人都回去玩猜题了,海总却跟着李清鸥的步伐跑了出去,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很明显,一双大手直接抚上了李清鸥的腰间,脸上没有了刚刚的正人君子风貌,语句中多了丝丝的猥琐:“李小姐,今晚我们难得聚到一起,不如再去喝两杯,增加点感情?”   谁要跟你增加感情啊!黄思研听得翻起了白眼,高庆明也是表情错综复杂,他没想到会碰到这么赤、裸裸的性骚扰现场,内心深处不由地多了抹反感。   李清鸥那头反而浑不在意地笑了,她细细地斟酌了一番,眸光含笑道:“海总想喝的话,我当然作陪,不过我一个弱女子,等会喝多了摔下船也不知道,这样吧,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打车到码头接我们,然后再去不醉不归。”   这一回答,让高庆明这样的文人也禁不住暗中叫好,黄思研却是忍不住了,直接从窃听者的身份转换到参与者,她踩着运动鞋就往那二人说话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若无其事地说:“鸥姐,原来你在这里啊,说好要教我怎么化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哟,海总,您也在啊,鸥姐我先借走了哈,我家老高在那边,您要是有时间,可以找他喝两杯。” 第6章 特别   李清鸥说实话,仔细一看,不太像个醉了酒的人,她被黄思研抓住手腕迅速脱离了现场,黄思研一路正义凛然,走到一半才忽然想起来要去看李清鸥的反应,她回过头,嘟着小嘴,有点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她这个小样子很可爱,李清鸥也承认自己get到了她的萌点,抿着薄唇打趣道:“好像有点事。”   “啊,哪里有事?”黄思研的神情忽地紧张,更是用劲地握住了李清鸥的手腕,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来回观察打量,像是恨不得透过职业装去看她里面的光滑躯体:“他是不是伤害你了?”   听了这话李清鸥的唇边漾起一丝弧度,举止俏皮地举起了被黄思研握住的手腕:“你指这种伤害?”   黄思研愣愣地放开了她的手腕,她歪着脑袋似是思索了一下,片刻后,恍然间脸红了起来:“哦,不好意思。”   李清鸥没有回答,走到甲板的小白桌前端起了桌上的空酒杯,那桌子还有半瓶香槟被主人残留着,李清鸥施施然地坐下,露给黄思研一个线条柔和的侧脸:“你电话号码多少?”   “啊?”黄思研搞不清楚状况,顿了顿道:“136xxxxxxxxx.”   对方点点头,却不再回话,也不记下。   黄思研有股自己被戏弄的心情,撇嘴吐槽说:“干吗?给我算命啊?”   “等会喝多了,让你送我回家啊,可以吗?英勇的护花小姐?”李清鸥白皙的手指轻触着光滑的栏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那冰冷的金属,那轻微渺小的声音夹带着湖面的微风吹来,让人心里面有点痒,有点亮,黄思研失神了,怔怔地盯着李清鸥的背影说不出话,她发现李清鸥很喜欢做这个动作,就像平时开会的严厉领导,可她的这份行为又不像领导一样惹人讨厌,反而让人更为平静并...   李清鸥似乎发现了她的出神,悠悠回头,狭长的双眸软软地盯着黄思研的脸看,二人安静地对视了几秒,李清鸥的语气似是期待,又像抱怨,很像一个私奔后得不到情人保护的公主,声声指责:“怎么了?刚刚后悔带我走了?那我可要伤心了。”   被她一打断,黄思研即便削破脑瓜子,也想不起来刚刚本打算吐槽她不记号码的恶劣行为,她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在这么凉爽的好天气中,却感觉自己热得不行,她的脸在发烫,把一个懵逼的笑容丢给了李清鸥,带了点郑重其事的保证说:“我不后悔呀。”   “船开始调头了。”话锋一转,李清鸥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应该开始抽大奖了,你不进去碰碰运气?三天两晚的巴黎游,你老公应该会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去?”黄思研一直站在原地,离李清鸥一米多的距离,她迈不开步子靠近,隔着两个桌子的距离问她:“你也可以去啊。”   “我没时间,也没运气。”李清鸥抬手挽了一下肩膀上的长卷发,漫不经心地道:“不过,要是你能赢得大奖,你老公刚好没空,我也可以陪你去。”   黄思研心脏跳的快爆出来了,李清鸥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想入非非,她觉得李清鸥这个女人自带诱惑,不经意间的每个字每个句都那么的撩人,沉着声说:“我也没那运气。”   李清鸥轻笑:“我猜也是。”   她这样一说,黄思研就不服气了:“你猜的也不一定准啊,我进去看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加油。”   拔腿离去,身后传来李清鸥淡定的祝福声,黄思研一下子又不想走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回过头,不忘叮嘱说:“你就在这里等我,等会我送你回去。”   李清鸥报以淡淡一笑,眼睛发亮地回她说:“我等你。”   于是黄思研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船舱里面确实还在抽奖,大奖暂时没公布出来,但号码都被人领完了,高庆明也领了一个,他的号码是“11088”,非常好的数字,他看到黄思研进来了,特别兴奋地说:“我本来拿了两个,后来给了一个海总,阿研,你进来晚了。”   海总的脸色不佳,阴沉着脸站在不远处喝酒,黄思研今晚看他特别不顺眼,想着他作为一个开发商,竟然也厚颜无耻地参加抽奖活动就觉得生气,努着嘴说:“一个人可以领好几个号啊?”   “对啊。”高庆明点头说:“刚刚有几个孩子拿了好几个呢。”   黄思研确实见到有好几个小朋友手里拿着白色的号码纸跑来跑去,她心思一活跃,嘴里“嘿嘿嘿”地往那群小孩堆中走了过去,高庆明站在他们身后看热闹,看到黄思研不知跟他们说了什么,竟然让那些小孩乖乖地把号码如数交给了她,黄思研回头跟他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十几张号码纸。   高庆明就觉得他老婆到哪里都特别的棒,认真地讨好说:“你好棒啊,阿研。”   黄思研神色紧张:“什么时候开奖?”   高庆明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台上还在发放刚刚中奖的奖品呢。”   那边海总走了过来,也许是体内酒精散去,意识到了自己这身份参加抽奖不合适,就把手里的号码还给了高庆明:“我出去吹会风,船调头了,很快回岸,加油两位。”   高庆明老老实实地说了声谢谢,海总笑着就离开了屋里,黄思研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一惊,急匆匆地回过头,把手里的号码全留给了高庆明:“你等着吧,我出去看看。”   “阿研,阿研,回来。”高庆明急了,他一个大男人拿着这么多张号码抽奖,哪里会好意思,气急败坏地拦住黄思研说:“咱们就留两张,你抽两张出来,其他还给他们吧。”   黄思研一心记挂着海总的浪子色、心,敷衍地抽了两张号码出来,连交代都没有了,转身就离开了船舱内。   还好李清鸥仍待在原地,周围也没看到别人,硕大的月亮挂在天上,湖的四面是灯火辉煌的都市,莫名地,就感觉她的背影有点寂寞萧条,黄思研心中遽然一酸,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搅乱了步伐,她带着复杂的感情走了过去,轻轻地说:“喂!”   李清鸥有节奏地回过头,先是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后,见没人跟着,玩味地道:“就结束了?”   “对啊。”黄思研这回没有了起初的紧张,缓慢地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后又认真地看了一眼李清鸥:“我们才认识几天,可是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了很久,现在想想,可能是你比较面熟吧,长得像明星。”   “我分辨不出来你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李清鸥面上一正,眉毛拧紧,好似生气:“如果我跟别人都一样,还有哪里特别到能让人记住?”   “不是,不是。”黄思研慌忙解释,欲言又止地道:“我是夸你漂亮,没骂你呢,我真心觉得你很漂亮。”   李清鸥觑着她,幽幽地道:“所以你觉得我很特别?”   “你很特别。”黄思研兀自反省:“我不太会讲话,你别生气。”   李清鸥勾起嘴角,伸手到黄思研的面前,做讨要状:“手机给我。”   黄思研乖乖地递了过去,她的手指在李清鸥温热的手掌中划过,如触电般地缩了回来,怂怂地道:“我手机没有密码。”   没有密码,李清鸥很轻易地点亮了屏幕。   黄思研侧目打量起她的耳环,她的视线瞄着瞄着,不由自主地就往下移到了李清鸥的胸前,李清鸥穿得正式,胸前的风景却不乏旖旎,她应该有C罩吧?刚到B罩杯的黄思研暗自琢磨了一下,想到这里,她的目光缓缓上移,在空气中与某人的眼神恰巧对视上了,就像偷窃被抓住时一样窘迫,黄思研猛地低下头,不敢抬眼,讪笑道:“好了吗?”   “阿研。”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高庆明的奔跑声越来越大,带着兴奋:“中奖了,我们中奖了。”   头等奖,三天两晚的巴黎旅行,黄思研张开嘴,不敢置信地“哇”了一句:“天呐。”她条件反射地去想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李清鸥,脸还没转过去,高庆明的嘴就凑了过来,一下亲到了她的脸上。   黄思研闷闷地坐着,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她脸上的笑容不知觉地凝固了,心里面忽然就生了一股气,遂去瞧李清鸥,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打量了一下前方:“到岸了。”   黄思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假装不在意地开怀道:“你看,我中奖了。”   “恭喜你们夫妻俩。”李清鸥环顾四周后,再垂目看着她,她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中却夹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凉意:“黄小姐,你运气果真比我好,很为你感到开心。”   刚刚还聊得那么开心,一下又成了黄小姐,黄思研撇着嘴,突然地觉得有些委屈。 第7章 娃娃机   游轮调头以后的速度变得飞快,很快就回到了岸边,高庆明的亢奋还没有结束,打着鸡血般拉着黄思研去跟其他业主合影,黄思研想回头叫李清鸥一起,却见到李清鸥已经一个人往船尾走了。   悄无声息地来参加一场活动,然后低调地离开,李清鸥的性子谈不上淡泊,但是总让黄思研觉得她很惊奇,她身上的气场与周遭格格不入,却每次都能很好地融入其中,李清鸥就是这样一个人,非常地让人意外。   高庆明真的太高兴了,他不是没去过巴黎,但还是第一次中奖,满脸都是开怀与得意,黄思研心不在焉地下了游轮,环顾了一圈四周,没见到李清鸥的人影,想着她说要等自己送她回家,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高庆明认识了一个姓翁的家长,那家长住在C单元,开了一辆七座商务车过来,殷勤又客套地要送高庆明夫妻俩回去,黄思研盛情难却之下,只好上了他的车,高庆明文质彬彬地跟他们一家三口聊了一路,先谈教育,再聊物价,听得人昏昏欲睡,提不起半点精神。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黄思研还真的睡着了,高庆明抚着她的脑袋移到自己的肩膀上,与主人交谈的声音也变小了点。   下车的时候,那对家长还打趣高庆明好福气,老婆这么可爱,要是有小孩了,那就更加幸福了。   黄思研刚醒来就听到高庆明在说要孩子的事,她有点懵,并且心里很排斥,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家里,黄思研特意往“1701”业主的门口望了一眼,隔着一栋门,还真不知道李清鸥有没有回来,高庆明打开房门把她拉了进去,拍着手说:“我准备一下假期,和你一起去巴黎玩几天。”   说到这个,黄思研才想起来了他们今天抽中的那个大奖,和李清鸥那句状似无意的玩笑话,她一想起李清鸥,心情一下又堵塞了:“不见得有时间啊,你知道我单位很忙,要不你问问我爸妈有没有时间吧,反正我跟你都抽不出时间。”   高庆明一脸不乐意,皱着眉说:“这是咱们的好运气,怎么能给别人?你爸妈想去玩,我出钱没问题,但这次不能给,还是我们自己去吧。”   黄思研看似想了想,敷衍道:“等我请到假再说吧。”   九月份,再过半个月就国庆节了,财政局事务繁忙,还真请不到假,黄思研这几天跟着主任到处做预算,别说出去旅游了,就连中午休息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高庆明见她这么忙,也不好多说什么,与物业那边沟通了一下,听说巴黎免费旅游的时间是这个月底,想着也赶不到,干脆就把票给了黄家双亲,让二老出去玩个痛快。   黄思研瞧见他做好了决定,心里没来由地竟然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并不想与高庆明一起出去旅游,她想要是李清鸥愿意的话,也许她可以把票给她和她家人,只要她有时间,黄思研乐意成全她。   但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黄思研中午在食堂啃馒头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李清鸥那晚的眼神,柔情似水又充满了诱惑,她往下咬了一口馒头,那枯燥无味的面粉到了嘴里,意外地有了点香甜。   李清鸥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呢?   黄思研很想知道,她这几天每天早上起来晨跑都会特意在“1701”门口驻留一两分钟,等待某个清晨李清鸥起床加班,然后有一个不期而遇的美好“早安”。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看到她心情就会很好,但是奇怪的是,从那夜游湖回来后,黄思研并没有再碰见过李清鸥,那次游湖活动就像是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梦醒后,就连手机里的那个电话号码都会消失。   离国庆节放假还剩一个星期,高庆明接的几个家教学生,都要求放假补课,黄思研的几个同事约好了一起去泰国旅游,说是一人三千元,直接跟团,问黄思研有没有兴趣,去年黄思研和他们一起去了日本,同事之间关系融洽,彼此间相处也很愉悦,听他们一问,也认真考虑了一会,点点头说:“我回去跟老高商量一下。”   “怎么就成老高了?”王思思禁不住调侃说:“才三十岁不到,小高变成了老高,阿研,你这夫妻生活才开始不到三年,这节奏不太对啊。”   老韩也在一旁帮腔:“三年之痒,三年之痒,思思每天还跟我们吐槽她男朋友,也没听阿研谈过她老公,你们这婚姻磨合太快了,我和我老婆快十年了,也不敢叫她老李。”   “哈哈哈哈。”王思思幸灾乐祸地大笑道:“韩哥你个妻管严,嫂子有那么凶吗?”   “不敢说,不敢说。”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黄思研却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老韩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都说一般夫妻之间有磨合,可是黄思研与高庆明从来没有过,这是好事,还是不好呢?这场婚姻给黄思研带来的是工作稳定以及父母满意,可其他的呢?黄思研想不通。   她喜欢过高庆明吗?坐在地铁上,黄思研一直认真在想,当初高庆明说要结婚,不是跟她提的,而是直接去了黄家找黄家爸妈,一个有钱的富二代提了几十万聘礼到穷乡僻壤的小村庄,黄家父母不可能不同意,这也导致了为什么高家爸妈对黄思研一家人的轻视,黄思研上大学的时候,并没有跟高庆明谈过恋爱,但凡她身边有个追求者,最后都被高庆明给闹没了,这样一种占有的方式,要是黄思研爱他,那无疑是感人的,但是她爱吗?   答案很模糊,高庆明蹲在厨房里在削马铃薯,他自从结婚以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于他这个大少爷来说,真的算是不容易,黄思研抱臂站在他身后,开口轻轻地问道:“思思她们说想去泰国玩,问我们有没有时间。”   “你去吧。”高庆明一面回头,一面伸手把马铃薯片放进盘子里,计算着说:“国庆有时间,我想多挣点钱,赶在年底买一辆车,省得你这么辛苦坐地铁。”   那马铃薯凸圆的一大只,被他削的就剩下了一半,带皮的肉被扫进了垃圾桶,高庆明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拍了一下黄思研的脸蛋:“去玩吧,多出去走走,我一个人在家没关系的。”   黄思研往后惯性地躲了一下,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脸蛋:“高老师,你手很脏。”   高庆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还想说些什么,黄思研径自拿起客厅桌子上的钥匙,低着头默默地走到门口:“你做晚饭吧,我去楼下散会步。”   高庆明直觉到她心情不好,有些茫然,端着一盘青菜不知所措了好一会,才开始反省黄思研是不是不开心自己不陪她去泰国?   黄思研的情绪确实很低落,却不是为了高庆明,可能与天气有关,她心里面闷闷的,许些郁郁寡欢,坐在小区楼下的绿化区当中,抬头看太阳还没彻底下山,都六点了,秋天的闷热继续,没坐一会,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色T恤衫都湿透了,黄思研无精打采地起身往外走,想到不远处的小商店买根冰棍降火。   远远地,就看到小店门口停了一辆金色的大众,那么眼熟,黄思研脚步顿了顿,松懈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变得紧绷了起来,那辆车还没熄火,看来主人没走太远,黄思研原地忖了忖,左右环顾了一下,没见到人影,索性决定进店里看看,一咬牙,佯装镇定地转过身子,直接就往店里去了。   店很小,一眼便能望到头,店里除了店老板,只剩下一个人,那人的背影削瘦,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束腰长裙,黄思研心脏没节奏地暴跳了起来,她甚至都分辨不出来那人是不是李清鸥,轻咬着下唇也不敢讲话,只静静地靠过去,脚步放慢,生怕打扰了那人的全神贯注。   店老板一面无聊地斗地主,一面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客人,黄思研他是认识的,毕竟每晚到他店里买冰棍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他只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小心翼翼的举止行为,她面色是紧张的,并且脚步轻盈,活脱脱一个小偷的模样。   确实是李清鸥,两步不到,黄思研清晰地嗅到了她身上那股诱人的香水味,能让她静止几分钟挑选的货物是什么?黄思研产生了好奇,目光投了过去,就看到了李清鸥身前的那辆小娃娃机。   什么鬼?这个一身熟女打扮的优雅女人大热天跑到小卖铺,竟然是为了夹娃娃?黄思研心态崩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娃娃机里面没有娃娃,全是市场上价格不等的香烟。   这女人,真的是个大大的烟民吧?黄思研哭笑不得,此情此景,就感觉有人拿一盘凉水朝她临头浇了过来,真的是一点都不感觉热了呢!   李小姐,好久不见了。 第8章 我教你   仔细观察,李清鸥玩的模样确实很认真,那简陋的娃娃机里面香烟只有二十来包,可她手里攥着的零钱大概不少于三十元,还不算她刚刚花出去了多少,黄思研站在她身后,心思就跟着那娃娃机里面的摇杆在一上一下,李清鸥从头到尾都没留意到她的存在,每失败一次,她下一次塞硬币的速度就会变慢,导致到了最后几个硬币的时候,她看上去就像拿着硬币在冥思。   “你要多摇几下,比方说左三下,右三下,再顺时针按下去。”一分钟一次的速度让黄思研看不下去了,她兀自开口,说完发现李清鸥身体微微一抖,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但手已经伸了过去,爪子一把按在了李清鸥手背上:“我来教你。”   李清鸥的迟疑非常明显,稍稍回了下头,见到是她,眼神分明有些迷糊的闪烁,黄思研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被她那水润的眼睛这么一盯,还是觉得有些害羞,她的手臂迅速缩了回来,余光瞥见那娃娃机的摇杆直线下垂,往下惯性一夹,连香烟的盒子都没碰到,只捞起了一把空气。   气氛,一下就很尴尬。   黄思研悻悻地摸了摸肩膀,她觉得自己肩膀很痒,小挠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失态,咧着嘴干巴巴道:“你还有硬币吗?”   李清鸥摊开手掌,她手掌心的细纹很多,但纹路分得很清晰,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十分漂亮,像黄思研在菜市场看过的那些洁白大葱,是真的很瘦啊,连手掌心都没肉,黄思研现在不但觉得自己肩膀痒,连手也很痒,不然为什么会想去抓李清鸥的手指呢?   “还有一个。”   只剩下一个了,黄思研呵呵一笑,表示很有信心:“我来帮你抓。”   李清鸥偏头看她,想是在考虑,后又重新调整好姿势,盯着娃娃机看了一眼,转头又望向黄思研,嘴上斟酌了道:“我以为你刚刚在帮我戒烟。”   黄思研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打趣,一阵不好意思,她耳朵烧得慌,现在感觉全身都有点痒了,又不敢当着李清鸥的面挠痒,尴尬地笑了一声,面红耳赤地回道:“人家刚刚不是故意的。”   什么人家???话一出口,黄思研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突然就有点向她撒娇的感觉了?很显然,李清鸥也察觉到了她的这句娇嗔,轻轻笑了起来:“我有点不相信。”   黄思研刚刚还真不是故意的,虽说她不喜欢别人抽烟,但是她也没想过这样子让李清鸥戒烟啊,一下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好吧。”   李清鸥闻言,也没继续追究,她眉梢有着掩不住的笑意,温暖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无限风情,黄思研还在思考自己今天带了多少零钱出门,没料到李清鸥突然上前一步,遽然拉起了黄思研的手,黄思研一愣,尚未作出任何反应,李清鸥就把她手里的最后一枚硬币塞进了黄思研的手心里,二人的手心短暂相贴,黄思研能清楚地感觉到李清鸥手心的温度,她的心里兀自浮现了一抹悸动,悸动瞬间转化为惊喜,但很快淡去,徒留下一手的汗水,与那枚沾满汗水的硬币。   “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留给下次吧,你不要忘记。”李清鸥的声音缓缓开口,声音中弥漫了点点的幽怨与不舍:“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碰过它们了。”   黄思研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刚想说自己还有些零钱,李清鸥却已经与她擦肩而过,自顾自地往收银台走去。   她没有再买烟,拿了一包口香糖就往外去了,黄思研这回连老冰棍也忘了拿,疾步跟着她出门,见到她弯腰钻进车里,车子的半块车窗降下,露出来了李清鸥的半张侧脸,她的侧脸比正脸还要耐看,正脸的美丽柔和并没有减少她侧脸的冷艳程度,黄思研止步看着她,觉察出她已然恢复到了往日的理智干练姿态,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她攀谈。   李清鸥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化,会意地瞥着她的方向,唇角柔柔淡淡的一笑:“想跟我一起回家吗?”   黄思研立刻就没底气了。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黄思研想起她刚刚没有熄火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她留意到李清鸥脚上穿了一双银色的平底凉鞋,可能是为了开车方便,但凉鞋没有高跟鞋适合她,不过她的脚趾头长得秀气,穿什么都是韵味十足,她的头发比之前短了一些,也有可能是发型问题,卷曲的长发显得脸小,其实她的气质看着不像一个烟民,黄思研认识很多抽二手烟的人,比如她爸爸,那些人牙齿污垢恶心的倒人胃口,而且身上永远有一股洗不掉的难闻味道,这些,李清鸥都没有,黄思研不禁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烟民。   李清鸥不说话的时候,显得为人不那么好接触,黄思研过去二十七年的人生中,没有碰到过像她这样子的女人,她认识的漂亮女人有很多,但都不像李清鸥,不能说李清鸥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但,她比任何人都要吸引黄思研的眼球。   “李小姐你今天,没上班吗?”   没有喊其他,更没有喊名字,黄思研所谓的称呼,连她自己都有些不习惯,李清鸥听完后,眉眼间的疏离有些显露,她点点头,抿着嘴角道:“出差了几天,今天刚好回来。”   黄思研若有所思地垂下脑袋,她觉得自己不该喊她李小姐,可是不喊李小姐喊什么?人家跟自己也不熟,总不能跟着她爸爸一样喊她阿欧吧?听上去很像一只发、情的公狼在呼唤,顿了顿,缓缓开口问道:“哦,怪不得我好几天没见到你,那你平时应该很忙吧?”   “黄小姐,你先下车,我把车子停到下面去。”小卖铺离小区停车场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车子很快到了小区楼下,李清鸥也如往常一样唤她,她拉下手刹,眼角含笑地瞥着黄思研的脸,语气中满是淡淡的调侃:“时间再忙,也有时间送你。”   这语气熟络得让黄思研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跟自己结婚的人是李清鸥,她是她的爱人,她要与她回家,想到这里,黄思研没来由地心中一紧,她的脸蓦地红了两分,觉得自己不该产生这种想法,她心神恍惚地伸手拉开车门,刚推开车门要下去,却又被安全带给弹了回来。   李清鸥的手臂识时地探了过来,飞速地帮她按下安全带的扣头,手掌缓缓缩回,仿佛不留痕迹地扶了一下黄思研的腰,但那触觉犹如蚂蚁爬过,又像是黄思研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再见,黄小姐。”   黄思研这回,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清鸥这个人太轻浮了,黄思研嚼着嘴里的米饭,想起了李清鸥在游轮上挑逗她与海总的那一幕,她是天生的吧?天生喜欢挑逗别人,天生说话暧昧,所以黄思研为什么要为了她的几句话而心神不宁?   “阿研,阿研!”吃饭走神不是黄思研的风格,高庆明说了一大堆,才发现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连喊了好几句她的名字,见到她回过神来,睁大一双圆不溜秋的眼睛盯着自己,实在也是气不出来,叹了口气道:“你想什么呢?我刚刚跟你说的听见没?”   “没想什么。”黄思研放下碗,无辜地摇了摇头:“你说什么?”   高庆明无奈,只能重复一遍:“我说你要是想去,实在不行,我就陪你一起去,但是不要跟你同事一起,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马尔代夫啊,等等,我今天想了想,确实不应该,挣钱是重要,但是你更重要,你觉得怎么样?想去哪里玩,我都满足你。”   他不提,黄思研都忘了这事,冲着他点了点头说:“我再考虑一下吧,你说的也对,挣钱重要,干脆我十一也不出门了,就在咱们小区散散步。”   “那怎么行?咱们小区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黄思研一下就想起来了今天小卖铺的那台娃娃机,之前没有留意过,现在想想,改天去试试,应该也挺好玩的吧,就敷衍说:“反正过两天再说吧。”   她口袋里还有李清鸥给她的那枚硬币,两根手指夹着它捏了捏,眼神不自觉地又滑向了门外:“我今天忘了买冰棍。”   高庆明被她懊恼的表情打败了,笑道:“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天去买点回来,放咱们自己的冰箱里。”   黄思研怔了怔,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愿意:“我每天下楼散步,刚好买,再说你又不吃,没必要放冰箱里。”   她说完站起来,去书房找到了自己的小猪存钱罐,那存钱罐很重,里面都是黄思研平时随手扔的零钱,硬币金额量应该不少于五百元,黄思研拿起,又放下,反复多次之后,她小小嘀咕了声:“也不知道她抽哪种烟。”   也是全然忘了,自己讨厌抽烟的事实。 第9章 你的香烟   离国庆节放假还有一个星期,现在不订好旅游团,只怕到时候不好做计划,高庆明洗完碗想去找黄思研商量,他一进书房,看到黄思研把她那粉色的小猪存钱罐给砸碎了,不由得咂舌道:“阿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舍得动用你的猪宝宝了?”   黄思研数钱数到一半,一面把五毛的硬币堆积到一旁,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我要拿它买冰棍。”   “这样子。”高庆明随手拿了两枚硬币把玩,笑眯眯道:“要不要我给你支援一下?”   夫妻俩的钱都是高庆明在管,黄思研的工资卡放在高庆明的手里,她实际上一点经济实权都没有,每个月拿着高庆明给的零花钱花,其实也够花,就是这一次,她突然冒出些奇怪的念头,就是很不想让高庆明参与到她和李清鸥的发展中,也没有说要发展出什么花样,可只要高庆明参与其中了,那什么东西就都变味了。   黄思研想想都觉得透不过气,她没有什么朋友,周围的人都是同事和亲戚,高庆明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也掌握着她的交际圈子,黄思研是真心想和李清鸥做朋友,要是有可能,她希望李清鸥也能够明白她对她的那份喜欢。   但,最好不要有高庆明在其中,黄思研并不喜欢自己的每一刻都被他了解,她安静地数着硬币,高庆明就坐在她的身边发呆,他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很喜欢涂香水,现在结婚了,身上反而只剩下一股洗衣液的味道,书房的空调制冷不够,黄思研有些嫌热,催赶着他说:“你别坐在这里了,先去洗澡吧,我还要忙一会。”   高庆明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忙的,但也知道劝她不听,无奈道:“行行行,我先去洗澡,我先帮你放水,等会你再洗。”   秋天的燥热到了夜晚,并没有那么明显,高庆明洗完澡出来,发现黄思研不见了,被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打了电话,听到她说下楼买冰棍了,也是有些欲哭无泪。   怀揣着几百多枚硬币跑去夹香烟,黄思研觉得自己疯了,她把六十多枚五毛的硬币摆到了店老板面前,那店老板就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你要买什么?”   黄思研摇摇头,指了指角落里的那台娃娃机:“王老板,帮我换一下一元的硬币,我想玩那个。”   小店里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两个人在买日常用品,都是这小区的业主,当黄思研提着一只叮当响的黑色塑料袋挤到娃娃机面前,连店老板也跑来看热闹了,那原本在买东西的两个年轻一点的男生也跟了过来,看到黄思研袋子里一袋亮晶晶的一元硬币,不由地惊呼道:“老天爷呀。”   黄思研回头对他们三个男人报以一笑:“我打算今晚把它们全部抓完。”   “很难。”店老板很有信心地回答着她说:“不一定行。”   那两个穿着运动套装的男生面面相觑,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对着黄思研开拍了起来。   黄思研也没当回事,回过头开始夹香烟,她之前上大学有在万达广场的电影院当过服务员,电影院一侧就放了十几台娃娃机,每天走过路过夹过的年轻人络绎不绝,黄思研总结过经验,对夹娃娃是真的很有信心,不然那一天,也断然不会冒失地打断李清鸥。   每一台娃娃机的设置都不同,前面三十多个硬币下去,黄思研连挪动香烟盒的机会都没有,店老板在一旁看着,面色十分轻松,没想到到了在将近四十个硬币开始,那娃娃机的摇杆突然就仿佛成为了黄思研的手臂,几乎一次一盒,一夹一准,最后花了不到八十个硬币,里面二十多包香烟全数夹完。   店老板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拿着矿泉水的手臂在抖,理直气壮地叫道:“夹完就没有了。”   那两个年轻的男生“嘘”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兴趣盎然地问黄思研:“小姐姐,十元一包,卖给我们行不行?”   黄思研摇摇头,蹲下身,把脚边的一堆香烟装到了原本装着硬币的袋子里,她抬起头,看到店老板还在一脸警惕地盯着她看,就好脾气地向他解释道:“我没有作弊呀,娃娃机就是这样子的,凡事都有规律啊,有笨蛋夹不到,就有聪明人能夹到。”说完,想到了李清鸥,忍不住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夜色撩人,路灯下,黄思研拖着比来时更大的塑料袋往回走,远远望去,就像是提了一大袋垃圾,现在还早,不过才九点多,小区楼下散步的人多了一些,高庆明这个时候应该洗好澡在等她回家,想到这里,黄思研脚步顿住,转移方向往另外一个地方走了。   小区的绿化数一数二,毕竟房价摆在这里,踏着绿茵茵的草地,黄思研不知不觉坐进了小树林的石凳子上,她百无聊赖地搓着手,想着自己跟高庆明结婚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办法跟他坦诚相见呢?   真的是很不喜欢跟他亲热,哪怕两人之间坐得近了一点,黄思研心里面都会产生抗拒,所以,与其说她喜欢晚上出来散步,更不如说她是为了躲避没必要的亲近。   这个时候,不知道李清鸥在做些什么,黄思研在想,她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排斥着夫妻生活,还是跟普通女人一样,想要一个温馨的老公呢?   心里面突然有些不舒服,黄思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站起来跺了跺脚,四周的蚊子分明也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很快就把她包围上了,还没到十点,黄思研回去不是,不回去也不是,她想去小卖铺再拿瓶花露水,可又不知道这些烟放在这里会不会被人拿走,正犹豫着,手机短信铃声遽然响了一下,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来自“~”的信息。   这个电话号码,是李清鸥自己在游轮上动手输入的,备注名字是很中规中矩的李清鸥三个大字,黄思研拿到手,悄咪咪地改成了“~”,“~”是她通讯录上的第一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第一眼瞧见,这就像是幼稚园小朋友的小秘密,黄思研自己觉得很开心,其他也没有想太多。   短信内容如下:黄小姐,楼下天热吗?   黄思研“噗呲”笑了一声,她觉得李清鸥这条短信很有深意,想着她也不像是是观察自己的人,就简单回了一条:还好,你也在楼下?   等了几分钟,李清鸥没有再回她,黄思研在楼下各种转悠,四周察看遍了,也没有看到李清鸥的半个影子,她就干脆安安静静地坐下,捧着手机等信息,等得小腿都被快被咬成大腿,李清鸥的短信还是没有收到,反而在半个小时后,接到了高庆明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问黄思研在哪里,要不要自己下楼接她。   黄思研连忙说自己不用,先是劝高庆明先上床睡觉,等到确认了他的的确确在卧室躺下后,才拖着袋子往十七楼不屈地爬去。   客厅里的灯亮着,高庆明确实不在,黄思研悄悄放下钥匙,小心翼翼地把香烟藏进了书房之中,她左右许些不放心,担心会被高庆明发现,干脆分散占位,每三包香烟分别藏到了不同的角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到李清鸥,想起李清鸥,黄思研就想起了刚刚收到的那条信息,她不禁又开始沉思,李清鸥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楼下的呢?还是说,她不但知道自己在楼下,甚至还知道自己去夹香烟了了?   黄思研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声,就好像秘密被人发现,有些公之于众的羞涩之感,虽说不是什么难为情的坏事,可是,万一被李清鸥知道了这件事,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啊?类似于一种变态的奇怪?   黄思研今晚注定失眠,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往常睡觉,她都会把手机放到离自己较远的凳子上,可是今夜,她的眼睛一刻都不停歇地盯着手机的屏膜,李清鸥发给她的那句话,每个字她都认识,她也懂它们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久了,黄思研恍惚间甚至觉得它们活了过来,一个一个钻进自己的脑海,让她在半夜三更越来越清醒。   高庆明在打鼾,黄思研的手机快没电了,李清鸥没有再回她的信息,她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女生,耍到了那个最单纯的孩子,结果自己跑得飞快,连影子都找不到。   明天不能这样子了,一股困意来袭,黄思研的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她的手机终于没电了,手机最后一秒垂死的屏幕灯光很朦胧地显示出来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这么晚睡觉,对身体真的不好,黄思研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起,还是不要再理那个女人了。   她们才认识多久,才说过几句话,竟然让她影响到了自己的正常作息,黄思研忍不住在嘴里嘀咕了一句脏话。   她想,自己对那个女人,真的是很不一样啊,但这,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第10章 偶遇   高庆明早晨起床,见到黄思研整个人都埋在了棕色的被子中,平时调好的闹钟也没有响起,不由地皱着眉,思索她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或者问,她最近对自己是不是太冷淡了?   黄思研为人,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清清淡淡,她能与他结婚,主动方完全是他,高家世代为商,到了高庆明这代,反而选择了教学育人,高父高母劝诫未果后,选择了放弃,等高庆明与黄思研结完婚,他们解决了黄思研的工作问题,才去了国外定居。   这整个过程中,黄思研保持了沉默,明明是她的婚姻大事,可她一句发言的权利都没有,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女孩,一无所有地在城市飘荡,接着被父母已售卖的形式嫁到了高家。   见自家唯一的儿子对他们的事业不上心,高家父母心灰意冷的走了,留下了小夫妻二人在国内,再也没有过问,高庆明有时候也会觉得孤单,但只要黄思研在他身边,他就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只是这份值得,开始让他反思,黄思研到底喜不喜欢这种生活,她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动过心?高庆明不清楚,他做好早餐叫醒黄思研,穿着一身卡通的围裙,把她的工作服摆在她的床头说:“七点半了,阿研,快点起床。”   七点半?黄思研鲤鱼打挺般地跳了起来,她表情有些呆滞,摸着鼻子,眼神迷糊地嘀咕道:“怎么就七点半了?”   昨晚是几点睡着的?黄思研脑子记不太清,隐隐约约只想起李清鸥的那条短信,她表情一僵,手忙脚乱地换好晨跑衣想出去跑步,高庆明哭笑不得地拦住她:“下雨了,外面下雨了,别跑了,快去刷牙,我先做早餐,你再不准备,等会就要迟到了。”   是下雨了,湿漉漉的天气让人不喜,黄思研坐在沙发上发呆,好一会都没有动,手机没电了,盯着没电的手机,她心里面空落落的一片,好像连刷牙的力气都没有了,高庆明今天要补课,没时间跟她说太多:“阿研,今天周五啊,晚上你要不要找什么朋友啊、同事啊去逛逛街?”   黄思研愣了愣,人也清醒了大半:“我只想再睡一会。”   大多数的清晨,黄思研不会这么懒散,高庆明紧张地追了过来,拿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阿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你肯定是因为昨晚着凉了,你起来,我跟学校请假,带你去看医生。”   黄思研声音闷闷的,躲开他的手:“你忙你的,我就是困了。”   高庆明沉下脸,心中还是不放心,用体温计给她量了体温,又给她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才说:“那我先去上课,阿研,你吃完饭就去上班吧,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请假回家,晚上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嗯。”黄思研闭着眼睛敷衍道:“再见高老师。”   她身体并不是不舒服,就是提不起劲,可能跟天气有关,也可能跟昨晚失眠有关,黄思研默默地换好工作服,吃完早餐,时间也才到八点十分,好在她的单位离公寓近,坐地铁也才二十分钟的距离,她是八点半上班,不急不缓地出了门,进了电梯里才想起来手机没有带,不过没带也好,带了也不知道能干嘛。   财政局最近的工作安排很密集,第三个季度即将结束,一些经费支出尚未审查,胡主任就安排了黄思研和老韩负责第四季度的地方财政预算,老韩见她今天无精打采,忍不住调侃她说:“小黄昨晚做贼去了?”   黄思研摆摆手,满脸沧桑:“韩哥饶了我吧,我今天头晕眼花。”   二十七岁的女人熬夜,无疑于慢性自杀,老韩自讨没趣,也不再打趣她,黄思研乐得轻松,下午王思思统计去泰国旅游的人数,她也没有报名,说是打算回农村看爸妈,不准备去泰国跟人妖合照了。   沉闷办公室的气氛被她一句话活跃开,王思思笑得不怀好意地跟老韩乱侃,说他要是带嫂子一起去,无外乎是自投罗网,另外一个年纪偏大的“地中海”也加入了话局,黄思研端起保温杯,趁机抓了一把韩哥的枸杞就往开水房去了,中午的午觉让她精神好了一些,找时间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竟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回到办公室,那几位已经在商量晚上聚餐的事了,黄思研笑骂了声:“又去吃鳖啊?”   老韩喜欢吃鳖,王思思喜欢吃辣,“地中海”是个和稀泥,去哪里吃都可以,不过每次都会带上他刚上小学的女儿,他是单亲爸爸,三十多岁的男人,跟老婆离婚后,脑袋上的毛就已经秃得差不多了,虽说是AA制,大家对他带上女儿的行为也是格外包容,从来没有人说些什么,这不王思思一说去湘菜馆,老韩指着“地中海”当理由说:“他家晶晶不能吃辣,王思思同志,你要为小孩子想想看!”   为了自己的食欲,王思思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韩哥,难不成让小孩子吃鳖就好吗!!”   二人各执一词,拉上黄思研与“地中海”投票,在“地中海”表示弃票后,黄思研身上的压力突然就大了,她斟酌了又斟酌,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在众人期待满满的瞩目下刚要开口,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胡主任站在门外,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三下:“各位准备一下,最近辛苦大家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鱼。”   屋里一下安静了,王思思想吐槽,看到副主任老韩沉着脸没有说话,也就乖乖地闭嘴了。   黄思研当然知道她想吐槽什么,他们的主任是局里出了名的抠门,过去可以公费吃饭还好说,自从不能公费后,他每回请客的地方,都是小门小户的商铺,黄思研一屁股坐下去,都能摸到一凳子地沟油的那种店,虽说他请客的次数不多,但是无论去几次,气氛都是非常地尴尬,偏偏他又要学习隔壁社保资金管理的主任,真的是让人头痛。   一直等到下班,胡主任就堵在门口等他们,王思思想溜也溜不成了,拉着黄思研上了胡主任的吉普车,“地中海”和老韩去小学接他女儿,五人分工明确,胡主任发了定位到群里,王思思点开一看,“挖槽”了一句:“主任您今天下血本啊?”   岳阳洞庭湖菜馆,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大饭店,黄思研也只是稍有耳闻,听说里面价格昂贵,也从来没有去过,那胡主任认真开着车子,不忘摆着官腔回答说:“大家这季度这么辛苦,我们做领导的人请吃饭,也是应该的。”   黄思研忍不住想笑,掐了一把王思思的手臂,王思思满脸纠结,似乎是在后悔主动跟主任聊起了这些。   果不其然,她们两人一路都在被胡主任的“清政爱下属”话语洗脑,黄思研本来就精神不振,到半路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到了目的地,胡主任下车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王思思:“小王觉悟高,你要多学习学习。”   王思思趁他不注意,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就爱说这些,别理他。”   黄思研若有所思,这种官僚风本来也正常,黄思研不愿意配合,自然也少了被领导欣赏的一面,她紧跟着两个身材高挑的旗袍美女进了包厢,胡主任在正位坐下,也不等老韩他们一起,自顾自地点了五六个菜,点完后惯性地摸出了口袋里的香烟,一下就抽了起来。   黄思研一看到他抽烟就想起了李清鸥,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她今天从起床到现在,都没有特意想起过她,就好像李清鸥这个名字从她生命中已经踢出去了,但是此刻,她的回忆仿佛拥有自我的记忆力,如云的香烟味在屋里飘散,黄思研怔了怔,莫名地想起了那夜李清鸥站在树林里抽烟的姿势,那个女人的风情与魅力在她记忆中一直就没有消散过,一晚的失眠与自我反省并没有让她清醒过来,黄思研意识到这一点,不适地吸了吸鼻子,迅速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饭店的装修真的很华丽,无论是大厅里标志性特色的壁纸,还是高高悬挂的水晶灯,都让黄思研觉得有些刺眼,饭店洗手间很大,一打开门,烘手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黄思研避开那个门口站着的女人,扭开金属水龙头洗了一把脸,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走廊靠着墙壁的黄色地毯上,摆放了几台老式电话机,像老电影里面的架势,黄思研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这里,还以为是装修摆设,回来一看,竟然有人在打电话,她慢慢走过去观看,心中颇为有些好奇,可还没看到那人的脸,那人手握住电话,突然一个回头了。   二人都愣在了原地。   黄思研从来没想过李清鸥会穿红色的低胸长裙,站在她的身后看,黄思研绝对不会以为这个人是她,李清鸥的品貌气质其实更适合穿端庄系的衣衫,譬如西装,和白色的衬衫,这种成熟风情的裙子意外地被她驾驭得很好看,大大超出了黄思研的想象,只是那胸前的深沟,白嫩艳丽中铺满了诱惑,似乎是不是有点太往下了?   黄思研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跟自己打招呼,又没有好时机开口,想到她昨晚对自己的恶作剧,气不打一处来,便上前一步,站到了她的面前,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她今天的精致妆容。   李清鸥好笑地盯着她的脸,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是故意为之,还特意往前挪动了半步,那柔软的胸在自己手臂擦过,黄思研刚刚鼓起的勇气就像漏气的气球,一下子就泄完了,她慢慢涨红了脸,脖子往下缩了一缩,眨眼间便见到了李清鸥胸前的溢彩,不争气地撇过脑袋,再也不敢与她对视了。 第11章 晚   李清鸥接电话真的很安静,不时地“嗯”几句,以示她还存在,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黄思研听她一直很温柔地在安慰对面不知名的人,一时间有些好奇。   过了四、五分钟,李清鸥的电话还是没有挂断,黄思研也没打算走,她在心里忍不住开始猜测李清鸥的职业是什么,这么善解人意,是老师吗?气质又不像,那是什么呢?黄思研过去以为她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与她相处了几回,又在心里打翻了这个假设。   “可以,我认为这对您很有好处,您可以尝试一下。”李清鸥一双纤纤玉手握住话筒,非常贴心地把刚刚路过的女子高跟鞋声音给屏蔽掉了,可能是对面也累了,她微阖了眼,低声回道:“晚安AA,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挂断电话,她心不在焉地抬起头,见到黄思研还在,也没有意外,淡淡一笑:“黄小姐,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   黄思研也确实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只是听她这种语气,好像饭店就是她开的一样,小小撇撇嘴道:“你这样说,难不成这饭店是你开的啊?”   “那倒没有。”李清鸥脸上笑意渐浓,满眼瞳中都盛满了一种玩味的趣意:“只不过我常年在这里吃晚餐,多多少少都会碰到一些认识的人。”   黄思研很好奇她话里的意思,轻轻问道:“你每天都在这里吃晚餐吗?”   “也不是每天。”李清鸥脾气真的很好,就这样跟黄思研二人干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聊天,也没有开口提示些什么,她抿着唇,脚下的高跟鞋公分太高,导致她说话的时候,要低下头才能与黄思研对视:“跟餐厅老板约好了时间,就会过来。”   李清鸥近在迟尺的气息透着魅惑,黄思研毫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她的目光投向李清鸥脖颈的静脉处,那处肌肤吹弹可破,像块加工过的漂亮肥皂:“你跟餐厅老板认识?”   这句话,其实大大地超出了二人交往的隐私范围圈,李清鸥与她还不算熟悉,眨了眨眼,也不再回答其他,反而问她:“你与朋友一起吗?”   黄思研点点头,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心里除了懊恼免不得还有些着急,结结巴巴解释说:“我那个,我跟同事一起聚餐呢。”   李清鸥轻轻笑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黄小姐,我朋友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黄思研心中一阵变得怅然若失,她倏忽一下想起了李清鸥昨晚给她发的信息,紧张地舔舐了下嘴唇,不安地问她:“那个,李小姐,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有点事...”   李清鸥温柔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她的脸,她没有迅速给出答案,过了好几秒,才状似考虑地点了点头:“我可能会很晚回去,你等我信息。”   黄思研一下就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带手机在身上,她听话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那么一瞬间,黄思研觉得自己没救了,李清鸥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能一下子就把她给吞没了呢?她想不通,一顿饭也是吃得索然无味,聚餐结束,老韩抢着去买单,胡主任大腹便便地扬长而去,老韩准备先送“地中海”父女两人回去,王思思补完妆回来,对黄思研努了努嘴:“我们两一起走吗?”   “你哪里与我同路?”黄思研吃饱喝足,一开口就怼她:“明天礼拜六,你不去你男朋友那里吗?”   王思思“嘿嘿”一笑,也没有矜持,很大方地承认了,黄思研洒脱地目送她离开,路过大厅中央的时候,特意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没有看到李清鸥的人影,也不知道她是先回去了,还是进了包厢里。   回到家,高庆明已经帮她把手机充满电了,黄思研捧着手机去书房玩游戏,高庆明本来在改作业,见到她回来后,死皮赖脸地也跟了过去:“阿研,你今晚还去散步吗?”   黄思研本打算找机会把香烟拿出来,见到他在自己跟前磨磨蹭蹭,还以为他发现了书房里的秘密,心神不宁地问道;“你有事吗?”   “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高庆明讨好般地讪讪一笑:“我陪你一起下楼逛逛。”   黄思研倒是没有言语,拒绝也不是,点头也不是,高庆明是个极度厌恶运动的男人,他难得主动一次开口,黄思研也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绝,随意地点点头说:“那好吧。”   想必李清鸥也没那么早回来,反正夫妻二人都吃过晚饭了,黄思研说走就走,拖着涂了一身花露水的高庆明往楼下小区公园走去,高庆明听说楼下有很多蚊子,被黄思研吓得不轻,还特意换了一身长裤长袖,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黄思研昨晚被蚊子咬惨了,没有兴趣想和他往小树林方向逛,她本打算去小卖铺买根老冰棍,又担心店老板把她夹香烟的事给无意曝光了,就也不愿意到处乱跑,在小区楼下平铺着的鹅卵石上蹦来蹦去,高庆明在一旁笑呵呵地跟着,偶尔碰到一两个他教过的学生家长,他就停下来跟人聊两句学业,黄思研没等他,越蹦越远,不一会功夫就把高庆明给甩下了。   “阿研,阿研,等等我。”   高庆明的呼声在身后传来,黄思研止步等了他十几秒,前方有个七八岁的小朋友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他视而不见地路过黄思研的身边,径自往高庆明的方向扑了过去:“高老师。”   高庆明蹲下身,张开双臂,一下就把他举了起来:“哎呦,小圆作业做完了吗?”   至此,黄思研的耐心彻底耗完了。   她平时散步一直很随性,原本就有些近视眼,何况小区认识的人并不多,也从来没有停下跟人打招呼的习惯,黄思研觉得自己是个不爱交际的女人,除非是对方主动跟自己聊起,否则她真的没有时间来应酬别人,今天高庆明跟她下楼四十分钟都不到,他在路上大概碰到了五、六个家长,黄思研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想也不想,抬起脚就往小树林走了。   她这次把手机也带了下楼,小树林的4G信号比楼上的无线网好用多了,黄思研干坐着刷了一会微博,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的样子,高庆明气喘吁吁地朝她坐的地方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阿研,你怎么不等等我?”   他流了很多汗,汗味与花露水的味道夹杂在一起,有些不好闻,黄思研嘴角有点抽搐,皱了皱鼻子:“高老师,你不热吗?”   高庆明尴尬地挠了挠额头:“有一点点。”   黄思研“哦”了一声,懒懒地望着天,也没继续问下去,今晚没有昨晚那么闷热,高庆明刚坐下,就感觉到一阵清爽的微风迎面吹来,给人一股惬意的痛快之感,他扭过头,视线在黄思研素面朝天的面上停留了一会,貌似怀念地道:“我记得你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化妆。”   以前的黄思研,谈不上容貌惊艳,但是站在人群中,总是能让人第一眼发现,高庆明当初对她一见钟情,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跟他结婚以后,黄思研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她扔掉了化妆品,她脱掉了那些暴、露性感的裙子,她还是她,却又变得不那么像她。   黄思研听他说完,背靠在长石椅上,背部冰凉,心里面的情绪与它无异,透着一丝微妙的疲惫:“不是没钱吗?我们要节约钱,要买车子。”   “阿研。”高庆明沉默了下去,这个自欺欺人的答案并没有那么好容易接受,他略略吸了口凉气,脸上露出一抹不太确定的迟疑神色:“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向你家逼婚?”   今夜的气氛很适合谈这种话题吗?黄思研心底被无限涌起的烦躁填充着,她忽然一下站起,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小卖铺的方向:“我去买根冰棍,你先回家吧,我再在楼下转转就上去,你早点睡,别等我了。”   又是这句话,高庆明今晚分明是有备而来,他突然抬高声音,声音中有些显而易见的威慑:“不,无论多晚,我都会在家等你回去睡觉。”   黄思研的脚步原地滞了滞,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很快隐藏掉,往前两步跺了跺脚:“随你吧。”   小树林的风比马路上大,黄思研到了小卖铺,拿起小冰棍就走了出去,整个不足一分钟的过程中,那店老板就跟防贼一样看着她,黄思研没心情陪他侃大山,晚上到了这个时间段,店里客人还是有些多的,不过好在明天是双休,结账的客人都不急,所以也没人去谴责黄思研扔了一元硬币就跑的行为。   渐渐回到刚刚与高庆明聊天的树林中,不远处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有情侣的嬉笑声传来,黄思研咬着冰棍,打算先自我消遣一下,走到离开不久的长凳子那处,才见到位置已经被一对情侣给占了。   黄思研无奈,转身就走,走了几分钟,一抬头,就看到小区楼下停了一辆黄色的路虎,路虎赫然停在C栋楼大门口中央,切切实实地把要回家的户主路给挡住了,还好只有黄思研一个人要回去,她碍手碍脚地凑上前等了一会,可能是车主也觉得自己停车没有素质,车子缓缓倒退,黄思研摇头晃脑地瞥了几眼,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一双闪亮亮的眼睛正在副驾驶位置上定定地打量着自己,那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带着一股不自觉的柔情,浓密的睫毛被光晕打得很散,隔着玻璃看过去,就像一只迪士尼公园的天价芭比娃娃,黄思研心头猛地一跳,嘴边不自觉地闪过一缕笑意。   才十点半不到,李小姐,你嘴里的晚,对于我来讲,却刚刚好。 第12章 你要去吗   被鹅卵石铺满的道路凹凸不平,它是运动鞋的天堂,也是高跟鞋的噩梦,李清鸥没有向黄思研求救,她的步伐很缓慢,脚下那双看着不低于六公分的高跟鞋踩在鹅卵石上,一步一个停顿,走得十分艰难,她一张沉默不语的俏颜上,点缀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倔强,黄思研跟在她身后挪动,她很想伸手去扶住她的手臂,可是,李清鸥没有允许,黄思研也就不敢。   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十几分钟,黄思研的视线不断地在那双细跟的高跟鞋和李清鸥修长的后颈上游移,她闻到李清鸥身上有一股不甚明显的酒味,她今晚必定喝酒了,所以没有开车出门,最后才被人送了回来,通过这件事,黄思研又在心里面默默地给李清鸥打了个好评,她喜欢懂分寸的人,李清鸥的表现,多多少少都显露出来了这一点,黄思研想,这个女人,真的是很识大体的人,不会让身边爱她的人为她担惊受怕。   “几点了?”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李清鸥的声音微凉,听进黄思研的耳里,让她不知觉地有些紧张。   “十一点十五分。”   李清鸥没有望向她,脚步却停了下来,晚风徐徐吹来,她拢起的长卷发被阵阵风撩起,伴随着身上那股诱人的香水味,若隐若现地在空中扩散开来,黄思研内心产生了一抹强烈不安的情绪,她隐隐约约觉得李清鸥要说些什么,心里正这样想着,李清鸥果不其然地回过头,眼里突闪过一丝狡黠:“我想抽一支烟,你会告发我吗?”   黄思研没有答话,左右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到不远处的马路上还有几个年轻人在运球回家,便伸手指了指:“我向他们告发吗?”   李清鸥目光中藏着漂亮的星星,一闪一闪,轻笑道:“那你会为我点火吗?”   黄思研脑子瞬间“嗡嗡”作响,眼瞧着李清鸥伸手在她银色的提包里摸出来了一支金黄色的打火机,机身小巧,莫名地很适合她,她的手臂趁机向前伸了一把,另一只手快速地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香烟,含入口中,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表情莫名地有些开心:“给我打火。”   这句话,充斥着满满的命令语气,黄思研却只听出来了撒娇的味道,她怂怂地上前了两小步,张开双手想去接李清鸥的打火机,手伸到半空,惊觉自己满手都是汗水,这个时候缩回来,显得那么不合时宜,黄思研低着头,想说点什么,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咔”,金属打火机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清脆,黄思研穿着运动鞋,比穿着高跟鞋的李清鸥矮了一个脑袋,李清鸥的视线夹带着一股笑意,眼神示意过去,也不低头,姿势洒脱地站在黄思研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问她说:“黄小姐,你可以吗?”   黄思研略有些急,她的鼻梁上了冒出了一层紧张的细汗,急中生智地踮起脚尖,整个人往前扑去,一只手撑着李清鸥光裸的肩膀,一只手打着打火机移到了香烟的下方,李清鸥的肩膀冰冷,可能是由于暴露在夜中太久,连黄思研摸着,都觉得有点寒冷,她的站姿挺拔,见到黄思研扑到跟前,身形左右摇摆,好似站不稳,便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黄思研身子一颤,电光火石之间见到李清鸥低下了头,还以为她要亲自己,心脏猛地如鼓般擂动,连身在何处都给忘的干干净净。   “谢谢。”想象中的那幕并没有预期而至,李清鸥嘴里的香烟奇迹般地点燃,她动作熟练地使用两指夹过烟身,稍可爱地偏了下头,对着黄思研嫣然一笑:“你是一位很可靠的伙伴。”   黄思研的骨头都被她笑酥了,赧然间离开她的怀中,唇瓣翕动数秒后,最后还是无法顺其自然地接下她的话。   漫长的夜晚中,李清鸥手里的香烟,成了黄思研眼里唯一的景色,李清鸥抽烟的时候,说话断断续续,黄思研一句话都没记住,她做贼般地瞄着李清鸥光滑的肩膀,想着自己刚刚的汗水有没有把它染脏?那么漂亮的肌肤,可千万不能受冻了。   “黄小姐。”抽完烟,李清鸥整理了下小包,她慢条斯理地把打火机放了进去,才抬起头,淡淡觑了黄思研一眼:“我要回去了,忘了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糟糕,书房里的香烟忘了拿出来!黄思研一时无语,支支吾吾间,一副难为情的表情:“我...哦,对了,我想问你,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想出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   这种问题,一般发信息就可以问了,李清鸥善解人意地没有去拆穿她急中生智的谎言,表情温婉,倒是很认真地回答说:“我的工作准确来讲,并没有享有周末的空闲。”   黄思研再次对她的工作产生了好奇,结结巴巴地问道:“不介意我问一下,你的工作是?”   “心理咨询师。”   “哇~”黄思研确实很惊讶:“我没想到。”   “十一假期,我有三天时间”李清鸥接下去的话语,倒也不再继续围绕她的工作,转了个话题道,说道:“不过报名了健身俱乐部的野外露营活动,应该也与你碰不到一起。”   黄思研咽了咽口水:“那,健身房的名字叫什么?”   李清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嘴角微翘,抿着唇,眼神里抹过一丝趣味的了然,黄思研遽然有一种自己脱光了被人瞧见了的羞耻感,她在李清鸥的注视下,不自然地理了理耳际的发丝,才察觉到自己的耳朵烫得吓人,真的是很丢人啊,黄思研心想。   “百乐健身俱乐部。”   “百乐健身俱乐部,创办于2003年,是本市首家权威的私教俱乐部中心。”黄思研一边百度,一边往自己身上涂沐浴露,浴缸里泡澡的水有点烫,她也毫不在意,点进俱乐部的官网,大约地了解了一下俱乐部的相对价格。   首页显示国庆活动不止野外露营,但李清鸥只报名了该项,黄思研多看了几眼,发现露营的地方在隔壁县的一座山上,牛面山在全国默默无闻,却风景宜人,比不少A景区还要雄伟,但因为该县城比较落后,一直没有过开发牛面山的计划,在某一种角度上来说,这座山纯天然、又野生,十分具有挑战性。   黄思研心里拿定了主意,回到卧室一看,见到高庆明竟然还没睡,想了想,似在思索措词,想问他要钱报名健身房,好半天才说:“你还不睡觉吗?高老师,我想报名一个健身房,要几千元,不过你明天要补课,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再商量。”   高庆明躺在床上,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见到她躺下了,反而一下翻了过去,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阿研,我一直在等你。”   黄思研不动不躲,只是一副死鱼状地盯着他的脸:“你不是说不强迫我吗?”   高庆明的喉结上下激烈地滑动着,他的情绪分明是很激动的,却还是要隐忍着,不情愿地在黄思研的身上挪了下来,见到黄思研立刻在床上坐了起来,满脸都是抗拒与冷漠。   因为这事,二人看过不少心理医生,高庆明好老公做了这么久,始终不明白黄思研为什么这么抗拒性、爱,她平时很好讲话,无论做什么决定,到了后面,都是随高庆明摆布,可是偏偏在床上这种事,她一直很固执。   “我们这阵子还是分开睡吧。”   抱着枕头迅速离开了卧室,黄思研的反应比以前还要激烈,高庆明无声地躺在床上,最痛楚的不是黄思研拒绝自己,而是她眼里的那股嫌弃,他想,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结果始终打不开她的心扉。   卧室的沙发有点脏,黄思研躺下没多久,就开始嫌弃,她本来还想找高庆明要点钱报名俱乐部,这么一闹,明天怎么能拿到钱?   黄思研的工资卡都不在身上,她无论什么都被高庆明拿走了,冷不防地被这残酷的现实闪了腰,黄思研憋了一口怨气,差点直接窒息了。   到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压根一个朋友都没有,连找个借三千元的人都找不到,黄思研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生活,想了想,决定还是明天找高庆明把自己的工资卡拿回来。   这样,以后花钱,也方便多了。   黄思研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着凉了,半夜的小区楼下温度低,她跟李清鸥逛了一个多小时,李清鸥还穿得那么少,黄思研左右放心不下,想着明早还是发信息问问她有没有生病?   想到这里,她开始无比期待明天的到来,躺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几声,莫名地对十一充满了期待。 第13章 我也报名   第二日一大早,外头还在下雨,高庆明双休都要补课,早起做早餐的时候,发现黄思研不在屋里,特意去衣柜看了一眼,发现她的晨跑服也不见了,有点难以置信,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雨,她竟然还出去跑步了,他一下想起了黄思研昨晚提过的健身房,呆坐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他过去觉得黄思研虽然与他隔得远,远没想到会是这种天涯之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最后也没等到黄思研回来,把做好的早餐放到了微波炉里面,才不太情愿地离开了家。   实际上黄思研也没跑远,她穿着一身雨衣雨鞋先去药店买了感冒药,又跑到小区地下停车场去找李清鸥的车子,这双休的日子,早上七点钟,很多上班族都没有起床,黄思研有些担心李清鸥已经去上班了,好在她在停车场转悠了几圈,非常幸运地找到了角落里的那辆金色大众。   这是李清鸥的车,黄思研记得车牌,她甩了甩手里的雨水,才小心翼翼地在雨衣下面把红色的塑料袋给拿了出来,塑胶袋里面装有几份风寒性的感冒药,还有一包香烟,她伸出手,努力掰开车子的雨刷器,再用雨刷器压住塑料袋的封口处,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没什么问题,才心满意足地拍手离开了。   希望李清鸥能够看到它,不管她知不知道是谁放的。   结果停车场的保安在放行处守着她,说她在监控摄像头下面偷偷摸摸,让她把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一下。   黄思研屁都没带出门,左右好话都说遍了,那保安都是只听不信,黄思研没办法,只能又去了李清鸥的车子那里,把里头的香烟取了出来,塞给了那个保安,才得以放行。   回到家,客厅的玻璃桌子上放了三千元钱,黄思研特意算了好几遍,发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才做了个深呼吸,凝了凝神,叹息道:“金额这么巧的吗?早知道昨天问他要五千了。”   但是心情却还是挺好的,她吃完饭在网上查到了健身房的地址,打电话问了问,知道他们双休上班,才开开心心地跑了过去。   健身房国庆做活动,说是老会员拉新会员入会,可以免费赠送三节私教课程,黄思研一看之下,蓦地在推荐人那里填上了李清鸥的名字,那负责招待她的教练看了看,指着另外一间房的体重秤:“走,去测测你的数据。”   结果测量完,黄思研身体各部位体脂率、肌肉量都很标准,那教练皱着眉头打量了她几眼:“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锻炼,比如职业病、或者腰酸背痛什么的老毛病严重等等。”   黄思研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觉得疲惫,可是这也算毛病吧?就很乖地摇头说:“没有,我都很健康。”   既不减肥,也不增肌,还没有任何的健身计划,私教在她面前碰了一个厚实的壁,带着她在健身房转悠了一圈后,给她发了一张会员卡,也没打算介绍私教给她,黄思研蠢蠢欲动,指着窗壁上挂着的宣传照片:“我能报名那个吗?”   “哪个?”健身教练回过头,看到了不久前招贴的野营计划,瞬间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救星,忙不迭地点头说:“当然可以,报名费一千元,我们健身房组织人员,到时候会安排车子和露营的食材,帐篷等一切露营物品,你们可以自己买,也可以跟我们租,不过我们的帐篷是大帐篷,适合3-5人用,你要是有熟悉的人一起,可以考虑租用,不过租用的话,就要另外加钱,一人2000元押金,到时候多退少补,结束后会给学员一张明细表,食材那些,也不一定要跟着大部队,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但必须方便携带,就跟前台那边登记一下,到时候去工作人员那里领取,签字就可以,你要是考虑好了,就在前台那里报名就好。”   黄思研听他说完,愣了下,嘴唇翕了翕:“要是我自己带食材,报名费多少?”   健身教练:“...”   “抱歉,黄小姐,我们没有这一项,因为我们健身房负责租大巴车,空间有限,不会给会员留很多地方。”   所以,最少还是要交一千元,黄思研单手撑住下巴,点开自己手机里自带的计算机在算预计金额,这是她的职业病之一,减掉报名费一千元,其他的费用,比如帐篷等等,应该也要一、两千吧,所以说,高庆明给的三千元压根就不够!   黄思研叹了口气,再一次因为金钱的问题而产生了烦恼,她以手支住桌面,半歪着脑袋,一下就想起了王思思,王思思那个月光族都能有自己支配工资的权力,怎么她就没有了呢?想到这里,黄思研决定晚上好好跟高庆明谈一谈,她自己的工资也不低,一个月四千多月薪,还有每个节假日发的奖金,每年也有七、八万吧?   等等,节假日奖金?是啊,国庆节的奖金还没发呢!黄思研眼前一亮,又迅速黯淡了下去,她的工资卡在高庆明的手里,无论发多少钱,也与她没份,但是,要是,工资卡不在他的手里呢?   黄思研打了鸡血般地跳了起来,她跑到卧室翻抽屉,翻了半天,一张卡都没看到,倒是看到了自己跟高庆明的结婚证,结婚证上面的她化着烟熏妆,眼神游移不定,有点像红灯区的那种小姐,黄思研忍不住诽谤了自己几句,扔掉结婚证,随意地往床上一趟,算是彻底地绝望了。   而且,另外还有一件事,李清鸥会不会租健身房的帐篷呢?   黄思研陷入了沉思。   野营的报名时间即将截止,黄思研仅剩下两天的时间可以凑钱,她发了一条信息给李清鸥,问她有没有出门?今天下雨,还是要预防感冒,让她注意保暖。   结果李清鸥一直没回她的短信,等到傍晚五点多,黄思研睡饱了,刚打算给高庆明打电话,问他今晚什么时候回来,主要也不是关心他,为得是她今晚的晚餐,电话刚拿起来,还没拨出去,突然就听到有人在按她家的门铃,黄思研隔着防盗门瞥了一眼,见到外头站着一个身穿外卖员衣服的男人,手里提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面装了两份打包盒。   黄思研心里顿时起了一份警惕,想着自己也没叫快餐,便防备地咽了下口水,提心吊胆地问他说:“你找谁?”   那外卖员低头看了一眼塑料袋上面的地址,眨巴着眼睛,无辜地反问道:“是黄小姐吗?”   地址和姓名以及电话号码,确实都是黄思研本人,黄思研确认过后,听说已经付过钱了,坚持不收的话,会严重影响外卖员的工作,她道了谢,提着外卖回到客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食物是一条清蒸鲈鱼和一份小炒牛肉。   菜香诱人,香味紧随着屋里空调的流动而散开,黄思研禁不住吞了下口水,仔细一想,应该也不会是高庆明的手笔,这菜的味道很熟悉,黄思研放下筷子,砸吧了下嘴,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味蕾上那处软嫩的肉感,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就想起了昨晚的聚餐。   心脏遽然像是被人捏了一把,有些透不过气,黄思研兴奋得跳了起来,在屋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她点开手机,找到李清鸥的电话号码,想打过去,又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犹豫了几分钟,正打算给李清鸥发条信息,门锁被打开,高庆明回来了。   他可能刚从菜市场回来,手里拿了一把格子色的雨伞,还提了两袋蔬菜,黄思研抬起头,见到他盯着自己面前的两份外卖愣神,有些心虚,撇开视线说:“高老师你回来太晚了,我太饿了,所以就叫了外卖。”   “我刚补完课,阿研,你早上去哪里了?”高庆明神色恢复得很快,他点点头,先是关心了一下黄思研的生活,接着才摸了一把潮湿的外套:“那你先吃吧,我去洗个澡。”   “我没去哪里啊,在楼下散了会步。”黄思研装作不知情,笑眯眯地点头:“好,去吧。”   她打算吃完饭跟高庆明谈工资卡的事,还没开口,饭吃到一半,高庆明穿着睡衣出来了,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貌似不经意地问道:“阿研,百乐健身房离我们挺远的,你怎么不在附近的健身房报名啊?”   黄思研听到自己脑袋里“轰隆”响一声,她昨晚只是随口跟高庆明提了想报健身房,压根就没提健身房的名字,听他仿佛了如指掌的样子,连报名费是多少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像是跟踪自己去了啊?   难不成,他翻了自己的手机? 第14章 闺密   黄思研脸色顿时就臭了,她也没有二话,当机立断点开手机网页浏览记录一看,果不其然,昨晚她玩的小游戏网页落到了后面,但是百乐健身房却成了浏览记录的第一条历史信息。   心里面说不出来气还是急,可能是因为黄思研的脸色太过难看,高庆明察觉到了不对劲,也没继续问话,自己找了一双筷子过来蹭晚饭,黄思研越想越气,把筷子一放:“我不吃了。”   “这么快不吃了?”高庆明才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见到还有大半碗的菜没有吃完,劝道:“再吃一点吧,阿研,不吃你会饿。”   “没胃口。”黄思研很想跟他当面对质,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没有实质证据,眼瞧着他一口一口地把李清鸥给她点的外卖塞进了嘴里,还不能发火,顿了顿,也不扭捏,直接就道:“我已经报名健身房了,我今天见到我们健身房有活动,十一国庆野营,要几千元,我想去。”   “可以啊。”高庆明抬起头,表面很开心。目光如炬,带着丝探究:“不过我也可以去吗?是不是可以带家属?要是一个人几千元就有点贵了,去几天啊,我好安排安排时间。”   “不能带家属吧。”黄思研大无畏地抽了抽鼻子:“就两三天的样子,你不用安排了,我自己去。”   高庆明表情意外:“你一个人?”他说完看到黄思研神色有些不耐烦,领悟似地点了点头,干笑道:“你看,我这两天没去银行,今早给了你三千元,身上也没这么多现金了。”   “我也想过了。”黄思研状似体贴地点了点头:“我问了健身房,说是报名费可以刷卡,我要是出去玩,带现金也不安全,不如你把我的工资卡给我吧,我直接拿过去用。”   高庆明不笑,嘴巴紧紧闭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思研的脸,眼神也是很冷的那一种,黄思研被他那种眼神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站起来,假装不开心,跺了跺脚:“高老师,你给不给我啊?”   “本来就是你的工资卡,我怎么会不给?”良久过后,高庆明才开口说话,他一边笑着,一边突地伸出一双大手搭在了黄思研的肩膀上,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按揉起来,力道十分到位:“我给你揉揉吧,阿研,你说不能带家属,那我跟你一起去报名怎么样?夫妻俩一起去健身,你们健身房应该也挺多这种组合吧?”   黄思研也没躲开,一听他的话,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解道:“可你又不喜欢运动,不是浪费钱吗?”   高庆明“呵呵”一笑:“你说得也对。”   晚饭过后,他把黄思研的工资卡找了出来,是一张普通的农商行卡,他把卡郑重地放在黄思研的手里,酝酿着说:“家里的水电费那些,都是自动在你卡里扣,包括中秋节发的奖金,里面应该还有三、四万。”   黄思研止不住的雀跃,她眼神发亮地接过工资卡,而后想了想,又觉得这工资卡里的金额不对,她工作这么久,也没有房贷和车贷的压力,减掉高庆明嘴里所说的水电费,和她每个月五百元的零花钱,几十万怎么就变成了三、四万呢?   高庆明已经回书房改作业了,黄思研本身自己就觉得他有问题,仔细想想,禁不住自嘲了一声,就算高庆明拿走了她的工资,难不成还是为了包小三吗?   要是真的包了小三,夫妻生活也就没这么多烦恼了,黄思研眉头一皱,看时间还早,决定今晚就去健身房把野营的事给落实了!   她是行动派,说干就干,也不跟高庆明打声招呼,拿着工资卡就直奔地铁站,今晚上的雨比白天的雨小了很多,地铁上到处都是湿淋淋的一片,有个妇女把潮湿的雨伞放在座位上,成功染湿了身旁女士的裤子,二人骂骂咧咧,骂了不少于五个站,黄思研一路听得津津有味,颇为觉得这都市夜情真的是格外地亲民。   可惜,高庆明不喜欢地铁,黄思研现在自己有经济实权了,第一件事就是办卡,她们市区的地铁卡最低充值两百元,过去因为零花钱不够,黄思研每次上下班都是自备零钱买票,这不地铁卡一刷,感觉出站的时间都比过去要快了。   有钱的滋味真好,黄思研想,怎么她过去没有发现呢?健身房的前台接待给她填了一张表格,还有一张“人身保障安全说明书”给她签字,黄思研看到最下面的紧急联系人位置空白,想了想:“这里必须填一起去的人吗?”   “是的,黄小姐。”前台职业化地点了点头:“跟大部队的话,可以直接填我们负责人的电话号码,他是我们健身房的教练之一,不过您要是和朋友一起去玩,可以填您朋友的电话。”   “嗯嗯嗯。”黄思研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明白:“那我明白了。”   李清鸥的电话号码特别好记,最后面有三个六,黄思研对数字本就敏感,只看了一眼,就彻底把它映入了脑中,电话号码旁边有个选填问题:您与联系人的关系是?   是什么?黄思研想也不想,直接填上了“朋友”二字,填完后又一阵沉思,她跟李清鸥算是朋友吗?压根就算不上好吗?黄思研一下挫败,她觉得在李清鸥心里,大概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邻居吧?   算了,这项还是空着吧,黄思研叹了口气,她手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一脸为难地往前台那里走去:“请问,你们有没有涂改液?”   前台接待露出标准的八粒牙齿,回答的客气又标准:“您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吗?”   黄思研把表格拿出来,指给她看:“我这里填错了。”   “这个不是必选项。”前台接待随意瞥了一眼,道:“您可以直接擦掉呢。”   黄思研想也不想,按下圆珠笔的笔头就要去擦掉那突兀的“朋友”二字,不料笔尖刚落下去,门口的风铃声说时迟那时快地突然响了起来。   “晚上好,李小姐。”   在中国,李是大姓,在他们的市里,李姓的人员层出不穷,黄思研也没当回事,一道横线在“朋友”二字上划过,在第二道横线即将下笔之既,她的手兀自一顿,很清晰地闻到了身后那人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还有一句满含深意的问候。   “阿研,为什么要划掉它?”   她叫她阿研,黄思研反应不过来,刚想要回头,一双温热纤细的洁白右手突然伸了过去,一把包住了她那只手里有笔的手背,对方的掌心带着惊人的热度,手指在黄思研的手背上缓慢摩挲,就像能够深知黄思研此刻内心的羞怯与胆小,她手心的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得让人挣脱不了。   黄思研肩膀被环住,就有点感觉自己被那人半抱在了怀中,她的心跳加速,咚咚咚地像是在催赶着她做些什么,她当然知道身后的人是谁,李清鸥的身高,足以证明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她的头发丝落在了黄思研的眼角,脑袋离黄思研很近,就好像整个人都贴在了黄思研的身后,黄思研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她今天可能没有扎头发,秀发垂在黄思研的肩膀上,侧脸在余光中若隐若现,黄思研有一种想回头反搂住她的冲动,却又知那样太过暧昧,她顾虑些什么又忍住,还没等想清楚,李清鸥声音低低的,像一块棉花糖粘在她心脏上,又甜又腻又黏人。   “这里写错了。”李清鸥的声音像是从灵魂里发出来的,嗓音柔软又有力,形成一个深海漩涡,好似要把黄思研给完全吞没:“我来教你。”   黄思研已然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手指和手心里的笔,她只觉得李清鸥的手紧紧包着它们,李清鸥想去哪里,哪里就会出现一道深深的笔痕,她攥住黄思研细微微湿润的手,黄思研的身体滚烫滚烫的发着烧,被李清鸥碰着的肩膀没缘由地一阵酥麻,黄思研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又惊又羞,其实能知道李清鸥的触碰来自无意,可她的身影就像那牛头马面手里的小勾子,勾得黄思研心神俱恍,刚觉得自己要彻底沦陷下去,突觉右手一松,李清鸥的作品已经完成了。   “麻烦给我一瓶水,谢谢。”   身后的温度遽然消失,并排而立的女人若无其事跟前台交谈,黄思研反射性地去看她,李清鸥的态度真的很自然,她的眼瞳黑得闪闪发光,不是那种很漂亮的桃花眼,却拥有着一种很能打动人心的目光,黄思研低下头,看到她刚刚落笔的地方,写了两个扭曲又不失清秀的两字:闺密。 第15章 思思和清清   健身房里面配有每个人的专属小衣柜,今天是周六,人很多,李清鸥可能是刚下班,身上还穿着一套标准的西装制服,对于黄思研的报名,她没有问,也没有提,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刷卡打开自己的衣柜,先把手机和其他用品放了进去,又拿出来了一套宽松的运动服出来,回头看到黄思研埋头坐在更衣室的木凳子上不说话,便俯低身子坐到她身边,在她耳畔问道:“你想跟我一起运动吗?”   “改天吧。”黄思研今天没带衣服,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今天没带衣服。”   李清鸥起身,变魔法似地又从衣柜里面拿出来了一套灰色的运动服,黄思研呆呆地接过,尚未来得及开口,李清鸥指了指那一间间紧闭着门、可能人满的淋浴间:“你先洗澡,我柜子里有沐浴露和洗发液。”   黄思研就很不争气,脸色红扑扑的一片,深觉得她这个话中带有一股歧义,完全也不能怪黄思研想多,她总觉得李清鸥这个人轻浮得仿佛每一句都在勾引她,不然,刚刚在前台面前的拥抱是怎么回事?   健身房的质量是真的高,只是淋浴间里面那个带有按摩功效的白色浴缸,黄思研还真不敢用,她匆忙忙地洗完澡,拿起李清鸥的运动服往身上一套,衣服质感很软,不知道是哪种材质,穿上后竟有一种清淡的香草味,也不知是沐浴露的香味,还是那衣服上自身的甜香味道。   就有点像它的主人,让人回味无穷,打开门,外面有几个美女在换衣服,黄思研穿着李清鸥的衣服刚刚好,她之前一直以为李清鸥的身高要比自己高,没想到这么一对比,二人的身高是差不多的,李清鸥在外头等她出来,她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对着周围的美女们视而不见,嘴唇紧紧抿着,红唇上勾起的弧度十分地诱人,她不看别人,别人倒是在悄悄观察着她,可能是这一身职业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黄思研看到有两位换衣的美女一直往她坐的方向瞟着,心里面微微有些不悦。   “你可以去洗澡了。”   经过了李清鸥刚刚那一遭“阿研”的呼唤,黄思研现在都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了,她手里拿着沐浴露到她跟前,指了指自己刚刚洗完澡的淋浴间:“那里没人。”   李清鸥抬起头,双眼微微阖着,纤长的睫毛也是低垂,好像在走神中还没清醒,黄思研瞬间觉得她这个表情有些呆萌,咧着嘴一笑:“你刚刚睡着了吗?”   李清鸥也没否认,听到她的声音,眼神缓缓变得清澈又明朗,仿佛醒过来一样,软软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水递到了黄思研的面前:“刚刚去给你拿了一瓶水。”   健身房的水都是加了矿物质的天然水,价格有些昂贵,大多数的人一般都是自己带水,黄思研今天压根就没做健身的准备,自然忘了这茬,她傻乎乎地接过,禁不住有倒地的冲动,觉得自己今天一直在受李清鸥的照顾,一面感怀李清鸥的贴心,一面又想吐槽自己笨得要命。   李清鸥这才去洗澡,走到半路,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细心地叮嘱道:“今晚有动感单车课程,你初练,不要去了,容易伤膝盖,先去热身跑步吧,我等会过去找你。”   黄思研想:这女人初认识的时候,只觉得是漂亮体贴,现在接触了,恐怕除了漂亮体贴,还有一大堆的优点呼之欲出,且不说其他,这些优点累积起来,在黄思研心中,几乎堪称完美女人。   也是真的很想在她面前表现好自己,便点点头,听话地说:“我知道了,我在跑步机那里等你。”   李清鸥松开紧皱的眉头,这才施施然推开了淋浴间的门。   黄思研没请私教,外头五十多台跑步机上,只有二十多台机子在用,有一半以上的会员都是有专门教练指导的,有些私教负责好几个会员,便站在一旁教对方怎么拉筋、怎么调整好跑步姿势,再给对方调好了跑步的时数,才离开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教其他人。   黄思研找到了两架对着窗的空闲跑步机,其中一架上面还有上个主人遗留下来的痕迹,也是个狠人,半个小时跑了十公里,黄思研慢悠悠地起步,一边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一边等李清鸥过来汇合。   没等到李清鸥,隔壁跑步机上倒是来了一个圆滚滚的胖阿姨,那阿姨二话不说踩了上去,戴着蓝牙耳机在哼一首八十年代的红、歌,黄思研停了下来,看了她几眼后,随即起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这个跑了十分钟左右的机子。   李清鸥还没洗好澡,可能她有洗头发,黄思研百无聊赖地等了她好一会,才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   大多数女人卸妆过后的素颜,都很惨不忍睹,李清鸥可能是化多了职业妆,一卸妆,黄思研就觉得自己仿佛认错了人,她的面孔新鲜稚嫩,真的很像一个刚进社会的小朋友,黄思研觉得她这个样子也很好看,唯一的差别,大概是她的口红色变淡了,黄思研头一扭,笑嘻嘻地朝她招了招手:“这里,这里。”   李清鸥寻声而来,露在短袖运动服外边的手臂白得耀眼,黄思研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觉得她像化妆了,又像没有化妆,便问道:“你卸妆了吗?”   李清鸥扬起浅浅的笑弧,嘴唇上亮晶晶的口红色透着鲜艳的光芒,没有了红唇的诱惑,反而显得清纯可爱,好脾气地解释道:“在这里,化这种妆比较适合。”   “哦。”黄思研点点头,点评道:“是挺好看的。”   李清鸥就笑了,眼神跟丝绸似的,软软绵绵:“我们去运动吧。”   只剩下中心位置的一排跑步机没人使用,李清鸥浑不在意,抿起嘴巴,调好跑步机就开始慢走,黄思研紧跟了过去,小小声地问道:“你今天没安排私教吗?”   “没有打电话预约。”李清鸥运动过程中的声音有些喘息,像是在撒娇:“今天有点累,跑完步就回去了。”   看她的样子,不像累了的人,黄思研想到刚刚她在更衣室的假寐,突然有些心疼她:“好,那我们早点回去。”   李清鸥听完转过头来看她,眼睛亮亮的,没来由地让人想起了天上的星星:“好。”   黄思研被她看得一阵荡漾,她直觉今晚上她跟李清鸥的关系,有了一层质的飞跃,这个女人想来一直坚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喊累,是真的把她当自己人吧?黄思研越想越开心,那份别样的喜悦维持了很久,直到她坐进了李清鸥车子的副驾驶位置上,看到了车子后座上的男人外套,情绪突然就有点低落了,她是不是有对象了,黄思研想。   李清鸥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落差,一面开着车,一面问她:“我今天忘了问你,你平时什么时候去健身房?我一般礼拜二四六,晚上都有时间,你要是去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来。”   黄思研紧蹙眉头沉思:“你明天也加班吗?”   “什么?”像是没想到黄思研会转移话题反问自己,李清鸥的表情十分意外,但很快恢复正常,微微一轻笑:“我最近有想跳槽的想法,所以明天会跟朋友去看看新公司。”   “哦。”黄思研之前在电梯里面,听她和她老公为此事吵过架,不由地担忧道:“你不想当心理咨询师吗?”   李清鸥没说话,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酝酿,好几秒后才说:“你呢?阿研,有些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不适合在单位上班呢?”   黄思研愣了一下,吐口而出:“你为什么要叫我阿研?”   李清鸥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没有直接到停车场,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转头要来解黄思研身上的安全带,黄思研手一紧,一把反握住她的手腕,没叫她按下按钮,一字一顿道:“我外婆喜欢叫我思思。”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黄思研能够看到李清鸥洁白的衬衫衣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她的年龄不详,但保养得很得体,面上水嫩嫩的,看不到一丝细纹,嘴唇嫣红,亲吻下去,应是销魂蚀骨的滋味,黄思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嘴里莫名地分泌出了一些多余的唾液,特别让人不适,她看着李清鸥的樱唇微启,细声细气的声音在车里回荡:“好的,思思,你也可以叫我鸥姐。”   “我不要。”黄思研拒绝得很果断,她平时乖巧得跟小猫似的,今日却是非常固执地坚持着自己:“你都说我们是闺密了,怎么可以占我便宜,你叫我思思,我就叫你清清,这才公平嘛。”   李清鸥的的反应要比她想像中的有趣,她无声一笑,紧跟着摇摇头,摆出一脸随着她折腾的态度,像是在哄着她说:“我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黄思研听她默许,完全心满意足了:“思思跟清清,听着才可爱嘛。”   “是有点道理。”李清鸥目光中染上层层叠叠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听着像年轻人的情侣名字。”   黄思研一下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第16章 需要   回到家,已经到了十一点,黄思研还以为高庆明已经睡了,她在走廊里等李清鸥上楼,跟她道了声晚安后,才小心翼翼地掏着钥匙开门,还没推开门,就见到门缝处亮着一束光,心中一下忐忑,果不其然,一进去就看到了高庆明的一张臭脸。   他穿着一身家常服坐在沙发上,睡衣换了下来,背靠在沙发上,抱着双臂直盯着黄思研的脸看,黄思研有点心惊,不露声色地走到了冰箱面前,从里面拿出来了一盒牛奶,高庆明的视线太过凌人,让她有了一种被他看穿的感觉,气氛尴尬又诡异,黄思研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又转头问高庆明:“高老师要不要喝?”   “你去哪里了?”   回答她的是高庆明冷冰冰的问话,黄思研眨了眨眼,无辜地说:“健身房啊,明天截止报名野营,我就直接去了,怕耽误时间。”   “为什么不接电话?”高庆明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解释,他的脸色相对难看,面上闪过一丝愤怒,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我差点报警了,你看看你的手机,有多少电话没接?”   黄思研健身的时候,手机放在了衣柜里面没拿出来,后来跟着上了李清鸥的车,还特意按低了音量键,她掏出手机一看,有三十多通未接电话,都是高庆明打的,不由地心虚了一下,低声辩解道:“我没听见。”   “这是理由吗?”高庆明很显然并没有息怒,一双眼睛直对着黄思研喷火:“阿研,我是你老公,你不管去哪里,都要跟我报告,这样我才能知道你的安危,你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是我老婆,你知道吗?我这大半夜的,去哪里找你?我把你弄丢了,要怎么跟你爸妈交代?你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你这样子做,跟几岁的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高老师。”黄思研是真的很反感他的啰嗦,但今天真的是她错了,她也没资格去反驳他,只能装傻地认错说:“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她把小脑袋压得低低的,声音也是低低的,高庆明盯着她的脸,眼神一暗:“我今天想了很多,我觉得我跟你这样子的情况,再接着下去也不行,改天我再找两个心理医生,我们一起接受治疗。”说完停了一下,又说:“这件事就算了,你没事就好。”   “好。”黄思研快速抬头,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那这事就过去了,以后我不会再犯,你也不要再提了。”   高庆明又想笑又想骂她,总归在骂不出口,叹了口气:“你这样,我真的担心,你那个野营既然已经报名了,也退不了,那我也去吧,我明天也去报名,顺便报名健身房,偶尔跟你一起运动运动,也挺好的。”   黄思研目瞪口呆:“你要去吗?”   “你是我老婆。”高庆明站起来,走到她身前,环出双臂搂了她一下,状似深情款款地说:“我担心你,肯定要陪你一起去。”   黄思研整个人都有点心神不宁,她觉得自己现在没办法正常面对高庆明对她的亲密动作,也无法去体谅他的用心良苦,她伸手推开高庆明,无奈道:“高老师,你这么瘦,去健身房练肌真的很浪费钱,不如我给你买两个哑铃自己在家练?”   高庆明不为所动,指了指卧室:“我先去睡了。”   黄思研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希望高庆明一起去,但是一想到他和李清鸥一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感觉要疯,她今晚跟高庆明还在分房睡,找了一床干净的被子铺在沙发床上,感觉也挺好,只是一想到高庆明说的话,她就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好几个小时,才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礼拜天,外头天放晴了,高庆明一大早起床做饭,看到黄思研脸色绯红地躺在沙发上,有点迟疑,一摸她额头,确实是发烧了,他喊了两句“阿研”,黄思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哦”了一声,问道:“几点了?”   高庆明不回话,匆忙从衣柜里拿了一身衣服给她,黄思研可能也觉得自己不舒服,很配合地换好衣服,想说什么,张开嘴,连舌头都难看的要命,高庆明关好空调就去扶她,黄思研勉强地站起,指了指卧室方向:“你记得拿外套。”   高庆明头上流着热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你就别管我了。”   半只身子抱着黄思研出门,高庆明本来就瘦,一身文弱书生的气质,眼瞧着步伐蹒跚地出了家门,一只手搂着黄思研,另一只手忙着上锁,黄思研的脑袋晕得厉害,下面重心不稳,一下就滑了下去,整个人都往地上溜了。   “小心一点。”   身后有一双手伸了过来,陌生女子的声音透着一股磁性,黄思研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皱了皱鼻子,作势就想离开她的触碰。   高庆明尴尬地抬起头,见到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帮他扶住了黄思研,忙不迭地道谢道:“谢谢,谢谢。”   那女孩原本站在走廊隔壁的门口,应该是他们邻居的朋友,她脸上架了一副茶绿色的宽边墨镜,皮肤很白,在街上绝对是属于回头率超高的那种类型,高庆明转身把黄思研接了回来,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到对面邻居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出来,目光越过她那漂亮的朋友,在黄思研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尔后,不露声色地飘走。   “鸥姐,走吧,我爸等了我们很久呢。”   那女人点点头,却没有动,像是在考虑什么,她敏锐的视线再次游移,这次落到了高庆明的身上:“需要帮忙吗?”   高庆明刚刚听那墨镜美女说赶时间,碍于面子,哪里好意思找她帮忙,摇摇头感激地说:“谢谢,不用了,你们先走吧。”   那墨镜美女好奇地看了一眼黄思研,见她脸色难看,脸上稍有讶异,伸手往前一勾,揽住了李清鸥的胳膊:“走吧,鸥姐,我爸爸不喜欢迟到的人。”   李清鸥眼里迅速扬起一抹木然,也不再坚持,跟那墨镜美女并肩往电梯走去,高庆明咬着牙跟在她们的身后,电梯门一开,李清鸥的手伸了过来,直接帮他把黄思研给搀扶了进去,高庆明低声向她道谢,李清鸥看一眼黄思研的脸色,发表意见:“周末不好打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她这语气,不像商量的口吻,高庆明竟然在她的话里面听出来了一点命令的态度,他张开嘴,刚要拒绝,那墨镜美女自己先掏出了手机,嘴里喃喃道:“我鸥姐人好,我给我爸请个假。”   这已经是铁板上的事了,高庆明要是还拒绝,就好像他才是不懂事的那位,墨镜美女的座驾是一辆路虎,四人刚上车,墨镜美女一踩油门,车子“腾”地一声飞了出去,高庆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美女也不太好意思,扭头对着李清鸥解释说:“我有点激动。”   李清鸥面上的妆化得是风情万种,脚上又穿着一双符合搭配的高跟鞋,要跟她换着开,显然也不可能,沉默了一下,回道:“我保险过期了。”   “噗呲”黄思研一边难受着,一边偷笑了出声,高庆明闻声,关切地把手搭在她的脑门上,黄思研摇摇头,小小咳嗽了一下:“谢谢鸥姐。”   李清鸥回过头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她的头发没盘,但是吹得很精致,有款有型,微卷的发尾落在颊旁,整张脸都半遮半露,莫名地勾魂摄魄。   “不客气。”   高庆明不甘落后,也跟了一句:“谢谢鸥姐。”   “高先生的这句鸥姐有些不敢当。”车子缓慢开动中,李清鸥再次回头,嫣红色的樱唇微张,欲拒还迎:“我今年二十八岁,您呢?”   黄思研万万没想到她只比自己大一岁,也许不到一岁,可是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高庆明也挺吃惊,不过他跟黄思研吃惊的点显然不同,他吃惊于李清鸥认识自己,就像是在高手交锋,你不知道对手是谁,但对手清楚地知道你的身份,高庆明兀自冒出这样的想法,也被自己惊到了,腼腆地笑了声:“我是比你大,还是一月份的,那你可以叫我哥。”   黄思研不喜欢他跟李清鸥套近乎,她的身体还是觉得不舒服,今天避嫌地喊了一声“鸥姐”,已经是不容易了,谁知道高庆明还想继续下去,就说:“我睡一会,到了医院叫我。”   “好。”   回答她的,是李清鸥的声音。   黄思研有些开心。 第17章 我认识她   墨镜美女的开车技术真的是很糟糕,即便黄思研难受得要命,还是在她不断急刹车的剧烈运动下无法睡着,李清鸥的声音一直淡然,没有多余的责怪,一边指导,一边耐心地安慰着,墨镜美女的脾气倒是挺好,一刹车就“呵呵”傻笑着道歉。   后面黄思研听她道歉声都麻木了,李清鸥却还在教她,也不知道她们俩是什么关系,黄思研想,李清鸥这样一路下去,会不会有那么一秒觉得厌烦呢?   这是她的性格,还是她的职业习惯?所以才会想换工作吧?心理咨询师的压力远远比别人眼中的要大,虽说是高薪职业,但每天面对陌生人的牢骚与抱怨,心情能好起来吗?每个人都有负面情绪,如何接纳他人的负面,并稀释掉自己的负面,这种难度,李清鸥真的把握了吗?   到了医院门口,李清鸥没有下车,态度表现适中,没有特别亲热,也没有很生疏,高庆明一个个跟她们道谢,墨镜美女手臂不羁地搭在李清鸥的肩头,对他们做了个再见的手势,黄思研撇撇嘴,假装没有瞧见。   是急性感冒,很有可能传染,高庆明没歇一下,黄思研确诊过后,就一直在她身边打转,这边按一下摩,那边送杯水,看得同房挂水的女人羡慕不已:“姑娘,你这老公真不错啊。”   黄思研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贫嘴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高庆明就坐在一旁喝水,听黄思研夸完,他回以淡淡一笑,转身也给那孤零零的女人倒了一杯水,行为有些可爱,那女人忍不住又要夸他,高庆明摆摆手,指了指黄思研的床位:“主要是我老婆教得好。”   在女人一脸羡慕的视线下,黄思研不自然地沉默了。   当然,在外人眼中,她跟高庆明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小夫妻,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子吗?除了高家父母的厌恶外,黄思研拒绝的东西,是一种强加给她的生活模式,无论是现在让人眼红的工作,还是人人夸赞的老公,黄思研都提不起半点兴趣,她当年没有想到自己拼命考到市区的大学,拼命努力挣钱,拼命生活,是为了今天的日子。   如果知道后面会跟高庆明结婚,过着没有任何激情的生活,那跟高中毕业嫁给村里的光棍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嫁人,嫁给谁不是一样?黄思研心中冒出一阵没来由的委屈,她觉得自己辛苦这么久,到最后都抵不过高庆明几十万的聘礼。   钱,有些时候会让人觉得无力又悲伤。   高庆明跟那个女人聊开了,他不愧是商人的儿子,虽然不会谈生意,但是总能把握好时机,那女人有个十二岁的儿子,高庆明出门匆忙,忘了带名片,给她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有家教的需求,可以直接找自己。   黄思研连挂了三瓶水,等到下午一点多,那女人的丈夫来了,跟高庆明寒暄了几句,领着那女人出门,还没走远,就听到他的声音在外面的走廊传来。   “你就喜欢跟这种小白脸聊天。”   高庆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神可怜地望向黄思研:“阿研,他骂我。”   护士在给黄思研量体温,黄思研敷衍地抬了一下眼睛,安慰道:“高老师大大的男子汉,不要跟他们计较。”   那护士就笑了,也是觉得黄思研夫妻俩可爱,跟他们二人开了好一会玩笑才走。   拿了一堆的药回去,高庆明从上了出租车就开始在念说明书,黄思研头都要炸了,混混沌沌中,一句话都听不见,正要死要活当中,高庆明话锋一转,突然说:“今天那个送我们的女人,我认识她。”   黄思研凝神一听,还以为他说的是那位墨镜女,便好奇地道:“她是谁啊?”   “你不记得了吗?”高庆明的话古古怪怪,他低头把说明书塞回到了药盒子里面,才不紧不慢地说:“心理医生啊,我跟你之前看心理医生,有见过她,你不记得了吗?一年前的事吧?好像就是她没错,我当时好像还不小心得罪她了。”   黄思研先是呼吸一窒,接着整个人开始走神,心房上仿佛被利器给捅出了一个大窟窿,高庆明还在说话,黄思研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她只记得高庆明说的心理医生那事,要是李清鸥之前是她的心理医生,那她岂不是知道自己和高庆明性、生活不和的事情?   不对,不只是那么简单,黄思研感觉自己肾上激素飞涨,有一种很想把李清鸥抓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那女人,从头到尾都装作不认识自己,是闹什么?   心里有一团火苗在燃烧,黄思研中午吃了半碗稀粥,喝完药后,直接倒头就睡,高庆明不肯再让她睡在客厅,一再保证自己规规矩矩后,黄思研才重新回到了床上睡觉,一睡就是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一片漆黑,高庆明显然忘记了时间,他在书房里废寝忘食地帮人代写论文,黄思研喝了一杯开水,在书房门口观察了他一下,见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便走到客厅里,把忙当当的垃圾袋收拾了一下,给高庆明留了一张纸条,就下楼扔垃圾去了。   昨天才下雨,结果楼下还是热得不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黄思研扔完垃圾,径自往李清鸥上次抽烟的小树林走去,她有种感觉,今晚李清鸥肯定会在楼下抽烟,毕竟她今天去见了那个所谓的新公司,心中应该有什么感触吧。   但事与愿违,树林里并没有她,黄思研四处转悠了一遍,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她突然就醒悟了,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病与李清鸥的身份隐瞒,无谓地叹了口气,就有点冥冥中的自我失望。   天公作美,起风了,可闷热的天气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凉爽起来,如果不是那辆路虎的影子出现在了眼中,黄思研一定会在楼下再坐一会才回家。   远远望去,车上只下来了一个人,那人站在一旁,目送着车子离开后,才转身往楼道走去,黄思研站起来,小跑着紧跟了过去,那人走得很慢,身影在眼前越来越近,黄思研见她进了电梯里,赶紧喊了一声:“等我一下。”   电梯门半关上,又开了,里面只有一个人,李清鸥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她一只手按着电梯健,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肢,嗓音柔柔的,充满关切:“生病了,不好好在家休息?”   黄思研一听她说生病,就想到了高庆明的那些话,脸色沉沉的,只“嗯”了一声,也没有其他回答。   李清鸥真的很会察言观色,见她心情不佳,也学着她的样子背靠在电梯光滑的墙壁上,自娱自乐地道:“背靠着这么冰冷的墙,会退烧吗?”   黄思研又被她逗笑了,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她,她心里面一面觉得别扭,一面又想亲耳听到李清鸥的答案:“我想问你一件事。”   李清鸥点点头,脸稍侧过一点,显得格外地认真:“你问。”   见她这么理直气壮,黄思研又不好意思问了,可是她一贯不喜欢藏心事,顿了顿,张嘴就问道:“之前我跟高老师有看过一阵子心理医生,你,是不是有见过我们?”   “有。”李清鸥回答的很直率,没有半点隐瞒:“对你们的印象有点深刻。”   黄思研咬着唇,不吭声,僵持了好几秒,还是想骂她,李清鸥觉得奇怪,眉头凝住,刚要说话,黄思研自己先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吐槽:“你也太过分了吧!跟我认识这么久,也不提这事,难道你不觉得别扭吗?我因为性、生活不和谐找你咨询过,你竟然还可以正大光明地跟我交朋友?”   李清鸥一脸错愕,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电梯“叮”地一下开了,从七楼进来了两个人,李清鸥表情瞬间恢复正常,像是想起了什么,想开口,又不方便当着外人说出来,她细长的手指半掩着唇,黄思研看到她嘴角弧度上翘,像是在偷笑,心中又气又怒,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那两人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出电梯,李清鸥干脆移开手指,一阵轻笑过后,眼神软绵绵地一下就缠织在了黄思研的身上,眨眨长睫毛:“你误会了,我不是你们的医生,你们的医生是我的同事。”   “我在事务所碰到过你们,你老公倒了一杯水在我的病人资料上,所以对你们印象深刻。”   “我们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会对对方的隐私保密。”   “即便是同事之间,除非对方自己主动求助,不然我们也不会互相交流这些。”   “跟你们碰见是个意外。”   “想和你做朋友,也是真心的。”   “思思,你在生气吗?”   最后一句,充满着不符合她年龄断的娇俏味,甜甜糯糯的,像个卖萌的小姑娘。 第18章 买帐篷   黄思研脑子“嗡嗡”作响,感到此时无比地窘迫,电梯里还有两个陌生人在,并停止了交谈,仿佛都在等她的回答,黄思研觉得自己有些时候蠢得不像话,为什么会主动跟李清鸥说这些,是病糊涂了吗?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十三楼,那两个陌生人齐齐地离开了电梯里面,黄思研现在也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同李清鸥认识,后悔的是没等李清鸥把话说清楚,便胡言乱语地把自己的秘密给吐露了出来,为此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她在脑子里转了转,还是有点担心李清鸥以后没办法正视跟自己的友情,   “到了。”   数秒的沉默并没有拉长时间,在李清鸥貌似提醒的声音下,电梯门开启,她们的十七楼已经到了,黄思研懊恼极了,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步,刚想离开电梯里面,谁料她的手臂突然被拉住,惊讶地回过头,李清鸥的拇指竖在红艳的嘴唇前,给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叮”,电梯门再次合上,目的地是一楼。   “会去吗?” 身侧有李清鸥身上传来的淡雅香水味,她的声音亦如她的味道,透人心扉,充满着温柔的色彩:“病成这样,能去野营吗?”   若无其事地跳过一个尴尬的话题,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这应该也是她的职业习惯吧,李清鸥总有这种本领,黄思研学不来,思维还停在刚刚的那一幕,不过也知道再继续交流此话题,只会更加的加剧二人关系的不适,低头点了点头,声音“瓮瓮”地回道:“我一定会去的。”   像是一种信誓旦旦的保证,李清鸥环抱双臂,背靠在电梯墙壁上,眼底收尽了黄思研的不对劲之处,淡淡觑了她一眼,笑道:“你先生一起?”   “没有。”黄思研快速否认,她摇头如拨浪鼓般精彩,心头先是闪过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尔后想起今天是野营报名的最后一天,最后用十分确定的语气说:“他本来打算今天去报名,结果我生病了,应该来不及,肯定去不了。”   一句话,蕴藏了无数条信息,两人集体沉默,黄思研小心翼翼地瞄着李清鸥的脸蛋,就着电梯里明亮的灯光看过去,更觉她美得不可方物,她微微眯起双眸,许是在思考着什么,睫毛长得不可思议,柔美的脸部线条很精致,她上半身贴着墙,看不到她的背后,但依稀记得她穿着透明衬衫的蝴蝶骨有多么地诱人,她身上就像是笼罩着一层光,就像幼时弄堂里面那唯一照明的电灯泡,光影晕开,让人温暖又眷恋。   一楼到了,李清鸥率先起身,与黄思研擦肩而过,径自往外头走去,黄思研怔怔地僵在原地,只犹豫不到两秒时间,抬起脚,紧跟着她跑了出去,二人一前一后,李清鸥走到门口顿了顿,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像是在等她:“我认识一位很棒的医生,明天若是还不舒服,可以去找他。”   “你放心。”黄思研当即心中一软,走到她身边:“我的病应该会好起来的。”   李清鸥并没有说她担心她,黄思研偶尔的自作多情,总是能让她禁不住发笑,她觉得黄思研这个人像是一块宝藏,认真细挖下去,不但能找到金银珠宝,甚至还能发现那源源不断的活泉水。   “我本来打算单独租用健身房的帐篷,但是有你一起去,不如我们自己去采购吧。”   黄思研心底翻涌上一股子兴奋,上次她还想问李清鸥这件事,今天听她主动提起,忙不迭地点头说:“好啊,我觉得小一点的就可以了,二人用,刚好合适。”   可能感受到了她的这份愉悦,李清鸥轻笑了一声,连眼睛里面都染上了一层趣味,打趣道:“那你可要好好养病,不要把我给传染了。”   黄思研脸一红,喃喃道:“我才不会呢。”   两人一路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小区楼下的那个小卖铺,想起上次的夹烟举止,黄思研心中一惊,生怕那店老板会当着李清鸥的面提起这个,她非常理智地抽了抽鼻子:“我就不进去了。”   李清鸥也没往心里去,点点头:“我进去拿个东西。”说完,就走了。   应该是买烟吧?黄思研想,烟民小姐总是不会忘记这件事,就像黄思研的爸爸,半夜都会开门出去买烟的男人,那是一种戒不掉的瘾,黄思研无法理解,但是她愿意等李清鸥出来,她站在外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店铺里的情况,可惜里面人太多,没一会就找不到了李清鸥的身影,黄思研百无聊赖地等了几分钟,一边想着等会要是李清鸥去树林里抽烟,自己要不要陪她,一边就看到李清鸥出来了。   她见李清鸥幽幽地看着她,明眸里波光流动,一副娇艳欲滴的样子,心里一酥,哪里还有什么原则,别说小树林了,刀山火海都是要去了!   李清鸥哪里知道她会想这么多,她唇边抹着层笑,动作轻柔地走到黄思研的面前,攥着拳头的手心在她面前突地摊开,上面是一小盒没开封的薄荷糖。   “我感冒喜欢吃这个。”   “就买了这个吗?”黄思研木讷地接过,反问道。   “不然呢?”李清鸥略微歪了歪脑袋,宛然一笑,好笑地盯着她的脸:“这里还能买原、子、弹吗?”   李清鸥的答案总是很幽默,黄思研的心跳狠地漏了一拍,她万万没想到李清鸥是为了给自己买这个才来这里,她表面上还是那幅表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是微红的脸蛋依稀遮挡不住她内心的某种悸动,两抹深深的红晕在面部扩散开,李清鸥有些迟疑,手温柔地上前,覆在她的额头上面,掌心的温热透过细细的肌肤传递开,她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关切:“是不是发烧了?先回家吧,早点休息。”   不经意的温柔就那样不露声色地扫过黄思研的心房,就像一股电流直击心头,将她整个人贯了个通透,她双腿有些站立不住,傻乎乎地跟着李清鸥往家的方向走,直到看着她掏出钥匙开了对面的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哦,原来自己是别人的老婆。   因为留了纸条,高庆明这次没有上次反应那么大,黄思研回来后,看到他在记一个电话号码,随口一问,得知是一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心中微微有些抗拒,打了个哈欠,说:“我先去洗澡。”   高庆明点了点头:“等你病好了,我跟他约十一的时间吧。”   黄思研觉得这个人真的有毛病,什么事都要按着他的安排去做,她过去对这种事不放到心里去,也就没太在乎,高庆明之前肯定也有翻看自己手机的习惯,没碰触到黄思研的底线,黄思研不去说他,但是现在,因为夫妻生活不和谐,他又一次安排了这种乱七八糟的心理医生。   黄思研没有瞧不起心理医生的医生,李清鸥就是心理医生,她不会因为高庆明的瞎安排,就去否定整个心理咨询师,只是每次在心理咨询师那里回来后,尝试各种方法未果,黄思研该配合的都配合了,还是没办法对高庆明的抚摸与情、爱有反应。   两人上一次上床,还是在一年前,可是他们结婚才两年,所以,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对他不行呢?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子折腾自己有意思吗?   黄思研的脸色臭了下去,高庆明没留意到,记完一个电话号码后,对着笔记本屏幕又抄了另外一个:“这个医生也挺权威,那个不行的话,咱们试试这个。”   心里面有一股怨气闷着,黄思研缓不过来,她轻咬下唇,手按在沙发上,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先去洗澡。”   息事宁人就好,不要吵,忍一下,算了,没事。   心里面不断气恼地回荡着这些话,黄思研两年都这样过去了,习惯睁只眼闭只眼,规劝着自己不要计较着太多,他想去看医生,就去吧,反正又不是花自己的钱。   “对了,我刚刚跟你们健身房打了电话,说你生病了,野营可能去不成。”   黄思研的心脏与胃部就跟人用胶水粘住了一样,纠缠在一起,连呼吸都有一股滞涩,温水煮青蛙的温度,起初并不会让青蛙觉得疼痛,一旦水开始升温,青蛙的挣扎已然无济于事,黄思研此时此刻就感觉自己跟那青蛙一样,觉得水温高得她快要死了。   当年黄爸黄妈瞒住她,收下了高家的聘礼,高家父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工作给搞定了,她几乎是被逼着进了高家的门,说了无数句反对,也只有她爸一句“钱我都花了,怎么还?”,这些年,黄思研真的有想过做他高庆明的好老婆,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有点累,特别累,没来由地累。   “高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不会成为你理想中的老婆?”   没有多余的埋怨与闹腾,黄思研僵硬地转过头,脑子里面却是清醒无比:“我们结婚之前,你从来没有跟我求过婚,就算在今天,你要跟我提这个,我还是会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因为我没准备好做一个好老婆,我也没打算那么快结婚。”   “嫁给你的人,是黄家的女儿,一个傀儡的女儿,不是我黄思研。” 第19章 宝马   平常小夫妻的日常争吵,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是,高庆明反应不过来,这是黄思研第一次对他发脾气,他记得他初次遇到黄思研的时候,黄思研在路上发传单,化着漂亮的妆容,面上有汗,但并不显得油腻,反而倒是青春活泼,她脸色红扑扑的,眼里闪过光,笑起来露出来两颗洁白的小虎牙,一下子就吸引了高庆明的目光。   这个人,现在是他的老婆,却又变得不像她自己本人。   屋里气氛很僵硬,高庆明抬眼望了望黄思研的脸,灯光下,黄思研面无表情,难得地表现出一抹严肃的神情,高庆明有些害怕她这个样子,低下头,声音虚弱:“很晚了,睡觉吧。”   息事宁人,是高庆明目前想到的最好办法,他爱黄思研,也清楚地知道黄思研不爱他,这份不爱一旦摆在了台面上,所有的事便覆水难收了。   高庆明知道这种结果有多严重,所以尽量使自己不去面对。   黄思研微偏了头,直直地盯着他的脸,她的愤怒出人意外,也把她自己吓到了,其实整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错,她过去习惯了高庆明的这种安排方式,惊觉到了不对,想要认真谈谈,高庆明却退缩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赢了一仗,过去她妈老说婚姻是一场持久的战争,没有人输,也没有人赢,因为你只要开始了这样一种经营模式,你的婚姻就已经输了。   黄思研今晚,输得很彻底。   纵然不爱这个男人,但是面对一段失败的婚姻,黄思研觉得自己很没用,晚上睡觉前,高庆明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又没有问出口,黄思研假装没看到他的神色,刚在床上躺下,高庆明突然说:“我本来想带你明天去看车,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车钱存齐了,高庆明说全款买车,比较划得来,黄思研翻身躺到床的最里面,淡淡说:“明天再说吧。”   今天解决不了的事情,放到明天,事态发展可能就会好点,黄思研就是这样子想的,第二天一大早起床,高庆明已经去上班了,微波炉里面还有他准备好的早餐,他可能是想就此了结昨天的争吵,特意给她发了一条温馨的信息,提醒黄思研吃药,黄思研吃完药,脑子里面有点迷糊,想起来昨夜的事,就像是一种错觉。   进了地铁车厢里面,才看到了手机里的另外一条未读信息,来自“~”,是李清鸥,黄思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神瞬间变得迷离,有些似信非信,又带着些着急的神态去看,认真地看了好几秒,反应过来,真的是她。   “有空加我微信。”   没有其他内容,要不是黄思研备注了姓名,她还以为是一条广告,李清鸥的微信号是她的手机号码,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黄思研眨了眨疑惑满满的双瞳,点开微信,眼神定格,一下就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号码。   微信名字:晨曦;头像是一条黄色的大柴犬,脑袋着别着一圈红色的花环,柴犬伸出舌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微笑,黄思研被那笑容感染到,再联想到李清鸥那副温柔的样子,两者联系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嘴唇轻轻颤了下,黄思研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清鸥这个人,即使身上的那一点点小细节,都像是这繁华城市里的清流,让人忍俊不禁。   今天周一上班,周五就十月一号了,国庆假期五天,单位的同事四处串门,打探各自的假期安排,黄思研看他们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羡慕他们的工作岗位,其实他们局里,她自己的这个岗位也算是比较轻松,只是他们部门主任为了业绩,包揽了好几家不属于他们的账,黄思研季末做预算都还好,就是每个月末忙成狗,刚巧这个月月末和季末碰到了一块,就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   上周五聚餐,表面虽说是胡主任请客,实际上老韩大出血,王思思打趣他说,要是主任退休了,他们部门的主任肯定是老韩上了,不然得亏死他,黄思研放下手里的报表看了老韩一眼,见到他摇头晃脑,似乎也认真了,谦虚道:“这个要看上面的意思了,我还年轻,还年轻。”   “地中海”在一旁添油加醋:“韩哥你别谦虚,你是副主任,咱们部门你是二把手,你不上谁上?”   胡主任还有一年多时间退休,这个变故还真说不定,就比如说黄思研的这个岗位,像王思思和“地中海”这种正式工,是通过考试进来的,黄思研则不是,她也是正式工,但是找了渠道,通过上面的人脉,直接给安置了下来。   明面上没有任何问题,毕竟花了高家父母一大笔钱,钱多少,高庆明没有明说,但是有些时候或多或少地透露了一些,说那些钱甚至可以在市区买一套房子。   这样子的空降,有可能发生在黄思研的身上,当然也有可能发生在下一任的主任身上,黄思研当职不久,看到的黑暗不多,可不代表她不懂,她本身的出现就是一块“黑暗”,挤走了不少努力拼搏的学子位置,再一看老韩,莫名就有点同情他。   这个社会,努力不一定得到,原本可以得到的那些事物,也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美好,黄思研深深叹了口气,就像她爸爸说的那样,高庆明为了娶她,什么事都做了,唯一漏了做一件事,那就是让她爱他。   这不公平,对黄思研不公平,对高庆明也不公平。   老韩在她对面的位置上看了她很久,逮住她抬头喝水的机会,一溜烟的功夫就调侃说:“小黄,我发现你今天怎么老叹气?”   “有吗?”黄思研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水杯:“我没有啊。”   “有。”王思思坐在隔壁位置上给老韩作证:“听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黄思研置若恍闻,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也毕业才三年,好像离开了单位,去外面就找不到工作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单位呢?”“地中海”一下抓住了重点,好奇问道:“难不成你想辞职?这可是金饭碗啊,你想清楚。”   “对啊,对啊,外面公司压力也大,去哪里干吗?”   “一大帮人羡慕我们呢。”   “你呢?阿研,有些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不适合在单位上班呢?”络绎不绝的讨论声充斥脑海,一下,李清鸥的话突兀地在耳边响了起来,黄思研心口一堵,胸口闷闷的,变得格外不是滋味,就像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你现在很好,不要试图改变,改变是件危险的事。   三年社会经验,两年婚姻生活,让黄思研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被圈养惯了的金丝雀再怎么漂亮,飞到笼子外面,也没有勇气翱翔,高庆明的车子已经看好了,是一辆宝马X5,黄思研不知道他哪里来得这么多钱,试驾的时候,高庆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脸兴奋,催赶着黄思研说:“阿研你试试手感,我觉得Q7也可以,要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去看看奔驰,我爸想让我们买奔驰。”   果不其然,还是向他爸妈求助了,黄思研数不尽的失望在心里蔓延,她一把抓紧方向盘,用力一打,车子快速转弯,吓得高庆明额头汗涔涔的一片,黄思研没有表情,遽然拉下手刹,跳下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4S店。   高庆明追了上来,一脸纳闷:“怎么了?不喜欢吗?”   “你为什么问你爸妈要钱?”黄思研的声音冷冰冰的,透着冷漠的抗拒:“说好了我们自己挣钱,你为什么又问他们要钱?”   高庆明明白过来,立刻就想去搂她安慰,黄思研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拦胸的姿势:“我的工资呢?你的工资呢?买台二十万的车子,难道不够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问他们要钱了,高老师,我不想跟你一样做个米虫,一辈子做个米虫。”   这话似乎严重戳中了高庆明的痛处,他面部肌肉剧烈收缩,瞳孔放大,紧咬着牙,口不择言地开口就道:“我就是个米虫,那你呢?房子是我爸妈送的,工作是我爸妈搞定的,连我都是我爸妈生的,你能怎么办?阿研,我就是一个有钱人,你能逼我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起努力奋斗不行吗?”4S店门口人很多,黄思研压低声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你明明知道他们瞧不起我。”   高庆明沉默一下:“可是我没有。”   黄思研心情复杂,撇过头,不想再看他。   “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大众。” 第20章 安全感   车子最后还是没买,高庆明的火气来得急,怎么想都下不去,他觉得黄思研最近是越来越难管教了,他潜意识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想要跟黄思研讨论细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黄思研没他想的那么多,她就是不想花高家父母的钱,其他也没什么想法,不过高庆明这么一提醒,她自己也反应过来,只要她住在那个婚房里,只要她在那个工作单位中,她就永远摆脱不了高家父母的阴影。   感冒还没那么容易好,傍晚吵了一架后,高庆明还是一言不发地去菜市场买菜了,他临走前特意望了一眼黄思研,仿佛在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问她要不要一起,黄思研装作没看到,低着头摆弄着手机,就当对周围的一切毫不知情。   上次游湖时加的那位研究生,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是他们一群在读研究生十月一号组织了一个名为“关爱老年人健康”的活动,现活动方正式向社会招收志愿者,国庆节放假有时间的朋友,都可以报名参加,黄思研特意留意了一下时间,整整五天,跟她参加的野营活动时间并不冲突,二话不说,点进活动网页,就登记了个人报名信息。   她这回是铁了心不去看什么心理咨询师,也不跟高庆明商量,报完名就给健身房打了通电话,说是自己会准时参加野营,让他们不要漏算了自己。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她才想起李清鸥昨天提过的买帐篷事件,心里一凝,点开她的微信就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田心石开:在吗?清清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去买帐篷?   李清鸥可能在忙,十几分钟过去了,都没有回黄思研的信息,黄思研有些失望,想到书房里还有几十包香烟没有给她,心里面痒痒的,被一股莫名奇妙的情愫纠缠上来,总是很想跟李清鸥今晚见上一面。   实际上,闺密是种什么样的形容词呢?   黄思研没有过闺密,在她印象中,所谓的闺房密友,应该是互相之间没有秘密的两个人,就像那天她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在李清鸥的面前一样,作为交换,李清鸥都应该袒露她的秘密给自己听。   黄思研觉得这样很公平,既然李清鸥认定了自己和她的关系是“密友”,那密友之间就应该有属于她们自己的默契!思考到这里,黄思研兀自反应过来,有些迷茫,顿时生出了一股懊恼的心情,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对新鲜的朋友们充满了无限的热情与好奇,这要是有一天李清鸥变得不那么新鲜了,她还会这样对李清鸥产生思念吗?   刚想着,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一下,李清鸥的回复到了,距离黄思研给她发信息的时间超过了四十分钟,黄思研心跳加快了几秒,傻乎乎地点开,嘴边多了一缕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微笑。   是一条语音,手机翻译成文字如下:我已经买了~   翻译软件当然没有标点符号显示,只是李清鸥那一声往下拉长的尾音太过娇嗔,黄思研不知觉地就给它脑补了一下,就像看到了李清鸥本人站在她面前,那一身黑色的职业装衣冠楚楚,她认认真真地化好妆,把自己打扮的端庄大方,身材修长纤细,面容光彩照人,说出来的话却貌似掐得出水,经常听得让黄思研禁不住咧嘴甜笑,心里像捋过一阵一阵的春风,是如此温柔多娇。   不过,她说什么?已经买了帐篷吗?她这么忙,怎么会有时间去买这些呢?黄思研这样想,也就这样直接问了。   田心石开:清清昨晚梦游去买的吗?   没过几秒,李清鸥回了她的信息,这回还是语音,语速却比刚刚还快了些:思思在觉得我骗人吗?   黄思研知道她工作忙,但也相信她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女人,她故意假装自己迟疑了,淘气地回道:除非清清会变魔术。   手机震动连响两下,李清鸥五秒不到,连发了两条信息过来,第一条语音仅仅一秒,只有一声轻笑,软软绵绵的感觉像是大白兔子背上的那团毛绒绒,没有一点心理咨询师的严肃感,第二条语音也只有几个字,李清鸥说话字正腔圆,带着一股主播风,又没有主播们那么正式,可能跟她职业有关,总觉得她说话的时候,拥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信任她的魔力。   那我想做你的魔术师。   脑海中刹那间就回想起了在游轮上表演魔术的那个男孩子,黄思研把手捂在胸口,能清晰地察觉到她的心跳加快,当时李清鸥是怎么回答来着?她说什么?哦,对,她说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自己的欲~望。   那么,她李清鸥的欲~望是什么?黄思研不知道。   高庆明还没回来,黄思研瞥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九点了,高庆明出去了两个多小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黄思研这个时候应该打电话去关心他的下落,这是她做妻子的义务之一,这些教科书上当然没有说,但根深蒂固的老母亲永远不会忘记告诉你这些道理,因为你要尽到你身为人~妻的责任。   黄思研现在必须要担起这分责任,她给高庆明打了一个电话,高庆明没有接,黄思研又发了一条信息给他,然后把手机随手一放,转身就去小卖铺买了一桶泡面回来当晚饭。   吃完晚餐,九点五十一分,高庆明没回她电话,李清鸥也没再回她的信息,黄思研百无聊赖地下楼,才刚下去,就看到楼下停了一辆崭新的黑色大众,大众还没挂牌,若不是高庆明站在那里跟人争辩着什么,黄思研绝对想不到那将来会是自己的车。   新车买来不到两个小时,车头追尾,车灯坏了,正值小区户主散步高峰期,车子又停在路边,正好是大门口的必经之路,有些好事者已经围过来看起了热闹,其中不乏高庆明的学生,高庆明也没有太难为情,看到黄思研出现后,他面上明显松了口气,伸手推了推他鼻架上的高度近视眼镜,无辜地跟黄思研解释说:“阿研,我不是故意的,它突然调头,没打转向灯。”   另外一个车主也是小区的户主,不是C单元,好像是隔壁楼的一位户主,姓刘,开着一辆奥迪A4,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胳膊处夹着一个黑色皮包,大腹便便地站在高庆明的面前嚣张地看着他:“我说你这是新车吧?有保险吗?不对,你有驾照吗?你是近视眼吧?近视眼能开车吗?”   黄思研虽然承认高庆明视力确实不好,但听这男人这么蛮不讲理,还是火气上头了,“蹭”地一下护短说:“近视眼怎么不能开车了?哪条法律规定了?我看你人模人样的,说出这样的话,是准备重新立~法呢?还是想耍赖呢?”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欠?”那男人倒“嘶”了一口气,注意力从高庆明的身上转移到黄思研身上,态度也没软下去,张口就敲诈道:“别废话,赔钱!!无证驾驶,小心抓你坐牢信不信?!”   黄思研皱起眉头,扭头望向高庆明:“高老师,去,把驾照给他甩到脸上!”   高庆明嘴巴动了动,仅一秒不到的视线相触,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没有带?还是说他,过期忘了换证?这,有理都成没理了?!   围观群众们还有人在起哄,高庆明不自然的埋下头,也没有任何动作,那奥迪车主一脸得意,还想再说些什么,黄思研眼神一凶,回头狠瞪了他一眼:“驾照在车上,我去找给你!”   “打电话给交警。”   有人在说话,仿佛是一束光照了过来,能越过周围议论纷纷的吵杂声,直接飞进了黄思研的耳里,黄思研弯腰找驾照的假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耳畔莫名响起了那人今天在微信里的那声轻笑,就好像,她能看穿自己的一切伪装。   “实线变道,正好在门口,应该有监控摄像头。”   黄思研刚才还在嫌弃高庆明不争气,现在李清鸥一开口,她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浑身的勇气,本来清晰无比的理智缓缓离去,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同时,又多了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安全感。   直起腰,慢慢转身,李清鸥的脸终于与她认真的口音搭配上了,标准的主播型扑克脸跟她不苟言笑的气质是极配的,她今天的穿着比黄思研想象中的还要正式,只是那一头大波浪卷发妖娆地披在身后,给她平添了一抹闷骚的御姐气质。   她的腰很细,腿更长,昂着头走到黄思研的身边,架势高傲的就像一只孔雀,她站在黄思研的身侧,先是对高庆明点了点头,才低头去看没穿高跟鞋的黄思研,黄思研心中一抽,手心出汗,一片湿漉漉的汗液黏得吓人,李清鸥低下头,挽起手腕处的衬衫扣子,声音好听,漫不经心:“高先生,还需要你老婆帮你报警吗?” 第21章 暗恋   余下高庆明一脸错愕,好似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李清鸥处理这种交通事故的方法很专业,黄思研站在一旁看她帮忙交涉,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被暗示回去拿驾照的时候,差点没清醒过来,高庆明也是懵懵的,三人里头最理智的人就是李清鸥,她安排一点,高庆明就做一点,完全处于被动,等到交警大队的工作人员到场,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彼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今天才是周一,十点半一到,在场的围观群众走了一大批,那个奥迪车主的家人倒是来了,以为李清鸥才是车主,指向她的脸,开口骂了几句难听的话,李清鸥微微一笑,分明没有把对方当回事,只说:“我先回去了。”   声音平静,毫无语调起伏,高庆明耽误她这么久本来就不好意思,又听到她被骂,想接着寒暄几句,嘴巴张了张,就听到黄思研在一旁异常响亮地回道:“好,早点休息。”   李清鸥闻声看了她一眼,眼神幽深,像不见底的河水,充满着神秘与诱惑感,黄思研却只在她目光中瞧出来了疲惫,二人视线相对,李清鸥没讲话,转过身往大门口走去,温热的手掌在黄思研的肩膀上碰了一下,体温稍纵即逝。   高庆明看到她俩演哑剧般的互动,才意识到李清鸥肯留下来帮忙,是为了黄思研,可是,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有些疑惑,直到处理完了这处事,还是没想明白黄思研是怎么和李清鸥认识的。   他把这问题丢给了黄思研,黄思研咬着牙刷在洗手间里面刷牙,嘴里含糊不清地回了两句,高庆明站在门外听不清楚,还想细问,洗手间里吹风机的“嗡嗡”声响起,黄思研分明是不想继续理他了。   但总归,他是欠了李清鸥一个人情,高庆明想,这个人情无论怎么样都是要还一还的。   第二天一大早,黄思研醒来,看了眼时间,还没到早上七点,高庆明已经不在床上了,黄思研想起床晨跑,换好衣服走到客厅里,就看到她家的大门没关,高庆明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充满着热情:“那李小姐,就这样说定了,明晚我请吃饭,你一定要来。”   接着电梯“叮”的一声响起,黄思研暗暗吃了一惊,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外,就看到高庆明背对着她,正对着刚刚合上的电梯挥手,黄思研定睛一看,电梯门紧紧合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你干嘛呀?”   黄思研的声音在身后遽然传来,高庆明双肩一颤,明显被吓到了,他条件反射地回过头,面上表情愉悦,笑嘻嘻地回答说:“昨晚谢谢她帮我们处理那些东西,我本来打算哪天巧遇她,再请她吃顿饭,没想到我刚刚把垃圾袋放到门外,一打开门,就看到她了,她人真不错,还顺便帮我把垃圾袋带下去了呢。”   黄思研有些头疼,一点都抓不住他话里的重点,重复道:“你说你请她吃饭?”   “是啊。”高庆明看到她换好了晨跑服,目光顿了顿:“本来打算今晚请客,不过她说今晚没时间,要加班,我就说明晚,她答应了。”   高庆明的啰嗦,黄思研早就见识过了,李清鸥那种性格,不至于会一棍子把人打死,所以在他的死皮赖脸之下,最后肯定会答应,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想要接受这个邀请?不过不管怎么说,黄思研的心情还是有点摇摆不定,她既想和李清鸥共进一顿晚餐,又不想和高庆明一起,真的是很复杂。   今天是周二,李清鸥说过她晚上会去健身房,黄思研打算下班后去和她“偶遇”“偶遇”,白天单位的工作让她依旧觉得枯燥无味,都说“小公司做事,大公司做人”是一种社会常情,黄思研中午围观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争吵,源自于她们隔壁部门的主任,好像是往下发放的福利费多了好几百万,账目对不上,被副局长会上点名批评,完了那主任把责任往下一推,先是他们自己部门的副主任遭殃,接着殃及小职员,最后烧到了黄思研的部门,说是她们的预算做错了。   这边胡主任不管,只说让黄思研和老韩负责,摆明想让他们两个息事宁人,偏偏老□□钻着脑袋一门想往“主任”这个头衔跑,哪里肯担责,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份工作报告,通过胡主任直接递了上去,没想到后续反而把事情彻底闹大了。   隔壁那个背锅的小职员刚毕业不久,老韩的报告交上去没多久,隔壁部门显然想让他担责任,被骂得当场就崩了,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举着凳子就冲到了老韩那桌,幸好老韩眼明手快,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凳子,二人当场扭打在一块。   最后两人都被通报批评,老韩整个下午面如死灰,王思思第一个开口提议,说是晚上请吃饭,让大家开心开心,黄思研明白她的意思,开口说拒绝是不可能的事了,老韩虽然没点头,但也开口调侃了王思思两句,说她穷成那样就别摆阔了,黄思研连忙说:“我来请客吧,我来。”   之前工资卡不在身上,她请客的机会极少,老韩经常笑她是铁公鸡,听她这么一说,一口就答应了,脸色同时也好看了很多。   黄思研不禁怀疑他们是串通好了想吃自己一顿饭。   今晚算是去不成健身房了,黄思研五点下班请吃饭,结果“地中海”的女儿放学后要排练节目,赶不上他们的活动,“地中海”难得轻松一点,跟随三人一起去了上次去过的洞庭湖饭店,也没点包厢,坐在大厅里面的四人位卡座上就开始点餐了。   也是真心想让黄思研出血,老韩张嘴就点了两个大菜,看着那些菜的价格,“地中海”的眼睛都快掉了下来,王思思倒是一言不发,双眼一直盯着菜单后面的红酒。   黄思研手指伸了过去,指了指其中一瓶,大方说:“那再来一瓶这个吧。”   吓得王思思连忙摆手,黄思研过去老吃他们的,也不是舍不得钱,点完红酒,还特意问大家要不要其他,老韩一下就笑开了:“小黄你捡到钱了吗?”   正说着,就看到服务员端了几瓶“人头马”往他们的隔壁桌去了,王思思好奇,半起身扭头瞥了一眼,接着一脸兴奋回头,压低声线说:“是两位美女,真是豪爽啊。”   黄思研也没当回事,想着这世界无奇不有,喜欢在人多的餐厅买醉的富二代比比皆是,结果她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那一桌,视线在那两个女孩的身上过了一遍,心中一下感慨,没想到这个城市竟然还有这么多隐藏的美女。   其中一位美女应该喝的挺多,背靠在卡座里面,像一团烂泥,她的嘴里叼了一根电子烟,一边抽烟,一边喝酒,活脱脱的一个社会女青年。   也就那么一眼,黄思研在她的身边经过,视线落在了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子身上,那个女孩是真的漂亮,巴掌大的脸蛋小巧精致,耳朵上戴着一颗亮晶晶的耳钉,扎起丸子头,显得脖子又长又好看,第一眼望去,就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   不过,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她的手边放了一副墨镜,黄思研脑子里激灵了一下,当即就想起来了那天陪李清鸥送自己去医院的美女。   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美女只会和美女做朋友,那么自己呢?黄思研想,她这么平淡无奇的女人,怎么就入了李清鸥的眼?李清鸥,她可是一个没人可以拒绝的尤物。   “李清鸥那个王八蛋到底哪里好?”   谁?耳畔突然响起了一声女子的辱骂,黄思研在洗手间里刚蹲下去,就听到有人在骂李清鸥,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还没等她冲出去维护李清鸥,就看到有人在说:   “哪里都好,哪里哪里都好。”   这声音很特别,黄思研那天第一次听到,就觉得有些像李清鸥本人的幼童般,今天再次一听,又觉得不怎么像了。   “好有什么用?好又不是你女朋友。”刚刚骂人的那个女人好像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话大气一点不喘,但讽刺人的口吻丝毫不弱:“我跟你讲,那王八蛋要是喜欢你,早约你出去了,工作再忙,也有时间找你聊天,她就是不喜欢你,你还不懂吗?犯得着为一个老女人茶饭不思吗?”   信息量太多,黄思研瞬间懵了,所以,到底是谁喜欢谁来着?还有,李清鸥哪里老了?这说话的一帮人都什么年龄段的人啊?   “电话就在这里,别磨蹭,你要是觉得非她不可,就给她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做你女朋友,行吗?”   黄思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口,实际上洗手间里的脚步声不少,肯定有人在进进出出,但那二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人来人往的洗手间里,两个年轻的女孩在讨论着爱情,这似乎,是黄思研上高中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所以说,年轻真是可以肆无忌惮。   这句,好像也是李清鸥的名言。   黄思研等了好几分钟,外头的女孩们终于有了其他动静,却让人措手不及,女孩子压抑的哭声传来,带着无助。   “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就把她忘了啊!”那个起先提议的女孩声音急促,貌似很生气:“你哭什么呀?李清鸥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与其你天天看她相亲不开心,不如就直接跟她说,别相亲了,嫁给我吧,我财大气粗,技术又好,保证让你满意。”   “呵呵。”女孩破涕为笑,仿佛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多,转念又道:“可是,可是,她是我的心理医生,我这样子,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等等?黄思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个想跟李清鸥表白的人,不但是个女生?还是李清鸥的病人?甚至,比李清鸥小了很多岁?   听语气,这墨镜美女好像还处于暗恋阶段,黄思研松了口气后,心脏又猛地往下一沉。   那么,李清鸥对她又是种什么感觉呢? 第22章 你是不是同性恋   同性恋这个群体,黄思研当然不是第一次听说,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漂亮的舞蹈老师就经常和一个中性女孩同进同出,引得她的室友们八卦不断,黄思研跟那舞蹈老师关系不错,两人偶尔约着出去逛街,那中性女孩有时也会一起,舞蹈老师跟那女孩的关系确实亲密,二人坐在一起吃饭,经常会有共吃一碗面条的行为习惯,黄思研也没有什么洁癖,只是觉得连饮食方面都这么亲密无间的话,那二人必定是交情匪浅了。   她不是没听过关于那两人的闲言碎语,毕竟那中性女孩是她的学姐,黄思研大三那年,那位学姐已经大学毕业了,突然收到她的结婚请帖,黄思研是懵逼的,那漂亮的舞蹈老师没有去参加婚礼,黄思研拿了结婚伴手礼一个人步行回校,看到公园里的玫瑰花谢了,心中总是有一股气憋着,让她深感歉意,她与那位舞蹈老师最后一次见面是机场,舞蹈老师送了一对很可爱的小娃娃给她,那是两个很漂亮的瓷器宝宝,性别不明,面上装饰着红霞,粉嫩嫩的模样十分可爱。   她忘了跟那舞蹈老师说再见,冥冥中,仿佛就预兆了两人再也没有再见的一天,过了很久以后,黄思研才知道,那位老师自杀了,死在二十五层的高楼下。   爱情有些时候就是很不公平,无论是男女,还是同性之间,在那个学期,黄思研学到了、也领悟了许多东西,同时也在一个论坛上看到了一篇很火的帖子,帖子的名字叫《我等你到三十五岁》,说是一个男人的男朋友离开他去结婚了,男人一直在等,等到二十八岁那年,终于忍不住,跳河自杀了。   那个夜晚,黄思研抱着手机哭了很久,不只是为那故事的主角,还为了她的舞蹈老师,爱情曾经可以成为一个人坚持下去的理由,也可能会变成一位摧毁他人的刽子手,黄思研想知道,在那些茫然无措的深夜里,这些连死亡都不害怕的人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绝望?让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放弃?   今夜,黄思研再度失眠了。   舞蹈老师送给她的那两个娃娃摆在书房最显眼的柜子上,夜凉似水,黄思研睡不着,她换好衣服,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干坐在靠椅上,死死地盯着那两只娃娃,好像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仇人,可惜如今物是人非,黄思研除了沉默,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还不睡?”书房的台灯不够亮,高庆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同时打开了屋里的大灯,他揉着眼睛,一脸困意地看着黄思研:“阿研,你感冒还没好?怎么了?不舒服吗?”   黄思研转过头看到他,整个情绪都清醒了过来,但还是有点做梦一样的感觉,问道:“高老师,你还记得张梦洁老师吗?”   “张梦洁?”高庆明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皱眉头想了想:“你是说那个被学校开除的舞蹈老师?”   是了,人们想起一个人,总是会先想起那个人的丑闻,黄思研咬着嘴唇,脸色异常的难看:“她不是被开除,她是自己主动离职。”   高庆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些,困惑道:“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不过是被一个女生追求,然后抛弃,最后自杀的故事,黄思研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她疲惫地站起来,把娃娃重新摆到了柜子上,才道:“睡觉吧。”   高庆明还是没懂她的意思,但也没敢继续追问下去,心里暗暗地记住了这个名字,想着自己总会明白黄思研到底想和他说些什么。   他第二天是被黄思研关门的声音吵醒的,黄思研关门声音很小,但非常不寻常,才五点一刻,外头天还是暗的,高庆明想起床叮嘱她两句注意安全,才穿好鞋子,就听到客厅的门也被合上了。   黄思研已经出门了。   楼下小区的路灯还是亮的,黄思研做好热身运动开始晨跑,但心里始终被一种莫名的烦躁围绕,怎么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觉得她有可能被昨天那墨镜美女暗恋李清鸥的事给困扰了,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事实上,她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想法,但是,她并不希望李清鸥是同性恋。   因为这条路,真的很难走,前有舞蹈老师做预示,后有社会上各种的歧视,黄思研不想看到有任何一样的伤害降落在李清鸥的身上,李清鸥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她不应该承担这一切的不好。   刚过六点半,小区两侧路上的路灯熄灭了,黄思研跑了一个多小时,头发也湿透了,看了眼时间,眼神四处转悠了一圈,双腿管不住自己的行动,不由自主地就往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停车场下面的电梯还没修好,李清鸥要是想去上班,必定会经过这条路,黄思研边揉小腿肌肉,边打量着这条路上的行人,其实这么早去上班的人也不少,有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路过她的身边,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一闪而过,可能是感受到了黄思研的这份悠闲,眼神稍纵即逝中,透着一股羡慕。   七点二十分,李清鸥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楼下,黄思研想跑过去,跟她自然地打声招呼,又觉得这样更加唐突,正犹豫着,李清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目光就与她的视线碰撞在了一块。   她穿着一身标准的西装制服,领口有点低,一抹隐隐约约的雪白肌肤在胸前若隐若现,里头那件简单的白衬衫并不能遮挡她的性感,纤细的腰肢仿佛能盈盈一握,不乏让人惦记上的资本。   她看到黄思研的一刹那,眼前分明一亮,黄思研留意到了她的眼神变化,心中莫名一喜,落落大方地迎着她走了过去,笑问道:“清清这么早上班吗?”   李清鸥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身子微微前倾,待黄思研靠近,一只如春笋般白嫩修长的手突地抚了过去,动作亲昵地盖在了黄思研的额头上:“脸这么红,还有发烧吗?”   黄思研条件反射地去摸自己的脸蛋,确实有些发热,也不知道是不是红透了,李清鸥特有的柔软自手掌心散开,黄思研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想转移话题,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清鸥瞧出了她的紧张,认真感悟了一下她的体温,觉得没什么问题,又把手缩了回去,嫣然一笑道:“你这表情,很像我在欺负你。”   黄思研呆呆地看着她,她感觉到李清鸥在打趣她,但此刻已无暇顾及,她的整个注意力都被李清鸥上身的衬衫吸引住了,这是一件非常薄的衬衫,贴身的布料紧紧地包裹着她性感丰满的身材,仔细看,甚至能喵到她那小巧可爱的肚脐眼,她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因为这件衣服,那成熟美丽的脸蛋更是显得媚态十足。   这样子去上班,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黄思研一见,心头就涌上来了一股没来由的郁闷。   李清鸥在低头看手表,可能也是赶时间,她抬起头,眼神真诚:“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黄思研确实有事找她,但听她这样问,又犹豫了一下,只避重就轻地问道:“你今晚来我家吃饭,我想问你喜欢吃什么菜呢?”   “这个吗?”李清鸥像是没想到她大早上堵住自己是为了问这些,她难免会觉得有点好笑,当真抿抿嘴,轻笑道:“除了西红柿,我都不挑食,不过我不怎么吃辣,胃不舒服,面也是,你们不用多..”   “那,你是同性恋吗?”   时间停住,李清鸥客套的话没说完,就被黄思研的一句反问给钉死了。   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李清鸥错愕过后,反应迅速,赶紧侧身给赶路的两位户主让了位置,黄思研这问题把气氛给彻底搞僵了,李清鸥回看着她,她的表情依然很严肃,好像不等到李清鸥的回答誓不罢休。   已经七点半了,渐渐的,天亮了,李清鸥呼吸窒了一下,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隐忍:“你把我堵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就是想要打探我的隐私?”   黄思研像是被石头在脑门上砸了一下,李清鸥这一下反问,让她当即认清了事实,她一晚的胡思乱想仿佛都成了笑话,她解释不清楚自己的这份担忧,心里有点难过,又担心李清鸥会把她当成一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神经病,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又嫌丢人,赶紧低下头,喃喃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心理咨询师的敏感比黄思研想象中的程度要高,李清鸥的眼神严厉,但并没有愤怒,她的视线落在黄思研不断轻颤的眼睫毛上,手臂一伸,大拇指在黄思研的眼角轻轻抹动,宛如带走了无尽的纠结。   “你说,人要是能理所当然地克制自己的本能,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清晨微风吹过,李清鸥手指间的香水味在身边围绕,美好得过分,在这极短的时间内,黄思研的脑袋一片空白,忘了时间,忘了地点,甚至,忘了她自己是谁。 第23章 不回信息   李清鸥的答案,含蓄又特别。   黄思研吃完早餐再去细思,还是无法想象出李清鸥的答案是什么意思,在她有限的知识中,同性恋的固有形象真的很少,无非是中性的女子,或者很年轻的小朋友,年轻的中性女孩最后走到底的人不多,漂亮的舞蹈老师就是个意外,李清鸥也会是吗?   不知道,黄思研有点迷茫,她意识到自己今天有点过分了,不管是对任何人,这样直接地询问隐私,都应该会生气吧?所以,她有生气吗?黄思研心里面很没底。   上班前高庆明特意提醒她,晚上李清鸥会到他们家里面吃饭,让黄思研早点回家,黄思研应了,脑子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忘跟他提醒说李清鸥不吃西红柿,高庆明应了一声,眼神飘忽,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黄思研放下手里的碗,也是一阵沉默,这么多年了,他们夫妻俩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什么自己还是无法和他好好交流呢?两人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做过,甚至连句表白的话,黄思研都没对高庆明说过,为什么会这样,黄思研问自己,她心里特别懊恼,不明白自己内心到底想要什么,她感觉不到婚姻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两个女人的感情凑在一起能做什么?在这个早晨,没睡醒的黄思研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万份的挫败感。   再说了,为什么就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担忧呢?不如停下思考吧,李清鸥就是她的邻居,她压根不用黄思研来担心她的私生活,就老老实实地做她的好邻居不行吗?   拿出手机,黄思研这回终于忍不住了,她点开那条在心里早已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发送了一条信息出去:对不起,我没想过要窥探你的隐私,我不了解同性恋,但我希望你能开心,请你原谅我的无知。   等了一个多小时,那条信息都没人回复,黄思研望眼欲穿地盯着那条信息边上的已读二字,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她苦恼地捏了捏眉心,想着李清鸥大概真是生气了,她可能不想再理自己了,想到这里,黄思研就很难过。   下班前给高庆明打了电话,说是自己路过,顺道接他放学回家,黄思研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她不愿意去想李清鸥,一想到她就觉得自己又傻又蠢,就连路过1701房门口的时候,她都是小跑着过去的,李清鸥是很有魅力很迷人啊,可是关她什么事?黄思研脑袋都快炸了,恨不得立刻飞奔到高庆明的身边,告诉他,我们俩买房搬家吧。   离那个女人远远的,离自己的难堪远远的。   可一见到高庆明那张脸,她忽然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高庆明意外地惊喜她来接自己,特意拉着她去给他学校的其他老师做介绍,黄思研极力表现出来一副好老婆的模样,说不到几句话,就觉得有点累了。   二人一起去菜市场买菜,黄思研一路无言地跟着,体内的那股疲惫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连高庆明也发现了,见她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不再玩手机,盯着的电视屏幕里播放的也是广告,冷不防地问她说:“阿研,你是不是工作上面遇见了什么问题啊?”   黄思研坐在一旁削苹果,慢悠悠地道:“没事。”   高庆明嘿嘿了两声,也不再问了,他虽然感觉到了黄思研今天没什么精神,但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却多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其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黄思研木木地啃完一只苹果,窝在沙发中环顾四周,越看越觉得烦躁:“我下楼扔垃圾。”   高庆明“嗯”了一声,回头说:“等我一起去吧。”   “砰”,房门关上,黄思研已经走了。   高庆明撇撇嘴,暗道她是不是今天被谁欺负了?不然怎么脾气这么大。   小区的夜晚,还是有点热,黄思研穿着运动鞋有气无力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头,她扔完垃圾回来,也没心思跑楼梯了,乖乖地跑去坐电梯,刚要按下电梯键,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她。   “等一下。”   “咦。”黄思研扭头望去,眨巴了下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入了魔才会见到眼前的这个人,失魂地问了一句:“是你吗?”   李清鸥刚刚下班,她瘦削又纤细的身形自门口缓缓而来,一身的职业装得体干练,要不是时间不对,她这精神抖擞的模样倒像是赶去上班的都市丽人,她提着公文包一步一步地站在了电梯门口,也不进来,似笑非笑地道:“莫非还有人长得跟我一样吗?”   黄思研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明明是她先不回短信,怎么她一发问,就感觉自己心虚了呢?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有些幽怨地望向李清鸥,委屈巴巴地说:“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了。”   李清鸥不明所以进了电梯,站到她身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一下子就冲进了黄思研的鼻孔中,导致黄思研的情绪瞬间就有了异样,讲到最后,她的声音可怜得不行,甚至带了一丝丝的哽咽:“我今天都已经道歉了,你干嘛不理我。”   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住了,这几天李清鸥与黄思研的接触算不上太多,私底下的碰面更是稀少,可是,李清鸥说过她们俩是“闺密”,黄思研这话一出口,李清鸥的表情起了一种很微妙的变化,停顿了好一会都没有回答,黄思研的手一直按着电梯健不让它合上,她尽力拖延时间,低头盯着自己的双脚,脑袋都快到脚面了,心想,这女人怎么还不回话啊!   她今天莫名的不开心,心里面明明是要远离李清鸥,可是隐隐约约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噗”一声轻笑,黄思研抬起头,后背几乎就快要汗湿了,瞥见李清鸥在笑,一脸的宠溺与无奈让她的心遽然间就活跃了起来:“今天太忙了,没留意到自己没有回复短信。”   那她原来是想回复吗?黄思研突然又开心了起来,但仍摆着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小模样,脸红扑扑地说:“是啊,你大忙人,哪有时间理我们。”   “抱歉。”李清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很有礼貌地跟她道歉说:“我今天确实有点忙。”   黄思研心里五味陈杂,既高兴她不是故意的,又难过她不是故意的,她的视线滑过李清鸥那张美的炫目的脸蛋,心里泛酸,别开目光说:“好吧。”   “以后就不会了。”李清鸥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说:“知道你这么不开心,我下次就记住,无论怎么样都要回你信息。   黄思研听她这样说,又有点傲娇了:“谁要你记住啊。”心里面却高兴的不行。   “那怎么办呢?我对这些事情,总是过目不忘。”李清鸥柔和的声音听出来了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黄思研有些失神,抬起头看着她,随着视线缓缓上移,李清鸥的目光在空气中跟她不期而遇,她比黄思研高了几公分,由上而下打量她的姿势,像是个胸有成竹的猎人:“不该忘的,我都记得。”   心脏“砰砰砰”地乱跳,像是要在身体里面蹦出来,黄思研无意识地转过脑袋,脸上的笑容遮掩不住,璨烂了整个电梯小空间。   李清鸥看着她,嘴角弯了弯,上前半步,伸手抓住了黄思研一直按着电梯键的手臂:“嗯,该上升了。”   两人的体温相触,黄思研又是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她矛盾又纠结,明明贪恋着李清鸥手掌温暖的温度,舍不得放开它,可是又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她的内心有些躁动,手上稍用了用力,反握住了李清鸥的手,可仍然不敢去看她,又舍不得放开她的手,电梯在稳定上升,每一秒对黄思研来说都是种幸福的煎熬,她转开脸,怀揣着某种不知名的小幸福,小心翼翼地透着光滑的电梯墙壁去偷瞄李清鸥的表情。   李清鸥没有挣脱她的主动,她的目光幽邃,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她清楚感觉到了黄思研在偷偷盯着自己,嘴角噙笑地道:“我手常年都有点凉。”   “我的手很热。”暧昧像颗种子,见势就涨,黄思研蠢蠢欲动,低吟道:“刚好帮你暖。”   李清鸥笑笑,并不回答,随即在她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黄思研的惆怅还没维系一秒,电梯“叮”的一声,原来已经到家了。   “我等会有个朋友要来。”李清鸥的话没有特别的意思,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有一个案子很特殊,本来约好今晚和她加班,但提前答应了你们,所以她今晚在我家留宿,顺便蹭一顿饭。”   黄思研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有点不对劲,喃喃道:“男的女的啊?”   “是我一位女同事,或者说是我的上司。”李清鸥斜了她一眼,语气淡淡:“我先回去换件衣服,等会与她一起过去,谢谢你和你先生的招待。”   黄思研侧过脸,嘟嘟嘟,对她嘴里的称呼格外不舒服。 第24章 奇怪的   李清鸥的上司是位怎么样的人,黄思研心里没谱。   高庆明准备的几样菜,已经炒好了一盘糖醋排骨,是黄思研最爱的菜系,黄思研一脸忧愁地出门,春风满面地回来,高庆明戏着围裙回头打趣她说:“阿研在楼下碰到宝吗?”   李清鸥是块宝,不足为人知的宝,黄思研唇角上扬,闷哼道:“楼下空气新鲜,我待得舒服。”   高庆明就笑了:“帮我把菜端过去吧。”   “怎么还没来?”忙碌到将近八点,五个菜全部上桌,高庆明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着黄思研努努嘴:“要不要去敲门问问?”   李清鸥看上去不像一个会迟到的人,可能是在等同事吧?黄思研心里面不由自主地帮她找了个理由,解释说:“她可能在忙吧?要不再等一会吧。”   高庆明无奈地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可能也是在忧心菜会凉:“微波炉也放不下这么多菜啊?”   黄思研目光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就听到门铃响了,她当即松了口气,二话不说冲到门口,拉开门就道:“你可来了。”   迎面而来的女人瞳中浸着一股子的冷淡状,黄思研脚步顿住,竟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慑人的冷冽气势,李清鸥站在她的身侧,气场截然不同,就好像二人走错了地方一样,是两个在半路偶遇上的陌生人。   黄思研反应得快,赶紧让了路,手抓住门把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进来吧,菜已经熟了。”   那陌生的女人也没犹豫,很直率地进了屋里,她身上的衣服很正式,一身的职场装,满头过肩的波浪卷披在身后,很显范儿,跟李清鸥的卷发不同,李清鸥的卷发显得很自然,她的卷发却带着一缕精致,像是那些走红地毯的影后,连走路的姿势都是很规范,她路过黄思研的身边,手上的袋子很自然地就递了上去,声音婉转:“今晚打扰了。”   “客气了。”黄思研接过,回头递给了高庆明,没料到高庆明面上呆呆的,好像是走神,脸色激动说:“您是曲乐心老师吗?”   女人是很漂亮,但也不至于让高庆明一见钟情,黄思研听他这么紧张一问,估计这女人应该是大有来头,果不其然,那女人点点头,坚定的眼神转向黄思研,像是在自我介绍:“平时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喊我VIVI.”   高庆明面色红润,是真的很兴奋:“好,老师您坐,不对,VIVI您坐,菜已经熟了,我还醒了两瓶红酒,我现在来开。”   黄思研跟高庆明的工作方向本来就不熟,更没听过说曲乐心这个人的名字,她看到高庆明去了厨房,连忙跟了上去,小声打探说:“这个曲老师是什么来头啊?”   “是位名人。”高庆明瞧着有些紧张,紧接着道:“在许多杂志上发表过文章,我们学校订阅的报纸上,有她一个专栏,她不只是一位心理咨询师,还是很有名的金融分析家,是我们市第一个在哈佛大学拿到双博士学位的高材生,当年还登报了,我爸过去跟她有过饭局,我也是见过一面,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她一点都没变化。”   听他这样说,这曲乐心年龄应该挺大的吧?可是看着又很年轻,黄思研偷偷瞄了一眼客厅的情况,见到VIVI跟李清鸥坐在沙发上聊天,李清鸥两只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半低头听课,模样十分地乖巧,她换了一身衣服,又是黄思研没有见过的裙子,那裙子比上次的连衣裙要短很多,裙尾只到膝盖,上身搭配一件白T恤,显得格外地青春可爱。   黄思研心里有点痒,很想过去找她聊天,这样想着,就真的过去了,走了不到三步,就听到那VIVI在说:“这里离我住的地方有点远。”   ????   黄思研满头问号,快走两步,倒了杯茶递给VIVI,VIVI伸手接过,坐正身体,眼睛却还是瞟着李清鸥的脸:“我没带换洗的衣服,你等会跟我一起去我家吧。”   莫名地,黄思研就有点生气,她潜意识地不喜欢这个女人,更不喜欢她对李清鸥的命令语气,明明是她自己来找李清鸥,工作这么忙的话,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路上?而且她刚刚还说远,既然远,那瞎折腾什么?   她很希望李清鸥能够拒绝她,轻轻呼了口气,插嘴道:“好像到八点半了吧?”   这种暗示,就像是小朋友的捉迷藏,看着躲藏的很好,实际上逃不过明眼人的眼睛,VIVI瞟了她一眼,目光盛气凌人,有些冷。   黄思研没来由地害怕她的眼神,她目光左右躲闪了一下,正不知所措中,就听到李清鸥轻轻地回答说:“好。”   第一次,听到李清鸥的声音犹豫又微弱,黄思研心里一刺,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让她又痛又痒,高庆明完全不知客厅里的情况,脑袋在厨房探了出来,大声喊道:“各位美女入座吧。”   沙发上坐着的二人一同站起,VIVI转过脸,很意外地伸手握住了李清鸥的手臂,李清鸥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点点,黄思研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抿抿嘴,没有说话。   四人在餐桌前入坐,四支水晶红酒杯里都倒满了红酒,VIVI举起杯子左右摇晃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点评道:“Riedel酒杯,很漂亮。”   高庆明瞬间成了被老师表扬的小孩,腼腆回道:“家具都是我家人送的。”   “看来高先生的家人都很有品味。”VIVI懒懒地说着,右手摇晃了几下红酒杯,想了想,突地又放下,对着高庆明歉意一笑:“晚点还要开车,我就不喝了。”   高庆明连忙摆手:“您客气了,是我不够周到,我给您倒杯茶。”说完,就站了起来。   “铁观音,谢谢。”   高庆明听话地走了,李清鸥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慢悠悠地品尝着红酒,碗里还有一只她刚刚夹过去的虾,四人坐的是白色长方形饭桌,她就坐在黄思研的对面,从黄思研的方向看去,还能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根银色项链,黄思研自动忽略了李清鸥身边的那个女人,她撂起公筷,伸手就夹了一块韭黄炒蛋到她碗里:“你尝尝这个,很好吃。”   李清鸥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瞥到黄思研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脸上一晚上的漠然神态消失,总算是笑了一下:“是你炒的吗?”   还真被她猜对了,黄思研就炒了这个菜,她也不承认,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李清鸥的脸,傻傻地问:“好吃吗?”   李清鸥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小口,尔后顿了顿,嘴里动作兀自停下,好几秒都没说话,黄思研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低眉顺眼装可怜道:“很难下咽吗?”   “你尝尝看?”李清鸥的语气分明柔和了许多,带着一股笑意,挑着眼,也没用公筷,夹起面前的剩余几根韭黄就到了黄思研的碗里:“你告诉我好不好吃?”   黄思研看着碗里那几根惨黄的韭黄,心里砰砰直跳,她小脸红红的,又觉得自己太过明显,赶紧低头扒拉着韭黄,上下嚼了几下,脸色刹那间就僵住了。   “没,没放盐。”   “什么没放盐啊?”高庆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手里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铁观音,堆满笑走到VIVI的面前:“老师,您的茶。”   低头却看到她的碗里空空如也,不禁愣了愣:“老师,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吗?”   黄思研这才留意到她从头至尾都没动过筷子,那她刚刚在干吗?就干坐着看黄思研和李清鸥聊天吗?高庆明可能也觉得有点别扭,转头问黄思研:“是哪盘没放盐?”   黄思研已经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有点难为情,但也希望李清鸥她们能吃得开心,她刚想抬手指给高庆明看,想让他重新再炒一遍,李清鸥表情平静地淡淡一笑:“都很适合我的口味。”   说完她歪着头对着黄思研笑了笑,看着这笑容,黄思研悬住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也跟着释然了,VIVI轻轻一声“嗯”,挑眼瞟了一眼黄思研,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二十多年都没吃过晚饭,这次来,也是想沾沾清鸥的光。”   高庆明倒没觉得什么,刚想点头,黄思研幽幽开口,直接就问道:“二十多年啊,那老师您今年可不是四十多岁了?”   高庆明一口红酒在嘴里不上不下,这话题着实让人觉得有些不礼貌,偏偏黄思研那副天真好奇的样子,还真让人气不起来,正僵着,李清鸥放下手里的红酒杯,同样是解释,她的口音听来却是温柔了许多:“VIVI这么年轻,当然没有到四十岁。”   “我今年三十八岁,单身,有个六岁的儿子,这些资料,网上一查就是,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相反的是,VIVI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生气,她的目光坦荡,幽幽的灯光反射在她精致的妆容上,显得落落大方:“清鸥原本是我的学妹,后来成了我的下属,这么多年,也真的是辛苦她了,只是没想到我刚打算把事务所扩大,她就要辞职改行,很意外,仔细想想,可能是我对她关心不够,这些天一直想找机会和她好好聊聊,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来她住的地方,刚好听说有好邻居请她吃饭,所以就不请自来,打扰两位了。”   说话期间,她的手顺理成章地就搭在了李清鸥的肩膀上,显得二人关系无比地亲昵,李清鸥没有任何反应,黄思研却有一种直觉,总觉得李清鸥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自然。   很意外啊,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小姐,竟然会这么反感一个人,黄思研皱起眉,总觉得这个VIVI对李清鸥的态度很莫名其妙。 第25章 推到   三个女人之间的暗涌不断,高庆明丝毫感觉不到,边吃饭边跟VIVI聊起了金融,他大学本来就是学得金融,后面才改行去做老师,VIVI在专业方面自然是大师,没说几句,就获得了高庆明的一脸崇拜,在听到她请人帮她专职炒股的时候,兴奋地问道:“老师,您这样子操作,是不是觉得股市还是有投资的空间?”   “任何一个市场,都有投资空间,只是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VIVI先是说了两句,后话锋一转,跳过了先有的话题,突然道:“将来的社会,哪个行业都能可能被机器代替,为什么说老师这个行业是金饭碗,因为未来是服务行业的天下,包括我现在的事务所,以人为本,才能立足。”她说完,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李清鸥:“心理咨询师的前景不可预测,中国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这个职业的重要性,代表着我们的春天就要来了。”   一言一语间,都在劝李清鸥别辞职,高庆明觉得好奇,咧嘴问道:“李小姐为什么想辞职呢?因为压力大吗?”   “高先生还是叫我清鸥吧。”李清鸥喝完了自己面前的一杯酒,又把高庆明倒给VIVI的红酒也给喝了,她的酒量似乎不错,喝完两杯酒后,面色不变,高庆明看了,又给她倒了一杯:“压力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可能是我想尝试不一样的一条道路。”   高庆明呵呵地笑了一下,说:“你也别喊我高先生了,我比你大,又是邻居,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高哥吧,以后咱们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直接敲门就可以了。”   黄思研静默不语,许是今晚VIVI带来的气氛有些诡异,黄思研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思考太多的东西。   李清鸥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黄思研抬起头,望着李清鸥那漂亮的眼睫毛一扑一闪,唇边弧度不由加深:“好啊,以后等你辞职了,有时间我们就去逛街,不用天天加班,也挺幸福的。”   李清鸥眉眼含笑,微偏了头去看她,显得有点淘气:“是啊,时间多了,可以做的事就多了。”   黄思研心神一荡,毫不掩饰地丢了句:“我很期待呢!”   VIVI可能没想到她劝了半天,最后这两人约起了,面色稍稍沉了下去,开口说:“也没那么快,清鸥与我事务所的合同还有半年,半年之中,说不定她会改变主意。”   黄思研就瞧着这女人就是不盼李清鸥的好,看她这态度,死活是不准备放李清鸥走了,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空碗,摇了摇头:“心不在那里,无论多久都留不住人。”   高庆明就不知道黄思研怎么一下子对VIVI的意见这么大,尴尬地搓了搓手,想说两句打个圆场:“啊,哪个,VIVI老师,我跟我老婆最近也想看心理医生,不知道你有没有介绍的医生。”   VIVI不以为然,就当全然没听见黄思研怼她的话,脸一扭,看向李清鸥,悠哉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医生,可是我们事务所赫赫有名的红人。”   “那可不行。”黄思研脸色一白,赶紧接了句:“这样我们以后见面多别扭。”   VIVI眼睛一瞟,露出几分醒悟之色,状似恍然大悟地说:“也是,我忘了心理医生是不能和自己的病人深入接触,之前我们事务所有个医生,跟自己的病人在一起了,遭到了病人家长的投诉,我想着也没办法,跟公会的同僚们一商量,吊销了他的资格证,只怕今后都不能再考了。”   黄思研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眼前的这位VIVI在他们市里的权力确实够大,她说这些话,不像是在解释跟别人听,反而是别有意味,又像是某种威胁,李清鸥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带着一种雾气蒙蒙的神态,唇角线缓缓翕动了下:“我不打算接收新病人了。”   “也是,你手里的那些老朋友们就够你忙了。”VIVI着重强调了‘老朋友’三个字,这三字太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事,毕竟她前面刚说不能深入接触,她的眼神变得很有意思,一晚上的淡然走到了现在,仿佛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刻,她站起来,对着高庆明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笑容和蔼地道:“我可能要先回去了,这么晚,儿子也该睡了。”   高庆明连忙起身,做惋惜状:“太可惜了,今晚还没跟您好好讨教讨教。”   VIVI摆摆手:“下次肯定还有机会。”她说完低头看着李清鸥,语气跟着软了几分:“也快放假了,我后天带宝宝去新加坡,之后也没时间和你商量,你考虑一下,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高庆明热络地送她离开,临走前跟李清鸥说了声,李清鸥看样子没打算和VIVI一起离开,房门一关,她继续埋头吃那盘没放盐的韭黄,黄思研看她眼神定格在红酒杯上,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小心翼翼地关切道:“她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谁?”李清鸥回过神,眨了眨眼,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看到黄思研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仔细一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摇摇头:“她只是不习惯别人先离开。”   她的话没有不满,只是微微地带着点不甘心,黄思研本来还想问她几句,可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声问道:“你跟上次那个戴墨镜的美女,也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吗?”   有些时候,黄思研不是情商低,也不是智商堪忧,她的敏感出人意料,李清鸥一愣,笑道:“她只是帮我引荐了几位朋友。”   黄思研想到了上次那美女在洗手间的表白,似懂非懂道:“要是她会错了意,觉得和你可以不止这种关系,想再进一步,然后闹大了,怎么办?”   李清鸥静静地听着,没作声,但脸蛋却鼓了起来,就像是嘴里塞了两个大糖果,黄思研能清楚地看到它变得又圆又可爱,她莫名有点想笑,转念一想,又觉得难过,李清鸥这种反应,是肯定知道那墨镜美女喜欢自己,所以她才会露出这种纠结的表情,可既然她知道,说明什么?说明她在假装,假装不知情,才这么光明正大地跟那墨镜美女去见她的商人爸爸。   黄思研明白过来,翻了个小白眼,气哼哼地吐槽道:“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早知道李清鸥是一个轻浮的女人,是不是看到人就喜欢撩啊?这个人真的是又讨厌又让人生气!黄思研不傻,她甚至觉得她就是李清鸥那么多轻浮对象中的其中一位,李清鸥压根就没想过要和她们这些可怜虫有什么进一步发展,她只是习惯,习惯性地让别人喜欢上她。   黄思研越想越气,要不是李清鸥这个臭毛病,至于让她那别有目的的上司威胁到吗?她还想训李清鸥两句,李清鸥鼓起来的脸蛋还没软下去,眼里一水的温柔,像个才几个月大的小猫咪,嗷嗷叫道:“VIVI为什么老想整我啊!”   语气,有点,可爱。   黄思研真的很没有出息,看着她那种软绵绵的样子,竟然严重花痴了几下,她内心止不住地悸动,但面上还是很严肃,继续道:“你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还招惹了VIVI?”   李清鸥闷着脸不说话,黄思研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伸出脚就踢了她桌子下的脚。   “嗯~”李清鸥吃痛,不由自主地轻哼了一声,黄思研还想踢,李清鸥一下站起,身子前倾,越过桌子上的青菜,两只手一下搭在了黄思研的两个肩膀上,黄思研看到有菜水沾湿了她肚子上的衣料,嘴里“咕噜”了一下,看着李清鸥浑然不觉的样子,心想,这女人不会喝多了吧?也还好吧,才喝了四杯红酒?   李清鸥的手指在黄思研颈间跳动的血管上慢慢挪动,黄思研差点跳了起来,她的迷茫显而易见,心理防线逐渐加固,又慢慢变得涣散,李清鸥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浓浓的酒味,声音像是在蜜糖里打了个滚,黏黏甜甜的:“你在凶我吗?”   黄思研倒抽了一口气,也真是没什么骨气,刚刚的满腔愤怒,就被她这一句话给安抚了,她的手臂有些颤抖,缓慢抬起,轻轻地抚上了李清鸥的脸蛋,李清鸥的眼神似乎能掐得水,亮晶晶的模样就像海上倒影的星光。   “阿研,清鸥走了没有啊?VIVI老师说她不胜酒力,可能喝的有点多。”   屋里“碰”地一下,高庆明还没锁好门,被厨房那巨大的响声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一看,见到黄思研呆呆地站在位置上,双手做推搡状,正一脸震惊地盯着地上瘫倒着的女人。   “这...”高庆明目瞪口呆,赶紧跑上前扶起李清鸥,脱口而出道:“阿研,你把她推到了?” 第26章 药物   黄思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人。   高庆明在李清鸥的包里面找不到钥匙,又想起了VIVI,掏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的名片,毫不犹豫地就给她打了过去,黄思研想制止他,高庆明对她做了个“嘘”的表情,随着对面接起电话,他的面部表情一松,笑着说:“是VIVI老师吗?您走远了吗?哦,没事,是这样子的,我在清鸥包里没找到钥匙,哦,被您不小心拿走了,是的,那您要回来吗?好的,那我在这里等您,她喝多了。”   李清鸥还是睡着的,双手环臂躺在沙发上,连姿势都是做出防备的样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喝这么多呢?黄思研想不通,她觉得李清鸥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女人,她今天是心情不好?还是说,对周遭的环境特别信任呢?毕竟是在她的家门口喝酒,只要钥匙在包里,黄思研随便一下就可以把她送回去,可是,她的钥匙不在。   透过来朦胧的灯光,李清鸥的皮肤是淡淡的粉色,有种小孩子的健康,明明是个成熟的女人,黄思研却觉出一丝萌萌的可爱。   高庆明还没吃饱,等人的期间又坐回到了饭桌前吃饭,黄思研反应缓慢地走过去,呐呐问道:“她不是才喝四杯吗?”   记忆中,李清鸥的酒量应该不错,黄思研仍旧记得有一夜李清鸥满身酒味地在楼下抽烟的样子,怎么突然就不胜酒力了?黄思研十分匪夷所思,高庆明也不懂,夹起一块排骨,嚼了几口说:“就四杯啊,要不就是算错了,五杯吧。”   正说不到三句话,门口门铃响了,应该是VIVI回来了,速度真的是快,黄思研刹那间有种错觉,VIVI压根就没离开过他们这栋大楼,她可能就是在等高庆明给她打电话。   高庆明胡乱擦了一下嘴巴,笑容满面地去开门,感激地说:“麻烦您了,老师,你看,我们夫妻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还好您在。”   VIVI一双眼直盯盯地瞥到了李清鸥的脸上,李清鸥低吟一声,好像还有点感觉,声音稍小,但还是让在座的人都听清了:“阿研,送我回家。”   她叫的是“阿研”,而不是“思思”,说明她此刻是清醒的,懂得避嫌,黄思研连忙上前,一下扶住了她的腰肢,李清鸥的双手攀在她的后背,黄思研整个人被她抱住,也没有时间去反应什么,她只是突然察觉到,在这里的所有人中,李清鸥唯一信任的人,只有她,黄思研。   两人的身高有点差别,毕竟李清鸥穿了高跟鞋,高庆明看黄思研这么艰难,想上去帮忙,VIVI转身往回走,直接出了门,走到隔壁,掏出钥匙把李清鸥家里的大门给打开了。   她就站在门口,跟尊门神一样,不让不避,高庆明跟黄思研扶着李清鸥走过去,她用手肘支在门框上,一手勾勒着李清鸥的腰肢,另一只手伸到了她的后背,切切实实地把李清鸥给抱了过去,就像是跟黄思研完成了一个仪式上的交替:“谢谢,麻烦二位了。”   黄思研放心不下,缓步跟在她的身后,才意识到高庆明没进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高庆明面露迟疑,看到她回来,就摆了摆手说:“阿研你留着帮忙吧,我回去收拾一下。”   黄思研点点头,进入房内,环顾了一下室内,见到屋里的装修有些偏中式,微微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李清鸥这样欧美风格的美女,会这么喜欢中国风。   VIVI虽说是第一次来李清鸥的家,却非常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卧室,黄思研跟在她身后,看到她把李清鸥扶到床上,好像不经意地半压在她身上,莫名有点刺眼,伸手拉了她一把,故意说:“哎呦,怎么年龄大了,站不稳吗?”   VIVI的身体有一刻的僵滞,随即冷冷一笑:“高太太不回去吗?”   黄思研故意装糊涂:“我留下帮忙啊。”   床头柜上有一个透明的水杯子放在那里,黄思研想了想,有点担心李清鸥会不小心打到它,慢慢地走过去,拿起杯子,才看到杯子旁边放着的一板药,正想拿起来细看,VIVI站她身后一把夺了过去,强势说:“清鸥最近睡眠不好,我给她开了一点药。”   饭前吃的吗?黄思研咬着嘴唇,神色有点不对劲,李清鸥自己是心理医生,有什么问题,肯定不会找别人解决吧?这个VIVI分明是心里有鬼,黄思研看到她匆忙忙地把那板药塞进了她自己的口袋里,心中一紧,想着,她不会趁李清鸥不注意,给她换药了吧?   她想做什么啊????   这种情况,黄思研只能往不好的地方想,前有墨镜美女对李清鸥的表白,现在这个如狼似虎的女人对李清鸥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总不能说只是简单上下属的关系吧?   但,李清鸥是真的不喜欢她,黄思研看到VIVI离开她家的时候,李清鸥分明是松了口气,说明什么?说明李清鸥的辞职,不只是想换工作那么简单,她是想逃离这个女人!!   李清鸥的意识时有时无,黄思研看到VIVI已经非常自然而然地倒了一杯水去客厅看电视了,看她这种状况,她今晚是不准备离开了?不是说还有一个儿子吗?怎么突然就不管了?黄思研觉得这女人简直有病,先是说留宿,然后又要李清鸥跟她走,最后到这种地步,她好像就是故意为之,就是把李清鸥当成了一个玩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黄思研不管她,走到李清鸥身边低声问道:“清清,你没事吧?”   李清鸥没有回答她的话,她的声音微弱,嘴唇嗫嚅着,不知道在说什么,黄思研脑袋都凑到了她的嘴边,还是一句都听不清,过了几分钟,她刚想放弃,半跪着才站起,就听到李清鸥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两个字:   “别走。”   别走!这两个字,彻彻底底地印证了黄思研的所有猜测,黄思研的心跳加速,她的手臂环了过去,搭在李清鸥的脑袋上,小声安慰说:“我不走,你放心吧。”   管她什么VIVI还是KIKI,黄思研决定了,今晚誓死保护李清鸥的清白!!!   她有样学样,给李清鸥盖好被子后,也端着一杯茶坐到了客厅,跟VIVI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VIVI在看一个抗日神剧,她手里捏着遥控器,摆明是心不在焉,一直按着电视的音量键,一直按着,直到静音。   黄思研看到她放下遥控器,心里面“突、突”的,总觉得她想跟自己说着什么,才刚这样想,就看到VIVI嘴唇轻动,开口道:“你跟清鸥是怎么认识的?”   “就突然认识了。”黄思研愣了愣,听她问的莫名其妙,也回想了一下,最后道:“她给我送了一把雨伞,我就认识她了。”   VIVI轻笑了一下,也没有刚开始的冷漠,温和说:“你应该猜不到,我离婚的那两年,清鸥是我的心理医生。”   黄思研“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回道:“可你们成了朋友?不尴尬吗?”   “我们不是朋友。”VIVI声音不大,但总是透着一股无辜:“我们是女朋友关系,就是你想象的那种,不过她最近生气了,所以我今晚过来赔罪,可是她喝多了,今晚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黄思研心里面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又酸又麻,她潜意识觉得VIVI在说谎,可是又听到她继续深情款款地说:“清鸥从毕业就在我的公司,我们地下恋情,又碍于我的身份,不能曝光,她肯定也没跟人提过,不过她性格就是这样,我很爱她。”   她坐近了些,凑得很近,说话又是埋在黄思研的耳边,显得诚恳又温馨:“我会好好照顾她。”   黄思研深呼吸了一下,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声音很大,显得很难为情:“这样子啊。”   那么一秒,她其实是信了,可能李清鸥的那些反感,只是傲娇呢?她站起来,傻乎乎地转过身,往门口走了两步,脑子里一片空白,余光看到柜子上摆放的李清鸥照片,一个激灵,立马回头,与VIVI若有若无的视线撩拨在一起。   瞬间,就清醒了。   “她不是你女朋友。”黄思研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话里的破绽在哪里,一字一顿说:“她要是你女朋友,不可能承担你的心理咨询师这个头衔,她不是这样的人。”   VIVI终于不说话了,眼神锋利,像把刀一样凌迟在黄思研的身上:“你这小姑娘一点都不可爱,你是哪个单位的?听高先生说你是事业单位工作?哪个部门?”   这就是她的真面目吧?咄咄逼人的掌权者?黄思研不亢不卑,利齿道:“VIVI老师,你也不用讲那么多了,今天我不打算走了,像你这样职位的人,投怀送抱的那么多,何必要找自己的下属?”   VIVI面色暗沉,似乎很不喜欢她把话挑明,皮笑肉不笑说:“高太太,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黄思研面部一僵,VIVI却已经把脸转了回去:“今晚的事,我记住了。”   她起身关掉电视,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走,黄思研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放弃,直接说:“把钥匙留下。”   VIVI回过头,瞪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恨意非常决然,她冷哼了一声,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动作很粗暴。   “我记得你了,高太太。” 第27章 野营   黄思研是被热醒的,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沙发床上,整个意识都没有跟上,红木桌子上有一张纸条,落款李清鸥,字却只有短短一行:昨晚,谢谢。   黄思研抱着身上一条的白色毛毯,好半天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盖上的,所以是是李清鸥帮她盖上的吧?黄思研懵懵懂懂,坐着愣起神来,思量李清鸥是什么时候起床的?她身体有没有好点?人去哪里了呢?去上班了吗?要是碰到了VIVI会不会尴尬?   一系列的问题在脑海中盘旋,黄思研找不到答案,她蓬头散发地起身,才留意到已经八点半了,迟到肯定是迟到了,黄思研打了个哈欠,也不着急,慢吞吞地回到家,看到客厅的桌子上也有一张纸条,是高庆明留给她的,说早餐在微波炉里面,让她记得吃。   高庆明昨晚来找过她,问她李清鸥怎么样,黄思研回答说VIVI要带孩子,已经回去了,她有点担心李清鸥,决定晚上在这边照顾她,高庆明仔细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看来他对李清鸥的印象确实也不错。   夫妻俩难得同时对一个人的印象这么好,黄思研觉得有点开心,想着这样子的话,高庆明总不至于阻止自己跟李清鸥来往吧?   她请了半天的假,下午到了单位,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胡主任叫走了,这胡主任平时找老韩比较多,今年来第一次找黄思研谈话,让她十分忐忑不安。   不大的主任办公室里面,冷气开得十足,胡主任摆着官威,坐在黑色的皮具沙发上,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来,小黄,坐。”   黄思研乖巧坐下,还没开口,胡主任直接来了一句:“小黄,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黄思研一下愣住,她心中划过一丝怪异,刹那间想起了昨晚的VIVI,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酝酿了下情绪,配合道:“主任,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一大早,来了两个巡视组的人,都快放假了,突然跑过来,也没个公告,说是上个月工作反馈不到位,要查我们部门的账。”胡主任说话有板有眼,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好像想把现场的情形给表演出来:“也不看其他的,就查你,你说怪不怪?”   黄思研心里没底,舔了舔嘴唇,紧张道:“我没得罪人啊。”   “我不管你有没有得罪人。”胡主任看着她那副模样,严肃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势汹汹地叮嘱道:“市委巡视组莫名其妙跑来了,局长都慌了!咱们这个市,算不上一线城市,但是多多少少,是一些大人物的家乡,我看你平时做事也挺稳重,也不是那种冒失的人,要是心里有数,知道得罪谁了,赶紧去道歉!别闹到最后,没把柄都被人整了,特别是咱们这个单位,出一点点篓子,都有要进监狱的可能!”   做官的人,一般都喜欢吓人,黄思研灰溜溜地点点头,不由得地叹了口气:“我真没得罪人,要是别人自己小气,也怪不得我。”   胡主任听她这口风松了,估摸着她应该自己心里有数,瞪了她一眼:“天高皇帝远!地头蛇就是龙!你给我记住了!别连累别人!小黄,我可还有一年就退休了,你别害我!”   “知道了。”黄思研撇撇嘴,低声道:“主任,我去忙了。”   回到办公室,老韩几个也在谈早上巡视组的事,他们局里面跟巡视组其实是经常碰面的,不过都是例行公事,这次巡视组来得这么突然,老韩几个也慌了,都以为自己的什么账出了问题,见到黄思研从胡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刚想问几句,就看到胡主管行色匆匆地进了办公室,指着黄思研说:“小黄过来,局长要见你。”   局长跟胡主任的谈话内容大同小异,不过更亲切一点,没那么严厉,拐弯抹角地跟黄思研交了个底,说是确实有人在针对她,让她自己解决完了,再来上班。   后天就放假了,黄思研拜VIVI所赐,落得一个提前放假的福利,心里面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那巡视组的人就是过来了一下,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搞得他们部门鸡飞狗跳,想起昨晚那女人咬牙切齿地说记住自己的模样,黄思研就觉得烦躁。   到现在这种局面,连个诉苦的人都找不到,黄思研自己觉得自己没做错事,肯定也不会低头去赔礼道歉了,再说了,赔什么礼?把李清鸥赔给那个女人吗?   真的很不爽,那女人的手段太狠毒了,难怪李清鸥会这么想离开她,黄思研坐在马桶上面叹气,两分钟过后,她的电话响了,却也不是其他人,正是此时应该在上课的高庆明。   高庆明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委屈,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大堆,黄思研就听到他说,什么有学生家长投诉他,说他教唆未成年人谈恋爱,被校长在会议上骂了一顿。   黄思研安慰了他两句,深呼吸了一下,决定主动找VIVI聊聊!   高庆明平常放名片的夹子上,第一张就是VIVI的名片,黄思研记了号码,马上就给她打了过去,反正她在“被放假”中,也懒得去管VIVI是不是上班。   结果那边听到是她的名字,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黄思研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一阵无语。   这个女人,真的是变态吧?   整自己就算了,搞高庆明是什么意思??!   黄思研虽说对高庆明没感情,但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他了,她也良心不安,她打这电话,并不是打算跟VIVI求情,她就是想知道,VIVI到底想做什么!   电话再次接通,VIVI在那边的声音很不耐烦:“高太太,你再打电话过来,我会报警。”   “你想做什么?”黄思研非常直接,趁她没挂电话,赶紧一连串地问道:“整人有你这样子的吗?不殃及无辜,你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VIVI嗤笑了一声,好像没想到黄思研给自己打电话是为了讨伐,冷冷道:“高太太,我想让你知道,我讨厌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包括你,或者是李清鸥本人,是你自己选择了这个过程,你就应该承担,你要是认输了,可以找清鸥,让她求我,其他免谈。”   黄思研倒吸了一口气:“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嘟嘟嘟”,电话再次挂断,黄思研脸臭了。   关李清鸥什么事啊?黄思研越想越生气,她全然忘了是因为李清鸥才拉扯上了这个恶魔,今天是周四,李清鸥晚上肯定会去健身房,黄思研冷静了几十分钟,回到卧室整理了一下晚上健身的运动服,才背着自己的小挎包就往健身房跑了。   到晚上八点多,李清鸥的身影才出现在健身房里,她进来也没有先去换衣服,先跟门口的健身教练打了一声招呼,那健身教练是个小麦皮肤的美女,看到李清鸥进来,脸上堆满了笑,伸手戳了一下李清鸥的胳膊,花枝招展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健身房里明亮的灯光将李清鸥漂亮的侧脸打出了一层自然色的阴影,仿佛镀上了一层金,那细碎稍卷的发梢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抚过,当真是楚楚动人,仿佛整个健身房的光彩一下就被她一个人夺走了,没人能比她更加引人注意。   黄思研垂了眼眸,看到李清鸥跟那个健身教练有说有笑,好像是一块块的石头砸在了自己的心上,露出来了一道道伤口清晰的痕迹,真是难受的紧,黄思研一下子觉得十分委屈。   “李清鸥!”   气恼的呼唤中,有着明显的不悦,李清鸥与那健身教练同时回头,看到了坐在地上休息的黄思研,黄思研下午四点就过来,在地上坐了半天,被好几个健身教练关心了好几回,包括那个小麦皮肤的美女。   那小麦美女亲昵地在李清鸥的耳边说了什么,李清鸥点点头,迈步就往黄思研的方向走来,黄思研在地上爬起,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一双气哼哼的眼睛盯着李清鸥的脸。   李清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就像是在欣赏着一副名画,好像完全不记得昨晚的尴尬了,淡淡笑了笑,柔声说:“听说你今天很早就过来了,单位这么快就放假了吗?”   黄思研努努嘴,看到那小麦美女还在望着自己这边的情况,撇过头,还是不愿意搭理李清鸥的问话。   李清鸥也不生气,侧头看着她的脸,表情有些无奈,但也只是笑笑,便伸手替黄思研将她额头上略微散乱的长发理顺,黄思研身上的汗已经止住了,但是头发上有些油腻,被她一撩开,又觉得有点难为情,随意地哦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是你的教练啊?”   李清鸥目光一闪,好像知道了她为什么会不开心的理由,嘴角带着笑,斜睨着她的脸,戏谑道:“你不喜欢她吗?”   黄思研面色有些不自然,略显僵硬地回答说:“我才没有!”   李清鸥轻轻地笑,眨了眨眼,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似笑非笑地问:“我还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她换了?”   黄思研微怔,这下是彻底清醒了来,还没做其他反应,李清鸥伸出手,捏着她的脸颊,声音中满满都是打趣:“那没有就算了。”   黄思研脸蛋顿时变得红润,也不是身体自然反应,还是羞的,她也只犹豫了一下,接着就特别诚实地回答说:“那就换了吧,我不喜欢她。”   李清鸥目光温婉,并无反对,当真说做就做,往下牵着她的手就往前台走去,边走边说:“那思思帮我换一个让你顺眼的教练吧。”   顺理成章地跳过昨晚的尴尬,面对这一瞬间的宠爱,黄思研仿佛滞了呼吸,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第28章 香味   小麦美女还在前台那边接待新客人,黄思研每看她一眼,都觉得这人的笑中充满着不善信息,李清鸥的换人行为有点不近人情,黄思研原以为她只是逗自己开心,没料到她真的领着自己往那小麦美女的方向走去,那小麦美女看到这二人朝自己走来,面露异样,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李清鸥浅笑反问道:“不如你先忙完再去找我?”   黄思研有点紧张,看到那小麦美女迟疑地点了下头,心中也是一片疑惑,不知李清鸥到底想做什么,她在外面坐着等李清鸥,等到李清鸥从更衣室里面换衣出来没多久,那小麦美女也来了,先是对李清鸥慰问了一下,接着伸手递了一张名片给黄思研,她叫郑微微,是这家健身房的经理加健身教练,黄思研看了一眼,收到了自己的口袋。   “今天没有预约啊,需要重新帮你安排一下课程吗?”郑微微看向李清鸥,语气满满都是娇嗔:“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打算上课。”   “是没有打算。”李清鸥身材高挑纤细,运动服套装的妥帖紧身,被她穿得很好看,就好像为她量身定做一样合身:“上次你找我说免费送了几节课给我,正是我这朋友报名所赠,怎么样?微微帮个忙?今晚带带她?”   黄思研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李清鸥给她挖了一个怎么样的坑,那郑微微已经转头打量起黄思研了,表情也很正经,带着一股探究:“看来是很好的朋友?”   “闺密。”李清鸥强调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   黄思研心里一紧,还未回话,那郑微微一笑,手已经搂了过来,一把扶住了黄思研的肩膀:“没问题,我免费送她一节课。”   据黄思研所知,这些私教的课程都很昂贵,她这么大方地送了自己一节课,看来是真的很看重李清鸥,黄思研一脸不情愿地被她拉去上课,说是先让黄思研做四十分钟有氧运动,等会她再来找黄思研做其他。   李清鸥自己反而跑走了,黄思研被那私教折腾半天都没见到她的人影,心里有点莫名地生气,觉得她可能是因为自己对郑微微的不喜,故意安排这些在耍自己,心里面就特别不舒服,憋着一股气,等到郑微微教她的无氧运动结束后,黄思研的气还没散,整个人却都累瘫了,四肢无力地趴在地上,连李清鸥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李清鸥已经洗好澡了,也换好了衣服,正半蹲在她身边,用手戳了戳她的腰肢,黄思研身体无力,后背被她戳得痒痒的,撇过脑袋看了看她,见到李清鸥笑容满面,没有半点的愧疚,心里面第一次觉得她很欠揍。   “很好笑吗?”黄思研语气不好,开口就怼。   “感觉怎么样?”李清鸥不接话,态度不气不恼,她紧紧抿抿嘴,反而显得一股孩子般的可爱,她明明刚洗好澡,也不嫌弃,盘膝坐在黄思研的身侧,单手撑着脑袋问她:“需要我抱你起来吗?”   “不用。”   黄思研随手拍开她蠢蠢欲动的手,再看她那小身板,这明显是句玩笑话,黄思研的身子有点奇怪,李清鸥的半只手还扣在她的腰上,她本身的衣服就湿透了,两者体温相贴,显得格外闷热,她休息了一会,身体里的能量已经缓缓地回来了,只是李清鸥没有动,黄思研也不想动,两人在训练室里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外头玻璃门上时不时有好奇的目光投来,李清鸥视而不见,半眯起眼睛盯着黄思研的头顶,仿佛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在假寐,黄思研突然一下子就不气了,通过昨晚的醉酒事件,她有些时候觉得李清鸥就是一个小朋友,之前她看李清鸥疲累地睡觉,只觉得心疼,现在再看,就觉得自带一种傻乎乎的可爱。   人真的不能深入了解,一了解就容易毁人设,昨天之前,李清鸥还是黄思研心中的标准职场御姐类型,就经过一夜,这御姐变成了一个小孩,有些无赖,有些淘气,真的是很愁人。   黄思研趴不住了,伸手拍了一下李清鸥的大腿,用一种大姐姐的口吻说:“你扶我一下。”   李清鸥低起头,视线终于从黄思研油腻腻的头顶转到她汗滋滋的脸蛋:“你好一点了吗?”   她边说着,边站起来弯腰去扶黄思研的两个胳肢窝,黄思研欲哭无泪:“你在干嘛呀?”   话说到一半,李清鸥已经把手缩了回去,她一下醒悟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完全骑在了黄思研的身上,后知后觉地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臂,温和说:“起来吧。”   这御姐怎么回事!!这御姐是白痴吗!!室内安静下来,她就近听到了李清鸥那十分规律的心跳声近在咫尺,好闻的香水味在她身上一阵阵扩散,李清鸥坐着不动时还好,不动时香水若隐若现,像公园很远处的花香味,现在她一动了,那香水味浓郁,顿时让黄思研觉得自己坐进了一片花海中,实在是在考验人的定力。   她衬衫的下摆卷起来,又穿着短小的牛仔裤,恰巧露出来了她细滑诱人的漂亮腹肌,有点一见想摸的冲动,黄思研果真伸手碰了一下,还不忘贱兮兮地点评说:“手感不错呀。”   二人对视一眼,黄思研眼中充满了调戏,李清鸥迅速拉下衬衫下摆,站直,又掸了掸牛仔裤,好似在掩饰什么,不过她的两条大长腿却继续暴露在空气中,依旧性感,黄思研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安,她自我感觉李清鸥这个人轻浮吧,无论是对那个VIVI,还是健身教练,她应该都是用这种欲拒还休的感觉在跟对方聊天吧?   怎么黄思研用她的态度对她自己,她就不行了?   见黄思研已经起来了,李清鸥抬高了下巴,露出迷人的锁骨和白净的皮肤,淡淡地说:“走吧,我去楼下等你。”   黄思研摸不透她在想什么,经过昨晚那样一闹,李清鸥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经不是全然完美了,她觉得她有理由同样对李清鸥甩战书,可惜战书还没下去,李清鸥不干了。   她面无表情,开着车的时候,身上随意地套了一件风衣,车子天窗开着,夜风吹进车内,黄思研低着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李清鸥的情绪就像是秋夜里的清风,偶尔凉爽,偶尔炙热,黄思研有些害怕她不说话的样子,在她印象中,李清鸥少有这样的情绪,她的眼神其实很犀利,但因为气质恬静,多少染上了一层温和,要是说黄思研昨晚还觉得李清鸥像个小孩子,那此刻,没人比她更像一个严肃的成年人。   “无氧运动你可能没试过,今后做会好点。”车里的诡异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可能是职业习惯,李清鸥徐徐地开口,声音中听不出来半点情绪,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说话:“我也没剩几节课了,现在换教练,对她也不好,我跟她商量过了,说自己工作忙,其他几节课,全部换给你了。”   黄思研有想过那样换私教对郑微微不礼貌,只是没想到李清鸥会这么解决:“那你不要私教了吗?”   刚好红灯,李清鸥把头转过来,眼神发亮,声音中满是打趣:“你摸都摸过了,还觉得我需要锻炼吗?”   黄思研没她脸皮那么厚,她摸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但是突然听李清鸥提起,就觉得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本来她看李清鸥细胳膊细腿的,也没想到她还有腹肌,现在一回想起来,手掌上好似还残留有她腹部的温度,再往下一点,那...脸上微微一红:“我不记得了。”   李清鸥支着胳膊没说什么,黄思研想了想,按捺不住地问她:“你刚刚在健身房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要说黄思研这个人,是真的很直接,她在李清鸥的面前,从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李清鸥还是不说话,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眼神变得湿亮又粘人。   黄思研心脏的跳动很不争气地遽然加速,她觉得自己这样下去,迟早得心脏病,她还记得昨晚李清鸥朝她撒娇的样子,那么可爱又迷人,可是一晚不见,她的可爱迷人,原来也可以在别人面前展露,岂不说她是御姐还是萝莉,她都是李清鸥,黄思研态度简单,只是说:“我很喜欢你,不希望你不开心。”   李清鸥歪着脑袋发动车子,就这样随随便便一个姿势,竟比电视上那些模特还要好看,黄思研看了,又忍不住想夸她:“清清你真的很漂亮。”   李清鸥的发丝被风扬起,洒脱又惬意,她可能听多了这类型的夸奖,也不觉得意外,“噗”地笑了一声,唇角一勾:“你是我的职业粉丝吗?”   黄思研有些难为情,刚想回答问题,车子再次停下,又不凑巧地赶上了另外一个红灯,就很浪费时间,也很开心它在浪费时间,黄思研张开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来,李清鸥长长的秀发就飘到了她的脸上。   她几乎是突然靠近的,双手伸出板正了黄思研的肩膀,将她困在怀里,低着头慢慢凑近,脑袋完全就搭在了黄思研的肩膀上,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夹带着她呼吸间的温度:“谢谢你的喜欢。”   黄思研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她所有感官都是那么地敏感又细腻,脑子一片空白,胸前那紧贴着的柔软让她无法后退,她的心“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好像要跳出身体,满心都在回荡着一句话:这个女人,她真的好香啊。 第29章   李清鸥这个人, 真的无法琢磨, 又让人欲罢不能,回到家, 黄思研的灵魂还没归位,仍沉浸在刚刚那个意犹未尽的拥抱中。   高庆明没留意到她回来了, 他整个人都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坐在沙发上给他妈打电话哭诉,说是学校有人冤枉他教唆未成年早恋,不知道他妈那句话刺激到他了, 他握住电话突然大喊了一声,情绪相当激动:“我没做过,我哪里会出轨?我跟阿研之间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黄思研在他身边幽幽路过, 也没敢接话, 高庆明看了她一眼, 又小心翼翼地皱眉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哪里有时间去?十一我要补课!不行,阿研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这是黄思研听到的最后一句,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 高庆明已经挂电话了,表情有些兴奋, 也有点莫名的紧张,一见到她,开心邀功说:“阿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妈十一要回国了,回来看看我们!”   黄思研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别扭:“她开玩笑的吧?”   “怎么可能。”高庆明没意识到她的反应哪里不对,乐呵呵地笑了几声:“我都一年多没见她了,怪想她的。”   想起那个远在天边的女人,黄思研浑身都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是没见识过高庆明母亲的势利眼,当年高庆明跟她结婚的婚礼现场,这女人还邀请了高庆明的前女友做伴娘,诚心想膈应黄思研的新婚生活。   高庆明的前女友是一家外企总监的侄女,与他算的上是门当户对,她跟高庆明大学恋爱了一年多,家长也见过了,结果到了毕业,高庆明直接跟家里摊牌说要娶黄思研,导致高家上下都以为是黄思研插足高庆明与前女友之间。   偏偏黄思研又不爱解释,她心里面不在乎那些人,也就不愿意跟那些人多废口舌,高庆明并不清楚她跟自己妈妈的矛盾,只以为他妈是单纯的不喜欢农村媳妇,再说他清楚又怎么样?都过了这么久,她妈还能记恨黄思研不成?   高妈回来的时间订在十月二号,回去的时间未定,应该是彻底跟黄思研去野营的时间给撞上了,黄思研心里又烦又乱,心想,李清鸥连帐篷都买好了,高庆明现在这样一搞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怎么跟高庆明开口,更不知道怎么跟李清鸥开口,一晚上昏昏沉沉地没睡好,到第二天早上高庆明喊她起床上班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迫放假了,也不怎么解释,支支吾吾了半天,成功把高庆明忽悠去上班后,她才想起来要李清鸥谈谈。   高妈妈回中国,她肯定是要作陪的,总不能抛弃自己的婆婆去陪闺密吧?黄思研即便能做的出来,只怕也活不成了。   第二天天晴,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地铁站比往常额外地拥挤,大包小包的群众提前一天请假回家,或者出去旅游,黄思研心里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她一面羡慕着,一面为未来几天的日子感到头疼,高妈是肯定会回来的,黄思研的这个假期算是完全泡汤了。   但是该怎么跟李清鸥谈呢?黄思研连她今晚回不回家都不知道,想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想到   上次VIVI给高庆明留的名片,上面仿佛有她们事务所的地址,一看,名片上面果真清清楚楚地写了事务所在哪条街哪条道。   那边也算是个繁华区,VIVI这人的性格真的是很招摇,把心理咨询所给开在商业中心,真是怕自己没生意,黄思研把那地址给记住了,也不是想上门找李清鸥,总得来说,李清鸥总要吃午饭吧?要是自己在她午饭的时候“偶遇”,不能说是跟踪吧?   黄思研虽然是这样想,但又觉得没什么勇气,她一想到高妈妈后天从国外回来,之后可能会被严加管教,没办法和李清鸥再接触了,整个人就有点风中凌乱,一咬牙,出发了!出发之前还专程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问她中午有没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吃饭。   收到李清鸥回复的时候,她已经在李清鸥的事务所楼下了,偏偏李清鸥的回复很简单,说是下午一点预约了一个病人,没时间和她吃饭。   黄思研撇撇嘴,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但总归来也来了,一个人吃也是吃,再说这商业中心的美食是真的多,总不能因为李清鸥的拒绝空手而归吧?   实际上黄思研上班的单位与这个商业中心并不搭界,她往常几乎没有来这个商业圈的机会,难得有机会逛街,不慌不忙地给自己买了一副红色的墨镜,随便试穿了几件衣服,也算是盘条理顺,她现在钱在手,买什么都有底气,一刷卡,两条围巾到手,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买来也不是自己用,黄思研边咬着冰棍边想,李清鸥那喜欢穿暴露衣服的习惯真的要改,不然像她那种美女,哪天碰到一个狠角色,直接给对上眼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两条围巾,一条男款,一条女款,高庆明的围巾是黑色的,与李清鸥的款式不同,而且比李清鸥的围巾要便宜一半,几乎算是买一送一的活动赠品,黄思研本来想拿一条自己的,想着高庆明也很久没买衣服了,良心一时不安,也给他拿了一条。   正好隔壁店的男装在打折,阿玛尼与Goldlion都在搞活动,黄思研进去转了一圈,脑补了一下高庆明穿衣的品味,一时间竟然也摸不透他喜欢什么样子的衬衫,在黄思研印象中,他好像很少穿衬衫?黄思研挑了两件衬衫出来,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直接给高庆明打了过去,想问问他喜欢哪种颜色。   话筒里的音乐响了几秒,没有人接,这个时候,中午十二点四十,他应该不在上课吧?但很意外,高庆明挂了她的电话,黄思研愣了两秒,捂住手机的手臂尚未放心,手机铃声突兀地在她耳畔响起,把黄思研吓了一大跳。   来电话的人,更是让人觉得不安,VIVI昨天还气势汹汹地把她骂了一顿,今天怎么突然就找上她了?   “高太太,我有份礼物想送给你。”VIVI气势凌人的声音在话筒里传来,话里面的讥诮,是黄思研从来没有听过的冷漠:“你们夫妻两个总是容易给我惊喜,才找人随便一查,遍地都是有趣的东西,你老公的出轨照片和苏巧巧的流产报告,你想先看哪个?”   苏巧巧?怎么那么熟悉的名字?黄思研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初听她话里的“出轨”时,只感觉周身像蚂蚁爬过了一般,全身到下,连脚趾头都感觉又酸又痛,就连扶住墙的手臂都在颤抖。   “你还真是傻白甜一个。”等不到黄思研的回答,VIVI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讥讽:“老公在外面养了一个小三,这么正大光明地陪女人去做产检,你也完全不知情,我都得怀疑你们夫妻生活是不是在形婚。”   黄思研脑子“嗡嗡”作响,她终于想起了苏巧巧是谁,高庆明的前前女友,当初她跟高庆明结婚的时候,这个名字就被高妈妈提过一回,说是苏巧巧作风不正,所以高家不允许她进门。   高庆明这个富二代,过去是个理所当然的花花公子,这也是为什么黄思研在学校完全看不上他的原因之一,结果等她一毕业,高庆明私自下的聘礼直接给送到了农村的家里,被黄爸爸据为己有,这个事情,高家父母也不知道,黄思研与高家父母一样被迫着接受这个莫名出来的家人,想来,那会高庆明的霸道与自私就已经一目了然了。   他这两年的表现,真的是跟过去有着天差之别,从一开始的不会做饭,到后面变得厨艺精通,一开始花钱大手大脚,后面也听话变得节俭,只是没想到,才几年,他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高太太,这份礼物我送给你了,你好好收好。”VIVI分明是笑了起来,语气中愉悦满满,有一种不气死人誓不罢休的意思:“以后离李清鸥远点,或许我还能放过你一次,你家高先生也是有来头的人,他家族肯定也不希望他的丑闻公布于众,你从泥泞的农村出来不简单,好不容易绑住了这个富二代,就好好珍惜吧,李清鸥不是你该接触的人,这样跟你讲,我只是她的老板,但是她背后涉及的领域太广了,辞职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人为什么这么变态?黄思研想不通,不就是一件简单的辞职事件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咄咄逼人?李清鸥是挖了她祖坟了吗?黄思研刚刚一瞬间有点难以接受,等到VIVI主动提起了李清鸥的名字,她心里面忽然一下子就冷静了,仿佛,她话里那个出轨的男人,压根不是自己的老公。   “再说,我手下有不少心理医生,在两、性关系上有很好的见解,可以免费送你治疗机会。”   这赤、裸裸的讽刺,落到黄思研的耳里,成了一种活生生的凌迟,她是不喜欢夫妻生活,而且是极度厌恶,兀自没想到VIVI会滥用职权查自己的这部分隐私,她心里面说不出来是羞是怒,兀自就产生了一种反胃恶心的感觉。   黄思研一句话都没有回,今天接触的一切信息都让她很不自在,她挂断电话,深呼吸了两下,才看到手机跳出了一条通知信息,说她在五分钟前收到了一封邮件,黄思研默默地点开,看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结婚有什么意思,不合适的人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一场空的下场?黄思研提着两条围巾便一步一挪的朝外走去,走到门口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商场里面人来人往,却找不到一个让她依靠的人,这个世界,可真是无趣得很。   黄思研想,可去他妈的吧。 第30章 我想   外头的太阳毒辣, 出门的一瞬间, 黄思研眼前一片晕眩,差点摔倒在地, 有人在她身后扶了一把,黄思研回过头, 看到是商场的保安, 便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四周都是陌生的人群与建筑,黄思研提着袋子, 越想越觉得脑袋糊涂了,她在隔壁咖啡店里坐了几分钟后,甚至都觉得自己刚刚在商场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然, VIVI怎么那么迅速就拿到了高庆明出轨的证据?   不对, 高庆明为什么要出轨?难道真的是因为两、性关系不和谐?   电话铃声响了, 是高庆明打来的,黄思研心里面又酸又不舒服, 先松了手, 手机直接落进卡座里面的缝隙里,一下就听不到了声音。   总要做个决定吧, 要么就装作不知道,要么就离婚,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高温的秋天总是让人容易疲惫, 外头行色匆忙的路人经过,面上都是不耐烦的焦躁与汗水,黄思研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半点喜悦,她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服务员都来给她加了三次咖啡,最后一次还给她送了一杯免费的柠檬水,陌生人的关心,就让黄思研有点想哭,到前台结账的时候,又是一声感谢,那收银员却一脸担忧地问她:“小姐,您身体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黄思研不懂她问的是什么意思,轻晃了晃脑袋,算是个回应,那收银员依旧指了一下前台的单面玻璃:“您脸色很难看。”   面色惨白,确实不像个正常人,黄思研木讷地摇摇头,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又想起来手机忘了拿。   手机卡在卡座里面,服务员帮忙弯腰低背把它捞起来后,黄思研点开看了一眼,上面有十一条未接来电显示,还有两条高庆明的短信。   很无聊,黄思研叹了口气,目光在窗外一闪,突然止住了。   那辆金色的大众就停在马路对面,车子依旧没有熄火,可能那人又下车买烟了?黄思研手有点抖,她深呼吸了几口,紧握双手,克制住自己的异样,快速过了马路,往车旁边的小超市里面望了一眼,却没看到李清鸥的人影,她犹豫了一下,正要去车后确定一下车牌,就瞥见从超市里走出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个子矮小,大概160cm左右,浓眉大眼,脸是正宗的瓜子脸,倒显得有点诡异,他皮肤黑得不像是个正宗的亚洲人,也有可能真的不是亚洲人,一边用英文打着电话,一边拉开了那辆大众的副驾驶位的车门。   确实是李清鸥的车子,就那么一两秒的开门时间,黄思研清楚地听到了李清鸥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刚要过去,一个“李”字还尚未吐出之时,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与外头炎热空气的完全距离。   车子已经在打转向灯了,黄思研来不及想太多,她快步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驾驶座位方向的车窗,大概半秒不到,车子缓缓落下,露出来了李清鸥那张干净又略带讶异的脸。   黄思研一看到她,心里蓦地一安,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半句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她静静地看着李清鸥,外头那刺眼的光线洒在李清鸥的脸上,衬着车里的冷气,她就像一只闪闪发光的冰棍,让黄思研身上所有的炎热都成了一个过去。   “李小姐认识她吗?”   男人陌生的口音响起,是很蹩脚的中文,且满满都是疑问,黄思研这才留意到那个混血男也在,他皱着眉盯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非常讨厌的动物。   “是我朋友。”李清鸥的声音淡淡,目光却从头到尾都没离开黄思研的脸蛋,虽说是男人在问话,她却直接跟黄思研聊了起来:“思思怎么在这里?”   黄思研有种直觉,她觉得自己可能打扰到了李清鸥的工作,看那陌生男人的态度,跟李清鸥应该也不是朋友,她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上的汗珠:“没事,我刚好逛到这里,那就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她说着往后走了两步,边走边挥手,李清鸥的脑袋从车窗里面探了出来,紧紧抿着嘴,闪烁的双眸似乎露出来了一丝审视,虽不明所以,但黄思研却凭空懂了她的意思,继续挥手说:“我马上回去,你不用担心。”   二人默默地无声对视着,好几秒过后,李清鸥的脑袋缩了回去,车子往前开了几米,停到了有阴影的树下,黄思研一路目送着她离开,见车子一下停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刚思索着,就看到车门被人推开,李清鸥面无表情地下了车,直接转身往她走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得飞快,腿又长,没两下就站到了黄思研的面前,也不做声,就是直勾勾地盯着黄思研的脸,黄思研本来就脸色不好看,顿时有一种自己的委屈被人发现的心情,面上怂怂的,低声说:“我们单位放假了。”   李清鸥依旧没开口,她纤细的双肩兀自前倾,伸手一把搂过黄思研的后背,动作轻柔,环抱住的力道却有点紧,黄思研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深深一嗅,闻到那熟悉的香水味,鼻息一酸,差点就当场哭了出来。   “我在送VIVI的朋友回家。”李清鸥的右手上下轻拍她的背心,好像在安慰一个在游乐场走丢了的小孩子:“刚刚问过他了,他答应可以带上你,上车吧,错过了午餐,也许我可以请你吃晚餐。”   黄思研竟有些难为情,再一次听到VIVI名字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点陌生,同时又感觉到李清鸥当着VIVI朋友的面对自己这么亲密,好像对她有点不妥?上了车后,看到那混血男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了黄思研几眼,眼神中始终带有一种歧视,黄思研那种奇怪的就有回来了,就像在这男人的眼里,人类都成了昆虫,而且是卑劣的昆虫。   这种感觉很不好,车里一时没人说话,李清鸥发动车子,回头叮嘱了一下黄思研:“后面有抱枕,你自己拿。”   黄思研转头看了一眼,车上面黄色的麻布抱枕旁边,还有一件男人的衣服,黄思研瞬间又想起了高庆明,再看她身边坐着的男人,犹豫了几秒,试探地开口问道:“这是谁的衣服啊?”   李清鸥慢慢昂起头,在后视镜里面瞥了一眼后面,可能是看出来了黄思研的犹疑,嘴唇唇轻启道:“哦,我忘了给我爸送回去,是干净的,没关系,放在那里吧。”   “听说李小姐的父母亲跟您不在一个市区,为什么不把他们接到一起住呢?中国人不是最讲究孝顺吗?”   陌生男巧妙地接过话头,才一句,就把自己的讨厌之处暴露在了黄思研的眼前,李清鸥倒是不在意,斟酌了下道:“还没那个能力。”   “经济方面,好讲。”男人自信的话语中充满着傲慢:“李小姐要是愿意,我可以送您一套房子。”   市区的房子说送就送,这些有钱人都是心理有病吗?黄思研心情复杂,却见到李清鸥咬着唇轻笑,显然没当回事:“渡边先生还是送给VIVI吧,她从来不嫌房子少,我爸妈习惯了县城的慢生活节奏,来市里也住不习惯。”   渡边点了点头,像是了然,突兀地又问道:“听说您要辞职,放弃这么好的前景,是因为私人生活与工作发生了巨大的交集吗?”   时间往前流动,尴尬地空出了三秒。   李清鸥一只手撑着脑袋,半搭在车窗上,硬是很有礼貌地接下了他的唐突发问,带着点促狭味回道:“渡边先生跟我们老板是好友,自然是听了她单方面的诉说,对我有些不公正。”   “的确是。”渡边笑笑:“VIVI确实说了很多,人情债不还完,你跟她都很难做。”   李清鸥轻笑道:“她言重了,比起人情债,更让人难做的是滥用职权。”   黄思研耐心地听他们两人聊天,就像是两个剑客在比试武功,起初渡边句句深意十足的时候,李清鸥明显在往后退,现在画面一转,倒是李清鸥在讥讽VIVI了,就有点好笑的感觉,等到那渡边下车后,黄思研主动坐到副驾驶位置上,乖乖地系好安全带,抬头看到李清鸥在一脸打趣地看着自己,不由地舔了舔唇角,喃喃道:“干吗这样看着我?”   “刚刚看到你。”李清鸥神色一正,右手在黄思研脸上微微一用力,掐出来了一个红色的圈圈:“让我心情很好。”   她的柔声细语真的有魔力,犹如一道和煦的春风,比车里的冷气还要让人浑身舒畅,黄思研脸色略微红了一些:“我也是。”   “那,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这话题转得太突兀,黄思研听得愣了下,心想,李清鸥并非只是浪得虚名,她是真的心理医生,明明知道黄思研今天不对劲,却也并不点破,反而一句句带动着她的情绪往下说,她确实聪明,性格本身温婉如水,眼神明亮,声音蕴藏暖意,若不是黄思研现在成年了,要是再小个二十岁,指不定会被这个人拐、卖到哪里。   黄思研此时此刻早已经冷静了下来,李清鸥这样漫不经心地提起,就像是被一道莫名的光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她扯了扯嘴唇,心里面仿佛落实了什么,声音轻飘飘地说:   “清清,我想离婚了。” 第31章 需要   很多年以后, 黄思研仍然记得当时李清鸥眼里露出的那抹错愕,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从眯起来的眼睛里射出一束光, 混合着车里面的甜美空气,黄思研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往她的脑子里面钻, 这种感觉很神奇, 就像内心深处早已经接纳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深入,李清鸥的嘴唇翕了翕,她当时说了什么, 黄思研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看到李清鸥说完后坐正了姿势,偏了下头,车正前方喷出来的冷气吹动了她的发丝, 她像是迟疑了一下, 又扭过头, 声音稍小地问黄思研:“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这是黄思研未来几十年当中,对李清鸥最特别的印象, 不像她第一次出现时那么惊艳, 也没有她平时的魅力四射,她就是声音平淡地在问黄思研, 你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黄思研接收了她传递过来的友好目光,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放心吧,我自己能搞定了。”   好像一下就心安了下来, 在VIVI那里受得天大委屈,都不值得一提了,再说,如果黄思研现在提了,不就是向VIVI认输了吗?VIVI不希望李清鸥辞职,可能不是因为她对李清鸥有感情,而是因为李清鸥的身上有比私人感情更大的价值,黄思研想,既然李清鸥想辞职,那自己就不要拖她后腿了,并且苍蝇不叮无缝蛋,高庆明要不是自己本身有问题,能被VIVI针对吗?   黄思研在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能抗就抗,不能抗就忍的女人,虽说现在确实是因为李清鸥的事情影响到了她的整个人生,可是,这都是她自己能够承担的结果,要是不能够承担,那她就没资格做李清鸥的闺密。   要得到一些东西,必须就要付出一些代价,这就是人生的定律。   银行卡里面的钱不多,除了单位替她买的五险一金,黄思研甚至都觉得自己身无分文了,他们住的房子是高庆明买的,虽然也写了黄思研的名字,但是扪心自问,黄思研自己没出什么钱,那辆大众车可能有她的一份功劳,但是真要离婚了,可能也跟自己没关系了。   黄思研能做的打算,就是净身出户,包括放弃手上的这份“金饭碗”工作,可是,她已经快三十岁了,一无所有的漂泊在城市里面,未来会是何等凄惨啊。   高庆明在厨房洗菜,他每天按时上下班,怎么能做到还有时间去找小三?黄思研一想到他打着培训的借口去找苏巧巧偷情,就觉得浑身难受,那难受不是源于失望,而是一种恶心,她想,这个男人外表风度翩翩,怎么就能做出来包养小三的事呢?   “我妈说这次回来,帮我们看看移民的事情。”高庆明的声音自顾自地在厨房里飘来,又是一阵轻笑,充满着对未来的期盼:“我说好,以后等你怀孕了,直接拿绿卡,省得未来还要给孩子办手续。”   两人的年龄确实也到了生育小孩的最佳时间段,高庆明在黄思研面前也提过很多次这个话题,总被黄思研潜意识地避开了,听他这次提起,好像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而不是来找黄思研商量。   “车子也快修好了,过两天等妈妈回来了,我们开车去接她。”高庆明在门口瞥了一眼黄思研,见她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就继续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妈妈都看在眼里,不然当初也不会松口答应让你嫁给我。”   黄思研的身份清清白白,过去连个男友都没有交过,落到这些有钱人的眼睛里,就成了“不至于让我家族丢脸”的存在体,那苏巧巧呢?黄思研突然想到了这个女人,果然是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故事吗?苏巧巧不适合结婚,适合做他的情人?   半天等不到黄思研的回答,高庆明洗好手从厨房出来,一脸担忧地蹲到她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才用手背去碰了碰黄思研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黄思研整个人都在沙发上弹了起来,跟触电似的跳起,迅速甩开他的触碰,面色难看地回道:“你别碰我。”   高庆明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过去黄思研在床上不和他亲热就算了,怎么现在连碰都不能碰了?他分明是生气了,咬着牙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面红耳赤,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幽幽道:“你是我老婆。”   说话间,强硬的双臂已经伸了出来,作势就要去捧黄思研的脸,那男人近在咫尺的胡茬子脸突然贴近,眼看着就要吻上了自己的嘴唇,黄思研愤恨地推了他一把,左手抬起,没有片刻的犹豫,“啪”地一声就甩到了他的脸上。   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已是凝固,分不清是谁的脸色更难看,高庆明脾气伪装得再好,此时此刻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他冷冷一笑,直接恶人先告状:“阿研,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黄思研面无表情地回看着他:“你把我看这么紧,我能找到别人吗?”   的的确确也是,工作跟金钱,都是明摆着在高庆明的眼下进行,黄思研又没什么朋友,除了他之外,还有有谁?想到这里,高庆明面色稍缓,自我安慰般地说:“好吧,可能是你最近工作太忙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你是我老婆,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适应。”   黄思研再一次被他的这句“一辈子”恶心到了,她的手指揪在一起,指关节都开始发白了,高庆明回头望了一眼厨房,嘴里“哎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忘了,厨房里还有汤。”   他拔腿就往厨房走去,好像已经不记得黄思研刚刚甩他的一巴掌,黄思研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微微一声叹息,突然一句开口:“高老师,我们离婚吧。”   高庆明猛地一回头,看着黄思研,眼神奇怪,他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女人,好像哪里都让他觉得陌生,可是这个人确实是他的老婆,如假包换。   “房子车子,我都不要,我只想离婚。”黄思研没有他那么大的反应,她缓缓地所述,分明是有备而来:“你看行吗?”   “不行。”黄思研的这句提议,可能在高庆明的脑海中闪过N次,他的惊愕不到五秒,很快恢复正常,直接怼了一句:“你是我老婆,我为你付出这么多,阿研,你的心是石头吗?我高庆明这辈子为谁这么辛苦过?都是为你,你做人要有良心!”   “所以我愿意放弃一切财产。”看他摆出受害者的姿势,黄思研的回答很简单:“我想给彼此一个不要互相憎恨的机会。”   “不可能!”高庆明声音突然抬高了几度:“黄思研,你要是跟我离婚,我恨你一辈子。”   黄思研闭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高老师,你要是坚持的话,我只能找律师了。”   高庆明没想到她这么坚决,左右反应不过来,黄思研在他心中不是一个很强硬的女人,她其实很柔软,同时也很强大,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不会彻底地放弃一件事物,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在高庆明脑海乱蹿,他觉得自己有点虚弱,背靠在玻璃门坐在地上,他的声音跟他的气焰一模一样,变得委屈又可怜:“我是个正常男人啊,阿研,我没想过背叛你,是苏巧巧她主动的,我们同学聚会,在KTV,喝得都有点多,她说她一直没有忘记过我,我一时冲动,阿研,阿研!”他脸上有泪水纵横,像个卑微的小宠物一样爬着去抱黄思研的双脚:“阿研,你原谅我吧,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了,我错了,我错了,阿研,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有,我爱你,阿研,为了你,我连爸妈都不要了,你不能抛弃我,阿研,求求你。”   爱情,从来都不公平,看着高庆明哭得这么上气不接下气,黄思研的心情也是错综复杂,她不知道高庆明怎么就爱上她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为他动情一秒,高庆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哭过,就连结婚那次,他也是饱含着泪光,却没有落下,他是真心地爱着自己,黄思研明白,婚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也有错,只是错就错了,也没什么好追悔的。   “民政局也放假了,等十一上班后,我们去拿离婚证吧。”   事到如今,黄思研不想去讨伐任何一个错误,屋里的气氛趋向窒息,只有高庆明的哭声回荡,黄思研低头看着他,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出现,就好像要跟自己发生什么故事,他很有钱,挥手间在情人节那天买下了黄思研面前的所有玫瑰,转头送给了跑车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位美女,眼睛却是亮而有神地盯着黄思研的脸。   “学妹,这么冷的天出来卖花,现在卖完了,早点回去休息啊。”   往事历历在目,黄思研心里面也不好受,红了眼圈,手摸到高庆明柔软的头发上,一字一顿:“你知道吗?可能我还是适合外面奋斗的生活,被圈养,不像我的个性。”   “可是,阿研,没有你我怎么办?”   高庆明哭得像个孩子,这不像他的为人,高家大少爷娶了一个农村的女孩,还为那个女孩放弃了上亿的财产,最后却依然落得一个人走茶凉的局面。   黄思研摇摇头,哽咽地撇开他的双臂,声音沙哑,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听:“我这一辈子,没跟任何人谈过恋爱,就与你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没想到最后也是失败,高老师,我有点难过,你懂吗?”   她没有落泪,到这种时候,与高庆明对比,更像是一个成熟又强大的那位,高庆明留不住她,黄思研低下头,走近卧室,很快又出来,带走了她的证件与几件换洗的衣服。   “我们十一过后再联系吧。” 第32章 你不来   黄思研租下了一间单身公寓, 离她原先住的小区距离不远, 不过价格相对更便宜一些,因为里头十分简陋, 房东可能是还没打算装修,只粉刷了一层白色的墙壁和铺上了地板, 就草草租给了这附近供不应求的上班族, 黄思研的卡里面包括单位国庆发下的奖金,还有余额四万零三百一十二,房租交三押一, 总共是八千多元,再用掉一些零零散散的日用品支出,最后卡里面就剩下两万出头。   但好在,暂时有地方住了, 上个租户留下的痕迹尚未消失, 小小的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双人木板床, 房东说是上个租户留下的,可以让黄思研免费使用, 除此之外, 并无它物。   她十一放假当天,在本市的二手市场逛了逛, 因为是放假,商场到处都在搞活动,东西便宜得让人发指,比如一台小型半自动洗衣机, 只要两百五十元,它笨重地站在路边贴着二百五的标签,仿佛在告诉路过的行人,一旦错过了它,就会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二百五。   黄思研没做那个二百五,她买下了它,还买了一个小沙发,有一台棕色的冰箱八成新,才五百元,黄思研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就把它们给拖了回家。   商场送货上门,黄思研打开门的一瞬间,那搬货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调侃她说:“小姐,你家被人打劫过了吗?”   没有打劫,确实是一无所有,贴上在家具城买的黄色壁纸,屋里一时也并不显得那么寒碜,黄思研给洗衣机和冰箱消了几次毒,晚上试用了一下,洗衣机倒还好,就是那冰箱一接上电,就发出一种“嗡嗡嗡”的噪声。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宿舍换灯泡这种粗话,一般都落到了黄思研的头上,因为她在农村做得也多,对这种话也是遂心应手,不过经过这两年的“高太太”生活,再一次把冰箱里的电板拆下来的时候,黄思研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它给装上去了。   冰箱电路接触不良,倒是很好解决,往下喝了一口水,屋里的小小电风扇似乎并不能解热,租房的时候,房东表示空调是有的,不过很久没人用了,他会打电话通知人过来负责清洗,让黄思研暂时不要开。   这房子说实话,要不是黄思研租得匆忙,依它如此简陋的条件,只怕是再过几个月都没人会租,但是秋天的夜晚如此炎热,黄思研也等不到那不知有没有放假的维修师傅过来洗空调了,她踩在还没来得及洗刷的灰色沙发上,非常英勇地把空调里面的过滤网给拆了下来。   要不是眼下没有雪种,黄思研包管能让这空调变得比之前的家里面还要凉爽,清洗空调这种事情,总得来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浪费时间,这不一整套流程搞定,几十分钟过去了,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手机还是呈现着没电的状态,黄思研忙碌的时候还好,人一旦闲下来,就止不住地想去看手机,这仿佛成了她的一个惯性,歇下来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几百条未读短信差点把她的手机给震坏了,黄思研细细一看,多数都是高庆明的信息,其他还有几条广告,再加移动公司给她发的扣费短信,还有健身房的出发提醒,包括一条,来自“~”的问候。   听说后天城南有无人机表演大赛。   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在李清鸥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奇怪的萌点,黄思研蹲在浴室里面刷马桶,边刷边想笑。   李清鸥这个人有些时候,真的是很萌,她可能就是想关心一下黄思研,可能想找个话题,偏偏说了一个跟她最无关的事件,无人机?她会去看吗?岂不说后天这个时候,她应该在隔壁县的山上野营,就算是正常的时间段,李清鸥也应该不会去看这种表演吧?   那清清想去欣赏吗?   洗完澡,黄思研躺在新买的被子上给李清鸥回了一条信息,那条信息发出没超过五分钟,她的电话响了,是李清鸥的来电。   黄思研接通,轻轻地“喂”了一句,那边安静了数秒,李清鸥的声音才悠悠地传进了黄思研的耳里:“你收到健身房的短信了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一点感情都没有外露,黄思研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收到了,是明天上午九点在健身房集合吗?”   “看来思思很困呀。”李清鸥的语调突然就软了下去,黄思研脑袋上方的空调徐徐吹着,呼呼的空调声与李清鸥的柔软一起律动起来,似是有一种旧时斑驳的朦胧笼罩在了她的周身:“我大概会中午出发,自己开车,你要跟我一起吗?”   黄思研一听,顿时有了精神:“那你有自己带食材吗?”   “我本来打算跟着大部队用餐。”李清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稍小地回答说:“对于缝衣做饭这种活,我都不太会,可能是由于我的妇道不太合格。”   “噗呲”一下,黄思研忍不住笑了起来,建议说:“咱们到山里面要多久啊?明天再去买菜来不来得及,我会做饭啊,你跟着我,再差的情况,也不会没饭吃。”   “从市区到牛面山,高速路况好的话,大概四个小时吧。”李清鸥学术派,做的研究也是一板一眼的仔细:“三百二十五公里,高速路部分限速,四个小时应该是够的,如果你九点去健身房集合,等确认人数等等,应该也差不多要下午到,我们只要赶在五点前与他们集合就可以了。”   黄思研一琢磨,当即拍板道:“行,那我们晚点去菜市场买菜,中午应该可以出发。”   二人商量好了,黄思研的困意又来了,毕竟忙了一天,连离婚的事都没时间去想,她与李清鸥再聊了几句,接下去连自己说了什么,第二天一大早也不记得了,醒来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又是因为没电,抬头看了一眼昨天在二手市场掏来的旧钟,已经到八点半了,黄思研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刚要睡着,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李清鸥昨晚与她的约定。   外头的门铃也在响,昨天房东有跟她提过,今天修空调的人会来,黄思研一瞬间有些恍惚,穿着拖鞋一脸茫然地去开门,门还没开一半,一双洁白的网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网鞋的白跟粉笔有得一拼,黄思研忍不住在心里诽谤了一下,现在上门服务的师傅都穿得这么整洁吗?   接着,她看到了那“师傅”的脸。   美人确实是美人,无论穿什么样子,都掩盖不住她的魅力光芒,她清楚地看到李清鸥开门的一瞬间,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黄思研差点没把门给关上,李清鸥分明是有些被她屋里的凌乱给吓到,略略一蹙眉:“你没收到我发给你的信息吗?”   “手机没电了。”黄思研底气不足,低下脑袋,盯着自己紫色的拖鞋,喃喃道:“昨天收拾家里,太累了,晚上忘了充电。”   此时此刻,画面诡异得让人尴尬,屋里还没有收拾好,遍地都是散落的清洁剂与说明书,灰色沙发上隐约还能瞧见两只女人的鞋脚印,卫生间里面的漂白剂味道在屋里还没彻底散去,黄思研披头散发地站在李清鸥的面前,甚至都不敢抬头,她没有洗脸,或许眼角还有带着余温的眼屎,两人面对面地沉默着,就像是隔了长长的一条银河,距离之远,让人心里没数。   好死不死地,那破旧的冰箱又开始“嗡嗡”作响,甚至带有大幅度的震动,黄思研差点被气笑了,刚想转身去把它关掉,就听到李清鸥略有些无奈的说:“下次不许了。”   黄思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手机没电的事,始终是不敢抬头,乖乖地回答说:“我知道了,没有下次。”   李清鸥没有回话,黄思研悄悄抬头,看她正一脸怔愣地望着屋里的杂物出神,清澈的双瞳中铺满了一股道不明的讶异,黄思研有些慌乱,连忙开口解释道:“就是来不及收拾,过两天就好了,我...”   李清鸥欺身靠了过来,手一伸,黄思研刹那间就落到了她的怀里,她嘴里那句没讲完的话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李清鸥紧紧抱着她,身上有一股类似柠檬的香味,轻轻说道:“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不要让自己活得那么辛苦,思思,我可以帮你。”   “我不用帮忙。”黄思研轻轻依在她的怀里,莫名地,感觉到了莫大的安慰,李清鸥压根就没她想的那么势利,她不会嫌弃黄思研此刻的困境,只是在为她感到不开心,黄思研想,这个女人,真是美好的过分了:“我很好啊,你不要看表面,这些都是暂时的,人落到低谷后,才会遇到更好的事情不是吗?”   李清鸥松开她的身体,好笑地说:“你这么乐观的吗?”   “对啊。”黄思研耸耸肩,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不死,什么美好都会发生。”   “你像是抢了我的饭碗。”李清鸥摇摇头,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扬了一下手里的白色袋子:“给你带了早餐。”   屋里没干净的地方放,黄思研更难为情了,李清鸥倒是非常识趣,提着早餐又往门外走:“我在楼下等你。”   “好。”黄思研站在门口目送她下楼,默了默,又问道:“有时间限制吗?”   “放心吧。”李清鸥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听她问话,回过头,眉眼间都满载着一抹柔情:“你不来,我不走。” 第33章 爱吃零食   李清鸥的车子应该是清洗过了, 金色的外壳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黄思研坐进去后,闻到车里的香味清淡了一些, 转头瞥了一眼车后面,发现那件男人的衣服也不见了, 笑问道:“洗车了?”   “加油站送的, 刚好昨天有时间,顺便帮我洗了。”李清鸥抿着薄唇,细长的眼睫毛上下眨巴了一下, 显得十分斯文:“也整理了一下车内。”   “很干净呀。”黄思研系上安全带,调整坐姿说:“我都有点不太习惯了。”   李清鸥双眼微微眯起,声音中有些傲娇:“哦,思思你在说我以前的车子很脏吗?”   “没有。”黄思研如拨浪鼓般地摇头说:“在说你热情好客。”   李清鸥的车子里面没有异味, 但可能是经常送人回家的原因, 黄思研在车后排坐了几回, 发现了不同的零食袋子,有点像小孩子喜欢吃的那种零食类型, 她寻思着李清鸥也没有小孩子, 也许是朋友的孩子吧。   李清鸥认真想了一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露出一个客套化的淡淡微笑:“哈,你又在调侃我。”   语气却是平静中带着包容,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黄思研很喜欢她们这种互相打趣的相处模式, 双手搭在大腿上磨蹭了几下,犹豫道:“清清,我是不是浪费了很多时间?有没有打扰你的计划呢?”   昨晚应该是约好了早点见面去买菜,黄思研忘记了,也忘了自己在电话里把地址给告诉李清鸥了,不然也不会落得今早这么尴尬的一幕,李清鸥虽说没怪她,但是从她的职业方面去考虑,她应该非常在意时间观吧,毕竟是按分秒收钱的职业,黄思研即使不懂,心里面也是感觉到十分抱歉。   “没关系,只是不能请你吃午饭了。”李清鸥嘴角微微一翘,笑意盈盈的态度非常好:“上次工作太忙,没办法陪你,本打算今天请你的,不过时间来不及,只能下次了。”   黄思研眼角弯了弯,扬起手里吃到一半的小笼包:“你已经请我吃过早餐了呀。”   李清鸥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再接着讲这些,她不认识去菜市场的路,导航了好几次,都迷路了,车子围着几栋居民楼转了几圈,最后黄思研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豪爽道:“换我开吧。”   驾照早就拿到手了,也带在身上,虽说这几年,黄思研没怎么碰过车子,但过去积累下来的经验尚在,二人交换位置,在车头前擦肩而过,李清鸥的发丝被风吹到她的肩膀上,黄思研有点像被口香糖粘住了一样,粘着粘着,突然就有点痒,让人不免想去挠挠它。   在居民楼左拐右转了十几分钟,她把车子停到马路边上,低头解开安全带,跟李清鸥解释道:“菜市场里面人很多,不方便停车,我们只能走一段路。”   李清鸥沉默了,她显然没来过这里的菜市场,洁白的网鞋在湿漉漉的路上走了十几米,很快就被污水给染脏了,二人齐齐低头,见到那鞋子表面脏了一点点,其实脏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在那白色布面的渲染下,格外地难看,黄思研不禁咂了下嘴巴:“主要是这里进口,离卖鱼的摊位近,所以地上积水比较多。”   听她说完,李清鸥更加不自在了,就好像一块滚烫的热铁掉到了她的鞋子上,脸色僵硬,却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关系,我带了其他鞋子在车上。”   话虽是这样讲,但她脸上真的是很沮丧的表情,黄思研在心里偷笑,干脆问卖米的老板多拿了两个红色的塑料袋,抬手把李清鸥拉到干净的屋里,弯腰就帮她把脚给裹上了塑料袋,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一双亮晶晶的双眸正直定定地盯着自己的脸,黄思研就仿佛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她看去了,脸色微微一红,装模作样地拢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这样就不会脏了。”   “嗯。”李清鸥细长白皙的手指抓了过来,一下就十指紧扣住了她的右手:“你比较熟,带我走干净的地方吧。”   黄思研对她突如其来的触摸已经很淡定了,但这样十指紧扣还是第一次,当李清鸥掌心那温热的体温从自己掌心传来,她脑子里还是禁不住“嗡嗡”作响,可能是太阳太大了吧,黄思研这样想。   二人买完菜回到车上,李清鸥已经主动放弃了驾驶位的行使权,理直气壮地坐到后排去换鞋子,换完也不打算接着开车,扭头到后备箱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然后开车门,坐下,撕开袋子,取出一根手指粗的小饼干,再往嘴里一扔,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黄思研都看呆了,她不喜欢吃零食,而且眼前的一切状况,都让她觉得有点陌生,李清鸥倒是一脸淡定,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慢慢嚼完嘴里的饼干屑,温和地问她:“你要不要尝一点?”   黄思研低头看了一眼她脚边的袋子,里面多数都是些干果零食,以饼干居多,李清鸥手里的这款饼干有个很幼稚的名字,叫“磨牙棒”,牛奶口味,适合五到十岁宝宝食用。   简直是刷新了世界观,黄思研来不及回答她的话,李清鸥手里的饼干就已经递了过来,干净利落地塞进了黄思研的嘴里,黄思研第一直觉就是这饼干很酥脆,味道很香,并粘糊着李清鸥拇指间的温度,味蕾轻轻一舔,嘴里顿时溢满了整个牛奶香味。   是很好吃,李清鸥的品味从来不会有让人失望的时候。   “我很喜欢夹娃娃。”李清鸥状似深情款款地解释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穿秋水般地看着黄思研,不像是在介绍她的爱好,反而像是在表白:“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去夹,日积月累,娃娃越来越多,后来家里放不下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顿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抹自我戏谑般的无奈:“就发现原来商场还有可以夹零食、夹香烟的机器,娃娃可以送人,香烟和零食没好意思送,就自己解决了。”   黄思研边开车,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这些都是你夹的吗?”   “对啊。”李清鸥眸光闪烁,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所以思思你要帮我吃完它们,不然我家里可能会变成杂货店。”   黄思研就当没看到饼干盒上面贴着的超市标签,装傻说:“好,交给我吧。”   于是,李清鸥在她心中的形象,一下子从一个爱吃零食的女人,成功变成了一个抓不到零食包,只能自己花钱去买的傻女人。   李清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紧不慢地换了另外一个包装盒,埋头咬了几口盒子里面的酸梅,摇摇头,又收好,立马把另外一盒抱到了腿上,有条不絮地把袋子里的所有零食都开封尝了一遍,黄思研一路闻着不同香味的零食到了牛面山,好像自己都跟着胖了几斤,李清鸥一点都没有吃不胖的觉悟,一路上还时不时地把她认为好吃的零食往黄思研的嘴里塞,她大拇指与食指捻着食物的尾部,笑脸盈盈,半咬着下唇,就像一个不怀好意的美人蛇,充满着诱惑,又危险满满。   没错,她是美人蛇!黄思研下了车,看着李清鸥扭着她那纤细的杨柳腰姗姗而去,心中有些诽谤,心想这女人明明吃得那么多,怎么一点都没有长胖的趋势呢?   跟着大部队在山脚下吃晚饭的时候,她帮李清鸥去打饭,特意往她的饭碗里面压了压,白日里吃零食津津有味的李清鸥,显然对白米饭无爱,她夹了两块肉到自己的碗里,吃了两口饭后,发现碗里的饭量一点都没有变化,便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黄思研一眼,嘴巴紧紧抿起,摆明有些气鼓鼓的意思:“思思是嫌我太瘦了吗?”   黄思研被她那娇嗔的语气,弄得心里面直烧得慌,及时喝了两口水,压下了突然涌起的浮动情绪,正义凛然道:“你应该多吃点白米饭,我们等会还要上山扎营呢,不然怎么有力气。”   李清鸥眼角一挑,笑眯眯的,正要回答,一旁突然伸出了一只小麦皮肤的手,直接拿起她面前的碗到了自己的面前,黄思研抬目望去,李清鸥的私人教练郑微微坐在李清鸥的身边,丝毫不嫌弃李清鸥吃剩的米饭,张口就咬了几口:“阿鸥不喜欢吃,不要为难她。”   一桌子坐了八个人,她说完话,气氛稍微有点尴尬,本来就是黄思研与李清鸥两人之间你来我去的互相戏耍,被这女人一打断,好像黄思研成了欺负李清鸥的作恶者,黄思研的就会脾气“唰”地一下就起来了,左右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不愿意去搭理她。   李清鸥坐在中间,一脸波澜无惊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跟黄思研撒娇的人不是她本人,像是瞬间恢复正常,她唇线弯了下,撇头看了看黄思研,声音轻柔,饶有意味:“我力气的来源跟吃无关,不过思思说得也对,晚上是体力活,该多吃点。”   说完伸出手指,戳了戳黄思研的手背:“你让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这样总行了吧?”   黄思研的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莫名其妙就被她两句话给哄好了,站起来又乖乖去给她打了一碗饭,这次却没有再往下压,回头的时候,李清鸥在跟郑微微说话,可能也是在缓解气氛,黄思研把碗放到她面前,气也不气了,只干巴巴地叮嘱说:“下次不要吃那么多零食了。”   就有点自己在带孩子的感觉,可惜李清鸥是个女人,不是她的孩子,李清鸥见她没坐下,抬头不解地看向她,双臂自然而然地环了上去,半抱着把她按在了座位上,用一种放低姿态的口吻附在耳边哄她说:“有你在身边,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哪还有下次。”   餐厅的人很多,但此时此刻,黄思研的眼里,只有李清鸥那双真诚又淘气的双瞳。   已经成形的美人蛇啊,真是让人头疼,黄思研叹了口气。 第34章 你这么快   这次野营的人数有四十一个, 其中健身房的负责人有七个, 人太多,负责这次野营计划的总规划郑军拿了一张计划表出来, 说是给大家分成了六组,由不同的健身教练负责照顾大家, 因为大部分参加者都是选择租用健身房的帐篷, 所以黄思研跟李清鸥两个自备帐篷的人,很理所当然地分到了同一组,并由郑微微带领。   郑微微这一组总共有六个人, 四女两男,除了黄思研和李清鸥外,还有两个本地的肌肉男与一个蛮年轻的女生,郑微微给每人发了一张地图, 并重复了一下安全知识, 说是他们健身房规划的这次野营, 已经探好了路线,希望大家不要冒险行动, 去比较茂密的深林。   牛面山尚未开发出来, 只有一条比较陡峭的水泥路上山,但好在也没听过有什么凶猛野兽, 这方面倒是不用担心,李清鸥的大众显然不适合爬山,不过那两个肌肉男自己也开了一辆越野车过来,听说李清鸥车后面有食材, 两个人眼睛都放光了,他们其中一个叫李明明,一个叫刘俊涛,车子是刘俊涛的,他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人高马大,站在李明明身边,人却显得有点腼腆。   李明明是个话痨,身高跟李清鸥穿高跟鞋的时候差不多,皮肤黝黑,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他是这样跟大家介绍自己的:“我妈生我的时候,本来打算叫李明,后来我对她一笑,她手一抖,多画了一横,导致我爸以为她是想取两个明。”   黄思研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李明明的这个梗讲了不下百次,第一次碰到这么识趣的人,特别激动,两下拉着黄思研的手,亲热地说:“对不对!!就是很好笑!”   黄思研往外躲了一下他的触碰,摆摆手:“是很好笑。”   “有眼光。”李明明也不介意她的嫌弃,就很开心说:“我喜欢你。”   李清鸥在不远处和郑微微聊天,其他组的人都已经在做上山的准备了,只有她们这组纹丝不动,黄思研走过去凑热闹,听到李清鸥在问郑微微:“我们几组分开扎营吗?”   “嗯。”郑微微低头看地图,边看边指着其中一个区域问李清鸥:“我那天问了我们负责人,他说这里附近有一个湖,用水比较方便,我们做过研究了,水没有被污染过,可以食用,不过他们打算去山顶上看看先,我的意思是,要是我们不急,可以在这里扎营,反正有车子,随时可以上山,你看怎么样?”   “这方面你是专业,你做决定。”李清鸥看到黄思研过来了,对她笑笑,像是就在这里等她一样,摊开手掌,把手心里的车钥匙丢给了她:“思思,帮我把钥匙给他们两个,后备箱的食物与帐篷都让他们帮忙搬一下,我等会过来。”   黄思研眨巴了眼睛,似懂非懂:“好。”   李明明拿到车钥匙,又是一阵嗷嗷大叫:“小姐姐这么信任我们的吗?”   刘俊涛看了他一眼,没讲话,反而望向黄思研:“这里交给我们吧,你去看看那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那位的名字叫欧阳珠,姓欧,名阳珠,是他们六人组的最后一位成员,非常年轻,就是稍微有点胖,黄思研看到她蹲在路旁发呆,走过去问她说:“你不舒服吗?”   欧阳珠正合眼养神,被她突然冒出的话吓了一跳,张开眼,面上一片惊恐:“没,没事。”   车那边传来几句李明明的惊叫声,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欧阳珠呆呆地站起,像是有些紧张,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我有点后悔报名这个项目。”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独自参加这样的活动,确实是需要勇气,黄思研顿生一股为人姐的心情,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担心,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欧阳珠勉强笑了一下,与她一起往人群中心走去,人群已经集合了,李明明正拿着一袋方便面在激动地给大家做着介绍,李清鸥站在他的面前温和地笑说:“你要是喜欢这个口味,我车里面的所有这种面都是你的。”   李明明一下上蹿下跳,快乐得像个即将要交~配的猴子:“谢谢小姐姐!!!”说完还不忘给李清鸥做了一个飞吻动作,接着弯腰又搬起了她后车厢的东西。   欧阳珠迟疑地走到后备箱后面,提起其中一个灰色的包裹,可能东西太重,一下没提起来,脸却因为用力过猛瞬间涨红了,黄思研想过去帮他,刚抬起脚,李清鸥轻飘飘的话语在众人耳畔响起,带着一股稳定人心的意思,句句都是满含安慰:“小妹妹,这么重的东西,让两位强壮的哥哥提吧,你那漂亮的手指或者明天可以帮黄姐姐洗菜做饭,你看好吗?”   黄思研清楚地看到欧阳珠的脸色比刚刚还红了,她小小地点了点头,对着要过来搬东西的刘俊涛小声谢道:“辛苦哥哥们了。”   本来东西就挺多的,还有从大巴上面分配下来的食材没运,一套搬运下来,两个大男人也是累得够呛,却也没有怨言,李清鸥找到了山脚下的一家村民门口停车,给了对方两百元,有模有样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身份证照片,转身就走了,完全是没心没肺。   黄思研一路跟着她回去,看到李明明几人还在原地等她们,李清鸥拿到越野车的钥匙,非常自觉地坐到了驾驶位置上:“今天辛苦大家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黄思研其实一点事都没做,就干了一下“递钥匙”和“安慰人”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李清鸥这样一开口,反倒是显得大家都很辛苦的样子,其他人怎么想的黄思研不知道,但瞧那两个出力最多的男人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看来李清鸥这种心理暗示法算是起效了。   对李清鸥的了解仿佛又多了一层呢,黄思研想,这女人总是有办法让别人为她死心塌地,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六个人一辆车,算是有点挤,还好空间足够大,李明明仅用六分之一的屁股靠在座位上,整个人爬在李清鸥的位置后面,姿势特别可怜,不过他很会自娱自乐,一路冷笑话说个不停,逗笑人的次数极少,但别人一笑,他就更加兴致勃勃地往下讲了。   在一路欢声笑语中到达目的地,郑微微第一个下车,找到了半个月前他们健身房做下的标记,点头说:“这里可以扎营。”   毕竟是深山,还没得到相应的开发保护,只能先调查一番,黄思研跟着下了车,耳边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顿时不绝于耳,天空中有麻雀拍打着翅膀在绿林中飞过,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雾色茫茫中,偶有流水声响起,感觉整个人瞬间都得到了升华。   黄思研深呼吸了几下,回过头,就看到身后几人已经开始忙碌了,四处黑漆漆的一片,打开越野车的前灯后,视线稍微好了一些,李清鸥在帮忙拆箱子,她的帐篷买来这么久,还没拆开过,黄思研见到她一脸茫然地捏了捏几根棍子,又皱眉看了看说明书,满脸困惑,分明是不知道怎么扎帐篷了。   郑微微手里还有健身房分发的两个小帐篷,很干脆利落地把包裹抖开后,开始指挥其他人怎么帮忙,黄思研才打算走过去学艺,李清鸥悠悠地站起来望向她,声音好听,透着真诚:“思思,你跟珠珠去煮点面吧,等两位帅哥与微微美女忙完扎帐篷后,可能需要一会,饿到他们就不好了。”   欧阳珠留在这里帮忙也是不知所云,听李清鸥指挥完,明摆着松了口气,马上拉着黄思研就去车后面翻食材,食材是有,还有几桶大瓶矿泉水,黄思研把锅锅盆盆在车上拿下来,找了两个手电筒,又去往小溪的方向打水。   小溪不远,离他们扎营的地方极近,黄思研蹲在地上打水的时候,回头就能看到车灯那边的情形,李清鸥已经放弃看说明书了,跟在郑微微的身边乖乖地听从安排,看样子是想让他们帮忙了。   郑微微在这方面是专家,等她有条不紊地把三个帐篷都支起来后,才花了两个多小时,黄思研煮完面去喊他们几个吃饭,李明明瘫在地上,看到她竟然自己在这陌生的地方点上火做饭了,十分敬佩,刚夸了两句不到,黄思研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李清鸥光滑的小腿上,那洁白无瑕的肌肤跟白天相比,已经变得惨不忍睹,密密麻麻的红包看得让人触目惊心,甚至已经看不到一块好的皮肤了,四人当中,郑微微穿了长裤,不至于那么惨,其他两位男士手臂上也被咬惨了,却没有李清鸥那么凶残。   毕竟这里亮着灯,她又涂了香水,附近的飞虫蚊子都飞过来了,不咬她咬谁?黄思研被李清鸥指挥去做饭,躲过了这一劫,心里也并没有很开心,看她一个人钻进帐篷里面换衣,也跟了过去,脸色臭臭的:“你刚刚干嘛不自己去做饭?”   做饭的地方有散光,但不那么强烈,而且可以一直走来走去,不必一直站在一个地方被咬,李清鸥轻笑了一下,也没难为情,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七分裤,换上了一条黑色的牛仔裤,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因为我不会做饭呀。”   “就是把泡面扔进水里,傻子都会做。”黄思研没心情欣赏她的两条美腿,皱着眉头反驳说:“你是不是傻子啊?”   她说完气呼呼的,转身就往外走。   李清鸥突然站起来,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叮嘱道:“思思你把裤子换了。”   黄思研的裤子露脚裸,她不提,黄思研自己也没发现,一下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心想这女人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反而来照顾她呢?回过头就瞪了她一眼:“你有些时候特别讨人厌你知道吗?”   李清鸥睫毛很慢地掀动了几下,声音像是无奈,又像是在叹气,蕴藏着满满的委屈:“那,不有些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喜欢我呢?”   时间安静,黄思研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35章 凶巴巴   李明明在帐篷外喊李清鸥的名字, 李清鸥略微皱了下眉, 又叮嘱了黄思研一句:“你把裤子换了,穿件外套再出来。”说完, 才悠悠地离开了帐篷里面。   晚上树林温度低,跟白日的炙热无法比较, 几乎是天差之别, 黄思研机械式地换好衣服,脑子里面混沌沌的一片,总觉得李清鸥体贴得有些过分了, 天底下会有这样子的女人吗?黄思研想,仿佛她能知悉你的全部情绪,并打点好你身边的一切繁琐事务。   黄思研的行李放在车子里面,也被李清鸥提了进来, 驱蚊水摆在最显眼的角落, 一切进展都恰到好处, 黄思研刹那间觉得自己眼里,好像多了一些不同的景色, 心里面沉甸甸的, 蔓延着一股安稳又踏实的情绪,她掀开帐篷一看, 外头越野车刺眼的车灯已经关掉了,几人又借着烧好的柴火另烧了一堆柴,那柴是黄思研和欧阳珠在附近捡来的,零零散散的分量不多, 但也够用,没有了大灯的耀眼,至少照明是够了。   可惜碗筷不够,李明明他们虽然带了一些锅锅盆盆,但听他的意思,本来是打算和刘俊涛在山上收集野味随便吃点,所以压根没想到会要那么多碗筷,两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随便拿了两个大盆,捧着钢盆就“呼哧”“呼哧”地吃起了面条。   筷子是一双都没有,欧阳珠手里拿着宽大的汤勺在搅着面条吃,动作笨拙,好几次都没有捞起来,郑微微好脾气地教了她几次,她依然一脸迷茫,完全不知所措,黄思研走到她身后,一屁股坐下去,用眼角余光去瞥身边的李清鸥,李清鸥手里端着的锅,比李明明他们手里的盆小了三分之一,然而她脸小,咬着锅沿喝汤的时候,就好似整张脸都埋了进去,远看就像是在锅里洗脸。   黄思研忍不住笑了一声,李清鸥听到身边响起的笑声,一下放下了手里的锅,扭头饱含深意地看了黄思研一眼,眼里尽数哀怨,眼神就像一只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的小狗,黄思研就更想笑了,又怕李清鸥会生气,取下她手里的锅说:“没有筷子怎么吃面条?你别急嘛。”   她站起来,围剿了一番四周,找到了两根干净一点的树枝,黄思研把它们撇断,做成几根长短不一的筷子,又拿去湖边洗了洗,拿回来的时候,其他几个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伟大的巨人,黄思研蛮不好意思,解释说:“我小时候偷烤地里的花生红薯,就是这样子吃的。”   听她说完,李明明眼睛一亮,转头问郑微微:“我们这里会有红薯偷吗?”   郑微微满脸无语:“没有。”   黄思研再次挨着李清鸥坐下,李清鸥接过她手里递来的树枝筷子在锅里搅了搅,一点都没有嫌弃,她真的没有洁癖,两条长腿盘膝而坐在地上,肉眼可见四周可能还有仪态诡异的小虫子,也是没有当回事,黄思研反而看不下去,又起身回帐篷里拿了一件自己平时不常穿的T恤衫,不由分说地垫到了她的臀下。   李清鸥埋头搅着她手里的面条,等到黄思研把她外套上的落叶摘下来后,她表面温柔如水地转过头,那清澈的目光炯炯有神,黄思研犹如被一层雾气笼罩,并化为一体,变成尘埃中的一滴小灰尘,自此,摇摇欲坠地便成了它的一部分。   “张嘴。”李清鸥手臂轻微的晃动过后,搅满了面条的筷子瞬间出现在了黄思研的眼前,那面条上浮着油光,但并没有什么油水,应该也谈不上好吃,黄思研木木地张开嘴,面条的香味僵持在鼻息间,四处都带着股乡土气,摇曳的树林中昏暗得像是老电影里面的场影,李清鸥美丽的脸孔离她的脸越来越近,黄思研直勾勾地看着她,嘴里慢慢被充盈,先是味蕾有了反应,腻腻中带着香美,接着是胃,然后是她的整个世界。   “好吃吗?”李清鸥嘴角勾起,淡淡地觑着她的脸,眼里有一股漫不经心的试探:“我觉得它的味道很棒,思思觉得呢?”   岂止是棒,黄思研起先并不觉得饿,就那么简单一口,她的胃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无底洞,仿佛饿了好久,浑身都在叫嚣着喂我,等不到黄思研的回答,李清鸥低声一笑,筷子又落到了锅里,往下随意一夹,这一回却是夹到了她自己的嘴里。   肩膀被人碰了一下,黄思研的意识回归,转过脸,看到郑微微皱着眉盯着自己,手里还拿了一双筷子,用眼神示意她拿着:“给你。”   黄思研没吭声,第一次与人共用筷子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糟糕,她忽然想起了大学时候的舞蹈老师和她的同性爱人,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不在意你来我往的岁月里面,黄思研终于领悟了这种感觉,也不晚。   吃完面,黄思研自觉性地去洗碗,找看一块比较平坦的岸边蹲下,欧阳珠跟在她身后,有些欲言又止,黄思研把碗放在湖里,直率地问说:“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呵呵。”欧阳珠也是几声傻笑,尔后好奇地问她说:“你跟清鸥姐,是很好的关系吗?”   黄思研愣了一下,觉得她这问题很奇怪,就点点头回答说:“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们关系很好。”欧阳珠一听,面上露出一抹犹豫:“同住同吃,她还...嗯,我好羡慕你有这样子的好朋友。”   黄思研莫名有些骄傲,瞥她一眼:“我也是。”   李明明的笑声在帐篷那边传来,黄思研回头看了几眼,见到他坐在李清鸥的身边,一直手舞足蹈地在表演着什么节目,李清鸥面上的笑容婉然,一副无法遮掩魅力的成熟女人味在她身上发出,黄思研隔了这么远,也能闻到那边散发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紧紧地抿抿嘴,黄思研端着锅盆回去后,李清鸥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刚刚明明说晚上洗澡容易着凉,我们明天白天再洗吧?”   她的的声音小了八度,面上维持的笑容十分客气,黄思研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不是很想留在这里聊天,点头接嘴说:“好呀,那今天这么累,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清鸥立刻站了起来,迅速拿起了地上被她糟蹋过的那件黄思研的T恤:“好的,大家晚安,早点休息。”   李明明分明有些恋恋不舍,目送着她离开,嘴里“啊”了一声:“才十点,这么早啊。”   刘俊涛一直在另外一个角落抽烟,也没有过来聊天,本来有几个人在,看到李清鸥一走,郑微微也散了,人群一下子变得冷清,李明明轻手轻脚地过去帮黄思研摆盘子,黄思研哪里会感受不到他的有话说,微微一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刚刚一个欧阳珠,现在一个李明明,人类真是群复杂的动物,李明明“嘿嘿”一笑,偷偷摸摸地瞥了眼四周,见没人留意到她们的谈话,于是问道:“那个,我问问你,她有男朋友吗?”   黄思研下意识一怔:“谁?”   “你说谁!”李明明一咋舌,声音提高了几迈:“清鸥姐啊,你不会看不出来她喜欢我吧?你看,她在山下面开车,让我坐她后面,是不是特意关照我,而且我讲笑话,就她能接住我的梗,又温柔,一直夸我,人又漂亮,我琢磨着,她要是没男朋友,很有可能就是看上我了。”   直男的沾沾自喜有些时候真是让人同情,黄思研觉得他想多了,冷笑了一下:“这事,你得去问她。”说完转头就走,也不管一地的锅还没收好。   掀开帐篷,里面的白炽灯很亮,李清鸥安静地坐着,在看牛面山的地图,感觉到帐篷被掀开了,眼皮也没有抬,张口就道:“关好,别让蚊子进来了。”   黄思研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李明明让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李清鸥不明所以地跟她对视了一眼,表情格外地怪异:“他开玩笑的吧?”   “你要是不喜欢他,就离他远点。”看她这模样,黄思研的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道:“你确实老夸他,换我,我也会误会。”   李清鸥放下手里的地图,表现出一副很困惑的姿势:“人跟人之间相处,话语,是最能提高人关系的最有效方法,我们要与他相处三天,对他表现出来友善,可以和平相处,得到他们的帮助,不是一件对我们很有利的事吗?”   但话语,也是最能让别人误会的东西,黄思研看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知道这种事她也没少干,所以总被人认为轻浮,她是压根不在乎,撩完就跑,可是被她撩的人,或许就会对她念念不忘,黄思研一下联想到了自己,心想,这个人还好把自己当成了她的闺密,不然岂不是她也会变成第二个李明明?   心里面就很不舒服,想教训她,又不知从何提起,而且也没有什么立场,黄思研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咬咬牙,只能说:“反正,你从明天起,不要再夸他了。”   “OK.”李清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脸,眼里波光流转,莫名勾人:“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这样行了吗?”   黄思研这才满意,半起身,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要乖一点,我才安心。”   李清鸥眼睛眯成一条缝,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分明在憋笑:“好的,凶巴巴的思思小主人。” 第36章 素颜美人   两人都没有洗澡, 夜风凉爽, 并没有感觉到有异味,李清鸥连睡袋也准备好了, 与黄思研一人一个,黄思研看着她利索地钻了进去, 过了几秒, 又把脑袋无辜地伸了出来,一脸的懊恼:“我忘了卸妆。”   妆是一定要卸的,李清鸥慢吞吞地起身, 抓起帐篷里的矿泉水瓶往外面走,黄思研算是发现了,这女人平时对别的不讲究,在爱美这件事情上, 却是一点都不敢冒险, 等了七八分钟, 帐篷外的脚步声响起,李清鸥的身影终于再度出现在了门口, 先是“卟”地一声, 帐篷的拉链被微微拉开,有半只脑袋伸了进来, 看到黄思研还没躺下,脑袋瞬间又缩了回去,黄思研满脑门子的疑问号,心想这女人在干嘛呀?   她本来在看高庆明给她发的信息, 还没留意到李清鸥回来了,结果只听到帐篷的拉链声又被合上了,李清鸥人影又不见了,黄思研一下子站起,直接掀开帐篷门,一把把门外的女人给拉了进来。   面前的女人一脸素颜,她的两腮洁白无瑕,没有了化妆品的点缀,这人的气质都仿佛变了一番,她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身后,嘴唇上的口红被抹去,留下了原有的颜色,不性感,却很水嫩可爱,她的眼神没有变化,眼睫毛是天生那么修长,并没有任何装饰,这个女人,骨子里就是一个诱人漂亮的尤物,黄思研想,人长得好看真好,什么风格都能驾驭的了。   李清鸥手里还捏着矿泉水瓶,眉心动了下,声音优雅又纠结:“我好久没在别人面前素颜了。”   黄思研实话实说地点评她:“很好看。”   李清鸥歪着脑袋瞧她,眼神分明是不信的,黄思研脸红了一下,莫名加重了语气:“你怎么样都好看,是真的。”   李清鸥的眼瞳里顿时有了一抹光亮,光亮之中隐隐约约闪动着某些不知名的情愫,犹如天空中的烟火璀璨,映衬着她眼里的黄思研是那么地动人:“其实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你夸我。”   好了,此人不但臭美,还很自恋,黄思研完全被她打败,却止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说:“是啊是啊,你不但好看,人还可爱,不但可爱,还很有品味。”   李清鸥点了点头,很认真的样子:“看来你跟我在一起久了,嘴巴会越来越甜。”   黄思研自己也愣了一下,李清鸥不提,黄思研自己也没发现这一点,说起来,她这辈子还真的没有这么夸过人,跟高庆明在一起的时候不必说,跟其他人在一起,更没有了,李清鸥是第一个在她面前撒娇求夸奖的人,黄思研禁不住就陷了进去,想夸她,想让她开心,想让她脸上堆满笑容。   李清鸥已经钻进了睡袋里,一副打死也不准备再出来的模样,黄思研帮她把衣服整理好,再出去刷牙,看到外面人也散了,三个帐篷里都点上了灯,远处没烧完的柴火堆那里坐了一个人,刘俊涛还在抽烟,一边抽烟一边拨弄着未烧完的树枝,黄思研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他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问说:“你手机有信号吗?”   “有。”黄思研十分钟前还收到了高庆明的信息,不明白他话里什么意思,顿了顿:“你要打电话出去吗?我手机有信号,可以借给你。”   刘俊涛像个闷葫芦一样低头不说话,黄思研碰了一鼻子的灰,自讨没趣,刚要走,就听到他说:“电省着点用吧。”   黄思研不明觉厉:“好。”往回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叮嘱了一句:“地上的明火要熄灭,不然会有隐患。”   刘俊涛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既然他不想谈,黄思研也不问了,她刷完牙回去,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刘俊涛的脸隐藏在黑暗与微光的交界处,隐隐约约,不甚分明。   她想回去跟李清鸥说这件事,开了帐篷一看,李清鸥已经睡着了,人困到极致的时候,碰到床就会睡着,李清鸥就是如此,黄思研也是如此,却怎么样都睡不着,她第一次睡睡袋和帐篷,本就觉得有点不习惯,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李清鸥。   李清鸥穿得整整齐齐地背对着她,她没有脱衣服睡觉,也许是源自于对这大自然的不信任,但是里面的文胸却脱了,是很闷骚的颜色,黑色,那件黑色就摆在黄思研的左侧,C罩杯的大小,时髦的款式,透着一股女人的体香味。   黄思研想,李清鸥小时候肯定是吃多了木瓜,不然为什么会发育得这么好?刚刚她脱衣的时候,黄思研随意瞥了一眼,觉察到她的胸型也是极好看的,好似从头到尾,李清鸥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   老天很不公平啊,黄思研迷迷糊糊的想着,有些人天生什么都有,有颜值,有高情商,有高智商,人生还缺少什么呢?她望着身侧的美人睡颜,脑子里面越来越朦胧,很快,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在悦耳的鸟叫声中醒来,不失为人间一大美事,黄思研起床的时候,李清鸥已经不在睡袋里了,她真的是早起惯了,黄思研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才到早晨六点,她拉开帐篷,宽阔的树林里空气清新,清澈的湖水在不远处浮动着点点星光,真是山清水秀,让人流连忘返。   外头就两个人,其他人都没有起床,早晨树林中冷,郑微微穿了一件紫色的冲锋衣站在李清鸥的身边,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观李清鸥倒是穿得比较清爽,里头还是昨天那一套,外面仅一件棕黄色的呢子大衣披在身上,也幸亏是她身材好,才不至于显得大衣沉重。   黄思研从她们身边路过去湖边刷牙,李清鸥跟了过去,她刚洗过脸的手背上,有一股清新的香皂味,好像心情不错,乐呵呵道:“思思,我饿了。”   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只小狗大早上在嗷嗷嗷地找奶喝,黄思研吐掉嘴里的泡沫,含糊不清地咕噜了一句:“你的零食呢?”   “嗯?”李清鸥微微抬了抬下颔,气焰有些上涨的趋势:“你不是不让我吃吗?”   多可爱啊,多乖啊,这么萌萌的女人,怎么有人忍得住去呵斥她!?黄思研没来得及回答她,郑微微的声音在二人后方响起,带着揶揄:“清鸥你还真听她的话,想吃就吃呗。”   黄思研有想骂人的冲动,左右一寻思,还是忍了下来,她刷完牙,回房找了一遍李清鸥带来的零食包,只找到了一袋粗粮麦片适合当早餐,也没想太多,在外头点上火,烧了一壶水就给李清鸥泡了一杯麦片,等麦片泡好了后一看,李清鸥的人却不见了,黄思研愣了一下,才觉察到其他几人都起床了,不过脸色相应得都不太好看,似乎昨晚都睡得比较糟糕。   黄思研想去找李清鸥,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正猜测她刚刚是不是生气了,就看到刘俊涛从树林深处走了回来,黄思研眼皮直跳,有个直觉若隐若现,走过去毫不迟疑地问他说:“她是不是在那里啊?”   刘俊涛一思索,稍稍点头说:“恩。”   往里走一点,黄色风衣的女人就在那里坐着,屁股下面是一根很黑的枯树,黄思研远远看着她面向着自己,人影削瘦,但指间的香烟带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地直观。   昨晚下了露水,抽烟倒不至于会引起火灾,李清鸥像是没有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她半低着头,似乎是在品尝一个极为美好的食物,舌尖时不时舔舐着黄色的烟嘴,接着用牙齿咬着它,下唇饱满诱人,行为举止蛊惑人心,在露水满天的树林中,她的存在迷离得像不真实的风景,勾得黄思研心里脱缰而出一股似梦似幻的憧憬感。   明月点缀了你的窗,你成为了别人的梦,李清鸥忽然一抬头,与离她几步之遥的黄思研突如其来地对视上了,黄思研手里还端着给她泡好的麦片,人却是有些没来由地慌张,退了一步:“你的早餐好了。”   “谢谢。”李清鸥的眼里很清晰地闪过了一缕亮意,她右手指间熟练地夹着香烟离开,柔和地回道:“等我先抽完吧。”   在她身上,女孩跟女人的转换非常自然和迅速,黄思研甚至觉得她可能有人格分裂症,不然为什么反差这么大?早上的风太大了,黄思研握住杯子的手臂有点冷,她觉得这杯子也在慢慢变凉,凉透,然后变得再也没有一丝热气。   “冷了就不好喝了,你要不要过来?”斜眼盯着她的脸,李清鸥今天化的妆比以往淡多了,听到黄思研话里的强势,她原地蹙眉了一下,显得不是很果断。   黄思研见状,转身就走,却听到身后脚步声凌乱,有人往她的方向快走了过来,她的手臂被人在身后拉住,尔后到腰,到背,李清鸥的手像个恶作剧的小朋友,随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了一会,每过一处,就像是往黄思研的身上烧了一道火。   特别烫,特别炙热。 第37章 没有生气   “清清, 你想干什么?”   声音颤颤巍巍, 带着一股试探式的喘息逗留在耳边,李清鸥手掌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打住, 她像是在一寸一寸地往上蔓延,最后到达了黄思研的手腕, 才终于一把握住, 并没有任何解释地停留在了此处,黄思研转过头,虽然想问她为什么, 但是身体却已经先帮她做好了决定,微微用力的挣脱有些扫兴,李清鸥被她推搡的退了半步,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没有了半点光彩。   还能听到远处李明明的喊叫声, 看来他也起床了, 黄思研想,大早上这么好的天气,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压抑了呢?   李清鸥撇着脑袋盯着她的脸, 嘴角勾起,媚态毕露, 越发显得她眼神中的那股失落在颐指气使,她也没说其他,只是多多少少有些顿悟的感觉在里面:“把麦片给我吧。”   就这一句,黄思研就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 李清鸥可能就是在恶作剧,怎么她就这么介意呢?实际上,黄思研并没有感觉反感,她只是惯性地甩开了李清鸥的手掌,没有多做解释,她把麦片递给李清鸥,李清鸥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又往刚刚坐着的地方走去。   黄思研犹豫了一下,也有几秒钟的反应,回头又到了人群集合的中心点,欧阳珠第一个留意到了她的反常,指着她的脸,惊讶地问道:“思研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黄思研自己也没发觉脸红了,被一提及,众人的目光全聚到了她的身上,她有那么一点心虚,躲避着她们的打量,低头把几片白菜扔进了锅里:“有吗?风吹的吧。”   金秋十月,树林里的树叶半数还是绿莹莹的一片,等几个人都慢吞吞地吃完早餐后,李清鸥才从树林出来,她的发梢有些潮,可能被露水打湿了,端着空荡荡的杯子,摇头拒绝了郑微微给她留着的白粥。   郑微微要去找大部队领食材,问刘俊涛要了车钥匙后,李明明自告奋勇地说要跟着去,郑微微看了一眼李清鸥,上午出了太阳,没那么热,李清鸥脱掉了大衣,搭着两条大长腿坐在树墩子上刷手机,分明是没打算和她一起去的。   郑微微就没问了,叮嘱了剩下的三人几句,才领着欧阳珠和李明明离开了住地,刘俊涛闲得没事做,走到湖边试了试水温,湖水温度冰冷,显然不适合游泳,他便起身,叉腰眺望着远方密密麻麻的树林深处,做了几下深呼吸,开始沿着湖边捡细小的树枝。   黄思研的手机也快没电了,放到帐篷里面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觉得有些无聊,才到早上九点钟,脱离了都市的喧嚣与吵闹,在这寂静的野外,时间仿佛都变得静止了,李清鸥从抽烟回来后,都没和她交谈过一句话,她表面若无其事,但黄思研潜意识地认为她生气了,可黄思研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在意,也不敢跟她靠得太近。   “这里有鱼。”刘俊涛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点难得的雀跃:“喂,我们来捕鱼吧。”   李清鸥迅速起身,速度之快仿佛等待了许久,她的注意力终于离开了手机上,晃荡着两条小腿走过去,站在刘俊涛身边低头观察了几秒,鱼,肯定是有的,黄思研昨晚洗碗的时候就看到有鱼在湖中心跳动,这湖是活湖,源头太远,压根不知道在哪里,起初黄思研还担心这活湖会引来野兽的虎视眈眈,后来问了郑微微,才知道这湖在牛面山,算是最小的一个湖了。   刘俊涛非常兴奋,扎起裤脚就要下水,李清鸥拉了他一下,指着黄思研问道:“我们能做捕鱼的工具吗?”   两人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冷战,就这样被打破,李清鸥的主动,让黄思研眼前瞬间一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点头就说:“可以的。”   说话间,刘俊涛已经脱掉上衣一下钻进了湖里,他游泳很快,两三下到了湖中心,也没借助任何工具,刹那间就在湖中心站了起来,那湖水只到他的肩膀,他可能是在尝试水位的深度,摸索着往对岸走了过去,七八分钟后,他的人影出现在了湖对面,微笑着对黄思研她们挥了挥手:“水很浅,你们不到中心就可以。”   李清鸥回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又蹲下身,帮黄思研把蚊帐在竹杆上固定好,那蚊帐也不知道是谁的,扔在食材包一起,被拧成了一团,黄思研做了两个极为简陋的捕鱼网,先是给了一个刘俊涛,再回头想给李清鸥的时候,李清鸥已经回帐篷里面准备了。   黄思研蹲回到地上继续撕蚊帐,想继续做几个给晚点回来的李明明他们,没过几分钟,先是听到刘俊涛“哇”了一下,接着听到他用赞赏的语气道:“欢迎捕鱼小姐登场。”   黄思研回过头,瞧见李清鸥迈着两条白嫩如玉的长腿正慢悠悠地朝她走来,树林中温度上升了,她连身上那些长袖长裤都脱掉了,小腿上被蚊虫咬过的痕迹也消失不见,腹部之上的漂亮马甲线清晰完美,吹弹可破的肌肤像是被白雪洗洁后般的晶莹,精致的锁骨下是高高耸立的胸部,她长长的卷翘睫毛一扑一闪,犹如盛开在这树林中的美丽花朵。   还在细看之下,她却已经蹲下了身,缓缓地抬起了地上的捕鱼网,黄思研脑袋充血,从她这个方向望过去,李清鸥胸前那道浅浅诱人的沟壑近在眼前,娇艳得像两只糯米汤圆,勾引着她忍不住想上前细品。   隔着上下三点的薄薄布料,李清鸥的好身材在众人眼前暴露无遗,刘俊涛站在湖里看了她好几眼,很快又移开视线,腼腆地笑了几声:“这真是让人把持不住啊。”   话语中带着欣赏和趣味,倒也没有显得多浮夸,李清鸥抿唇对他笑了笑:“你捕到鱼了吗?”   她云淡风轻中把话题岔开了,刘俊涛纵然脸皮再厚,也没有理由接着往下调侃她的身材,他绅士风度地搀扶着李清鸥到了湖里,指了指他刚刚下手的地区,细心地叮嘱着她不要往较深的水区走,黄思研远远望着他们,心情却是一时难以平静,她皱着两条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总不能说是因为李清鸥穿了泳衣去捕鱼的原因吧?   这很瞎扯,黄思研想。   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中,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天,鱼没有捞到一只,关系倒是变得好了不少,黄思研蹲在他们上方的水源那里洗菜,想着刘俊涛这样子的闷葫芦也能被李清鸥搞定,可真是有办法,不愧是他们市里远近闻名的心理医生。   到了十一点多,太阳越来越大,湖里的二人终于抓到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只鱼,是条如筷子般大小的鲫鱼,李清鸥脸上红扑扑的,可能是被太阳晒到了,但是还是很兴奋,把鱼小心翼翼地递给黄思研,毅然决然地吩咐道:“帮我看好它。”   黄思研闷着脑袋不说话,等到李清鸥转身想继续往中心捕鱼时,她突然伸手拉了她一把,李清鸥困惑地回过头,皱着眉:“怎么了?”   见到她皱眉,黄思研的眉毛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慢慢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小声道:“我今天,不是故意推开你的。”   她想别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眼神如胶水般地黏在了李清鸥光洁娇嫩的马甲线上,那处一层湿濡的汗水染上了她细微的绒毛,倒浮现出了点点金色的光,李清鸥没有回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黄思研心里已经没底了,李清鸥陡地轻笑一声,淡淡道:“我都忘了是什么事了。”   声音是真的有些无所谓的感觉,黄思研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开心,她抬起头,发现李清鸥的目光还停顿在她的脸上,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黄思研有那么一秒又想躲开,这回李清鸥没有给她机会,先行凝眉离开了她的身上,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湖面说:“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你若是不想跟我靠太近,等离开了这里再提。”   这,还没生气?   黄思研目瞪口呆,叹了口气,还想继续解释,身后忽然一声鸣笛声响起,回头一看,才发现郑微微她们开车回来了。   先下车的李明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湖边穿着比基尼的李清鸥,他一下子就像被鞭炮炸开了般的跳了起来,捂着心脏,指向李清鸥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快,我要漂亮的小姐姐人工呼吸!!”   想起他昨晚的那些话,黄思研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了,李清鸥淡淡地眯起眼睛,纤长睫毛上下眨动了两下,在脸上投下了两片浅浅的倒影,她先是直勾勾地瞥了一眼黄思研,才慢慢地转过身,对着李明明的方向做了一个飞吻动作。   黄思研咬咬牙,一下有想掐死她的心情。 第38章 第三者   黄思研已经说不出来李清鸥只是轻浮这种话了, 她现在觉得李清鸥这个人不但轻浮, 还很欠打,不然她为什么要对李明明做那种撩人的动作。   她走过去跟郑微微打了一声招呼, 就想帮忙下食材,郑微微把她拉到一旁, 跟她欲言又止了几下, 说是她这次回来,不但带回来了食材,还带回了一个女生, 听说是因为被安置在郑军那组的女生,因为室友睡觉打呼,所以一晚上没有睡觉,在野外干坐了一夜, 刚巧郑军那组只有两个女孩子, 不能换室友了, 只能在其他组换一个人,正好郑微微上午带了欧阳珠过去, 就被郑军算计了一波, 让她和欧阳珠换一个组,结果欧阳珠没带行李去, 就只能先把这女生带了回来,临时给郑微微这组加了一个人。   虽说他们这组女生多,但是健身房分配的帐篷并不适合住三个人,郑微微的意思是希望李清鸥能够让那陌生的女生睡到她们的帐篷里, 健身房那边也承诺了,只要李清鸥同意,就免掉她跟黄思研这次报名牛面山野营的参团费用。   他们倒是想得挺美的,李清鸥自己开车、自己买食材、自己弄帐篷,总共加一起,应该也不用多少钱,现在他们这样一保证,反倒是显得他们有多大方,黄思研不以为然说:“你问清清吧,她答应了就行。”   二人齐齐把脑袋转向李清鸥,见到她还在弯腰聚精会神地“捕鱼”,那姿势可能更像是玩水,郑微微默默地看了一会,转过头,叹了口气,说:“先把人给叫下车吧,她,可能就清鸥能搞定。”   黄思研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跟着她到了副驾驶位置门口,隔着玻璃,看到了一个女生的侧脸,那侧脸很立体,轮廓曲线完美,看着应该也挺漂亮,郑微微把车子停了这么久,她也没有下车,正脸始终望着不远处的湖中,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下车吧。”郑微微开了门,端着一抹客气的笑:“宁小姐,我们昨晚在这里扎帐篷了,环境还不错,你要不下车感受下?”   那女生缓慢回头,清冷无神的眼睛里漾出一种奇怪的光彩,她是真的长得漂亮,双眼又大又圆,娇艳欲滴的上唇十分饱满,脸蛋漂亮又亲和,带给人一种忍不住想靠近的冲动,看到车下有两个人在等自己,她伸手扯了扯身上略微有点皱的外套,点点头:“好。”   黄思研莫名地对她起了一种微妙的好感,看她慢节奏地下了车,站到自己的身边,比黄思研还高了半个脑袋,她的眼睛还是盯着湖边,小模样看着很认真,黄思研忍不住想跟她讲话,直接问说:“你要不要玩,我那里还有捕鱼网。”   女孩迟疑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我不太方便。”说完拉高了自己的裤脚,露出来了一个笔直的假肢,黄思研张开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女孩的眼睛盯着她的脸,可能是感受到了她没有恶意,她笑了一下:“我叫宁宝儿。”   黄思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健身房里面莫名多出了一个残疾人,对她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郑微微扶着宁宝儿先去休息,看到了桶里的鲫鱼,抬起望了望李清鸥那边,又问黄思研:“他们抓多久了?”   黄思研瞥了瞥宁宝儿的方向,见到她坐在不知哪里来的黑色椅子上,正眺望着湖的方向,不由地生了一抹好奇,拉着郑微微的手臂轻声问道:“她是怎么回事呀?”   “我也没怎么见过她。”郑微微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压低了声音,一边解释,一边悄悄偷瞄着宁宝儿:“很早之前就报名了我们的健身房,但是平时几乎没有来过,一个星期前,突然在网上加入了这次野营活动,我就知道是个女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真的是奇奇怪怪的,黄思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太阳这么大,宁宝儿穿着一条厚实的黑色裤子,也不知道她热不热,黄思研走到她身边,给她端了一杯水,宁宝儿的视线投到她的脸上,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   黄思研摇晃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你喝水吗?”   宁宝儿看着她,脸色平静:“我带了保温杯,里面有平时要吃的药。”   原来还是个药罐子,这样麻烦体质的人,是怎么决定要参加这种危险的野营活动?她的家人也放心?黄思研想不通,纳闷地撇了一下嘴,一个字都没说,宁宝儿却像是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轻声解释说:“我这么多年都在家和医院两个地方奔波,也没有参加过任何的多人互动活动,第一次享受这种正常人的生活,希望不要连累到你们。”   这话讲得黄思研没有了任何的念头,心里闪过一抹对她的同情,柔和说:“不会,不会,大家出来玩,都是互相帮忙的,不会连累的。”   宁宝儿笑了下,神情就是一个纯情的美丽少女,哪里会有人想到她的右脚上是一根冰冷的假肢,话题告一段落,她的目光再次不动声色地投向了湖边,黄思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李清鸥已经上岸了,她低头抿着薄唇来到岸边,郑微微手里的毛巾就递了过去,嘴巴一张一合,还回头指了指宁宝儿的方向,可能是在跟她商量晚上住宿的问题。   李清鸥似是思索了下,接着转动她那被太阳晒得有些红的脖子,像是打探了一番这边的情况。   黄思研看到她跟郑微微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正想迎上去,却感觉到身侧有一团阴影笼罩上了自己,原来身边的宁宝儿已经站了起来,她单手撑着黑色的椅子扶手,表情平静柔和,白皙的鹅蛋脸上少女感十足,在她二人的注视中,李清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她们,她也没理黄思研,只是看宁宝儿的眼神有一种探究的意味在里面,黄思研想给她做介绍,宁宝儿已经把手伸了出去,笑脸盈盈地道:“你好,我是宁宝儿。”   李清鸥没回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扫了眼黄思研,黄思研不明所以地回过神,有点不明白她的眼神是种什么意思。   “您好,我是李清鸥。”   初次相识,李清鸥的表现很适中,没有像遇见黄思研时那么热络,也不见敷衍,就像是对一个人行道上的路人,这其实不太像她的风格,毕竟宁宝儿的颜值摆在那里,黄思研想,这个人莫非是改性了?   宁宝儿自己带了很多东西过来,包括此刻她屁股下的那个黑色皮具椅,李明明一边搬东西,一边叽叽喳喳地给她带来的东西报名,先是一整套的干净碗碟筷,还有自带冰冻盒的进口牛肉,野外用餐的垫布也有一大叠,这人是真的讲究,黄思研一面围观,一面听宁宝儿说:“因为我是第一次参加,所以也不知道准备什么,这些都是我家人给我带上的。”   那应该是自己开车来的吧?怎么没见到陪她一起的人呢?黄思研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又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能让自己问这么多,欧阳珠却没想那么深远,毕竟是年轻人,惊叹过后,就忍不住发问说:“宝儿你家里肯定很有钱吧?好多东西哦,这个油好贵的,进口超市要卖好几千。”   宁宝儿双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浅浅地笑:“就是一般的小康家庭,只是爸妈比较疼我而已。”   黄思研点点头,对她的印象越发好了些,她感觉宁宝儿这个人应该是挺好相处的,为人低调又亲和,就是每次看她微笑的时候,总觉得很不走心,瞧上去好像并不快乐,大概是因为久病缠身吧,黄思研这样想着,心里面对她的疼惜更加多了些。   好了,决定了,今晚就让她睡自己的帐篷里吧!毕竟李清鸥买的帐篷空间够大,不然的话,让她这个残疾人去挤郑微微的那个小帐篷,只怕是为难她。   她这样做了决定,就准备去和李清鸥商量,李清鸥刚刚回帐篷里面换衣服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动静,黄思研猜她应该也换好了,先是在门口敲了敲帐篷,没听到里头的回答,才不假思索地拉开了帐篷的拉链。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李清鸥竟然躺下了。   这么懒散的吗?黄思研蹙着眉头看了她好一会,忍不住用脚踢了踢她,李清鸥挪了一下后背,放下自己手里的手机,回头如秋风扫落叶般地瞥了她一眼:“饭熟了吗?”   黄思研着实有点晕头,担忧地试了一下她的体温,没发烧,才把手缩了回来:“你不舒服吗?怎么不出去聊天啊?”   “热。”李清鸥眸子微拢,好像准备睡了,轻飘飘道:“饭熟了喊我,我先睡觉。”说完,又拿起了手机。   “别呀,我有事找你。”黄思研对当前状况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半跪下身,伸手就去夺她手里的手机:“你听我讲,咱们帐篷这么大,能不能再住一个人进来?”   李清鸥一直听着,表情也是十分平静,黄思研有阵恍惚,见她那这么冷静的眼神,给人一种被看透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她完全拿捏在了手里,像只无处可逃的蚂蚁。   “你觉得呢?”   没有回答,一句反问说明她还没有答应郑微微的请求,黄思研蹲在她身边,小声发表意见:“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那我就不可怜了?”李清鸥点点头,突然一下就拉高了声音,她甚至有些恼怒,直起腰就坐了起来,瞪眼看着黄思研,气焰像是随时会动手打人:“我被你讨厌了,我不可怜吗?”   “哪有?”黄思研眨巴了下眼睛,有些迷茫:“我没有讨厌你。”   李清鸥秋后算账,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推我?”   敢情还是为这事生气,这女人怎么这么小心眼!黄思研嘴角小小地抽搐了下:“我就是习惯性的一下,我不讨厌你,真的,我...”   话讲到一半,只见那小祖宗身子突兀上前,两只手齐齐伸了出去,直接捧住了黄思研的脸蛋,黄思研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到她的脸在向自己靠近,心脏就跟打鼓一下暴击不已,却不得不故作淡定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其实是有点想推开了,毕竟这么近的距离,连她脸上皮肤的细小纹路都能见到,还能怎么样?但又不敢推开,黄思研真心害怕她再生气,李清鸥没有再讲话,仅用自己小巧挺立的鼻尖蹭了蹭黄思研的鼻子,她今天没有涂香水,有阳光的味道在泥土里散发开,黄思研内心产生了隐约的一股悸动,她的双手按在了李清鸥的双肩上,推开就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情,可是,她动不了,手臂仿佛失去了半点力气,只能任这个女人肆无忌惮地把自己捧在手心把玩。 第39章 她掉钱了   李清鸥没给她时间去想, 她的薄唇轻抿游移, 在黄思研的唇边徘徊,黄思研被惊得不轻, 双肩隐隐约约在哆嗦,但同时, 心里面又有点怪异的冲动在作祟, 居然想在此刻收回主权。   那股作祟感还没涣散,李清鸥已然低下了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左颊!   能感觉到李清鸥柔软的唇舌在自己脸上摩擦的过程, 黄思研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震撼,她来不及细想,李清鸥已经放开了她的脸,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我要出去聊天了。”   黄思研满脸通红, 想拉住她好好问问话, 又不知道能问什么, 她有一种感觉就是李清鸥在报复她,因为她推开了她, 所以她就故意要欺负她!   没错, 就是这样子了。   等情绪平复下来后再出去,外面几人已经聊开了, 宁宝儿带来的垫布太多,围绕着她凳子的四周都被人垫上了一层坐布,看摆的方向整洁,可能是女孩子的作为。   李明明已经跑去和刘俊涛集合捕鱼了, 欧阳珠在烧火,好半天都没燃起火,郑微微手里拿着不知哪里来的扇子,一边扇火,一边教她:“你先拿一点干的树皮来,不要先用树枝,太难烧着。”   黄思研看了一眼李清鸥,见她坐在宁宝儿的身边在聊天,她那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地上的小草,显得有点百无聊赖,宁宝儿背倚着椅子低头看她,一双眼睛闪亮亮地冒着光,好像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   黄思研站在帐篷门口考虑了一下,决定先过去帮郑微微她们烧火做饭,欧阳珠见到她来了,分明松了口气,她的双脚可能蹲在地上太久了,打着颤站起来,摸了下自己额头的汗水:“思研姐,我对这方面没天赋。”   才一天的接触下来,她对陌生人的防备心低了很多,黄思研努努嘴,把她赶走说:“去一边玩着去,我来做饭。”   欧阳珠笑嘻嘻地走了,坐到李清鸥的身边,眼睛在她穿着棕黄色五分裤的白腿上移了一眼,就有点转不开视线了,沮丧地喃喃道:“好羡慕哦,我的腿好粗。”   黄思研生了火,听到她的话,便回头看了一眼,那边李清鸥好像瞬间成了一个展览品,欧阳珠与宁宝儿的目光都齐齐投到了她的腿上,她浑不在意,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你坚持健身减肥,在郑教练的帮助下,肯定比我的腿好看。”   郑微微突然被艾特到,回以眼神示意,点头说:“合适的健身不但可以帮你减掉肥肉,还能塑造漂亮的体型。”   欧阳珠一下子就不沮丧了,咧嘴一笑,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宁宝儿:“不过宝儿你身材这么好,报名健身房是为什么呢?”   黄思研与郑微微对视了一眼,眼中情绪饱满,分明都对这不会聊天的欧阳珠有些无语,但隐约中,又带着一种好奇,像是在默默地期待着宁宝儿的回答。   “我的个人原因,与健身房一向无缘。”宁宝儿的脾气是真好,她轻晃了晃手臂,缓缓抬起它,露出来了一截白得不自然的肌肤,呈现出来病态:“十五岁那年出了意外,命被保下了,被截肢,又要药供着,十年就这样过去了,普通人过的那些生活,我都没有体验过,父母有时候会愧疚,给我报了很多团,这样可能会让他们心里好受一些。”   这样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话,可能不代表着什么,但是这切切实实是这个二十五岁姑娘的真实生活,她的话里没有怨言,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这份豁达,让黄思研为之动容,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欧阳珠没开好头,面露讪讪,似乎此刻才想起来宁宝儿的脚没了,大家都是女人,怜悯心十足,黄思研主动去给她烧矿泉水,把她装有药的保温杯给填满了。   宁宝儿接过,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黄思研蛮不好意思的,大度说:“以后你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我是这里的大厨。”   “好,谢谢思研姐。”宁宝儿眨了下眼,可爱地问道:“我可以叫你思研姐吗?”   “当然可以了。”黄思研一口应下:“你叫我思研姐,那是微微姐,还有清鸥姐,这里除了珠珠,年龄都比你大,我们昨天就确认过了呢。”   “好啊,微微姐。”宁宝儿笑着也说了声:“都是姐姐,以后大家就叫我宝儿吧。”   “怪了。”李清鸥瞧着她欲言又止:“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姐姐?”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黄思研拿脚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你不要欺负宝儿。”   宁宝儿低头看着李清鸥,附近大树枝的倒影摇曳在她的脸上,俏颜诱人,却带着漫不经心的试探,宁宝儿嘴唇翕动,声音缓慢同样又充满着力量:“你不像我姐姐。”   两人气场不太对,黄思研见好就收,捏着李清鸥的手臂把她在地上拖了起来:“走,帮我洗菜去!”   李明明和刘俊涛还在湖里捞鱼,黄思研捧着塑料盆带李清鸥去湖的上方洗菜,这里距离人群有些远,但水源没有被污染,李清鸥翻来两只干净的小石块,坐在它们上面陪黄思研聊天:“你对她有点好奇。”   她压根没打算洗菜,黄思研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她的心情一般,也没想过她会下手帮忙,直接说:“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这么小的年龄,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你想想我的职业。”李清鸥皱眉,不置可否地回答说:“痛苦在我这里,都是小事,我见过最多的不是痛苦,是无法压抑,我很多病人,是反社会人格,每次聊天都会告诉我,他们很想把家附近的公交站给炸掉,他们的痛苦来源于他们的压抑,可是不压抑,那会造成更多人的痛苦。”   黄思研差点被她绕晕了,犹豫着上下打量着她:“那你如何帮助他们呢?”   “药物,和聆听。”李清鸥第一次跟她说自己职场上的事情,态度颇为专业,微风炙热地吹来,她的发丝飘起,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纹丝不动:“人类所有不正常的冲动,都并非偶然,我学的第一堂课,是我导师教给我的‘理解’二字,把所有病人口中的不对劲,都当成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并非要管你的私事,但是宁宝儿这个人,我看不透她,你留意一点。”   “为什么?”听她又把话题给绕到了宁宝儿的身上,黄思研很惊讶:“我觉得她很正常啊,长得也很可爱。”   “也有可能是我看走眼了。”李清鸥也不继续坚持,似笑非笑地打趣道:“而且你也没什么好留意的地方,身材也没我好,长得也没我好看,要留意也是我自己留意。”   黄思研提起水里的海带拍了她一下,水滴打到李清鸥的脸上,李清鸥避了一下,没避开,海带整张都贴到了她的额头上,看上去像电影里面的僵尸造型,黄思研没忍住,笑了,李清鸥鼓起气,嘴巴嘟成了金鱼,一下就吹开了面前的障碍物。   那片海带顿时就飘到了水里,黄思研扭身条件反射地捞了一下,没捞起来,身后却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重心不稳,“扑通”一声就跌进了水里。   水再浅,也由不得她倒栽下来,冰凉的湖水直冲鼻腔中,黄思研顿时被呛到了,她感觉到自己鼻孔里面一片辛辣,双手在水里乱划了一番,跟小鸭子刚学游泳的姿势一样笨拙。   身边熟悉的体温传来,有人也下了水,轻手轻脚地把她抱到了怀里,李清鸥有些时候真的很像个小孩子,她好笑地俯首凝视着黄思研的脸,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恶人先告状地说:“你昨天没洗澡。”   黄思研脸色一沉,心想你还有完没完了,她回抱着李清鸥的腰肢,报复般地蜷缩在她胸前蹭了蹭,直到把脸上的水给蹭干净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这里,怎么这么柔软?   她自己反应完倒是愣住了,李清鸥反而很坦荡,被占了便宜不说,还对黄思研眨了眨眼,娇笑着:“思思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黄思研没敢抬眼,李清鸥胸前的旖旎太诱人了,她的衣服湿透了,黑色的文胸若隐若现,比上午穿比基尼时还要惹人视线,郑微微那边听到了动静,很快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几句后,黄思研的脸上红得仿佛能滴得出血,实在是太红了,她颇为心虚,也不管那么多了,一下钻进水里,把这事丢给了李清鸥处理。   脸埋在水底下,还能听到李清鸥在说话,她的声音没有了刚刚那瞬间的娇媚,遽然又恢复到了往日“心理医生”的正常。   “她掉钱了。”   黄思研一口水没缓过来,差点被呛在了咽喉。 第40章 四舍五入   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也只有李清鸥做得出来, 这边两人都下了水,衣服湿透了, 没理由让她们继续洗菜,郑微微赶着她们回去换衣服, 黄思研洗到一半的海带还有一些没拆开, 郑微微就把欧阳珠也留了下来,让她跟自己一块帮忙给海带打结。   丢钱肯定是玩笑话,但昨天大家都没洗澡的事实, 却是真的,大家在这里还要待上两天,总不能都不洗澡了吧?洗完菜,郑微微决定组织大家排队来湖水的上游洗澡, 此时, 李清鸥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 脸上戴着一副墨绿色的遮阳镜在吃哈密瓜,那哈密瓜多汁鲜美, 外表跟国内超市买的很不一样, 一问,说是宁宝儿带来的, 郑微微就把脸转向宁宝儿:“宝儿你要洗澡吗?”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话语顿了顿:“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帮你。”   这话虽说也没别的意思,但敏感的人一细想, 就觉得有些不礼貌了,所幸宁宝儿也没多想,只是甜甜一笑:“微微姐你们先洗吧,我晚一些也可以。”   李明明他们两个还在下游捞鱼,郑微微担心附近不安全,把他们指挥去了别处巡逻,刘俊涛上岸,放下手里的桶,里面已经有两条鱼了,加上李清鸥之前抓的一条,总共三条,可以做一个菜了。   黄思研说干就干,换上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在李清鸥的帮忙下,固定了一把蓝色的遮阳伞,那把遮阳伞也是宁宝儿带来的,伞的面积巨大,下面甚至可以摆放四张桌子,有了这把遮阳伞,在这么热的天下面做菜,黄思研也不至于会晒晕过去。   李清鸥特别自觉,拿坐垫都移到了遮阳伞下面,完了把阳光下爆晒的宁宝儿也给扶了过来,宁宝儿带了一大堆的好东西来,自己倒是一个都不热爱,李清鸥坐地上涂完防晒乳后,又去翻她的行李,宁宝儿一路跟着,看她翻出来了一瓶甘蔗汁,眼前一亮,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清鸥扭开瓶盖,把甘蔗汁递给她,她反而显得有点拘谨,说:“是给你们准备的。”   李清鸥多看了她一眼,声音幽幽的,有些莫名警告的意味:“不要试图扮演一个上帝视角,既然参加了活动,就参与进来。”   黄思研刚好过来拿碗,听到她说的话,不由得一怔,她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李清鸥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说话,她对宁宝儿的态度很强硬,并没有什么耐心,几乎算是一反常态,看到宁宝儿一脸苍白的神色,黄思研忍不住叮嘱了李清鸥一句:“清鸥姐姐要好好照顾妹妹啊。”   李清鸥摘下脸上的墨镜,嘴巴撅起来,显得有些不乐意:“你还欺负我呢。”但也没反驳,回头再看看宁宝儿,声音低沉了不少:“既然选择来玩了,就不要想那么多,大家都是没有恶意的人。”   这才算正常话嘛!黄思研用手里的筷子戳了一下她的肩膀,娇嗔道:“清清你最好了,我现在忙着呢,宝儿妹妹有什么事,你看着帮忙哈。”   宁宝儿也很乖巧,马上接口说:“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实际上她也确实没有添麻烦,她的到来,给了大家很多有用的生活用品,除了李清鸥那股明显的排斥外,其余几人也是真心欢迎她,欧阳珠洗完澡后,还第一个跑来帮她准备换洗的衣服,郑微微提了黄思研给她的鱼去洗,看到欧阳珠准备扶宁宝儿去洗澡,有点担心,转头一看李清鸥手里捏了什么东西准备往林后走,就喊道:“清鸥你去帮帮忙吧。”   黄思研已经看到李清鸥手指间夹着的那包香烟盒了,声线压低,眼睛眯起来,视线十分危险:“给我保管!完成任务再还给你!”   李清鸥撇了下嘴,分明不太情愿,黄思研已经不管她了,直接伸手夺了过去,甚至不忘拍了拍她的脸:“既然来玩了,就不要想那么多,李医生,或者真的是你误判了,去帮忙吧,她再危险,也是个女孩子,不是吗?”   欧阳珠一直在不远处等李清鸥过来,她听不到李清鸥与黄思研的对话,但看到黄思研亲昵地拍着李清鸥的脸,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清鸥姐在思研姐面前特别乖,实不相瞒,我总觉得她俩的关系不太一般呢。”   说完回过头,看到宁宝儿已经把裤子褪到了脚腕处,银色的假肢露出来,心里一下就有点过意不去了,忙道:“宝儿姐姐你慢点,我来扶着你。”   李清鸥赶了过来,也没多话,三下两下打湿了手里拿着的白色毛巾,蹲下身,在宁宝儿腿上细心擦了起来,宁宝儿被欧阳珠扶着,还是站不太稳,双手按在李清鸥的肩膀上,低头看着她的头顶,声音很柔和:“你人很好。”   欧阳珠点头同意,忙不迭地夸了几句李清鸥的细心体贴,李清鸥一脸平静,就像压根没听到她们的讲话,低头忙完了,就去找黄思研要烟,黄思研刚刚炒好海带,慢腾腾地抽了一根烟出来,冷静分析说:“这里还有五根,都放我这里,你这两天表现好了,我再分给你了。”   李清鸥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丰富多彩了:“思思说话不算数!”   犹然不知她在黄思研的心里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朋友,黄思研听她说完,作势又要把香烟塞回烟盒中,李清鸥见状,立刻嗷嗷大叫,一下扑了过去,整个人挂在黄思研的脖子上,刚刚在湖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全然不见了。   黄思研小力的挣脱,结果反而被李清鸥完全给压倒在了身后的遮阳伞杆子上,她一只手把着黄思研的腰,一只手去抢她手里的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温热湿润的嘴唇在黄思研的脖子上轻飘飘地擦了过去,就像暴风雨般的突然袭击,痒得黄思研浑身都颤了一下,她的手一哆嗦,烟盒掉在地上,瞬间就被李清鸥给抢走了。   这不是小孩子的行为是什么!!黄思研望着她跑远的方向一阵无语,她身体软绵绵的,也不知道被李清鸥按到了哪里,深呼吸了两下,再站起来的时候,看到宁宝儿和欧阳珠都正望着自己,情不自禁地有些难为情,好像秘密被人发现了般,自欺欺人地解释说:“我去炒菜。”   没过多久,郑微微杀鱼回来了,看到众人都忙得差不多了,就给李明明他们打了个电话,等了二十来分钟,李明明与刘俊涛一摇一摆地回到人群当中,怀里搂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肮脏野猫,欧阳珠惊叫了一声,小女孩的心思跑了出来,抱着野猫就去要洗澡,李明明紧跟着她,说是野猫性子烈,容易伤人,要好好看管才行。   等到菜都摆好,人群才齐了,李清鸥可能是早就抽完了烟,等到烟味没了才过来,黄思研坐到她身边,给大家都倒了一杯白水,信誓旦旦说:“我敬大家一杯。”   郑微微一笑:“你抢我台词了。”   大家哈哈大笑,气氛一下热烈了起来,黄思研心里面一开始由于李清鸥对郑微微的反感,也消失了些,郑微微虽然有时讲话难听,但作为小组的负责人还是很靠谱的,这不今天大家用的桌子和海带,就是她从大部分那里给拿回来的。   人群中谈笑风生,郑微微一个一个敬茶,到了李清鸥那儿,她酝酿了好几秒,才说:“没什么好讲的,认识就是缘分,其他靠命运,来,喝!”   就很豁达,李明明似懂非懂地在一旁拍手:“大家都是女中豪杰啊!”   李清鸥放下手里的筷子,突兀地看了一眼宁宝儿的方向,见她始终安静地吃着菜,也不讲话,但是偶尔抬起头来笑一笑,也似乎在努力加入大家当中,李清鸥实际上一直在留意她,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她经常能够很准确地分辨出人类的潜意识与危险性,不过也正如黄思研说的那样,可能宁宝儿确实跟大家不一样,但那又怎么样呢?她不过是个小姑娘,隔着城市喧嚣,才两天的时间,难不成还能伤害大家不成?李清鸥细思,这个女孩子的复杂虽不能深交,但也不能用自己的主观性去排斥她,便对她碰了一下杯子,语气相应的变得柔和了不少:“欢迎你来到这里,也欢迎你住进我的帐篷里。”   宁宝儿猛地看着她,两眼有些发直:“谢谢。”   再度低下头夹菜,就感觉身边有一抹炙热的视线盯着自己,李清鸥撇过头,看到黄思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脸,微微挑眉,打趣道:“我今天长得比昨天好看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侃自己,黄思研不好意思,脸有些红了:“觉得你比刚才还要可爱。”   李清鸥的眼睛越发亮了些,像是能射透她的外壳,直达心脏:“四舍五入,我就当你在给我表白了。”   “叮当”一声,欧阳珠的筷子掉地上了。 第41章 心理   “我、没有。”黄思研先是一怔, 尔后反应过来, 有些呆愣地摇了摇头,掩饰般地说:“这不算表白。”   在场的一帮人, 其实并没有谈及过自己的私生活,即便是郑微微身为教练, 对李清鸥的私事也是知之甚微, 所以黄思研与李清鸥二人这样旁若无人地调侃玩耍,落到有心思的人眼里就是一种特别的意思,但在像李明明这种钢铁般直男, 也只会觉得她们是闺密情深,甚至连黄思研自己都说不清楚,李清鸥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目前来说, 她还在婚姻当中, 并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无耻。   郑微微说了几句话, 气氛很快就烘托开了,本来李明明带了啤酒来野营, 郑微微因为不安全为由拒绝了他的要求, 李明明不满地扒拉几口饭,拉着刘俊涛就跑了, 郑微微又叮嘱了他们几句,说是中午天热,让他们小心中暑。   郑微微的性子直率,在为人做事方面颇为有主见, 黄思研听久了,也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结果等她洗完碗回来,看到郑微微已经把宁宝儿的行李给提到了她与李清鸥的帐篷中,李清鸥人不见了,黄思研猜想她可能又去抽烟了,皱着眉掀开帐篷一看,里面闷得要命,宁宝儿一脸迷茫地坐在里面,额头上面的汗已经可以用来洗脸了。   郑微微看到她进来,指了指地上的三个睡袋:“让宝儿睡中间吗?她晚上睡眠浅,又不方便,睡中间比较合适。”   睡眠浅跟睡中间有什么关系?黄思研突然一下子顿悟,心想郑微微就是不太想让自己跟李清鸥离得太近,暗道这宁宝儿不会是她故意弄来膈应自己的吧?正想着,宁宝儿轻轻开口说:“主要是我晚上万一起床,可能会麻烦大家,不如睡在外面比较好,省得打扰到两个人。”   黄思研一听,就有点过意不去了,她想宁宝儿晚上要是起来上个洗手间什么的,肯定是要两个人扶的,连忙说:“那就睡中间吧,有什么事,直接喊我们就行。”   宁宝儿迟疑了片刻,接着点点头,声音竟也有些异样,带着丝丝歉意:“谢谢思研姐姐。”   “应该的,应该的。”黄思研忙不迭地摆手说:“宝儿你别客气。”   大中午,帐篷里面不能久待,三人整理好帐篷里的睡袋,又转移阵地到了遮阳伞下,欧阳珠坐在外面也热成了哈士奇,一面不停地吐着舌头,一面抱怨说:“怎么这么热呀?”   郑微微撒了一桶水到遮阳伞的伞面上,还是止不住从地下面冒出来的炎热,黄思研也快被热疯了,再看这么多人里面穿得最多的宁宝儿,虽然衣服被汗水浸湿,面色表情却是人群中最淡定的一位,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了几下。   几人都快中暑了,才看到李清鸥梦游般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她面无异样,反而显得精神抖擞,瞧见黄思研几人都脸闷红成了猪肝色,不由一怔:“你们没事吧?”   “你没事吧?”郑微微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觉得奇怪,问道:“你在哪里过来?都不热吗?”   于是一伙人又大张旗鼓地转移阵地到了树林丛中,林中斑斓的树叶遮住了外头毒辣的紫外线,比湖边没有遮挡物的开阔区好多了,而且林中本身就阴森,多了一些人气与日头,只觉得一阵阵的凉风抚来,颇觉凉爽,黄思研脱掉脚上的鞋子,在草里面踩了踩,莫名一阵心旷神怡,笑着说:“这里真舒服,难怪清清在这里待得神清气爽。”   李清鸥视线滑到她的脸上,悠悠地说:“我总是容易发现被人忽略的美好。”   黄思研想起了她在饭桌上打趣的话,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潜意识地低下头,逃开了李清鸥的视线对视。   李清鸥也没继续理她,伸手摸了摸欧阳珠怀里的猫,欧阳珠抱着李明明带回来的野猫,那野猫棕色毛,吃完午饭后特别乖,从头到尾不叫不闹,压根不像一只山区长大的野猫。   唯独宁宝儿一人坐在凳子上,其他几人都是站蹲趴各姿,郑微微趴在树干上假寐,看到李清鸥一人站在阴影下,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道:“清鸥,上次看你拿了一叠测试的资料,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测试给我们玩玩啊?”   李清鸥是心理医生的事,她可能不知道,只是随便一问,想给冷清的气氛预预热,李清鸥瞥了眼她的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开口就说:“可以啊,我这里有个测试,小黄捡到一只野猫,各方面都很适合她心中的宠物要求,而且她很爱它,但是野猫性子烈,一时间不能被驯服,有一天野猫离家出走了,小黄找了它很久,结果在公园找到了它,它过得并不好,又回到了过去的野猫堆里面,小黄依旧想带它走,但是它还是想逃,这个时候,如果你是小黄,你该怎么做,才能再次彻底地拥有它?”   这个测试很应景,不但有“野猫”,还有黄思研这个“小黄”,欧阳珠举起手,跃跃欲试道:“我会带它回家,好好看着它,给它最好的家。”   “对啊,这样是最好的。”郑微微也说:“再买条锚链,等它适应了再说。”   李清鸥抿着嘴,没有多做点评,只是把脸转向黄思研和宁宝儿:“你们俩觉得呢?”   黄思研觉得这个题目特别有意思,虽然不甚清楚李清鸥这个测试到底在测哪方面,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我可能不会带它回家吧,它想在野猫堆里面生活,那样它会开心,我就会一起照顾它的同伴,只要它愿意和我回家,它总会愿意。”   李清鸥轻笑了一声,嘴角上扬,像是对黄思研的答案很意外,又在情理之中:“思思大爱无疆哈。”   郑微微有些不满意她只点评了黄思研,尽力装作没事人一样,把注意力复又回到了宁宝儿的身上:“宝儿你的答案呢?”   宁宝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身体挺拔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累不累,见到大家都一同望向自己,她似乎也有点不安,声音越发变得轻柔了起来:“要是只有一个标准答案的话,直接吃了它不更彻底?”   李清鸥一怔,手微微颤了下,抿了下唇再撇开目光,视线一下不知投向了哪里,可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复杂,却是让黄思研给捕捉到了,宁宝儿的答案一出来,大家都沉默了几秒,欧阳珠可能是懵了,紧了紧怀里的猫,又大声问李清鸥:“清鸥姐,标准答案真的是吃了它吗?”   “趣味测试,不要当真。”李清鸥渐渐抬头,对着她奇怪一笑:“我也不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   “哦,好无聊。”欧阳珠忍不住点评说:“我还以为是测试爱情呢。”   李清鸥眸光闪烁,又回头看了眼黄思研,像是在交代什么:“我去那边走走,你们在这里坐吧。”   她最近是不是抽烟太多了?黄思研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心事重重地也跟了过去,远离人群,李清鸥走到前面,已经把烟摸了出来,黄思研阻挡不住,在她后方喊了一句:“李清鸥!”   李清鸥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手指间夹的香烟眨眼间就掉在了地上,正要弯腰去捡,被黄思研赶过来,“啪!”一声给踩在了脚下,二人僵持在原地,李清鸥抬起头,黄思研就站在她面前,她脸上被太阳暴晒后的红晕褪去了些,晒得有些黑了,但是眼睛却依然很亮,亮得让人触目惊心。   “你刚刚不是抽过了吗?”   没有多余的问话,黄思研的直接,同时也很简洁,李清鸥有些苦恼地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无奈,也很哀怨:“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选择抽烟。”   “没有。”黄思研不撒脚,仿佛脚下面的那根香烟是什么最讨厌的罪魁祸首:“你只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夹娃娃。”   “这也是一个办法。”李清鸥摊开手:“不过亲爱的,这荒山野岭哪里有娃娃机?”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话锋又是一转,黄思研话题的跳跃性真的是有毒,李清鸥伸手理了理她额头上有些汗湿的头发:“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   “是因为我吗?”黄思研似在思索措词,字语一字一顿,缓了好一会才说完:“我说不算表白,所以你不开心了?”   李清鸥的手停在半空,顿了好几秒,才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最后又地默默垂下,睫毛扑闪了两下,声音有些雀跃:“你总算有良心了?”   黄思研呼吸一下窒住,瞪大眼睛盯着她的脸,身子动都不敢再动,得到李清鸥的答案,她的嘴唇轻颤着,彷佛不可置信般地发现了什么,喃喃道:“可是我真的没有表白。”   李清鸥歪着脑袋看她,她的眼角垂下,显得没有了生机,但也不生气,眉头蹙着,不慌不忙地嗔怪了句:“现在没有,那以后呢?”   黄思研的小心脏有些慌乱,她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很不对,又想到李清鸥对其他人的轻浮行为,心情瞬间复杂了起来,她不该是这样子的,黄思研想,在知道自己结婚的情况下,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地来撩拨呢?心里莫名有些失望,压低声音道:“我不是你过去碰到的那些人,李清鸥,我结婚了,就算要离婚,也还没有成功,你不要这样子,这样子,你会让我觉得很失望。”   时间静止,明明李清鸥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黄思研却觉得看不清楚她,李清鸥的嘴角有抹隐约翘起来的弧度,像是隔了一层淡漠的屏幕,瞧得很不真切,她眨了眨眼,带着股自嘲的笑意,伸手拍了拍黄思研的肩膀:“是你太认真了,放松点,乖,把脚移开,我就剩下最后一根烟了,你是想让我死吗?”   黄思研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缓缓移开脚,脚底下的香烟早已断成了两半,并脏得不成了样子,李清鸥嘴里肉痛的“咝”了一声,往地上迅速一蹲,嗷嗷大叫道:“好好做根烟不好吗?非要长得那么诱惑,让别人看到你,你要么就把自己给着那人了,要么就善终了,断成这样子是想闹离婚吗!!离吧,离吧!你看你这别扭的样子,欠不欠揍!”   谁欠揍啊?黄思研眉心直跳,祖宗啊,一般心理医生指桑骂槐的本领也这么厉害吗?李清鸥一边骂着,还一边偷瞄黄思研的表情,黄思研已经无话了,她刚刚觉得自己有可能伤害了李清鸥,没想到真的是她想太多了,李清鸥这瓜怂一般人还真伤害不到,忍不住就想踢她两脚,谁料李清鸥骂完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无辜道:“好了,它说离婚后再跟我好好谈谈,我说我要等它,既然它是为你离婚的,你负责举行离婚酒席吧。”   黄思研唇瓣翕了翕,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这莫名欠揍的女人! 第42章 免死金牌   李清鸥可能是黄思研的人生中, 为人反差最大的一位, 你几乎形容不清楚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说她严肃吧, 她有些时候萌得你生活不能自理,说她开放吧, 她又是很识时务的点到为止, 并且所有的撩拨都像是种肆无忌惮的玩笑,说她很正经,又很不正经, 这样子的一个女人,让黄思研完全摸不清楚头绪。   不过,烟已经没有了,李清鸥再怎么卖萌, 她这两天的烟瘾都必须得戒掉了。   等到太阳落山, 李明明二人才回来, 两人都晒黑了不少,身上也脏得不行, 像是钻了地洞般邋遢, 李明明也不难为情,当着众女的面脱得只剩一条裤衩, 边脱边嗷嗷大叫:“我背上火辣辣,肯定都脱皮了。”   几个女人各忙各的,权当没听到他的惨叫,脱得精光的人不是刘俊涛, 刘俊涛反而有些难为情,走近看了几眼,确实都脱皮了,一层白色的死皮布在身上,像是得了什么不健康的皮肤病。   确实很惊悚,这个时候,郑微微也不谈男女有别的话了,当机立断找出来了在大部队领来的润肤水,让李明明先去洗澡,再让刘俊涛给他涂上。   她每个帐篷都分了一瓶,说是能润肤、防晒、防虫,让大家晚上出来都别忘了喷上,李清鸥出去接了一个电话,黄思研看到她一时半会还回来不了,回头就给宁宝儿给涂上了,宁宝儿并没有什么反应,黄思研掀开她的衬衫,发现背上密密麻麻全是蚊虫叮咬过的痕迹,甚至比李明明的背上颜色还要吓人,不免大惊失色道:“下午大家都被蚂蚁咬了,我们都没什么事,奇怪了,怎么把你咬成这样?”   宁宝儿咬咬唇,似是欲言又止:“可能跟我长久吃中药有关。”   黄思研默然,看宁宝儿这家世,应该是吃了不少补药,也难怪虫子会喜欢她,不过她也真能忍,被咬成这样也不吭声,黄思研想起她的残疾,心道也只有这样忍耐的性情,才能活到现在吧,心里对她更是起了一股怜悯之心,伸手拍着她的肩膀说:“先去洗一下,别到了晚上,其他虫子闻到味道又来咬你。”   宁宝儿点点头,乖巧地跟着她出了帐篷,远远看到李清鸥还在打电话,一脸冷漠,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跟她说了什么。   等到她们回来的时候,李清鸥人已经在帐篷里面了,她撑着脑袋坐在地上,看上去在很认真地思考问题,黄思研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李清鸥抬起头,表情很可爱:“在想你去哪里了?”   黄思研愣了一下,嗔怪说:“我去帮宝儿擦身了。”   李清鸥的眼睛投到宁宝儿身上,很快一闪而过:“我手机没电了,思思,借你手机用一下,我回个电话。”   黄思研也没回答,低头就去包里翻手机,她的手机一直待机中,没有怎么用过,不像李清鸥一直在用手机翻阅新闻,连她充电宝里的电都用完了,黄思研打开屏幕一看,才看到自己的电量也不足百分之十了,手机中有一百多条短信和几十通电话轰炸,短信都是高庆明发来的,黄思研一直没看,点开未接电话,发现那些电话全是她爸打来的,时间是今天下午,黄思研人在树林中也没听到,她的表情一凝,看了看高庆明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半个小时前:你爸妈和我妈吵起来了。   黄思研一阵目眩,没想到自己人还没回去,她婆婆倒是先行动了,才回来第一天就这样兴师动众地搞事,不愧是高家掌门人,高庆明嘴上虽然说什么吵架,到黄思研这里,不过是他妈妈对她父母的一种单方面碾压,黄思研心里面很清楚,她爸妈在高家面前从来就没有抬起过头。   “我可能要先回去了。”草草收起手机,黄思研抬起头看着李清鸥,表情颇为无奈:“我爸妈来了。”   李清鸥闻言蹙眉,也就两秒钟的功夫,立马回道:“跟他们打声招呼,我送你回去。”   黄思研本想拒绝,想到这么晚,在牛面山压根也打不到车子,转念一想道:“你把我送到高速路口就可以了,那里有大巴,我等大巴就好。”   李清鸥却没理她,径自出去和郑微微交涉了一番,并指明让刘俊涛送她们下山取车,郑微微对黄思研要下山的消息十分吃惊,但也坚持不同意,说是她们签的协议里面,没有临时下山这种说法,出了事没人负责,李清鸥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脸,不怒不笑:“单方面毁约要赔多少钱?”   再一次见到她的态度这么强硬,黄思研想起了高庆明车子追尾的那晚,李清鸥也是如此,浑身上下捂着一股冷漠的防备,郑微微犹豫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条约上没有注明。”   “那好。”李清鸥不动声色地回过头,直接喊了刘俊涛过来:“涛哥你送我们下一趟山吧。”   刘俊涛分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说:“好,我去跟明明说一声,让他多照顾一下这边。”   三人一同下山,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四十分钟,李清鸥的安排与做事风格,黄思研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小事随意,在大事上面却从来不含糊,这大概就是她的人格魅力吧,她们二人在山脚下跟刘俊涛告了别,李清鸥赶到车子寄存的农夫家中,人家已经睡下了,山村人睡得早,天气又热,屋里没装空调,还好山脚下凉爽,李清鸥的车子倒不至于那么闷热,黄思研本打算在高速路口下车,李清鸥一言不发,拿了通行卡,直接就往回市里的方向跑了。   一路安静无语,黄思研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来时的轻松愉悦早已不见,只剩下淡淡的忧愁笼罩车里,黄家父母的出现很突兀,同时也把黄思研拉回到了现实当中,黄思研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对不起啊,打扰了你的行程安排。”   李清鸥今天的妆容依旧很淡,穿着也是悠闲,俏丽可人的模样不复当初的职场丽人形象,但她抿嘴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黄思研的主动道歉让她眉心一跳,黄思研看得真切,李清鸥挑高眉,微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声音说:“先把正事办了,我的事都是小事。”   离婚确实是件大事,黄思研撇开脸望向窗外,车子飞速在高速路上奔驰,漆黑的夜幕深不可测,偶有指路牌出现,冰凉凉地没有半点暖意。   “等你离婚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别的地方玩。”   “好。”   夜色寂静,化不开二人的承诺,过了两个多小时,李清鸥稳妥地把车子停到了小区楼下,黄思研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回头看了她一眼,李清鸥凭空明白她的意思,温和地解释说:“我把车子停到停车场,你先上去吧,我今晚不回去了,明早再说。”   “好。”黄思研点点头:“太晚不安全。”   以往电梯上十七楼,总觉得是眨眼间的事情,今天黄思研觉得电梯速度格外地缓慢,也有可能是心情格外沉重的原因,电梯门一开,甚至都不用多做观察,黄家父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黄家父母是种地出身的农民,明明才五十岁上下的年龄,外表却像是六、七十岁,二人身侧有两个麻布袋,耷拉着脑袋坐在麻布袋子上,好像战败的公鸡,高家人根本没让他们进门,黄思研鼻子酸的厉害,心里面又愧又麻,走到跟前,轻轻喊了一句:“爸,妈。”   二人都睡着了,突然听到声音,黄爸爸被吓了一大跳,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看到眼前的人是黄思研,二话不说就去敲高庆明家的房门:“姑爷,阿研回来了,你快开门。”   黄思研呆滞了几秒,尚未反应过来,她妈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像是担心她会跑似的,大力推搡了一把,直接推到了门口:“阿研不能任性了!都结婚这么久了,闹什么离婚!”   两个老人本来不会讲普通话,现在一嘴的乡村普通话格外绕口,黄思研被他们俩架在中间,整个人都有些无语,对面的门锁响了一下,门缓缓打开,高庆明母亲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黄思研清楚地感觉到她爸的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高妈妈的年龄比她爸还大了五岁,看着却像是四十出头的人,用金钱堆积起来的保养,真的是有效果,难怪黄家爸妈面对她的时候会这么自卑,但是黄思研却没有那种心情,只是很淡地喊了她一声婆婆,其他就没了话。   黄妈妈恨她不争气,在她背后捏了一把,暗示说:“这是你的家,进去啊,你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   黄思研神色寡淡,不悲不喜:“以后这不会是我的家。”   “啪”地一声,清楚的巴掌音响彻在走廊中,高妈妈一句话都没说,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家三口,气定神闲地就取得了本场胜利,黄爸爸的手臂高高举起,打了一巴掌还不够,作势又要去打第二巴掌,黄思研不躲不闪,依旧态度坚决地告诉他:“你打死我,还是这样的结局。”   “我怎么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我打死你算了!”   “啊!”黄妈妈的尖叫声响不到半秒,黄爸爸的手臂落在半空,被突然出现的人给一把握住了,李清鸥的出现不早不晚,唇边抹着丝笑,声音也是悠悠的:“在我们小区闹事,是要我来报警吗?”   她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站到了黄思研的面前,可能是无意中的举止,把黄思研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黄思研心脏处遽然一刺,针扎似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我教训我女儿,管你什么事,你是谁!?我打我女儿,总理来了都管不着!”   黄爸爸是典型的农村家长,没读过多少书,粗粗能认识几个字,在有限的教育中,只认定“铁拳下面出孝子”这种说法,他邪门歪道的说法一大堆,偏偏李清鸥不爱跟他讲歪理,直接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该庆幸十一放假,我们十七楼的户主都出去旅游了,像你这样闹,不知要进几次监狱,总理没时间管你,我打电话让民警来和你谈谈吧。”   那手机早就没电了,黄思研突然一下子又觉得好笑,黄爸爸的脸却瞬间沉了下去,一时间也没有了话,高妈妈倒是识时务地开口了,她这个人极度势利眼,可能是看到李清鸥一身不菲的名牌,笑呵呵地打着招呼说:“误会,都是误会,这是我亲家,这么晚就不要报警了,阿研,带你爸妈进屋吧,省得让人看笑话。”   李清鸥回头看了眼黄思研,目光像是一滩晶莹的湖水,涓涓细流中带着莫名的安慰:“我跟黄小姐也是朋友,之前她委托我找律师,我以为不着急,如今你们这样粗鲁,并不值得我的信任,在我的律师朋友没有出现之前,我希望你们明白,任何暴力,都会成为你们的不利证据。”   这是最后一道免死金牌吧,高妈妈斟酌了下,尴尬笑道:“你误会了,打她的人是她的爸爸。”说完朝黄思研招了招手:“进来吧孩子,有婆婆在,没有人再敢打你。”   “最好是如此。”李清鸥莞尔一笑,不再同她多言,她也没了立场,只是转头叮嘱了一声黄思研:“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对面,民警楼也不远,不用担心。”   黄思研原本也没怎么害怕,只是被她这样一通方案解决,像是感受到了某种特殊的宠溺,略微偏了偏头,安慰似地小声道:“我记得了。” 第43章 谈判   几天不见, 高庆明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刚刚几人在外面那么大动静,他在浴室洗澡没听到, 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看到黄思研回来了, 有些恍惚地原地站了几秒后, 被他妈伸手拍了一下脑袋,呵斥道:“傻站着干吗?领你老婆回房去!”   高庆明凝视着黄思研的脸,见到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心下一下子就明白了,转过身,对坐在沙发上的黄家父母说:“爸妈,你们坐一下, 我倒杯茶。”   “茶就不必了。”没有外人在场, 高妈妈嚣张的气焰收敛不住, 趾高气昂地跟高庆明站在一起,抬高下巴就问:“说吧, 要多少钱才不闹了?”   这话讲得着实目中无人, 偏偏黄爸爸还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结结巴巴说:“这,这不是我们的主意。”   “找个能说话的人跟我谈。”鄙夷的眼神在高妈妈深邃的瞳孔里闪跳着,她把脸转向黄思研,语气也是很不耐烦:“我高家娶媳妇, 花了上百万把你娶进门,才结婚两年,你也没有生下一个孩子,这就算了,现在还无缘无故地吵着离婚,你让我高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黄思研听得三观皆毁,也对,在这些人的眼里,高庆明出轨算什么大事?自己这样要求离婚,才是不要脸吧?黄思研忍住一股闷气,直言不讳地说:“我以为你心里有数。”   “心里有什么数啊!”黄爸爸在外人面前丢了人,恨不得把黄思研当场给撕了,大声骂道:“你婆婆说的没错,你无缘无故闹什么离婚?现在老家在做房子,你哥哥前不久刚生孩子,你这样子瞎闹,让我们...”   “他在外面有人了。”   斩钉截铁的话语在屋里瞬间响起,黄思研心中无处宣泄的委屈与烦恼,就这样直白地刨开在了她的家人面前,能清楚地看到黄爸爸的表情有了稍稍的变化,似乎凝重了一下,带着一股羞怒,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像是在酝酿着情绪该怎么回答,正在此时,黄妈妈倒先开口了:“男人在外面有小三,是很正常的事,阿研,妈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姑爷是做大事的人,外面狐狸精多,你要多包容,你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好媳妇。”   黄思研万万没想到这话会在她自己的妈妈嘴里说出来,高妈妈要是这样说,她可以理解,毕竟她和高庆明母子一条心,哪里会实事求是地讲究公正,但是偏偏,是黄思研自己的亲生妈妈嘴里说的,黄思研连反驳都没有立场,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叹了口气:“这婚我离定了,你们不用劝我了。”   黄妈妈没料到她这么坚决,做贼般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高家母子俩,见到高庆明一脸的羞愧,一时间像是胜券在握:“你在气头上,我和你爸不跟你说了。”说完,有些讨好地跟高妈妈说:“亲家,我看不如这样,让阿研和我们回老家休息几天,等她想通了,就没事了。”   高妈妈被她低三下四的语气取悦到,眯了下双眼,不依不饶地说:“这事轮不到她想通,要离婚就还钱,我也不追究了。”   “妈!”   “好!”   夫妻俩同时开口,高庆明的语气无奈又悲哀,黄思研没给他接着说话的机会,直接就问:“多少钱?你开个价。”   黄思研的性格跟她身边的父母截然不同,高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不卑不亢地站着,脸色始终淡定,不由地一阵生气,扬起手指,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自己算吧!彩礼钱三十万,包括给你安排工作的一大笔钱,还有房子,婚礼上的开销,两百万总不能少吧?”   “第一,彩礼钱我没拿,你要是硬拿,我可以想办法还给你;第二,安排工作的钱,你也不用说那么大声,撕破脸了,对大家都没好处;第三,房子我不要,留给你儿子;第四,婚礼上的开销,你要是全算到我头上,麻烦你把那天吃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我保证一分一厘都还给你。”   “你!”高妈妈才知道黄思研这么能说会道,顿时气得不行,她原本是算计黄家没办法还钱,才会以金钱威胁他们,没想到黄思研骨头这么硬,竟然丝毫不怕威胁,愤怒地道:“好,好,好,我会找律师跟你算账,你说我儿子出轨,你也没有证据,就算告上法庭了,你也没理。”   还真是巧了,黄思研手里还真有证据,她现在由衷地感激VIVI的变态,也不想跟他们继续细谈,拉了一下她爸的手臂就要走,她爸可能被高妈妈嘴里的两百万给吓到了,一直迈不开步子,嘴里小声恳求道:“姑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两百万就算了吧,啊,算了吧,阿研也不容易,才这么年轻。”   高庆明心虚地觑了黄思研一眼,也不敢违抗他妈的命令,虚弱道:“只要阿研不离婚,我再给你钱都行。”   黄妈妈冷不防被他的话砸晕了,连忙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兴奋说:“你说真的?”   她的距离太近,而且速度太快,几滴口水喷了出来,高妈妈下意识做了一个厌恶的捂鼻手势,像是被什么肮脏的东西给染上了。   黄思研已经无语了,张脚就往门口走,高庆明喊了她一声,她就当没听见,拉开门,不再管她的父母,径自走到电梯旁边按下按钮,一言不发地等着电梯上升。   她不在,黄家爸妈连在屋里待的勇气都没有,身后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黄思研扭过头,看到她爸妈在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麻布袋,一时又不忍心,走回去就想帮他们收拾。   他们二人的动作都很缓慢,一点都不像以往在田地里做工的样子,黄思研也清楚他们在想什么,一句话就打破了他们的幻想:“我不会敲门,你们不用再等了。”   “你这臭丫头!”黄爸爸的手臂抬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她脑袋上拍,黄妈妈轻轻挤了他一下,努努嘴,示意他往前看:“有人。”   这么晚,还有谁?   李清鸥的大门可能一直没合拢,听到对面的关门声响起,她悄无声息地开了门,正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走廊里的三人,黄爸爸对她印象不好,还以为她又要报警,马上站了起来,迅速说:“我可没有打人。”   “进来吧。”   红白唇齿间,李清鸥的美丽如鲜花般绽放着,她盯着黄爸爸的脸看了几秒,弯翘的睫毛上下扑闪了两下,转身,推开了自己家的大门:“这么晚,住我这里吧。”   没有询问黄思研的意见,她已经做好了决定,黄爸爸犹豫了一下,再看黄思研的神色复杂,想了想,提起麻布袋,就跟着李清鸥往屋里走了。   一进屋子,确实被李清鸥中国风的装修给惊艳到了,无论是布艺沙发还是那复古的明清家具,都显得整个客厅带着一股高雅与静谧的味道,素简的壁纸线条优雅,提升了客厅里的空间气质,墙上挂了几幅山水画,高爸爸看不懂,但看落款,也懂是价格不菲,他再看李清鸥举手投足间尽显如诗如画,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进。   就像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却没有刘姥姥那么可爱,他的脚上像是粘了一层胶水,怎么都动不了,心中突然涌上了的自卑感,不像是对待高妈妈时的恐怖,而是一种由衷的感觉畏惧,他蹲下身,干脆也不动了,直接坐在麻布袋上,声音没有了中气,小小地说:“我和老婆子在这里就好了,有空调,够了。”   黄思研第一次感觉到跟李清鸥之间的差距之大,就是此时,她有些说不清楚的心酸,隔着几步之遥扫了李清鸥一眼,感激道:“我们在这里就行了,我陪我爸妈,你去休息吧,没关系,谢谢你。”   李清鸥穿着居家服,坐在麻黄色的布艺沙发上,即便不用开口说话,周身的雅致气质,也会让人感受到这女人的高贵与不凡,她已经不是早上那个跟自己讨吃的小淘气了,黄思研想,至少此刻,她是另外一个人。   “客房在右手边,客厅里的空调,我等会会关掉,要不要去随便你们。”李清鸥撑着脑袋看着他们三人,黄思研长得不像她爸妈,气质不像,长相也不像,但是有些时候,某种自卑的神色一模一样,她也没有二话,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长臂一捞,直接把黄思研给抓到了手里:“你到我屋里来一下,有一个律师的问题想请教你。”   黄家父母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思研被她拉走,等关上了门,黄妈妈才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喃喃道:“这房子也太好看了吧?应该要好多钱,那些东西应该都好贵。”   黄爸爸咳嗽了一下,有些生气:“人家是阿研的朋友,你别想些有的没的。”   李清鸥也完全是对他们放心,竟然就把他们二人丢在了随手可拿的客厅里,黄思研坐在她卧室的沙发上,目光四处游移,看到她床头柜上依旧有一板药放着,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情不自禁地就问道:“你还在吃药吗?”   “嗯。”李清鸥坐在沙发的另外一侧,二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声音也跟着陌生了起来:“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家,为什么要这么拘谨?”   黄思研下意识想反驳,张开嘴,却没有底气,李清鸥侧了头,慢慢靠向她,拉着她的手哄道:“到我家不要客气,你还想睡地上?当我是坏人吗?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要拿自己出气,你看我家这么多客房,你自己挑,想睡哪里睡哪里。”   蓦地,黄思研顿时有些好笑,吐槽说:“你干吗要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我?”   “因为你不开心啊。”李清鸥掩着唇笑了笑,拍着她的脸蛋揶揄道:“不开心的人,有权力使用被宠爱的技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梢间都带着一股浓郁的女人诱惑味,黄思研深深感喟,有种树林里的李清鸥又回来的感觉,叹了口气:“你真是喜欢胡说八道。”   李清鸥眨了眨眼,调笑道:“那你喜欢吗?” 第44章 心安   这样子的李清鸥, 能有人不喜欢吗?   黄思研是喜欢的, 止不住地喜欢,她人生中, 极少有这种想抱着一个人尽情哭泣的时刻,可是在这一秒, 她很想抱着李清鸥大哭一场。   成年人的交流点到而止, 黄思研不想表现出自己那么脆弱,她挑了离李清鸥最近的一间房,那房间不大, 甚至算不上是客房,里面有一股很浓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还有一个类似藤椅的白色靠椅,椅子面积挺大, 上面铺了一层滑滑的蓝色丝绸, 李清鸥抱了一床空调被过来, 黄思研还在打量她这间房,看到有一个很大的投影仪, 手欠, 一打开,屏幕直接跳出来了“德州杀人电锯狂”的节段, 惊悚血腥的画面忽然出现,黄思研看得脑门一颤,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   这电影真是如雷贯耳,黄思研大学的时候, 身边就有很多男生特意找了类似这种恐怖的电影,约他们喜欢的女生看,黄思研也被约过一次,那时候她不知道是这部电影,而且是很多女孩子一起,结果看了不到几分钟,她逃了出来,实在是很难忍受那该死的恶心感。   没想到李清鸥的爱好这么不同?黄思研转头看着她,见到她有条不紊地把投影仪关了,声音飘忽,貌似在解释:“我有一个调查表,里面会有一项病人最喜欢的电影是哪部,这部是我其中一个病人最爱的电影,我想看完它,研究一下他的性格。”   黄思研面色寡淡,仍是心有余悸:“那你喜欢看恐怖片吗?”   “我喜欢这个。”李清鸥弯腰在一墙柜整齐摆放的碟子中,找出来了其中一张,拿到黄思研面前,很开心地挥动了一下:“这个很好看。”   是一部动画片,小黄人的形象栩栩如生,除了这部。屋里还有很多其他类型的碟子,不乏惊悚恐怖片,黄思研翻着碟子想,李清鸥的外表经常会让人忽略掉她的专业性,她刹那间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了解李清鸥的另一面,李清鸥是非常认真负责的一个心理医生,这无可置疑,可是这么热爱工作的心理医生,竟然想辞职了?   黄思研不明白这一点,她自己还有一大堆的问题要忙,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关心她说:“那,在这么多病人里面,你有没有遇见过什么特殊的人呢?”   “特殊的人?”李清鸥愣了一下,双眼微微阖,露出一个思索的神色:“有一个,是VIVI的朋友,五年前,因为自杀未遂,VIVI把她转到了我的名下,我治疗了她五年,没见过她,听说在国外一直没有回来过,这五年,她的表现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她的爱好很普通,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一点。”   黄思研的好奇心都被她调了起来,追问道:“哪一点?”   李清鸥看了她一眼,声音莫名有些困惑:“我们的治疗方式,是电话,这是一个极度方便,也十分困难的方式,这五年来,她会提前约好时间,跟我打电话,但是这通电话,她会指定在哪里接,有时候在咖啡厅,有时候在电影院的门外,甚至会在动车上。”   “这不是为难你吗?”黄思研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这还算正常人吗?”   “要是正常人,就不会花钱来看医生了。”李清鸥的表情分明有些无奈,嘴边还略带着隐隐的忧色:“她是我们工作室最大的股东之一,也是因为她,VIVI不想我辞职,不过,我必须要辞职。”   话到这里,李清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小碎步子迈得很小,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可爱:“你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回山上,晚安,思思。”   黄思研望着她的背影,依依不舍地点点头:“晚安清清。”   李清鸥扭头关门,瞥见她那样子,眼神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笑了一下,打趣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信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烁烁闪动,让黄思研的心稳稳地安了下来,似是被抚慰般心满意足,心头猛地一跳:“我当然信你。”   门再次关上,李清鸥走了,黄思研却怎么都睡不着,离婚这种事赤、裸裸地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她除了担忧,更多的是对她爸妈的失望。   黄思研不是独生女,上面还有一个哥哥,高庆明当年给她的嫁妆,基本被她爸爸留给她哥哥做房子了,当年就是因为她哥哥把钱拿走了,最后嫁妆还不了人家,才被高庆明与她爸妈逼婚,如今高妈妈就用这一点来压她,让黄思研一点都不想妥协了。   她当年就在想,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错的,人好像到了某种时期,很容易被情绪打败,然后沦陷,最后无路可退,她的婚姻就是如此,但是这一回,黄思研想为自己拼一拼。   早上起床的时候,李清鸥已经不在屋里了,她给黄思研发了一条信息,说是先回去跟郑微微她们集合,让黄思研不用担心,黄思研完全能明白她的心情,毕竟是家务事,她没有立场插手,站在她的立场上,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好的了。   黄爸黄妈在李清鸥的厨房瞎逛,黄思研过去一看,见到黄妈妈站在冰箱面前,手里拿了一瓶罐装的啤酒,心里“咯噔”了一下,走近见到李清鸥的冰箱里都是啤酒与酸奶,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她爸可能是担心她生气,干巴巴地解释说:“早上你朋友走的时候跟我们说,厨房里面有鸡蛋可以做的吃。”   黄思研皱了下眉:“走吧,我出去请你们吃,别碰她家的东西了。”   黄爸一脸无辜,刚想说什么,被黄妈妈拉了一下手臂,示意道:“叫上姑爷一起吧。”   黄爸立马领悟,当即说:“对对对,还有亲家,我说阿研,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咱们直接叫他们一起,省得夜长梦多。”   听他这语气,昨晚肯定是被黄妈妈洗脑了,屋内里的气氛趋向死寂,让人窒息,黄思研不说话,直接走到客厅,拉开门,就把她爸妈的行李给提了出去,她爸妈面面相觑地跟在她身后,见到她也不去敲对面的门,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黄爸脾气不好,当场就要发火,直接嚎道:“你给我站住!要闹的话,现在也闹得差不多了!再这样闹下去,让我跟你妈怎么收场!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   黄思研已经在按电梯了,麻布袋随手丢到一旁,她头也不回地反驳道:“那是你们的事,我的态度已经说清楚了,我要离婚。”   她妈眼中同时滑过一丝愤怒,嘴里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堆,都是她们村里的方言,黄思研就当没听到,电梯门一开,人直接就进了电梯,她爸蹭地一下蹿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就骂:“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你想我怎么懂事!”手臂上传来的痛楚比不上黄思研心里的痛苦,她的脾气是极好的,从小不爱大声说话,但是黄爸爸的这声怒吼,让她清醒过来,自己真的是得不到家人的支持:“你卖了我这么多年,该还我自由了吧?”   这话很伤人,她爸明显怔住了,嘴巴微微张着,满脸的不可思议,电梯门“叮”的一声合上,还在敲对面房门的黄妈妈立刻消失在了大家的眼前,黄思研撇开脸,一脸的冷漠。   “我...”打破这份沉默的,是黄爸爸欲言又止的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异常,好像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某种情绪:“我以为你很幸福。”   黄思研心里面酸酸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他。   黄爸爸继续说着,颤抖着唇:“姑爷到咱们家来,跪在地上,说会对你好,他家有钱,人又爱你,比咱们村那么多人都好,你虽然是大学生,可是阿研,大学生不值钱了,你跟着一个好男人,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城里好吧?你妈妈也说,高家有钱,又一个儿子,现在爸妈先受点委屈没关系,等到以后,你有了孩子,什么都稳定了,高家的东西都是你的,爸爸是为了你好,从来就没想过去卖你!要是卖你,爸爸有必要送你上大学吗?”   黄思研依旧没有答话,电梯在直线往下去,连一个早起的人都没有,城里人就是这样子,一到放假,这城市就空了,早起的鸟儿见不到,只有冰冷的建筑在朝游客招手,黄爸爸幽幽道来,他的话语很陌生,跟他平时的粗人表现截然不同,他缓缓叹了口气,生性就不是这种会谈心的人,又道:“你这样想我,爸爸心里不舒服。”   他手在发抖,颤颤巍巍地在皱巴巴的口袋里翻出来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又夹住放下:“那个王八蛋,要是他是村里人,他这样欺负你,我早跟你哥带人去打他了!”   黄思研突然很想笑,他爸从来就是用拳头说话的人,在她婆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可能比他这辈子还多,心里又许些难过:“对不起,我让你们操心了。”   电梯“叮”地一下到了,门口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方脸,啤酒肚,脸上戴着眼镜,看到了她爸手里的烟,很正直地说了一句:“电梯里面不许吸烟。”   黄爸爸压根没点着,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刚要骂人,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侧的黄思研,又郑重其事地问道:“您是黄小姐吧?我是您的代理律师,昨晚清鸥联系了我,把你的一些信息和照片都给了我,让我帮您全权代理离婚案子,您放心,我在这方向是内行,不会让您失望的。”   “您好,我是黄思研。”   说完后,她低下头,犹豫了一下,接着很轻很轻的拍了拍他爸的手背:“你看,我在这个城市已经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我有朋友了,你不用担心我。” 第45章 细算   这位律师是李清鸥的朋友, 据他自我介绍说是之前在VIVI的事务所担任法律顾问的时候, 认识的李清鸥,但事务所的工作清闲, 所以他就顺时跳槽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当助理,多年媳妇熬成婆, 现在终于也成了一名优秀的律师。   他是李清鸥介绍的人, 黄思研当然信他,与他交谈了几句离婚的基本情况,这律师点点头, 说:“婚内出轨的话,若是之前没有婚前协议,离婚是好办,但是财产分割会需要一段时间。”   黄思研摇摇头, 直言不讳地说:“我不想要钱, 只想能快点离婚。”   “再快, 也要时间。”律师不急不慢地补了一枪:“材料交上去后,还需要走流程, 因为这样的案子太多了, 法庭会先建议你们私下调解,所以就算净身出户, 也要一两个月,除非对方自己愿意签离婚协议。”   黄思研对法律方面的流程不太懂,也是第一次离婚,困惑道:“有他出轨证据也不行吗?”   黄妈妈坐在她对面吃饭, 听到她说到这里,放下手里的炸鸡,突如其来地开口问道:“阿研,你是认真的吗?非要闹那么大?真的不打算给姑爷一个机会吗?”   律师闻言,有些奇怪地问黄思研:“黄小姐,您母亲的意思是您在怄气?还是在消遣我们这些打工的人?”   黄妈妈把脸转向他,眼里不含善意,就好像他才是破坏黄思研感情的人:“我跟你讲,我们没钱付你,你不用来搞这些,没听过老话吗,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对人吗?!”   她说话咬字不清楚,满满都是家乡方言的味道,律师好半天才听懂,反应过来后,也不生气,顺着她的话题回答说:“钱已经付过了,我现在只是我委托人的律师,其他的意见并不接受。”   态度中肯又强硬,黄思研心想,这不愧是李清鸥的朋友,不过又想到他说钱已经付过了,心里面一时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这些律师怎么收费,听他这样说,估计是李清鸥跟他说过这方面的事了,情绪错综复杂,一面为李清鸥的贴心而感动,一面又为自己的无能而不舒服。   律师又跟黄爸妈聊了两句,可能也是无力了,在包里摸了一张名片出来,转手递给了黄思研:“这是我名片,黄小姐,等您有时间,再联系我。”   黄爸妈的赖皮,黄思研是见识过了,明白他的难处,点头说:“好,谢谢。”   等他走后,黄妈妈还想长篇大论,干脆用家乡话教训起了黄思研,说她浪费钱,尽整些没用的东西,还劝她回高家,说是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不要尽给自己找不痛快。   黄思研在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扬起头问道:“高家给你们的聘礼还剩下多少钱?”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黄思研的话像是一枚深海□□,震得黄爸爸连手里的汉堡都差点拿不稳,黄妈妈的指责终于停了下来,她的脸色又黑又难看,指着黄思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做房子要钱,你侄子还要去县里读初中,我跟你爸年纪大了,这些钱能做什么?”   黄思研无语了,竟然找不到话去反驳她,黄妈妈见她不说话了,反而得理不饶人:“你结婚这么久,也没给家里打过一点钱,我跟你爸送你上大学,每年都要好几千,你都忘得一干二净,阿研,之前的事不提了,高家对你不薄,咱们村里,哪个不知道你嫁豪门了?你要是离婚了,我跟你爸以后在村里都没办法做人了,你可要考虑清楚!高家要你赔钱,我们家可一毛钱都没有给她。”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家”已经把黄思研给排除在外了,如果说黄爸爸对黄思研是一种迂腐又迟钝的爱,那么黄妈妈对她的爱几乎为零,黄思研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明明生她养她,可她心里只有她的儿子和孙子,黄思研完全不指望他们了,背靠在肯德基椅子的黄色靠背上,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找你们要钱,我也没有钱给你们,你们没事就回去吧,这婚离定了,没得商量。”   可能是刚刚在电梯里面和黄思研的一番话,引起了黄爸爸的感触,这回无论黄妈妈怎么对他使眼色,他都不为所动,等到黄妈妈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偷偷摸摸把黄思研拉到一旁,举着三根手指头说:“家里还有三万,回去我偷偷给你寄过来。”   黄思研隐约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年前慈父的影子,那会她考上大学,虽然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不支持家里送个女娃上学,是黄爸爸把家里唯一一头配~种猪卖了,他清早天没亮赶着猪出门,很晚才拿着蔫巴巴的钱回家,不顾黄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把钱往桌子上狠狠一摔,大喊道:“我女儿敢上,我就敢送!”   那会,他让黄思研觉得自己的未来很有希望,今天,同样也是如此,有一份迟到的感激在心中蠢蠢欲动,黄思研转过身,伸手抱住了他略微有些萎缩的身子,记忆中,他明明比自己高那么多,怎么才几年不见,他老了这么多?强大的父亲总有一天会悄悄老去,黄思研想,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呢?   在人来人往的肯德基的门口,当着一群小朋友的好奇打量,黄爸爸分明有些慌乱,他用大手拍了一下黄思研的腰肢,示意她松开,大男人的面子总是不那么让他接受这样大张旗鼓的亲近,黄思研不管他怎么想,放开他之前,很用力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爸爸,我爱你。”   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没机会对自己的父亲说出这句话,直白又温馨的告白在太过熟悉的人面前,反而显得那么另类,黄爸爸双手搓在一起,行为举止意外地拘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黑手曾几何时狠狠地落在了黄思研的屁股上、脸上、还有心上,但是没关系,爱从来不会掩饰掉他对自己的在乎,黄思研今天懂了,为时不晚。   等黄妈妈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父女俩人神色都恢复了正常,黄妈妈不愿意那么快回老家,非要吵着去见高庆明,黄爸爸一句不吭,背着麻布袋就往公交站走了,黄思研想给他们打车,黄爸爸摆摆手,语气又恢复到了以前凶巴巴的腔调:“坐什么车回去不是坐?非要浪费这个钱!”   他也没有其它的话叮嘱,拉着黄妈妈就上了公交车,黄思研在心里默念,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归家,却也不敢给家里打电话,她知道她家人对她离婚的意见有多大,就能明白她的电话有多么不受欢迎。   等到她提着昨天从山上拿回来的包,回到了上次租的房子里,才到上午十一点,刚巧,高庆明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黄思研一边开空调,一边接电话,听他在电话里面说高妈妈想找自己谈谈的消息也不意外,二人约了一个时间,黄思研挂了电话,准备问那律师要份离婚协议书。   她找到那位律师的名片,才知道他叫涂嘉庆,这年头还真没碰到几个姓涂的人,黄思研跟他通了电话,交代了一些细节问题,让他帮自己草拟一份离婚协议书出来,那边很爽快地答应了,正要挂断电话,黄思研犹豫了一下,嘴唇上下动了几下,问道:“关于这个怎么收费,你还没跟我讲呢。”   涂嘉庆在那边“嗯”了一声,尔后理所当然地说:“黄小姐,您不用考虑这么多,清鸥说了,这些东西,让我今后和她细算,要真算起来啊,我还欠她咨询费呢,所以,您别担心,我虽然不收钱,但业务能力不比其他人差。”   黄思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草草谢了他两句,挂断电话,在屋里待着发了一会呆,才想起来要跟李清鸥说声谢谢。   但,怎么开口呢?   律师费不收,完全是因为李清鸥,这是她的人情,黄思研做不到心安理得,她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语气中特别客气,好像这样就能使自己不那么卑微。   今后,我也和你细算。   李清鸥的手机可能没电了,黄思研连屋里的瓷砖都擦得发光了,她的短信还没来,黄思研左思右想,又觉得是自己的那条信息太过生硬了,有些不领情面,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两句,手机短信提示音“叮”地响了一下,“~”的回答到了,写了很多字,黄思研用了半个小时才把它读懂。   今天过后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思思你的新一天,是我的新开始,细算的事,可以等到七十年后,等到你头发白了,我长命百岁之时,你再还我一个青春。 第46章 萤火虫   李清鸥的短信, 偶尔会和她的人一样轻浮, 同样又让人骚动不已,黄思研不知道她给多少人发过这种信息, 她觉得李清鸥像是一口源源不断的活井,你甚至都不知道井里淹死过多少个人, 却只会被它晶莹剔透的水质外表吸引, 忍不住想去饮用它,为它心动,然而, 这一点很不好。   黄思研不是不相信爱情,她只是不相信李清鸥的爱情,李清鸥往日的各种面孔浮现在她的眼前,黄思研闭着眼睛, 能察觉到内心深处对李清鸥的某种悸动, 但同时, 她看到站在李清鸥面前的“郑微微”“海总”“日本男人”,以及无数个不同模糊面孔的社会人类。   李清鸥肯定不只是这样, 她不可能只跟黄思研一个人在这种暧昧的进行时, 黄思研才刚要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就要卷入如此复杂的情感中, 她并不想这样,这样让自己再失败一次,比起和李清鸥进一步的发展,黄思研觉得, 自己更期待的是李清鸥这个朋友。   不是有句话说,爱情朝不保夕,友谊才会维持长久,黄思研沉思中,想着不如就这样子吧,与李清鸥做朋友比爱人可靠很多,至少自己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她打定了主意,也没打算回李清鸥的短信,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家里的卫生都打扫差不多了,她又跟房东通了一次电话,问他上次修空调的工人有没有来,房东先是跟她道了番歉,说是之前这房子一直没租出去,所以合作的空调方忘了到这里还有一个空调要清洗。   房东是本地人,手下房子多,所以都是一次性找人清洗空调,不过现在都十月份了,他找这种借口确实有点不合时宜,黄思研也不拆穿他,就说:“我这两天都在家,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叫人过来吧。”   那边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黄思研挂断电话,见时间差不多,顺便洗了个澡,就套了一件外套出了门,她跟高庆明母亲约定的时候是晚上七点,理由是高妈妈嫌天气太热,只肯太阳落山后再见面,二人约见面的地点也是在高庆明小区附近的咖啡厅,黄思研到咖啡厅的时候,已经到了六点五十分,高妈妈人还没到,黄思研特意挑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卡座坐下,等到将近八点,高妈妈都还没有来。   这个女人一贯都是这样,总是会故意刁难他人,给别人一个下马威,黄思研与她接触的多,即便是她后来移民去了国外,这个女人在她的印象中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富婆模样。   将近八点半,咖啡店里面空调的温度已经稍稍往上调高了些,等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又换了几批后,高妈妈的身影才姗姗来迟,此时黄思研已经饿的不行了,点了一个黑森林蛋糕,正吃得津津有味,就感觉到有一团阴影笼罩在了自己的上方,她抬起头,看到高妈妈已经在她对面落座了,她不友好的视线落到了黄思研背奶油沾上的嘴唇上,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嫌弃道:“懂得保养的女人,八点后不应该进食,特别是这种油腻的东西。”   黄思研不卑不亢地看她一眼,直接一句话甩给她:“我本来打算七点吃饭,谁知道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您好。”咖啡店的服务员端了一杯清水过来,彬彬有礼地放在高妈妈的面前,礼貌地问:“这位女士需要点些什么吗?”   高妈妈给了对方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接着双手拉开了自己的LV皮包,抽出其中一张红色人民币就递给了他:“不用,谢谢。”   那服务员先是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小费后,整个人都有点开心了,咧嘴笑道:“那您慢用。”   国内给小费的习惯还没有形成,高妈妈在这方面倒是很大方,在大多数的陌生人眼里,这种富贵太太应该是最受欢迎的客人吧,她出手豪迈,又有礼貌,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尖酸刻薄仿佛永远不会体现在她的身上,但相反,越是这种对外人礼貌相加的有钱人,对自己身边的人越是要求严苛。   黄思研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碟子里的蛋糕,没打算主动出击,高妈妈可能是嫌桌子上的杯子脏,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卡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思研:“听说你有我儿子出轨的证据?”   这事这么快就流传到了她的耳里,黄思研不难怀疑是她妈的功劳,她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果汁,又把视线转向了高妈妈面前的杯子上:“你要喝吗?”   高妈妈脸色渐渐变冷,还没有回话,黄思研一把握住她眼前的水杯到了自己的手里,“咕噜噜”地喝了两口,她抹着嘴,一脸认真:“清水果然没味道。”   “就跟你一样。”高妈妈毫不掩饰自己对黄思研的不满,一道道如数家珍般地劈头就道:“我儿子娶了你,我老公不同意,气得他把遗嘱都改了,从你出现后,我三口之家变成了二人,我儿子完全被你迷住,整个人眼里只有你,为了你,他什么都肯去做,到现在你竟然想跟他离婚?”   黄思研静静地听着,也不反驳她,她跟高庆明的差距确实很大,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之前的事就算了。”可能也是觉得烦了,高妈妈威严面色上露出很昭显的不满:“过去一笔勾销,你跟我儿子好好过,我也跟我老公商量过了,等下半年,我找人帮你们办理移民,之后一起出国,你在国内的家人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他们一笔钱,多到他们想象不到,你到时候多生几个孩子也没关系,家里热闹,我跟我老公也满意,我儿子虽然不喜欢小孩,但他那么爱你,自然会爱你的孩子。”   “你说完了?”黄思研不为所动,很理智地盯着她那张陌生的脸,她心里面明白这已经是高妈妈的底线,但她就是不爽,她觉得有股郁闷的气在心里面不断地上升,压得她想骂人:“到现在这么久,你都认为你们高家才是受害者,婆婆,现在我还叫你一声婆婆,咱们将心比心,我如果是你女儿,你现在说这种话适合吗?”   高妈妈哼了一声,很冷静地回答着她:“可你不是我女儿。”   “当然不是,所以你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和我的家人。”黄思研站起来,无语地揉了揉额头:“我们聊天到此为止,我已经请律师了,等你学会了怎么尊重我们这种穷人的时候,我们再谈吧,不过应该也没那个机会了,再见,高太太。”   离开咖啡厅,城里的夜生活也才刚开始,黄思研略微烦躁地步行回家,她在咖啡厅外面碰到了高庆明,也没打招呼,视而不见地往前走了两步,高庆明在身后喊住了她:“阿研。”   黄思研侧身回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好:“你要是真的对我还有哪怕一点感情,你就放过我吧。”   城里的夜色繁华,抵不过夫妻二人之间寒冷的距离,黄思研压根不想去关心他会表现出来什么样的委屈神色,她转身就走,步伐越来越快,好像这样就能躲开身后无尽的网。   租住的小区楼下停了一辆熟悉的车子,金色的大众与黑夜很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黄思研大老远的看见,竟然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李清鸥背倚在车门上,她的侧脸如玫瑰般娇艳,忽地凭空冒出,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黄思研虽说已经考虑好了不与她多发展,但一步步向她靠近中,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不安感。   李清鸥听到了脚步声,缓缓回过头,飘忽不定的目光下,点缀着数不尽的淡淡星光,她好像在这里等了黄思研很久,但是又像是一定会知道黄思研会回来,语气也是飘飘散散的,没有什么迟疑:“你回来了。”   黄思研整个思维都像被啫喱水定了型般僵硬,她低着头走过去,只是很淡地回了一句:“今天又回来了?”   “嗯。”李清鸥对她眨眨眼,很开心地拿着车钥匙去开后备箱,黄思研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犹豫了几秒,跟过去一看,见到李清鸥神神秘秘地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你有没有见过奇迹?”   奇迹是什么?   奇迹是夏天的雪,是冬天的霜,是情人眼里冒出来的光,工业气息厚重的都市中,数百个闪着光的萤火虫凭空飞出,李清鸥的后车厢像是个魔法盒,源源不断地飞出来的萤火虫在空中游动,沿着黄思研的的四周不停地扑打着它们的光芒,宛如银河的星星,成群结队地散开又高高飞翔,它们身上那散发的微弱绿光,好像一下子穿破了黑暗,把光明朦胧地带到了黄思研的面前,让她忽然有种遽然泪下的冲动。   “我们在树林里发现的,很奇怪。”李清鸥凑近黄思研,唇瓣有意无意间地触了一下黄思研的脸侧,眼媚如丝,充满诱惑:“微微说带它们回来的话,它们可能会死在路上,但是我想试试看,因为很美,我希望,你能与我共享世界上的所有美好。”   黄思研眼神迷离,心脏突地一下,破天荒地传来了阵阵的酥麻,李清鸥还在说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她想,什么友情不友情的,这个女人,即便万劫不复,也是值得去喜欢的。 第47章 别惹我   李清鸥这样带着惊喜回来, 对于黄思研来说, 是值得感激的一件事,至少她让黄思研错综复杂的内心变得平静了下来。   第一次开火的小厨房并不好用, 清汤寡白的面条粘成一团,那碗缺少了调料的白开水面条正冒着热气, 李清鸥“呼哧”地吃下了半碗, 仰头又“咕噜”地喝了半瓶啤酒,大有不吃完绝不罢休的意味,大厨师黄思研自己都吃不下去, 随便吃了两口,转身看到李清鸥还在吃,良心过意不去,掩饰般地解释说:“我第一次用这个厨房, 材料都没齐, 你别吃了, 不好吃。”   其实主要也是她很久没有下厨的原因,这些年都是高庆明在做饭, 黄思研厨艺生疏了, 心里面也明白,但她在李清鸥面前却也没有细说, 也是想要点面子的人,李清鸥听她说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话语中也没有半分嫌弃, 称赞说:“还可以,比刘俊涛中午做的面好吃多了。”   黄思研“噗呲”一声失笑,敢情她下山后,换刘俊涛做饭了?想想也是,那几个人在山上,宁宝儿和欧阳珠是肯定不会做饭的类型,看李清鸥厨房里的冰箱,她的厨艺更不必说,剩下郑微微、李明明和刘俊涛三个人,一个孩子气,一个大女人,最后不就剩下这个看似暖男的刘俊涛?   再看李清鸥一副饿得不行的样子,黄思研真的是莫名心疼,她点开几个外卖APP看了看,还没决定下什么单呢,李清鸥已经三两下把她做的面条全吃完了,吃完后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左右蹦了两下,像个活泼的兔子。   “你家里收拾的挺好的,跟我那天见到的场景不同。”   家里已经收拾差不多了,毕竟这些家具,黄思研之前都清洗过了,如今全部规矩地摆在各个角落,也不显得像是在二手市场淘回来的旧货,温馨的灯光照射在屋里,小茶几上还有李清鸥刚吃完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厨房里残余的香味蔓延,凭空给这屋子添加了一份烟火味,黄思研看着李清鸥,李清鸥的目光投向了她在超市买回来的挂画上,挂画的名字叫初吻,是一个小女孩垫着脚亲吻小男孩的画面,李清鸥嘴角含着一抹笑,神情却是认真的:“这画是你挑的吗?”   黄思研对她的问话感觉到一点特别,状似随意地反问道:“是我挑的,怎么了?有什么含义吗?”   李清鸥忽然回头,在黄思研亮晶晶目光的注视下,她深邃的眸孔中微微一闪,带着一丝探究:“跟你屋里的布局很搭,你与高先生过去的家,我也去过,那装修应该不是你的意见,那里就像我在碧桂园看到的那些样板房,精致不带感情,这里不同,这是你亲手布置的,我那天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还很简陋,今天仔细一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特别是这幅画。”   “过去的家”四个字,从根本上否定了黄思研与高庆明的关系,她回来这么几次,都没有跟黄思研谈过离婚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像这样轻描淡写的提起,却能让黄思研清楚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支持,她缓缓起身,走到李清鸥的身边,手指在画的木头框架上摸了几下,思索了一下,嗓音柔和道:“从你的专业方面来分析,这些信息代表什么呢?”   “代表你是个恋家的人。”李清鸥抬手贴了过去,跟黄思研框架上的那只手合在了一起,二人的距离极近,黄思研转头看着她,李清鸥的目光在她眼前烁烁闪动着,像在等待好的时机,总之带着一股胜券在握的感觉:“不到十天时间,你把这里布置成了你想要的空间,属于你一个人的空间,太精致的生活或许不适合你,你喜欢平凡,所以在这里,你特别放松,这幅画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要表现的含义,你是个渴望爱情的人,你发现了吗?你内心深处相信爱,并且渴望爱。”   四目相对间,黄思研说不出来话,李清鸥的手掌还贴在她的手背上,过了这么久,二人相贴的部位出了些汗,毕竟屋里的空调还是不太给力,与之前相比不同的是,这回黄思研没有躲开李清鸥的触摸,也没有躲开她的视线。   二人之间的距离只差几厘米,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彼此间眼瞳中的倒影,黄思研不躲不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清鸥的脸,李清鸥浓密的睫毛在颤动着,她双眼时不时地眨动着几下,显得有些紧张,黄思研主动上前了一步,食指关节轻轻提起,一根手指刚要抚到李清鸥的脸上,就一下电光火石刹那间的事,李清鸥突兀地挪开了她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黄思研尽量不去点破她刚刚的失常,李清鸥的为人举止行为,偶尔就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她先主动去撩拨了一下黄思研,等黄思研回应了,她又火急火燎地逃开了,就是幼稚园那种淘气的小男孩,欺负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后,看到她嚎啕大哭反而会哈哈大笑,一旦小女孩主动跟他示好,他反而会不知所措。   黄思研跟她才认识这么一点点时间,她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李清鸥肚子里的蛔虫,这条蛔虫此刻在清楚地告诉她,李清鸥可能是喜欢她的,但是这份喜欢,并不能长久。   下了楼,李清鸥刚刚的异样已经消失掉了,黄思研跟在她身后送她,看到她站在车门旁也不打算开门,心里一琢磨,就知道她又要折腾了,果不其然,一走到她面前,李清鸥上下打量了黄思研一番,尔后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黄思研的头顶,眼里尽是疼惜之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黄思研即使做好了准备,听到她这么温柔的语气,心头还是猛地一跳,李清鸥见她勾着脑袋不回答,又低声呢喃着叮嘱道:“高家要硬杠,你也不要担心,我是你坚强的后盾。”   十月的夜晚气温并不好,炙热的微风吹来,任谁也不能安心来享受这种天气,黄思研右手反抓住李清鸥的手腕,眼神飘忽,语气有些认真:“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跟那些人不同,清清,你我都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你越轨了,可我不是她们,我不是想要在你这里得到什么,所以,对我真诚一点。”   李清鸥怔了怔,遂又转过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她迅速转过身,开了车门,坐进去后,又把脑袋探出来说:“我知道你不是她们,我只是…”   只是习惯吗?还是什么?李清鸥没有说完,她张了张嘴巴,一个没把持住忽地笑了出来,自嘲道:“我只是不太成熟。”   多难得可贵,韵味迷人的心理医生,无数人眼中的情人标准形象,今夜坦诚地告诉黄思研,我不太成熟,黄思研低下头,半掩住嘴,左手抚到自己的脖子后面,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李清鸥在她心里,大多数时候都不成熟,这确实没错,只是听她自己这样剖析,黄思研有些心疼。   大众车停了几分钟后,最后还是开走了,黄思研没有跟她说再见,她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转身想回去,却意外地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高庆明。   高庆明的表情错愕,眼睛还是盯着李清鸥离开的方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犹豫着去确认,整个人都有些风中凌乱的感觉,黄思研看他那样子,猜他应该是刚刚一路从咖啡厅跟着自己回来的,心里面没来由一股气,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走。   “阿研。”高庆明追了上来,也不敢去拉黄思研,仅是张开双臂堵在黄思研的面前,不让她走:“刚刚那个是李小姐吗?”   黄思研这个时候真的特别欣赏他的直接,也不隐瞒:“是。”   “你跟她?”高庆明微阖双眼,眯起来的双瞳里面射出来了一缕诡异的光:“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黄思研故作讶异道:“不行吗?”   “怎么会呢。”高庆明不自然地皱了皱鼻子,李清鸥的出现让他似乎忘了他跟黄思研要离婚的事实,占有欲全部跑了出来,带着一股主人的姿态:“她对你真好,那么多萤火虫,可真是花费心思。”   听他阴阳怪气的语气,黄思研周身不免泛起一阵恶寒,不耐烦说:“你没事就回去吧,我忙着跟你打官司,没时间跟你聊天。”   “你喜欢她吗?”高庆明身上的磁场不太对,像是压根没有听去黄思研嘴里的话,自顾自地问她说:“你大学的时候就经常跟那些不男不女的女生在一起玩,那会学校就有人说你是同性恋,你现在结婚了就应该远离这些变态,我跟你讲,这个李小姐,我不喜欢她,你要是喜欢她你就…”   “就跟她上床吗?”黄思研冷漠地打断他的话,讥讽道:“跟你和你的情人一样?高老师,我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你已经没资格管了,我没有你那么无耻,有情人的人是你,出轨的人也是你,糟蹋婚姻的人也是你,你不要来装成受害者,我恶心。”   结婚这么久,这是黄思研说过最难听的话,高庆明面色惨白,嘴唇上下颤抖了几下,深呼吸道:“阿研,我…我是爱你,我知道我做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黄思研不着痕迹地抬脚就走,理也不再理他。   “阿研!”高庆明也不追了,在她身后大喊了一声,气势汹汹地怒道:“我不会离婚的,你死心吧,任何破坏我们婚姻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这个李小姐,你等着瞧吧。”   黄思研脚步顿住,无语地回头:“你在威胁我?”   高庆明耸耸肩,一脸大无畏:“你会在意吗?”   “你尽管试试看。”黄思研面无表情,咬着牙逼近他,一把抓住他T恤衫的领子,恶狠狠的模样,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女战士:“高庆明,你要是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让你身败名裂,懂了吗?”   她说完放开他,转身就走,倨傲的嘴唇勾着,冷冰冰地丢了一句:“你别惹我,你追我那么多年,也知道我不好惹。” 第48章 熟人   高庆明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面色愠怒, 语气也是愤怒:“我跟你结婚这么久,你今天才承认我了解你?阿研, 你告诉我什么叫了解?跟我结婚就那么委屈你吗?你以前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你妆也不化了, 衣服也随便穿了, 如今你身上全无精气,像个混吃等死的人,你要我怎么了解你?你说, 我该怎么了解你?”   这些年,他心里面的委屈应该也是蛮多的吧,黄思研听他说完,也不反驳, 松开他的衣领, 往后退了两步, 给出了彼此间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离婚是因为什么,你心里面没数吗?”高庆明见她退缩, 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眼睛喷着火,继续怼道:“没错, 我是出轨了!我错了,我认,不过阿研,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讲, 你心里面是不是暗自庆幸我背叛你了?你是不是很开心抓到了我的把柄?你有没有?阿研,你就是想离婚,你承认吧,你不爱我,跟我在一起,你就像在吃苍蝇一样难受,我让你恶心。”   黄思研听得浑身发冷,她虽然确定自己不喜欢高庆明,但是听他如此糟蹋她过去的付出,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婚姻的基础有爱最好,没爱也只能忍着,这是黄妈妈告诉她的名言,黄思研不爱高庆明,不代表她对婚姻没有付出过,没结过婚的人不懂婚姻的艰难之处,要结束一段婚姻,不止是像你鼓起勇气跟你喜欢的人告白那么简单,它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关乎于的不只是两个人的未来,还有两个大家族和外人的闲言闲语。   高庆明的怨气大,不能怪他,黄思研自己也有怨气,本来就是不合适的人,强合在一块,只能受伤,她低下头,思索了一番该怎么回应他的抱怨,她在想,自己要骂吗?想着何必呢?要解释吗?又何必呢?黄思研没有高庆明那么情绪化,她的性格一直都是如此,若不是迫不得已,很少会主动发起攻击,缓叹了一口气,做了个随意的动作:“这样贬低我,会让你心情变好一点的话,我无话可说。”   就是这样子,每次都是这样子,高庆明没办法与她吵架,黄思研像是一块厚实又柔软的棉花,你一拳打过去,可能打不痛它,甚至会被它里头坚硬的壳子伤害到,此刻就是这样,她一句轻飘飘的话落下来,高庆明脸色一阵青又一阵白,像是被她反打了一巴掌:“你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黄思研撇头看向他,没说是,也没给予否认:“你该回去了,等我的离婚协议书出来后,希望你能签字。”   高庆明冷冷一笑,算是对她要离婚的要求认命了,强硬着回道:“想离婚,你就准备还钱吧。”   无路可走的男人,幼稚起来像个慌不择路的神经病,他这一话放出来,把黄思研的最后一条退路都给切断了,虽然黄思研也不想要退路,她已经没有心情和高庆明聊下去了,转身背手往楼梯口走去,是真的觉得再谈下去在浪费时间。   还是在假期,那律师虽说是李清鸥的朋友,黄思研却也不好再打扰他,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上午,那位涂嘉庆律师自己主动找上门了,说是他根据黄思研的口述,整理出来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想让黄思研过目,黄思研跟他约在了餐厅见,正好请他中午吃饭,他整理出来的那份协议书上写得很详细,夫妻二人共同财产不多,这方面也是草草带了过去,只说黄思研愿意放弃全部财产净身出户。   黄思研看完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刚要收下,涂嘉庆欲言又止地提醒她说:“恕我直言,黄小姐,其实您这种情况,没必要净身出户。”   黄思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摆摆手,正想解释,结果涂嘉庆的职业病犯了,已经开课喋喋不休地分析道:“据我个人所了解的情况,您二位是婚后买房,不知道户主栏有没有加您的名字?根据我的经验,房子这方面,您有很大的几率能争到一半。”   那房子还真是以黄思研的名字买下的,当年高庆明因为讨好她,特意只写了她的名字,不过这个时候离婚争这些,黄思研没有底气,再说房子她也没出什么钱,直接拒绝说:“涂律师,这份合同就可以了,我没打算争这个。”   涂嘉庆分明没见过她这样子的客户,有些惋惜道:“太可惜了。”   黄思研把离婚协议塞进包里,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又问他说:“涂律师这个假期没有什么安排吗?”   “有,怎么会没有。”涂嘉庆笑了笑,无奈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本来打算去看我爸妈,结果清鸥给我打电话,让我尽快解决,这不走不开嘛。”   说到李清鸥,黄思研有着莫名的亲昵,轻声道:“想不到她这么霸道。”   “不但霸道,还任性。”涂嘉庆看来与李清鸥关系不错,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笑眯眯地打趣说:“这不,一大早飞新加坡了,之前还说想去滑雪,朋友都约好了,临时给人放鸽子,我朋友圈还有两位在抱怨她呢。”   黄思研忽地直觉到胸前有些沉闷,李清鸥昨晚才跟她见面,却没有提过她今天要出国的事,心绪莫名浮现许些郁闷,声音也跟带着滞了一下:“她经常这样子吗?”   “第一次。”涂嘉庆砸吧着嘴巴,小口地抿着咖啡:“不知道出什么事了,那家伙神神秘秘的,你别看她平时光鲜亮丽,其实是个马大哈,我们几个未婚的大龄朋友,过年一般不怎么回家,经常约着一起出去旅游,她啊,四肢不勤,出门从不主动干活,亏得她长得好看,其他两个多多少少捧着她,不然去年就被饿死在珠穆朗玛峰了。”   黄思研想起她野营的时候,也是手不沾水,只一下想起,就觉得好笑,摇摇头:“大小姐都是这样子。”   “她可不是大小姐。”涂嘉庆皱了下眉头,沉吟道:“她可能没跟你提过她的过去,哪里是什么大小姐,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是一个独生女,压力大,我在事务所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连复印机都不会用,一个人站在复印机的旁边,研究了十几分钟,硬是不跟来来往往的同事求助,她从助理开始做,倔强、努力,工作方面也勤快,不然哪有她今天的生活。”   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聊天,多多少少会找共同的话题开始拉关系,如今李清鸥成为了他俩增加友好度的纽扣,黄思研也没打算放过,小心思有些躁动,压低声线问道:“她这么多年没想过结婚吗?”   涂嘉庆嘴角噙笑,冷不防地反问道:“黄小姐,我看您跟她关系也不错,在您看来,什么样的人能守得住她?”   好一个“守得住”!黄思研张了张嘴巴,遂又沉默了,李清鸥这帮好友应该比自己更要了解她的为人,是啊,谁能守得住她这个沾花惹草的花蝴蝶呢?黄思研想,自己只怕是目前没有能力去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了。   两人还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还没机会跟高庆明谈呢,结果先收到了高庆明发过来的离婚协议书,黄思研看完,把邮件转发给了涂嘉庆,涂嘉庆眯起眼睛,气势剑拔弩张地道:“这么多钱是什么?介于黄思研女士个人自身原因协议离婚,要求归还其彩礼费用五十万,另中途支援其工作创业资金一百万,后资金下落不明,这都是什么?”   那一百万是什么,黄思研舔了舔唇,想起来之前高庆明说过他爸妈为了黄思研的工作花了一大笔的钱,可是怎么现在算到了她的头上,要是细查起来,最后还要说她行贿吗?高家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黄思研已经听不见涂嘉庆在念什么了,手一扬,准备买单走人了。   涂嘉庆给协议拍了一张照片,可能出于职业道德,提前问了一句黄思研:“我能把它发给清鸥吗?她临走前说过,有什么变化通知她。”   黄思研手又落了下去,双目直视着涂嘉庆的脸,带着股不怒自威的语气:“不能,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涂嘉庆讪讪放下手机,耸耸肩,却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坚持:“高家这明摆着是耍赖,你跟我一时半会也搞不定他们,我建议你可以找清鸥,她的人脉比我广,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高家甩锅给你,可以让清鸥找人帮你查出来。”   服务员过来了,黄思研刷了卡,淡淡看了账单一眼,语气依旧坚定:“要是我连离婚都要人家帮忙,我哪里有资格跟她面对面做朋友。”   她把卡收起来,上下唇抿着,整个人都有些凌厉,气氛略微诡异,涂嘉庆叹了口气,删掉手里的相片,认输了:“我最怕你这种客户,有捷径不走,非要碰着头破血流。”   “不试试怎么就知道结果怎么样呢?”黄思研不以为然,嘴里淡淡答着。   “好吧,试试吧。”拿起西装外套,涂嘉庆摊开双手笑道:“你比我想的要勇敢,很高兴认识你,黄小姐,希望我能帮到你,也希望和你能成为朋友。”   黄思研微笑着握了下他的手,刚要客套两句,手机铃声蓦地响起,往下一看,是郑微微的来电显示。   不过,她这个时候找自己,有什么事吗? 第49章 离婚吧   黄思研与郑微微在山上分别的时候, 并不是很愉快, 郑微微的专业态度不允许黄思研临阵下山,所以二人不欢而散之下, 也来不及留电话,只是自己手机里为什么会存郑微微的电话号码, 具体原因黄思研也忘了, 在电话中与郑微微寒暄了几句,才知道她是要通过自己把帐篷还给李清鸥。   李清鸥现在可能还在飞机上,电话肯定打不通, 黄思研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地址给了郑微微,让她先把东西给送过来再说,毕竟李清鸥的家离自己也近, 到时候送回去也方便, 郑微微那边应了, 说是让黄思研等一个小时,她马上赶过来。   听涂嘉庆话里的意思, 李清鸥是一大早离开的家里, 可能来不及跟郑微微交代清楚,郑微微爬楼梯提了两回合, 才把李清鸥落在她那里的东西给转移到了黄思研的屋里,黄思研看她面不红气不喘,深深体会到了健身的意义在哪里了,郑微微大口喝着她送过来的凉水, 瞪着眼睛吐槽说:“你们这里的电梯有毒,我搬东西的时候外面贴了标识是坏的,可刚刚还看到有人用。”   “嗯。”黄思研想到上次李清鸥直接坐电梯上来的,有些想笑,忙不迭地点评说:“坐它完全靠运气。”   郑微微无语了,她坐在沙发上观察了下四周,发现她搬来的东西把黄思研的客厅都给堵满了,多多少少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黄思研弯着腰在收拾房间,郑微微终是良心过不去,开口道:“清鸥住哪里?我把东西送她家里去吧。”   黄思研犹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把李清鸥出国的事告诉她,她一犹豫,落到郑微微的眼底便成了别的意思,郑微微脸上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神色:“你也不知道她住哪里吗?”   “对啊。”黄思研斜了她一眼,就顺着她的话说:“我好奇你为什么把她的东西给我保管。”   郑微微有点尴尬的样子,调整了下坐的姿势:“你一走,她就没回去住了,宝儿一个人住帐篷里,我也不放心,跟她住了一晚,她好像也不太开心,本来以为就一晚,结果第二天又是这样,就给清鸥打了电话,问她晚上回去吗,她说不回,她有些事,可能没时间去拿行李,让我先保管着,但是我们那帐篷太多了,她的跟我们不同,怕搞丢了,我就联系你了,因为你跟她好像挺熟,你们的紧急联系人也是彼此。”   黄思研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她从第一晚后,就没回去吗?”   “回了。”郑微微站起来,把喝空的杯子小心地放到矮茶几上:“接了一上午的电话,心事重重的感觉,中午吃完饭,我们几个去树林扎风筝,她临时走了,接着就没回去了。”   这就奇怪了,昨晚李清鸥来找黄思研的时候,带来那么多萤火虫,黄思研还以为她是从山上抓下来的,现在郑微微这样一说,便与李清鸥描述的事实对不上了,黄思研咬了咬嘴唇,淡淡说:“我回来那天,她就一直在接电话。”   确实,二人回忆起来,李清鸥的电话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开始的,郑微微摸摸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她不会出事了吧?”   出事倒不会,涂嘉庆都说她飞新加坡了,是已经确认过了,黄思研有种莫名的直觉,她想李清鸥这次突兀地离开,可能与VIVI脱不了关系,依稀记得VIVI那次在黄思研过去的家里吃饭的时候,提起过她要带儿子回新加坡,李清鸥现在离开的这么突然,必定是和她有关。   但是这话,没必要跟郑微微说,郑微微又帮忙收拾了一下客厅,最后叮嘱了一下黄思研,让她有了李清鸥的消息,再联系自己,黄思研答应了,送她出门后,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全是李清鸥昨晚在她家吃饭时的急迫模样。   饿成那样,是去了哪里?黄思研不知道,也确信自己问不出来,眼下她自己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解决,晚上把高庆明发给她的离婚协议书又看了几遍,决定还是先把李清鸥的问题放到一边,以后再来解决。   十月一号全国放假,各院各局都没上班,黄思研挑了一个好日子离婚,只能一拖再拖,她拖了三天,三天内也没跟高庆明联系过,李清鸥第一天只给她回了一条信息,说她要过些日子回国,让黄思研有事打电话给她。   黄思研没有再回信息,她很忙,一面忙着去银行打流水账单,一面去单位请假,之前她被VIVI整的事情风头还没过去,主任二话不说就批了她的假,连原因什么都没有问,就好像黄思研是个拖后腿的苍蝇。   黄思研落得自在,银行水单拿到手,这么多年她代付的水电费是无可置疑的,从她和高庆明结婚后,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打到了卡里,除了这些,没有任何一项收入。   涂嘉庆在电话里跟她说得很清楚,高家的离婚协议书不清不楚,让黄思研不要跟他们谈,只要他们拿不出来证据,黄思研就没理由还钱,相反,只要把材料准备好交给法院,高家的房子,至少要分一半给黄思研所有。   高庆明的出轨证据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黄思研本来不打算跟他们撕破脸,但也被高庆明发来的那份离婚协议书给震惊到了,她拷贝了一份出轨证据到高庆明的邮箱,让他自己拿主意,是彻底闹崩了,还是就此打住。   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胜券在握的当口,高庆明悄悄地将了她一军,可能他也是被自己赤~裸裸的出轨证据气到了,打电话约黄思研见面,说是他也有一样东西给黄思研瞧瞧。   要是他妈知道高庆明这样大张旗鼓地把他们的底牌给掀开了,肯定会被气死,但黄思研此刻的心情并不比他妈妈的心情好,白纸黑字的借条呈现在她面前,黄思研看着落款处她哥的名字和手印,整个人都被五雷轰顶了。   “我给了咱哥十万块钱,让他写了两张借条,你自己看吧。”高庆明分明是不死心,一口一个“咱哥”,笑得很得意:“妈妈不认识字,不会写没关系,哥哥认识,一张是关于彩礼的签收单,一张是五十万的借条,我跟他保证了,都是小打小闹,不会跟你离婚,只要不离婚,这借条,我给你收着,老家的房子,我帮他做,再送他一套。”   那复印的借条干干净净,分明是近期的作品,这被亲人出卖的意外让人无法想象,黄思研的心脏都仿佛收缩了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给狠狠捏住了,痛得不能呼吸,像是晴空中一道闪电惊雷,让她完全措手不及。   高庆明见她脸色难看,一时间心里面也不是滋味,想伸手就安慰她,又干巴巴地缩了回来,苦笑道:“我们没必要这样子,阿研,你是我老婆,全世界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你回家吧,我想你了。”   黄思研闭上眼睛,毫无反应。   高庆明急了,一把握住她搭在桌子上的手,急切地表忠说:“这主意是我妈想的,阿研,我从头到尾都不想伤害你,你懂吗?我爱你,阿研,咱们出国吧,你想去哪里都行,不跟我爸妈一起,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他的乞求中带着卑微的苦涩,黄思研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带着一抹水气,看得高庆明心神一荡,不由自主地又想去拥抱她,可是他不敢,他太了解黄思研了,这个女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她跟她那些市侩的家人不同,她的纯洁不是来自于表面,而是骨子里,高庆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爱上了她,她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睛,就算现在不施粉黛,她依然是高庆明心中最美的女人,多想回到从前啊,高庆明想,那时候她化着漂亮大方的妆容在路边发传单,高庆明路过,她微笑,他怔神,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可现实呢?现实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即便是高庆明追她追得鸡飞狗跳的年纪,黄思研也从来没有问他要过一分钱,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她很清高,很骄傲,很坚强,这两年的婚姻岁月磨掉了她的激情,可是磨不掉她的本性,在她这样干净磊落的眼神下,高庆明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难过,黄思研终于是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我不爱你,也不喜欢你,对不起高老师,我很直接,也很难接受你会用这样的方式选择对付我,要是在你心中,我的贫穷是我唯一的软肋,那你跟你母亲有什么区别?”   高庆明脑袋里嗡嗡响,他张开嘴,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家欠你的彩礼,我会努力挣钱还给你,事实是什么样,我就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黄思研继续柔声细语地说下去,好似没有留意到他的动容:“用莫须有的罪名来威胁我,我不会认输,高老师,我们没有后来了,两败俱伤很难堪,到这样的局面,我的错大过于你,若是我当年一意孤行选择避开嫁给你,哪怕死了一回,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吧。”   这淡定温情的语气使得高庆明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黄思研是多倔强的一个人,他比谁都要了解,怎么就会轻易说出“死”这个字呢?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只要一想到黄思研说要去死,高庆明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炸开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压抑的哭声在餐厅的角落响起,路过的客人看着他,多少有些好奇,高庆明摘下眼镜,用一只手捂住脸,却止不住眼珠一滴滴打湿了他的手心,整个人委屈得像个被打的孩子。   “阿研,你就这么不肯回头吗?”   断断续续的问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黄思研默默地看着他,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不肯回头的人是你,学长,你还不明白吗?”   哭声越来越大,高庆明的身体轻颤,已经顾不上男人的尊严与面子了,在数十双目光如炬的打探下,他一面哭,一面揪着黄思研肩膀上的衣服,像个得不到丈夫喜爱的女人般细细碎碎数落道:“五年前的三月十八号,你发传单到了晚上九点,领了工资回去的路上买了一瓶可乐,我跟在你身后,一路送着你回学校,你喜欢吃巧克力,喜欢鸡蛋,喜欢细高跟,讨厌很辣的烧烤,讨厌难吃的辣椒,我记得你的一切,我爱你的一切,我改变了我的一切,为什么,阿研,为什么我们会这样?”   黄思研不说话,任他埋怨,高庆明哭累了,也不动了,二人就这样抱着,远处有服务员观望着,却没人敢过来,十几分钟过去后,高庆明在她怀中深呼吸了一下,轻轻推开她的身子,戴上眼镜,眼睛肿得吓人,硬是挤出了一个坚强的微笑:“好,离婚吧,黄思研,是我高庆明出轨了,我要跟你离婚,没有条件,你赶紧滚出我的人生,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黄思研心脏一阵快一阵慢,没办法清楚讲清楚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好半天只有一句:“谢谢。”   “谢什么?”高庆明眼红脖子红,带着一股萧瑟的气愤:“好好活着!恨我们就好好活着!做给我妈看,让她知道你是最好的女孩,就是没眼光,看不上她的儿子!”说完后,他的眼泪又出来了,赶紧撇开视线,自嘲说:“阿研,你可真是没眼光。” 第50章 好聚好散   高庆明能放手, 是这件事情最好的结局了。   下午涂嘉庆打来了几个电话, 说是黄思研如果着急离婚,就赶紧去法院交资料, 不然会排到后面,黄思研思考了一晚上, 决定还是先等高庆明的表率再说, 毕竟他们夫妻这么久,黄思研不能说不了解高庆明的为人,既然他那样子说了, 黄思研当然有理由去相信他,   等到第二天中午,涂嘉庆都准备找上门了,结果高庆明把离婚协议书拿了过来, 协议书是重新拟定的, 高庆明已经签过字了, 他今天出门没戴眼镜,眼圈下方黑了一大块, 眼袋也出来了, 分明是没休息好:“阿研,你看一下这协议, 我昨晚搞定的,没问题就签字吧。”   细柔的嗓音中不同于往日的恳求,他的话中规中矩,漫不经心地低头拨弄着杯子里的方块糖, 看上去是那么憔悴,黄思研接过协议书,粗看了几眼,发现他过去要求赔偿的经济条约都删除了,抬头问道:“礼金那方面要不要加上去,等我挣到钱了,我可以还给你,就是需要一段...”   “不用。”高庆明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他幽幽开口,莫名低落:“是聘礼,不是租金,你不要太在意我妈的话,你只要一天做了我老婆,那聘礼就都值得。”   黄思研皱起眉,有些固执,摇头说:“可是你妈说得也没错。”   “我不要!”高庆明一丢手里的勺子,突然抬高声音,发起了脾气:“你要还我,我就不离婚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男人跟黄思研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她面前发少爷脾气,竟然是因为离婚,黄思研有些无语:“这份协议,你妈知道吗?”   高庆明的火焰顿时就消了,一下背靠在白色的椅子上,眼神飘忽道:“要她知道干吗?反正这是我的事,结婚是我的事,我都不用经过她,离婚她还要管我吗?阿研,我不是那么怕她,你知道,我根本不怕她。”   他是高家的少爷,他当然不用怕,黄思研明白他的意思,摘下笔帽,在协议书的签名处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不再问其他,高庆明接过她递回来的其中一份协议,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脸上没有表情,脸颊上的肌肤却在上下轻颤个不停,就好像得了某种怪病的病人:“好吧,祝我单身愉快。”   结婚证二人也带了,又拍了照片,一路聊起学校时候的事情,气氛和谐,去领离婚证的时候,倒不像别的夫妻那样互视仇人,婚姻登记员对他俩轻松相处的方式感到好奇,不禁多看了几眼,确认了好几句不是冲动离婚后,才接过了他们的协议书:“从领取离婚证起,你俩解除夫妻关系,要是没有其他问题,我将正式注销你们的结婚证。”   离婚的工本费,二人一人一半,高庆明口袋里没有零钱,硬拉着其他几个排队离婚的男女换了一百,黄思研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等结束了,离婚证拿到手后,主动道:“走吧,学长,我请你下馆子。”   高庆明也不推搡,一口应了,天气这么热,他还专门挑了一个搭着棚的烤鱼店,烤鱼店里没有空调,二人大汗淋漓地坐在一起喝啤酒,黄思研凌乱潮湿的发丝一束一束铺散在了胸前,她的面色红润,一半是酒呛的,一半是热的:“我其实很喜欢这种店。”   高庆明当然知道,他了解她的一切喜好,他记得黄思研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里面打过工,那餐厅卫生一般,环境一般,经常过去消费的人都是本校的学生,黄思研那会的工作就是端盘子,其他也没什么,但偶尔会碰到闹事的校友,比如一些追她不成的男生们起哄,黄思研就会被老板拉过来跟他们聊天,高庆明见到过一次,当时气得他火冒三丈,但是黄思研却很平静,平静地和闹事的那个男生喝了一杯酒,平静地告别。   她是一个大气的女生,不争不抢,不虚荣不卑微,这么好的女生也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王八蛋了,高庆明心里苦涩地想着,他双手握住略带污垢的酒杯,透着那么一丝丝微妙的颤抖,一昂而尽:“一两祝你手边多银财,二两祝你方寸永不乱,半醒半醉日复日,无风无雨年复年。”   黄思研眸子中一片清明:“我也祝你娇妻佳婿配良缘。”   “不强求。”高庆明摆摆手,哈哈大笑:“缘分这个东西啊,再说吧。”   这顿饭从下午四点开始,吃到了七点,高庆明喝得有点多了,走路摇摇摆摆,本身就没戴眼镜,连撞了洗手间门口的好几个瓶子,黄思研付了钱,看他那样也没办法,只能送他回去,上了出租车,他还在哼歌,没有了昨天的激动与伤感,他甚至没有流露出来一丝一毫的悲伤,黄思研看着他,他的脸靠在出租车窗的玻璃上,双手拍着大腿,一边哼歌一边打着拍子,出租车司机一直在偷看他,可能怕他喝多了吐车子上,直接对他身边的黄思研说:“太太,你让他靠着你,可能会比较舒服一点。”   高庆明拍大腿的动作滞了一下,嘴里的歌声反而更大了,车里气氛瞬间凝重,没人回答出租车司机的话。   国庆放完假后,小区楼下散步的人,明显多了一大半,有高庆明学生的家长路上碰到了他们回来,看到高庆明喝成那样,也是误会了,直接尬笑道:“听说高老师被学校停职了,是不是真的?”   黄思研被这突兀的消息惊到了,忽然想起高庆明之前说过的话,说他被整了,有人举报他教唆学生早恋,黄思研当然知道是谁在整他,那会她就想找VIVI谈一谈,只是后来忙忘了,没想到现在会给高庆明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事情兜兜转转,仿佛一个轮回,一切又回到了起点,高庆明终于没办法当他的老师,黄思研也没机会再做他的太太,电梯里面的酒味很浓,高庆明半倚在黄思研的身上,闭着眼,面上带着一抹奇怪的笑,黄思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天后才道:“学长,谢谢。”   高庆明突然睁开眼睛,隐隐发红的眼角里有抹晶莹的水光:“我也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阿研,你是我的梦想,今天,我的梦醒了。”   一切,都很正常,整个过程都很正常,没有想象中的离别哀嚎,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打,黄思研终于结束了她的婚姻生活,回家的路上,她开始意识到了变化,一本离婚证不能做任何事,但是它现在到手了,黄思研觉得,有些象征意义的东西正在发芽。   她特意给涂嘉庆打了一个电话道歉,说是自己已经离婚了,可能要和他解除合作关系,涂嘉庆电话里面的声音很吵,听完黄思研的话也很为她高兴,而且兴致勃勃地说李清鸥已经回来了,他们几个朋友正在为她接风洗尘,问黄思研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李清鸥离开的很突兀,回来的也很突兀,黄思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涂嘉庆给她的地址,是北路解放碑那边的一家酒吧,据说李清鸥也是下午回来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原本约好去玩的朋友们道歉,结果就被留下了。   黄思研确信自己没有收到李清鸥回来的短信,一时间也有点摸不透自己去合不合适,等到了酒吧后,她几乎没有了退路,李清鸥第一时间内就出现在了她的眼中,她穿着一件很清爽的白色T恤衫,下面是一件超短的淡蓝色流苏裙,她手握着话筒,表情沉着,正站在台上唱歌。   来生愿做一朵莲   与你再续三生缘   不早也不晚   来到你身边   不再错过   不再擦肩   来生愿做一朵莲   或在佛前   或在你心田   一生风清云淡   不纠也不缠   迎风舒展   浅笑嫣然   她唱歌的时候,台下有个穿背心的男人一直在吹口哨,黄思研不知道他们这些观众在想什么,单从她自己而言,她喜欢李清鸥这种空洞又幽深的眼神,像无家可归的女人在等人收留,李清鸥唱完一小段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导致后面一句没有跟上,她可能有些无奈,淘气地吐了下舌头,舌尖舔舐过了牙齿,透着一股惹人上勾的单纯可爱。   下台的时候,那个男人想跟她握手,黄思研远远看着李清鸥摇了摇头,就好像台上台下是两个她,台上的她可爱美丽,台下的她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一个高冷的女王,黄思研想迎过去,却迈不开腿,她觉得李清鸥几天不见好像瘦了不少,她举着杯子喝酒的时候,手腕上的手表带都松了,心中闪过一抹不明的疼惜,黄思研想,这个女人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   她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靠了过去,手指落到李清鸥的手腕处,手中的触感变得涩然,好像有些陌生了,感觉到了有人触碰,李清鸥原本在跟身边的人讲话,一下遽然转头,看到是黄思研的时候,眼里的不解与防备顿时消散,她张开嘴,微微一笑,还没来得说话,黄思研手臂内侧已经贴上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后,随之抱住了她的身体。   “清清,你真的瘦了。” 第51章 出租车   “清鸥, 这是你朋友吗?”   没等到李清鸥的回答, 原本在跟她聊天的男士在吧台里面探出脑袋,他双亮发亮地盯着黄思研, 瞳中冒着八卦的光芒:“你好,我是章大辉, 是清鸥的好朋友皆死党。”   他的眼睛真的很亮, 黄思研顿时就有点被看破的感觉,李清鸥动作自然地端起高脚杯,缓缓离开她的怀抱中, 表情异常淡然:“这是我朋友,黄思研。”   听她这样简短地介绍自己,黄思研心里像少了些什么东西似的,有些闷躁, 但也没有失礼, 还是对那男士道:“你好, 我是黄思研。”   章大辉在吧台里拿出来了两盘小碟子,碟子里分别装了花生和一些黄色的芒果干:“阿研, 你想喝点什么吗?随便点, 今晚有人请客。”说完对李清鸥努了努嘴,接着还跟黄思研使了个眼色。   这位章大辉先生十分热情, 也很自来熟,黄思研在他那里简单要了一杯可乐,坐到李清鸥的身边,见到她在喝鸡尾酒, 沉默不语的模样,显得她今天情绪非常地低迷,黄思研没见到她的时候还好,现在见到她了,心里面忽然有很多话想与她说,但具体要说些什么,仿佛又是没头没尾。   “听涂涂说你离婚了。”结果是李清鸥先开口,她稍稍地偏了下头,脸上仍旧挂着一抹黄思研熟悉的微笑:“我刚回来,还没给你庆祝呢,怎么样?想要什么礼物?我送给你。”   涂涂?涂嘉庆原来小名这么可爱的吗?黄思研一想到这个大老粗叫这么软萌的名字,就有点无法直视,她盯着着李清鸥的眼睛,两人靠得很近,李清鸥的眼睫毛数量仿佛都能一下数清了,她今天的妆化得很浓,但依稀掩饰不住底下的黑眼圈,看脸这粉底的厚度,精神萎靡度好像比高庆明还严重,黄思研想,这人是去做贼了吧,怎么出国一趟,搞得比自己离婚还憔悴?   “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值得庆祝,我不要礼物。”   “啊,对。”李清鸥从容不迫地笑了一下,像是对她的答案胸有成竹,但语气仍旧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我还是请你喝酒吧。”她一口闷干了杯子里的酒,转头对着章大辉竖起了食指,左右摇了摇:“酒吧先生,再给我一杯。”   章大辉嘴巴张了张,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感觉,他可能觉得自己搞不定了,突然扔掉手里的白色抹布,给李清鸥把面前的空酒杯移走,重新上了一杯颜色稍浅的酒:“我的小祖宗,你明天不上班吗?宿醉要人命,少喝点,喝完这杯就别喝了,等会我哥回来再说,他可是等了你好几天,你今晚要完蛋了。”   黄思研抿了抿唇,酝酿着开口说:“她喝了很多吗?”   “六点来的。”章大辉像是找到了告状的人一般,无语地对李清鸥翻了个白眼:“你看现在都快九点了,我哥和涂涂刚走,临时去机场接了一位朋友,她就一个人在喝,还好今天酒吧人不多,不然指不定醉醺醺地被哪个人占便宜了。”   那可不行,黄思研在心里说,刚刚李清鸥那一曲毕,这半个酒吧的男女老少都会对她有某种意思吧?其实今晚酒吧的人并不少,也许是黄思研没见过人更多的时候,但就从她现在简简单单地坐在吧台这里来说,都会时不时地被路过的人蹭到后背,更别提有些猥琐男故意靠过来占李清鸥的便宜,偏偏李清鸥下面的裙子还特别短,坐下的话,整个大腿都在外面露着,白晃晃的肌肤特别地耀眼。   黄思研是真的不喜欢她穿得这么暴露,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直男癌思想,但是李清鸥是真的很习惯走性感那挂的路线,之前没关系,可是今晚这么乱的环境,那么多人色、眯眯的目光在她大腿上扫来扫去,黄思研心里面特别不是滋味,她抬头问章大辉要了一件外套,章大辉还以为她冷,也没作他想,跟旁边的酒保交代了几句后,那酒保不知道在哪里拿了一件西装外套过来,黄思研接过,二话不说盖到了李清鸥的大腿上。   李清鸥两只手撑着脑袋搭在吧台上发呆,突感下面一暖,眉毛皱起,手臂往下捞起西装袖子,已经半掀开了西装外套,作势就要丢掉它,黄思研用手隔着西装外套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大腿,板着脸呵斥她说:“不许脱掉。”   李清鸥眼神有些迷离,可能真的是酒意上头了,竟然非常乖地听话了,她继续发呆,偶尔看向台上的DJ,每首歌的旋律她都会跟着唱,章大辉在她们对面频频咋舌,黄思研跟他道了谢后,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你们女孩子心细,要是我哥在,肯定也要打趣她,阿研你是不知道,这女人就是欠骂,我跟涂涂天天说她没用,只有我哥骂她,她才听得进去。”   算起来,黄思研还真没有骂过李清鸥,她很少骂人,跟高庆明在一起那么久,也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重话,但是可能就像章大辉说的那样,李清鸥真的很欠,等章大辉打发走了来搭讪她的N个人后,李清鸥坐不住了,又准备上台唱歌,黄思研按着她坐下,别说骂人,连打人的心都有了,脸臭着说:“你不要唱了,坐下休息一下。”   李清鸥扁了扁嘴巴,有些小委屈:“我热。”   真的就感觉自己在带孩子,黄思研解开给她系好的西装外套,无奈道:“那我们回去吧。”   章大辉张开嘴,欲言又止道:“不行,我哥说了,让她等他们回来,她放我哥鸽子,还没赔礼道歉呢。”   黄思研迟疑了一下,郑重其事地指着满脸红润的李清鸥问他:“你留下一个醉鬼有意义吗?”   章大辉无言以对,眼睁睁地看着黄思研扶着李清鸥走远,竟然也没勇气再留下她们,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黄思研比他哥还不好惹,但是仔细想想李清鸥那德行,又觉得黄思研不是她的对手。   有好戏看了,他幸灾乐祸地想。   再次上了出租车,再次是个醉酒的身边人,李清鸥耷拉着个脑袋坐着,随着出租车的速度加快,她的身体逐渐倒下,不偏不倚地倒在了黄思研的怀里。   大长腿在出租车里面压根无法伸直,她弯曲着双腿,姿势让人看着很不舒服,黄思研看她紧紧闭着眼睛,猜她应该已经睡着了,就让她脑袋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再把脚上的高跟鞋脱掉,给她摆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   出租车司机很好心地建议她说:“这位小姐醉这么厉害,你不如在附近给她找间酒店。”   黄思研淡淡回道:“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也不远。”   “不堵车就还好。”出租车司机音量提高,话语中带着担忧:“就是怕堵车,上次和平路那里,堵到晚上十二点,我们交班都来不及。”   黄思研晚上很少出门,而且一般出门都是坐地铁,显然对他话里的堵车状况没什么画面感,正想问他是不是十一放假时候发生的事情,就感觉到自己腹部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她的身子一哆嗦,话没有问出口,眼皮都止不住地开始打颤了。   车内就三个人,那出租车司机两只手都在方向盘上,难道还有鬼吗?可是,李清鸥不是喝醉了吗?黄思研寻思,可能她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吧,她正打算把李清鸥那只手移开,结果手还没放下去,腹部从左到右,已经被一寸一寸地摩挲了一遍。   紧身牛仔裤被那只炙热的手掌紧密贴合着,若有似无地勾画着它的腹肌轮廓,有暖暖的气流在腹部吹过,这是李清鸥在呼吸,也是她的恶作剧。   她没有喝醉,黄思研顿时醒悟了过来,是啊,她了解自己,肯定是因为她不想在酒吧待了,才找了这个借口让自己把她带走,可是,现在该结束了吧?那只游移不定的手掌却还在黄思研的身上继续,仿佛流连忘返般再次回到了她的肚脐眼周围,黄思研内心产生了一股极大的不安与紧张,她想推开李清鸥,可是,双手按到了她的肩膀上,却怎么都用不了力。   “堵车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现在打车软件那么多,路上更堵了,导致我们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出租车司机还在前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路况,全然不知道后排的两位女顾客在发生多么匪夷所思的亲密接触:“但是那些私家车,怎么会有我们出租车安全呢?除了正规的出租公司,任何一个软件都不靠谱。”   抚摸还在继续,李清鸥的另一只手已经自动环上了黄思研的腰肢,后排太暗,黄思研低下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是觉得好玩?还是觉得喜欢?黄思研心里没数。   在这当口,李清鸥的手掌已经探到了黄思研裤子上方的空隙,像只狡猾的泥鳅般钻了进去,“泥鳅”先是滑入腹部,接着往下,已经在黄思研的内裤边沿处停顿了两秒,够了吧?黄思研心尖都像是被一把锁给牢牢固定住了,她觉得自己完全动弹不得,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情绪是紧张还是羞耻,出租车司机的唠叨在车里不停蔓延,黄思研完全听不见,她眼里现在只有李清鸥,整个世界都只有李清鸥那只不安分的手,她声如蚊细,再也没有了在酒吧时候的强势和威严,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僵在一块,即将坐不住了,跟带着连声音都变了甜柔:“清清,不要...” 第52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出租车司机自说自话, 在前面硬是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置若罔闻地继续吐槽说:“像国家这样子搞,我们出租行业迟早要凉, 改天我也去买辆私家车来跑客,反正那些软件啊, 有车就能注册, 哪里管你安不安全。”   黄思研脑子里终于挤进去了他的声音,她冷静了数秒,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 腹部的那只手就像失去了控制,“唰”地一下,直接就钻进了她的内裤中。   “砰”地一声,是后排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出租车司机猛地一刹车, 他心惊胆战地回头一看, 幸好后面没车跟着,不然肯定会出事故, 借着外面昏暗的路灯, 他清楚地看到后排的客人脚下有团黑乎乎的人影,赶紧伸手打开车灯, 方才瞧见有人摔地上了。   “怎么回事啊?”出租车司机确实被吓到了,他赶紧把车停到路边,再下车去拉后排的门,见到刚刚那个傻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的女乘客已经把摔倒的人给扶起来了, 女乘客的脸色红得吓人,比那位醉酒的客人还要不正常,出租车司机心里犯了个嘀咕,心道自己不会拉了两个神经病吧?   还好到了目的地,那两人都没有再出什么岔子,醉酒的客人好像也有点醒了,弯腰钻出出租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瞥见她步伐迟缓,似乎还是有点没太清醒的感觉,他撇撇嘴,接过黄思研递过来的车费,踩下油门,一溜烟地就跑了。   黄思研打车的目的地是李清鸥住的小区里,李清鸥已经下车了,她抱着双臂不动声色地站在黄思研的身后,脸上有一层很明显的阴影,她本来上身穿的衣服就是白颜色,可能是因为刚刚被黄思研推倒的原因,袖口多了一道很深的黑色脏印子,黄思研转头看着她,瞧见她眼中波光流转,模样十分可怜,心中一软,甚至都不忍心去拆穿她笨拙的演技。   李清鸥却撇过视线不理她,她往前走了几步,步伐一瘸一拐,不像是醉酒,反而像是哪里受伤了,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自己刚刚莫不是让她在出租车里面磕碰着了?   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条件反射,在车里面明显是李清鸥有错在先,但她一有某种示弱的表现,黄思研就忍不住反省自己。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李清鸥背靠在电梯光滑的墙壁上,细长的眼尾眯起来,满脸不苟言笑,表情严肃得尤为吓人,黄思研瞬间有一种好像是自己做错事的感觉浮起,可,她哪里做错了?李清鸥擅长扮演无辜者,原地站了不到两秒,她哼了一声,这表情,明明是她先动手了,先装醉酒,然后变成一个登徒浪子轻薄他人,现在怎么还有脸给黄思研摆脸色呢?   黄思研顿时也来气了,跟着她走到门口,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李清鸥对门的房门,那毕竟是她以前的家,今日隔着一栋门,却再也进不去了,黄思研难免有些感慨,还思索着,李清鸥的声音幽幽地在屋里响起:“进来,把门关上。”   她也不伪装了,话里字正腔圆,哪里像一个醉酒的人?黄思研心里有气,如今送她到家,又见她没事了,也不想久留,直接道:“不用,我回去了。”   李清鸥转过身,倾斜着身子站在玄关处,轻咬住鲜红的嘴唇,略带微笑地凝视着她说:“进来,我有礼物送给你。”   黄思研犹豫了一下,心里还是有点不自然,但还是忍不住又往屋里走了,李清鸥脸上笑意浓了些,领着黄思研往屋里走去,黄思研见到客厅放了两个一黑一白的行李箱,像是主人还来不及收拾,李清鸥旁若无人地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往行李箱面前一蹲,手忙脚乱地翻了一阵,有几件黑色的衬衫被她翻了出来,凌乱地跌落在地上,黄思研靠近捡起来,就听到李清鸥在低头自言自语道:“被我放哪里去了?”   这马大哈真的是名副其实,黄思研有些想笑,突然就不生气了,温声安慰说:“找不到就算了。”   “等等,在这里,在这里。”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几乎都被她折腾了一遍,李清鸥摸索完了,忽然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放在外套口袋里面的。”   她光着脚一摇一摆地往卧室跑去,留下了哑口无言的黄思研和一地的衣服,黄思研认命地蹲下身,帮她把衣服捡起叠好,李清鸥客厅里的两个行李箱都不大,而且这个被翻开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上衣,黄思研一面叠衣服,一面想,这人是不是把上衣和下衣分开装了?也真是怪癖,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多了一抹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她这样想着,眼睛就往另外一只行李箱上瞟了一眼,刹那间一个激灵,毛骨悚然感觉到一阵凉物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黄思研半蹲着的姿势很不方便在此时回头,更何况有人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的身子,并把一条细细长长的物体挂上了她的脖子上。   “我在店里看到的,很漂亮,觉得很合适你。”二人靠这么近,李清鸥身上的酒味真的不是一般的浓烈,黄思研遽然间又有点恍惚,分辨不清楚李清鸥到底有没有喝醉,李清鸥却继续在她耳畔低声呢喃道:“思思,我来帮你戴起来,你的皮肤白,戴项链会很好看。”   李清鸥说着话,炙热的呼吸喷在黄思研的后脖颈上,使得她的后脖有些发痒,黄思研忍不住动了一下脑袋,她的腿蹲麻了,想站起来,又被李清鸥强抱在地上没法动弹。   只能屈起膝盖半跪着,过了一分钟,脖子上的手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帮黄思研戴上项链后,它缓缓离去,没有如它在出租车上一般无礼,黄思研心中隐隐约约松了口气,张开嘴刚要道谢,一个温热的物体突兀地贴在了她的脖子上,灵活地在她脖颈处横扫了一遍。   “李清鸥。”黄思研闭上眼睛,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李清鸥在做什么?黄思研心里有数了,若是说她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是借酒装疯,那么此刻,她就是十足地在引、诱黄思研,黄思研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亲吻,李清鸥整个人却都贴在了她的身后,她深深地吻着黄思研暴露在外的肌肤,道不尽的浓情爱意在她身上蔓延开,有那么一秒,黄思研差点沦陷。   “够了。”   即时一回头,李清鸥那张美丽又性感的脸蛋近在眼前,她深邃的眸子中充斥着溢满的爱意,黄思研被她这种眼神温情地凝视着,确切地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情感是什么,她所有感官都仿佛变得迟钝,心中那股道不明的困惑像狂龙卷风般席卷着她整个人,黄思研颤抖着嘴唇,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把我当什么?”   没有告白,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没有一场正规的开始,李清鸥的所有举动,都是错误并让人无法适应,黄思研缓不过气来,她觉得她脑子里面有只老鼠跑来跑去,踢断了她的好几根脑细管,让她眼冒金星,无法喘气,她的声音干哑,带着不敢置信:“我离婚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吗?李清鸥,你是想找床伴?还是不尊重我?”   听着黄思研满是指责的话语,一向骄傲的李清鸥却破天荒地没有予以还击,她的目光游移不定,松开环住黄思研的手臂,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来的沮丧。   “你觉得我跟你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吗?收你一个礼物,然后跟你上床?”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种失望:明明今天离婚的时候还镇定无比的黄思研,此时此刻心里的那份抓狂,快要让她失态,感受到李清鸥用那种轻浮又浪荡的手段对待自己,黄思研心中那一瞬间的剧痛快要把她麻痹了,她缓缓站起来,蓦地摇了下头,像是无语透顶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李清鸥,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叹了口气,希望能够借此稍稍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苦闷,李清鸥还是坐在地上不说话,她的眼神呆愣又迷离,黄思研巴不得她开口解释,就算是辩解也好,可是她没有,她勾起唇角,自嘲一笑,脸颊上映着淡淡的红晕,尽显女人的媚态,黄思研却不想再看到她了,迈开步子径自往门外走去,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   门把被扭开,身后的女人还是没有讲话,黄思研已经忘了她跟李清鸥是怎么认识、怎么做得朋友,此刻,这个样子的李清鸥,她觉得很陌生。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厚厚的防盗门隔开了二人的距离与交流,黄思研扶住墙壁,双腿莫名有些发软,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她想,黑夜即将过去,可是为什么明天一点光明都看不到呢?   李清鸥,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53章 打她一顿   脖子上还有李清鸥送的项链没有还给她, 黄思研有一种想把它取下来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但也很清楚地知道,就算再生气失望, 她也必须得把它物归原主地还给李清鸥。   黄思研一夜没睡好,她做了一个晚上的梦, 断断续续地尽是一些上大学时候的片段画面, 她睡到八点多起床,刚洗刷完,就接到了局里的电话, 是她主任亲自打来的,说是她的工作调查方面已经没事了,让她随时销假回来上班。   黄思研心里面奇了怪了,VIVI那样子一整治, 连高庆明的工作都被耽误了, 怎么她反而没事?她一肚子的狐疑, 赶紧穿戴整齐就往局里跑了,迟到是肯定迟到了, 主任破天荒地没有训话, 就是别有用心地说了句:“别再惹事了,给我留点时间吧, 我马上退休了。”   王思思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神神秘秘地对黄思研说:“你不知道,你请假这几天,他天天唉声叹气, 跟谁想要他命一样。”   “小黄你这是瘦了啊。”那头两人还没说完悄悄话,老韩又在黄思研对面抱着一个保温杯说:“去干嘛了?怎么感觉你精神这么差?我老婆可是问了你好几次,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旅游,结果出发前才想起给你打电话。”   黄思研压根没接到他的电话,心里半是迷糊,半是有数,先是对他一笑,又拍了一下王思思的肩膀:“出了一趟远门,我光明磊落,肯定是因为太累了才瘦下来。”   王思思心领神会地笑了一声,哼着歌站起来道:“那当然了,难不成还真有人以为你犯事了?”   办公室里面的氛围难得一次这么凝重,老韩不说话了,半弯腰站在“地中海”的身边,貌似在查阅资料,王思思拉了一把黄思研的手臂,努嘴示意道:“走,去隔壁蹭点菊花茶喝。”   隔壁老何的儿子是卖茶的经销商,黄思研过去问高庆明要过几次钱,也在他那里做过一两次生意,何老头子很大方,看到她回来上班了,二话不说拿出来了自己抽屉里的雪菊,给了黄思研和王思思一人一包,说是白送。   王思思心满意足了,脸上堆着笑,在走廊里和黄思研并肩而行,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听说因为你这件事,局里趁机又调查了一下我们的部门,查到我们前不久的聚餐记录,因为金额不小,还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了胡主任和老韩,说是胡主任顶风作案,特意指出老韩的买单讨好行为,造成了不好影响,一人给了一个警告,老韩头的主任位置怕是没戏了。”   黄思研吃了一惊,这聚餐吃饭的事情,之前确实规定过公务员不能私下一起,但是局里这么久都没查过,怎么偏偏就来查他们了?难不成真是因为黄思研吗?王思思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砸吧了下嘴巴抱怨说:“隔壁梁主任吃的次数可比我们多一两倍。”声音里尽是不满。   这次只能认栽,不管之前局里有没有这样的打算,黄思研这回都做了这个冤大头,她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老韩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老韩这么多年都是奔着主任这位置去的,现在局里这样一搞,他的前程还真不好说,黄思研沉默了一下午,一句话都没有开口,倒是快下班的时候,主任来了,说是有事速战速决,大家配合几分钟,开个短会。   短会的内容就那么几句,着重说了局里对聚餐行为的严查,让大家自己私下留意一下,出去做事吃饭不要太高调,又指明说王思思男朋友开的奥迪太过显眼,让他平时少来接王思思下班,王思思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那我嘴上五百元一支的口红是不是也要洗掉?”   没想到胡主任真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学学小黄,人家就不化妆,在单位又没必要化妆,你穿那么好看,谁会看你?我们都结婚了,你又是有对象的人,平时矜持一点,正常女孩子哪里像你这样开放?”   王思思简直没想到自己涂个口红还能上升到女德上,一挑眉,管不住嘴:“一帮直男癌!”   胡主任没听清,正要问她刚刚说了什么,黄思研举起手,默默地来了一句:“主任,我想问一下,要是我想辞职的话,需要办什么手续?”   。。。。。。人群一片鸦雀无声。   会议结束后,黄思研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老韩就在她后面看着:“为什么想辞职?”   “不为什么。”下班时间到了,黄思研把电脑关机,微微撇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没什么意思。”   是真的没意思,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黄思研在路边发传单,一张传单几分钱,天气太冷的话,可能一天到头都挣不到一百元,但是至少努力过后,她能完整地接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回报,可现在呢?黄思研很麻木,经过VIVI那件事后,她觉得无论自己在工作上多么努力,只要有某些位高权重的人想整她,她的未来就变成了碎渣,再怎么努力几十年,到最后可能就变成了老韩这样子,一辈子为了个主任的位置拼搏,为了他理想中的稳定生活低头。   黄思研莫名地倦了,她甚至不想去知道VIVI为什么会放过她,她心里有点累,在单位的食堂吃了一碗炒饭,才慢吞吞地离开了单位里。   李清鸥送给她的项链还在客厅没动,她的帐篷也在屋里,黄思研即便现在不那么想看到她,也不得不联系她,她给李清鸥打了一个电话,本来想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来把东西拿走,结果接电话的人是个护士,说是李清鸥在打石膏,手机放在外面,不方便接电话。   黄思研愣了愣,想到李清鸥昨晚走路的姿势,一下心虚,暗道莫非是自己把她给弄伤了?她赶紧问了医院的地址,也是没有什么骨气,前一秒心里还在对李清鸥的轻浮耿耿于怀,突然听说她受伤了,哪里还有时间去记恨她。   医院就在她们小区不远,黄思研坐地铁比打车还快,十分钟时间不到,她到了医院,问了一下咨询台骨科的位置,刚进电梯,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距离跟宁宝儿上次见面也没隔几天,黄思研站在她身后,见到她穿着一套黑衣笔挺地站着,一身冷漠抗拒的气场,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宁宝儿的一左一右两侧分别站了两个男人,男人们身材健壮魁梧,三人并列站在人群中心,周围拥挤的人群硬是没人敢去碰到他们。   “江小姐,我查过了,时间刚刚好。”   江小姐?她不是叫宁宝儿吗?黄思研满腹疑问,看着宁宝儿点了下头,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   所以宁宝儿是假名吗?为什么野营也要用假名?黄思研想不通,宁宝儿显然没有发现她在电梯里,电梯到了四楼,她领着男人快速就离开了,黄思研没有跟去,她的目的地是五楼骨科,就算心里对宁宝儿再好奇,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她。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骨科门口仍然有几个挂号的人在排队,黄思研摇头晃脑地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李清鸥在屋里,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失望,恨自己太过仓促,连电话都忘了和她确认,就掏出手机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问她还在不在医院。   李清鸥瞬间就给她回了电话,速度之快让人目瞪口呆,黄思研也没多想,接通了电话就问:“你还在医院吗?我在五楼。”   “在。”那边气势很弱,李清鸥的声音就像偷油的老鼠被主人发现般可怜:“我在四楼,肠胃科。”   黄思研“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电梯已经下去了,就直接走向升降楼梯那里:“你等我一下,我现在过去。”   “我,你不生气了吗?”   脚步一顿,黄思研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她昨晚那讨厌轻薄的样子,这样一想起,她心里面特别不是滋味,差点连手机也想扔了,李清鸥见她沉默,电话里的声音立马就不对了,带着股哽咽,可怜巴巴说:“我昨晚真的喝多了,脚又痛。”   黄思研终是无奈,接着往前走去,半信半疑说:“你喝多了,对别人都这样子吗?”   她踩着上下楼梯的台阶往下,脑袋向下一望,夹住电话的手顿住,就看到李清鸥出现在了隔壁上楼的楼梯上,她的小腿上打了石膏,竟然也不停歇,就那样笑脸相迎地朝着黄思研的方向上升了。   二人在半路擦肩,李清鸥那只空闲的手伸了过来,在黄思研的脑门上摸了一把,黄思研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又痒又麻,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还没镇定下来,耳朵里就传来了李清鸥柔情似水地说的一句:“我上辈子肯定看了你五百眼,才能这样子擦肩一回。”   够了吧?脚受伤了还折腾?黄思研无言以对,赶紧把电话挂掉,立刻上了隔壁的电梯去追她,李清鸥也不动,上了五楼,避开人群出入口,高高在上地站在上方看着黄思研上楼,她脸色气定神闲,哪里还有半点委屈?   黄思研知道她刚刚肯定在电话里面装可怜了,但被她这么一闹,竟然一点也不气了,她现在只想狠狠打她一顿!特别想!   黄思研算是想明白了,李清鸥她就是欠揍! 第54章 辞职   腿是真的伤了, 人也是真的欠揍, 李清鸥笑脸盈盈地坐在等候区看着黄思研帮她取药,黄思研鞍前马后地忙个不停, 偶尔回头看向李清鸥,李清鸥就撇头稍稍对她做着鬼脸, 她身边坐了一个八旬的老奶奶, 甚是可爱,见到李清鸥摆出的动作,抬起手臂也跟着她一起比了一个“耶”的姿势, 黄思研见到莫名就很想笑。   最后取了一袋子的药,有止痛药,也有胃药,李清鸥腿上打上了石膏, 竟然是自己开车来医院看病的, 黄思研想, 自己这回要是不来,她该怎么回去?李清鸥却没想那么多, 她行动不便, 走路的姿势僵硬,有点像电影里面的丧尸, 黄思研提着药跟在她身后,本来想上前扶她,想了想,又停了下来。   对李清鸥, 就是不能太顺着,一旦顺着,她就容易蹬鼻子上脸,黄思研算是看清了她的臭德行,故意离她远远的,走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果不其然看到那臭家伙站在前方不动了,她抿着唇转身望向黄思研,有些气恼地鼓起嘴:“我腿痛。”   黄思研禁不住有想上去扶她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下来,故意逗她说道:“要不要我给你买个轮椅?”   李清鸥的脸当即垮了,咬着嘴唇幽怨地回答说:“思思是嫌我麻烦吗?”   黄思研没接话,拿了车钥匙去开门,李清鸥低着头,非常乖巧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她脚下还穿着小高跟鞋,双脚自欺欺人地缩到了位置下面,怕是被黄思研看见,结果黄思研瞥了她一眼,别开目光也没说话,李清鸥倒是像做了亏心事,自顾自地开口说:“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要静养。”   黄思研不出声,继续不动声色地发动车子,想听她还要说些什么,李清鸥嘴巴动了两下,刚要开口,突然从她的包里传出了一阵外文歌的铃声,她凝了凝眉,掏出包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下:“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但还是认命地接起了电话,黄思研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只听李清鸥不痛不痒地回了几句自己去医院检查身体的近况,还以为是什么熟人,结果没过几秒,画风一转,李清鸥忽地不悦道:“林先生一直是阿伟负责,为什么要转到我这里?首先我对他的病情不了解,其次我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预约时间。”   听这语气,像是她们公司的人,黄思研禁不住在心里吐槽道,莫非是VIVI打来的?   “VIVI,我答应你暂时不离开,不是表明要把你手下的所有大客户都接下来。”很快,李清鸥接下去的话语证实了她心里的想法,李清鸥分明是不开心的,脸上没有表情,冷冷的模样看着泰然处之,实际上一句一句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我希望你能明白,AA和你之间的合作与我无关,我留下,最多不会超过两年,你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地让我为你打江山,如果我是你,我会渐渐架空我的工作,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反而让我的位置加重,你不傻,VIVI,别再算计我。”   黄思研心里面的讶异全堆在了脸上,她记得李清鸥是要辞职的,怎么搞到现在,她又要留下?等到李清鸥挂断电话,黄思研嘴唇翕了翕,左右不知道问些什么,最后淡定地问道:“你去国外是有什么事吗?”   李清鸥“嗯”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包里,做了一个无奈的摊手:“VIVI前夫涉嫌绑架她儿子,她临时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帮忙。”   “这么严重?”黄思研吃了一惊:“不过你去能帮什么忙?”   “一点忙都帮不上。”李清鸥嘴角勾起,略带着隐隐的不屑:“可能她的人生目标,就是为了折磨我。”   虽然听她这样云淡风轻地提起,好像没什么大事,但是一想到她这么多天瘦了不少,黄思研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心疼,李清鸥背倚在车椅上,身上幽幽的香水味随着空调拂动,在车里不断蔓延开,黄思研正沉浸在这份香味中想着心事,李清鸥突兀地转过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黄思研的脸,好像一下子拿错了剧本般,也不乱七八糟地开口解释了,就是定定地凝视着黄思研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黄思研被她看的手心冒汗,内心兀自浮现出来一股紧张的情绪,正在此时,李清鸥垂了一下眼帘,手臂伸到半空,意外又深情地摸了摸黄思研的脑袋:“思思,你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啊?”   黄思研心脏猛地一跳,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总觉得李清鸥的话中透着点点的无奈,她挺了挺胸,坐正了身体,傲娇道:“我已经长大了。”   李清鸥的视线在她的胸前过了一遍,漫不经心:“有吗?”   余光瞥见她的C罩杯挺立高耸,黄思研底气不足,有些东西不能比,一比较起来,就略显她的稚嫩,其实李清鸥的意思也许没错,李清鸥与黄思研的差别不是在年龄,而是在工作环境。   李清鸥平常穿着打扮都比较欧式化,化着不浓不淡的妆,穿起一套职业套裙,一头浓密的栗色波浪卷固定地披散在脑袋后面,额前斜刘海也十分整洁舒适地贴在眉前,浓浓的知性和优雅味儿自她身上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成熟女人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忍不住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而黄思研与她恰恰相反,她在事业单位上班,每日不施粉黛,一张干净的脸素颜朝天,皮肤却是嫩的不行,穿着运动装站在大学生里面,也看不出来她的年龄。   其实性格上面,李清鸥也许不如黄思研成熟,但阅历与生活经验,她确实在等黄思研长大,黄思研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与李清鸥的差异,心里面也并不感觉到舒服。   某种方面讲,她不希望自己跟李清鸥相差太大,可是事实偏偏容易打脸,李清鸥哪怕打了石膏在前面走着,黄思研精神抖擞地跟在她身后,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人进了电梯,李清鸥挂断了两个电话,懒懒地自包里掏出了一个墨镜戴上:“我的眼镜好看吗?”   黄思研细看了她一眼,见到那眼镜戴在她脸上,把她半张脸都遮住了,显得为人更加高冷难以亲近:“很符合你的气质。”   李清鸥听出来了她话里的凝重,掩嘴笑了两声,复又婉转夸道:“你脖子好看,戴个项链肯定更漂亮。”   黄思研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心想这人怎么有事没事盯着自己的脖子看,隐约又想起她昨天给自己戴上的项链,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一脸正经道:“我把它扔了。”   李清鸥也不惋惜,眨了眨眼,两指比成五公分左右的距离,举起按到黄思研的脖子上,状似随意,指间却有意无意地在她脖颈撩拨:“没关系,那件不好看,我再给你买。”   黄思研心脏跟打鼓一样惴惴不安,李清鸥却没打算放过她,一下一下靠近,越贴越亲近,黄思研急急地退了一步,耳根处稍显粉红,面色异样,带着气恼:“你又这样?”   李清鸥动作顿住,先是低头看了看黄思研的表情,又转眸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委屈巴巴说:“你就是嫌弃我残废了。”   什么鬼?黄思研又产生了一种想切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的冲动,还好电梯“叮”地一下到了十七楼,黄思研微微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刚要伸手扶李清鸥,一眼却见到了站在电梯门口提着垃圾袋的高庆明。   高庆明一脸惊魂不定地盯着她们两人,像是酝酿着开口打破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李清鸥马上恢复了正常,对他抛了一个客气又敷衍的微笑:“晚上好,高先生。”   高庆明张了下嘴,又快速合上,只点了点头,又把脸转向黄思研:“今天接到思思的电话,说你要辞职了是吗?”   王思思不知道他们离婚了,这个好理解,只是黄思研没想到高庆明会当着李清鸥的面把这事给捅破了,有些不自然地回答说:“嗯。”   高庆明没再做声,他脸色阴郁,咬了咬牙,最后深深地看了黄思研一眼,提着垃圾袋就进了电梯。   他肯定是不爽的,黄思研自然知道,毕竟高家花了不少钱让自己进局里,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不适合的东西,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黄思研都没办法去忍耐和接受,想到这里,她扭头瞥向李清鸥,瞧着她满脸疑惑,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困扰了,就问:“怎么了?”   李清鸥边开门,边回答着她的问题,她的思路清晰,且一针见血:“我需要跟你谈谈,如果是VIVI逼你做了这个选择,我要跟你正式道歉。”   她知道了?   黄思研堵了口气在胸口,又联想到她要继续留在VIVI公司,心道,莫不是因为自己,她对VIVI妥协了? 第55章 相信   搞不懂李清鸥是怎么知道VIVI掺和在其中, 黄思研提心吊胆地跟着她回了屋里, 非常难得的是,李清鸥的屋里很乱, 才一天不见,客厅里面乱七八糟的一片, 茶几上放了一包开过封的香烟, 十来根已经燃尽的烟头凌乱地丢在桌子上,与一旁歪七歪八斜着的酒瓶形成了一个好意外的肮脏画面。   李清鸥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换了鞋子坐到沙发上, 对着那堆垃圾视而不见,黄思研看不下去,找了一个垃圾袋就去收拾,李清鸥看到她这勤快的样子, 禁不住莞尔一笑, 大言不惭道:“你放着, 等一下我来收拾。”   黄思研没理她,继续把垃圾收进袋子里, 又去找了一个抹布来擦茶几, 李清鸥就大摇大摆地坐着,也不打算帮忙:“思思你是不是有洁癖?”   黄思研没有洁癖, 但也没有她这么邋遢,李清鸥真的是个不拘小节的女人,就像涂嘉庆说的话一样,她真的很懒, 对生活细节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外表光鲜亮丽,实际上你跟她熟了后,会发现这个人真的是一个连掉到地上的食物都会捡起来吃的物种。   等到把客厅的地也拖了一遍后,黄思研才歇下,李清鸥搭着脚在看花样滑冰,她出神地望着电视屏幕,突兀地产生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黄思研倒了杯水在她身边坐下,李清鸥端起水,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觉察到黄思研在瞪着自己,一愣:“怎么了?”   黄思研扶额叹息,起身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李清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里的这杯水不是给自己的,修长茂密的睫毛上下扑闪了两下,有些傲娇地问道:“你忙完了?”   黄思研点点头,她刚刚还没进屋前有些紧张,现在忙了几十分钟,反而冷静了下来,喝了口水,声音平静地问道:“你跟VIVI是怎么回事?”   一谈到正事,李清鸥神色当即就正经了不少,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唇,口红质量很好,也没有立即花掉,反而显得更加润色:“没有怎么回事,只不过我要继续给她打工,最少一年。”   “是因为我吗?”听出来了她话里隐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无奈,黄思研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撞击了下,有种透不过气的心疼让她难受,跟带着声音也变得有些自责:“清清,你跟她妥协是因为我吗?”   李清鸥移开视线,眼神有些飘忽:“也不全然是。”   但至少有一半是吧?黄思研脑子“轰”了一声,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好像有点无力,她张张嘴,又合上,心里又羞又愧,总归是觉得对不住李清鸥,正在此时,李清鸥忽然回过头,嘴角微翘着,勾起一个清晰的弧度,笑脸盈盈地看着她说:“我很抱歉连累你了。”   黄思研压根就没怪过她,她得罪VIVI,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跟高庆明的离婚,无非也应了那句“苍蝇不叮无缝蛋”,再说她现在辞职,更不管李清鸥的事,事情从头到尾,VIVI确实起了关键作用,但并不是主要,黄思研不善于妥协,更不希望李清鸥妥协,她索性直接说了出来,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李清鸥说:“你不用觉得抱歉,清清,你与我的人生,在没有发生重合之前,我的生活早已千疮万孔,无论现在是种什么样的进展,都与你无关,你知道吗?你没有必要为我负责,VIVI与我的事情,也是我的私事,你想辞职就辞职,不需要为我委屈自己。”   “与我无关?”李清鸥似在思索措词,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黄思研的话,过了好几秒,才惋惜道:“可是我希望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黄思研冷不防地被表白,还是在这种对话下,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其实还是有点触动,心潮波动下,她感觉到自己两颊烧得慌,也不知道红没红,她故作淡定,一板一眼地回答说:“不关你的事,是我个人原因。”   李清鸥半天没动,支起下巴咬了一口茶杯的沿口:“说实话,我有点失望。”   黄思研不懂她心里的失望从何而来,此刻她也没心情去搞懂,只是冷静安慰说:“所以,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你自己的原本打算,你要记住你自己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不如你重要。”   她一说完,只一个瞬间,李清鸥偏了下头,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视上面,电视里正好在放一个广告,蓝色的屏幕光芒打在她的脸上,形成一个稍微不一样的侧脸阴影,莫名地昭显得有些抑郁,黄思研看得心尖抖了一下,克制住想去抚摸她脸蛋的冲动,快速低下头,耳边遽然响起李清鸥的声音,蕴藏着一缕不易察觉的灰心:“思思你一直都这么理智吗?”   自己属于理智派吗?黄思研怔了怔,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今天李清鸥这样问,她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没错,黄思研很理智,理智到连离婚都不带一丝的犹豫,她想她这一辈子做的最不理智的事情,大概是结婚,还有之前每晚在楼下想偶遇李清鸥的那抹悸动。   尚且来不及回答李清鸥的问题,李清鸥上半身兀自地前倾,脑袋探了过来,咬着唇,细腻的眼睫毛一扑一扇,在黄思研的脑门上轻轻擦过,二人距离太近,面面相觑之间,只隔着一个呼吸间的触动,李清鸥的鼻子很挺,饱满的鼻头在黄思研的鼻梁上停顿了一下,仅不到两秒的时间,又开始上下摩挲。   她脸上很香,不但身上香味诱人,连脸蛋都流露出淡淡的清香味,黄思研两只眼珠子定格在原点,有种熟悉且又陌生的情愫在她心中蔓延,该喊“不”吗?黄思研拿捏不住主意,她喜欢李清鸥的气息,它太过美好,让黄思研总是忍不住沉醉下去,可是,这算什么?黄思研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李清鸥,你把我当什么?   “你不觉得靠这么近不太舒服吗?”   状似开玩笑的话语中有着不太自信的疑问,黄思研有多心虚啊,心虚到连拒绝都不敢太用力,李清鸥嘴角勾起一个显而易见的弧度,她没有回答黄思研一句,也没有偏移开自己的脸蛋,她的嘴唇很好看,口红色也很完美,精致又漂亮的嘴唇找不到一丝缺点,缓缓落下的瞬间,黄思研瞪大眼睛,像是难以置信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外。   嘴唇上很凉,李清鸥的吻意外地小清新,跟她为人的气质与轻浮的举止截然不同,黄思研闭上眼睛,一时间,心里闪过一股难过,又讲不明白是种什么样的难过,就像手里握住的冰淇淋并不属于自己,就像中了五百万的福利彩票,却为别人而买,她懂吗?黄思研想,李清鸥到底懂不懂这个吻代表着什么?   再次张开眼,李清鸥的笑溢满了她的整张脸,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真的很容易感染他人,黄思研努力咽下内心的失落,站起来,声音虚弱地说:“我先回去了。”   笑容在脸上凝住,李清鸥抿起唇,面上分明有股不悦:“为什么?”   “我们不是闺密吗?”黄思研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意什么,她在意的不过是个名分,从始至终,李清鸥没对她说过一个有关爱情的话题,甚至没有认真地说过一次喜欢,以此往后,她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变得那么不恰当,黄思研低下头,声音充满着不确定:“我们还是什么吗?”   李清鸥的眼神涌上一层迷惘,好像哪里不明白,有许些疑惑:“思思,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黄思研缓了缓,紧握住的手指颤得有些抖,捏住的口袋衣角很湿,空洞的像填不满的黑夜:“李清鸥,单凭喜欢,你就可以对我肆无忌惮吗?”   她不相信李清鸥不懂这些,李清鸥显然在回避这些内容,她是个不想负责任的人,至少在感情上面,她很不靠谱,黄思研跟她的感情观有着天差之别,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喜欢与无奈,都藏在了这口气中,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正常人,而李清鸥不是,她游戏人间久了,早忘却了什么叫简简单单的心动,但这一次,她碰到了黄思研,黄思研不允许,也不接受她的这种相处模式,她咄咄逼人,且思路清晰,只不过语气软了下去,淡然说:“清清,你对我认真一点好吗?我不要花言巧语,只要你对我认真一点。”   李清鸥瞬间抬头,瞧见黄思研正盯着她看,眼神干净透明,心中一突兀,猛地又再次低头,眼睛却是继续一瞟一探,偷偷摸摸的样子跟个小学生作弊一样,黄思研心里面某处的柔软被她击中,不忍心再说下去了,柔声说:“你认为我们有未来吗?”   这一回,李清鸥没有再犹豫,她的坐姿端正,声音严肃又认真,态度稚嫩的可爱:“当然有。”   “好。”黄思研展了眉头,还是忍不住放了她一回:“你相信有未来,我就相信你。” 第56章 职场   李清鸥低低一笑, 分明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话虽是如此, 但后面的话却显得有些淡淡的,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黄思研也心疼她今天去医院折腾了一番,叮嘱她吃了药, 才施施然地离开她的家里。   走的时候, 才刚到晚上九点,时间还早,黄思研决定步行回家, 下了楼,她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高庆明,他穿着一双拖鞋蹲在路边,整个状态都显得有些神游, 黄思研迟疑了下, 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他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稍一琢磨,便主动迎了上去, 主动问道:“学长, 你在这里等我吗?”   高庆明身子轻微一晃,这才留意到她过来了, 他的腿可能蹲麻了,快速直起身,还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略显笨拙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有时间吗?咱们聊聊?”   几张长椅坐立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高庆明在这里蹲了这么久,可能也是担心黄思研出来的时候,自己处在盲点区看不到,黄思研没再推辞,随着高庆明的步伐,二人慢吞吞地往长椅那边走去,高庆明神色略带凝重,每走一步都有些细小的停顿动作,黄思研就当着自己没看到,仰头望了一眼天色,却是见不到半颗星星。   “坐吧。”才离开几天,高庆明的举止始终带着股亲昵,黄思研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二人之间的距离隔了一段沉默,高庆明苦涩一笑,低沉道:“我们聊聊吧。”   黄思研在他身边坐下,两人分倚在长椅两头,之间凭空多出了几十公分的距离,无法鸿越:“你是想跟我谈辞职的事吗?”   黄思研的主动从来不加掩饰,高庆明跟着点头,声音不再犹豫:“告诉我,你怎么想的?难不成跟我离婚以后,你就要放弃身边的这一切吗?”   黄思研视线盯住不远处广场上的彩色气球,有个小孩拉着气球的线在奔跑,身后跟着他年迈的奶奶,其实黄思研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她这么急迫地想辞职是为了什么,辞职是必须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高庆明还在为她操心,她心里面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但相对的,也没有感动,只是一种莫名的压力:“我不适合这个工作,学长,你也知道,我不太会讨好人。”   “那你想过要做什么吗?”高庆明的表情浮现出一层显而易见的怒色,他先是沉默了半响,忽地开口,声音很不客气:“阿研,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原本想说,就算没有我,你至少还有一个金饭碗,你们单位福利好,一年到头加福利,七、八万年薪总是有的吧?至少吃喝不愁,你要是辞职了,又要从头开始,不累吗?阿研。”   恍惚间,黄思研甚至觉得即将要辞职的人是高庆明,他的彷徨无措意外地出现,黄思研没有回答他的话,高庆明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他是有些生气的,却没有发泄出来,他的声音焦躁,明明是个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偏偏要为了几万年薪的前妻而头疼,黄思研自嘲地扯动了下嘴角,淡定道:“学长,我不怕累。”   高庆明略抬高声音,抿唇凶道:“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吗?”   高庆明是位地道的少爷,他在有人在场的公共场合,极少有这种发脾气的时刻,甚至也很少参与各种稍微不对劲的场景中,树荫下散步的一对姐妹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齐齐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高庆明皱起眉,又压低声音说:“阿研,你是为了她吗?”   哪个她?黄思研一愣,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人很有可能是李清鸥,她迅速摇了摇头,坚决地否定说:“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高庆明没吱声,神色狐疑,摆明了没信她的话,黄思研哭笑不得,心想这个人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都是疑心病十足,她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说:“好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阿研。”高庆明抬头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我突然后悔和你离婚了。”   黄思研差点没被自己的脚给绊倒,随意地挥了下手,敷衍地逃离说:“再见学长。”   回去的路上,黄思研暗自揣摩着,高庆明这样思来想去,不就是那回事,他肯定是觉得黄思研离开他后,如果连工作也丢了,只怕是今后过得凄惨,如果连他都这样想,那李清鸥呢?脚步顿住,黄思研忽地有些想回去询问李清鸥的冲动,她想,难道自己在他们的眼中看来,就这么脆弱不堪吗?   说白了,还是不够强大。   第二日天晴,黄思研的辞职信还是交了上去,算是局里的重磅新闻之一,毕竟在无数人想方设法考进来的时候,她要走了,与王思思这种进来时签了合同的正式工不同,黄思研是被高家花钱塞进来的,没有所谓的必须做几年才能申请调走的规定,但是胡主任还是有模有样地说了,说是黄思研要是想辞职,今后考公务员的录取率会很低。   就差没把不许考试四个字说出来,市里的类似潜规则一大把,黄思研点点头,以示了解,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把辞职信给交了。   得知此消息,王思思是她们部门最激动的一位,本来昨天黄思研提起辞职,她还以为是一时的想法,特意打电话给她问问,没想到她关机了,就给她家里打了电话,被高庆明接了,王思思听高庆明不知情,还以为黄思研是冲动行事,不曾想她今天就把辞职信给交了。   二人中午在食堂吃饭,王思思多问了几句,就听黄思研波澜不惊地回答说:“就是倦了,在这里待着挺没意思的。”   王思思表示自己深有同感,一面羡慕黄思研说走就走,一面感慨道:“我跟局里的最低服务年限是五年,要是辞职了,得赔好几万呢。”   黄思研知道她有一个男朋友在谈婚论嫁当中,也分辨不清楚她是真心想辞职,还是故意打趣自己,低头嚼了几口米饭,王思思又把脑袋探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阿研,我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跟高老师分居了?”   黄思研知道她昨天跟高庆明打了电话,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她仔细地瞧了王思思一眼,见到她眼神清澈,没有半点的八卦,也很坦荡地点了下头:“我跟他离婚了。”   王思思嘴里莫名地“咝”了一下:“我的乖乖,你人生怎么这么精彩。”   如果说离婚和辞职是精彩的话,那黄思研还是挺无辜的,下午胡主任过来了一下,说是已经在隔壁申请了一位同事过来接黄思研的工作,要是没问题的话,下个星期会过来,他说的隔壁,其实就是他们财政局的另外一个部门,那部门刚考进了一个女人,招聘本来是因为少人,没想到黄思研这边会有人辞职,副局长拿下了主意,说是让那位新人先到胡主任这里实习,把黄思研的工作接下来先。   一般按流程来说,黄思研这个辞职交接还是算快的,黄思研自己也挺心安的,她心安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里没见到李清鸥,那女人也没主动找过她,来跟她交接的同事姓何,叫何艳芳,年龄比她要大,是本地人,手脚勤快,也挺配合,黄思研跟她相处了几天,彼此间也挺融洽,结果到了周四快下班的时候,王思思和何艳芳突然起了争吵,黄思研出去洗了杯子回来,看到她们俩一人身边站了一位同事,一问何艳芳身边的老韩,老韩摊了摊手:“我不知情。”   王思思努着嘴刚要开口,何艳芳粗嗓子一声怒嚎,直接道:“你不要说了。”   黄思研有点被她的气势震撼到,她知道何艳芳以前是一家民企的主管,后来听说那民企倒闭了,才考的公务员,只是不知道她俩为什么会吵起来,何艳芳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把她往外面拉,黄思研手里的杯子还没放下,被她一头雾水地拉到走廊最里面的窗户旁,愣了愣:“你跟她怎么了?”   “我跟她没怎么。”何艳芳声音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娇柔,反而有种豪爽的大气,她斜着黄思研的脸,慢吞吞地说:“你跟她怎么了?有仇吗?”   黄思研的讶异堆满了整张脸,满脸无语道:“没有啊。”   何艳芳嘻嘻一笑,半认真半开玩笑说:“我才来局里多久,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的谣言可是满局都在传,说你嫁给富二代,被富二代抛弃了,因为生不出来孩子,上次被调查,因为账上有鬼,所以才想脚底抹油。”   黄思研真真愣住了,她确实很少和局里人聊天,平时都是公事才接触,下班直接回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何艳芳看到她那副傻样,猜她也是不知情,笑道:“老妹,你辞职也是好事,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早离开早好。”   问题是,离婚的事,黄思研只和王思思提过,想起刚刚何艳芳和王思思的争吵,她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低下头咬了咬唇,心中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难过,何艳芳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大气道:“职场上,很正常。” 第57章 我要去看你   虽是有些吃惊, 但并没有觉得很难过, 黄思研想,离婚的事在自己眼里, 本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了,目标艰辛, 可也是她人生中必走的过程, 这换了有心人来评论,就算没问题,也多多少少会带着负面影响, 更何况高家确实是豪门。   这何艳芳现在站在她身边,黄思研也并不是那么相信她,比起何艳芳,黄思研跟王思思认识的时间更久, 这个世界上就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何艳芳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呢?无外乎是为了讨好自己,让黄思研更全心地教她, 黄思研在局里这么久, 偶尔也会看到一些不负责任的同事交接敷衍,导致后面错误不断, 所以她并没有因此而信任何艳芳,她只是觉得有点累,也觉得很无聊。   她已经在留意找其他工作了,发了简历到几十家不同公司的邮箱, 基本是石沉大海,毕竟她毕业这么久,工作经验无,学历又是本科,人家招聘的人很难一眼看中她。   何艳芳天天跟着她,偶尔看她在摆弄手机,屏幕上依稀是一些招聘网站,她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待到办公室只剩下她两人的时候,她酝酿着开口说:“老妹,你想不想继续做财务啊?我弟弟开了一家公司,你要是愿意,我介绍给你去。”   黄思研眼神飘向她的脸,一眨不眨的,带着审视,但很快又移开,轻轻地摇了摇头:“财务不是我的专业。”   何艳芳搭讪失败,难免有些失望,想接着聊些别的,门口却进来了一个人,王思思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目光在何艳芳的身上一闪过而,充满漠然,她把脸转向黄思研,轻笑着说:“阿研,等你辞职了,我请你吃饭啊。”   有些人中伤了别人后,总是能若无其事,黄思研抬起头,王思思此刻就大咧咧地站在她的面前,今天显然没有化妆,她的脸上甚至连粉底都没有打,小小的斑点若隐若现,挂着客套又正式的微笑,像社保科那些需要面对老百姓的同事们一样,黄思研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它终会被腐朽,在一群木头当中,没有树枝可以幸免。   写这句话的人,名字叫南门冬瓜,是个流连在温饱线的十八线作者,每天自得其乐地写着她笔下的故事,黄思研的室友曾经很喜欢这位大大,可惜后来她离开了,封笔了,没人再见过她。   黄思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想到了这一句,她看着王思思,她想到了王思思初进单位时候的光鲜亮丽,制度下的统一与呆板,磨灭的不只是激情与青春,还有心,一颗妄图变得有趣年轻的心。   所幸,黄思研准备撤了。   邮箱收到了一封回复信,是一家名叫“承越”广告公司的面试通知,广告公司的位置处在本市的商业圈中心,现正式面向社会招收实习生,本市应届毕业生的首轮抢夺赛早已经结束了,得亏了这个好时段,黄思研才能有这个机会去面试。   面试时间在后天,黄思研心里莫名有些不知所措,她许久没入这种圈子,在家翻了一遍衣柜,竟然发现一件合适的衣服都没有,再说,总不能穿着局里的制服去面试吧?   很久没化妆,很久没有好好打扮过自己,黄思研去化妆品专柜逛了一圈,买了一套基本的化妆用品回家,她晚上洗完脸,打上遮瑕膏,忽地一下不知道接下去该干嘛了,就像隐退山田的隐士不知该怎么拔刀一般,黄思研感到了一股沮丧。   只能看点美妆视频找手感,黄思研由衷地觉察到自己连帮忙的人都找不到,她最近见不到李清鸥,心里面也有点堵,意识到那两天晚上李清鸥的态度非常诡异,可是她又说不明白是种什么样的诡异,半个月没有见面,黄思研忍不住想,李清鸥是对自己倦了吧?   由她吧,黄思研临睡前这样想,李清鸥若是不能正视她自己的感情,黄思研不敢再见她。   周四那天,她请了半天假,穿着一套在商场买回来的职业套装去面试,套装是标准的西服,西服裤子修长又贴身,没有套裙的惊艳,但或多或少提升了她的气场。   面试时间是十点半,公司在“天汇”大厦的九楼,黄思研一路上楼,在等候区看到了八、九个等候面试的女孩子,与她竞争的女孩都很年轻,嬉笑怒骂间充满着青春洋溢的撒娇意味,黄思研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面又开始紧张了。   说是实习生,但可能就是一个打杂的,黄思研面试的过程很简单,她是第五个进去的,听到喊自己的名字,她推门进屋,尚且没有自报家门,面试官倒是率先丢下一堆的问题,什么能不能接受双休加班,有没有小孩,晚上加班的话会不会有影响?   总而言之,就是要加班,并且薪酬偏低,就是本市的基本底薪加一些餐费补贴,甚至连车费补贴也没有,面试官态度盛气凌人,听到黄思研问了转正等问题后,他似笑非笑道:“先做两个月吧,业绩好就转正。”   黄思研站起就走,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留,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实习生,就是用来压榨的,外面还有几个女孩子在等待面试,看到黄思研面无表情地出来,都有些讶异,其中一个女生小声搭了一句话:“公司福利怎么样啊?”   黄思研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说:“说不定你的会好点。”   简直是废话,黄思研心中有气,又发泄不出来,努力压了压,终于按捺不住了,气势汹汹地跑到五楼的餐厅里去吃牛排,正埋头吃到一半,隔着一团阴影,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抬起头,看到了一脸不怀好意的VIVI。   真的是好久不见,黄思研化成这个鬼样子,都被她认出来了,有些无语:“你有事吗?”   VIVI提着昂贵的包,不请自来地在她对面的卡座上坐下,施施然道:“还真是你啊,高太太最近还好吗?”   黄思研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离婚的事,淡定地喝了两口玉米汤,随意道:“还可以。”   VIVI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我可没有想过逼你辞职,你性子也真是烈,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美好前程吗?”   “你是来道歉的吗?”黄思研放下手里的刀叉,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开腔问她:“还是来幸灾乐祸?”   “诺。”VIVI对着她的后方努了一下嘴,对着黄思研笑靥如花说:“陪我的大客户,刚好看到你在,过来打个招呼。”   黄思研不为所动,照旧语气不善:“招呼打完了,你可以走了。”   VIVI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我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清鸥也不会那么快同意留下。”   黄思研登时一震,隔了这么久,突然在别人的口中听到李清鸥的名字,她的心里酸酸的,带着一股浓郁的复杂情愫,表情却依旧平静,VIVI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半点反应,又不动声色地起身挪了两步,正正好形成一个视角,诱导黄思研望向她的大客户方向:“我这位客户认识你,你要不要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黄思研对她的话惊悚了那么一秒,猛然一回头,便看到了身后在对她招手的女孩,那女孩脸色苍白,上身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衬衣,领口很开,颈间戴了一个半月形状的项链,黄思研的惊悚没有消失,反而加重,皱起眉把脸转了回来:“宁宝儿?”   “她叫江玉溪。”VIVI波澜不惊,一双眼睛直盯盯地瞥着黄思研的脸,慢悠悠地开口解释说:“是清鸥最新的病人,清鸥前阵子做手术,请了两个月的假,天天关在家里不见人,江小姐药停了,有事找她,她闭门不见,既然你们认识,不如帮帮她?”   李清鸥,做什么手术?   黄思研忽然起身,也不管VIVI还在跟她讲话,直接就去前台买单了,VIVI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性格的女孩子,面露惊讶地跟了过来,想要再劝两句,黄思研径自打断她说:“你都说她请假了,何必强人所难?”   VIVI压低声音,跟着舒展了下手臂:“那女孩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若是停药了,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黄思研低眉望去,宁宝儿,不,江玉溪的外表还是像在野营时候那样的楚楚可怜,她不爱笑,即便笑起来,也带着一股缓缓的阴郁,想起她的脚,黄思研心底悠然一声叹息,不过她始终觉得像VIVI这样子的心理医生,未免把李清鸥的位置摆得太重了,即使是对江玉溪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同情,却还是固执地摇头拒绝说:“我好久没见她了,你找我没用。”   好久没有,不代表等会不见,黄思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餐厅,没有半点犹豫,她此时才想起来,VIVI的心理诊所就开在天汇大厦,说不上是孽缘还是其他,黄思研对“宁宝儿”,除了怜悯,终于多了一丝警惕。   “我是黄思研,我现在要去看你。”   没人接的电话,暂时阻挡不了短信的侵入,黄思研关掉手机,打车直奔李清鸥的住宅。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那个女人,总是让人不省心。 第58章 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清鸥家的大门紧闭, 黄思研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在门口干巴巴地等了十几分钟,才想起跟涂嘉庆打听一下消息, 结果涂嘉庆那边电话刚接起来,李清鸥对面的房门“唰”地一下开了, 黄思研举着手机躲退不及, 便与高家母子两人给对视上了。   高庆明一只手拉着密码箱,一只手拿着钥匙,房门还没有关拢, 看到黄思研站在对面,他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高妈妈跟在他身后,头上戴着一顶棕色的贵妇帽, 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黄思研, 她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帽沿, 似在思索措词,顿了顿, 转头问高庆明说:“她怎么在这里?你通知她来给我送行吗?”   电话刚好接通, 黄思研没有开口回话,高妈妈已经开战了, 一个眼神杀丢过去,气焰高涨地又道:“你给我儿子灌了迷魂药,还不打算放过他吗?”   高庆明略显尴尬,动也不动地回答说:“妈, 阿研只是碰巧。”   有这么碰巧的事吗?高妈妈摆明不信,冷冷地瞥着黄思研的脸,一扭头,重新又推开了还没关上的大门:“正好你们都在,来谈谈。”   “妈,你不是要赶飞机吗?”高庆明话语无奈,睁了眼望着他妈的背影,有气无力道:“我跟阿研都离婚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谈的?”   “谈谈你这个败家子怎么把房子给了别人!”高妈妈冷不防地丢出来了一句话,把黄思研一口气给憋了下去,差点没喘出来,她也知道今天怕是不得不面对这个前婆婆了,很干脆利落地收起了手机,对着高庆明视而不见,直接在他的面前进了房内。   房门重新关上,高妈妈头上的帽子也摘了下来,她的手停在茶几上,抚摸着一只瓦青色的茶盏,这茶几是新的,至少黄思研在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它,高庆明在她身后拉了一把她的胳膊,努了下嘴,示意她坐下,黄思研也没推辞,在高妈妈面前正膝而坐,高庆明左右看了她们分别一眼,蹲下身,很乖巧地开始烧水沏茶。   高妈妈率先发难,抬起手指着黄思研,字正腔圆中带着讽刺:“我活了五十多年,头一回见着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彩礼不还了?还想要这套房子?”   高庆明手一抖,滚烫的开水从茶杯沿口溅开,四面水花沸腾,差点没烫到他妈,高妈妈瞪了他一眼:“你坐下,别倒了。”   高庆明听得这话,立刻放下了茶壶,不适地舔了舔嘴唇:“妈,彩礼是我自己主动不要的,你别怪阿研,反正我要出国了,房子也是我留给她的,这,家里的水电费啊,都是她出的,房子她也有份。”   黄思研一下就明白了,敢情是高庆明想把房子留给她,所以惹得高妈妈这么不爽?她撇过脑袋看向高庆明,确实也没想到他打算把房子给自己,心情有些复杂,有种说不出的原因让她闷得慌,高庆明低着头,模样无措,转眼又轻笑说:“妈,你都说这房子留给我处理了。”   高妈妈再不济也知道他一心向着黄思研,但凡黄思研对她儿子有哪怕一点点爱,她今天也不会这么过激,可是她就是不甘心,看着黄思研不动声色地坐在自己的对面,她甚至没有一点的感激表露在外,当初她找律师草拟好的离婚协议,被高庆明给活生生地无视了,如今高庆明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再一次甘心做一个冤大头,高妈妈怎么样想,都过不去心里面的那个坎,她知道黄思研压根就不爱高庆明,她也不希望自己一走,高庆明便被这个女人迷的神魂颠倒,总而言之,她不信任黄思研,不但不信任,还很排斥。   “离婚的事,我儿子没经过我同意,如今你们也离了,我没有什么好讲,但是,给你家的彩礼等等,这些钱是我和我先生出的,你一时还不完就算了,写一张欠条,讲明你们黄家欠我高家多少钱,我拿着它离开,也图个心安。”   高家有钱,高妈妈为了这事一直咄咄逼人,不过是为了羞辱黄思研而已,黄思研又怎么不明白呢?她这会子没心情讲太多,低了眉眼,仔细一想,也说:“我不习惯欠人,欠来欠去,总是要还,你让我写欠条,我不同意,不如我们直接找个律师公证,我答应几年内还完你的钱,在此期间,我希望你们高家人不要出现,再来骚扰我的生活。”   高妈妈一听忍俊不禁:“你倒是有胆色。”   言下之意也是验证了她对黄思研经济状况的鄙夷,黄思研态度不卑不亢,也不理会高庆明的欲言又止,直接打电话给了涂嘉庆,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帮自己立个协议,涂嘉庆那边答应的很爽快,说自己刚好在法院回来,让黄思研稍等片刻,他马上过来。   不曾想,跟他一起出现的人还有李清鸥,黄思研本站在走廊里面等涂嘉庆,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人,远远映入眼帘,李清鸥穿着一件蓝色连衣裙,当真是精神抖擞,看不出来半点病容,黄思研心脏猛地一下提高,又瞬间落下,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唇,声音微弱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这个“你”,涂嘉庆也分不清她是指自己,还是指李清鸥,她的眼睛越过涂嘉庆,直视着身边的李清鸥,视线是那么的直率又赤、裸,连涂嘉庆都能觉察到这份再直白不过的关切,李清鸥难道没有感觉吗?可李清鸥偏偏表现出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举起手腕开了自己家的房门,轻飘飘地在嘴里蹦出一句话:“你们忙,我先回房。”   黄思研望着她的背影微顿了下,呼吸似乎哽得厉害,喉咙处上下起伏了几下,缓缓转过头,脸上带了抹无处适应的无奈:“涂律师,具体细节,我在电话里说了一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涂嘉庆摇摇头,指着对面的房门:“先进去谈谈?”   屋里面一片平静,高妈妈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不过手里多了一本外文书,黄思研领了涂嘉庆进去,高庆明给他们开门,略为尴尬地说:“阿研,你不用出去等的。”   黄思研充耳不闻他的话,只是说:“我律师在这里,有什么补充的内容,你们先提。”   高妈妈放下手里的书,心平气和地来了一句:“提了,怕是你也做不到。”   黄思研心中一气,有种莫名被耍的感觉,刚要开怼,涂嘉庆笑眯眯地打着圆场说:“大家先冷静一下,黄小姐的一些想法,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高太太您有什么想法,尽管开口,我先草拟一份协议给您们看看,若是不行,再修改,如何?”   他说完转头又对黄思研说:“黄小姐不如先出去转悠一圈吧,等我跟高太太交谈完了,您再回来?”   黄思研嘴角一抽,不知他鼓里卖了什么药,也相对配合地点了头说:“行,我先出去等着。”   涂嘉庆对她的情况是全面了解的,黄思研完全信任他,更何况高妈妈再怎么强势,也不至于会对一个律师阴阳怪气,可能自己在场的的确确不好,黄思研当即拉开门,作势就往外走了,结果高庆明也跟了出来,面上有股不自然的神色,压低声音道:“阿研,对不起。”   高庆明本身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男人,他很怕事,更怕他妈妈,以前有钱的时候,爸妈纵容着,所以到处惹是生非,反正有人帮忙擦屁股,现在他一无所有,摇身一变一个人民老师,无论去哪里都是畏手畏脚,他是个好男人,没错,但是即使是黄思研真的要选择男人结婚,也绝对不会选择跟他。   房门被关上,黄思研终于听不到高妈妈刻薄的声音了,她也不想跟高庆明多谈什么,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学长,现在我不太想讲话。”   高庆明面色忽地一正,教育道:“你也没必要跟我妈妈硬杠,我妈反正要回国,写张欠条就写着,她还能真来找你要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就是喜欢别人向她低头,你何必这样逞一时之快。”   黄思研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气得眼睛眨巴了几下,却不知道怎么说回来,跟一个不了解自己的人解释非常累,黄思研这样想,也不打算解释了,正打算提脚走人,就听到李清鸥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像一锤子敲下来,震得人头晕眼花。   “思思都已经跟你离婚了,凭什么还要向你妈低头?”   这女人要是关上门,绝对听不到走廊里的对话,可现在她不但听到了,还帮腔了,高庆明有点被这个女人的无耻偷听行为气到,冷冷一笑,顺着声音的方位看过去,忍不住重叱道:“几十万有那么好还吗?她不是向我妈低头,是向钱低头!”   一句话,铮铮有声,他说完猛地噎住,住了嘴,面色一片羞愤难当的色彩,喃喃道:“阿研,我不是那个意思。”   黄思研叹了口气,反而眯起眼睛扭头去看李清鸥,却见她半倚在门上,好一派轻松自在的神情,听说她做了个手术,人没瘦,反而丰满了一些,她的嘴角挂着一抹会心的浅笑,没有敷衍与献媚,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但是性格还是一样的欠扁,前脚才对黄思研爱理不理,才几分钟的功夫,半开着门偷偷打听黄思研的消息,她做手术的地方不会是脑子吧?黄思研突然恶趣味地想。   这边还有一个高庆明没有解决,李清鸥笑靥如花拖着黄思研的手臂拉向了自己,抬眼瞟了瞟高庆明,毫不犹豫地说:“但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59章   黄思研被她强行拉进了屋里, 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李清鸥慢悠悠地在她身边飘过,一个字都没有解释, 黄思研看她那幅样子,有点好笑, 又有些气, 觉得李清鸥这个人吧,不熟还好,好了之后, 好些次都有想撬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正在此时,李清鸥不紧不慢地给她拿了瓶矿泉水过来,黄思研仔细瞧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还可以, 但是眼圈下面多多少少有些浮肿, 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张嘴就问:“清清,你做什么手术了?”   李清鸥眼神飘忽了一下, 干脆拿着矿泉水就近坐到了她的对面, 自己打开瓶盖,小小地轻啜了一两口, 然后漫不经心地凝视着黄思研:“胃结石,做了个小手术。”   她的嘴角尚有刚刚残留的矿泉水渍,水光晶莹发亮,映照着她的口红更加诱人, 黄思研盯着她的脸,明明没有特意去看那块水渍,眼睛却像是着了魔,怎么移都移不开了,李清鸥坐在沙发的一角,长腿优雅地搭在半空中,左手拿着矿泉水瓶,右手不经意地放在了她连衣裙的右边边角上,这个姿势很勾人,成熟女人的魅力在她身上无限放大,黄思研下意识地避开了投在她胸口的视线,目光再次转移到了她的脸蛋上。   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李清鸥轻轻一笑,一探,粉红的舌头作势在唇角打了个转,舔去那寂寞的水渍,却让嘴唇变得更加水润光泽,长长的秀发缕缕地铺散在肩膀上,修长的身形流露出动人的美丽,黄思研的表情瞬间凝滞住,她觉得李清鸥在勾、引自己,那勾、引的诱惑不来自她的举止,而是她的眼神。   细长的睫毛因笑意颇深的眼尾而轻轻颤抖,李清鸥的目光流转与以往明显不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春情在她身上体现的一览无遗,黄思研顿生一股自己被她捏在手里把玩的心情,突兀地一个起身,直接就道:“胃结石需要请那么久的假吗?”   时间在此定格,李清鸥身上的诱惑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唰”地一下就没了,她的姿势没有变,妆容也没有换,但整个人的气场就是不对劲了:“你见过VIVI?她告诉你的?”   黄思研惊诧到她的变化,缓缓抬头说:“还有一个叫江玉溪的女人。”   李清鸥似乎不认识江玉溪这个人,迟疑了几秒,伸手揉了揉头发,困惑地问她:“江玉溪是谁?”   要不要告诉她江玉溪就是宁宝儿呢?黄思研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开口,李清鸥却突然站了起来,拉着沙发旁的小椅子过来坐到黄思研的身边,黄思研有点被她的动作搞糊涂了:“怎么了?”   李清鸥浅笑了一声,捋了捋她垂在肩膀的发丝:“这样可以离你近点。”   这么久没见,黄思研依然很不争气,一不小心涨红了脸,干巴巴道:“距离本来也不远啊。”   李清鸥抬起一只手,抚到了她的手背,小声抱怨道:“我认为有点远。”   她的声音低沉又暧昧,黄思研的耳根子莫名地就烧了起来:“那你觉得远,还这么久不理我啊?”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这个时候来的人,除了涂嘉庆还能有谁?黄思研隐隐约约地有些失望,刚站起来想去开门,又被李清鸥拉了一把,她不明所以地低下头,瞥见李清鸥的眼神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心脏猛地一下蜷紧,似乎被人攥在了手心,呼吸间都带着一股难捱的窒息。   “思思,我没有故意不理你,我前阵子真的不舒服。”   可怜巴巴地说出这句话后,李清鸥终于舍得放开黄思研的胳膊了,黄思研心中百感交集,却是切切实实地为此话愣住了,等到她反应过来后,涂嘉庆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他分明是知道黄思研跟李清鸥之间关系有些暧昧,也不点破,接过李清鸥手里的水笑了笑:“是这样子的,高太太提出了很多意见,我也就势问了问高先生的意思,毕竟黄小姐是跟高先生离婚,所以最后我跟他商量完毕,公证还是要公证的,高先生想把房子留给你,你写张借条,五年内还高家两百万,这样如何?”   黄思研:“...”   “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先别说五年内怎么样吧,单说那房子如今的价格就不止两百万了,黄思研落得这么大的便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猜想这事肯定与高妈妈无关,必定是高庆明私下跟涂嘉庆谈的内容,只是这么快就把内容给定下来了,确定不是涂嘉庆这边的功劳吗?   涂嘉庆乐呵呵地看着她,可能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埋头整理着背包说:“我可没有什么鬼主意,高先生也同意了,一口答应。”   李清鸥眉心动了下,语气微妙:“你该回去了。”   “得了。”涂嘉庆拍拍膝盖起身:“那我先回去整理资料,回头把协议拿过来。”   黄思研立刻说:“那我跟你一起回。”   “哦。”李清鸥半昂起头,欲言又止地说:“思思,我还没吃午饭呢。”   出乎意料的,黄思研不理她,推搡了一下涂嘉庆的肩膀,催着他赶紧出门,涂嘉庆幸灾乐祸地跟李清鸥说了句再见,与黄思研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后,还是忍不住地调侃说:“你看到她刚刚那个样子,真忍心把她一个人丢下啊?要我说,她这么懒的人,肯定得吃泡面。”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顿了顿,开门见山道:“我不能要他的房子。”   “这个我尊重你的意见。”涂嘉庆也知道她跟着自己是为了什么,酝酿了一下说:“不过作为认识不久的朋友,有几句话,我也想劝劝你。”   黄思研点点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要那么严肃。”涂嘉庆失声笑道:“你太严肃了,我比你毕业的早,毕业以后在这城市拼搏了这么久,也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当然,人的目标不能只是物质,但是首先物质有了保证,才有资格去追求其他的东西,不是吗?”   一阵沉默之后,黄思研的眸子对上他漆黑的眼睛,二人的视线相触,涂嘉庆低下头,很快就败下阵,气虚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那我为什么要离婚呢?”   如平静的湖面抛了下一颗石子般惊起了点点激浪,涂嘉庆张张嘴,忽然没话反驳她了,电梯到了一楼,黄思研跟着他继续往外走,她蹙着眉,眼睛里还有没有来得及褪去的困惑:“我没有想要他的房子,也不想平白无故地还两百万,是多少,就还多少,礼金是我家里收了,我还给他们,其他的钱,我没有碰过,我也不会认,房子我不能要,这样让我感觉自己这么多年与他结婚,好像在卖身,若是我要了房子,还住在那栋楼,我这辈子都会有他高家的阴影,你帮我重新写一张协议吧,把过去的账算一算,我给你一个准确的数字。”   涂嘉庆无奈地摊手:“可以,你说的算。”   黄思研冷静了下来,有点觉得自己不识好人心,难免让涂嘉庆不好做,又道了声谢,说完原本也不确定,只是随口一问:“这个主意是她的吗?”   这个她,指的就是李清鸥了,涂嘉庆点点头:“来的路上,她说协议这样写,高先生一定会同意。”   善于攻心的李医生,不想让自己吃亏,也是轻瞧了自己,黄思研产生了一种隔阂的心态,她觉得她与李清鸥的距离,不只是社会距离,还有很多很多的方面,李清鸥表面那么喜欢自己,实际上呢?她其实并不了解黄思研,她用她的方法帮助黄思研,某种意义上讲,二人之间,谈不上默契与了解。   为此,黄思研有些沮丧。   涂嘉庆送她到附近的超市,黄思研再次道了谢,问他要了微、信号,打算晚上给他转钱,涂嘉庆摆摆手,也没解释许多,只是说他是帮忙,并不算钱,黄思研苦笑了一声,也没多为难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钱是要给的,只是不一定要给涂嘉庆。   她在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去找李清鸥,在楼下又碰到了高庆明,夫妻两人都没有讲话,黄思研按了17层的电梯,高庆明才刚开始在门外遛弯,却又追了上来,语气依然是喋喋不休:“房子说好给你了,我妈改了航班,过几天再走,你明天别气她。”   黄思研扬了下手里的菜,抿着薄唇说:“我要忙,明天再去吧。”   高庆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再变,最后隐忍道:“你们俩变得这么好,不会之前就给我戴绿帽子了吧?” 第60章 给他   黄思研听了这话, 再看这男人就有点一言难尽的烦躁, 且不说她跟李清鸥之后会如何发展,但高庆明此刻口中这个“绿帽子”, 便让她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侮辱,不说之后她和李清鸥会怎么样, 但之前, 她跟李清鸥清清白白。   话不投机半句多,心里面有股郁气在蔓延,黄思研沉默了几秒, 直接道:“你不用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龌龊。”   高庆明欲言又止,黄思研摆摆手,凭空读懂了他表情里的那份质疑:“我还有事,有时间再聊。”   除了帮李清鸥做饭, 还能有什么事?紧跟着自己上了楼, 黄思研按下门铃, 高庆明就站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盯着,李清鸥在屋里开门, 一眼瞥到她身后脸色阴晴不定的男人, 她眉毛略凝,似是有话要说,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握住门把,过了好几秒才说:“高先生,你要进来吗?”   黄思研一听这话,不出声, 随即抬头瞥了她一眼,李清鸥嘴角含笑,一对画了眼线的妩媚双眼就那么软软地盯着高庆明看,倒是显得十分坦荡,高庆明迟疑了一下,又看了黄思研一眼,才道:“好。”   黄思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待发问,高庆明却直接越过她,硬挤进了李清鸥的屋里,李清鸥还站在门口没动,高庆明进屋的时候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但黄思研在她身上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排斥。   三人进了屋里,并没有黄思研想象中的吃泡面画面,客厅电视开着,木质茶几上摆放了一只青瓦色陶瓷杯,用中国经典瓷器杯喝咖啡,李清鸥的生活总是显得那么有趣又可爱。   “高先生随便坐。”   客套的主人寒暄声,随着李清鸥慵懒的坐姿而变得不那么真实,高庆明的目光在她的客厅里过了一遍后,再次像502胶水般,黏上了黄思研的后背,黄思研如芒在背,提着菜进了厨房里,还能感觉到高庆明今日那份执着的狐疑。   她只是不懂,两个人都离婚了,高庆明还在纠结什么?黄思研觉得自己不懂男人,在离婚后的一段时间内,高庆明或许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把矛盾放大在了黄思研的身上?才让他开始怀疑黄思研与李清鸥的关系?是这样吗?黄思研想,男人真是个复杂的动物,还好自己摆脱掉了。   一边切菜,一边留意客厅里的情况,黄思研去冰箱拿鸡蛋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沙发那头的状况,看到李清鸥与高庆明分坐在沙发的两头,中间隔的距离,仿佛能躺下一个人,高庆明的面前多了一只普通玻璃杯,他挺拔着身躯坐在那里,不像看电视,倒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士兵。   黄思研做饭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高庆明进厨房看了一眼,看到了锅里面的鸡汤,忽地阴阳怪气说:“我跟你结婚那么久,还不知道你会做这个。”   李清鸥身体不好,黄思研本来就是想给她补补,听高庆明这样一说,心里遽然有些嫌他在这里碍事,李清鸥从始至终没有进过厨房一次,一直理所当然地待到黄思研喊她吃饭,她才慢悠悠地起身,端着杯子晃荡荡地到了饭桌前。   就算把高庆明算进去了,桌上的菜也未免太多,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盘松花鱼、一盘麻婆豆腐、一盘清蒸猪蹄、还有一锅鸡汤,李清鸥一个了然的微笑抛过去,嘴角微微一翘:“思思是想把我当猪喂吗?”   黄思研摇了摇头,认真地在她身上各个区域比划了一下:“我在帮你以形补形。”   “我懂了。”李清鸥嘴角弧度加深,嘴唇翕了翕,最后道:“那我该给你多买点核桃。”   这摆明了说她没脑子,黄思研也不气,她这么久没见李清鸥,当真也是一下子没骨气,在超市随便拿了几样,不曾想给买了这么多菜回来,也不顶嘴了,随意地“嗯”了一声说:“坐下吃吧。”   高庆明打了一手好酱油,坐下随意地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意味不明地开口便道:“李小姐前些天不在家,经常有人找你,门铃按了好久,我出来看了几次,好几个漂亮的女孩子,要不是听说过李小姐的职业,我还以为你的工作是模特空姐之类的。”   黄思研倒是很清楚他的个性,知道他如此开口,只怕是故意想羞辱一下李清鸥,赶紧插话说:“人长的漂亮,就是会认识很多漂亮的人。”   “我记得你从来不是以貌取人的女孩。”没料到高庆明话锋一转,突地把话题转移到黄思研的身上:“难道你跟李小姐亲近,是因为她长的好看吗?”   有些时候,黄思研会忘了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前夫,是一个曾经赶走了自己身边无数追求者的富二代,高庆明不是一个无用的男人,他很敏锐,只是温室待久了,慢慢地隐藏了他的锐利,但同时,他也极度爱面子,在人多的地方,尽力会去维系住自己翩翩君子的形象,可在这里,他的面前是他假想出来的情敌,和一个抛弃他的前妻,他咄咄逼人,并且没打算放过。   “李小姐,在你的专业领域里面,你如何去开导一个被戴了绿帽的痛苦男人?”没等黄思研的回答,高庆明继续开口,咂了下嘴巴,像是真的在寻求帮忙。   李清鸥看他一眼,嗓音柔柔的,像是小雨淅淅沥沥下的微风拂面而过,带着点适当的温馨与潮湿:“一般我会劝他向前看,比如最后吃顿前妻煮的午餐,再去看场电影,与陌生人互相问候。”   “那要是给他戴帽子的是个女人呢?”   没有理会李清鸥的幽默与专业,高庆明就像压根就没听进,他这一句问出来,黄思研下意识地去看李清鸥的脸,李清鸥没有正面回答高庆明的问题,她的表情似笑非笑,贝齿咬着下唇,手里的筷子相应地放在了碟子上,聪明如她,想必已经知道了高庆明针对的对象是谁了,像是心有灵犀,她转了一下视线,与黄思研的目光在空气中草草碰撞,又快速转移,指了下厨房方向:“我记得冰箱里有啤酒。”   黄思研立马起身:“我去拿。”   “我去吧。”李清鸥也跟在她身后站起,黄思研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暗示,本来三人吃饭的是个长方形桌子,李清鸥就坐在黄思研的身边,她站起来的时候,手臂有意无意地环在了黄思研背后的椅背上,刚巧黄思研也站着,这姿势像是把黄思研环进了她的怀里,她身上的香水味就在自己鼻息间蔓延,黄思研脸色有些微红。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黄思研跟在李清鸥的身后,看到她打开冰箱,但里面并没有啤酒。   空荡的冰箱并没有让二人产生尴尬,可李清鸥也没有再讲话,黄思研在她身旁直挺挺地站着,两人一时间竟也是沉默状态。   明明没有出轨,但李清鸥的这个反应,就像是被抓现行了一样,黄思研禁不住在思考,这女人在想什么?   “知道医治被害妄想症最有效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开口,并且伴随专业问题,黄思研愣了一下,似懂非懂地开口说:“吃药?”   “不,是干脆让他被害。”这可能是个笑话,李清鸥手指掩着唇,说完就笑了出来:“这样一了百了。”   黄思研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李清鸥盯着她的脸,目光烁烁闪动着,语气却是无比的可怜兮兮:“怎么办?思思,我好像有点委屈了。”   这双妩媚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若不是那眼线太过漂亮,黄思研定要乱了心智,可惜,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好很多,她内心产生了一股未知的悸动,让她想上前一步紧紧拥抱这个女人,她想安慰她,想抱抱她,甚至,想干更多。   “那...”暗暗紧了紧手指,总归是没有乱了分寸,黄思研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一颤一抖,带着心有不甘的余悸:“你想怎么样?”   李清鸥的手指在她的肩膀上落下,有节奏般地缓拍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好半天,才眨了眨眼:“他说我给他戴绿帽子,不送一顶给他,怎么对得起他?你说是不是?”   黄思研怔住,心绪阵阵恍惚袭来,她的身子已被板正,李清鸥那浓密的睫毛近在咫尺,嘴上的余温忽远忽近,像是一个梦,又像是试探下的进攻,李清鸥的手臂已经宠溺地搂住了她的腰肢,她的嘴唇,从黄思研的唇角开来,再慢慢地滑到了她的耳际。   多么温柔又刺激的亲吻,高庆明还坐在外面等她们拿那不存在的啤酒,李清鸥压根是游刃有余,她不慌,也不急,她用行动反击了高庆明的诬陷,用温柔弥补了自己的委屈。   或许,那也并不是诬陷,黄思研闭上眼,并没有打算回避这场迟到的温暖。 第61章   时间静止, 李清鸥搂着黄思研的小臂越来越紧, 黄思研嘴角却在微微颤着,她尽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 口腔内分泌出来的唾液倒是更加浓密,李清鸥仿佛有一股魔法施加与她, 她炽热的舌席卷着黄思研的一切, 黄思研的喘气若隐若现地在厨房飘荡,夹带着身不由己的娇嗔,足以可见二人唇齿间的纠缠有多么激烈。   高庆明一进去就看见自己前妻与李清鸥抱在一起“互啃”, 黄思研的侧脸红润,展现出一副不同于往日的妖娆模样,面对着前夫还在外面傻坐着等她们的现实,她们肆无忌惮, 并且这下完全暴露了, 竟也没有停下,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李清鸥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挑衅, 高庆明已经分不清那声音是来自于自己的幻觉还是如何, 他的脑筋一跳一跳,脑袋里面“轰”地响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又趋向黑暗,眼前冒出一片金星,只觉天旋地转, “砰”地一下就栽到了地上。   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黄思研的反应较慢,她迟钝地一回头,就瞥见李清鸥已经蹲下身在试探高庆明的鼻息了。   “还活着。”   云淡风轻的开口,李清鸥干净利落的结论总有点不合时宜,高庆明的眼睛还睁着,死死地盯着黄思研的方向不移,黄思研突地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李清鸥在打电话,淡定从容地报了自家的地址后,又转头看了一眼黄思研,声音好听,娓娓道来:“男性,年龄三十岁左右,突然昏厥,初步判断不出症状,我也不清楚,好的,谢谢。”   蓦地,黄思研才缓过劲来,刚刚高庆明是目睹了她跟李清鸥的亲吻,才导致晕过去了?她心里的疑问有很多,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高庆明的情况,想伸手把他摇醒,又不知道会不会帮倒忙,心里有许些的不知所措,面对高庆明的晕倒状况,她产生了一种想跟李清鸥交谈一下的想法。   李清鸥打完电话就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黄思研走过去,她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妩媚,她看着那边地上的高庆明,又看了眼身边的黄思研,说:“他有心脏病的病史吗?”   黄思研认真思考了几秒,摇头说:“我不知道。”   李清鸥也不意外,像在挠痒痒那样,食指在黄思研的手背戳了戳,轻声道:“他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   略带担忧的语气,终于是暴露了她的不安,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被李清鸥戳着的手莫名一抖,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应该不会吧。”   两个医学白痴面面相觑,都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意外,高庆明还在那边躺着,李清鸥却已经做好决定了,郑重其事地说:“他要是死了,就让高家找我吧。”   黄思研好像能听到自己狭窄的心脏被撑开的声音,她不确定高庆明会不会有事,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惹祸上身了,李清鸥就是她的妖精,她能引诱黄思研在这里与她亲吻,也能顺理成章地偷走她的心,黄思研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几分钟前身体里的那股激情还在,但是,李清鸥已经快速冷静了下来。   直到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直到高庆明被抬上了担架,她仍旧沉浸在“让高家找我”的这个讯息中,黄思研整个人都有些心绪不宁,在跟着上救护车的时候,李清鸥制止了她,她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只留轻轻的一句:“在家里等我电话。”   她是做准备好了承担这个事情产生的后果,黄思研摇头很快,一下拉住她的胳膊,固执道:“我是他前妻,我陪他去。”   这是非常复杂的三角关系,担架员好奇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可能会以为这是小三和原配的关系吧,毕竟李清鸥的颜值摆在那里,黄思研“原配”的强势在此刻一览无遗,护士小姐很快就发话了:“只能上一个,别耽误时间了,快点上车。”   也就是想简简单单吃个饭,高庆明这热闹凑的,可真是要命,黄思研混沌地坐着,听那医生说可能是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大危险暂时没有,只不过要到医院进一步检查,黄思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掏出手机,本想给李清鸥发条信息,结果一看,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调了静音,局里座机的未接电话有七八个,黄思研才想起自己请假的事情。   是王思思给她打的电话,先是八卦了一番黄思研为什么没去上班,又说到下午主任把何艳芳叫去谈话了,可能跟黄思研有关,黄思研心不在焉地应了她几句,本想草草挂掉,想不到王思思听到她去应聘新工作了,越说越兴奋,黄思研现在心情很糟糕,满脑子都是高庆明躺在地上的回放,不由地放缓了声音说:“我现在没有什么时间和你聊天,我有点忙,晚点再说。”   那边“嗯嗯”了几句,不等王思思回答,黄思研快速挂断了电话,那边护士已经在催她交钱了,黄思研没带卡,眼下一毛线都没有,连唯一能帮她的王思思也被她赶走了,还能找谁?总不能找高妈妈吧?   正想着,就看到迎面而来了一个女人,黄思研看清她的脸,顿时产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宁宝儿,不,江玉溪的阴魂不散真的是惊悚,黄思研刻意地往另外一个走廊去了,想避开与这个女人的碰面。   等到她打完电话回来,再去拿单等高妈妈过来缴费的时候,护士小姐说单已经被人拿走了,收费处那边也说已经交钱了,黄思研纳闷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正思考间,高庆明醒了。   黄思研站在门口看他,他看到她了,也不说话,身边站了一两个医生,议论纷纷地在讨论他的病情,黄思研听了一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勾下头,转身就想离开。   她的离开晚了一步,与高妈妈在走廊里面不期而遇,平时高贵典雅的贵妇人几乎是疯了一样,提起手里的遮阳伞就往她脑袋上打了过去,黄思研没避开,切切实实地挨了当头一棒,那个女人还在骂,黄思研拔腿便走,高妈妈追了上来,跟着走到墙壁拐弯处又径直拿伞去打她,好在几个闻声而来的护士过来解围了,黄思研狼狈的不行,一边听高妈妈大声骂她害人精,一边被周遭路过的路人围观,心情十分复杂。   要不是高庆明委托护士过来找高妈妈,这场闹剧只怕没法收场,黄思研挨打了,也只能默认着,没法还嘴,她总归是理亏,也并不想让高妈妈知道李清鸥的存在,高庆明是个爱面子的人,若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主动提起她与李清鸥的事情,要是她自己冲动把李清鸥给爆了出来,只怕是后患无穷了。   下午的太阳很大,医院外面百米之内的地盘都停满了私家车,黄思研顶着大太阳出了医院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外头那辆金光闪闪的大众,车窗没有关,这么热的天气,李清鸥开着车窗吹空调,无疑是实打实的暴发户本质。   她在等黄思研,黄思研能感觉的到,副驾驶的座位也被晒的滚烫,李清鸥的手指自然而然地伸了过来,碰到了黄思研的脑袋:“我在考虑,要是你五点还没出来,我就去医院自首,承认我因为醋意谋害了我的情敌。”   车窗在缓缓上升,李清鸥侧身看着黄思研,她后背对着阳光,浑身散发着一股散漫的气息,她嘴角擒着抹玩味的笑,但并不影响她的颜值,她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这是黄思研几乎堵塞的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可也许,这并不是一个笑话。   “他没死。”黄思研提醒她。   “我知道。”李清鸥身子坐正,双手握住方向盘,一脸正经地望着车前面,半开玩笑半认真:“不然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黄思研霎时有些害怕,她当然知道高庆明的意外与李清鸥有关,但是为什么真的出事了,李清鸥要负这么大的责任?她内心原先的不安,被一股汹涌上来的恐惧所取代,她看着李清鸥,忽然觉得自己的现状一片糟糕。   “我先送你回去。”李清鸥发动车子,紧接道:“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了,好好休息一下。”   黄思研闷哼了一声:“我要去局里上班。”   李清鸥眸子里压着一股不解:“我们赶过去就下班了。”   “是我,不是我们。”黄思研解开安全带,躲闪的目光没有在李清鸥身上停留片刻:“我坐地铁去,非常快,你不用送我了。”   李清鸥满眼关切,敏锐地意识到了她的躲避,轻声一叹,声音幽幽地无比可怜:“思思开始讨厌我了吗?”   黄思研心里一酸,抿着唇,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我没法喜欢这个时候的自己,你明白吗?这一切都很糟糕。”   李清鸥漆黑的双眸盯着她:“你的一切包括刚刚那个吻吗?” 第62章 游戏   那是黄思研第一次与女人切切实实地接吻, 这个吻是二人唇与舌的共舞与默契, 黄思研享受它,并且真心喜欢, 刚刚高庆明的意外一发生,她差点就把那场亲吻事件给忘记了, 现在李清鸥面对面地提醒她, 问她:你不喜欢吗?   当然不会不喜欢,黄思研潜意识地拿它去和高庆明的过去做对比,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 毕竟在她的人生中,也只谈过高庆明这个对象,事实证明,即使高庆明把胡子剃的再干净, 还是不如女人的肌肤柔软, 或许我是天生喜欢女人的吧?黄思研满脑子只这么一个念头充斥着, 她呆呆杵在原地,表情狐疑, 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心的模样。   李清鸥盯着她的脸, 没见过她这么不甚分明的时候,不知怎么的, 忽然觉得好笑,紧接着就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中充满着调侃:“好了,不问你了, 你快去上班吧。”   黄思研听到她清脆的笑声,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有一种自己被看穿了的诡异心情在作祟,她挺拔着姿势僵站在车门口显得很难堪,一边猜想依照李清鸥那性子,今天这么爽快就放过自己了吗?她抬头望去,见到李清鸥握住方向盘的手似乎顿了顿,她侧脸轻移,应该是想说什么吧?   “你应该是喜欢的吧。”   果不其然,一如往常一样,李清鸥并没有因为黄思研的的沉默打退堂鼓,她还是在继续话题,黄思研并未否认,沉默了几秒,老实回道:“嗯。”   李清鸥转过脸斜睨着黄思研,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开怀,咧嘴一笑,露出来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也笑眯成了一条线,头微微后仰,一副好不得已的臭德行:“因为你喜欢我。”   黄思研深刻感觉到自己再不去上班,就真的要下班了,她一面无奈地叹了口气,一面又把手伸进了车子里,车窗落下了全部,她低下身,把整个手臂都伸了进去,脸几乎与坐着的李清鸥成了平视角度,李清鸥看着她,莞尔一笑:“思思这是什么意思?”   “想跟你说声再见。”   李清鸥神色一怔,黄思研那伸出来的手掌,分明是握手的姿势,李清鸥没有回握住它,她的目光柔软地凝视了黄思研片刻,尔后缓缓倾身,小腿紧紧贴着手刹,以那诡异攀爬的姿势,在窗外女人的额头上放肆一吻。   她的唇很软,可能是涂了润唇膏的原因,显得润润的,湿滑得不可思议,黄思研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了,她仿佛快要忘了自己此刻还身处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有一股热流在她脑门“蹭”地一下从她身体里面扩散开,她感觉到被李清鸥亲吻过的地方由湿变热,再到滚烫。   那流窜着的热流在她体内不断升温,黄思研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理智,却意识到她仍旧无法思考,李清鸥又坐了回去,这个吻虽然短暂,但大胆又狂妄,她却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她很淡定,不言不语间,美眸中尽是妩媚,似是在期待黄思研说些什么,黄思研什么都没说,她冷静下来后只想问李清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或许她是知道的吧,黄思研收回自己的手臂,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她离李清鸥的车子渐趋渐远,到了拐弯处,蓦地回头,却发现李清鸥的车子还没有开走。   李清鸥怕是没办法去理解黄思研的处境,这一切对她来说,也许就是一场游戏,就是高庆明口中“你门口有很多漂亮女生”的游戏,偏偏游戏碰上了黄思研这个老实人,她们两个明明认识没有多久,可是期间发生了太多事,如果说黄思研之前还在犹豫,那么今天,她能够清楚地知道,她确实是喜欢上李清鸥了。   不只是朋友的喜欢。   在二人的关系里面,李清鸥一直占主导位置,主导到现在,黄思研依旧没有等到她说的喜欢,也依旧没有成为一个可以和她相提并论的女人。   何其悲哀,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刚离婚,并一无所有的大龄女人,李清鸥的暧昧太不切实际了,黄思研有些胆怯。   “老妹,你脸没事吧?怎么红成那样?”   一进办公室,何艳芳的嗓子粗矿,一下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住了,黄思研站在门口,一脸无辜地接受着群众目光的洗礼,王思思第一个跳了出来,掏出手机里面的相机给黄思研看脸:“阿研,你脸红的跟中暑了一样。”   黄思研推开她,没有解释,目光投向何艳芳:“昨天的单据有没有处理?”   王思思吃了一瘪,怎么着都有点意外,刚巧快要下班了,下班后,她坐下等了一会,去外面晃悠了一圈后又回来,问黄思研:“韩哥他们先走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黄思研看了一眼时间,摇摇头:“不去了。”   同事之间的感情不比朋友,要是换了别人还好说,只是黄思研跟王思思之间来往一直亲密,没想到两人会产生隔阂,王思思神色略带凝重,迟疑了下开口问道说:“阿研,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呀?”   黄思研抬起头,刚要答,坐在一旁候着的何艳芳蓦地开口道:“哟,做了还怕别人说呀?”   这不打自招的语气,听的王思思眉心一跳,当即怒了:“你这女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一般情况下,黄思研肯定会为这种矛盾解围,但今天她懒的开口,也不想开口,伸手指了指房门口:“吵架出去吵,这里是工作地方,有监控器。”   何艳芳倒是不怕,一拍桌子,指着王思思的鼻子:“走啊,出去吵,打架都可以!”   这两个人要是没有私仇,黄思研就想不通了,怎么互相这么大的敌意?她趁那二人出去的当口,索性把门关了,一心一意审核今天何艳芳处理的单据,等了一会,外头有人敲门,黄思研还以为是何艳芳和王思思两人的其中一个,抬头一看,却见到了江玉溪的脸。   这个只有一条腿的女人,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任何一个她想出现的领域,黄思研愣了愣,脱口而出说:“宝儿,你有事?”   宝儿这个称呼几乎是不假思索,江玉溪嘴角勾起,打趣道:“有时间聊一下吗?”   黄思研站起来,有些反应迟钝:“啊?好。”   按理说,下班时间,外人不能轻易进到单位里面,江玉溪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她办公室的房门,走出去的时候,门口也没人拦她,黄思研在外面看到何艳芳和王思思站在树下交谈,看上去也不像是在吵架,不等她多做考虑,江玉溪直接领着她上了一辆大奔,大奔外形一般,里头倒是挺干净,司机开了几分钟,送她们到了单位附近的一家茶楼,黄思研一路忐忑,不知道江玉溪找自己有什么事,想到几次跟她在医院的偶遇,顿了顿,试探道:“宝儿,不,江小姐,你最近在看医生吗?”   江玉溪气质还是阴郁,下巴抬高了些,面上没有微笑,让人瞧了,总觉得有些显得紧绷:“还是叫我宝儿吧。”   黄思研听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放心里去,她对宁宝儿的感觉相当复杂,过去因为宁宝儿的残疾对她起了同情心理,后来她的化名与身份神秘,都让黄思研有些提防,轻声说:“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服务小姐早就把茶给送上来了,江玉溪点了最贵的一样绿茶,却没有碰过茶杯,声音幽幽的响起,漫不经心:“我找不到李医生。”   原来还是冲着李清鸥来的,黄思研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伪装去参加露营,就是为了接近李清鸥,可是为什么?李清鸥和她有过节吗?还是正如VIVI说的那样,李清鸥是她的心理医生,所以她依赖她?   可是时间对不上,并且,看李清鸥当时的反应,她应该不认识江玉溪,黄思研心里顿时升起了一抹警惕感,诧异道:“那你找我有什么用?”   江玉溪倒也直接,用手指挑了挑茶杯上的茶盖:“我听说你辞职了,也许我可以帮你。”   黄思研听着莫名有些生气:“你觉得我很需要帮助吗?”   江玉溪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只是想找李医生,她不接我电话。”   “因为她请假了。”黄思研迅速接话,她有点被激怒,毫不客气地夹枪带刺说:“她才请几天假,你需要这样大张旗鼓地找她吗?江小姐,李医生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生活与空间,你没有权利要求她无条件地配合你,她不是你的保姆。”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江玉溪看穿了她的情绪波动,低低应着,完全不为所动。   “可能因为你很讨厌。”黄思研站起来,摊开双手拒绝说:“我不觉得你找我有什么用,你跟踪她也没用,你知道吗?我发现你好几次了,你在跟踪她,你这是犯法。”   江玉溪的身体可能是真的很虚弱,没说几句,脸色有点泛白,但毛骨悚然的语气却一点都没有变:“那是我和她的游戏。”   这么理直气壮的回答,让黄思研懵了,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她心里溢出,她“呵”冷笑了一声,充满无语:“那是你一个人的游戏,我今天发现,你可能是真的有病。” 第63章   江玉溪不语, 脸上表情依旧冰冷, 只是看着黄思研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那柔和落入黄思研的眼中, 倒显得有些怪异,平白无故冒出一缕惊悚的感觉, 黄思研吃不准她想干嘛, 思索衡量了一番,缓慢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江玉溪没拦她, 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黄思研看了她一眼,起身便往外走了。   如果说之前李清鸥能够在江玉溪身上发现那股不同于正常人的奇怪之处, 那今天, 黄思研也感觉到了这点, 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需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江玉溪的神秘与诡异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想起白天在医院碰到她的一幕, 黄思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才睡着。   单位的交接还在继续,彻底摒弃掉何艳芳与王思思的内斗后, 黄思研的日子过得相对舒服多了,在她上班的最后一天,最后说要请她吃饭的人是“地中海”,老韩已经去了其他部门, 其他几个同事也都是零零散散地回应了两声,黄思研摆摆手,笑道:“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   拒绝之后,也不想再跟她们联系了。   深秋的季节让人倍感惆怅,李清鸥找过她一次,被黄思研以找工作为理由拒绝了,涂嘉庆与高庆明那边的协议也还没搞定,高庆明在医院住了几天,高妈妈等不及,把高爸爸也叫了回国,高庆明出院后,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说是想见面谈谈,他的语气冷静了很多,可能也是想清楚了,结果黄思研还是不肯与他见面,最后还是涂嘉庆上门,说是他之后可能没时间处理黄思研的案子,想让黄思研与高庆明早点商讨出来一个结果。   他已经在律师事务所辞职了,跟人合伙开了一家私家侦探社,十二月初就要开业,黄思研一听,多问了几句,涂嘉庆眉开眼笑,说是已经接到单子了,只等大boss上任,他们是五个人成立的机构,据黄思研所知,在中国,私家侦探社是无法注册登记的,涂嘉庆也不愿意多谈这个,只说是他的大boss有办法,虽然没注册,但有能耐处理好这些。   李清鸥不是他的合伙人之一,黄思研拐弯抹角地问到了李清鸥的身上,涂嘉庆抿着唇打趣道:“我们大boss有想过找一个心理医生,可是我找过清鸥,清鸥不同意加入,这事就只能耽搁了,不过我们侦探社还缺个助理,帮忙打打杂什么的。”   黄思研眉心跳了一下,话语顿了顿:“你们招助理,有什么要求吗?”   涂嘉庆侧过头,笑着回道:“老板没说过,应该手脚勤快一点就可以了吧,怎么,你有想介绍的人?”   黄思研笑了笑:“不是,你觉得我怎么样?”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高庆明就坐在他们对面吃田螺,那田螺上油的发亮,高庆明手里拿着根牙签在挑田螺肉,听到黄思研问出这话,他错愕地抬起头看着黄思研,好像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样,脸色宛如那天他看到黄思研与李清鸥接吻时般诡异,也的的确确,辞掉那么好的金饭碗不做,跑去给别人打杂,换谁也想不到还有这种操作,高庆明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跟黄思研的协议已经签好了,黄思研始终放弃要他的房子,二人在跟涂嘉庆商量后,最后折中让黄思研赔偿高庆明五万元,高庆明明显不想要,涂嘉庆把他拉到一旁悄咪咪地说了几句话后,高庆明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五万元不多,可黄思研暂时还给不起,高庆明也不催她,三人就跟老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喝酒吃饭,涂嘉庆出去打了个电话,高庆明对着黄思研说了句:“我爸在找人调查你。”   黄思研嘴巴微微张了张,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呐呐道:“调查我什么?”   高庆明讪笑了一声,似乎有点难为情:“我跟我妈说,你在外面有人了。”   想到那天把高庆明气进院的画面,黄思研也是心虚,高家是名门望族,高庆明这样折腾,先是离婚,后进医院,又闹出前婆婆在医院暴打前妻的新闻,所以必须要考虑到高家的声望,对于离婚,对高家而言,可能是件小事,高家不是没做好准备,可,李清鸥的出现导致现在的情形不免有些尴尬,黄思研暂时还不想把李清鸥拉扯进来,这个时候不好去撇清自己有多无辜,思来想去,黄思研还是决定沉默,毕竟高家也只是在调查,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要抹黑自己,来挽救高家的名声。   接着沉默,整个气氛像谜一样陷入了僵局,高庆明心里有事,情绪左右摇摆当中,一晚上都在翻来覆去地谈过去,瞥见涂嘉庆在外头收了电话要进屋,黄思研一下压低声音,用求饶的语气说道:“这不关她的事,你不要把她说出去。”   高庆明的脸色由青变白再变黑,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跟黄思研聊了半天,可能还是无法忍下那份耻辱,也跟着压低声线狠狠道:“你觉得被一个女人戴绿帽,我不嫌丢人吗?”   他今天来见黄思研,不是为了声讨,他就是想见她,又或者是为了提醒她?他已经没办法保护黄思研了,用纸巾擦了擦手,又叹了口气说:“我那天太冲动了,不该跟妈妈说这些,我走了,你今后好好保重吧。”   涂嘉庆刚走下,高庆明就起身要走,他跟他说了句再见,又定定地看着黄思研说:“我们老板还在海南,没那么快回来,不过答应了让你先去试试看,嗯,你前夫他怎么了?”   黄思研摇摇头,又喝了一口水:“没什么,谢谢你了。”   “小事。”涂嘉庆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虽然还没开业,不过我们已经开始工作了,你要是有时间,明天可以来我们侦探社看一看,我等会把地址给你。”   黄思研应了,第二天就去了他说的那家侦探社,好巧不巧地是那家侦探社地址就在她上次面试的“天汇”大厦十二楼,与李清鸥的工作地点也是一块,黄思研去的时候总有点心神不宁,担心会在半路碰到李清鸥,事实证明她就是多想了,她连李清鸥的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侦探社租用的面积有八十多平方,除了一个老板办公室外,就是尚且空荡荡的资料室和宽大的办公房,资料室里面的架子上什么都没有,被人有模有样地摆放了几处塑料盆栽,八十多平方的面积十分冷清,只有黄思研和涂嘉庆在瞎转悠,涂嘉庆给她介绍了一下社里的成员,说是除了他和大老板外,还有一个武警出身的“开帅”,一个毕业清华大学的计算机高手,一个之前从事过侦探社的前辈。   五人合伙创建了这个侦探社,实际上真正的出资人只有一个,就是大老板,据传这位大老板不是本地人,跟涂嘉庆是老乡,但是在这边上大学,后来就在这边扎根了,涂嘉庆介绍这未知名的老板时,眼里冒着星星,黄思研好奇地问他:“你们老板是男的女的?”   “女的。”   果然,黄思研明白了他这个单身狗的激动来源于哪里。   正式开业是十二月初,提前来上班是没有工资的,但涂嘉庆负责这次的室内装修,所以来的比别人早,辞职也比别人早,他心情是极好的,海淘到的沙发今天上午才送过来,拆开包装一看,是很清新的墨绿色沙发,配合起周遭的米黄色办公桌,与桌子上的绿色植物,整体都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温馨的感觉。   办公室大门前的拐弯处,搭建了一个雕花扶手走廊,再往前走,迎面而来的是雕刻着侦探社名称的牌匾,设计的特殊,给人一种浓重的历史气韵,但偏偏里头别有洞天,屋内又是那么的温馨舒适,与其他公司的创意不同,这设计师的野心弥漫着中西结合的气息,反而相得益彰,并不显得冲突,黄思研莫名就喜欢上了这里,她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就与涂嘉庆留在公司打扫卫生了,细谈下来,才知道设计者并不是涂嘉庆,而是这个百闻不如一见的大老板,涂嘉庆只是帮忙按对方的要求布置而已,在已经出炉的图纸下工作,黄思研不免对那老板产生了一股钦佩之心。   到了中午,涂嘉庆提议请黄思研吃饭,黄思研摆摆手拒绝了,说是他帮自己找到工作,自己该请他才是,二人都嫌大厦餐厅的东西难吃,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涂嘉庆突然想起了什么,“咦”了一声,道:“对了,清鸥也在这边上班,我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起吃吧。”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即欢喜又不免担忧,一时间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就听到涂嘉庆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直接说:“清鸥,回去上班了没有啊?我请你吃饭啊!快来。”   “啊?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你也认识,来吧,来吧。” 第64章 主动冲击   黄思研一直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 没听到几句, 就见到涂嘉庆挂了电话,一脸的无可奈何:“她还在休假呢。”   李清鸥还在休假, 人没有上班,所以涂嘉庆的电话打了一半, 聊了几分钟后, 也不忍再打扰她,他领着黄思研去吃饭,过程中又花痴了一波他的老板, 黄思研心里还在琢磨李清鸥这假要休到什么时候,也没怎么留意涂嘉庆在说什么,到了饭局结束,涂嘉庆最后总结了一句:“我们第一笔单, 是个大单, 成败在此一举。”   黄思研一愣, 意识到他刚刚跟自己讲了订单,反应过来后蛮不好意思的, 想问几句, 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涂嘉庆好像也是随口那么一提, 毕竟黄思研目前也就是个打杂的实习生,又能帮到他什么呢?   距离开业还剩下三天,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公司同事倒是来了两个, 一个武警出身的开帅,还有一个从事过侦探社的前辈,那前辈姓夏,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八字胡,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运动衫,怎么看怎么猥琐,涂嘉庆给他们介绍了黄思研,八字胡倒是很随意地说:“这里就你一个女人,我们都是一群臭男人,相处起来,你也别太腼腆了。”   涂嘉庆嘴里“哎哎”了两下,不满地打断他说:“喂喂喂,怎么说话,咱们老板是男人吗?”   八字胡当仁不让,摸着茶杯乐呵呵地笑了:“我说,她跟男人有什么区别?”   黄思研边听着,边给他们倒茶,走到沉默寡言的开帅身边,开帅伸手遮住面前的咖啡杯,摇摇头说:“我不用了。”   黄思研也不和他客气,端着白色茶壶坐到一旁侯着,百无聊赖地听他们几个聊天,不过也没什么好聊的,八字胡眯起眼睛看了看手腕处的金黄色手表,沾沾道:“哥几个,接机去吗?”   接什么机?黄思研一肚子疑惑,涂嘉庆也是诧异,咂着嘴琢磨了下:“接谁啊?”   “老板啊,不是说今天回来吗?”   八字胡率先站起,对着开帅打了个响指,不客气地嘲讽着说:“老开,咱们先去吧,看来狗腿子不知道这事啊。”   狗腿子=涂嘉庆,黄思研虽是一句话没说,也能听出来这几个男人之间的关系诡异,八字胡和涂嘉庆是互相看不顺眼,那开帅一脸木讷,也不怎么开口说话,黄思研分辨不清楚他们三人是怎么样的利益关系,眼瞧着那两人走远,涂嘉庆急忙跟了过去,不忘跟黄思研交代说,让她在社里等着他们回来。   作为打杂的小妹,黄思研极为有自知之明,自然没有与他们一同去,反正她在公司左右没事,又开始打扫卫生,其实办公室的清洁问题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再说也没到正式上班的时候,但黄思研就是闲不住,她忙了一两个小时,正蹲在地上擦着花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黄思研惯性抬头,反射性地往声音方向看去,这一看,不得不吃了一惊。   李清鸥的出现非常意外,黄思研明明与她认识了这么久,还是不得不夸她的职业装穿在身上格外地亮眼,她蹲在地上看着李清鸥,李清鸥却仿佛没有见到她,摆在角落里的花瓶顿时成为了她们两人碰面的阻挡物,莫名其妙地,带着点揪心的距离。   许是发现办公室没人,前台又形同虚设,李清鸥的步伐终是停下了,她纤细窈窕的身影伫立在黄思研的不远处,就站在转弯处的走廊里,银色的高跟鞋比起以往的鞋子短了不止三公分,她微微勾着唇,侧脸的轮廓在雕花走廊的灯光下显得忽明忽暗,却掩盖不住她整体气质的温润耀眼,黄思研想跳起来跟她打声招呼,潜意识地又不想去破坏这份美感。   李清鸥犹如在悠远历史长河里面走丢的现代人,她完美地把控住了这位陌生大老板的古典设计,并且画龙点睛般地为这份美的不真实的设计凭空添加了生命感,那顺着脖颈垂顺着的卷发端庄又时髦,闪烁着不同于往常的气场,像是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突然,她遽然一转身,两道凌厉的视线射了过来,直挺挺地掉在了黄思研的身上。   黄思研被她那眼神吓得一颠簸,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见到是她,李清鸥眼中的防备快速褪去,闪过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恶趣味,黄思研瞪了她一眼,全然没有自己偷窥的难为情感,摸着屁股站起来后,吐槽说:“你怎么那么吓人呀?”   李清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双手抱着胳膊走到黄思研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眯眯地问道:“摔伤哪里了?思思需要我帮忙检查一下吗?”   这流氓般的语气实在是破坏她的温婉气质,黄思研直接跳过话题,没好气地接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换工作了,我来看看你。”李清鸥一双眼还粘在她的背上,黄思研不自在地领着她进了办公室里面,感觉到身后那炙热的注视,心里忽地升起了一阵躁动:“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想见我,现在好了,我们工作地点在一块,住的也近,以后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涂嘉庆昨天是当着黄思研的面给李清鸥打电话的,其中并没有提自己跟他一起工作的事情,难不成这女人后来又找涂嘉庆聊过了吗?而且,她不是休假了,怎么今天就来上班了?黄思研心里面隐隐约约认为这跟自己有关,但又没什么底气,酝酿了数秒,直接问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李清鸥本来还在观察这办公室的装修,听她问完,她慢慢低下头,对着黄思研亲昵一笑:“我不但知道你在这里上班,我还知道你是哪天离职的,对于我来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黄思研心里一暖,想着自己跟这人这么几天没见,她还是一点没变,不过才几天时间,她又能变到哪里去呢?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黄思研自己对她的感情乱了分寸,反而把所有的过错丢在李清鸥的身上,着实有点不公平,李清鸥还在看着她,她的目光幽深漫长,滑过眼里的情绪饱满又认真,没人能忍心再去责怪她,黄思研的铁石心肠就在她那种软绵绵的眼神中一下下瓦解、崩盘,变得潮湿又炎热,让人委实捉摸不定。   “思思现在对我没话说了吗?”   突如其来的告状,黄思研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听清楚李清鸥在说什么,可是,李清鸥确实在告状,她见黄思研不理自己,干脆转身,把身子挨到了黄思研的旁边,委屈巴巴地说:“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最近对我都很冷淡。”   李清鸥的香水味亦如从前般魅惑人心,黄思研怔怔地凝视着她的脸,久违的靠近让她反应迟钝,李清鸥的眼睛又亮又媚,近在咫尺间,没有人能够逃得掉。   “看来思思是不喜欢我了,我人老珠黄了,不讨人喜欢了。”   “换工作了也不告诉我,请人吃饭,也不带上我。”   “我这心里面可不是滋味啦。”埋怨声一句接着一句,温热的呼吸喷在了黄思研的脸上,那张俏脸也是越贴越近,李清鸥皱起了眉毛,表情变得苦闷可怜,脸部的肌肉还随着情绪嘟成一团,模样十分地孩子气:“每晚都想不通,干脆睡不着觉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信思思摸摸看?”   够了吧,这人怎么这么会耍无赖?黄思研深深地叹了口气,索性手臂一抬,一把捂住了李清鸥的嘴巴,不想再听到她说出更多的流氓话,谁料那女人像是早有准备,反而一只手按住了黄思研的手背,另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直接使二人之间面面相对,没有了任何的距离。   “你...”   身躯徒然一僵,黄思研接下去的话已经说不完了,她手掌心处多出的那块潮湿小东西在一遍遍的游移戏耍,被捂住嘴的女人,让人看不清她全部表情,但眼底的欲、望清晰可见,细细□□间充斥着成熟女人的优雅与勾、引,黄思研嘴里不自觉多分泌出来了一些唾液,润了润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刚刚擦地板还没洗手。”   李清鸥的动作顿住了,舌头瞬间缩了回去,似乎是想起来这件事,一下屈服了,松开黄思研的手臂,瞬间放低了声音,好像快哭出来了:“思思故意欺负我。”   这,谁欺负谁啊?   黄思研哑口无言,李清鸥媚态撩人的脸上布满委屈,嗓音娇娇软软,晃悠悠地戳中了黄思研的内心,她这秀发披散在肩头,脸蛋半遮半掩中,完全是一个倨傲的职场精英模样,可是偏偏,她穿着这一身精致干练的衣衫,流露出一副动人心弦的勾人形象,黄思研就算还在为她的到处留情生气,也没法继续了。   “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理你,你,吃饭了吗?”   听出了她话里的让步,李清鸥吸了吸鼻子,扭开头,满满都是控诉:“思思现在才来关心我,我都快饿死了。”   黄思研得了梯子,马上往下爬,一拍口袋:“那走,我请你吃饭去。”   这样总行了吧,黄思研想,人多的地方,总不会这样耍无赖吧。 第65章 大老板   李清鸥这人虽是没皮没脸, 在吃喝方面却是极为随和, 黄思研领着她路过一家装修豪华的粤菜馆,她眼皮都没眨一下, 径自往馆子旁边的酸辣粉摊子走去。   这商业圈以美食街闻名,商城里面的店面租金颇高, 那酸辣粉店的面积不足二十平方, 一个圆形柜台环绕着店主,食材与调料在眼前一览无遗,柜台旁坐了五六个人, 黄思研跟李清鸥一人点了一份酸辣粉,李清鸥双眸微微闪烁,亮晶晶的样子,带着期盼:“我好久没吃这个了。”   黄思研琢磨着, 这女人不会是特意想给自己省钱吧, 酝酿道:“那你平时在这边上班吃什么?”   “很少出来吃。”李清鸥侧脸轻转, 嘴角勾起,含笑地回道:“病人与我的预约时间都不同, 平时在这边留着的话, 就会随便吃点快餐。”   黄思研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以前单位有食堂的。”   这边没有食堂, 确实是件麻烦的事,首先要在外面吃饭,伙食费肯定是一项重要支出,黄思研身上已经没什么积蓄了, 她虽说现在找了一个助理的工作,但是工资什么的都还没谈拢,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的住,正盘算着打点零工,李清鸥舀了一勺她碗里的汤,含进嘴里数秒,眉毛一皱,苦着张脸道:“好辣。”   黄思研定睛一看,才见到李清鸥碗里的粉条没放任何佐料,那干巴巴的粉条看着让人失去了任何食欲,李清鸥尝过了她碗里的辣汤后,又喝了一口清水,才慢条斯理地开吃她碗里的那碗“白色物体”,黄思研咽了咽口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清鸥前不久才看过肠胃科,这么一下,应该是忌口中,却带着黄思研吃这家价格适宜的小馆子,她不挑明、也不点破黄思研的经济窘迫,黄思研心里面即是感动又难堪,感动李清鸥的细心,又难堪自己的无能。   二人吃完后,一前一后地往大厦走,黄思研走在前面,李清鸥在身后跟着,距离间隔二十厘米左右,进了电梯,黄思研先下,李清鸥轻飘飘地移到了她的面前,黄思研稳了稳情绪,抬眼望向她,李清鸥对她妩媚一笑,竟然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思思晚上下班等我一起回家。”   多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一句话,黄思研瞥了她一眼,然而电梯门已经合上,遮住了李清鸥那张诚意满满的脸蛋。   还是中午,但大厦里面加班的人并不少,黄思研回了社里,见到涂嘉庆他们还没回来,也不奇怪,她上午就没什么事忙了,到了下午,更是无所事事,拿着刚买的新壶给办公桌面上的多肉浇了会水,那多肉也是新买的,颜色漂亮的很,搬着它们去有阳光的窗户旁晒太阳,一转身,看到身后多了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   是个很年轻的男生,脸上还有几颗红色的青春痘,另外就是一些暗黑色的印子,青春痘男生看到她被自己吓到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你好,不用紧张,我不是坏人。”   口音是地道的南普,软糯中带着点温情,男生能有这样的口音,总有点君子如玉的感觉,但与他那张惨脸比较起来,这嗓音并没有为他加分,黄思研防备般地后退了一步,润了润嗓子:“你是谁呀?”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资料室传来,也是南普,比那男生的声音还软了三分,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小杰,进来帮忙。”   那男生嘴里“哦”了一声,看到黄思研止住步子不说话,怕她生疑,不免又解释了一句说:“我们是同事,我是司徒杰,里面是我姐姐,司徒周。”说完往资料室的方向跑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咧齿一笑:“对了,我姐姐是这家侦探社的老板。”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己这警觉性也太差了,连大老板进门了也不知道,人还跑去了资料室里面,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进去,资料不就被人搬完了?   她心里面七上八下的,立刻就去给那屋里的人泡了两杯咖啡,她端着咖啡进去的时候,司徒杰和他姐姐还在移柜子,涂嘉庆原本布置好的方位,全部被这姐弟两人给换了一遍,黄思研瞧了几眼,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就敲了敲房门,问道:“我可以帮忙吗?”   司徒杰回过头,一眼看到她手里的咖啡,笑了起来:“我正好渴了,谢谢,谢谢。”   黄思研就势走了进去,把托盘随手放在其中一个空荡的柜子上:“我需要帮什么忙吗?”   话音刚落,那一直背对着她的女人忽然转过身,目光从她身上匆忙一瞥,又在她身边放着的托盘上定格了两秒:“端出去。”   黄思研怔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也不问太多,端起托盘就离开了资料室,司徒杰紧随其后,瓮声瓮气道:“蓝山咖啡,我姐喜欢的牌子,这是涂嘉庆买的吧?”   看来涂嘉庆对这位大老板的示好是公开的,黄思研点了点头:“这里的东西都是他买的。”   “资料室里面的那些盆栽也是他弄的?”司徒杰低着个头喝咖啡,脚步在门口一挪一挪,像灌了铅一样:“我姐没让他买。”   黄思研本来想说弄点盆栽对空气好,想着自己来解释也没用,也不能帮涂嘉庆证明什么,等到司徒周从资料室出来,看到她还站在门口,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你有简历吗?等会送到我的办公室。”   黄思研找工作那么久,原本以为履历表在邮箱躺着没啥价值,一听对方这么风平浪静地说出这句话,顿时又有一种自己即将要被面试的心情,好在公司有现成的电脑可以给她用,可是没连接打印机,黄思研连了半天都不会,司徒杰在一旁用他自己的私人笔记本打了半天游戏,最后可能实在看不过去,一出手,轻车熟路地就帮她把简历打了出来。   司徒周已经进了她的办公室里面,黄思研敲门进去,她抬头看向黄思研,声如蚊细地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这声音太轻了,像给大象挠脚掌一样,没有半点面试官的威严,黄思研听着心里面莫名一松,乖乖地把简历递了过来,再坐下静等问话。   司徒周埋头仔仔细细地看起了她的简历,看她那不紧不慢的样子,真的不像个老板,她的面容很柔和,没有当代美女给人的那种薄凉疏离感,有点江南小美女的意境,但她的眼眶很深,给整张脸都多了点立体感,显得柔和不足,反而冷感。   “你有孩子吗?”   不同于其他面试官翻来覆去的“梦想论”,这个人很直接,黄思研摇了摇头:“我是离异,但没孩子。”   司徒周“嗯”了一声,抬手到简历的右上角,摩挲了一下她照片下方的籍贯地:“你这个履历表的模板错了,在网上下载的吗?等会你找阿杰要份文件,以后人事后勤方面的工作你来负责,试用期两个月,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是自己创业的,国家规定的假期,我们没有,只会根据公司的业务量放假,换而言之,你没有假期,工资一个月一万二,是税前,没有特殊原因不要请假,试用期过后,你可以选择是拿底薪与提成模式,还是固定工资模式,我要提醒你,在我这里做事,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关系,一定要懂的守口如瓶,明白吗?”   在她说话的过程中,黄思研一直盯着她的手指,司徒周可能是刚刚在资料室太忙了,耳后的一束发丝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垂在了她的右边脸颊上,她刚刚一面和黄思研说话,一面掖着散落在耳后的发丝,手指头惯性地把头发丝圈成了一团,动作又幼稚又无聊,黄思研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呆萌的女老板,忙不迭地点头说:“我明白了。”   “可以了。”司徒周见到她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她心里面是怎么想自己,她缓缓转过头,静静地对着黄思研的脸看了一秒,又低头掐了掐左手腕的银色手表,声音依旧轻柔,继续吐气幽兰地说道:“你去问阿杰要之前合作过的供应商电话,找人过来在资料室里面装个指纹机。”   “好。”   黄思研站起要走,司徒周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还有,这里禁止办公室恋情。”   黄思研瞬间凌乱,心想她不会误会了自己跟涂嘉庆的关系吧?毕竟黄思研是涂嘉庆介绍来的,这大老板又和涂嘉庆关系匪浅的样子,连忙道:“您放心,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司徒周自顾自地笑了,刚刚还呆萌十足的氛围一下变得淡定自若:“我不管你谈不谈恋爱,总之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我就不要你了。” 第66章   黄思研听完一阵窘迫, 司徒周看她那样, 也没继续说什么,又是宛然一笑, 明明没什么,却搞的跟宣誓一样:“你先出去吧, 记住, 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司徒杰还在外头摆弄他的笔记本电脑,黄思研站到他身后,看他在建一个网站, 好奇地问他:“这网站我怎么没见过?”   司徒杰撇头看了她一眼,停了手上动作,耐心地瞧着她说:“这是我们内部网站,其他人上不来, 哪台办公桌是你的?你开电脑试试看, 我把你的用户信息和密码发给你。”   侦探社的隐私远比其他公司重要, 黄思研目前就是一个打杂的助理,刚接触这些人, 也不甚了解, 用司徒杰给她的账号和密码登录了网站,可惜属于她的权限内容只有几项空白的日志文档, 司徒杰也给她解释了几句,让她千万要记住密码,要是她把密码忘了,最多一次后, 就必须找司徒杰重新索要,不然系统会自动清空她权限里的所有资料。   黄思研点点头,又问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范围,司徒杰摆摆手:“这事你要问我姐,我只知道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你不属于我负责的内容。”   刚巧司徒周在办公室出来,手里拿了一叠文件,她视线转向黄思研的方向,嘴角一弯,露齿一笑:“这里有一份隐私文件,从今天开始,你需要把我给你的文件输入阿杰建立的网站,你的账户是无隐私设置,意思是说,你输入的内容,是公开的,我们需要通过你的提前录入,以备需要,明白了吗?”   黄思研接过她的文件看了看,心头一惊,满脸愕然地抬头,有些呆滞:“这是什么?”   司徒周听完冷下一张脸,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遍,又说:“我需要重申一遍,你的工作内容是服从,其他不该过问的,不要问。”   黄思研立刻收声,也不再问了,虽说她手里捧着一个一线明星的出轨资料,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她只记得那个一线明星在网上的人设是个“好爸爸”形象,不曾想司徒周竟然有那个人的开房记录和图片,黄思研看这一叠纸张,不下两万个字,顿时有点紧迫感,刚要开口问司徒周什么时候录完,那司徒周一转头就说:“明天上午开会,我会用得上这个资料。”   这份资料上面连“好爸爸”出轨的照片都有,已经证据确凿,输入系统,岂不是多此一举?   黄思研张张嘴,想想又觉得算了,当即问司徒杰要了他们社里合作的供应商电话,找人过来给资料室安装了指纹机,安装完指纹机以后,司徒杰给其他几个人分别打了一通电话,让他们回来录指纹,社里还没正式开业,但司徒姐弟俩人却是觉得理所当然不过,涂嘉庆是第一个回来的,看到黄思研还没走,也吃了一惊,问道:“你还没回去?”   黄思研摇摇头:“我可能要加班。”   涂嘉庆一脸莫名其妙,看了几眼坐在一旁静静敲着键盘的司徒杰:“老板呢?”   司徒杰没怎么搭理他,给他录完指纹,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   涂嘉庆又待了几分钟,等到八字胡也回来了,还没看到司徒周的人,才自行离开。   接下去的几个人似乎跟涂嘉庆约好了一样,都不约而同地问了司徒杰他姐在那里,司徒杰对三个男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可能他的脸色也确实不好看,其他两个男人问完也没多留,跟黄思研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两万多个字,黄思研连三千都没完成,天已经黑了,司徒杰默默地站起来收拾他的电脑包,黄思研见他要走,道:“帮我开一下灯,谢谢。”   司徒杰似乎料准了她要加班,帮她开了灯以后又加了一句:“这些可不要外传,传出去,咱们可要损失好几百万呢。”   黄思研不懂这些隐私的市场行情,只觉得十分严重,连忙点点头:“你放心。”   司徒杰这才满意离开。   快到八点的时候,李清鸥的电话来了,问黄思研几点下班,说她自己准备要下班了,黄思研忙晕了头,这才想起来李清鸥约好和她一起下班的事,赶紧把自己要加班的事跟她说了,李清鸥今天特别好讲话,也不多说什么,很快就挂了电话。   黄思研暗中松了口气,毕竟中午她请李清鸥吃面食就挺难为情的了,现在晚上又放她鸽子,心里面隐隐约约不太好受,她迷迷糊糊地又往文档里录了几百字,突然一个激灵,发现了一个严重的事情。   司徒周给她的这份文件,好像重复了?   仔细往回翻看,能清楚地发现,从上章结尾开始,下面有将近八千多字是重复的内容,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可能是重复的内容并不连贯,而是断断续续不停地加了一小部分进来,黄思研看得满头雾水,用颜色把这些重复的内容给标注了出来,其实她已经差不多要完成了,眼下一标注,页面几乎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这是什么?”   “啊!”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黄思研一大跳,她的尖叫声一出,办公室里顿时起了一层回音,身后一阵颠簸的脚步声传来,分明把刚刚说话的人也给吓到了,黄思研转头看去,见到那人睁着双无辜的大眼,海藻般的波浪长发披在身后,红嘴微张,明显是被怔住了。   气氛有点怪异的尴尬,黄思研总归是理亏,讪讪一笑:“你怎么来了?”   李清鸥手里还提着外卖盒,但是表情却有点不对了,她可能被吓的不轻,很恳切地问了句:“思思这么害怕看到我?”   黄思研见到是她,精神放松些,刚想解释,那对面的房间突然走了一个人出来,循着女人的声音响起,司徒周走过来了:“什么情况?”   李清鸥许是没想到这还未开业的办公室里面会有其他人,仅那么一瞬间,她面对黄思研时候的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在脸上遽然消失,又恢复到一贯冷静理智的模样,她施施然地站在黄思研的身边,身子前倾,半靠在办公桌前,那身材本就窈窕有致,这么倚靠在办公桌上,更显得性感风情,让人看了,更是诱人血脉。   “您好,我是李清鸥,是黄思研的朋友”   面对李清鸥的问候,司徒周笑脸盈盈,她落座在黄思研办公桌的对面,手肘撑着左脸颊,有些审视李清鸥的感觉:“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司徒周。”   黄思研夹在她们中间,整个人都有些拘谨,更何况李清鸥靠她那么近,那丰满的胸部几乎快贴到她脑袋上了,李清鸥还恰似浑然不知,隔着办公桌台,与司徒周握了下手。   这两个女人还在寒暄,黄思研的脸却是红得要命,李清鸥坐下偷偷瞟了她几眼,还以为黄思研没发现她的偷笑,黄思研心中有些无语,听着李清鸥与司徒周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附近的租金,顿时有点头大。   她还以为司徒周早下班了,不然涂嘉庆不早找到她了?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想到她给自己那么多重复的内容,黄思研就有想和她探讨人生的欲望,正跃跃欲试,试探插入她们的对话中,司徒周一个健步站起,饶有兴趣地道:“那你们先聊,我还有些事处理,改天有机会再聊,李小姐再见。”   李清鸥状似无意地拿手贴在了黄思研的肩膀上:“好,我只是来接她下班,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   两人之间彬彬有礼,点到为止,但总有点奇怪的暗涌在浮动,黄思研皱了皱鼻子,坐在车上,手里还提着李清鸥给她打包好的外卖:“你之前与我老板认识吗?”   “不认识。”李清鸥语气带着十足的娇嗔,没有了其他人在,二人隔着的短距离间,无法消退那份仅有的暧昧:“思思你是不想我认识她吗?”   黄思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似乎已经适应了李清鸥的语气变化,但,还是无法面对这种赤、裸裸的调、情。   “有听过她的名字。”见到黄思研忽然低头坐正,李清鸥嘴唇轻撇,赶着前方堵车严重,伸手捏了捏黄思研的耳朵,黄思研一下转头,李清鸥余光扫了眼她,看到她耳朵通红,忍不住笑了:“之前有人找过我,跟我说过这家侦探社,说是想找一个心理医生加入,但是你知道这种公司,很少有正规的心理医生愿意加入,包括我。”   黄思研好像也听过涂嘉庆说要拉李清鸥入股,李清鸥没来,这么一说,她跟这司徒周还真不认识。   “不过你这老板挺难伺候的。”   突地听她话锋一转,黄思研一愣:“怎么说?”   “你先伺候一阵子看看吧。”李清鸥眸中精光闪过,扭头看向她,又是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心理医生的直觉,不过你跟着她,除了辛苦点,我也放心。” 第67章 小黄   “不懂你话里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懂。”李清鸥右手抚发, 又是一阵轻笑:“我这几天仔细考虑了一下, 想着我们的关系,以后都慢慢来吧。”   黄思研不明所以, 她双眼微微阖着,分明有些犯困了, 她今天忙了一天, 身体实在有点累,听李清鸥的声音悠悠然地在她耳边浮动,只觉得一阵悦耳动听, 本就疲劳的躯体被这声音笼罩住,像幽黄的灯光打在身上,既温暖又让人满心敞亮。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耳畔的温和柔声逐渐褪去, 空气中仿佛蔓延着一股浅浅的香味, 黄思研在这香味中醒来, 浑身都起了一身冷意,她眼皮翕了翕, 缓慢地睁开眼睛, 一眼就看到了车头上坐着的女人背影。   李清鸥把车子停在了她家不远处的公园里,她背对着黄思研, 半边身子倚在她的金色大众上,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周遭微风拂来,带着一丝寒气, 把她身上那股隐隐约约的香水味给传递到了车里,她很瘦,穿的衣服又少,已经立冬的夜晚寒风使她看上去似乎在缓缓摇曳,黄思研望着她,心里莫名荡起一条清晰的纹路,有清澈的泉水沿着那条纹路一点一滴侵蚀掉了她的所有身心,带了泉水的香纯甜可口,又迷人心扉。   “不冷吗?”   不想打扰她,却又忍不住上前打扰她,李清鸥两指间的香烟灰摇摇欲坠,她抬头,没有答话,目光落到黄思研的身上,目光烁烁闪动,比黄思研见过的所有星星都亮:“思思醒了?”   她唤她思思的时候,口音跟别人不同,像是反复练习了很久,酿出的音节比其他人要深了几分,也更彰显出她的女人味,就像清晨起床时的撒娇与讨好,那声音娇滴滴的,听进耳里,老让黄思研想入非非。   黄思研蹙着眉头走到她跟前,才留意到她脚边的烟头堆,就那么草草一眼,也知应该不下六个,她在这里应该站了很久吧?黄思研伸手抚了一把她的胳膊,果然冷得刺手,也不多说,五指伸出,就要去翻她口袋里的烟,李清鸥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往后一仰,却忘了身后就是她的座驾,她的步子一乱,整个人都倒在了车前盖上,仅那么几秒的时间,黄思研已经欺身上前,将她压在身下,手在她西装口袋一捞,瞬间就把她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抓在手了。   完成任务后,黄思研才留意到她俩的姿势不太对,一晃神,导致起身的速度慢了半拍,没想到就这半拍的时间,她的手臂处突地一紧,人没站直,又被人拉了下去,黄思研再笨,也知道李清鸥在干嘛,这光天化日之下,李清鸥没皮没脸的精神太无耻了,黄思研又急又慌,一紧张,对着身下的女人就是一掐。   李清鸥“咝~~”地一声跳了起来,手里的烟也给扔了,几根纤长的手指在自己腰间揉了一圈,眼神哀怨极了:“思思你想掐死我呀?”   她眨巴着眼睛,眼神就像没吃饱的小婴儿一般,水汪汪地看着让人心虚,黄思研难得占了主导位置,才不会轻易低头道歉,她弯腰把地上的烟头踩灭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回过头,瞧见李清鸥浓密的睫毛颤动着,仿佛要哭了,一怔,心想不会吧?   李清鸥当然不会哭,但她就是要表现出来她要哭了,黄思研刚刚才狠下心来,看她那样子,顿时就心软了,柔声道:“你不冷呀?快回去吧。”   李清鸥还是没有动弹,视线紧紧地跟着黄思研的脸,声音低沉缓慢:“难道做朋友,思思也会对我厌倦?”   多么严重的指控呀,黄思研心头猛地一跳,错愕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这是一句反问,也是一个答案,黄思研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若是说她过去对李清鸥的迷恋昭然若揭,那现在她的冷静,自然会给李清鸥一种错觉,扪心自问,她是喜欢李清鸥的,没离婚前,她觉得她对李清鸥的喜欢仅限于朋友或者“闺蜜”,离了婚后,看到李清鸥身边的桃花层出不穷,她退缩了,也迟疑了。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黄思研对爱情并没有那么热衷,她自然渴望爱情,也渴望李清鸥,但她更明白,她与李清鸥之间的距离,不只是性别与金钱那么简单。   一路上,都没有再聊一句话,车程很近,不到五分钟,李清鸥送她到楼下,黄思研解开安全带,对她轻轻说了一声谢谢,李清鸥声音依然温和,表情也是淡淡的,波澜不惊,如同她往日一样美丽:“那我明天再接你吧,刚好顺路。”   黄思研听她不提刚刚那件事,心里也松了口气:“明天我可能会提前去公司,就不用了。”   李清鸥笑了一下,借着路灯,她的笑容落人眼里,莫名有点苦涩,黄思研心里像是塌了一角似的,怪异地有些悲伤上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八点到公司,要是来得及,就一起吧。”   “好。”李清鸥眼睛一亮,暖暖的笑容让人心头一暖:“我七点来接你。”   黄思研本来想说不必了,想着这样未免太客套了,可能又会让她不开心,干脆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推车门,李清鸥在她身后弹了弹她的耳朵,黄思研回过头,刚想问她干嘛,李清鸥的脸已经靠了过来,“吧唧”一下亲到了她的脸上。   黄思研霎时身子一颤,咬了咬唇,尚未说出一句话,李清鸥大手一挥,嘴角弯出了一个深深的弧度:“好了,晚安吻,朋友间的亲吻很正常吧。”   这贱兮兮的笑容真的是欠抽,黄思研既无奈又好笑,缓了几秒说:“我现在已经不会脸红了。”   李清鸥就笑了:“可是你的脸已经出卖了你。”   的的确确是脸红了,黄思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那红扑扑的脸蛋配上李清鸥的笑声,几乎让她无法直视自己了,还好洗澡出来她又开始犯困,才不至于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李清鸥果真来了,还带了早餐,可惜这个时候黄思研已经上地铁了,她是被司徒周的电话吵醒的,司徒周让她早点到公司准备开会资料,不能迟到。   黄思研就着一股睡意上了地铁,还没到公司呢,李清鸥的电话来了,说她已经到了楼下,黄思研一下被吓清醒了,赶快解释了一番,李清鸥倒是没说什么,只让她注意安全,别丢了东西。   到了公司,司徒周已经在了,看她一边喝着浓茶一边敲键盘的架势,也不知道是几点开始上班的,黄思研在她那里又拿了一本资料回来,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才打开公司的内部网站,结果死活上不去。   正好司徒周出来,黄思研随口问了一句她能不能上去,司徒周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我能上我自己的账号,你的账号我不知道。”   黄思研想到司徒杰让她密码错了找他,也不敢再试了,问司徒周要了司徒杰的电话号码,才知道自己的密码设置是动态的,也就是说,司徒杰昨天给她的密码跟今天的无关,所谓的动态密码,是要司徒周那边授权才可以登录。   弄了半天,还是要找司徒周,司徒周依旧笑意盈盈,黄思研找她要到了动态密码,她还一脸无辜地说:“我才想起来这件事。”   黄思研一脸无语,又不能表露的太明显,看她今天穿着一套简单的职业装,袖口挽了起来,更显清爽利落,本身她人也不丑,这样一言一语间,满是温婉恬淡的气质,黄思研没法跟她生气,不过想到昨天的重复内容,语气变得有点迟疑了:“老板,昨天您给我的那份资料,好像有点问题。”   司徒周缓缓抬头,视线与她相对,面带笑容:“有什么问题?你指给我看看?”   黄思研起身去外头登录自己的账号,动态密码登录上去了,可是里面内容一片空白,黄思研整个人都懵了,她昨晚输入了两万多个字,今天一个字都没了,甚至连标题都没有保存到。   司徒周还在她的办公室里面没出来,黄思研眼睛不自觉地瞟过去,看到她在有条不紊地喝着茶,顿升一股挫败的复杂心情,她敲了门进去,司徒周看她那副神情,像是也猜测出了几分,但偏偏又不讲话,硬要黄思研先开口。   黄思研就直接说了:“我昨天输入的内容没了。”   “哦。”司徒周点点头,眉宇间暗自掠过一丝了然:“所以我才叫你早点来上班。”   黄思研一愣,吐口而出:“您知道会有这件事?”   “阿杰没有告诉你,密码错了不能输第二遍吗?输了后,你的内容会清空。”司徒周眼都不眨一下,嘴角隐约有笑意划开:“你知道你犯了几个错误吗?一,昨天阿杰叮嘱的内容,你都忘了;二,你觉得内容重复了,没有询问过我,只是盲目的服从;三,我打电话让你一早来上班,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黄思研哑口无言,表情呆呆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司徒周见状乐了,做了几个手势,笑眯眯说:“不加重复的内容,一万一千个字,还有一个小时开会,希望你能完成,小黄,加油。” 第68章 气泡   黄思研差点没被忧死, 司徒周不按理出牌的架势着实惊到了她, 若不是黄思研心大,不愿意往深的地方想, 岂说这老板“不让多问”又“为什么不问”的矛盾点简直让人无从适应,就好像她在故意刁难自己, 但又不能去这样子想, 毕竟她也没有对黄思研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她是五点多起床上班的,本来就跟梦游般的模样,结果还把李清鸥要来接她的事情给忘了, 这情况非常不寻常,黄思研整理完文档,坐下来静思了片刻,她觉得她跟李清鸥的关系有了一定的变质, 具体体现在哪里, 黄思研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像一块果冻过期了, 没有人想去了解过期后的口感是什么,只会动手把它给扔掉, 从李清鸥因病请假开始, 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段时间,又无缘无故地出来对黄思研大献殷勤, 这种关系的处理方式让黄思研不明所以,黄思研对她的感情就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变化,原来不知不觉中,李清鸥在黄思研心中的形象, 就像窗外的夜猫一样,想出现就出现在你耳畔叫两句,不想见的时候,你连它的猫毛都找不到一根。   你起初会爱上这只猫的美丽与神秘,但渐渐地,所有的喜爱都会疲软下来,变得那么繁重又让人心灰,黄思研想,她昨天可能就是随口一提来接自己,就像她之前突然出现一样,这份忽近忽远的距离让黄思研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李清鸥,不然为什么她会这么失望?   社里开会的时候,其他几位同事也来了,虽说明天才是开业的时间,涂嘉庆还专程买了一个蛋糕过来,说是要庆祝开业大吉,司徒周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涂嘉庆搓搓手,神情有些激动:“老板,你喜欢的,是巧克力味道的。”   “很好。”司徒周又是一笑,没继续接话,只是指了指在场各位面前的电脑:“我们正式开会,大家现在登录自己的账号进系统。”   黄思研几人的办公桌是挨着的,跟许多公司的隔间不同,他们眼下共用同一张米白色的长方形办公台,办公台面积够大,即便中间放了两盘黄色的雏菊也不显得拥挤,黄思研抬目望去,她对面坐的同事是八字胡,八字胡身旁就是开帅,司徒杰和涂嘉庆分别坐在黄思研的两侧,正严阵以待地盯着最前方的司徒周。   司徒周是自己搬着凳子过来开会的,她的身后是块硕大的落地窗,高楼下的风景在众人面前一览无遗,司徒周却并没有什么心情跟他们探讨这些,她的电脑早就开了,用无线黑色鼠标左右摇晃了几下,黄思研的电脑顿时跳出来了一个白色的页面,页面跳转失败,很快出现了一个提示:“您无权登录”。   事实上,除了黄思研,其他几个人已经点开了司徒周分享的内容,看完后,几人表情各异,有诧异的,有惊喜的,也有疑惑,八字胡性子较急,那几人还没看完,他第一个发言说:“老板,我们不是做侦探社吗?这种明星出轨的新闻,应该是狗仔队的工作吧?怎么让我们来做?”   黄思研听他这样讲,估计他是看到了自己今早赶出来的文档,却不知道为什么司徒周此时要屏蔽掉自己的权限,好像真的在故意刁难她一样?   “我跟我们的委托人是朋友介绍认识的,这位明星出轨的部分信息,还是我们委托人提供的。”司徒周点点头,轻松地接过他的话,眉目间都含着抹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众所周知,这位刘影帝八年前娶了地产大亨的独生女,这八年来,在外面红旗飘飘,媒体爆出过不少他的绯闻信息,都被公关掉了,现在,我们的委托人要求我们,不通过媒体,拍一点更加实质的照片,让这位影帝离婚后净身出户。”   八字胡将信将疑道:“那咱们的委托人是不是他的...”   “委托人的信息是保密的。”涂嘉庆不咸不淡地开了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语气很严肃:“老板之前不是说过吗?”   八字胡瞥了他一眼:“这个意义不同,我们知道委托人的信息,才能知道这个事在哪里下手比较好。”   “不是他的太太。”司徒周淡淡地微笑着,也看不出来在偏袒哪位下属,语气平淡:“总之,机票我已经给你们订好了,老鬼你和开帅今晚的飞机到南京,影帝在南京拍戏,南京是他公司所在的地区,我们的系统里面,有用他助理名义在南京的开房记录,不下于八十条记录,总共有不同的三家酒店,到了后,阿杰会把他的行程表发给你们,至于嘉庆,你需要去上海,影帝在上海有几个活动,需要跟踪,住宿方面都是他的赞助商安排的,我也安排好了,所以你过去会和他住在同一个酒店,这次任务,不要求你们能顺利完成,但不要打草惊蛇,若是有问题,就把自己伪装成记者,记者证我也会发给你们,若是没有什么事,先散会,后续问题,我会发到你们各自的邮箱里面。”   她这一套流程着实是严谨密实,黄思研初来乍到,也是第一次接触她的管理方式,看她气势十足,心中吃惊居多,毕竟这个女人的外表确实不像个雷厉风行的老板,她应该是生在江南的小姐,可她偏偏成为了一个女商人。   八字胡耸耸肩:“我总算知道你的合伙人为什么不找女人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出差,比女人来大姨妈还要讨厌。”   “是吗?”司徒周全程都是笑脸盈盈,听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就不笑了,脸色突然沉了下去:“我并不觉得你们男人的下、体会更值得骄傲。”   黄思研被她的直接惊讶住了,她手里原本握了一支圆珠笔,手一抖,笔掉了下来,在桌上滚了几下,落到了桌子中间。   八字胡被怼不以为然,不怒反笑,讨好道:“对,对,对,我错了。”   二人声音都很轻,一来一往之间,也不显得是在吵架,司徒周歪了歪脑袋,手搭在电脑上,气势一下就出来了,但也是见好就收,又是淡淡一笑:“那就这样子吧,散会。”   黄思研与司徒杰被留了下来,其他几个人都被安排了各自的事,会议结束后,又被叫进了司徒周的私人办公室里面,整个会议上,黄思研就像是透明人一样,就连司徒杰都被提了一句,她却像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许是看出来了她的不适应,司徒杰把桌上的笔捡回来还给她,笑着说:“我姐说话偶尔很直白。”   岂止是直白,黄思研干笑了声,又向他问了几句有关电脑权限的事情,司徒杰一一答了,说是需要司徒周那边把黄思研的名字加到权限组就可以,可能今天司徒周太忙,还没来及加入。   正说完,司徒周来了,她轻移莲步,气质清爽,比刚刚在会议上的那个女人看着舒服多了,看到黄思研二人在聊天,她也不多话,右手抬了起来,看了眼手表:“他们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走吧,去楼下吃饭,我请客。”   司徒杰已经吃过早餐了,但黄思研没有,她本来并不想去,可司徒周径自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叫她的名字:“小黄,你对这边熟不熟?”   黄思研没办法,只能跟着她,进了电梯里面,她又和司徒周重复了几句自己以前没在这边上班的经历,并表示她对这边一点都不熟,司徒周抱臂站在她身边,一双眼睛直视着前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二人直接下了一楼,到了楼下不远处的咖啡店,这咖啡店黄思研以前也来过,还是上次她目睹高庆明出轨时候的事情,如今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在的服务员还认识不认识她,想到上次那尴尬的一幕,黄思研摸了摸脑袋,有股莫名的物是人非惆怅感。   司徒周没留意到她的情绪,她点了一份慕斯蛋糕与奶茶,给黄思研也叫了一份一样的,黄思研埋头吃着,也没话和司徒周互动,司徒周吃不完,切了一半蛋糕到她碟子里,非常地自来熟:“这个给你。”   黄思研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也没拒绝,随手舀了一勺到嘴里,正吃着,突地感觉四下冷飕飕的,周遭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扭头转了几眼,目光落到身后的卡座时,猛地清醒了过来。   那眼里冷不丁地笼罩一股雾气盯着自己的女人,不正是李清鸥吗?她面对着黄思研,表情有许明显的古怪,眸中似有一丝委屈闪过,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她简短地与黄思研对视了数秒,仅眨了一下眼睛,又撇过头,和她对面的人交谈了起来。   黄思研看着她一副认真又委屈的小神态,心中一慌,竟是有些难掩的酸楚涌上了鼻息间,终于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在看到李清鸥的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有个气泡快速升起,又被人迅速戳破。   总觉得有点不应该呢。 第69章   不应该的事有很多, 显然不只是那么一两件, 坐在李清鸥对面的人,黄思研不认识, 却有一股莫名的好奇心,她悄默默地往那人身上打量了过去, 只能见到那人的身影, 那人身着一件白色的皮草披肩,头发高高盘起,看那身穿着打扮, 分明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少妇。   司徒周察觉到了黄思研的目光在她的身后游移,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可能是见到了李清鸥也在,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又快速回头盯着黄思研问道:“好像是你朋友?”   她跟李清鸥有过一面之缘, 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黄思研点点头,总觉得司徒周的眼神中有丝探究的意味在里面, 当下有些不自在, 直接就说:“你吃完了,我也吃完了, 要不我们就回去吧?”   “她也见到我们了。”司徒周笑了一声,左手捻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紧接着说:“过去打声招呼吧。”   司徒周是行动派,说去就去, 黄思研连阻止的话都没说出口,她已经站了起来,原地转身往李清鸥的位置走去,她就站在李清鸥与她友人的卡座前,嘴巴一翕一翕,像是在打招呼,听不到她们在讲什么,黄思研认命地站了起来,跟着走到司徒周的身侧,目光立定地落在李清鸥的脸上,轻声道:“嗨。”   多么愚蠢的嗨,嗨什么呀?黄思研内心禁不住自我检讨了数秒,李清鸥侧了侧头,画了漂亮眼影的双眸眯了眯,像是对她的那句嗨也有点无语,但她表面上十分的泰然,又表现出来了一副不咸不淡的适中态度:“这个点吃早餐似乎有点晚了?”   这漫不经心中,让黄思研莫名地听出来了指责的意思,黄思研心里面咯噔了一下,想着自己大早上放她鸽子,又被她抓包来吃早餐,怎么都有点解释不过去,正想着要如何回答,司徒周帮她解围说:“我们刚刚开完会,我也没吃早餐,就约小黄一起来了,这么巧,碰到李小姐也在。”   李清鸥的目光如霜降般地瞬间秒移到了司徒周的脸上,语气相对平和:“我也是陪朋友喝杯上午茶。”   她这话一出,黄思研才想起来了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不由地抬目望去,在看到那人脸的一刹那,脸上的神情猛地有点僵硬,那人还是一脸笑脸盈盈的样子,见到黄思研的失神也没有生气,反而非常洒脱地举手对她打了一声招呼:“你好,我是戴安娜。”   “我是黄思研,是清鸥过去的邻居,也是她的,她的朋友。”纵然黄思研见识不多,却也被对面那女装大佬漆黑脸庞上的微笑晃了眼,黄思研自问算不上是什么封建保守的人,她自己过去也参加过很多有趣的展览,其中不乏男扮女装的男生,可那也是人家的兴趣爱好,而且大多数都会找适合自己的装着,但眼前这个“戴安娜”,明明长着一张猛男张飞脸,却涂着色号鲜艳的口红和腮红,黄思研一下子觉得自己见识太少了,懵懵地说:“你好,戴安娜。”   司徒周没有她的反应那么明显,她真的算是处事不惊,对着戴安娜点了点头:“你好,戴安娜,我是司徒周。”   虽说长相不对头,但戴安娜性格倒是非常温柔,他翘着兰花指轻飘飘地移开了他放在凳子上的手提包,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邀请道:“时间还早,不如一起聊会天?”   黄思研还以为司徒周要拒绝,不曾想她也没有二话,一屁股就坐在了戴安娜的身边,并且说了句:“也好。”   黄思研横竖也算是个陪同,勾下头自动坐到了李清鸥的身边,她倒是很清楚李清鸥的为人,眼下有外人在,那戴安娜看着又像是李清鸥的病人,像李清鸥这么有分寸的心理医生,断然不会在此时跟自己秋后算账。   但是也难说,毕竟,谁放过李大医生的鸽子呢?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服务员又过来倒了两杯咖啡,李清鸥全程与戴安娜、司徒周二人对话,果真没有再理黄思研,黄思研乐得自在,低头搅了半天的咖啡,听到戴安娜说他是服装设计师,自己开了一家小店,司徒周问了店的名字,又提起自己也是刚刚开始创业,有很多事才起步,就听到李清鸥柔柔和和地提了一句:“据我同行统计,听说很多创业公司为了节省成本,会有意识地给员工承诺一些不一定会得到的福利,并克扣压榨他们的劳动心血,给予一种‘梦想化’的残酷环境,不知道司徒小姐对这种统计有什么看法?”   黄思研的心脏突如其来地抽搐了下,虽说这话挑不出来毛病,但总感觉某人是在意有所指呢!   “李小姐,不巧我也有一份统计表,据称说中国实体业的寒冬已至,身为以服务大众为目标的小事务所负责人,我的压力,比任何人都要大。”司徒周嘴边略带着隐隐的笑意,她有一束长发发梢贴在了脖颈处,连带着说话,也比早上开会的时候舒适了几分:“每一个创业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会失败,它所承诺的未来与梦想,也是公司所期盼的梦想,但可惜不是每一个企业到最后都能成为世界百强,有很多很多,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的人们在承担着他们即将面临的失败与挫折,我所能做到的就是,让我与我的员工,奋力、努力、充满热情地去实现我们的梦想,我们的中国梦,其中所付出的辛苦与劳累,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认为一切都值得。”   这一番话说的人热血沸腾,戴安娜听完眼眶有泪,不禁还拍了拍手说:“说得好,司徒小姐,俗话说的好,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你和李都是我十分敬佩的人,不愧是我们中国伟大的女性。”   李清鸥背倚在座位上,嘴角弯了弯,回以淡淡一笑,没有再接着讲话。   那头两人已经互相交换了名片,黄思研全程半句话都没说,她斜眼悄悄地瞥了瞥李清鸥,单见她细长的柳眉微微蹙着,仅那么几秒时间,又快速松开,不易察觉地抿抿嘴,起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黄思研有点感觉她的情绪不高了,也没和那正在交谈的二人打声招呼,抬脚就跟了过去,李清鸥似乎知道她要来,也不意外,她站在洗手间里的镜子面前在补口红,看到黄思研怂怂地站在门口,活脱脱地像一个门神,一看就知道心里有事,李清鸥瞄了瞄腕上的手表,时间刚好十点二十八分,李清鸥掐指一算,猜她两分钟内绝对会开口问话,黄思研却也并没有跟她进洗手间里,像是犯了什么脚病,低头抱臂站在门口,右脚在地上摩擦摩擦了几回,像个犯了错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的小学生。   “那个,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低头一看,十点二十九分二十五秒,压根不要两分钟,果然还是高估她的了呀,李清鸥心里的阴霾就被这不到两分钟的两分钟给冲散掉了,她觉得黄思研这个人可能哪里都有点小毛病,但是这个直来直往的性格,还真是可爱。   “嗯。”   等到她简单直率的承认后,黄思研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向前一步,看到李清鸥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又迟疑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默默地解释说:“我真的忘了,昨晚做梦都梦见自己工作不合格,然后被开除了,你看我这种年龄,简历又不够完美,能找到这样子的工作,真的很感激,我目前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好好工作,想养活自己,我觉得你很好,可是你太好了,离我好远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李清鸥已经靠了过来,黄思研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能隐隐约约地触摸到她的温度,但她不敢抬头,她觉得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李清鸥也懂,是啊,她怎么会不懂呢?她那么聪明,又是心理医生,又那么受欢迎,她怎么会不懂女人,不懂黄思研呢?   “你看。”   并没有多余的安慰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李清鸥已经脱掉了她上身的外套,她用纤长的手指卷起了她的长袖,长袖下的肌肤白净又嫩滑,可慢慢往上延伸到她的手肘下,却是一道黑色的伤疤,那道伤疤又圆又黑,怎么看,都像是受到了重大的事故。   黄思研直勾勾地盯着它,手却被李清鸥抓了过去,抚到了那块伤疤上面,李清鸥的声音很轻,混合着她体温所产生的温度,给黄思研隐约地多了一层慰藉:“暴露在外层的缺点容易被放大,隐藏起来的不堪只能给亲近的人抚摸,你知道吗思思?我的好,是因为你懂我的好,我的不好,也并没有因为你认为我好而消失,我们都是有缺点的人,不要把它放大,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好吗?不要那么大的压力,我没那么好,你也没有那么差。”   时间,可能是最破坏气氛的残忍,也是见证美好的存在,黄思研抬头,没有答话,洗手间里的排气在响,李清鸥的笑容美极了,黄思研想,她怎么这么美啊。   调整好情绪,李清鸥又把外套穿了起来,她的目光烁烁还在闪动着,似笑非笑间,像在撒娇:“我生气,也不是因为你,思思真讨厌,你是不是就是想看我脱衣服呀?”   黄思研清白被侮辱,心里却突然有一团躁动的火苗烧了起来,不敢正看她,只瞪她一眼,冷哼道:“我又没让你脱。”   李清鸥就笑了,浓密的睫毛颤动着:“那又是我错了?” 第70章   黄思研瞧了瞧她, 见她那含着笑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 就像一团火扑面而来,烧得连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窒息, 她跟着两颊似乎也烧了起来,莫名地有点胀痛, 便不敢再与李清鸥对视, 黄思研再度撇过脸,视线在李清鸥的身上一闪而过,打着马虎眼说:“你要不要上洗手间呀?外面那个戴安娜是你的朋友吗?你放他一个人在哪里可以吗?”   “嗯。”话题转到了戴安娜身上, 李清鸥倒是显得有许些认真,她转过身,优雅从容地从黄思研身边走过,悠悠笑道:“时间差不多了, 我也要先回去了, 晚点给你信息。”   这句话倒像是正式告别, 黄思研听她要走,自然也跟了出去, 外头司徒周和戴安娜还在聊天, 看那二人都兴致颇高,李清鸥弯腰抿了一口咖啡杯里的黑咖啡, 跟司徒周道了别,又提起包,站直后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对戴安娜说:“戴安娜,那我们今天就十点半结束吧, 改天等你有时间再见。”   黄思研把这话听得明白了,看李清鸥对戴安娜的客气态度,她猜想戴安娜跟李清鸥的关系应该一般,戴安娜同时点了点头,举手投足间尽显女性风范,娇滴滴说:“好的,那我们下次见。”   李清鸥略微点了下头,主动去前台把单买了,出门的姿势洒脱,临走前也没有跟黄思研再次告别。   黄思研坐回到刚刚的卡座里,李清鸥放包的位置上有个明显的凹点,手压上去,似乎还能感受到包的温度,司徒周与戴安娜的话题也在接近尾声,二人开始寒暄道别,司徒周先走,起身走到黄思研的身边,伸手往下捞住了她的胳膊,笑颜和蔼说:“那我下回去喝酒就要找你了,你可不要失约。”   戴安娜掩嘴失笑,自然是应了,黄思研本来人是坐着,被司徒周一捞,半坐半拉地站了起来,她往下一看,身子底下的皮具沙发卡座因为她的坐下,又陷了一大半下去,把李清鸥提包留下的痕迹给抹灭掉了,她脑子有点混乱,迷迷糊糊地被司徒周带出了咖啡厅,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戴安娜还坐在原地,他一个人坐着,姿势妩媚又动人,比一般的女人更有女人味,可是,他并不是女人,咖啡店里的其他客人有人在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他,他纹丝不动,像个异类,也像个勇士。   “AG服装公司的御用设计师邓大伟听过吗?”   司徒周的声音在身侧传来,黄思研一下转头,理了理思绪,对着司徒周窘迫一笑:“我对这个行业不了解。”   “好吧。”司徒周顿了几秒才说。   她可能有一股倾诉的欲望,却被黄思研的一句不了解给堵住了,能把话题轻而易举的聊死,真的也是一种天赋,黄思研佯装自己没听出来她话里的那股失望情绪,急忙清了清嗓子,给自己解围道:“不过我听过AG的牌子,就是它家的衣服价格太贵了,我一般买不起。”   司徒周淡淡觑了她一眼,拆台说:“AG公司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牌子,它不包括直销这一块,主要为国内几家大品牌做设计而已,我说小黄,你不了解就不要胡编乱造。”   这就尴尬了,黄思研被打脸,干脆闭嘴了,司徒周也没再说她,她自个背着手过马路,走路抬头挺胸,一路气焰高涨,黄思研在斑马线后面诽谤她,明明是一副小家碧玉的美人长相,怎么偏偏说话那么讨人厌呢?   司徒周就是一副很嚣张的样子,怎么着都有点欠抽,黄思研默认自己不懂时尚这一块,她过去接触的少,甚至算得上是完全不知,可是司徒周那句话确实有点伤人了,黄思研回到公司,想到自己前途迷茫的事业,坐在位置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司徒杰坐在她身侧写编码,一边写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问她:“怎么了,出去一趟被我姐打击了?”   黄思研本来想吐槽两句,想起他和司徒周的姐弟关系,还是默默地闭嘴了,一摆手:“没事,我扛得住。”   司徒杰嘻嘻地笑了,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我懂你的啦!”   黄思研信他才怪,她赶着时间充裕,赶紧把司徒周昨天交给她的事给安排了,装了指纹机,又录入了系统,打扫完资料室,她又厚着脸皮去问司徒周关于她系统权限的事,现在社里资料室里面的摆设与布局被司徒周重新弄了一回,黄思研也没再动它们,只是下午搬家公司送了五大箱资料上来的时候,司徒周在她的办公室出来了一趟,又指挥黄思研把资料全部按序号摆放好,黄思研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又要加班了。   快下班的时候,司徒杰打电话叫了外卖,黄思研还以为他要留下来帮自己,结果外卖一到,司徒杰提着外卖盒就跑了,美其言公司报销。   黄思研简直无言以对,那油得发腻的快餐摆在桌子上,她看着也没什么兴趣,干脆接着加班,一个人坐在地上整理资料的排序,八点多的时候,司徒周准备下班了,她出来的时候好像没留意到公司的地板上还有人在,走到门口“啪叽”一下把办公室的灯给关了。   黄思研的双手定格在厚实资料夹的缝隙中,耳中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突然想跳起来把司徒周打一顿,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司徒周是对她不满,不然为什么前脚刚吩咐完黄思研今晚一定要把资料整理好,后脚看着资料摆了一地,还镇定自若地把灯关了?   她是看不到黄思研吗?难道我是隐形的鬼吗?黄思研苦笑了一声,她过去这二十多年,不是没吃过苦,以前她发传单的时候,大夏天的一整个人钻在厚重的玩具熊里面也不是没做过,那时候年轻无所畏惧,但是,也确实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目中无人的上司,黄思研觉得,身体的摧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被人尊重的环境让人崩溃。   若是对她不满,直接开除就好,何必要如此对待呢?黄思研想不通,她意识到眼前的这份工作有可能保不住了,心里一阵委屈涌来,只剩下对自己无能的点点落寞。   但是,领导交代下来的工作还是要做完,其他的明天再讲,一边抱着笨重的资料,一边对着司徒周发下来的序列号排序,黄思研咬紧牙关,绷直了神经继续努力工作,五大箱子资料,不下三百本的资料单,她忙了五个多小时,忙到汗流浃背,四肢麻痹,才勉勉强强地把它们塞进了属于它们自己的位置上。   马上十二点了,大厦里还是灯火通明,加班的人很多,不只是她黄思研一人在生活努力,可能这也是某种特别的安慰吗?这样想着,心里面好像也舒服了一点,午夜凌晨时分,地铁公交都已经停了,马路上来去的私家车不少,但行色匆匆的出租车并没有见到几辆。   确实很冷,裹紧上衣外套,黄思研跺了跺脚,她缓慢又吃力地往家的方向挪去,虽知步行回去是种渺茫的奢望,但好歹也近了一点点,总比守株待兔的无望等待好吧?   这个时候,就知道有辆私家车是多么的幸福了,黄思研不敢奢求有那么一位随叫随到的伴侣来接自己下班,但是这种午夜独自漫步在街头的绝望感,确实让她一时有点难以释怀。   “滴,滴,滴~”   身侧马路上的喇叭声忽然急促地响起,大半夜是堵车了吗?黄思研惯性转头,仅那么一秒,猛地愣住了。   金色大众车子并不陌生,里头的车主她当然也认识,只是这么晚,李清鸥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身上的衣服还是白天那一套,难道也是刚下班?不对呀,她是心理医生,这大晚上,谁找她咨询?   就几秒的时间,她的意识显然没有她身体的自觉性来得快,等黄思研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坐进了李清鸥的车里,李清鸥车里的温度不高,看来也是刚上车不久,她脸上笼着一层不明显的睡意,若不是那双眼睛时不时上下眨动几下,黄思研还真看不出来她困了。   一声不吭地发动车子,李清鸥柔美的脸部线条与她圆润的耳垂一一映现在黄思研眼中,黄思研伸手覆了一下她的肩膀,轻声道:“这么晚,你累了吗?”   李清鸥没立刻回话,车子徐徐向前开动,开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四周无车,刚好红灯,李清鸥拉起手刹,细长的脖颈优雅往左右摇摆了几下,她用右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后面,似乎是有些累了,她顺着脖子扭转的方向,视线也移到了黄思研身上,宛然一笑,声音慵懒中带着笑意:“总去你公司找你也不方便,我猜你忙,发你信息至今未读,就坐在楼下的便利店等你,你在几层,我就看几层,等你的楼层都熄了灯,我就把车子开出来了。”   一晚上的等待被她三言两语给轻描淡写过去了,黄思研张张嘴,心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堵住了,彷佛两人间的关系必须要有突破才能继续进行,可是,她要怎么开口才好?   李清鸥继续偏头看着她,手伸了过来,一下就牵住了黄思研的手,她手柔柔的,温暖又显温柔:“怎么眼眶红了?别哭,思思不是说过我是你的闺密吗?密友之间本来就是要互相照顾的啊,以后我要是有什么,我相信你也会更好地去照顾我,对不对?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子简单纯粹,我们互相珍惜彼此,其他的慢慢来用时间证明。”   这一段话,总觉得有点怪,黄思研忍住不去多想,任她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手指的力度,反握住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第71章   幸好晚上不堵车, 二人到了家, 将近凌晨一点,李清鸥把车子停在黄思研住的小区楼下, 但人并没有跟着下车,她只是放下了车窗, 目送着黄思研离开, 待等到黄思研转身来跟自己告别,才用手触摸了一下眼梢,眉毛动了动, 慢悠悠地道:“我明天来接你上班。”   午夜了,她的声音在寒风中尽显一丝慵懒,不像是在叮嘱,反而彰显出来一股娇嗔, 黄思研看着她, 路灯下的李清鸥没有白日那么清晰, 朦胧的恍惚之感在她身上总有那么一点不确切的感觉,车里的女人似笑非笑间, 妩媚的荷尔蒙因子在四周扩散, 黄思研想,她很久没看到李清鸥抽烟了。   似乎, 李清鸥这个名字就脱离不了风情的笼罩,她的气质与为人处事方面,没有一点像个良家妇女,这让曾几何时也是个不折不扣“良家妇女”的黄思研深度感慨, 有些人,天生自带光环。   李清鸥,就是一个如此的女人。   手机里还有李清鸥下午发的信息,黄思研忙了一下午,现在才看到那条邀约,倒也没有什么其他内容,只是说“七点”那边开了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厅,李清鸥订了位置,约黄思研一起。   除了这条信息外,还有一条银行的收款通知和她爸爸的短信,她爸爸今天下午给她打了三千元,这三千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黄思研不清楚,她离婚这么久,家人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她爸爸给她打了这笔看着微薄的金钱,实际上,她知道这钱来得有多么不容易。   从决定离婚到现在,黄思研并没有后悔过,可是不后悔不代表不难受,她不是难受丢掉了金饭碗和高庆明这个前夫,而是在难受她不能更好融入社会的基点,好比今天司徒周问她的那些的时装问题,她闻所未闻,仿佛跟世界脱了节,没有了一个平衡点。   一个女人,如她这么大年龄的女人,要么就在前进,要么就在努力前进,很多时候,停止不动就是退步,黄思研从大学毕业到结婚再到离婚,整个过程中,很心安理得地扮演着一个贤妻良母,但是,脱掉高家媳妇这个头衔后,她必须明白过来,她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而且连青春这个资本都没有了。   若是当年勇敢一点,或许今日的成就能追赶上李清鸥,若是再隐忍几年,像她家人说的做个富太太,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骑虎难下。   洗完澡,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两点多,收到李清鸥发来一条报平安的信息,黄思研低下头,给她和黄爸爸同时发了一条:谢谢。   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黄思研就起床了,用她在二手市场买来的油烟机抽了半天,才把炒荷包蛋的油烟给勉强清除了,屋里隐隐约约还有一股菜油味,李清鸥进屋的时候,凑到厨房看了几眼,盯着碟子里面烧黑的荷包蛋点评道:“思思吗这是给我下毒了?”   黄思研刚洗好澡,无辜地摇摇头,拨浪鼓般:“他这个灶子有问题,不能吃。”   李清鸥一脸惋惜,拿筷子戳了戳荷包蛋的内部,依然见不到一丝完好的蛋样,含笑放下筷子,打趣道:“你这鸡蛋还好没让下这鸡蛋的老母鸡看到,毁尸灭迹太成功了。”   黄思研想笑,咧开嘴半天,累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李清鸥左手插在裤兜,半转身兀自拨弄了一下头上的卷发,面上一派平静,唇角倒是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走吧,思思,我请你吃早餐。”   吃早餐的地方就在地铁口不远处的一家茶餐厅,她们市的地铁站一般早上五点就通行了,导致地铁口附近的早餐店格外畅销,吃完早餐,黄思研默默地去把钱给付了,李清鸥一只手举着牛奶杯,一面看着黄思研,一面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奶喝进了肚子里。   她从来都好像不浪费这些饮品,昨天在咖啡店也是,临走前还把咖啡杯里的咖啡给饮尽了,黄思研就觉得她这一点特别可爱,想着李清鸥小的时候可能被爸妈要求到了,瞬间有一种妖精转变成小萝莉的恶趣味。   可是李清鸥已经不是小萝莉了,她如今察言观色,并且聪明温柔,总能在不经意间提起一些她蓄谋已久的话题,她把车子并进大道上,像是漫不经心地说起,声音徐徐的:“思思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你看上去很疲惫。”   李清鸥这样一提问,黄思研就已经做好了要与她周旋的准备,毕竟面对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平时没事的时候还好,可一旦心中确有其事了,心理防线便不知不觉地给拉伸开了,黄思研规规矩矩坐正身子,酝酿了数秒,轻声回道:“还好。”   李清鸥意外地没有招架回来,她轻笑了一声,声音非常之轻,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浮起丝丝的涟漪,让人无法招架,黄思研顿生一股自己被看穿的窘迫情绪,甚至无力辩解,分明是挫败了,却连反击的源头都找不到。   第一次,她全面碰撞上了来自于心理医生的敏锐与压力,偏偏李清鸥这个时候又要扮演成一个知心好友,话锋一转,突然又道:“思思晚上加班提前发信息给我,要是时间凑巧,我等你一起下班。”   那个关于压力的话题,就此打住,压根就好像没人提起过。   到了公司,不到九点,司徒周和司徒杰都没来,黄思研放下东西先进了资料室,再次把资料的序号对了一遍,等到她从资料室出来的时候,司徒周人已经来了,她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运动装,长发撩拨在后,有点像运动品牌广告上的那种模特美女。   她见到黄思研从屋里出来了,也没有多问什么,眼睛觑了黄思研一眼,右手指着办公室右侧角落的箱子问道:“那个怎么还没扔掉?别人走进来看到了,我们社里的印象往哪里摆?”   那几个箱子是昨天装资料过来的,黄思研昨晚忙得腰酸背痛,手都抬不起来,更没有力气再把它们打包拿下楼了,本来她是打算打扫完办公室就一起去扔掉,因为也还没到上班时间,没想到就差几分钟的事被司徒周抓包了,黄思研正在考虑着该怎么解释,司徒周先发制人,敛着眉就说:“我不知道你跟涂嘉庆是什么关系,到我这里来上班,必须要手脚勤快,你管后勤,你知道什么是后勤吗?涂嘉庆让你进我们侦探社的时候没和你说过吗?你做事如此马虎,有什么能力继续下去?”   黄思研憋了口气,左右横竖有点明白司徒周在给她挑什么刺,难不成她是觉得自己跟涂嘉庆真的有一腿?不然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自己?   气着气着就有点想笑了,黄思研没立刻回她,转身去把那几个物流箱子给压倒打包好了,包装箱太大,即便踩压掉也需要分几次运下楼,她第二次运输上楼的时候,碰见了司徒杰,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司徒杰打着哈欠在啃一块黄色的面包,黄思研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司徒杰回了,嘴里的面包屑掉到电梯上,显得分外滑稽:“你上班好早啊。”   黄思研没时间与他多聊,又把办公室的地拖了一遍,拖到一半,司徒周出来了,在她身边路过,似乎心情很不好,不耐地上前一步,声音低低地说:“等我回来谈谈。”   她这种态度,任谁都会觉得她要开除自己吧,黄思研也不例外,她打扫完办公室也没事了,干脆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本地的招聘网,又无所事事地等了司徒周两个多小时,才瞧见她在外头风尘仆仆地进屋了,也没休息一下,伸手往黄思研的方向勾了勾:“你进来。”   黄思研心一横,直接进了她的私人办公室,也不坐,干巴巴地站着问她:“我是不是要失业了?”   司徒周斜瞪着她,语气不好:“你站着干嘛?”   黄思研心下一紧,倒也不是怕她会语出伤人,就是想与她好好理论理论,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这几个小时她也想通了,大不了被开除回去睡大街,能吃这种苦,总不至于连个扫地的工作都找不到吧?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我记不清了,也没必要看学历。”不曾想她一坐下,司徒周一脸严阵以待,偏偏又轻声细语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特别不友好?认为我故意整你?或者还觉得我这个人假公济私,自己的弟弟上班可以迟到,却逼你加班?”   黄思研嘴角歪了下默认道:“你毕竟是领导。”   “所以你就不反抗?”   这问话让黄思研措手不及,司徒周眼底的揶揄很明显,可是又有几分善意呢?   “我的下属,没有几个是大学生。”司徒周带了些玩味的眼神盯着她的脸,撇了撇脑袋,柔声说:“我不看学历,为我办事的人只有两种分别,有用的或者没用的,嘉庆把你介绍过来,我接受,但是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我问你,是不是在你心里,认为找一个混吃等死的工作就够了?但在我看来,女人无论是已婚未婚离婚,都不影响她的价值,更何况你还年轻,你不觉得依照你现在的工作与前景,完全负担不起你的人生吗?我没有针对你,我只是不希望看到那么多女人还在为男人服务,别人我不管,至少在我这里,我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黄思研还真被她的一段话给搅糊涂了,认真想了下说:“可是我的工作是你安排的。”   “这正是我现在想说的。”司徒周站起来,站姿端正潇洒,递过来的目光中满含骄傲:“我有个任务想交给你,不属于后勤的范围,事成后会给你百分之十的提成,最少八万,但,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下属,也没有月薪,但我也可以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今后有适合你的工作,我都第一个考虑你,让你最少一年拿二十万年薪。”   这个女人,不但是个女权主义者,还是个背景神秘的掌权者,黄思研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心头一乱,忽然就想起了李清鸥,想与她商量一下。   司徒周恰似能看穿她的念头,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目,径自说:“保密也是我们的工作协议之一,你是想碌碌无为一辈子为人打扫卫生,还是帮我工作,自己选。” 第72章   司徒周的这个橄榄枝抛得太突然了, 黄思研压不住满心的好奇, 不得不发问说:“我能提前知道这个任务是什么吗?”   司徒周面不改色,抱着双臂反问她:“我们是侦探社, 除了帮人实现愿望,还能有什么?”   难不成又是上次那样, 被当成狗仔队去窥探偷拍别人的出轨证据?黄思研心想, 如果是这种事情,涂嘉庆他们几个明显更专业啊?怎么会轮到自己呢?   “这里是订金,两万, 你要是答应了,现在就可以给你。”   来不及让她多想,司徒周的进攻速度实在是太快,黄思研有些招架不住, 纳闷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犯法吧?”   “你需要考虑多久?”司徒周没解释太多, 似乎没什么耐心了, 只与她对视,眼睛里的情绪不甚明显:“小黄, 你要知道, 我不是招不到人。”   黄思研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为何了, 她对司徒周没什么太差的印象,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十分的强势与霸权,而且此时此刻,司徒周这种盛气凌人的架势让她很不习惯, 黄思研在她眼中,可能就像是一头被恶意使唤的老黄牛,基本上不能有半点的反抗举止,黄思研内心清楚她可以接受司徒周的高强度工作安排,但接受不了她的态度,便直接摊开了说:“在我无法保证你安排给我的工作遵纪守法之前,我始终会选择拒绝这份工作。”   说完,她偏头指了一下房门口:“我可以离开了吗?”   司徒周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十分意外,似乎没料到黄思研会拒绝,但是实际上,黄思研就是拒绝了她,并且果断地选择了离开,事实就是如此的匪夷所思,那些看上去辛苦往上攀爬的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司徒周高高在上的气焰被弄僵在了无人的办公室中,显得尴尬又难堪。   黄思研在她的难堪来临前离开了办公室里,出了大厦,外头的蓝天依然很敞亮,没有因为人类无数个契机而发生改变,附近的美食城每天川流不息地容纳着无数个爱吃的人群,一楼大厅里发传单的人偶很多,皆是辛辛苦苦的劳动人民在扮演着,黄思研问了其中一家美食店的招聘经理,说是他们还在招聘人发传单,但是不提供人偶服,要对方外带。   黄思研留了那家店的联系电话,逛了一圈后,看着时间到了五点钟,想起了李清鸥的嘱咐,就在楼下给李清鸥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提示对方的手机没人接听,黄思研想,可能李清鸥在接待病人吧,也没多想,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有事先回去了,让李清鸥不用等她。   毕竟李清鸥有车,不管做什么都比较方便吧,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李清鸥没接她的电话,黄思研总有一股不踏实的无形压力跟随着,她在楼下的几家店转悠了半天,转来转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像是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莫名地让她觉得心烦意乱。   她干脆找了一家茶餐厅坐下,那家茶餐厅的外面有两张空的白色桌子,可能是因为冬天气温低,店里头还在排队,外头的座位却没人坐,黄思研点了一份叉烧饭,店家还免费送了一份靓汤,埋头吃到一半,那诡异的感觉又来了,黄思研抬起头,往那怪异的地方看了几眼,但并没有看到其他,马路上车来车往,只有一辆加长林肯纹丝不动地停在对面,按道理讲,那个地方是超市的入口,根本不能停车,可是那辆林肯心安理得地停了下来,并且还没熄火。   那如芒在背的怪异之感就是来自那里,黄思研自问也不认识开这种车子的土豪,怎么就有种错觉里头有人在盯着她呢?   她买单的时候随口问了一下收银员,这收银员的柜台就对着大门口,能把外头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收银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听到黄思研问完,只以为她是好奇,便絮絮叨叨地八卦说:“停了好几天,每天下午都会过来,把那家超市门都给堵住了,奇怪的是店老板也没找他们,上次我路过,好像车子还没熄火,也不知道是谁家老板这么有钱。”   黄思研一听,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她买了单,琢磨着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直接过去看看好了,反正这光天化日的,难道还会出什么事不成?   说做就做,她过了马路,径自就往那车的方向走去,车子就停在她之前工作的大厦楼下,这大厦在她们市区,也算是第一大建筑,除了租金昂贵,有各大知名品牌商入驻外,甚至还带动起了周围的经济发展,成为了该市稳当当的商业圈,但是仔细想想,该区再有钱的老板也不至于像个神经病一样天天开车待在楼下一动不动吧?   莫不真是个神经病?黄思研忽然一下子顿了脚步,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有两个名字的女人,要叫她宁宝儿?还是江玉溪?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肯定是奔着李清鸥而来?难不成李清鸥出什么事了吗?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股热气自上到下直冲脚心,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再去想那么多了,拔腿就往那辆林肯车前跑去。   “小黄。”   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在身后传来,黄思研脚步一顿,望着前头,离那辆车已经不到三米的距离了,可惜车前窗户被一个米白色的隔离防晒膜给遮住了,一点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黄思研转过身,挤出来了一个木然的笑容:“司徒小姐。”   司徒周被她的改口给刺激了一下,可能是她为数不多被下属开除的经历,这让她很不愉快,她看了一眼黄思研,又瞥了瞥她身后的那辆林肯,短哼一声:“你还没回去?”   离黄思研主动离职并分文不取的状况,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难怪司徒周会奇怪,黄思研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总不能说她在等李清鸥下班吧?再说,也不算等吧?反正她回去也没事不是吗?这么晚了去别的地方找工作也不方便,只能在这里碰碰运气啊,是吧,应该是吧?   司徒周看她眼珠子转了半天,竟一句话也没有解释,也没多问,一昂头,说:“正好,我还有事和你谈谈。”   黄思研被她这句话弄的莫名其妙,司徒周在她心中的人设就是一个刚愎自用的“秦始皇”原型啊,难不成她是因为黄思研反抗她了,所以想报复?   司徒周紧了一下脖子上的围脖,眯着眼睛率先往马路对面走说:“而且你应该知道办理离职手续,应该要等到交接的人来才对。”   拜托,你公司才开业几天,黄思研连上班卡都没打一次,怎么地还要交接了,司徒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她察觉到黄思研没跟上,又回头喊了她一句:“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不如一次说出来吧,过来,我们聊聊。”   行,黄思研一想也是,她本来没打算找司徒周要工资,不过她既然这样讲,黄思研也不客气了,赶紧跟了过去,又回到了刚刚吃过的茶餐厅,司徒周进屋看了一眼,可能也是嫌人多,很快就出来了,恰好坐上了黄思研原先吃饭的桌前,她的脸上被寒风吹了,鼻子有点通红:“我要强调,我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挣钱,不会犯法,但也无关道德。”   简而言之就是缺德,黄思研听明白了,立刻说:“那缺德的事也不能做呀。”   司徒周被她的话堵得语塞,闷闷地答了声:“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讲完?”   黄思研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她要服软了,改口道:“那你说。”   “我的工作没有必要和你多做解释,你只要知道,我们的工作内容,是帮有钱人解决一些无法通过正常轨道解决的事情,如你所见,要是有人需要出轨证据,我们就找出来给他,不会犯法,至于道德,我认为每个人心里有个底线。”   黄思研问的很认真:“那你的底线是什么?”   司徒周看着她的眼睛,答的也很认真:“我的底线,是不能用权利去捏造和伤害正义。”   “这是一种保证吗?”经此一关,黄思研自然也明白过来司徒周的意思了,她点了下头,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司徒周没有给她面子,十分诚实地回答说:“因为我没时间去找其他人了。”   “不至于这样子吧。”黄思研瞪了她一眼,跟个受气筒一样:“难道我一点优点都没有?”   “就是这样子。”司徒周笑了一声,露出了整齐的牙齿,笑容有些灿烂:“有些人出现的早,不如刚刚好。”   这人说话真的很不讨喜哎,黄思研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句,她觉得司徒周的性格真的很难琢磨,就跟李清鸥一样,哦,对了,李清鸥!   打开手机,她还没回信息,黄思研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辆加长林肯还没走,她犹豫了下,想着反正司徒周在点餐,自己要不要再次过去看一眼呢?   不过,如果真的是江玉溪那个神经病,又该怎么办? 第73章   身旁的司徒周可能是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瞥她一眼, 手上动作着,把菜单移到了黄思研的面前:“你想吃什么晚餐?”   黄思研才刚吃完, 在一旁等待点餐的服务员也清楚这点,她费解地看了看黄思研, 也没点破, 黄思研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然有还想点一份的冲动,但肚子也确实是撑不下去了, 摇头就说:“我刚吃过,饱了。”   司徒周没和她接着客气,低头继续点餐,好像是就随口问了一句, 黄思研经她打断, 差点耽误了正事, 她扭头又朝那辆林肯车子望去,却意外地发现它开始掉头了, 将近六点, 天色已经缓缓暗了下去,冬天的路灯开得早, 黄思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打着转向灯左右倒车,见到它有条不紊地停到了大厦门口,定睛一看,又发现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从大厦门口出来, 快速钻进了加长林肯车中。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昏昏暗暗的,黄思研也看不清楚那男人的长相,一下站起,正想多走两步赶过去细看,谁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低头一看,见到是李清鸥的号码,一下就迟疑了。   这一迟疑,那辆林肯就在她眼前飞逝而过,连排气声都没有留下,黄思研立时没了想法,接起电话就“嗯”了一声:“喂,你在哪里呀?”   “刚刚忙完。”许是听出来了黄思研话里的一抹焦急,李清鸥顿了顿,兀自笑出了声:“怎么了?你回去了吗?我才看到你的信息,手机放在办公室,刚刚有个病人在,不方便接电话。”   想着她一忙完就给自己打电话,黄思研心里没来由地软了一下,但又不知该怎么去表达那份柔软,只能干巴巴道:“哦,那你现在下班吗?”   “差不多了。”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整理资料,黄思研能想象出来李清鸥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收拾资料的画面,她觉得有点可爱,甚至能隐约猜测出一些李清鸥的动作,忍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还在忙啊?”   “忙完了。”听到她的笑声,李清鸥像是被感染到了,也笑了起来:“你在哪里呢?忙不忙?要不要我去接你?”   这样一问,黄思研突然想起来自己早前给她发了短信,李清鸥肯定也看了那条信息,如此一来,倒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的工作问题,首先司徒周说了是保密,其次黄思研自己也不知道她的新工作内容是什么,就犹豫了一下,说:“我在外面呢,你忙完了要不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边沉默了几秒,过了一会,才听到李清鸥的回答:“那我加会班吧,思思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晚上回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这发展好像有点使人措手不及,黄思研话到嘴边哽住了,李清鸥在电话里又叮嘱了她几句,声音如自言自语般柔雅,有让人忍不住想吐露真心的冲动,黄思研极力想压抑下那份冲动,没再言语什么,挂了电话,表情怔怔的,出了好一会神。   “你确定不吃点什么吗?”   司徒周的声音响起,总是能适当地提醒她的存在,黄思研别扭地撇过头,双唇紧紧抿了几秒,摇头,再次往大厦的门口望去,早已没有了那辆林肯的痕迹。   “等会别急着下班,和我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黄思研讶异了一下,她觉得她跟司徒周关系也没到多熟的地步,怎么这么快就要见她的朋友?   “跟你的工作有关。”司徒周望着她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语气实在是好不起来:“难道我不像有朋友的人吗?”   黄思研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懒得解释,乖乖地闭上嘴巴等她吃完,司徒周擦了擦嘴巴,可能是越想越不爽,干脆不吃了,一招手,直接把单买了,留下了一半的鸡肉余在桌上。   她的车子还停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面,是辆咖啡色的别克,内置倒是挺高档,不知道一套下去要多少钱,司徒周开车的时候不爱说话,表情也是极为严肃,黄思研不想自讨没趣,也没开口问她什么,二人一路沉默不语地开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停到了一家酒吧门口,酒吧显然还没营业,司徒周停好车,领着黄思研招呼不打一声,直接推开大门进去了。   酒吧里头很安静,只见吧台那里有个穿燕尾西装的酒保在擦桌子,司徒周带着黄思研坐到吧台前面的棕色皮革高脚凳上,皱了皱眉,率先开口说:“人我带来了,你看看怎么样。”   那酒保闻言抬起头,视线越过司徒周,直接就往黄思研身上射了过来,他的目光有些锐利,不自觉的让人下意识地想避开它。   黄思研冷不防地像被人买卖一样打探着,心情忐忑不安了几秒,正想发问,那酒保却忽然收回了视线,淡淡缓道:“你觉得老爷子会喜欢她吗?”   司徒周蹙眉,向黄思研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也有点不满,但收回目光的时候还是嘴硬了:“你给的时间太急了,按你家老爷子给出的条件,她目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这工作做的也太敷衍了吧。”酒保放下手里的抹布,一脸嫌弃:“周姐,我要个天仙,你就给我个凤姐?”   “怎么说话的呢?”司徒周显得有些被触怒,声音拉高了几分:“照你这样说,你这个单我不接了,你找其他人吧,小黄,我们走。”   黄思研全程懵逼,即使被莫名其妙地侮辱了一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司徒周起身准备走人,连忙也站了起来,见状,那酒保又急了,嘴角动了动,赶紧说:“开玩笑,开玩笑,周姐你别气,我这不是怕老爷子不满意吗?你给我找个这样子的媳妇,要是他不满意,一闭眼把遗产给那个私生子,我怎么办?好几亿啊我的亲姐。”   司徒周冷笑了一声:“你自己这些年伤了你老爷子的心,突然一下子要你老头子回心转意,就算给你十个天仙,你也不一定能拿到那些钱。”   黄思研似乎听明白了些,眼前这个长相平淡无奇的酒保好像是某个试图继承遗产的富二代?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很有可能是婚姻的原因,导致他和他的父亲有了隔阂,所以让司徒周帮忙找个冒牌货来假冒他的女朋友?   不过,这算骗婚吗?   “老头子没几天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那律师和那个私生子天天在他病床前摇来晃去,我妈说了,我要不赶紧找一个守本分的女人给老头子过目,我可能一毛钱财产都拿不到,不过这样一看,这女人还长的挺守本分。”   “你骂谁呢?”黄思研面无表情地回了头,定定地望着他:“什么叫我长的守本分?”   “我夸你呢。”第一次听到她回话,那酒保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哎呦,这小姐姐脾气还挺大。”   司徒周倒是没理他们的贫嘴,她是个商人,眼前比较感兴趣的就是商人这块的利润,直接就点破了说:“根据你提供给我的资料,你过去有一个美国女朋友,是个外国人,你家老头子一直不同意她,说明他很传统,而且他对你历来的女友都不满意,甚至说的上是嫌弃,说明你们父子俩的品味完全不同,现在就是这样,我的这位朋友,如你所见,嗯,很朴实,你可以先带她回去给老头子过目,我有办法给你们办理假的结婚证,直接连人和证一起带回去,包括医院产检证明,我都可以提供,你考虑两分钟,要是可以,这事就这样定了。”   那酒保听完深思了起来,还没等他思完,黄思研不干了,举起手发问道:“我能说说我的想法吗?”   司徒周摇头:“不能。”   “我觉得不行。”黄思研没理她,自顾自地说道:“听你们的语气,这个老爷子也是个厉害的人物,你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幕后的,要是事情败落了,我怎么办?会不会被人直接告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时日无多。”司徒周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说:“你没听说吗?这个老爷子没有多久了,他最多还有一个月的生命,你帮他,也是在做好事。”   “而且你不用担心啊。”司徒周的一句话把酒保的思绪拉扯了回来,也许是她的那句‘时日无多’让酒保清醒了,也让他想清楚了,他叹了口气,慢悠悠说:“我家老爷子宅心仁厚,这辈子最错误的事就是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算事情暴露了,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的风险比你大,而且,事成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不会比周姐少太多。”   黄思研竖起耳朵,一下来了精神:“多少钱?”   “这个...”   “这个以后再谈。”司徒周打断他们的谈话,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明天早上九点,我会把人和东西都带上,在老爷子所在的医院楼下见面,要是没什么大问题,尾款明天再谈,我要重申,订金没有的退。”   酒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行行行,明天再说,你别让我失望就行。”   黄思研莫名其妙地被她带来,又莫名其妙地被她带回去,司徒周在回去的路上倒是主动开口了,先是扔给黄思研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万元,黄思研还没来得及开口,司徒周说:“两万先给你,明天要是不行,也不用你退,你等会有时间去买两件衣服,穿朴素一点,不用太华丽。”   黄思研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你放心,人、妻这个职业的素质,我倒是很了解。”   司徒周猛地一刹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绷着一张脸骂了一句:“我天,我都忘了你离过婚。”   黄思研赶紧把两万元放进了口袋里,捂住口袋,生怕她把钱要回去:“这个我简历上有写。”   就这么一瞬间,司徒周的嘴翕动了两下,左右抖了抖,过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那你明天就扮演一个被婆家无情抛弃的可怜女人吧。”   黄思研咧嘴一笑:“行,这个我也会。” 第74章   知道了自己的工作任务是什么, 黄思研心里面就有数了, 司徒周给她的两万元还在口袋里热乎乎的,但司徒周人已经回去了, 她把黄思研送回来,还特意打量了一番她的小区环境, 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就叮嘱了黄思研几句,让她第二天别迟到。   黄思研哪里敢迟到,但是想到司徒周给她的形象定位, 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去商店买几件衣服装扮装扮自己,转念一想,想着要是明天这个计划泡汤了,可能衣服也用不着, 干脆在箱子里面翻了几套冬装出来, 试换了半天, 终于选定了一套。   临睡前她也没忘给李清鸥发信息,先是问她有没有到家, 然后把自己第二天要早点去公司的事情说了, 让李清鸥不要来接她,毕竟时间太早了, 老这样麻烦李清鸥,黄思研心里面也过意不去。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黄思研人还没起床,她家的门铃就响了, 黄思研在床上正睡的迷迷糊糊,听到门铃声,反射性地看了眼手机,离她调好的闹钟时间还差八分钟,也差不多该起床了,她揉了揉头发,下床穿着一双人字拖鞋一摇一摆地把门一开,身着一件淡蓝色毛呢大衣的李清鸥就站在她的面前,形象可谓是优雅又成熟,她的目光由上到下地在黄思研身上游弋了两三回合,睫毛上下扑闪了几次,也不出声,一双水润光亮的眼睛就那样柔柔地盯着黄思研看,黄思研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哎?”   话音刚落,李清鸥白皙漂亮的手指瞬间就伸了过来,先是碰了下她的额头,像是在帮她摆正额头上紧贴着的凌乱碎发:“早上好啊,思思。”   这不是在做梦,她额头上那一刹那的温度很明了,黄思研脑袋里面“轰”地一下乱了,第一反应就是关门,双手攀着门沿处犹豫了几秒,又狠不下心,咬了咬牙说:“你进来等我一下。”   说完,拔腿就往洗手间跑。   实在是太尴尬了,这种尴尬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上一次这种画面还是黄思研刚搬家的时候,没想到才隔多久,这幅邋遢的模样又被李清鸥瞧见了,黄思研也不管那么多了,快速在洗手间里洗头洗脸换完衣服,才鼓起勇气跑到客厅与李清鸥问好。   “早啊。”   “你忙完了?”   李清鸥自然而然地回了话,她坐在灰色沙发上等黄思研,面前的小茶几已经摆放上了两碗粥和油条,很显然是她在外面打包过来的早餐,黄思研乖乖地坐下,任她削破脑子也不会想到李清鸥会这么早来接自己,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有种隐隐不安的甜蜜负担。   李清鸥把打包来的勺子也洗过了,顺手递到了黄思研面前的碗里,简洁地道:“我们吃完应该还有时间。”   黄思研呆呆地拿起勺子吃了两口,说实话,她心里面有点乱,毕竟她和李清鸥的关系真的是很难用一言两语就形容的清楚,李清鸥对她太好了,好到越过了朋友的阶段,要是黄思研喜欢暧昧也就算了,但是偏偏,黄思研并不喜欢那种感觉,也不喜欢被人吊着。   “你是在追我吗?”   “咳咳咳,咳咳咳。”似是一口白粥呛进了喉咙,李清鸥的脸颊上第一次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之色,她往常不是这种容易出状况的人,更何况是这种小状况,在黄思研一脸诚恳的注视中,李清鸥缓缓摆正坐姿,用手指敲了下茶几的桌面,慢慢开口说:“嗯?思思是觉得我送早餐给你是在追你吗?”   黄思研点点头:“很像。”   “那思思刚刚吃了我的早餐,是答应了我的追求吗?”李清鸥一听这话,即时乐道:“你可以那样理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思研皱起眉毛,分明是被她搞糊涂了:“不对啊,我吃你的早餐,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李清鸥点点头,再一次发问:“那就是了,还有别的什么疑问吗?”   好像是没有了,但是,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不过李清鸥也算是给了她一个答案吧?两人的关系确实就是朋友,不管过去李清鸥怎么感动、温暖过她,都改变不了这个朋友的事实,过去黄思研是已婚身份,压根不敢去想这些事,后来她离婚了,李清鸥的举止行为一次次地突破了她们的关系底线,黄思研心里面懵懵懂懂地有点明白了,可是李清鸥身边阴魂不散的暧昧朋友圈让她屡屡止步,更何况李清鸥自身的态度就很模糊,在这止步加拒绝中,黄思研想,她确实很喜欢李清鸥,可是,也许和她做朋友,比恋人更适合吧。   这样一想,心里面好像就放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有释怀,有放松,也有一缕无从适应的惆怅,那惆怅感从何而来,黄思研不得而知,也不愿意被它给捆住手脚。   “思思今天穿这么厚去上班吗?”   一句询问打断了她的沉思,黄思研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是一件绿色的宽松版棉服:“这个不厚,里面就一件毛衣,穿着刚好合适。”   李清鸥抿着唇,一脸欲言又止:“恕我直言,你这衣服看着应该有二十斤。”   这衣服还是当时和高庆明在一起的时候,在商店打折活动中抢购到的,黄思研想起今天的任务是要扮演一个“守本分”的女子,听李清鸥如此调侃,反而安心了:“没关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李清鸥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随既站了起来,直接往黄思研的卧室去了,边走边说:“你的衣柜在哪里?”   黄思研有点不好意思,跟着走过去说:“衣柜太小,放不下太多,基本都堆在箱子里面。”   很快,李清鸥就瞧见了房子角落里的那个巨大黑箱子,没有多问,直接就打开了它,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几件颜色各异的毛衣,李清鸥挑挑眉,扭头问黄思研:“你今天想走什么风格?”   黄思研表情很认真:“贤惠的人、妻。”   李清鸥半天没说话。   “就这件吧,黄色V字领毛衣,里面搭配这个白色衬衫,下面一条修身裤,你有没有稍微不那么圆头的皮鞋?”   三分钟不到,李清鸥已经翻遍了她箱子里的所有衣服,她蹲在地上,迅速又果断地在里面找出来了几件衣服,也没解释太多,拉着黄思研就去洗手间换衣服,等黄思研换好了,她又抱着双臂在黄思研身边转了转,最后伸出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搭配到了黄思研的身上。   “这样刚好,既保暖又显气质,好了,你照照镜子看。”她两手搭在黄思研的肩膀上,把她推到落地镜面前,笑容满面地说:“符合你的要求了吗?”   镜子里面,李清鸥那一对漂亮的眼睛正闪亮亮地盯着自己,黄思研内心产生了一抹隐约的悸动,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很快就低下头,不敢再看李清鸥那张美丽耀眼的脸。   “完美,走吧,我发现这条围巾配你刚好合适,那就送给你了。”   李清鸥对自己的搭配像是极为满意,嘴角的笑意一路都没有褪去,等到了大厦,她先去停车,与黄思研约了晚上下班回去的时间后,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公司里,司徒周今天上班的时间比黄思研早,黄思研到公司的时候,她就在门口候着,手里举着一个白色的杯子,看到黄思研进屋,好像被吓了一大跳。   “小黄,你不会拿我给你的两万元去买了这条围巾吗?”   “啊?”黄思研没反应过来,意识到她在讲自己的围巾,才道:“没啊。”   这围巾虽然款式并没有多特别,但可能价格不菲,司徒周疑惑地皱了皱眉,酝酿了一下,指了指黄思研:“你进来,我给你几样东西。”   黄思研乖乖地跟着她进了办公室,看到她在抽屉里翻出来了几个本子出来,定睛一看,竟然还有一张身份证,不由地咋舌了,司徒周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几个本子一一给她做介绍:“这个是大学毕业证,这个是学位证,这个是你身份证,从今天开始到任务结束,你的名字叫张小月,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个张小月是我一个朋友,除了你与她长的不像,其他所有的证件都是合法的,就算有人查你,阿杰也准备好了你的网络资料,暂时不会败露的那么快,我也不想这样冒险,要不是你有离婚史,犯不着搞这些。”   黄思研拿起身份证看了看,那照片上面的人确实是她的照片,应该是办理入职手续时候交的证件照,不过心里面还是有点纳闷:“这个张小月既然是你朋友,为什么不让她直接过来帮你?”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司徒周偏了偏脑袋,似笑非笑着:“只要事情不败露,张小月也不会知道你曾经是张小月,我之所以用她的名字,是因为老头子喜欢这种朴实的名字,不然我会有更好条件的身份可用。”   黄思研笑了一下:“我也不觉得这个名字朴实啊。”   “是比不上爱月、放晴这种名字朴实?至少听上去不像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名字。”司徒周站起来,把桌上的证件一股脑丢给了黄思研:“晚点你见了老头子,最好不要太多话,老头子很传统,见面你就知道了。”   爱月、放晴这种名字招她惹她了?黄思研有些想吐槽的冲动,但又不知道这糟点因何而起,摇摇头,只能说这两名字确实有点土。 第75章   两人不急不缓地出门, 还在医院楼下的小店里面买了一个水果篮, 昨天见过的那个酒保人已经来了,要不是司徒周介绍, 黄思研还差点认不出来了,一改昨天的风格, 酒保今日穿了一套很时尚的风衣加墨镜, 往黄思研面前一站,十分风骚地嗨了一句:“哟,我是约翰。”   “他叫张卫国。”司徒周没有给他半点面子, 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在老爷子面前,你叫他卫国就好,不要喊什么约翰。”   张约翰,不, 张卫国取下墨镜, 支起下巴打量了一圈黄思研, 感觉还是不太满意,又重新戴上墨镜, 摇摇头, 径自往医院大门的前方走了。   黄思研看了看司徒周,司徒周没动, 抱着双臂盯着她的脸:“张小月,你还不跟着去?”   一句话,让黄思研恍然大悟,瞬间领悟过来, 提起水果篮就跟了上去,张卫国竟然也没等她,他人已经进了电梯里,要不是黄思研大喊了一句,才让电梯里听到喊叫声的大姐按住按钮等着她进来,只怕张卫国早就把她给丢了,他就站在人群最后面,墨镜朝天,眼睛瞧都不瞧黄思研一下。   这人性子真是嘚瑟的不行,难怪他家老爷子会对他不满意,黄思研想,就他这种待人处事的性情,有人能对他满意才怪。   不知道是不是张卫国听出了她满腹的吐槽,在八楼出了电梯,竟然一反常态,干巴巴地站在前头等黄思研,黄思研乖巧地小跑过去,人还没走近,胳膊被他一拉,就听到一句压得极低的声音:   “喂,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你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黄思研一脸无语,扶了扶额:“叫我张小月。”   张卫国点点头,不以为然说:“张小月,等会进去喊人,短发的是我妈,长发的是阿姨,躺床上的是我爸爸,另外一个是畜生。”   “畜,畜生?”黄思研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畜生?”   “总之你别理就行。”   话说完,黄思研手上一松,手里的水果篮就被张卫国提了过去,二人来到一个紧闭的门前,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貌似有些紧张,好几秒才推开门,脸上诡异地冒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嘴里不迭地说:“哈哈哈哈,喂,妈,爸,阿姨,这个,我把小月带来了,你们看看,这是我女朋友。”   原名黄思研的张小月抬眼扫去,入目便是一张洁白的病床,病床上的老人老态龙钟,消瘦又显憔悴,额头上的细纹一层一层,整个人像个即将干枯的树木,有种无精打采的落寞感,他的眼眶四周被褐色的老年斑布满,导致在看人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带着股萧瑟的死气。   黄思研来不及去打量其他人,率先对着他鞠了一躬,尔后大方地起身,咧嘴一笑:“您好叔叔。”说完又转身对着其他几位:“您好阿姨,您好阿姨,您好,您是...”   她确实愣了一下,张卫国没有给她介绍另外一个人,只说他是个畜生,但这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仪表堂堂,也不像个畜生啊?总不能对着他说,你好畜生吧?   那个男人倒是挺和蔼,主动笑了笑,自我介绍说:“您好,我是方旭,是卫国的哥哥。”   “哦,您好。”   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而且眼下敌人的几率明显更大,黄思研不敢贸然问好,只简单问候了一句,就马上走到了张卫国的身边,乖巧地扮演一个称职的女友。   “小月啊,卫国老在我面前提起你,今天难得见面,来,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   闻声望去,黄思研这才留意到那短发的女人,这女人应该就是张卫国的妈妈,但是年龄相比较躺在病床的丈夫,她似乎年轻不止十年,她穿着时髦,虽身上只有一件带绒的毛衣,可沙发上的那件皮草应该就是她的衣物没错,她笑脸盈盈,走到黄思研的身边,伸手就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饰给取了下来:“初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你别嫌弃,等你嫁到了我们张家,阿姨再给你备份大的。”   这女人演技实在是好,张小月这个名字连黄思研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她却像是认识了很久,表现得无比亲昵,黄思研自问也是嫁过豪门的人,按理说应该也有分寸面对这些挑剔的婆婆们,可是,张卫国的母亲跟高庆明的母亲截然不同,她像是相对欣喜地接受着黄思研的出现,这让黄思研有点意外,面对着到手的昂贵礼物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受,犹豫了几秒,下意识地就去看张卫国的反应。   张卫国的一张脸被墨镜遮去了一半,看不仔细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反应倒是挺快,立刻就接过他妈妈手里的玉镯,瞬间塞进了黄思研的手里:“让你拿就拿着,别不好意思,你是她未来儿媳妇,不给你还给外来人啊。”   说“外来人”三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黄思研也不客气,默默地把手镯收进了口袋,看到那个叫方旭的男人一直微笑着盯着自己在看,就连张卫国意有所指的时候,他也面不改色,黄思研心里有了答案,顿悟出来这个方旭看来也是个高手。   “屋子里也戴个墨镜,洋人的玩意尽被你学去了!”床上的老人虽说身体看着虚弱,声音却挺洪亮,他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张卫国,一连串的话出口,就是一顿骂:“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丢人现眼!”   啧,父子俩的敌意这么大,这真的是一个女朋友就能改变的事实吗?黄思研有点头疼,她离张卫国靠得近,感觉到他的身体颤得有些抖,像是也被骂生气了,眼看着情况不妙,黄思研迅速拿定主意,手往上挽了过去,主动帮张卫国把墨镜取下,笑着解围说:“卫国这两天老说他眼睛不舒服,叔叔您别生气,我等会就和他一起去看看眼睛,争取尽早把这墨镜给摘下来。”   谁料她取墨镜的举止太突然,条件反射中,张卫国没反应过来,伸手就把她取墨镜的手给一把握住了,二人的手僵在半空中,黄思研手里的墨镜还没放下,张卫国许是也醒悟过来,一搂腰,刹那间就把黄思研带进了他的怀中:“你怎么又管我啊。”   不过一、两秒的尴尬,很快就被掩饰过去,黄思研呵呵笑了两声,左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看似没用力,实际是狠狠拧了一把他肩膀上的肉:“我是为你好。”   张卫国嘴里哼哼着,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在这当口,他妈妈已经走了上前,装模作样地认真看了看他的眼睛,惊讶道:“哎呀,红保,你来看看,咱们儿子这眼睛真的红彤彤的,严重吗?快快快,快去看看医生。”   原来床上的老人叫张红保,这名字真是喜庆,黄思研看他瞪着两双大眼凝在张卫国的脸上,好像确实在打量着张卫国的眼睛,偏偏张卫国这个没开眼的家伙还一脸傲娇地靠着他妈,就是没有靠近老人的想法,黄思研拉了他一把,往张红保的病床方向走了两步,张卫国不明所以,不过也很配合,站到他爸的病床前扬了扬脖子说:“我跟你的约定期快到了,我想提前达到你的业绩标准,这两天就是在忙加班,眼睛没什么事。”   “咳咳咳,你就是在气我。”张红保抿了嘴,深深叹了口气:“难得你现在才上心,什么业绩不业绩的,反正我也看不到了。”   “怎么说这些晦气的话。”张卫国的妈妈一皱眉,赶紧就说:“你们父子同心,别人插不进来,什么都不晚。”   黄思研悄默默地瞥了眼那方旭的方向,见他还是在皮笑肉不笑地站着,心里面总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刚巧护士来打针,张卫国借口要离开,领着黄思研走的时候,他妈妈还千叮万嘱让黄思研记得明天也过来看看,黄思研应了,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客套,就被张卫国抓住围巾给提了出去。   “拿来。”刚关上房门,张卫国手一伸,趾高气昂地对着黄思研:“墨镜还我。”   黄思研刚听前面两个字,还以为他是想要回玉镯,玉镯已经摸了出来,拿到手里被张卫国嫌弃了一眼:“把这个还我干嘛?我妈给你的东西,你就拿着,她不缺钱。”   于是黄思研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明天你接着来,我就不来了。”张卫国重新戴上墨镜,又是一副风流的模样:“我看着那个畜生就烦。”   这是他家的矛盾,黄思研也不好说什么,沉默了半天没回话,张卫国可能误会了她的意思,伸手在口袋里掏了一张信用卡出来,又是一副拽拽的样子:“这卡给你,明天去的时候,给老爷子带点礼物。”   是张金卡,黄思研犹豫着没有接:“不是,要是这事没完成,我要不要还你钱?”   “小爷像那种人吗?”张卫国怒眉一竖,要不是医院人来人往,看他这个架势,他可能要站起来打黄思研了:“你在侮辱我的人品!”   于是黄思研再度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总觉得这个工作刺激又好玩呢,张卫国走路一摇一摆,出了医院大门,发现司徒周的车子已经不见了,黄思研愣了愣,尚未发问,张卫国主动交代说:“在这期间,你别跟周姐联系了,反正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走吧,我送你回去。”   黄思研想起了他刚刚的那个搂抱,木然道:“对了,你不能轻易对我肢体接触。”   张卫国盯着她一乐:“看不出来你还挺保守,难不成我抱了你,你还想让我负责?”   这倒不至于,黄思研系好安全带,一下子想到李清鸥,想到几次跟她的亲密接触,和现在不清不楚的暧昧情况,小心脏乱撞着,既甜蜜又不是滋味。   唉,老天爷啊,谁能告诉她,李清鸥到底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第76章   就着两万现金在手, 黄思研又不能回公司上班, 决定去公司附近的商城逛逛街,毕竟那边也是商业圈, 她现在脖子上还围着李清鸥送她的围巾,逛了逛几家服装店, 想着要不给李清鸥买条新的围巾好了。   这一挑, 就是一上午,最后选了一条五百多元的围巾,紫色蕾丝, 搭配衣服应该是极好的,黄思研也没有什么时尚搭配的心得,听那导购小姐再三推荐,黄思研就把它买了下来。   不过这个时候, 李清鸥应该也没下班, 她们心理医生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但也很紧凑,黄思研试探性地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 问她有没有时间, 这条信息如石沉大海,很久都没人回应, 到了下午两点多,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黄思研才收到了李清鸥的回复,说是她在外面, 可能要晚点回家,让黄思研自己先回去。   黄思研也没想太多,就干脆去超市给张红保买了些保健品,打算第二天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带上,谁知道没等到第二天,司徒周的电话到了,说是给黄思研新租了一个房子,地址在医院附近,让黄思研今晚就搬过去住。   那房子是前年开发出来的高档小区,交通便捷,附近有本地最大的体育公园,又有医院与高中两大据点坐镇,跟商业圈也是紧隔两个地铁站的距离,导致房价昂贵,刚开盘就被有钱人给抢光了,但据说该楼盘真正的刚需并不多,大多数都是用来投资和出租的。   司徒周给她租的房子就在五楼,里头家具齐全,可以立刻提包入住,她在电话里说是一个月房租六千五,先租了三个月,租金由张卫国方提供,黄思研想说今晚搬过去来不及,司徒周直接一句话把她堵死了:我让阿杰去给你搬家。   这毋容置疑的口气没得商量,黄思研想反抗都没得借口,好在她目前住的地方东西也不多,想着可能也是暂时去司徒周安排的房子入住,也没打算全部搬过去,她先是打包好了几套衣服,转念一想,又觉得新房子这么简单提包入住的话,里头的被子不一定干净,瞬间又把自己的被子给收拾好,准备带走。   司徒杰是三点多上门来取件的,他开错了车,开了一辆蓝色的奇瑞QQ过来,连黄思研的一床四件套被子都是勉勉强强地塞了进去,更何况还有一个硕大的行李箱,黄思研提着行李箱站在他身旁一脸无辜:“我没想到你开这个过来接我。”   司徒杰百口莫辩,涨红着脸:“我姐说应该没多少东西。”   二人相看无语,黄思研禁住吐槽的冲动,说:“要不把行李箱放在副驾驶位置上,我自己坐车过去?”   “只能这样了。”司徒杰似是思索了下,很快点头:“那你知道地址吧?”   地址,黄思研当然知道,司徒周早把地址发给她了,两人一拍即合,正式分头行动,黄思研上楼检查门窗的时候,才意识到她买给李清鸥的那条围巾没有带走,拍了拍脑袋,有点糊涂了,又想到自己从明天开始不在这里住了,可能还是要跟李清鸥见个面,说说自己这边的情况,不然总不能让她第二天一大早过来敲门,却没人在吧?   这样一想,黄思研还是觉得与李清鸥晚上见一面为好,她在家打扫了一下卫生,将近五点多的时候,又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见面,她有话想对李清鸥说。   李清鸥这条信息回的特别快,说今晚是她朋友生日,没那么快回来,要是黄思研方便的话,让黄思研去解放碑那边的一家酒吧找她。   那家酒吧黄思研上次去过,还见到了一个叫章大辉的男人,难不成今晚是他生日吧?   不过现在去酒吧会不会太早了?一般酒吧不是要晚上才开门吗?虽说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但是还是不要去那么早了,毕竟黄思研一个外人,若是没有李清鸥在场介绍,这样唐突地出现也是蛮尴尬的。   她就在家边打扫卫生边等着,等到快到七点了,才提着礼物下楼找出租车去酒吧,刚好是下班的时候,主道路上有点堵车,堵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车流才开始挪动了起来,这下等到黄思研到达酒吧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过十分了。   酒吧已经开门了,外头招牌的logo是串英文字母HOME,跟这个多元化的酒吧文化呈现出一股反差萌的意境,推开门,屋里灯光明亮,并没有那种类似蹦迪的DJ音乐出现,有人在唱歌,是个男生,唱的是朴树的【生如夏花】,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有一张雌雄难辨的脸庞,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嗨,小姐,不好意思,我们今晚不营业。”   除了好听的音乐,接踵而来的是另外一个雄厚的男声,黄思研迎声望去,见到了一张刀疤男人脸,心里有点紧张,下意识退了一步。   那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右手插在裤兜,左手对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好意思,今晚有人包场了,公、众、号和外面也都挂了告示。”   “不是,我...”黄思研见他误会,也有些窘迫,立刻解释说:“我是李清鸥的朋友。”   “喂,哥,这小姐姐我认识。”   像是验证了她的话,吧台那边突然探出来了一个脑袋,眼睛亮晶晶的,下巴处的胡子浓密,气质却显得有点邋遢:“黄小姐,还记得我吗?章大辉。”   黄思研扬起手臂,对着他打了一个招呼:“你好,是清鸥约我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章大辉乐滋滋地在吧台那边跳了过来,一脸喜庆:“她和我说了,我忘了跟我哥讲,这是我哥,章白朗,大家都叫他蟑螂,哈哈哈哈,我们都是清鸥的朋友,哥,这是清鸥的朋友,叫黄思研,我们都叫她阿研。”   黄思研虽说不是什么以貌取人的物种,但这个刀疤脸确实长的有点可怕,不是说他的脸,而是整体气质,不苟言笑中又带着威严,让人不敢轻易正视,但怎么说也是李清鸥的朋友,于是黄思研伸出手,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黄思研。”   章白朗点了下头,依旧面瘫:“你好。”   李清鸥还没来,据章大辉所说,他一个小时前和李清鸥通过电话,李清鸥说她七点半还有一个重要客人,预约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所以可能要九点多才到酒吧,众人听了也没说什么,那个长的很漂亮的歌手也下来了,名叫程思,是艺名,本名没说,黄思研也没好意思问,除三个男人在外,还有一个女人,长的有点胖,下巴处长了一颗很大的痣,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大家都叫她“无大志”。   无大志一直在打电话,她好像有个小孩,一面喝着酒,一面在教电话里的小孩做作业,碰到她也不会的题,她就问章大辉要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笔,自己边算边教电话里的人,黄思研坐在她身边喝果汁,见到她公式写错了,好心提醒了一下,无大志看了她一眼,跟电话里的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慢吞吞地问黄思研:“你是老师吗?”   黄思研摇摇头,否认道:“我不是。”   “可惜了。”无大志满脸惋惜:“我还想给我儿子找个家教呢。”   黄思研这才知道她是单亲妈妈,无大志跟李清鸥与章大辉都是大学同学,她上大学的时候和一个新疆的男生谈了恋爱,大三的时候意外怀孕,男方不肯负责,无大志又不肯打掉,二人之间产生了激烈矛盾导致分手,最后结果是无大志把孩子生下,也被学校开除了,她就边带孩子,边开了一家服装店,日子过的辛苦又充实。   跟黄思研聊起了自己的过去,无大志也蛮感慨,说是要谢谢李清鸥和章白朗兄弟两这些年对她的照顾,不然会更辛苦,黄思研听她提起李清鸥,就就势问了一句:“清鸥她以前在学校是怎么样子的?”   “怎么样子的?”无大志没听懂她想问什么,皱了皱眉:“清鸥她以前很低调,记得以前她在她们宿舍还被排挤过。”   “排挤过?”想不出来如今迷人自信的李清鸥竟然有这样的过去,黄思研十分吃惊:“被她的室友们吗?”   “是啊。”无大志酒喝了几杯,眯起眼睛,娓娓道来:“我是跟大辉先认识的,我跟他一个系,有一天上课,他临时逃课,让我代他点名签到,我就多问了一句,他说他的一个朋友被人打了,那个时候才知道是清鸥。”   一时间,黄思研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心头猛地一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左蹦乱踹,让她顿了半响,“哦~”了一声,颇有些艰难的腔调。   “后来蟑螂就找人把那几个女人都打了一顿,我是反对男人打女人的,但是那天啊,真是爽快。”无大志嘴里“嘿嘿”地笑着说:“说起来,我觉得蟑螂爱上清鸥,应该也是那阵子的事吧。”   什么???   “哦,对了,今天蟑螂三十岁生日,他打算跟清鸥求婚,你赶上这个重要的时刻了。”无大志满脸雀跃,拍了拍黄思研的肩膀:“我们今晚都是配角,就等女主角登场吧。”   求婚?黄思研在无大志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扫了几眼,想从这脸上找到任何一丝可能是玩笑的佐证,可惜没有,无大志是认真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认真的,那李清鸥呢?   黄思研扶着吧台站起来,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咬了咬唇:“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第77章   女主角尚未登场, 黄思研的心却已经乱了, 她不知道眼下是种什么样的情况,李清鸥跟章白朗有开始过恋情吗?如果没有开始的话, 章白朗为什么要对她求婚呢?事到如今,黄思研才感觉到自己今晚来这里可能是个错误, 她意识到她根本就不了解李清鸥的生活和过去, 甚至,她在面对李清鸥的时候,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个局外人。   章大辉很忙, 他在为他哥哥的求婚计划而布置现场,黄思研现在反应过来,一个男人的三十岁生日现场如此花俏,看来是费尽了心思, 想为今天的求婚营造一个完美的环境。   陆陆续续, 酒吧又进来了几个人, 三男一女,穿着都很正式, 像是上班族刚刚下班回来, 黄思研一个都不认识,跟他们几人坐卡座里面聊了一下天, 那几个男士都是斯斯文文,分别做完自我介绍后,黄思研才知道他们是章白朗生意上认识的一些朋友,章白朗目前在经营一家医疗器械公司, 主要以外贸为主,这几人都是医疗方面的专家,也都算得是事业有成的男人。   无大志与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她爽朗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本名叫吴志雅,二十八岁,有个儿子在上小学二年级,有她在场,气氛一直没有冷下去,黄思研就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上到最近的股市涨停,下到章白朗为人的一些怪癖,大家喝着酒聊的兴致勃勃,几乎没有人离开。   时间飞逝流去,很快就到了九点,章大辉和程思两人在摆弄着一架摄像机,章白朗挂断电话,走到章大辉的身边,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章大辉点点头,跳上台,拿着话筒“喂喂”了两声:“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参加章白朗先生的生日晚会,今天呢,作为他的胞弟,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家,我哥今晚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就是要向一位漂亮的女士求婚,等会等女主角到场了,希望大家配合一下,烘托烘托气氛。”   “好!!”   底下的起哄与掌声震耳欲聋,坐在黄思研身边的男士不但鼓掌,还吹起了口哨:“加油,章总加油!”   李清鸥应该马上就到了吧,黄思研想,不知道她在面对这些鲜花与掌声时,又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到了,到了,到了,人来了。”   随着门口几声激动的呼喊声响起,黄思研手心捏出了一把冷汗,她抬起头,朝门口望去,见到章大辉站在门口,对着台上的程思做了一个“ok”的手势,音乐缓缓响起,早就等待多时的乐手准备就绪,程思双手握住麦克风,声音低缓沙哑,为大家唱了一首耳熟能详的【做我老婆好不好】。   这首歌,凭借它多情的歌词,莫名地被直男喜爱,坐在黄思研身边的男人没憋住,笑了一声,接着起身,随着歌曲的节奏开始和声了。   走过多少路口听过多少叹息   我认真着 你的不知所措   这种迷茫心情我想谁都会有   幸运的是能分担你的愁   能不能靠近一点能不能再近一点   满足我心中小小的虚荣   其实你并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最美   就像风雨过后天边的那道彩虹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   温暖怀抱   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   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   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   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   李清鸥在程思唱到第五句的时候进了酒吧,她进来的时候显然没料到屋里的人都在等她,她立在原地,不自然地迎着盯向她的十几双眼睛,目光先是在章大辉身上扫了一下,接着玩味地看了眼章白朗,最后定格在了黄思研的身上。   仅那么两秒不到的时间,黄思研有那么一缕错觉,她觉得李清鸥已经明白过来会发生什么,不但了如指掌,而且她对此事颇为无奈。   但,是种什么样的无奈呢?   随着歌曲即将结束,章白朗在尾声中捧着一束玫瑰缓步走到了酒吧中央,他的眼睛直视着李清鸥,带着一股无法躲闪的压迫力,李清鸥淡淡地笑了起来,她低下头,脚步带着节奏地慢慢来到了吧台处,她先是在高脚凳上坐下,为台上的乐队鼓了下掌,又抬起头,对着吧台后面的酒保说:“给我一杯白兰地。”   屋里的温度与外面的温度相差太远,说话间,她大方端庄地脱掉了外面的蓝色大衣,露出了里头那件灰色的针织衫,针织衫看上去很薄,但也很有型,使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她的手边还有一个袋子,像是要给寿星的礼物,但是她第一时间并没有跟寿星打招呼,黄思研想,李清鸥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总有些人执迷不悟,章白朗的决心很大,不然他不会邀请这么多朋友过来给自己捧场,他挺直腰板走到李清鸥的身边坐下,手里还捧着玫瑰,眼神含情脉脉,声音沉稳:“你总算来了。”   屋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两人,李清鸥不会不知道,但她好像完全不在意,她转过头,与章白朗对视了数秒,手在凳子下方的袋子上一勾,就把袋子提了起来,举到了章白朗的面前:“拆开看看,你的礼物。”   章白朗没有动,时间定格了几分钟,他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但气氛越来越诡异了,这种画面看客们看不懂,黄思研也不懂,无大志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喊道:“看看啊,蟑螂,清鸥送给你的礼物,你先看看。”   章白朗没有理会她,他好像想通了什么,本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一下单膝跪地,手上的鲜花捧了起来,面对着李清鸥的脸,深情款款地表白说:“阿鸥,我没有什么大本领,也没有大出息,我们认识十五年,从你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一秒开始,我告诉自己,我要对你好,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也是我最想守护的女人,我想守护你一辈子,嫁给我,阿鸥,我愿意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请你,嫁给我。”   李清鸥轻笑了一声,错开脸,没有再看他。   屋里已是寂静一片,悄无声息,连外头车子的鸣笛声都能听见。   “好!!!嫁给他!!!”   可能是看情况不对头,章大辉在阴影处跳了出来,他脸上笑嘻嘻的,语气却有丝焦急:“清鸥,我哥你也了解这么久了,他心里只有你,你也明白,别闹了!快答应吧。”   “是啊,是啊。”无大志总归是自己人,马上站起来接口说:“平时打打闹闹开玩笑算了,这么多人在,别闹了,快点答应吧。”   黄思研的一颗心都提了嗓子眼,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她此刻和章白朗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当个看客,围观这一场很有可能皆大欢喜的结局,心里面酸楚的厉害,甚至有想抽身离去的念头一闪而过。   所有人都在等李清鸥的回答,可能是觉察出来了什么,一开始起哄的几位男士没有再说话了,静悄悄地盯着吧台那边的动静,李清鸥酒杯里的白兰地还剩下半杯,她仰起头,一口饮尽,才兀自起身,弯腰着着跪在地上的章白朗,浓密的睫毛颤动着,右手在章白朗的额头上亲昵地抚了一把,声音很轻,却足已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   “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礼貌地道歉,优雅地穿好大衣,声音温柔如水,却不带一丝情感波动:“再次祝你生日快乐,我还有一个病人在等,先离开了。”   她起身就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着黄思研的方向:“思思,走了。”   黄思研嘴唇翕动了下,乖乖地跟了去,李清鸥没有走远,一直站在门口等她,黄思研来的时候提了袋子,里面是给李清鸥的蕾丝围巾,她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围巾被无大志当成礼物交给了章大辉,黄思研想拿回来,又觉得不好意思,眼看着李清鸥在门口等了她几分钟,黄思研一咬牙,小跑着到角落的礼物堆,在里头把自己的袋子给提了出来,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章大辉一鞠躬:“这个,是女士的,不好意思,我下次补。”   说完,逃命似地跑了出来。   李清鸥目睹了一切,嘴角弯了弯,分明是笑了,黄思研极力想让自己脑子放空下来保持淡定,二人来到门外,黄思研径自把围巾递了过去,声音呐呐说:“其实这是送给你的。”   李清鸥没有答话,直接接了过来,点了下头。   黄思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分明是李清鸥拒绝了别人,但是现在来看,李清鸥并不开心,她自顾地拉过黄思研的手,感觉到她的动作略显僵硬,一笑,眉眼都弯了:“还是你好,从来都不会逼我。”   这一句话,无疑是惊雷,黄思研第一次被她这样和追求者做对比,心情极度复杂,她张开嘴,想辩解自己并不是李清鸥的追求者,但是脑海中的下意识比行动来得快,她突然明白过来章白朗为什么要对李清鸥求婚,因为李清鸥一直在给人某种恋爱的错觉,她不只是给黄思研,还有无数个章白朗,可不代表这样子她就是认真的,黄思研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那份担忧来自哪里,不是来自于同性的恐惧,而是李清鸥的轻浮。   从始至终,她就没变过,李清鸥就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对任何人都可以调、情,她可以今天亲吻黄思研,明天就划清朋友的关系,她害怕承担责任,面对一段感情开始的时候,她只会选择逃避,如今天一样,所以,她会说,还好你黄思研不逼我,因为,黄思研傻。   为什么会有人亲吻自己的朋友,黄思研想问她,为什么不把关系彻底挑明,为什么不说清楚?就是因为她仗着黄思研喜欢她吗?今天她李清鸥兴趣来了,就过来对你搂搂抱抱,一旦别人主动进攻一下,她就退缩了,这样子的李清鸥,为什么要假装成一个情、圣?   “思思,你不上车吗?”   李清鸥已经上车了,她刚刚喝过酒,银色的耳环在路灯的折射下显得璀璨夺目,黄思研盯着她的耳环,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李清鸥,我不是他们,我说过,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二人之间隔着车窗彼此对望,李清鸥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比她刚刚拒绝求婚时还要凝重,黄思研的眼睛已经红了,深呼吸了几下,一阵心塞蔓延,却怎么都挡不住它。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也许,它是错的。” 第78章   电视剧里面经常有很深情的台词来告诉观众, 爱情没有对错, 认真来讲,黄思研并不觉得自己在爱情里面是斤斤计较的人, 但某种角度考虑,她过去并没有爱上过别人, 甚至包括李清鸥, 她对李清鸥是喜欢的,内心深处对她有着与他人不一样的期盼,可是此时此刻, 她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很好笑。   黄思研是乐观坚强的人,不然她不会那么孤注一掷地选择离婚,对于她来说,结果和过程一样重要, 可现在李清鸥的举止告诉她, 李清鸥并不想要任何结局。   二人的三观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磨合到现在,假如黄思研能够睁只眼闭只眼, 也许可以蒙混过去, 但黄思研偏偏就不是那种能够委曲求全的人,走到今天, 黄思研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很满意,这种满意,真的不需要被个花心大萝卜来让它重蹈以前的覆辙。   李清鸥可能不懂她在想什么,她看着黄思研, 一阵沉默的审视后,她张开嘴,直接就来了一句:“思思别闹了。”   这语调,仿佛黄思研是在向男朋友闹脾气的小女生般无奈,黄思研目光清澈,语气无畏:“我没有在开玩笑,李清鸥,我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这两个字,就像是往看着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块石块,彻底地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给戳破了,什么样的感情会配得上“算了”二字?黄思研终于是失望了,她不再期待那个在小树林抽烟的女子能给她一个平和的清晨,那个女人给了她一个夏天的萤火虫,也给了一个寒彻入骨的冬夜。   李清鸥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动作有些慌乱,她推开车门,一只手搭在车顶上,表情怔怔的盯着黄思研,似乎还是没太懂黄思研话里的意思。   “思思,我...”   “你不用说了。”黄思研急速打断她的话,李清鸥是心理医生,她总有办法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完美的借口,但是黄思研不敢听了,不是不想,是不敢,黄思研低下头,看着挂在脖子上的围巾,想到早上李清鸥给自己搭配衣服的画面,想到她在车上约好晚上一起下班,再又想到她临时说有事参加生日晚会的状况,黄思研心里明白,李清鸥不善于计划未来,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可以突然出现表现她的温柔,也可以突兀地消失在某个你需要她的夜晚,她就是这样子的人,感情和生活分别的很清楚,黄思研只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但无法参与到她的生活中,甚至连她的感情,也是不值一提,黄思研倦了,也怕了,她轻轻道了句:“我想要的从来不多,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也只是需要坦诚和简单罢了,李清鸥,我不是他们,你跟我的世界格格不入,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李清鸥的睫毛微不可见地轻轻颤了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甚至带着难得一见的呆愣,似乎一时间没有对黄思研的话产生反应,但是她的条件反射比任何人都要迅速,嘴上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急促道:“思思,我跟蟑螂没有什么,是他误会了,我只是把他当成朋友而已。”   “你为什么要对我解释?难道我不是朋友吗?”黄思研心底一股子无名火袭来,她已经隐忍着不去发火,但是因为李清鸥的这一句话,她还是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几度,直接骂道:“李清鸥,你放过我们吧,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朋友,但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可以自欺欺人,我也可以,但是你不能对谁都这样子,我不是你的备胎,因为你根本就不需要朋友,你需要我们一个两个地对你死心塌地,却又不能去幻想和你的未来,李清鸥,你就是个王八蛋。”   说完,她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本身酒吧这边的人就比较多,四周人来人往,声音小点至少可以被附近的音乐给遮住,但黄思研这样一喊,把路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黄思研后退了几步,转身就往后跑,一转身,才看到了身后的章白朗。   这个男人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目睹了她与李清鸥之间发生的一切,黄思研在他身边跑过,没有停留一秒,身后有高跟鞋的脚步声跟来,滴滴哒哒的听着有些凌乱。   “阿鸥,我有话想对你说。”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黄思研已经知道那追来的脚步声就是李清鸥的,也知道她被章白朗给半路拦住了,却也没有心情再去管她的事,几下跑到大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家走。   走到一半,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搬家了,只好跟出租车司机改了一下地址,本来她住的地方就是两个方向,换了平常,那出租车司机肯定要发牢骚,可能也是被黄思研脸上的眼泪给吓住了,即便后面掉头的时候堵了十几分钟的车,司机先生也没有发出半句怨言。   其实黄思研哭也没有多吓人,就是简简单单地流眼泪,像她这种年龄的女人,真想哭还哭不出来,但是有些时候眼泪就是十分矫情加任性,完全止不住,黄思研在出租车上冷静了半天,冷静到最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司徒周没有给她新家的钥匙。   她就给司徒周打了个电话,结果司徒周让她直接敲门,里面会有人开。   黄思研还以为她在房子里等自己,她到了五楼开始敲门,等了好一会,才有人过来开门,却不是司徒周,好死不死地竟然是张卫国那张臭屁脸。   张卫国光着膀子,下面穿了一件绿格子的宽松四角裤,左手拿着一根黄瓜,边咬边瞧着黄思研的脸打趣道:“这么晚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拿着我给你的信用卡跑路了。”   这可能是今晚的第二个重创,黄思研被他辣眼睛的造型给惊到了,无语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姐没和你说?”张卫国推开门把她拉了进来,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样:“在任务完成前,你都要和我住在一起。”   黄思研听得眼皮直跳:“你们就这样商量好了,却没有问一下我的意见?”   “你不是已经收钱了吗?”张卫国笑得非常鸡贼:“哎呀,你放心吧,我一个三观正的直男,怎么会看上你,跟我住一起你也没什么损失对吧?咱们分房睡,屋里我找人收拾,你只要在老头子那边扮演好我的女朋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我胃口没那么重好吗?”   这发展像不像韩国某言情剧的开头?黄思研无力吐槽,她今晚也是真累了,疲惫地叹了口气:“先生,至少你把衣服穿好吧?”   张卫国满脸不愿意,但好歹在黄思研极为嫌弃的目光下,还是回房穿了一件T恤出来,他给黄思研留了一间小卧室,主卧当然归他了,黄思研也懒得和他争,她回小卧室看了一眼,小卧室虽然面积小,但里面的东西却很齐全,她让司徒杰搬来的四件套还摆在卧室的飘窗那里没人动过,床上的被套却都已经铺垫整齐,是张卫国让人新买的被子,没被人用过,黄思研坐了一下,还挺舒服,也没再去纠结什么。   张卫国好像还有话想对她说,黄思研今天特别的累,有点精疲力尽的透支感,摆了摆手敷衍道:“等我洗澡出来再说。”   “行行行。”张卫国嬉皮笑脸地应道:“我等你出来。”   洗澡的时候,黄思研敛着眉思索了半天,她现在情绪平复下来后,就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无论怎么说,也不能在那里和李清鸥吵架,但也是被李清鸥气糊涂了,后面李清鸥该怎么和章白朗解释,黄思研不得而知,她不为自己今晚的发火而感觉后悔,她只是后悔没有在更好的地点和李清鸥来个道别。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道别。   怎么说,心里面还是有种如针刺般的痛疼感,让她无法释怀,黄思研想,今晚睡一觉可能就会好了。   洗完澡出来路过客厅,张卫国还在沙发上等她,他在喝着啤酒看综艺节目,看到黄思研出来后,略微一个起身,单手捞起了茶几上的手机,对着黄思研摆了摆:“你刚刚来了个电话,我帮你接了。”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估摸应该是李清鸥打来的,打开手机一看,还真是李清鸥的号码,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间有三分钟,黄思研扭头望向张卫国,质疑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她问我是谁,我说是你男朋友,她让你接电话,我说你在洗澡。”张卫国好奇地瞥了她一眼,稍显八卦:“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昨天,我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黄思研只觉脑袋“嗡嗡”的痛,她拿着手机的手左右抖了抖,手指已经点到了李清鸥的电话号码上,只要点下去,就可以拨通了,但是,有必要吗?   要解释什么?我和他只是朋友?那不是李清鸥的台词吗?黄思研有点想笑,既然已经结束了,难道还打算藕断丝连吗?不如就算了吧,这样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或许李清鸥会误会她,也已经不重要了,黄思研已经做好了决定,纵然是被误会结尾她也不在乎了,她目光滞缓地在客厅里一遍遍扫过,四周环境陌生的很,可这也是新的开始,黄思研无声地笑了笑。   再见吧,心中那个光鲜亮丽又黯淡无光的李小姐。 第79章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 黄思研决定换一个新的手机号码, 不只是想说因为她和李清鸥的事才做此决定,还有因为她昨晚和张卫国的谈话。   张卫国和司徒周已经提前商讨过了, 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目前黄思研出现的太突然,保不定老爷子会找人查她, 所以干脆给她彻底改头换面, 成为真正的张小月。   所以第一步,就是给她换租房,接下来还会让黄思研和之前认识的人拉远一点距离, 省得临时暴露身份,这一点司徒周分明也是看准了黄思研在本地的人际关系简单,并且之前没有太多的抛头露面,才把她当成了第一人选。   尽管张卫国如此轻松说来, 黄思研也还是第一次知道司徒周选择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心里清楚自己到目前为止, 还没有任何优势和他们谈判,琢磨了半天,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同意了他们的计划。   张卫国表面上一派无所畏惧的样子,其实他对这件事看得挺重, 不然像他这种性子的少爷,怎么会有时间和黄思研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他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想要遗产, 至于其他怎么操作,都随司徒周的便。   也不知道前一天司徒周和他说了什么,他第二天穿的格外正式,上身一件带领白色毛衣,下面一件蓝色西装裤,怎么看都不像昨天那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他墨镜也不戴了,领着黄思研去吃早餐,接着又去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和手机,一整出的过程都是他付钱,黄思研自己主动要付,他还不让,说是有能耐的男人不能让心爱的女朋友出一毛钱。   黄思研听完一阵恶寒。   等二人都忙完了,才赶去医院,并肩进了张红保的病房,不过才上午九点,那个方旭竟然还在,他正坐在老爷子的床旁削苹果,老爷子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张卫国一进屋就看到了方旭,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我怎么不记得我家有请男保姆?”   方旭手里的水果刀一顿,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弟弟你来了。”   “谁是你弟弟?”   在黄思研看来,那方旭明知道张卫国不喜欢他,却故意当面喊张卫国弟弟,分明就是在刺激张卫国,张卫国果然上道,指着他的鼻子,一下冲了过去,满脸铁青:“你给我注意一点,谁是你弟弟?我爸都睡着了,你就别演戏了,以前没见过你,我老爷子一出事,你就出来扮演什么孝子给谁看呢?恶心谁呢你?”   “弟弟,你应该还不知道,爸爸已经同意让我跟他姓了。”方旭依然笑着,即使被张卫国一把揪住了衣领,他还是临危不惧,淡淡地说:“我正在申请改名,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去你大爷!谁跟你一家人!”   张卫国左拳头挥了起来,停在离方旭的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眼看着就要打上去了,黄思研看的牙疼,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濒临张卫国下手的阶段,迅速制止了他的暴力行为:“卫国,别这样。”   张卫国使出来的力气其实并不大,黄思研一按下去,他的拳头就泄气了,但就在他刚刚挥起拳头的一瞬间,方旭条件反射地偏过脸,好像已经做出了被他击中的姿势,见此,张卫国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拉着黄思研的手,十分矫情地亲昵说:“我答应过我女朋友不打架,我告诉你方旭,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你跟你妈当年因为他穷抛弃了他,是我妈一路陪着他的,你别欺负老头子心软,他再心软,他也知道大是大非。”   方旭略显尴尬地回过头,眼里分明有股失望的情绪在作祟:“你言重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张红保并没有睡着,这一场戏是方旭自导自演,他算准了张卫国会着了他的套,可惜他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他的这个“弟弟”,黄思研的反应慢了一拍,被张卫国抓住了手,才意识到他在演戏。   戏确实很精彩,张卫国左右环顾了四周,才在屋里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他的手臂摊成一字型,把一整个沙发都给霸占住了,偏偏还嬉皮笑脸地喊着黄思研:“小月你过来坐。”   于是“贤惠”的“张小月”不得不坐过去,她挺直着腰板,尽量使自己不陷入张卫国的臂弯间,张卫国戏精上身,摸着她的脑袋,忧心忡忡地说:“你肚子不舒服怎么办啊?会不会是怀孕啊?等会再去检查一下吧?”   黄思研差点吐了,硬挤出一抹笑容:“那倒不会吧?”   “该检查就检查,咳咳咳。”安静的病床上突然发出了一声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又哑又干,像是被人往嘴里塞了无尽的灰尘,让它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卫国,带她去查查看,怀孕不是小事。”   张红保果然没有睡着,他全程清醒,哪怕是两个儿子在他病床前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也没有发话,却在听到未来的儿媳妇很有可能怀孕时候选择发声,黄思研想,这老头子是对他两个儿子多失望呀。   “哎呦,爸,你醒了,醒了就好,我本来跟小月特意给你带了点你喜欢吃的柿饼过来,结果医生说不能吃,但小月也是担心你,所以买了点补品,你看看,要不要我帮你拿出来?”   张卫国自顾自地说着,说完弯下腰把黄思研昨天在商场药店买的补品提到了手上,满脸期待地等着他爸回话,张红保却没有理他,他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盯着黄思研的脸,慢慢斟酌着开了口说:“孩子,你过来。”   黄思研被他那一双眼看的,忽地冒出了一股紧张不安感,她乖乖靠近,迎着张红保的目光,怯生生地喊了句:“叔叔好。”   这还是张红保第一次跟她说话,黄思研对他的家庭成员了解了不少,心里面对他多少是有点同情的,只是多了这份同情后,她对自己的欺骗就有点无法释怀了。   “让卫国给你点钱,去买点衣服穿。”张红保可能打量了她很久,他眯起眼睛看着她,眼神无神,却略显专注:“平时吃好一点,你太瘦了。”   这个话题转变得有些突兀,黄思研先是怔了数秒,忽地鼻子一酸,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您也要保重身体。”   张红保抬起干枯的手摆了下,他好像很疲倦,没有接着讲话,再度闭上眼睛,似乎又睡着了。   张卫国跟着站起来,故意对着他爸的床位喊道:“那咱们先走吧,小月,让爸爸休息,我先陪你去妇产科看看。”   他说完挑衅地看了方旭一眼,方旭如往常般干干地笑着,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   看他那种反应,张卫国反而不开心了,他领着黄思研出了门,向护士打听了妇产科在几楼,当真就往妇产科走了,黄思研僵住了,压低声音拉住他:“我们真的要去?”   张卫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呢?戏要做全套,周姐没跟你说过吗?”说完,他顿了顿,埋怨道:“你今天状态好像不好啊?”   “没有。”黄思研矢口否认:“我一直都是这样。”   张卫国一脸不信:“知道我爸为什么让我给你钱买衣服吗?因为你还穿着昨天那套,大姐,你这怎么把贤良淑德,扮演成了抠门邋遢呢?”   黄思研默默地听着他吐槽,虽觉得他说的有理,但内心深处还是想拍死他。   张卫国先去挂号,明明知道是演戏,他还是鞠躬尽瘁地扮演着一个尽职的男友,但妇产科排队的人太多了,两人坐在等候区等了半天,张卫国手机都快玩没电了,黄思研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但妇产科这层上洗手间的人太多了,因为近靠检验科,很多人都拿着器具进洗手间里面忙活,黄思研等不及,干脆去了楼下那层的洗手间,她也没仔细看楼下这层是检查什么的,等上完洗手间出来,正要上楼,突然就看到了李清鸥的人影。   如果不是自己眼睛看错了,那绝对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那人确实是李清鸥,黄思研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李清鸥就站在前方,她穿着一件绿色的短装羽绒服,正拿着单在收费处排队,黄思研目光随着人群移动,才留意到了李清鸥身后的几个大字:肠胃科。   “喂,小月,刚刚医生说让我们直接去一楼拍B超,看看有没有怀孕。”   张卫国的声音从头顶上突兀地传来,黄思研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到他正抱着胳膊盯着自己的脸:“我找你半天,你站在这里发呆干嘛?”   像是自然反射,黄思研扭头就去看李清鸥,好在四周人来人往,李清鸥并没有留意到她,黄思研咬了咬唇,拔腿就往楼梯走去,还没等她走上楼梯,就听到李清鸥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思思?” 第80章   黄思研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声震惊得当场愣住, 一瞬间, 无数如影像般的画面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那些与李清鸥相处时的温暖, 那些相视一笑的默契,似乎都像约好了一样, 齐刷刷地在她脑中不断地荡漾。   “思思?”   身后的唤声越来越近, 那熟悉的高跟鞋音也缓缓出现在了自己的耳畔,黄思研手心朝外不断冒着冷汗,她不知道李清鸥是怎么发现她在这里, 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再亲切地打声招呼。   时间此时此刻,就像一个热爱恶作剧的魔鬼般惹人讨厌,黄思研想, 不是说好了结束吗?为什么李清鸥还可以如此淡定地喊着自己的小名?就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 都只是黄思研小打小闹的戏剧效果, 为什么,李清鸥还可以这样镇定自若?   “走了, 小月, 医生还在等我们呢。”   张卫国眉毛皱了皱,他应该也意识到了什么, 心中全然明了,瞥了几眼黄思研的身后,双眸眯了眯,迅速下楼梯走到黄思研的身边, 拉着她的胳膊就往上扯:“先去照B超,等晚点拿怀孕的证明给老头子看看。”   李清鸥离他们这么近,肯定也听到了张卫国的话,黄思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截然而止,如昨日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章白朗拦住她,这回拦住李清鸥的,是黄思研一再缄默的误会,黄思研想,李清鸥的心情此时又该如何呢?   但可惜,没有人给她这么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张卫国已经看穿了这一切,黄思研那僵硬的身躯,分明已经让他知道黄思研认识楼下的那个女人,如果现在是在大街上,张卫国也许会网开一面,让她们聊上两句,可是现在是在医院,在他老爷子的眼皮底下,张卫国拒绝让自己冒险。   “思思你,怀孕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脱离这个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危险地带,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降临,张卫国听出来了那话里的颤抖,怔了一下,反射性地用余光扫了黄思研一眼,却见她满脸纠结,看着尤为犹豫。   张卫国心下一沉,已经开始猜测她们二人的关系了,思来想去,张卫国干脆回头,对着那楼下的女人露齿一笑:“这位小姐在和我女朋友说话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回答你,她确实怀孕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亲昵地拍了两下黄思研的手。   说真的,黄思研心里面对他临时起了一股杀意,因为目前这画面,她压根就不想面对李清鸥,可是这个张卫国好死不死偏偏要回答李清鸥的话,这个男人真的是幼稚的可以,黄思研无力吐槽,她很难想象以李清鸥的性格会怎么样处理此时的窘镜,她毕竟是心理医生,他人一言一行都容易成为她分析的源头,就张卫国这种蹩脚的谎言,怎么能骗的过她?   黄思研缓缓回头,一看李清鸥,却禁不住蹙住了眉,李清鸥离他们很近,三人之间的距离紧隔一个楼梯,因为不时有人在上下楼梯,李清鸥就站在楼梯下的最边上,手里还握着一张可能是缴费证明的纸样,细看下,她的脸色很苍白,攥着纸的手背青筋都凸了出来,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的脸,已然没有了过去的温柔与爽朗,她眸里的情绪风卷云涌,但那抹显而易见的愤怒很快消失,只剩下一缕让黄思研看不懂的凄凉与落寞,黄思研心下一紧,暗道,她不会真的相信了张卫国的鬼话吧?   应该是相信了吧?李清鸥朝她笑了一下,硬挤出来的笑容并不轻松,她没有再讲话,徐徐转身,再次往收费处走了。   她的背影还如初次见她时一样俏丽,也不知这回怎么了,徒添了一种异样的沧桑,黄思研忽地头脑中就冒出了第一次见她时,她给自己送雨伞的那一幕,好像才过去没多久,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黄思研张张嘴,想喊住她的名字,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一贯优秀的李大医生,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鬼话失神了,她就一个人站在队伍的最尾处排队,人太多了,她干脆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等着,那闭眼揉着眉心的动作看着让人特别不舒服,这不是她,黄思研想,失魂落魄这个词就不该出现在李清鸥的身上,一下自责内疚突然涌上了心头,黄思研心里酸的厉害,比吃了柠檬还让她觉得反胃,她就站在楼上的玻璃围栏处看着楼下的李清鸥,李清鸥并不知道。   张卫国拿了医生的证明来找她,这个证明是司徒周找人弄的,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能耐,竟然真的做了一个假怀孕的依据,黄思研叹了口气,认命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我去找妈妈。”张卫国喜上眉梢,仿佛他真的要当爸爸了一样,可能也是因为这么轻松就在医院拿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证明,他十分开心,乐不可支说:“接下来让妈妈向爸爸报喜,周姐说过,这种事让妈妈做更合适,不然我们直接去找爸爸,会显得很可疑。”   不愧是老狐狸司徒周啊,黄思研真心佩服这个女人,不只是佩服她的手腕,还有这种算计人心的本领,想了想,说:“那我可以自由行动了吧?”   张卫国笑了笑,顺着她起先看的方向,一下子就看到了楼下的李清鸥:“可以,但是最好不要去找她,我感觉你们关系挺亲的,要是事情败露了,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我和周姐一起,你要有点职业素质,希望你能做到。”   黄思研看了眼医院墙壁上的钟,还没到十二点,思索了下:“我找司徒周聊聊行不行?”   张卫国耸了耸肩:“总之我不希望出事。”   楼下的李清鸥又开始排队了,黄思研没讲话,直接站起,背着她的位置往电梯口走了。   她本来想去公司找司徒周,又觉得在那边搞不定又会碰见李清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约了司徒周在她目前所住的小区公园见面,司徒周答应了,不过是吃了午饭才来的,跟黄思研通了电话,说再过五分钟就到,让黄思研再等一下。   黄思研已经等了她大半个小时了,她不喜欢迟到,所以提前到公园散步来了,可惜今天太冷,公园里面也见不到几个人,她就一边呵着冰冷的手,一边往前晃悠着,开始思考她与李清鸥的事情。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李清鸥这么聪明的人,会被张卫国的话给扰乱吗?且不说她是不是心理医生,但凡有点脑子吧,黄思研跟高庆明才离婚多久就怀孕了?逻辑不通啊,再说了,昨天张卫国才和李清鸥说他们是前天恋爱的,那前天恋爱,今天怀孕,这种事情就算是孙悟空也办不出来吧?   李清鸥是不是傻了啊?她不傻的话,看着怎么会那么难过呢?   等等,她难过了吗?黄思研脚步一顿,窒息压抑的气氛由着内心一时间在整个心脏溢散开来,堵的她无法呼吸了,刚刚,李清鸥难过了吗?   许久,黄思研才镇定下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发神经,为什么一想到李清鸥会难过,她就比她更难过呢?不是说好了要跟她结束吗?而且,她对李清鸥,应该只有喜欢,没有爱吧?   脑海中无数个念头跑过,黄思研一个都抓不住,她觉得她对感情是极为迟钝的,但是迟钝,不代表没有,不过就算有爱又能怎么样呢?已经结束了,黄思研再次默念着提醒自己,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黯然,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远远地,就看到司徒周过来了。   司徒周还是如以前一样雷厉风行,先走了过来,左右打量了黄思研一遍:“张小月,你这是要嫁入豪门的形象吗?”   黄思研扭过头看着她,犹豫了几秒说:“我就是想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不然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由你们摆布。”   司徒周指了指她身后的木头凳子:“坐下说。”   黄思研不坐,她冷的厉害,跺了跺脚,面无表情说:“你坐吧。”   “行。”司徒周一屁股坐下,也不跟她故弄玄虚,直接说:“我的计划很简单,张家老爷子已经打算让他的长子入他的户籍,这表明很有可能方旭会拿到他一半的遗产,张卫国是打算一毛钱不想给他,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在这个前提下,我们要尽可能多争一份遗产,这个任务就交给你肚子里的孩子。”   黄思研听明白了,不过还有点不懂:“你觉得张老爷子会给这个没出生的孩子立遗嘱吗?”   “会。”司徒周笑着说,很有把握:“张卫国的妈妈说,张老爷子已经见过律师了,很有可能,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在这个想法落实之前,我们必须要让他知道,他还有未知名的孙子需要他的关怀。”   黄思研无言以对:“这大家庭真复杂。”   “没你复杂吧?”司徒周站起来,打趣道:“我调查你过了,前高家儿媳妇,也算是豪门,因出柜一个女子导致离婚。”   “什么鬼?”黄思研被她一顿奚落,惊得不行,差点没跳起来:“谁跟你说我出柜了?” 第81章   司徒周笑了下, 没道明:“你是不是那样, 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确保这单没有问题, 可以完美结束,在这个过程中, 麻烦你压抑自己的天性。”   黄思研听得目瞪口呆, 心想这哪里跟哪里的事,怎么在司徒周的嘴里说出来,倒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出轨与出柜的差别她分辨的出来,但是司徒周这样子一说,反而像是自己这两样同时都做了,心情一下真是错综复杂。   司徒周见她没吱声, 错会了她的意思, 还以为她默认了, 瞥她一眼说:“这种事情,我自然不会跟张卫国提起, 不过你要小心他家老爷子, 这个人比你想象的要难搞。”   黄思研反应过来,没甚心情, 但又不得不解释说:“你调查的那些事本身就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没有出柜,离婚也是因为夫妻关系的原因。”   司徒周两手攥在口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摆明是不信的。   黄思研叹了口气,有点无奈了:“我要有真那样子,至于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这个我不清楚。”司徒周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感兴趣:“这是你的私生活。”   黄思研一句话被她堵死了。   到后头黄思研与司徒周分别后,再仔细回想这段对话,便觉得司徒周也不一定是相信她的“出柜论”,但容不得司徒周不信,因为她信不信都是不在乎的,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这个结果,由张家老爷子决定,而且很有可能张家老爷子也会对黄思研进行同样的调查。   而那个时候,黄思研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张卫国已经和他妈妈去商量怀孕的事了,黄思研百无聊赖地在等通知,等了两个小时后,张卫国给她打了通电话,说张妈妈已经去医院给老爷子报喜了,她让黄思研准备一下,明天再陪他一起去医院探望老爷子。   黄思研应了,话没聊完,自己的另外一部手机响了,她现在跟张卫国打的手机和号码都是新办的,之前的旧手机一响,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一怔,看到了高庆明的名字。   高庆明现在应该是在国外吧,黄思研跟他离婚后,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现在突然接到他的电话,难免有点意外,她接通电话“喂”了一声,尚且来不及问好,就听到高庆明熟悉的声音在话筒里传来:“阿研,你最近过的好吗?”   面对前夫的问好,黄思研怎么样都得说自己是好的,所谓人穷志不穷,这点骨气还是要有的,于是黄思研挺了挺腰板,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挺好的,你呢?”   那边沉默了数秒,忽地响起一声轻微的笑声,细细寻思下,便能感悟到那份笑是苦涩的,带着一抹不甘心的妥协:“我不太好,跟妈妈出国了,时常会想起你。”   黄思研皱了皱眉,不明白高庆明打这通越洋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表白?这样着实有点无趣了,她一下想到自己在外界莫名的“出柜”名声,黄思研失了温和,嘴角动了动,毫不客气地说:“哦,那挺好的,你有事吗?没事我先挂了。”   那头可能是没料到黄思研会如此的冷淡,也有点生气了,声音冲了点:“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黄思研本着与人为善的传统美德,客客气气地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打了,等我有钱还你的时候,会主动和你联系。”   论绝情与洒脱,可能还真没人比得上黄思研,高庆明一时气的说不出来话了,只听到电话里面几下“咕噜噜”的喝水声,黄思研耐心地听着,沉默不语地等了十几秒,高庆明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就说:“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黄思研心下一跳,蹙了下眉:“你这什么意思?”   “我妈说有人在到处调查你的信息。”高庆明声音拔高了几码,喊道:“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忙,得罪普通人,我也不管你,你要是得罪了那些权贵,我怕你搞不定。”   黄思研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出柜论在哪里出来的,自动忽略了他话的担心,语气不善:“所以你就到处说我跟女人出柜了?”   “那话不是我说的。”高庆明百口莫辩,咬着牙气呼呼地说:“是我妈,是我妈,她在书房里发现了很多烟,但我和你又不抽烟,所以她找了个侦探社,把你和你那个李小姐的照片拍了不少,所以她就以为你出柜了。”   黄思研默默无语了一下,还真的忘了自己在书房藏烟的事情了,她记得刚认识李清鸥的时候,因为李清鸥喜欢抽烟,黄思研还专门在小卖铺弄了不少香烟,本来她打算送给李清鸥,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把它们忘了,也失去了李清鸥这个朋友。   “你还在听吗?”高庆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声音忍不住又温和了些,慢吞吞道:“我说了那房子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也不用给我推脱,出国前我把房子换了密码锁,密码是你的生日,你要是想回去住,随时回去,我妈的话,你也别放心里去,我跟你这些年,是我自己没什么本领让你爱上我,阿研,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身份,我都希望你过的幸福,你懂吗?所以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冷漠,就算不是你的老公了,我也是你的学长。”   听他说的这么直白,黄思研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她确实没想过说对高庆明有什么样的冷漠表现,这好像就是她的天性,那个人一旦和她没关系了,那她就会直接把对方剔除生命之中,黄思研是个简单的人,简单到她的温柔只会给她觉得值得的人。   “那,那些烟还是书房吗?”   记不清高庆明在电话里是怎么样火冒三丈了,他断然没想到自己如此的深情款款,比不上那些香烟在黄思研心里的地位,黄思研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他的杀气,得到答案后,也没多聊,迅速挂断电话,在咖啡馆直接买单走人,回了她与高庆明之前的家。   家已经不能称为家了,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子,没有了人住,四处都弥漫着一股冰冷与灰尘,黄思研开了门,站在玄关打量了一周屋里,来之前她以为她会哭,但是她没有,心情平静的异常可怕,仿佛这个房子过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时刻,黄思研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她不念旧,也不擅长感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有十几包不同牌子的香烟被收在了书房的抽屉里,黄思研苦恼地捏了捏眉心,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到底拿了多少包香烟回来,在香烟左侧的柜子里放了一个金色的打火机,黄思研想,这肯定不是她放的,或许是高庆明,或许是他的母亲。   有一包蓝色包装盒的香烟已经被开封了,里面少了三根,在这个密封的书房里面,曾几何时,有个人曾经孤零零地坐在这里享用了它们,但这种抽烟是享受吗?黄思研问自己。   用手指拨开烟丝,黄色的烟草浮出一抹淡淡的香味,黄思研捻着两根烟丝拨到鼻下,许些发霉的味道,幻影似得一连串,到最后,连霉味都消失无踪。   按下打火机,“蹭”地一下起了火苗,白色的卷烟纸开始燃烧,打火机的火光一跳一跳,黄思研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辛辣又刺鼻的呛味从嘴里到鼻孔,最后终于忍不住呛的咳了起来,烟蒂处的口水丝冒着晶莹的光,慢慢抽开,又似在逃离,若隐若现中,总有个女人站在那里,轻笑涟漪,云淡风轻,只那么一秒,黄思研突然就哭了出来。   “您好,黄小姐。”   那声音越发地柔和了,与记忆中的相比,多了丝惆怅,那抹惆怅太过明显,好像早就知道她们二人没有未来,她笑,她动,她在说,黄思研手微微颤了下,伸手想去触摸那人的脸,却在触碰到的时候瞬时消散,心里的那个身影却是越发清晰,那人专注的眼神让人无所可遁,那真切的笑意与温暖仿佛触手可及,可是为什么黄思研一伸手,就不见了呢?   原来香烟是这种味道,明明是苦的,却并不让人抗拒,是让人忍不住想沉溺下去的温柔乡,是试图逃亡又止步不前的绝境。   重庆森林里面有个台词,忽然就浮现在了脑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也许抽完所有的烟,那个人就会改变,但那个人又是谁呢,黄思研恍惚了,手里的这根烟很快就会烧到头,她只抽了一口,已经尝过了它的味道,心里的那个人还站在那里,不动不移,她眼角的眼泪还有余温,可是又有什么用,叹息过后,什么都留不住,烟蒂最终葬身烟灰缸,像是无家可归的浪子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不仅停下来了,心也死了。   原来,自己也不是没有心啊。 第82章   取完烟, 再回头看一眼这个房子, 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黄思研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似乎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 连思维都变得迟钝了,她这样想着,撑着身前的茶几缓缓起身, 面目仍维持着一股漠然,尔后拉开房门,转身就离开了房内。   李清鸥的家就在她的对面,房门紧锁, 见不到半个人影, 黄思研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 她手里的塑料袋是原本想交给李清鸥的礼物,但是李清鸥不在, 她交不出去, 而且现在,也没有适当的名义给她, 因着她闭上眼,似乎都能见到那女人是如何的接过袋子,然后说出更暧昧的话,那些话, 不是唯一,黄思研不想要,就有一点淡淡的郁闷在心里蔓延,黄思研惆怅的很,掺杂了一丝奇怪的微妙感,干脆就把塑料袋系了个死结,直接扔在了李清鸥家的大门外。   好歹也是送出去了,至于对方怎么处理,黄思研也不想去管了,她下了楼才想起给李清鸥发条信息,在小区楼下稍一犹豫,脑子跟不上脑速,信息迅速就发了出去,短信也很简洁,只是说她在李清鸥门口放了些东西,是黑色塑料袋,让李清鸥留意一下,别扔了。   那条信息如石沉大海,始终都没有人回,她发信息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到了晚上十点半,张卫国回来了,他全程视黄思研于无物,招呼也不打一声,只怀抱着一个大音响回他自己的房去了。   黄思研也没理他,干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电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时不时往手机上瞟几眼,也不容她奇怪,因为往常无论她是给李清鸥发信息还是打电话,李清鸥都不会这么晚回她,毕竟还有那么多香烟在人家门口放着,要是被扔掉了多可惜啊,这都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黄思研坐立不安地站起,眼瞧着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自己的手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坏了一样。   她跟李清鸥共同认识的人有几个,但是唯一与黄思研有联系的人只有涂嘉庆,可是涂嘉庆还在外地出差,断然不会比她更清楚李清鸥的状况,黄思研摸出手机,仔细看了眼自己的信息箱,文字确实也发过去了,可是怎么,李清鸥没有回应呢?   心里确实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黄思研安慰自己,即便是个普通的朋友,碰到这种突然失踪的事情,也会上心吧?可是,李清鸥失踪的时间是不是有点短?才七八个小时,连报警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能算是失踪呢?或者转念一想,算了吧,万一她在约会没时间回复呢?   这样一想,心里就像有根针刺一样难受,黄思研终于醒悟了,李清鸥现在连她的朋友都算不上,不回信息也是正常,自己在忧心忡忡地想什么呢?她喝下一杯冰牛奶,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盘算着也不过是几百元香烟的事情,不如就算了,不去管它了。   她干脆回房睡觉,顺便把手机关机了,这样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到了九点多,张卫国过来敲门了,说是要早点去和张妈妈汇合,使得三人统一台词,集体面对张老爷子接下去的询问,黄思研人有点鼻塞,本想先去买点感冒药,但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乖乖穿好衣服,就跟着他去早茶店见张妈妈了。   “婆媳”的第二次见面,黄思研依旧觉得对方很年轻,张妈妈仔细打量了她几遍,重新做了自我介绍,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也不像与爱子计划争夺家产的女子,但偏偏她就是,她也并没有掩饰掉自己的野心,在黄思研面前表现的格外坦荡,千叮万嘱地让黄思研记住她的“张小月”人设,目前张小月已经怀孕六周,家人都在国外,所以一时间不能赶回来办婚礼。   黄思研一一应了,张妈妈看她那低眉顺目的态度,对她也是十分满意,去医院前,还主动挽起了黄思研的手臂,黄思研身体僵的慌,却还是要表现出来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与张妈妈一路说说笑笑,亲密地一同走进了张红保的病房内。   想必张红保已经收到了张小月怀孕的消息,黄思研一进屋,他的眼睛直接射了过来,吹胡子瞪眼地对着张卫国就是一个呵斥:“未婚先孕!!成何体统!”   这老头子的思想确实传统的可以,张卫国脸憋的通红,可能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预想的范围内,他一时间处于沉默,陷入莫名的不安中,眼神情不自禁地望向了他妈,张妈妈不急不慌,听了这话,转头对着黄思研一笑,意味深明:“这种事情,能预料的上吗?老头子,这事啊,昨天儿子一检查到了,就来找我,说担心你不同意,硬要带着小月去把孩子打了,我仔细一想,小月是个好女孩,你那隔壁家的江老天可是天天盼着要个孙子都要不到,看了多少医生都不行,我想啊,正好是这个节骨眼,指不定啊是观音菩萨给你报喜来了,你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张妈妈拿捏的好,黄思研悄悄看了眼张红保,见他表情缓和了一些,赶紧乘胜追击,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柔声说道:“叔叔,您要是不同意,我,我就离开卫国,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保证不让您为难。”   张卫国再迟钝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接嘴了,目光先扫了眼张红保身边站着的“他哥”,接着扭过头,与黄思研对视着,一脸的深情款款:“爸,我现在也要做爸爸了,我想做个负责任的男人。”   “男人,男人!”张红保本是态度放缓了不少,听到张卫国一说话,他又被气着了,顷时,他一下凝住了眉,粗粗地咳嗽了两声,一口老痰咳了出来,带出了不少的血丝,看着尤为吓人:“你这种丑事做过多少次了?从高中就开始!我为你擦过多少次屁股?你恬不知耻!!你不要脸你!咳咳咳”   眼瞧着气氛又变得凝重了,一直时刻关注动静的张妈妈快速回过头,伸手推了一把张卫国和黄思研的肩膀:“卫国,小月,你们先出去,我跟你爸聊一下。”   张卫国急忙点头,先转过身,右手摊开,朝向黄思研示意:“走吧,小月,我牵着你,现在有孩子了,要注意安全。”   他临死也不放弃的精神实在是感人,黄思研挤出一个温婉的微笑,反握住张卫国的手,与他齐齐离开屋内,留了空间,给屋里的其他几人谈话。   房门一关,二人同时撒手,张卫国双手叉腰,别扭地看了看黄思研:“你这演技不错啊?”   “嗯嗯。”黄思研敷衍地点了下头,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才留意到自己忘了开机,便扭头看了看张卫国,见到他去不远处的自动售卖机那里买东西了,知道他一时半会也管不住自己,忙不迭地把身上带的两部手机都开机了,结果手机一开倒好,“嗡嗡嗡”的短信音震个不停,差点把黄思研吓的脱手了。   拿着那只收到了几十条信息的手机仔细一看,却是十几条不同的手机来电提醒和十几条陌生人的信息,发信息的是两个不同的号码,但都是本地归属,黄思研点开一一看了,看完眼前突然一花,脑部神经绞做一团,纠结的要命。   一个号码来自于一个叫小团的女孩,说是李清鸥的助理,问黄思研现在有没有和李清鸥在一起,她找不到李清鸥,想问黄思研有没有消息给她。   另外一个手机号码是章白朗的,说他在涂嘉庆那里要了黄思研的号码,有关李清鸥的事情想找黄思研商量下,问黄思研有没有时间细聊。   这两个人的忽然出现,都跟李清鸥有关,黄思研没时间回复他们,下意识地就给李清鸥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电话那头却显示关机,她才真正地有点慌了,连忙先给那个叫小团的女孩回了一个电话,那头的人接到她的电话很欣喜,说是从昨天开始,她这边就与李清鸥联系不上了,她打了电话给李清鸥家里,却发现她也没有回家,但是从昨天到今天与她预约好的病人有三、四个,助理处理不好,想问问李清鸥现在是什么情况。   黄思研没想到她找李清鸥,首先会第一个跟自己联系,嘴唇瓣动了下,也没出声,眼瞧着张卫国手拿了两瓶饮料回来,她一伸手,来不及回答,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张卫国远远看着她在打电话,又见到自己一走近,她就行色匆匆地把电话挂了,有点疑惑:“谁啊?”   黄思研脑能量不够用,稍微沉默了数秒,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提了口气,虚弱地感叹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李清鸥与她的关系不简单?她下意识地就要离开去处理这件事,却没想到张卫国一把拦住她,语气有点冲:“你要去干嘛?” 第83章   黄思研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他的女朋友, 的确也不能不辞而别, 她皱起眉看着张卫国,似是思索了下, 酝酿说:“我现在有事,要离开一下。”   “现在怎么能走?”张卫国压低声音, 双眼探究地四周转动了几圈, 警惕地观察着身边的情况:“我爸和我妈都在,你要是现在走,要我怎么交代?”   这点确实也是黄思研不对, 她感到有些歉疚,道歉说:“对不起,我真的有点要事。”   张卫国不依她,冷笑说:“这是你的工作, 你别忘了, 我付了钱, 你要是走了,我找司徒周解决, 你自己看着办。”   黄思研嘴唇翕了翕, 说不出来话了,只扭头看了眼张老爷子住的病房, 内心突起一股冲劲,直接就走了过去,推开门,尚未进屋, 被张卫国在身后大力拉住了胳膊,黄思研转头看着他,张卫国脸上表情有种扭曲的愤怒与不解,却不敢再说话,生怕屋里的人听见他的声音。   “哎呦,是小月啊,进来吧。”   眼尖的张妈妈却早就见到了黄思研站在门口,她可能对黄思研印象不错,也没想太多,直接就把她喊了进来。   黄思研甩开张卫国的手,倒是显得很镇定,便真的往屋里走了。   “阿姨,叔叔,不好意思啊,我一个朋友临时有点事,让我过去一下,我现在可能要离开一会。”黄思研也算是有点职业道德了,没有把烂摊子直接丢给张卫国,自己主动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站在他们面前,礼貌又带着歉意:“我晚点再过来,真的是不好意思啦。”   病床上的张红保没有说话,投递过来的目光却给人些莫名的压力,张妈妈的脸色微变,但并没有怎么张杨开,调整好情绪,似笑非笑道:“那也好,让卫国送你吧,你现在得注意安全,朋友的事啊,都交代给卫国。”   所谓演戏要全套,这女人当真是厉害,黄思研也很配合,点点头,乖巧说:“谢谢阿姨的关心,卫国会好好照顾我的,那阿姨,叔叔,我先走了。”   张卫国从头到尾都没进屋,他一直站在门外,听到了他妈说的话,等黄思研一出来,他也跟了过去,黄思研先进电梯,出了医院,他也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黄思研甩不掉他,没办法了,无奈道:“你能别一直跟着我吗?”   张卫国鼻孔朝天,一副很拽的样子:“你现在已经是我未来的老婆了,我必须看好你,省得让你犯错。”   黄思研无言以对,叹了口气,刚想再劝退几句,手机一响,电话又来了,是章白朗。   这通电话来的不早不晚,在黄思研还在犹豫先跟李清鸥助理见面,还是如何的时候,章白朗替她做了选择,他给黄思研报了一个地址,说是有事想和黄思研说,让黄思研早点过去找他。   黄思研细思了下,也答应了,无奈张卫国就是赖着不走,非要死皮赖脸地送她去约定的地方,黄思研不想在这事情上浪费时间,板着脸上了他的车,一路都没怎么搭理他。   张卫国看她也是不顺眼,抱怨了几句她不守信用,黄思研都假装听不见。   章白朗与她约定的地点不远,就在“科学区”的一家茶楼,到了茶楼,黄思研跟着迎宾小姐一路右拐,走到了一个包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屋里有男人的声音响起,张卫国在黄思研的身后禁不住挑起了眉,咬牙切齿:“你约会情郎?”   黄思研没理他,推门进去,马上转身又把张卫国推了出来:“我要谈事情,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张卫国分明不乐意,探着脑袋在屋里打量了一番,才缩回去,冷声冷气说:“最多十分钟。”   黄思研就当没听见,房门一摔,给他来了一个直白的“闭门羹”,她转身走到章白朗对面坐下,见到包厢里空间与位置极大,不懂章白朗为什么要在这里与她谈话,还没问话,章白朗先给她沏了杯茶,黄色的茶水在瓷器里翻来覆去,有点奇怪的突兀感。   “那人是你对象?”   尴尬的气氛被尴尬的话语打破,黄思研下意识抬头,与章白朗对视上了,他那眼神凌厉的不怒自威,有些可惧。   “嗯。”   不想与他解释太多,黄思研点头承认了。   “原来如此。”章白朗却并没有显得很开心,他咧嘴笑了一下,笑容莫名苦涩与不安,要不是黄思研知道他喜欢李清鸥,甚至还以为他的意中人是自己:“我还以为你跟阿鸥会在一起。”   “什么?”黄思研惊诧出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跟她?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那家伙啊,喜欢了你很久。”没有更多的言语,章白朗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让人听得摸不着头脑:“我原本不知道是你,直到那晚,我才知道是你。”   太多的信息涌上脑袋,黄思研完全呆住了,她不知道章白朗话里的李清鸥如何喜欢自己,也不知道那晚是哪晚,她脑子里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整理,一时间腾不出来有效的空间让它消化,整个人就干脆愣在了当场。   章白朗却没有继续说太多这方面的事,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具,好像与他对话的人是茶具,而不是黄思研:“既然你有对象了,我就不说那么多了,我这次找你,是因为阿鸥不见了,准确来说是失踪,可能你不信,有一两年来,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她跟我问好,她的身边出了点意外,她没有跟我透露太多,但据我所知,应该是与她的其中一个病人有关,我找你,只是想知道,你这里是否有更多的信息。”   原本李清鸥真的出事了。   黄思研再笨,也算是明白了,她想开口讲话回答章白朗的问题,可是一张嘴,好像身边有数不尽的冷气直接往她嘴里灌来,惹得她浑身颤抖,接着她发现这不是她的错觉,她真的在抖,那握住茶杯的手抖的连杯子里的水都尽数倒完了,却还是停不下来。   她“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头脑一片空白,四周茫然,又手足无措地坐了下去,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章白朗一直在看着她,看她那样子,可能也是不忍心,继续道:“我原本以为只要我和她结婚了,那个一直骚扰她的变态可能会放过她,可是没有,好像反而刺激到那个人了,我很抱歉,那天阿鸥说她对我只有兄妹情,我心里很清楚,不过是不想接受而已,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故事了,希望你能冷静下来,然后帮帮我。”   帮他,帮他什么?   这句疑问在脑海中闪了闪,脑袋里终是抓住了一丝头绪,黄思研心脏在不争气的狂跳着,磕磕绊绊地说:“那天,我辞职那天,楼下有辆车子,一直停在那里,不对,那是她预约的病人,是个男人,中等身材,也不对,好几年的事,那不是他,是谁?清清说过,说她有个奇怪的病人,对,可能是那个奇怪的病人,难道是江玉溪吗?可是,江玉溪也是最近的病人啊?”   黄思研完全乱了,说的话自己也听不懂,更何况章白朗,章白朗皱起眉思索着什么,突然问:“你辞职那天,楼下的车子停在那里,是几点的事情?”   “几点呢?”黄思揉了揉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是下班后的事情,但是那人的预约时间应该是下午。”   “你还记得那天是几号吗?”   突破口一下击破,黄思研眉心跳了一下,吐口而出:“记得。”   “好,我现在去阿鸥的公司,查查记录就知道了。”得到有效消息,章白朗明显松了口气。   “不行。”黄思研想起VIVI那个人,赶紧拦住他:“她的上司不一定会帮你,而且你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他们不会配合我们的。”   章白朗听她这样说,想想也对,便道:“那我找公安局的朋友帮忙好了。”   “这事先不要张扬。”黄思研虽然不懂他为啥这么笃定李清鸥失踪了,但还是愿意相信他,她想了想,说:“今天清清的助理也有联系我,我们可以先找她帮忙,只要他们公司有值得信任的人,才好调查,因为这事就算找警察,能让清清失踪的人,也不一定就可以这么简单的查出来。”   章白朗讶异地看着她,许是没想到黄思研会这样分析,思索了下说:“行,我们先试试看。”   这声音已然完全冷静,他说完直接起身,走到门口,一下拉开房门,谁料“砰”地一声响起,一个黑色的人影“蹭”地摔了进屋,看的让人目瞪口呆。   张卫国完全不为自己偷听的行为感觉难为情,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直接扭头看向黄思研,黄思研已经无力吐槽了,心想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难道他以为就这几分钟的时间,自己和章白朗会发生什么吗?   章白朗脸色已然是不悦,用种冷到骨子里的眼神盯着张卫国,看得张卫国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我,我没听到什么。”   黄思研完全不想理他了,视线投到章白朗的身上:“那我现在联系那个助理吧。”   “找人这种事,你们应该找我。”张卫国跃跃欲试地举起手:“你早说是你朋友失踪了啊,我犯不着跟着你跑这一趟,你把人的资料给我,我帮你找人,找完人你跟着我回去行吗?我家那边不能有问题了!我妈刚刚还打电话骂我呢!”   无人应他,一阵尴尬的气氛升起,黄思研眼中滑过一丝无语,微微叹着:“你不是说你没听见吗?”   张卫国的脸色一下沉了,黑红黑红的:“我不是担心你发生什么意外嘛。”   章白朗头微微一倾,半张脸对着黄思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瞥着她,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会看上这种人?   黄思研无法直视,想着他肯定是认为自己甩了李清鸥,才跟张卫国在一起,又是一阵恶寒。   “不过,小月,你跟那个阿鸥是什么关系?” 第84章   黄思研看着他没说话, 章白朗幽幽开口:“能把人找到了再来八卦吗?”   无言以对, 又言之有理。   几人分头行动,黄思研答应了张卫国明天再去医院看他爸, 他才领着章白朗去拿李清鸥的资料,他看上去人脉确实广, 但黄思研并没有感觉到他有多么靠谱, 赶着他们离开,又打电话给了李清鸥的助理,与对方约了见面的时间。   李清鸥的小助理名字叫小团, 个子不高,大概就155cm左右,为人外表长的白白净净,脸上架了一副黑色镜框的眼镜, 长发貌美, 气质倒是挺往“御姐”这上面靠的, 可惜身高不够,怎么看都觉得这女孩娇小的很。   “我跟着鸥姐四年了, 从大学毕业后, 就是一直跟着她的。”一上来就是标准的自我介绍,小团对着黄思研笑了笑, 挥手点了一份奶茶:“心理医生这个职业目前在中国还是很有发展空间的,不过像我们这种毫无经验的大学生来说,从助理开始,是最好的选择,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跟着VIVI的,不过她助理太多了,嗯,我呢,性格又比较软弱,似乎不太好协调,后面鸥姐就把我要过去了。”   黄思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语气有点着急,直接问她:“你跟清清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种公式化的询问方式竟然也没惹恼小团,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认真回忆说:“最后见面的话,应该是前天下午,当时有个病人预约了下午的心理咨询,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与鸥姐的咨询时间超出了预约的时间段,鸥姐下班的时候显得很疲惫,再后来,我们打电话联系是昨天早上,鸥姐交代说要去一趟医院,因为她胃结石,跟那个医生是好朋友,每个礼拜都要去复诊一次,我也没放心里去,但因为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有个病人要来,我就打电话给鸥姐,但是很奇怪,她的电话关机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截止到目前,我给她打了三十二通电话,都没有打通。”   黄思研听完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经常在医院碰见李清鸥是因为什么,她一下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对李清鸥的了解甚微,尽量压住内心的那份内疚,抿抿嘴说:“我想问你,你还记得11号下午六点多,是哪个病人的预约吗?”   小团愣了一下,嘴唇翕了翕:“其实鸥姐的预约时间,很少排到这个时间段,不知道这样说应不应该,毕竟是病人的隐私,我就先保留一点。”   黄思研点点头:“我理解。”   “几年前,鸥姐有个奇怪的病人,每天预约两次,一次中午12:00-2:00,还有一次是晚上6:00-8:00,这个病人是VIVI亲自转手给鸥姐的,具体信息我也不方便透露,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黄思研的好奇心被她的话勾起来了,不禁咂了下嘴巴:“这不是用餐的时间吗?”   “是,您说的没错。”小团勉强笑了一下,好像也有点无奈:“但奇怪的地方不是这点,奇怪的是对方与鸥姐治疗的地点,皆是这个病人指定,有时候甚至是隔壁市一家有名的餐厅,每次都是鸥姐一个人去,我没见过这个病人,只知道鸥姐对这个病人真的是很尽职,据我所知,这个病人有很严重的精神创伤,我们称它为‘PTSD’,这类型的病人一旦判断错误,很容易导致严重的后果,在接收这个病人之后,鸥姐与VIVI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这是很多同事都目睹的事实,但只有我知道,争吵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病人的各种无理要求,让鸥姐无法进行正常治疗,可是VIVI并没有以此拒绝这个病人,相反,她跟鸥姐说,这个病人因为鸥姐的不配合,自杀过一次。”   黄思研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以前只知道李清鸥的工作是心理医生,也明白她肯定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病人,只是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这种人,她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帘,顿了下说:“那为什么后来这个时间段被另外的人预约上了呢?这个病人与清清发生了什么?”   “这个,我了解的也不多。”小团喝着服务生端上来的奶茶,不自觉地眼神暗了下去,叹气说:“今年鸥姐要辞职,还介绍了一两个病人给我,但后来又没辞职上,她消失了一阵子,那个病人的预约在那阵子都没有断过,包括鸥姐请假的那段时间里,但是鸥姐没有回来,也没有理她,等她回来后,那个病人却消失了,后来就换了您所说的11号六点钟的李先生,这个李先生的咨询很简单,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黄思研本以为那天那个豪车男是个关键点,可小团的话让她陷入了一种若隐若现的恍惚中,若是李清鸥的失踪与她的病人真的有关,这个豪车男真的可以摆脱掉嫌疑吗?想到这里,她突然灵光一闪,若是那个李先生跟李清鸥的失踪有关,那昨天李清鸥失踪以后,他肯定不会再出现,便急忙问道:“那今天下午,这个李先生还有预约吗?”   小团奇怪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我们预约时间都是提前一个星期决定的,因为要保护病人的隐私,尽量做到不与其他病人的时间撞车,为给大家足够的空间,所以都会提前预约,李先生的预约时间是上个星期,这个星期的时间,他都有预约。”   “那他昨天的预约来了吗?”   小团冷不防地张开嘴,凝视了黄思研几秒,神色稍显复杂,声音很低:“没有。”   黄思研心中一紧,心里百感交集,又悲又喜,喜的是事情终于找到了出口点,悲的是李清鸥真的出事了,截止到上一秒,她都觉得“李清鸥”失踪这件事可能是个恶作剧,毕竟李清鸥确实就是个喜欢乱开玩笑的人,但是现在,她的助理找上门了,这发展让她措手不及。   “那个,李先生会不会与鸥姐失踪有关?”小团身体前倾,试探地问着,脸上却有着明显的难以置信:“我没有想过鸥姐的失踪会与病人有关,因为病人的所有资料,VIVI那里都有留档调查,我想在这个城市里面,应该不会有想惹VIVI的人。”   那么,VIVI会不会是这个事情的知情人?黄思研沉默了良久,再度开口:“你有李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小团讶异了几秒,犹豫了下:“这个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但我没法给您。”   黄思研一想也是,也不想再为难她,便不再开口要求,起身说:“谢谢你提供的资料,等有清清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那我先走了。”   “那个...”   小团在她身后欲言又止,黄思研止步等了她数秒,却没有听到后话,便直接转身走了。   离开咖啡馆后,她给张卫国打了个电话,问张卫国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张卫国倒是兴致勃勃地表示都是小事,在这个城市里面没有他找不到的人,黄思研想提醒他关于李清鸥病人的事情,想了想,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她直觉告诉张卫国不太靠谱,想起那天在公司楼下看到的那辆车,心里面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如今仔细想想,那加长林肯的出现与离开都很诡异,黄思研再站到那个超市入口处,还是能感觉到那种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感。   她原本想找那个超市老板看监控,想找到那个车子的车牌号,结果超市老板一口拒绝,说是监控坏了,让她直接找公安局查,黄思研有些无语,本打算转身离开,还没走远,就接到了司徒周的电话。   司徒周是打电话过来骂人的,先是教训了一顿黄思研为什么要把张妈妈一个人丢在医院唱独角戏,接着又给黄思研讲了一大堆的合同条约,黄思研本来就心烦,略略一蹙眉:“我朋友出事了,你先让我找到人行不行?”   司徒周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满,哼了哼:“你放着我一个侦探社不用,让张卫国来找我帮忙,是不是脑子不够用。”   黄思研哑口无言,才知道张卫国所说的简单,原来是找了司徒周,这下她对张卫国是彻底死心了,嘴角动了动:“我真忘了。”   “我查到了,你朋友名下的车子,还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面,我找人查了监控,她最后出现在停车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零八分,从这个时间后,她消失在了监控里面,但是车子还在,所以我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建议你报警。”   黄思研眼皮跳个不停,心里又乱又急:“谁会没事绑架她?李清鸥又没钱,而且为什么到现在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呢?你找人查监控能不能帮我查一个?就在咱们大厦楼下的‘为民超市’入口处,11号下午六点前有一辆加长林肯停在这里,我想知道这个车牌。”   “车牌?”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在翻纸张,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司徒周的声音:“A16886,这个车子我留意过,有一段时间天天违规停在楼下,不用查监控,你稍等一下,我让阿杰这个车子是谁名下的。”   第一次,黄思研突然有想抱着司徒周大腿的冲动,斟酌了开口说:“要多久?”   “几分钟吧。”司徒周潇洒道:“黑进系统很快。”   但实际上,只花了三分钟不到,黄思研的焦急可能在话筒里传染给了司徒周,一阵沉默不语的状态过后,司徒周直接来了一句:“查到了,车主姓江,大名鼎鼎的本市首富江宇才,我说,你确定这个人与你朋友失踪有关?”   黄思研被一股莫名的烦躁与恐惧添堵在心口,嘴唇抖个不停:“那这个人,是不是有个女儿叫江玉溪?” 第85章   司徒周“嗯”了一声, 默认了。   黄思研不忍再去细想, 如今所有的事实都摆在她眼前,她压根没有思考的空间, 李清鸥的失踪肯定与江玉溪有关,这毋容置疑,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报警吗?黄思研想, 要是报警,警察会没有证据去找首富的女儿问话吗?   她不是不信中国的法律与公正,她只是不信“人心”, 因为更多的事实告诉她,哪怕是有证据的案件,除了舆论压力,一个普通人的失踪, 也不会影响到一个首富的地位。   这是现实。   司徒周也在那边说:“如果这事跟江家有关系, 我建议你先不要报警, 你没有证据,既然对方有能力抓人, 也会有恼羞成怒的决心找人顶罪, 而且,这事要是上了新闻, 会更加不保证你朋友的安全。”   黄思研必须得承认她说的对,声音无助着,仿佛飘入空中不可听闻:“那我要怎么办?”   “你别怕。”司徒周可能是听出来了她牙齿哆嗦的声音,回答的声音有点无奈, 但还是好好的安慰着:“要是人是江玉溪抓走的,不一定会有危险,这样子吧,你等我的消息,我先来找人打听一下,看看你朋友到底是不是在江家。”   黄思研其实并没有害怕,听她这样说,也没解释,就说:“好。”顿了几秒,又说:“谢谢。”   司徒周也没磨叽,很快就把电话挂了,黄思研在奶茶店坐了一会,整个人六神无主,连端上来的奶茶凉了也不知道,她脑子里面乱的很,静坐了大半个小时,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到司徒周的话,又觉得眼下她太过被动,只要拖延下去,就不保证对方会对李清鸥做出什么样的事,而且,司徒周只是找人确定李清鸥是不是在江家,而不是找人去救李清鸥,所以,总而言之,黄思研还是得靠自己。   打定了主意,黄思研站了起来,她在手机里面终于找到了那个从没打过的电话号码,电话备注是“宁宝儿”,那会黄思研绝对想不到李清鸥已经是这个人的猎物了,她想到第一次见宁宝儿的时候,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黄思研以为她在看风景,其实她看的是李清鸥。   从一开始,李清鸥就对她有防备,不然她不会一再跟黄思研讲,她觉得宁宝儿有点危险,黄思研今天的后知后觉让她有点想落泪,她觉得自己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很离谱。   “宁宝儿”的电话打的通,但没人接,假的就是假的,毕竟连姓名和身份都可以造假,更何况电话号码?   黄思研沮丧地挂断电话,马上又给张卫国打了过去,心想他总归是富二代这一挂的人,难免与江玉溪有来往,褪去了起初的担忧与紧张,黄思研此刻冷静的可怕,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军作战的战士一样,找不到将军誓不回国。   但让她意外的是,张卫国并不认识江玉溪,他表示自己的父亲和江家确实有合作关系,但是他对江玉溪这个人,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说他知道江家有个女儿,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公主,其他就不知道了。   黄思研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消息,对我没用。”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等等。”张卫国在那边急忙喊道:“你别急,我不认识她,但我认识其他人啊,左雯裳你知道吗?她妈妈跟江家的太太是亲姐妹,也就是说她跟江玉溪是表姐妹关系,我找她,她肯定有江玉溪的联系方式,你别急呀,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她,不过,对了,你找江玉溪有什么事?”   黄思研声音有点冷森,没好气说:“还能干嘛?总不至于找她借钱吧?”   张卫国吸了一口气,似乎被她的态度气到了,但是显然又无可奈何:“你说你找我帮忙,你这什么态度啊!要不是我跟司徒周那个,算了,既然你现在是我未婚妻,我帮你吧,你给我记住,对本少爷客气一点!”   黄思研直接把电话挂了,不想理他,她看张卫国是真的烦,越看越烦,张卫国的很多举动就像刚追她时候的高庆明,神经兮兮又自以为是,黄思研后面对高庆明完全产生不了感情,也是得亏高庆明一开始时候的少爷作风让她心生排斥,过了这么久,黄思研再总结自己的结婚行为,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愚蠢。   很快,大少爷张卫国就回了她的信息,说是江玉溪没有电话号码,她本人不用电话,但是在他软硬兼施的功劳下,他的朋友左雯裳愿意帮他约江玉溪出来见面,让黄思研现在就去找他。   黄思研立刻出发,到了与张卫国约定的大厦楼下,结果张卫国还没到,黄思研有点无语,她也不知道该上几楼,给张卫国打了电话,张卫国也只是说自己快到了,让黄思研在楼下等他,黄思研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干脆连大厦也不进了,直接在门口干等着。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的电线杆旁边有个女生在画画,戴着一顶渔夫帽,身边放了五六样颜料,远远望去,身形有点瘦小,她整个人都坐在地上,也没铺件东西在屁股下面垫着,只昂着脑袋在电线杆上画下了几个瘦小的黑点,其他的黄思研看不清,只见到她周围过马路的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止步在她身边拍照,她完全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被他人影响的样子,感觉整个人都有点洒脱与不拘小节。   这是尘世间的高人,黄思研留意到自己正前方的电线杆上好像也有画作,走近一看,是一副乌鸦喂食的画面,乌鸦的形态栩栩如生,若不是它出现在电线杆的尾端,黄思研甚至会错认为它是真的。   “哎,小月,这里。”   张卫国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黄思研下意识回头,看到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脸上又戴了一副墨镜,换了一身西装,倒显得有点帅气。   “走,我跟你介绍我朋友。”他没有半点的见外与犹豫,一只手直接攀上了黄思研的腰肢,搂着她就往前走:“我朋友是个画家,就在前面。”   黄思研往前迈了两步,忍不住开口提醒:“大哥,你的手。”   张卫国就像没听到一样,反而搂的更紧了。   黄思研伸出手指,直接一把掐了过去,力道完全没有留情面,张卫国“啊”了一声,惨叫的非常可怜,还想说什么,黄思研一瞪他:“你爸现在不在这里。”   张卫国鼓起腮帮子,好像又生气了,黄思研不耐烦了,直接问:“你朋友呢?”   “你以前没这么凶啊。”张卫国很委屈:“就在前面,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烦躁。”   黄思研确实很烦躁,找不到李清鸥,她心里就有一团无名的怒火在燃烧,今天张卫国还好死不死地来惹她,黄思研能不气吗?   “小裳,走了,走了。”   二人走了几十米,来到了黄思研刚刚观察的那个女画手身边,张卫国在那画手身边蹲了下去,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走了,别画了。”   然而,那人并没有理他,她好像没有听到张卫国的话,也没有感觉到他的骚扰,仍然专心致志地画着自己手里的画,依然是那副乌鸦喂食图,半成品已经出来,鸟窝里的小鸟还没长出毛,三双小乌鸦的眼睛齐刷刷地朝天望着,左边的母乌鸦正画了半个脑袋,黄思研想,还差一步了。   “喂,左雯裳,你聋了吗?”   张卫国的耐心太差了,见对方不理自己,直接上手,一下就握住了那女画手的画笔:“别画了。”   “你让她画完吧。”黄思研之前看过这幅画的成品,也知道没有多少要画了,她开了口,也有点无奈:“咱们等一下。”   张卫国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还是如何,竟然真的乖乖地听了黄思研的话,慢慢地放开那女孩的画笔,站直身体,和黄思研站到一起说:“算了算了,你快点。”   那女孩充耳不闻,不紧不慢地继续着手头的画作,黄思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画过了大概七八分钟,那女孩突然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回过头,视线在黄思研的脸上停顿了数秒:“我完成了。”   她并不认识黄思研,黄思研也确信自己之前没见过她,但是她说话的方式很自然,好像跟黄思研认识了很久,可能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打招呼方式,也有可能是谢谢黄思研刚刚帮她解围,她对着黄思研再次点了下头:“是你要见我表妹吗?那你需要帮我提一下东西。”   她所说的东西,就是她身边的那堆颜料,黄思研在她眼神的示意下,连忙弯腰去帮她收拾,左雯裳也没和她客气,她轻飘飘的站直,一站起来,身高跟黄思研差不多,穿着也是十分时尚,脸蛋没有多引人瞩目,但是这身打扮与气质,确实也是鹤立鸡群。   “直接去她家吧,我也约不到她出门。”左雯裳没有自我介绍,她理所当然的开口,好像觉得自我介绍这个程序太过无聊,她看了眼正在弯腰收拾颜料的黄思研,淡淡道:“我跟这个妹妹感情不深,只带你过去见她,其他我不保证能帮忙。”   黄思研抬起头:“能见到她就可以了。”   左雯裳唇角上扬,脸色倒是挺平和:“你把我的颜料混到一起了。”   黄思研表情一变,再度低头,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颜料,那黄色和黑色的莫名其妙给混杂了,心里有点愧疚,脸上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起来,瞟了瞟左雯裳,见她只笑不说话,一下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我赔给你吧。”   “你要是能帮我打一顿我表妹,那就不用你赔了。”   “啊?”   “我开玩笑的。”左雯裳露齿一笑。   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呢,黄思研在心里说。 第86章   车子飞驰往前行驶, 司机张卫国一路忿忿不平:“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   黄思研没有回他的话, 因为左雯裳回答的速度比她更快,她看着就不太好惹, 撑着脑袋的手臂缓了缓,抬头往前驾驶位的男人, 态度坚决:“因为我表妹讨厌陌生人。”   但是黄思研用眼下的身份去见江玉溪, 分明也是个陌生人,张卫国可能也想说这个,用余光瞥了瞥黄思研的脸, 见她脸臭的不行,最后还是放弃了,无奈道:“我答应给你的油画,晚上让人邮给你。”   显然这是他和左雯裳谈的条件, 左雯裳满意地昂起下巴, 没有再回话。   这一点, 是黄思研欠了张卫国的人情,忖了忖, 最后决定今天还是不惹他了, 干脆就闭嘴,全程保存沉默, 无论张卫国发什么牢骚,也不顶嘴了。   左雯裳也是话少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卫国聊着天,时间过的也很快, 车子稳步向前,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已在一栋小区门口停妥,左雯裳说这里没登记过的车子不让进,但可能是因为张卫国开的是豪车,那放行的人也没多做检查,很快就开了闸门。   这边的小区,其实也可以算的上是郊区了,但由于附近有个度假村,设施都较齐全,小区的房子皆为三层半的小别墅,单价也很昂贵,黄思研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却从内心感觉到了一股不适应,就好像自己误入了一片无人区,冷清清的一条大道,见不到半个人影。   车子在其中一栋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左雯裳率先下车,摘下头上的渔夫帽,扔到了车上,交代说:“我跟她先进去,你在外面等。”   张卫国挥挥手,又不放心地问黄思研:“你确定没问题吗?”   黄思研对他点了下头,便加快了脚步,马上跟在了左雯裳的身后。   左雯裳已经按下了门铃,等了十秒左右,门开了,探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脑袋,左雯裳看着她,表情漠然地对着:“你们家小姐在家吗?”   “是表小姐来了呀。”那女人起初时满脸戒备,见到是左雯裳,脸上一下就堆满了笑容:“小姐在二楼书房,您进来吧,不过,这位是...”   她一双眼在黄思研身上转个不停,明显的探视与抗拒,左雯裳回身扯了一下黄思研的胳膊,说:“她也是你们小姐的朋友。”   那妇女迟疑了一下,左雯裳却没理她,直接用蛮力把黄思研给拉进了屋里,门一关上,那女人一脸的惶恐:“表小姐,您这样会害我没工作的。”   左雯裳拉着黄思研直接上楼,那妇女就一直跟在她们身后,黄思研也没心情管她,思路一直跟着左雯裳的动作而转移,左雯裳领着她来到一个推拉门的房门口,手指在房门上重重敲了两下,没等里面的人回应,迅速就把门给推开了。   门一开,一股凉意迎面袭来,黄思研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左雯裳一路拉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不明所以地侧身看了她一眼,黄思研说不出来那股寒意到底是来自那房内,还是自己内心深处,摇摇头,表示没事。   “小姐,表小姐说这位是您的朋友,我不是故意放人进来的,小姐,您看...”   那妇女果然是害怕了,也不知道她在惧怕什么,一进房内,她快速超过左黄二人,径自快步上前,一下跑到了书房正中央的藤椅旁边解释着,那藤椅上躺了一个人,黄思研用脚指头都能认出来她是江玉溪,她手里拿了一本红楼梦,听到声音的时候也没有抬头,这旁若无人的架势,跟黄思研身旁站着的左雯裳一模一样。   不愧是表姐妹。   左雯裳也不理睬她,踩着深蓝色地毯就往书架那边走去,黄思研见她撇下自己不慌不忙地去看书了,一下懵逼了,左雯裳也还算有良心,拿着一本【时间简史】回头问黄思研:“你看过这本书吗?”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黄思研无言以对。   “宁宝儿,不对,江玉溪,我想和你谈谈。”黄思研不指望别人了,自己主动上前,一下走到了江玉溪的面前说道:“我有事找你。”   江玉溪侧身翻了一页书,压根没理她。   这种被人漠视的心情很不爽,黄思研一下就能体会张卫国当时想夺左雯裳画笔的心情了,她看着江玉溪就一肚子的火气,手臂上前,“唰”地一下把她手里的红楼梦给抽走了,没好气地说:“我们来谈谈李清鸥吧。”   身旁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妇女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会对江玉溪用这种态度与语气,她的脸色寡白,一脸大祸临头的神色摆在脸上,太让人惨不忍睹,听到李清鸥的名字,江玉溪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手,手上的皮肤白到可以看清楚血管,但是力道却很大,不容置疑地把书从黄思研的手里快速夺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   没有感情的声音冰冷清脆地在屋里响起,江玉溪的冷漠不是来自于她的声音,而是她的全部,她的眼睛很漂亮,瞳孔中却见不到半点波动,不像人类所应该拥有的眼神,而像一个漠不关心他人情感的森林霸王。   听到她的回答,那妇女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可能明白过来江玉溪确实认识黄思研,她弯腰驼背,立刻就识趣地离开了书房。   黄思研没有掩饰掉自己的愤怒,她觉得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问着江玉溪,李清鸥在哪里?她对江玉溪的恐惧没有那么深,比起这些,她更加担心的是李清鸥的安危:“我问你,李清鸥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她是被我带走的?”一句清楚的答非所问,江玉溪轻笑了起来,好像李清鸥的失踪对她来说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说说你的推理,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知道真相。”   现在李清鸥还在她手上,黄思研不想与她为难,嘴角扯了扯,挤出一个极为难看的弧度:“因为你太明显了,这不是你与她之间的游戏,这是你单方面的游戏,就因为她不配合你,所以你恼羞成怒绑架她,要是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清清一直以来感到奇怪的病人,当初你变成宁宝儿参加野营,是不是觉得清清让你觉得危险了?因为你对她失去了控制,你找我谈话,让我帮你找她,都是你丧心病狂的破绽。”   “清清?”江玉溪的重点每次都很奇怪,她紧了紧捻着的手指,声音低缓,但眼神分明是嘲弄的:“你跟她关系真是亲密,其实我得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她就已经辞职走人了。”   想到那件事,黄思研心里一片黯然,她叹了口气,语气中也变得消沉了不少:“要是你对我有意见,就冲我来,清清对你一直都是尽职尽责,你不能这样对她。”   江玉溪可能今天确实心情不错,又笑了一下:“我也想对她好一点,可惜晚了。”   黄思研一怔,整个人都感觉一阵天崩地裂,她的脑子里变得糊涂了起来,头晕目眩,两眼发黑,起初坚持的信念一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腿一软,整个人都变得哆嗦了起来:“你说晚了是什么意思?”   江玉溪直勾勾地盯着她,表情有些惬意,像是很享受她的这种反应:“嗯~~~晚了,我刚准备让人把她给放走。”   “什么?”   黄思研差点没被她气的吐血,手扬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你有病啊。”   “对啊,不然我为什么看医生?”江玉溪难得一见地开起了玩笑:“她不听话,我关她一下而已,以前都没事,怎么现在有你这个人来管呢?”   以前都没事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以前也这样做过吗?章白朗不是说李清鸥每天都给他报平安吗?这是什么意思?黄思研想不通了,干脆不管,声音提高了几度,大声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江玉溪转头看向书架旁边装模作样看书的女人,声音波澜不惊:“你带她来的,就带她走吧,我突然不想放人了,也不想见到她。”   左雯裳全程都在围观,听江玉溪说完,她回过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她刚要过来,黄思研一个踉跄上前,伸手就擒住了江玉溪的手腕,声音清朗,一字一句:“我相信你能让我们这些普通人随便消失,但是李清鸥她在你心中是普通人吗?江玉溪,江小姐,趁她没有恨你之前,把她放了吧。”   “恨我?”江玉溪再度重复了她话里的两个字,她一咬嘴唇,反而显得有点开心:“恨我,至少会记得我,我很满意。”   这种人,没法跟她用正常的思维聊天,黄思研算是彻底明白了,她跟江玉溪的这次见面,自己完全是一败涂地,离开的时候,左雯裳也很急促,没等到佣人过来请她们离开,她拉着黄思研半推半扯地离开了屋里,黄思研就算不想走也不行,她已经看到给她开门的妇女身后那几个魁梧男人。   酸楚在鼻息间盘旋,左雯裳还在说话,黄思研已经听不到了,她蹲在地上,突然就感觉很疲惫,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坚强了一天,结果还是落得这个下场,她救不了李清鸥,也保护不了她,这让她很无力,明明知道李清鸥就在那人的手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现在真的想静一静,找个无人的地方,拿把匕首把江玉溪捅死算了。   “想弄死她是吧?”   身边有女人的声音响起,一层一层地跃过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直袭她的所有神经,黄思研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左雯裳跟着蹲在一旁看着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我或许可以帮你找到她,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黄思研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她以为自己哭了,但没有,手背没有潮湿,表情也很镇定:“帮你什么?”   “帮我打一顿江玉溪,没开玩笑,这回是认真的。”   黄思研:“...”   这表姐打人的执念为什么这么大?黄思研觉得只要自己答应了她这个条件,怕是半条命都进了棺材里,但是眼下却也没有了第二条路选择,她抽了抽鼻子,很果断地点了下头:“今晚九点前,我要见到人,不然我不答应你。”   “可以。”左雯裳笑了:“你放心吧,我让我妈妈出马肯定可以搞定。”   黄思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你可以保证她以后都不会伤害我朋友了吗?”   “依照她的性格。”左雯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个可能只有上帝能做到吧。” 第87章   黄思研无法反驳, 一听这话, 也知道左雯裳应该有办法帮她,就是不知道她口中说的打江玉溪是不是认真的, 还在寻思着,左雯裳已经迈步往张卫国车子所在的地方走了, 黄思研连忙跟了过去, 左雯裳上了车也没说什么,张卫国看着她们二人,纳闷道:“什么情况?你们找到人了吗?”   左雯裳低头摆弄着手机, 淡淡命令说:“你开车吧,送我回去。”   张卫国没得到回答不甘心,又把目光投向了黄思研,黄思研摇了摇头, 也说:“回去吧。”   张卫国这才发动车子, 一路无人说话, 气氛相较沉闷,黄思研把整个人都缩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她的眉头略凝, 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让张卫国看得十分来气,开口抱怨道:“你这事到底有没有办妥啊?明天见我爸爸, 可不能又临阵脱逃了,你要再这样子,我可不同意了,我妈也肯定不开心了。”   是啦, 这边还有一个张家未婚妻的身份要扮演,黄思研的脑袋更乱了,她揉了揉头,想着要不要跟司徒周联系一下,问问她张家这边要怎么样尽快结束,刚掏出手机,就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打开一看,手一抖,手机就顺势掉了下去,落到了脚边的车子缝隙中。   左雯裳原本在打电话,坐在后排看到黄思研抽筋一般的动作,也被吓了一大跳,左手捂住手机话筒,禁不住问道:“怎么了?”   黄思研已经弯腰把手机重新捡了起来,她来不及回左雯裳的问话,再次确认了一遍信息,的确是李清鸥的电话号码,信息很短,只有区区四个字: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让黄思研瞬间泪目,张卫国坐在她身旁,亲眼目睹了她是如何快速变脸的,他把她的一系列反应看进了眼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怎么了?”   黄思研放下手机,语气顿了下:“我...我朋友回来了,谢谢你们,麻烦你把我在前面放下,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可以了。”   左雯裳收起电话,也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下,反而是张卫国有点不爽了,反问道:“你朋友看来没事啊?她就突然不见了一下子,让你找这个找那个的,这么不负责任,是不是在耍你啊?”   黄思研不懂他的结论来自哪里,她匪夷所思地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我很谢谢你今天的帮助,但是在事情没有了解之前,请不要侮辱我的朋友。”   张卫国脸色一变,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我这是好心没好报了?”   黄思研撇开脑袋不再理他,与左雯裳打了声招呼,就在前面的路口直接下车了。   她自问不是没有礼貌的人,但是就是很不爽张卫国那样评价李清鸥,先不说李清鸥到此发生了什么,就凭张卫国这样子轻易给别人打标签,黄思研就觉得他让自己觉得厌烦。   出租车停在了李清鸥的小区楼下,黄思研没有跟李清鸥打电话,她直接上楼,到了门口,看到门口的香烟不见了,心情突然一下就安定了下来,李清鸥的那条短信让她觉得有点迷茫,但在此刻,香烟的消失,让她有了一种切切实实的感觉,李清鸥真的回来了。   按下门铃,等了两三分钟,门终于开了,黄思研看着开门的男人,嘴唇翕了翕,心情瞬间变得复杂,伸手指了指屋里:“她没事吧?”   章白朗当然看到了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殷切,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秒彻底消退,他明白那种心情,点了下头:“在洗澡。”   “哦。”黄思研闷闷地应着,她勾下头,视线惯性向下,一眼就看到了章白朗脚上的那双棉质拖鞋,这拖鞋与他脚的大小吻合,应该就是他专属的吧?那,既然李清鸥已经没事了,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吧?这样想着,黄思研沉默了,沉默过后,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再度抬头,勉强地笑了笑:“既然她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嗯,那你照顾她吧,刚好我下午还有事,我先走了。”   章白朗看着她转身离开,动作有点仓促,步伐也有些凌乱,对于她的心思,他心里面多少是明白的,只是有些时候,这种明白,不一定就要去成全,章白朗自嘲地想,原来我也是这么自私的人。   “谁呀?”   身后清新的沐浴露香味传来,章白朗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个让自己梦寐以求的女人,咧嘴一笑,顺势就把门关上了。   “对面敲错门了。”   外面的太阳太大,黄思研站在一楼门口,却感觉不到一丝来自于阳光的温度,冬天的阳光总是这样,看着那么温馨,但却老伴着寒冷,让人不得不去适应这种差异。   “叮~~”   电梯那边的声音又响了,黄思研意识到自己傻站在这里,可能会挡住别人道,叹了口气,缩了缩肩膀,往前走去,试图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碍事。   “思思。”   身后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黄思研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浴袍的女子正朝自己奔来,心里一惊,怎么讲呢?唔,那双闪亮亮的眸子如秋水般多润,正水汪汪地看着自己,她的嘴唇薄,却是生的极为漂亮,细柳眉,鼻梁高窄,鼻头挺且多肉,黄思研不管在哪个角度看她,都是位不折不扣的美女。   但,这位小姐这么冷的天气,就穿着一件露腿的浴袍跑了出来,她头上的水珠自发丝还在滴落,分明是一副刚刚才洗完澡的样子,黄思研就近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果香的沐浴露香味,她却百无禁忌,一下飞奔过来,直接就扑进了黄思研的怀里。   李小姐,好久不见呀。   “思思,你刚刚怎么不进屋啊?”   太过热情的李清鸥不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出现,她本来个子就比黄思研高,但黄思研今天穿了有点跟的靴子,李清鸥脚上的那双露指拖鞋仿佛不是它的对手,黄思研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她刚刚洗完澡,还来不及化妆,皮肤的纹路在黄思研的眼中,每一帧都看得十分清晰,却也并没有什么缺陷,不化妆的她,比穿着职业装的她更要显得青春些,黄思研想,这个女人,真的有三十岁了吗?   “叮~”地一声,电梯又响了。   黄思研余光瞥了过去,看到有好几个男人在电梯里面出来了,李清鸥身上那件浴袍是有点短的那款,也就是说,她自膝盖起下面的小腿都是光、裸的,眼看着那几人越走越近,其中还有一个伸出手指,朝着黄思研这边指了一下,黄思研一急,立刻就推开了李清鸥,李清鸥满脸委屈,嘴巴瘪了起来,声音哀切的:“思思又开始讨厌我了吗?”   黄思研听她说完,心脏都忍不住颤抖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下,飞速脱下大衣外套,两只手提起大衣往她身后一甩,一下就披到了李清鸥的身上。   “我们先回去。”   在这几秒时间,那几个男人已经靠近了她们,目光好奇地在李清鸥的脸上流连忘返,黄思研看到他们投递过来的目光,上前一步,伸手把李清鸥的脸埋进了自己的怀里,又抬头对着那几人各瞪了一眼,眼刀子吓人的很:“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吗?”   这气焰真的是嚣张的很,李清鸥在她怀里偷笑。   那几人也是好奇,不然像黄思研这种突然涌上来的暴脾气,早被打了,黄思研说完就楼着李清鸥往回走,这么冷的天,这女人不吹头发就下楼也是不要命了,黄思研本来就很多事想问她,问她这几天去哪里了,问她江玉溪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但这些问题加在一起,好像都不如先把她送回家比较好。   门开着,章白朗还在李清鸥的家里没有离开,这回有美人在抱,黄思研完全没鸟他,把李清鸥往浴室里一送,指着里面的吹风机说:“你把头发先吹干啊。”   李清鸥看着她站在门口不肯进来,好像在楼下主动抱自己的人不是她,状似伤脑筋的轻叹:“你会不会在我吹头发的时候又偷跑了?”   黄思研脑壳痛,心想李清鸥是怎么觉得自己喜欢偷跑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会,我有事要问你,我在外面等你,你先忙。”说完又看了一眼她下面那明晃晃的小腿,补充了一句:“家里有外人,就多穿几件啊,穿这种衣服...”   话没说完,她又不讲了,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章白朗,又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清鸥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黄思研不自然地退了一步,好像心里有鬼,转身就往客厅去了,章白朗坐在沙发上表情很严峻,看到黄思研过来了,他点了下头,问她:“喝咖啡吗?我帮你倒一杯。”   黄思研摆了下手,示意不用,二人无声地坐了一会,她润了润嗓子,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小时前,收到了她的短信。”章白朗低头喝水,回答的很客观。   一个小时前?黄思研偷偷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李清鸥给她发信息是四十五分钟前,也就是说,李清鸥先找章白朗的?   心里忽然就有点不是滋味了,黄思研顿了半响,“哦”了一声,颇有意味。   原来,在她心里,章白朗还是比自己重要多了呀,黄思研这样想着,心情就怎么样都不会好了呢。 第88章   章白朗咖啡喝的有味, 好像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 黄思研跟他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中间隔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两人都没有说话,等了十几分钟, 黄思研的电话响了, 看了一眼,是张卫国,她也没打算接, 直接就把它挂了。   “是你男朋友吧?”没料到章白朗会突然开口,他轻轻笑着,对自己的猜测仿佛很有信心:“他对你寸步不离,应该是很爱你。”   黄思研听他讲完, 免不了要跟他解释两句, 耐心说:“他跟我的关系, 不是你的那样。”   “是吗?”章白朗反问,脸上揣着一股不明意味的笑意:“那是怎么样的?趁阿鸥不在, 正好聊一聊?”   黄思研发觉自己跟高庆明离婚后, 对这些男人的耐心是越来越差了,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只对张卫国不顺眼, 毕竟张卫国确实很啰嗦,可现在这种铁汉章白朗,也是一脸恶趣味的期盼相,让她十分恶寒, 使得她此刻无暇去观望身边太多的状况,直接怼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跟谁谈恋爱,那都是我的私事吧?”   “思思,你们在聊什么?”   李清鸥的声音在客厅响起,透着刚合时宜的轻松解围,黄思研扭头望向她,见她换了一件浅棕色毛衣出来,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打底裤,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没有刚刚的暴露,心情莫名就好了一些。   “没什么,我跟黄小姐在聊她的男朋友。”   章白朗的一句话把黄思研的思维给拉扯了回来,她在心里面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于章白朗给她的敌意,索性也不解释了,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低头说:“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咱们下回有机会再聊吧。”   “思思你是不是搬家了?”李清鸥见她要走,语气有点急了,但动作还是很温柔,缓缓地抚着黄思研的后背,柔声说:“你先别走,我有事跟你说。”   黄思研搬到张卫国那里也没几天,竟然就被李清鸥发现了,她也没否认,不动声色地干站着,但也没有马上离开。   李清鸥看她那样,满脸的抗拒,也不知道谁得罪她了,仔细一想,也有了答案,她侧身望向章白朗,垂了垂眼帘:“谢谢你一直在找我,让你担心了,你先回去吧,我跟思思聊会天。”   章白朗等了她半天,结果等来了一个逐客令,反而也没生气,不怒反笑地看着李清鸥,定定地说:“那我晚上再来吧。”   他取上外套,又把茶几上的咖啡杯拿过去洗了,放回了原位置上,最后才悠哉地离开了屋里。   一套动作,看着颇有男主人的架势,李清鸥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拉着黄思研的胳膊硬要她在沙发上重新坐下,黄思研绷着一张脸不理她,李清鸥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笑着说:“生气了呀?”   “我生什么气?”虽然不想承认,但黄思研明显也觉察出了自己的情绪低落,她嘴巴上下翕动了两下,又抿住了,转过脸,一屁股就坐了回去。   “那就是不生气了。”李清鸥好笑地看着她,她轻笑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分明是看出来了黄思研的心情如何:“既然这样,陪我聊会天?你不是说有事找我谈吗?”   她提起这个,黄思研就想起来了自己的正事,直接来了句:“你失踪这么久,是不是因为江玉溪?”   “江玉溪?”李清鸥表情疑惑,看着不像是装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吗?我是昨天接到了一个病人的电话,说她想自杀,让我一定要去见她,我还没有考虑清楚,结果VIVI直接开车过来把我带走了,她给我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去了一趟日本,一落地,发现手机不见了,今天回来才知道是掉在了VIVI的车子里面。”   “那你见到那个病人了吗?”黄思研皱起眉,江玉溪明明承认是她绑架了李清鸥,为什么在李清鸥这里的版本这么不同呢?   “没有。”李清鸥的表情并不轻松,一阵静默不语后,才道:“但我应该知道她是谁。”   黄思研觉得自己应该也知道对方是谁,她抬眼望了望李清鸥,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嘴了。   心想,反正李清鸥回来了,身边也有个章白朗在保护她,并不需要自己在她身边候着,黄思研没有打算和她谈江玉溪的事,毕竟听李清鸥这样子说,她也明白江玉溪可能没有过伤害李清鸥的念头,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跟李清鸥的这种你来我往,不过是她的一场游戏而已,李清鸥心里有数。   可偏偏,黄思研硬要插、进去。   见黄思研没话讲了,李清鸥微偏了头去瞧她的侧脸,才多久没见,她竟然觉得黄思研憔悴了不少,轻轻问道:“思思最近在忙什么呢?”   黄思研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总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黄思研的话比往常少了很多,这并不像她的个性,她周遭都蔓延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压,这并不是李清鸥的错觉,李清鸥往她身边挪轻了些,声音呢喃:“那你有没有想我?”   黄思研侧过脸看着她:“我想我该回去了。”   一句话,让李清鸥的笑容僵住了:“就这样迫不及待吗?因为你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朋友?”   “不是。”黄思研不想再解释了,她再度站起来,脑子里面都是章白朗离开前那熟练又很温馨的动作,她觉得自己打扰了李清鸥与那个男人,她就像一个傻瓜一样,在四处奔跑着想要找到这个女人,可是,李清鸥也许并不需要自己,不是吗?黄思研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她心里酸楚的厉害,冷静的意识在瑟瑟发抖,很快濒临瓦解。   “我走了。”   “那是我让你觉得有压力了吗?”   李清鸥的嘴唇微不可见地轻轻微合了一下,她眼里的情绪很异样,少了一如往常的那份轻松淡定,多了一份认真与自嘲:“思思你是在躲我吗?如果我变成了你的压力,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明白你的意思。”   黄思研转过身,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是个心理医生,可是很遗憾,我没法做到去理智地分析你的感情。”李清鸥略微一个弯腰,站起,走到黄思研的面前,手自然而然地环了过去,搂住了黄思研的肩膀,声音温柔又潮湿:“因为我是真心喜欢你,思思,我以为你懂。”   她歪着脑袋,头搭在黄思研的肩膀上,语气亲昵,在黄思研耳边蹭了蹭,带来了一串涟漪的暧昧激素,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愫瞬间在黄思研的内心蔓延,她眉毛压成一团,有一股一吐为快的冲动在嘴角盘旋,李清鸥看着她在愣神,又是一个探头的动作,吻已经压了下去,直印在了黄思研的左边脸颊。   这种明晃晃的勾、引,让人无法招架,黄思研猛然抬头,一下伸手就推开了李清鸥的身体,李清鸥踉跄一下,突兀地又倒在了沙发上,黄思研举起双手,好像有点手足无措,她似乎坐立难安,胸膛处被一缕莫名的怒火烧着,让她没有了别的想法:“够了!李清鸥,我是你的备胎还是玩具?”   李清鸥错愕地盯着她的脸,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生气,语气结结巴巴的:“思思,你,你在哭什么?”   谁哭了?黄思研想问,她条件反射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却摸到了一手的冰凉,泪眼矇眬间,呼吸也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禁不住后退了几步,离李清鸥更远了些,却更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凝重中又带着不知所措的无奈:“你喜欢章白朗,就和他结婚,喜欢谁,就去亲谁,为什么偏偏是我?李清鸥,你要是无法确认自己的心意,为什么要做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事?为什么要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助理?我是你的第一联系人吗?为什么要可怜我?为什么又要捉弄我?你难道不知道别人也有心的吗?”   “我...”李清鸥敛着眉,张开嘴,又快速合拢,终归是没有再讲话,她蹭地一下跃起,伸手径自把黄思研拥入了怀中,她怀里很温暖,把黄思研包裹得很严实,手指却寻着泪源过去,一下一下轻柔地帮她擦着眼泪:“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伤害你,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的声音是颤抖的,跟带着动作也有点笨拙,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黄思研的心碎,黄思研心里面堵的慌,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太过失态,连基本的状态都丢失了,她抽了抽鼻子,狼狈地叹了口气:“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跟你做不了朋友,你失去了做朋友的分寸,我也做不到坦然接受你与其他人的感情,清清,你放过我们吧。”   李清鸥没答,她的眼神专注地在黄思研的脸上扫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看了很久,久到黄思研的眼泪都开始干了,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开口了:“思思,虽然我经常惹你不开心,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第89章   不如, 不如什么?   到这种地步了, 李清鸥还在可怜她吗?黄思研的心在这一秒彻底地寒了,攸忽间, 思绪变得迷迷茫茫,连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好累啊, 黄思研顿感一袭倦意缠身,没有了想要交流的心,也没有了半点言语。   李清鸥没察觉到她的反应, 她话还没有彻底讲完,莞尔一笑,拉着黄思研的手,宝贝似地摸了摸, 嗓音徐徐, 带着诱导性的亲切:“思思, 你想不想做我的女朋友?”   黄思研几乎没法呼吸,她仔细地听着, 甚至能听到李清鸥的情绪在上下起伏, 却见不到李清鸥的半点真心,时间慢慢地沉淀了下去, 像是隔了一条黄河那般遥远,李清鸥在等她的答案,她似乎胸有成竹,认为黄思研一定会答应她, 她脸上的笑容太过洋溢,黄思研偏开脸,不愿再看,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并不想。”   李清鸥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她略显僵硬地低下头,眼里有着一缕十分明显的迷茫:“那是我误会了?”   她这句话,深意更大了,因为她误会,所以才表白?但她误会了什么呢?黄思研想问,你以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对我表白?是这样子吗?认为黄思研是她的猎物,是她手到擒来的物品,对吗?   黄思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不是不喜欢她,如李清鸥这般优秀的人,主动对人嘘寒问暖,应该很少有人能够抗拒的了吧?只是,她累了,黄思研累了,她曾经有多喜欢李清鸥,现在对她就有多失望,曾经无数个夜晚,黄思研都在想念这个女人,她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怀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足够与李清鸥并肩携手,她想不通自己结婚那么久,为什么最后会喜欢上一个女人,无数次,她沉沦过,她迷失过,现在她愿意妥协,也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可是,她不愿意成为李清鸥众多信徒里的其中一位。   有些时候,事实就是特别残酷,梦寐以求的爱人可能并不是那么爱自己,又或者,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游戏,人要懂得反省,只有反思,才会前进。   黄思研想起了与高庆明离婚时的失败,她反思过,后来也一再告诫过自己,希望她再一次面对感情的时候,一定要冷静下来,这回她成功做到了,她此刻无比的冷静,无比镇定自若地看着李清鸥,一字一字地拒绝了她:“是我误会了,既然上一次没成功断了关系,那我们再试一次吧,我有点倦了,不知道你有没有。”   李清鸥樱唇微张,脸上快速掠过一丝紧张:“思思,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黄思研的眼泪干了,一下就收敛起来了自己的所有柔软:“这个问题,你自己找答案吧。”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黄思研走了,连最后一句再见也没有给她,只剩下李清鸥一个人在屋里目送着她离开。   其实,感情的事情有多简单呀,无非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李清鸥哪怕是被一百个变态纠缠上了,黄思研也敢爱她,她眼下不敢的,是面对李清鸥的那份轻浮,那份不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爱情。   不纯粹的爱情,黄思研再喜欢,也不要,她想要的,不过是李清鸥一句认真的喜欢,不过如此,很难吗?   这一回,她是真的打算与李清鸥彻底断了关系,一回去就把李清鸥的电话号码拉黑了,包括才联系她不久的李清鸥助理和章白朗,只要是有关李清鸥,黄思研狠下心来,基本都删的差不多了。   张卫国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在煮鸡蛋,他还以为是黄思研没吃晚饭,多嘴了一句:“你一个人吃这么多鸡蛋?”   黄思研没有回话,自顾自地拿了两个热鸡蛋去敷眼睛,张卫国围过去看了看,见到她眼睛红的厉害,眼袋也浮肿了,摸了摸下巴,说:“你这是去给人哭丧了吧?眼睛肿成这样,明天能见人吗?”   黄思研拿着鸡蛋的手顿了顿:“放心吧,明天不会耽误你的事。”   “你把我说的特别没良心。”张卫国对着她笑得特别灿烂:“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未婚夫吧?为了应付老头子,我可是好久没跟女人一起出去玩过了,每天都对着你,没有爱情,也有友情吧?我说,对了,你原名叫什么来着?好好好,就叫你小月吧,我觉得你也挺好的,为朋友两肋插刀,你性格,我挺欣赏的,你对我呢,真的别有太大的压力,咱们要不重新认识一下吧,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就简简单单的,做个朋友好吗?”   总的来说,他人确实也没有多坏,而且在找李清鸥的这件事情上,确实帮了黄思研不少,黄思研多多少少都欠他一个人情,但他后面也没提过这事,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黄思研本身对他也多大的意见,见好就收地点了下头:“那也要言明,除了在特殊的场合,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张卫国一摊手,爽快道:“没问题。”   二人能谈拢最好,毕竟之后还要在老头子面前扮演一对恩爱的情侣,并且还要应对张卫国那个奇怪的哥哥方旭。   黄思研一个人在这边生活,也不怕事情被败露,但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要的,她也不想砸了司徒周的饭碗,于是第二天与张卫国去医院之前,特意煲了一锅鸡汤带上,张卫国提前喝了半碗,竖起大拇指对着黄思研连连夸赞,黄思研毫不谦虚,把张卫国之前给她的卡丢了回去,并附上了买鸡的单据:“这个卡我不用,在你爸爸那里花了多少,我到时候直接找你要就好了。”   张卫国一想,也不推辞,领着黄思研往医院去了,到了医院一看,方旭和他妈都在,黄思研算好了人数,自带了三只碗勺过来,给他们三人一人倒了一碗鸡汤,张卫国见不得方旭在场,更见不得他喝黄思研煲的汤,但好在他的理智还是在的,张妈妈喝完汤,拐弯抹角地把黄思研从里到外夸了个遍,张红保也没说什么,不过鸡汤数他喝的最多,也算是间接地承认了黄思研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身份。   这样一来,黄思研来这里看他,也变得是顺理成章了,起初的几天,张卫国和他妈还会陪黄思研过来,后来渐渐的,先是他妈没来了,到最后,连张卫国都没怎么来了,毕竟医院也真的是枯燥,张红保又爱骂人,除了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方旭每天待着,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容忍这个老头子的脾气。   黄思研这连续半个月,每天一大早就往医院跑,做的汤也是各式各样,但张红保喝的都不多,除了第一天的那个鸡汤,其他的,他几乎都是一两口就放下了碗,所以到后面,黄思研就只煲鸡汤了,有的时候,还会问过医生之后,给张红保带上一两个凉菜,张红保吃的理所当然,但也从来没夸过她,倒是方旭每天蹭吃蹭喝,偶尔还会帮黄思研洗洗碗筷。   时间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过了一个月,黄思研的年夜也是在医院过的,那天张红保没法回家过年,张卫国就让保姆做了几样菜送了过来,一家人加方旭在医院草草吃了一个年夜饭,整整一天,黄思研竟然也没接到她爸妈的电话,一时间心里面也有点惆怅,张红保坐在轮椅上在看春节联欢晚会,张卫国和方旭就在一旁陪着他,张卫国一边神游着一边玩着手机,被他妈妈瞪了好几眼,他都没有发觉,张红保突然回过头,视线却不是投向他,而是直勾勾地到了黄思研的身上:“小月,你想看什么节目,自己来换台。”   黄思研这受宠的速度太快了,张卫国抬起头,意识到自己上场的机会到了,马上接口说:“小月,你怎么坐那么后面?坐我这里来,来。”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张妈妈识时务地跳出来,扮演着一个慈祥的未来婆婆:“都说春节是团圆的时刻,你爸妈不在身边,你肯定是想他们了。”   黄思研心思被她戳中,也没隐瞒,点点头:“是有点想家人了。”   “你家人在国外,想他们,见不到也是可惜。”张妈妈先是叹了口气,接着话锋一转,又说:“说起来,方旭啊,你天天陪着老爷子,你妈妈一个人在老家过年,你能放心吗?她那么大的年龄,你也不回去看看她,小月是回不去,不像你,你这么近...”   “阿姨,我...”方旭剥桔子的手停了下来,显然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这里:“我方才和妈妈打过电话了。”   “明天就回去。”果不其然,经过张妈妈这样一挑拨,张红保果真皱起了眉,中气十足地喊道:“我这里有小月和卫国,你今年就回去陪陪你妈。”   “是,爸爸。”方旭放下手里的桔子,声音弱了不少。   过个年也这样勾心斗角,黄思研在一旁看的胃痛,站起来打了声招呼:“我去一下洗手间。”   其实张红保住的这间屋里有洗手间,黄思研却像是被人追赶般逃了出来,她觉得屋里的那种不和谐气氛快要让她窒息了,三两下跑了出来,关上门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手机还是没有动静,信息没有一个,电话也没一个,这种时候,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躲起来了一样,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距离她上次见李清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黄思研也拉黑她一个多月了,在这个孤独的夜晚,黄思研想,或许李清鸥已经与章白朗在一起了吧?   正沉思着,电话屏幕突然闪了一下,是涂嘉庆的电话,黄思研犹豫了数秒,才缓缓地接通了电话。   “喂,小黄吗?新年快乐啊。”   话筒里是涂嘉庆兴高采烈的声音,伴随着他周遭的热闹,黄思研握紧电话,也跟着微笑了起来:“新年快乐啊,你回来了吗?”   上次涂嘉庆还被司徒周派去做狗仔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黄思研刚问完,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几秒过后,电话里的声音换了一个人,却是黄思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思思,新年快乐。”   一瞬间,黄思研仿佛滞了呼吸,原来不管过了多久,听到李清鸥的声音,心头还是会忍不住兵荒马乱,她轻轻靠在栏杆上,也道:“新年快乐。”   李清鸥在那边轻笑,也没提被她拉黑的事:“出来玩吗?今晚跨年,大家都在酒店玩牌,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黄思研拒绝的很果断,她没有李清鸥那种时隔数月,也可以假装无事的好心态,冷淡说:“你们玩就好。”   “好吧。”电话那头一下安静了下来,有呼呼的风声传来,李清鸥可能单独一人出来了,黄思研能想象的到她独自站在阳台打电话的模样,或许指尖还夹着一根香烟,整个画面都是一个风情万种又充满孤寂的女人:“那天说的事,我一直算数的。”   黄思研顿了一下:“什么事?”   “做我女朋友啊。”李清鸥又是一阵轻笑,难得的,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自嘲:“会不会你也觉得我是纠缠你的变态?你那天让我找答案,可我找不到,我的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思思,不会只有你不知道吧?” 第90章   喜欢这种事情说出口, 真的是不计成本的暧昧手段, 黄思研恋爱还未谈妥,被李清鸥屡次表白, 起先的心悸在心里慢慢升华,突然一下又掉了下去, 仿佛跌入深渊, 因着还未来得及转换这种心情,思维就开始活跃起来,沉静了几秒, 便态度直接地问道:“除了我,你还喜欢别人吗?”   黄思研的性格,一向都是直来直往的类型,她心里面藏不了事, 也无法做到去欺骗自己, 就像她以为李清鸥与她之间的矛盾是公开化的, 李清鸥心里面必然有数,结果李清鸥说她没有答案, 黄思研沉闷了一会, 等不到答案,有点烦了:“你喜欢我又能做什么?除了我, 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李清鸥,你说让我做你女朋友,那我问你,你能做到与那些你招惹过的人彻底断了关系吗?”   这样一连串的发问, 着实有点激动了,气氛默然了下,略显尴尬,李清鸥轻声开口,语气倒是温婉,没有半点不对劲:“思思,你要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那你对他们就是敷衍的吗?章白朗呢?还有之前那个出入你家的美女呢?”感受到了对方话语间的淡然自若,黄思研心里一梗,语气变得更差了:“李清鸥,你还不明白吗?爱人是唯一的存在,如果你把家里的钥匙给所有人,那我并不稀罕进入你的家门。”   心底翻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这话已经彻底说绝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正式明朗化了,李清鸥微微一叹,语气很复杂,带着一丝娇嗔的埋怨:“思思,以前你从来不会凶我。”   黄思研冷笑了一声:“你要是觉得我变了,那可能你压根就不了解我。”   “嘟”的一下,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接着直接选择静音模式,把电话往口袋里一塞,回过头,就看到了身后的方旭。   也不知道他在身后听了多久,黄思研脸色微微一变,还没开口,方旭自己先主动解释了:“我出来给爸爸打点开水。”   他的手里确实提了两个保温壶,黄思研侧身给他让了一下路,想了想,又走了过去,把他手里的其中一个保温壶接了过来:“我帮你吧。”   方旭没拒绝,直接领着黄思研去打水了,他一路也不说话,跟张卫国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性格却相差巨大,他没有张卫国的啰嗦与直白,却多了几份城府与阴冷,黄思研在他这里套不了话,不过想到他明天要回他妈那里过年,也没有太紧张。   晚上张卫国没有回去休息,他和方旭在医院陪张红保,是张妈妈送黄思研回去的,没有张家其他人在场,张妈妈也直接崩了态度,没有给黄思研太多的好脸色看,黄思研也不介意,本身这对她来说也是工作,回答了张妈妈几个关于收费的问题后,张妈妈又问她:“要是这个事办完了,你能拿到多少钱?”   具体数字,司徒周没有给她太准确,但明确讲了一个范围,是十万到十二万,黄思研留了一个心眼,摇摇头说:“要看我的领导安排。”   张妈妈“哦”了一声,也不说话了,到了公寓楼下,她没下车,倒是很客气地给了黄思研一个红包,道了声新年快乐。   红包里面有一万元现金,都是连号的新钞,这肯定不能算是司徒周收益的一部分,黄思研拿了钱,心里面也没有太开心,毕竟她在张老头子跟前的付出都是一目了然,张妈妈是明白人,自然不会亏待她,想到晚上方旭偷听自己打电话的事情,黄思研心里面起了疙瘩,干脆借着拜年的名义,利落地给司徒周打了通电话。   司徒周那边很安静,应该没有跟涂嘉庆他们一起跨年,她听黄思研说完,打了一个很明显的哈欠,好像一点都没放心上:“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麻烦的事是张红保的病情,我医院的朋友说他的病情现在稳定了,好像也没有要改遗嘱的念头,要是拖个一年半载,你怀孕的事情就麻烦了。”   黄思研听的眼皮直跳:“姐姐,你在逗我吗?不是说好了我怀孕后,就会改遗嘱吗?”   “你别紧张,张家母子两个现在比你更要紧张。”司徒周的语气好像丝毫都没把这个当回事,悠哉地说:“你放心,只要你不露馅,问题不大。”   黄思研信她个大头鬼,她听司徒周这样讲,估计自己要在张家事情上最少耗上半年时间,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你说我拿这么一点钱,冒这么大的风险,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是不是特别的傻?”   “也不能这样说。”司徒周被她逗乐了:“你要往好的一方面看,你现在是张家未来的儿媳妇,人脉方面完全可以利用的上,借着张卫国,多交几个有用的朋友,比你在小公司打工有前途多了是吧?”   但黄思研对未来的计划,只有“挣钱”二字,梦想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真的认真起来,她觉得她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家,但是目前来说,这个家已经没了,她考虑了一晚上,觉得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比较重要,她用计算机算了算,就算司徒周付她最低的额度,也有十万元,即使在张家事情上耗上半年,这半年的住宿费是省了,加上一些另外的收入,她欠高庆明的彩礼钱,一年差不多可以还完。   黄思研没有太大的志向,做人也只求一个清清白白,她是一个死脑筋,其实高庆明在出国前,已经把那套婚房留给她了,她并没收,说的要还钱,就是要还钱,加上之前司徒周给她的定金和张家给的小礼物,黄思研身上目前有五万,第二天上午,她就把这个五万打给了高庆明,庆幸高庆明那边的时间与这边不同,不然估计他又会打电话过来与黄思研吵架。   张卫国在医院待了一晚上,早上才回来,与黄思研打了一声招呼就回房睡觉了,黄思研继续去菜市场买菜,努力扮演一个温驯的贤妻良母,眼下张老头子的身体在逐渐转好,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黄思研中午就给他炒了一个土豆送过去,到了一看,发现今天方旭不在,老头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连看护也不见了。   张红保看到她过来,不知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臭脾气地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要来?”   都说人老了后,脾气会越来越像个小孩子,黄思研脾气好,先给他倒了一碗浓汤才过去哄他:“叔叔,今天卫国回去没吃早餐,我给他做了早餐,又去菜市场买菜,结果人太多了。”   “你管他干嘛,他有手有脚,自己不会找吃的?”听黄思研解释完,张红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语气还是很恶劣:“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他这点说的没错,他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确实都在惦记他的财产,黄思研低垂了脑袋,心里微微一叹,想起自己的老父亲,语气禁不住又柔了几分:“叔叔,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没有这样想过。”   这也是实话,黄思研虽然想早点解决这个工作,却也没想过说张红保会突然去世,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心太软,不适合做这行,但工作已经开始了,也没了后悔的余地。   她说完也没有再解释,今天看护不在,她就一勺一勺地给张红保喂饭,张红保发完了小孩脾气,启了唇吃饭,也没有继续唠叨下去。   他一次吃完了将近两碗米饭,把黄思研也给惊到了,一想可能是方旭不在,那看护也没人管,让他饿着了吧,黄思研喂他吃完饭后,又喂他吃药,张红保吃完药躺了半天,突然又叫了起来:“把那兔崽子给我喊过来。”   他说的兔崽子就是张卫国,黄思研也不知道他想干嘛,一看时间也到下午三点了,张卫国应该也起床了,便打电话把他喊了过来,张卫国胡子也没刮,头发乱糟糟地一来,张红保第一次没对他发脾气,嘴巴一努,凶巴巴说:“扶我去那里。”   那里,是洗手间,黄思研莫名有点想笑,心想这老头子的脾气也是倔的可以,明明可以出去喊个人过来帮忙,他偏偏固执地要等他亲生儿子来扶他,也不知道张卫国堵车在半路的时间,他憋的到底痛不痛。   张卫国给方旭打了电话,问了看护的电话号码,才知道那个看护春节请了两天假,也就是说这一整天,除了黄思研过来给张红保喂了饭,其他就没人管过他,难怪老头子会发脾气,张卫国挂断电话,在走廊里也是发了一顿牢骚,说方旭是故意没通知他看护请假的事,让他难做人。   黄思研安慰了他两句,张卫国挠了挠脑袋,跟她商量说:“要不让我家阿姨过来这里?”   这是他家的事,他还要跟黄思研商量,黄思研觉得他可能有点假戏真做了,刚想提醒他,张卫国忽然哼了一声:“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给别人,这几天就让我陪着他好了。”   黄思研说:“你要是在,他肯定也会开心一点。”   “毕竟我是他的亲儿子。”张卫国一脸喜色,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接着又话锋一转,突然说:“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我带你去见的那个朋友吗?左雯裳,她让我问你,你对她有没有兴趣,要是有兴趣的话,给她打电话,她请你吃饭。”   他仔细打量黄思研几眼,见她一脸吃惊,又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不反对你跟她交往,只要不影响我这里的事情就可以,本来我也不打算和你讲,后来想了想,那家伙也挺优秀的,错过就不好了,你觉得呢?”   黄思研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同性缘这么好,刚走了一个李清鸥,就来了一个左雯裳,无辜地皱了皱鼻子:“我觉得算了吧,我又不喜欢女人。”   张卫国一听,竟然笑了:“是吗?我跟左雯裳都以为你是娘T呢,她说她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对她表妹,还以为你是个总攻大人呢。” 第91章   这误会可大了, 黄思研活了将近三十年,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她有总攻的气质,岂不说之前有没有女生追过她, 在李清鸥出现之前,黄思研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女生谈恋爱, 她觉得她过去对女生的倾慕之情比对男生更甚,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女同性恋。   但同样的,黄思研也没觉得同性恋和异性恋有什么区别, 好比司徒周莫名其妙说她出柜了,她也只是震惊了一下,过后也就把它忘了,在她心里, 那两者的不同之处就是伴侣性别的问题, 其他都没什么不一样, 她有时候上网会看到一些反对同性恋的异性恋,和一些歧视异性恋是繁殖恋的同性恋, 都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社会, 转念一想,深觉这不是社会的错, 而是现在的人越来越求同排异了。   所以说,黄思研觉得自己未来的择偶对象不是以性别做标准,她或许会爱上另外一个女人,那人或许也不是李清鸥, 这些在未来都说不定,但是目前来说,黄思研并不想谈恋爱,所以很果断地拒绝了这段来得莫名其妙的缘分。   张卫国也没再坚持,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黄思研在他家的任务艰巨,要不是真的觉得左雯裳还不错,他也不会开口问黄思研这个事情。   一下午,二人都没有再离开医院,期间张红保一直在睡觉,中途迷糊地醒了一次,看到张卫国在,嘴里嘀嘀咕咕地骂了两句,又睡死了过去,张卫国嫌得无聊,去自动售卖机买了几份薯片回来吃,黄思研跟他坐在一起玩手机,张卫国瞥了几眼她的手机屏幕,嬉皮笑脸地要求加她的微博,黄思研就加了他,本身她也没什么秘密好隐瞒,与张卫国交换了微博后,她随意地翻了几下,发现张卫国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在网上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哈哈哈”党,与他实际形象完全搭不上。   两人无所事事地待到晚上,张妈妈来了,带了张红保爱吃的晚餐过来,四人坐着安静地吃了一顿饭,张红保突然望向张妈妈:“兔崽子生日,你打算怎么安排?”   “爸爸你生病了。”张卫国饭在嘴里噎住了,支吾道:“我还是不办了吧?”   “瞎说什么?”张妈妈了解张红保,听完儿子这样一说,赶紧用手拍了一下张卫国的手臂,笑骂道:“你三十岁生日肯定是要办的,爸爸都记得,就听爸爸的话,好好操办一个。”   “你之前的生日,我不管你,现在有小月了,既然打算以后结婚,就趁着这次机会,把她公开了。”张红保好像力气用尽了般,中气十足地喊道:“我张家的儿媳妇,犯不着藏着掖着。”   明明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气氛却诡异地沉默了下去,黄思研咬了口碗里的香菇,索然无味。   “那是当然了。”还是张妈妈反应快,仅安静了三秒不到,她突地一笑:“那是要好好操办,老头子你放心,交给我来负责,保证不会让大家失望。”   张卫国闷着脸,始终没有说话,被张红保见到,又骂了几句。   晚上张卫国守夜陪他,又是张妈妈送黄思研回家,她也是当机立断,直接给黄思研下了死命令,让她在张卫国生日当天,找借口不要出席,就说她国外的爸妈临时有事找她,她必须要回去一次。   黄思研答应了,回到家里面,意外地看到她爸爸给她打了一千五百元,家里的钱财,现在都是黄思研的哥哥做主,也不知道黄爸爸是在哪里省出来的,黄思研有些心塞,便给他发了条信息,说自己现在有钱,以后不要给她打钱了。   刚发完,高庆明的电话来了,黄思研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结果就收到了高庆明接二连三的短信暴击,骂她还钱就是在侮辱他高庆明的人格,黄思研看着心烦,直接把手机关机,明晃晃地无视了他。   高庆明觉得没什么,是因为他喜欢黄思研,可是高家并没有,黄思研一是一,二是二,她欠高家多少,她就还多少,不至于以后再碰到知道他们一段历史的人,用黄思研骗婚骗钱的事来羞辱她,黄思研想抬头做人,就必须要把之前的事的断的一干二净。   第二天一大早,张卫国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张红保中午想吃小鸡炖蘑菇,让黄思研中午带过去,上午就不用去了,因为他家亲戚过来医院探望张红保了,黄思研知道他的意思,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实只能在张红保面前演演戏,其他的人,能少知道就少知道。   她在菜市场买菜回来,路过一家商店门口,刚靠近,便被人群挤的严严实实,连路都走不了,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韩国的品牌在搞特价,可能是营销的功劳,店铺一开门,就被挤满了人,黄思研去菜市场的时候还没人,现在回来,完全都动弹不得了。   这下没办法,她只能先过马路,再绕一段路才可以回到家,小路原本是居民的自建楼,后来被开放商承包,拆迁后建楼盘,现在已经起了售楼处,过不了多久就要开盘了,还在施工的工地为了行人安全,早围上了一栋厚实的白色围墙,黄思研围着围墙往前走着,不知不觉走了几分钟,转了一个路口,突然又被人挡路了。   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围着不知什么东西在议论纷纷,这边也没有什么商店,黄思研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还没看到什么,就听到有人说:“这水平高啊,画的真好看。”   画什么?黄思研刚刚没有留意,现在转头一看,才发现起点还是白色围墙的墙面上,被人点缀了一幅充满朝气的黄色油菜花田园,油菜花烂漫盛开,金黄色的海洋中间站了一个白衣女子,女子背对着画面,张开双臂,一袭长发飘扬,显得整个画面都多了一抹生机,放眼望去,看得人心里额外宁静。   黄思研其实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懂这种喜欢在公共场所画画的人该称为什么,只觉得这种无条件为城市增添光彩的人实在是爱心满满,她也真的是好奇,撇头在缝隙中望了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左雯裳其实并不是一个多美貌的女子,可她身上的气质独特无比,哪怕是黄思研上次与她匆匆一别,也能记住她这款“酷姐”的造型有多引人注目,她穿的并不夸张,一条深棕色的迷彩裤也并不昂贵,她盘膝坐在地上,底下是硬邦邦的水泥,上身的宽大毛衣在她背后看着,好像并不合身,但她如此大胆的穿着与行为,显得她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只是黄思研想问,你不冷吗?   她握住画笔的手是红的,明显是冻的,但可能穿太多让她画画不方便,她的大衣被她随性地丢在画具身边,周围人挤的太严实,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踩到。   黄思研正观察着她的大衣上面有没有脚印,突然看到一个男人迅速蹲下,手伸了到那件她观察的大衣口袋,没过两秒,在里头掏了一个车钥匙出来。   黄思研一惊,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本来离那个男就人近,三两下挤了过去,正要拍那男人的肩膀,不知道身后谁拉了一下她手里提的塑料袋,黄思研反应过度,还以为是那个男人的同行,脚往上一提,一脚就踹到了那男人的后脑勺上。   那男人本来想趁着人多开溜,没想到自己的盗窃行为会被人发现,他刚想站起,后头就被人踢了一脚,连是谁都来不及看,下盘着力不稳,整个人往前一窜,四肢都无法成功落地,像个笨熊一样“啪叽”一声摔到了那画手的身边,却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那画手的颜料摆放的地方,在打翻颜料的同时,浑身也被染的五颜六色,手里的钥匙也没抓稳,“叮当”一下掉到了那画手的脚边。   如此大的动静,周围的人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些事不关己的围观群众便自动散开了些,一脸八卦地盯着那个地上的男人,不时有好事者跳了出来,指着人群中心站着的黄思研:“我看到了,是她踢的。”   于是,八卦群众的目光便又投到了黄思研的脸上,黄思研脸色很镇定,皱了皱眉心说:“他偷东西。”   颜料完全被打翻了,画还没画完,左雯裳好像有点反应迟钝,坐在地上发了好几秒的呆,那个小偷见她没有反应,立刻就爬了起来,拔腿就想开溜,黄思研急了,提起脚就要去抓他,周围围观的也还算热心,有个大叔离那个小偷近,反手一握,就把小偷的领子给抓住了,一脸正色地说:“报警,谁打电话报警?”   有一个帮忙就有第二个,很快,便有人跳了出来,帮左雯裳把颜料收拾好了,黄思研看她人还坐在地上,伸手拉了她一把,左雯裳眨眨眼,目光落到黄思研的脸上,眼神是轻飘飘的,好似能掐出水来,笑容却一下绽放开了,绚丽夺目,比墙壁上的油菜花还要靓丽:“我们又碰见了。”   黄思研只觉得她的笑容傻得很,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有点不自在,很轻地“嗯”了一声,弯腰就把她的大衣拿了起来,递到了左雯裳的手上:“穿上吧,你手都冻红了。”   左雯裳在地上蹦了蹦,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小激动:“是啊,冻死我了。” 第92章   本来以为就是一件乐于助人的小事, 结果警察一来, 把左雯裳、黄思研还有一个一起帮忙的围观者也带走了,说是要做笔录, 那个小偷是个新手,在警方那边没有留过案底, 黄思研如实录了口供, 说到他偷车钥匙摔倒的时候,另外一个大叔也作证了,办案的警察就问左雯裳:“你那车子是什么车?价格大概多少?”   “电动车。”左雯裳抿着唇思考道:“价格当时是3500元。”   “还有那些颜料。”那个看热闹的大叔识时务地跳出来说:“这个也要算, 也是被那个人弄坏的。”   警察被他打断,拍了一下桌子,语气有点凶:“那个值多少钱?没问你呢,等会, 等会, 一个个来。”   不过说到这个, 左雯裳脸色反而变得严肃了:“颜料不值多少钱,四五百就够, 但是我的那个彩铅, Faber-Castell限量版,要两万多, 他弄断了好几支。”   警察:“...”   “哦。”那警察可能跟黄思研一样,也是不懂这些艺术方面的价格,挠了挠脑袋说:“你给我一个具体的价格,我看看这小子要判多少年。”   黄思研的事情交代完了, 一看时间到了十一点半,担心来不及给张老头子送饭,便出去给张卫国打了一个电话,张卫国听完又发了一顿牢骚,最后实在是没办法,说他来想法子给老头子安排午餐。   刚挂断电话,左雯裳就出来了,身后跟着那个一起帮忙抓小偷的大叔,左雯裳和他聊的正欢,出来看到黄思研,笑意满满地问道:“谢谢你今天帮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们吃午饭。”   黄思研手里还提着一只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老母鸡,本来是打算给张老头子做菜的,现在一时半会过不去,自己的午饭也成了问题,看左雯裳的意思,她应该是和那位大叔说好了,黄思研按理来说和他们一起去吃饭也没事,但是她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张卫国和她说过的话,他说左雯裳喜欢黄思研,黄思研这人就怕对方误会,惹得后面不好解释,就摇了摇头说:“我已经买菜了,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左雯裳目光暗了一下,好像有些失望:“这样啊。”   那大叔搓搓手,已经有点兴奋了:“小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餐馆,既便宜又实惠,走吧,走吧,我带你去。”   左雯裳对着黄思研挥了挥手,她微微仰着头,长发在后脑勺摆动,凭空多了一抹活泼,让人深感阳光。   二人背对着黄思研往公交站走去,黄思研看着他俩的背影发愣,那左雯裳虽说衣着都是较宽大的外套,但反而更显得她身形瘦小,旁边那男人站在她身侧,比她多了岂止两倍。   瞧着瞧着,黄思研心里多了一股奇怪的不安感,虽说那大叔确实帮她们抓了小偷,可是这样就能确保他是个好人吗?左雯裳左右都不像一个防备心重的女孩,不然她不会把大衣就那样随手丢在一旁,黄思研上次承了她的人情,眼睁睁看着她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也是有点不忍细想,一琢磨,迈步就跟了过去。   “左小姐,等我一下。”   左雯裳和那陌生男人刚要上公交车,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声,她回过头,看着黄思研远远跑来,盯着她打量了一会,露齿一笑,然后扬起胳膊对着她挥了挥:“研研,我在这里。”   黄思研脚步顿了顿,不明白她怎么这样喊自己,身上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总归她也不是过来跟左雯裳聊什么家常,眼瞧着那辆停站的公交车已经开走了,左雯裳与那男人都没上车,她的脚步才放慢了些。   “这附近就有餐厅,不用特意坐车跑那么远了,你不是想请我们吃饭吗?左小姐,我们就在附近吃吧,我也赶时间。”   “那可不好。”那大叔一听就不乐意了:“我都跟朋友打电话点好菜了。”   黄思研听他这样说,估摸这人不是餐厅的饭托,就是对左雯裳真的别有所求,一下就更固执了,完全没搭理他的话:“左小姐,还有之前的事情,我也想找你说声谢谢,不如这顿我请你吧?这位大哥点的菜多少钱?要不你自己先去吃,钱我们付。”   那大叔听她们两个之前认识,脸色也是变了变,不过也没说什么,黑着脸报了六百元的午餐费,直接伸手就找左雯裳要了。   左雯裳全程不在状态,对方问要钱,她也给了,给完还有些迷糊,转头问黄思研:“我是不是被骗了?”   “没有。”被骗也不至于,黄思研随手指了一下对面的餐厅:“你喜欢吃江浙菜吗?我请你吃吧。”   于是从左雯裳请客,变成了黄思研请客,左雯裳虽然在有些事情上比较迟钝,但不代表她笨,赶巧有这个机会,在等菜的时候,她直接就把手机掏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黄思研的脸:“研研,你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黄思研先是被她的称呼雷了一下,而后缓了缓,尽量使自己的态度不那么严肃:“那个,左小姐,上次卫国有和我讲过你的事,我觉得既然咱们两个人见着了,我就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嗯嗯。”左雯裳点点头,但似乎误会了什么,黄思研一说完,她整个人都有点激动。   不过,激动什么?   黄思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压了压嗓子,使自己的语气更平和一点:“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所以没办法跟你开始,你明白吗?”   “哦。”左雯裳的语调分明和刚刚一样,黄思研不知怎的,竟能听出来一丝沮丧:“那你是不喜欢女生吗?”   这个问题,其实比较复杂,黄思研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沉思了一下说:“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我未来会不会喜欢女生,不过要是我对一男一女有同样的五分喜欢,我会选择男生,至少那会让我的生活简单一点。”   左雯裳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这样啊。”   黄思研点点头,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她感觉自己松了口气,话完全说开了,再听左雯裳喊她研研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别扭了。   下午去医院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和张卫国说了,并让张卫国再也别给她介绍对象了,张卫国本身是好意,听她这样说,气呼呼地哼了一下:“你以为我吃饱没事做吗?要不是左雯裳条件不错,我干嘛要搭理你们这样的破事?”   左雯裳确实条件不错,虽然每天骑着一辆破电动风里来雨里去的,但她家境优越,不然怎么会买的起那么贵的画笔招摇过市?   可惜黄思研的择偶标准里面并没有“有钱”这一条,张卫国也懒得管她了,他看着黄思研弯腰帮他老头子换尿壶的时候,怎么想都想不通这女人的心思?   你说吧,她就算成功帮张卫国完成了这个任务,能拿多少钱?放着左雯裳那个大金主不要,她这人不是傻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可是看她那样子,一口就把左雯裳给拒绝了,连个后路都不给人留,能钓到谁?张卫国越看她,越对她是又爱又恨,磨了磨牙齿,干脆就不去看她了。   黄思研也没时间理他,张红保现在身体好了些,坐上轮椅就要黄思研带他去楼下晒太阳,张卫国这个儿子还没黄思研受欢迎,撇撇嘴,以黄思研怀孕为理由,自己主动上前,把老头子推到了楼下的休息区晒太阳。   大医院的优势不只是昂贵的医疗器械与名医,楼下宽广的草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张红保晒了一会太阳又嫌烦了,吵着闹着要回去睡觉,张卫国刚巧接了电话回来,推着轮椅,转头叮嘱了一下黄思研:“小月,我有一个朋友要过来看爸爸,你去停车场接她,你认识的,左雯裳。”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张卫国的表情别有意味,瞬间感觉不太对头。   张红保显然也认识左雯裳,一听她的名字,心情好了不少:“啊,小裳来了啊,快接她过来。”   于是,黄思研不得不去接她,她在地下停车场的门口等了几分钟后,接到了张卫国的电话,黄思研还没问出口,张卫国主动交代:“这不关我的事,她对你不死心,想见你有什么办法?”   听他的意思,左雯裳是知道黄思研假扮他女友的事了,黄思研无言以为,再等了几分钟,才看到一辆电动车迎面驶了过来。   左雯裳看到她站在那门口,一下就乐了,挥着手喊道:“研研。”   她声音太大了,黄思研感觉到周围有不少人都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一靠近,左雯裳推着小电动对她吐了吐舌头,满脸的不好意思:“啊,看到你太开心了,不小心喊的那么大声。”   黄思研觉得等会上楼跟她反而不好讲清楚,盯着她的脸,直接就说:“左小姐,我对你真的...”   “为什么不试一下呢?”左雯裳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话,好像知道她接下去要说什么,赶紧说道:“我觉得自己也不差呀,你刚认识我,也不了解我,都说日久生情,你对我既然没有一见钟情,那就试试日久生情不好吗?我考虑过了,你中午说要是你对男生女生都是同样的喜欢,会选择男生,可是,你试试看,说不定对我,会比任何人都要喜欢呢?”   黄思研被她一通抢白,竟然无力反驳了,以前高庆明追她的时候也是死缠烂打,黄思研那时候对高庆明的态度可谓是差之又差,可今天左雯裳这样一说,黄思研意外地发不出脾气,她皱着眉,别扭地回了一句:“我也没什么好的优点,离过婚,现在工作也是乱七八糟,左小姐,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左边脸颊突的一凉,黄思研反射性地退了一步,撇过头,看着左雯裳的脸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不用说,刚刚肯定是她的作品。   黄思研的脸被亲了,张张嘴,有点被她的直接打败了。   左雯裳看着被她亲过的脸红了一圈,也不知道黄思研是害羞还是如何,她笑了一下,做了一个正式的鞠躬动作:“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你过去怎么样,请给我个机会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   “思思。”   有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黄思研身子轻颤,太过明显,连左雯裳也发觉了,左雯裳警觉性地回过头,看到一个高挑的美女迎面朝她走来,那美女脸上戴了一个墨镜,身材丰满,凹凸有致,穿着打扮极为时尚,只是手里好像提了不少的药,也不知道跟黄思研是什么关系。   “思思,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这旁若无人的话语落入耳里,左雯裳收了脸上的笑容,直觉上已经开始讨厌眼前这个慢慢靠近的女人了。 第93章   距离上次与李清鸥见面,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上次与她打电话拜年的时候,隔着话筒, 黄思研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但眼下如此近距离的问候, 黄思研以为自己能够镇定下来, 但偏偏,心底却泛动着一股狂乱的惊涛骇浪,那惊, 让她手足无措,直到那脚步声离她的距离触手可及,她才回过头,对着眼前的女人微微一笑:“嗯, 好久不见。”   李清鸥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大衣, 里头是一件羊毛低胸毛衣配项链, 项链是银色的,吊坠下是一个弯弯的月亮, 月亮在李清鸥的低胸前摇来晃去, 显得诱惑满满,她一张妩媚的脸蛋上凝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愉悦, 眼神牢牢地锁定住在黄思研的脸,尔后下移,从头到脚,像是又把黄思研给检查了个遍:“思思连我电话都不接, 原来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这语气,蕴藏着一份幽怨的情绪含在里面,左雯裳又不是真傻,一听她这样说,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底,紧紧皱着眉头,不是很愿意去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黄思研也不懂李清鸥在干嘛,她与李清鸥之间的关系本来也没什么进展,听她这样说,好像还是自己辜负了她一样,黄思研眼神正对着她的脸,语气很直接:“我不是不接你的电话,我是直接拉黑了。”   黄思研又恢复到了以前直率爽朗的状态,李清鸥不以为然,只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思思可以找时间告诉我吗?”   “我现在没时间。”黄思研听出来了她话里的自嘲,心里微微有些疼惜,却又不想去面对它,隐隐约约对李清鸥的那份惦记呼之欲出,黄思研低下头,语调不咸不淡:“我要回医院了,你慢走。”   左雯裳听她们谈完了,才接了黄思研的话:“研研,我们上楼吧,叔叔肯定等我们很久了。”   “我是李清鸥。”左雯裳的是时候发言,提醒了她的存在,李清鸥扭头望向她,带着一股审视的目光,话语却有点玩味:“是思思以前的闺密。”   “你好,我叫左雯裳。”与她的自我介绍相比,左雯裳毫不逊色,她右手伸了出来,纤细白净,本就是清瘦的人,又是画画出身,手指生的是细如葱白,看得黄思研自愧不如,她也是笑,充满青春洋溢的色彩,态度不卑不亢:“要是像你刚刚说的新人旧人之分,那我就是她现在的闺密了。”   李清鸥被人将了一军,竟然还是她自己挖的坑,一时间,气氛古怪的异常,她也不恼,又瞧向黄思研,声音柔和:“找了你好多次,结果每次都在医院巧遇,看来以后找你,直接来医院就好了。”   黄思研见她面上淡定,语调却隐隐露出一抹不爽,也不清楚她不爽的点在哪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她什么,正思考着,手臂忽地一紧,左雯裳的手伸出去没得到回应,一下攀上了黄思研的胳膊:“研研,我们走吧。”   黄思研条件反射地瞧了眼李清鸥,见她纹丝不动地站着,神色未有一丝变化,微风吹动她的发丝,一身风韵的女人味在空气中蓦然招展,莫名让人产生悸动,黄思研摸着自己袖口,努力不去看她的脸,可是那几次在午夜梦回的香水味却已经直斥她的鼻息,黄思研目光闪烁,连句完整的再见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自己这么怂的吗?好像再一次见到李清鸥,时间抚平了一切,把她那些捉弄人的把戏都给忘了,黄思研嫌自己不争气,她坐在沙发上削苹果,一面削,一面思考着李清鸥说的找她,到底找了有几次?人在感情里面总是不长记性,特别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黄思研并没有想过和李清鸥重归于好,但是一想到她刚刚在楼下目送自己离开的一幕,心里面,忍不住浮起一层心酸。   左雯裳和张家老爷子确实认识,她这次来也不是空手,发挥了她一贯的特长,拿着一个画板说要给张红保画肖像,平时在黄思研和张卫国面前凶巴巴的张红保,在左雯裳面前完全没有了脾气,他乐呵呵地笑着,看着左雯裳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家闺女一样满意,左雯裳给他画了大半天的肖像,他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面上露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画完后,他又亲昵地拉着左雯裳的手和她唠家常,黄思研送了水果过去,左雯裳抬头对她笑了一下,保养漂亮的白细手指微微弯曲,掂起一块苹果就往黄思研的嘴边送了:“你吃吗?”   张红保讶异完她们俩人熟悉的程度,面上就更开心了:“原来你们早认识了,也挺好的,裳裳啊,以后啊,你可要喊她嫂子了。”   左雯裳的手还没放下来,又在黄思研的嘴边晃了晃,黄思研本来也不喜欢吃苹果,因着张红保在场,还是低头含住了那块苹果,左雯裳的手指便在她的唇上擦过,带着一缕漫不经心的温度。   张卫国在旁边八婆地“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张红保甩头瞪了过去,横着眼斜视他的脸,开口就是一顿骂:“不争气的东西!小月怀孕了,你还让她拿刀子削苹果。”   张卫国满脸无辜:“她自己要拿,我能拦得住吗?”   “你这个混账!”张红保暴脾气,提起手边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了过去:“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左雯裳察觉苗头不对,打着圆场,把一小块苹果赶紧塞进了张红保的嘴里,她也不知听没听明白,沉默了几秒,问道:“怀孕的话,是不是快结婚了?”   可能张卫国只和她讲了黄思研假扮女友的事,没讲过怀孕,她的吃惊非常明显,张卫国和黄思研都没回话,反观是张红保十分开心:“是啊,我这么大年龄了,终于可以抱孙了,等我身体好点,一定要好好操办他们的婚事。”   左雯裳抚了一下头发,情绪有着一闪而过的低落,但面对张红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灿烂微笑:“恭喜叔叔了,这样说来,我也要准备礼物了。”   张红保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乐呵呵地笑:“你就算了吧,啊,你卫国哥哥有钱,你呀,省点钱出国留学吧,别老为这种事跟家里怄气,不值得。”   “我也不想啊。”左雯裳吐了吐舌头,淘气的样子十分可爱:“叔叔您不知道,我爸妈对我可凶了,要是有您一半宠我,我早听话出国了。”   “哈哈哈哈。”张红保被她哄的心花怒放,点了点她的鼻子,语气满满宠爱:“你啊,就是我半个女儿,我能不宠你吗?”   二人对视而笑,张卫国拉了黄思研一把,两人自觉去了沙发那边看电视,不想再参与这肉麻的父女情深中。   到了五点多,张妈妈来了,带了晚饭,于是左雯裳心安理得地蹭了一顿饭才走,张妈妈让张卫国送她,张卫国扯了扯黄思研说:“我跟小月一起送她下去。”   本来三人好好的出门,一下楼,张卫国不动了,推了把黄思研的后背,对着她坏笑道:“你们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黄思研想拍死他的心都有,她对左雯裳的感情真的没有很特别,到目前为止,左雯裳在她心里,都是一个画画很好、单纯可爱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是张卫国偏偏想撮合她们,黄思研怎么说也比左雯裳要大几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才送她到了一开始停车的地方。   左雯裳骑的是电动车,没有停到地下的停车场,她觉得不方便,就摆在了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中央,黄思研送她过去,路灯把二人的影子照的很长,左雯裳踩着黄思研的影子往前走,一路蹦蹦跳跳,光线并不明亮的路灯,使得她的动作稚嫩又可爱,黄思研停了步子,看着她单脚蹦来蹦去,有点想笑。   左雯裳踩不到影子了,回过头,才意识到黄思研没走了,她看着黄思研,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调侃:“嫂子。”   黄思研笑不出来了,脸僵了僵,配合说:“你好啊,小姑子。”   左雯裳“噗呲”一笑,捂住嘴,身体蹲在地上笑的发抖,周围有几个人在住院部门口过来,看到她笑的那么开心,都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顺便打量了下黄思研,黄思研被他们盯的不好意思,走过去,伸手拉了一下左雯裳的手臂:“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手背瞬间一暖,左雯裳反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抬头,但是声音却低沉得没有半点笑意:“我觉得我有点后悔喜欢上你了。”   黄思研张张嘴,本来想说我也不要你喜欢,可是左雯裳的声音听进她耳里,莫名有点让她感觉难过,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过,我真的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人。”   “因为离过婚吗?”左雯裳还是蹲着,没有起身,也没有看她,她抓住黄思研手的力度很大,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离过婚,也不在乎你是什么工作,身上有没有钱,我喜欢你这个人,可是我发现,你不喜欢我,我唯一在乎的事,就是你不喜欢我。”   这个女孩,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意外地让人觉得坦白,黄思研虽说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是心里隐约地却对她多了一丝愧疚。   左雯裳说完松开她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她仰着头,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黄思研:“即使事实如此,也请你不要讨厌我好吗?”   “我没有讨厌你啊。”黄思研实事求是,挠了挠耳朵,别扭地解释说:“我没有讨厌你,左小姐,你很好,我很欣赏你的才华。”   “要是不讨厌我,那你就不要喊我左小姐了。”话音落,左雯裳倏忽伸出手,在黄思研的脑袋上拍了拍:“你跟叔叔一样,喊我裳裳吧,你喊一句我听听。”   黄思研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着了她的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先喊了她一声:“裳裳。”   左雯裳一下就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蕴藏了无数个星星,她双手拉着黄思研的手臂扭了扭,撒娇说:“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她的电动车就在身后不远处,黄思研不敢再跟她聊下去了,总觉得这小妮子套路深的很,她手指了一下她们身后的车子,说:“那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骑慢点。”   左雯裳应了,一蹦一跳地跑去骑车,黄思研目送她离开,在她身后挥了挥手,左雯裳才戴着安全帽心满意足地走了。   已经七点多了,再过一会张妈妈就要送黄思研回家,黄思研转过身,刚想上楼,身后突兀地“滴”了一下喇叭,她下意识地望去,见到一辆金色大众停在左雯裳刚刚停车位的旁边,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车牌,果真是李清鸥的车子。   从下午四点到现在,三个多小时,她也没走,就守着左雯裳的车子等黄思研下楼,黄思研隔着车玻璃,已经看到了李清鸥的脸,那张脸似怒非怒,眼神微凝,流露出几分冷淡。   黄思研想,这女人一脸抓、奸的表情,莫不是真以为左雯裳与黄思研有什么?也不对,她凭什么生气啊?黄思研不得不承认,李清鸥即便是生气,脸也是好看的,可是好看关她黄思研什么事?想到这,她漠然转身,直接往住院部的方向走,全当自己没看到那人。   身后有车子关门的声音响起,黄思研脚步越来越急,她不想跟李清鸥再单独见面,迈开步子就跑了起来。   “黄思研,你给我站住。”   好像是第一次,听她喊自己的全名呢,下意识地,黄思研跑的更快了。 第94章   可李清鸥等了她这么久, 怎么可能会让她轻易跑掉, 她今天穿的还是高跟鞋,三两下追了过来, “咔”“咔”“咔”的高跟鞋踏步声在夜空中格外响亮,黄思研听的抓心, 脚步也略微沉重了些, 她忖了忖,原地回头,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 主动要求歇战:“好了,别追了。”   李清鸥怒视着她的脸,咬着下唇,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是鬼吗?你见到我就跑, 黄思研,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害怕见我?”   这恶人先告状的态度, 就让黄思研非常不爽了,黄思研原先也是担心她穿高跟鞋跑步会摔倒, 才停下来愿意和她谈一谈, 没想到李清鸥会这样发怒,黄思研立刻做出了判断, 转身接着就跑。   “你再跑,信不信我现在去医院广播,好好播放一下你的恶劣行为。”   李清鸥这么风度翩翩的一个人,不曾想到会有一天使出这种威胁人的手段, 黄思研估摸着她是真的气坏了,再度停下步子,回头望向她,语气变得相对柔缓了不少:“好吧,我们约个地方吧,不要在医院好吗?”   在医院吵架,第一个是影响不好,第二个,黄思研也担心事情会传到张红保的耳朵里,眼下她主动提起这个要求,李清鸥也没反对,不快地瞪了她一眼说:“那你愣着干吗?上车!”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清鸥发脾气,黄思研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小心翼翼地系好安全带,久别的车厢里面,仍旧是那熟悉的香水味,香水的主人神色坚决,说话间,带着浓重的愤怒情绪:“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连我的电话号码都删了,搬了住址,没有告诉我,就连去你们公司,也找不到你,新年还挂我电话,黄思研,是不是我今天没碰到你,你会彻底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黄思研就想不明白了,前两天这女人还打电话给自己,深情款款地说着做我女朋友的话,这才几天,她电话里的悠闲自得消失得灰飞烟灭,蹙着眉的模样好像黄思研欠了她几百万,黄思研觉得,她要么是失忆了,要么就是变态了,不然性情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怎么不说话?跟我没话聊了吗?”李清鸥等不到应有的回答,扭头往黄思研的座位上看了看,见她面色不太好,火气“腾”地一下更大了:“难不成找了新的小姑娘,嫌弃我又老又丑?”   这哪里来的话?黄思研无力吐槽,她被李清鸥念得实在是没了法子,开口道:“什么小姑娘,你别瞎说。”   “原来不是哑巴,那怎么不回答别人的话呢?”听到她这样说,李清鸥的声音却渐渐冷硬了下来:“拉黑我的电话,躲着我,看到我就跑,黄思研,我李清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们的开始本身就是错的。”黄思研抿着嘴,想起之前的事情,有些神情恍惚:“只是我们之间错了,既然错了,就停下来,不要一错再错。”   “兹拉”一声,汽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音,黄思研身体惯性地被甩了上前,又被安全带给反弹了回来,她把手放在因为突如其来的刹车而吓得突突直跳的心脏上,陡然间感觉到有人贴近,转头一看,李清鸥的安全带已经被她解开了,她的脑袋探了过来,双手按住黄思研的双肩,神情郁郁,咬着牙,仿佛在嘴里挤出来了一样,一字一顿:“有什么错误,能让你毫不留情面的把我抛弃?你告诉我,我来改正。”   原来李清鸥生气的时候这么可怕吗?黄思研动弹不得,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在哪里先开口,她咽了咽嘴里分泌过度的口水,喉咙处上下起伏了几下,最后道:“李清鸥,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哪里来的抛弃你?再说你这样对我死缠烂打有意义吗?”   能清楚地看到李清鸥的表情起了很明显的变化,她愣了愣,本来就白净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了些,显得有些惨白过度了,她的头微微低垂了些下去,也不吭声,一下子放开黄思研的身体,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本能地往后退了退,脸上多了抹自嘲。   起码,她的愤怒好像平息了些,黄思研等了一下,等不到她的回答,她们身侧车水马龙的车流来来回回,没有因为她们车里的沉默而跟着停顿下来,也好在李清鸥停车前找了一个好位置,没有成为挡道的司机一流。   五秒、十秒、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一秒一秒地往前挪动着,黄思研睁着眼睛盯向车外的霓虹灯,她觉得有点累了,那股从脚涌上头的倦意如袭而至,累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已经八点了,黄思研平静地转过头看向李清鸥,声音也是平淡的很,不带半点起伏:“送我回去吧。”   李清鸥依然没讲话,却听了她的话,放下手刹,开始转动方向盘,使车子并进车流中,可车子的方向并不是医院,黄思研开始头疼了,她一下觉得李清鸥变得固执又难沟通,刚刚明明说想要谈的人是她,可是逃避问题的人也是她,黄思研想,李清鸥以前就这么难沟通的吗?   车子一路向前,开到中途的时候,黄思研来了个电话,是左雯裳的电话,说她已经到家了,让黄思研不要担心,黄思研接起电话才想起了张卫国的事情,想到张妈妈还在医院等她,她瞬间恢复了点理智,马上挂断电话就给张卫国打了过去,说她已经先回去了,让张妈妈不要等她。   张卫国在她面前完全是无拘无束,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和左雯裳去约会了,黄思研一口否决,两人闲聊了几句,李清鸥突然按了喇叭,而且不止一两下,黄思研被她吵得电话里的声音一句都听不清,嘴里嘀咕了两句,随手就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李清鸥还在按喇叭,黄思研定睛一看,见到她们前方的马路上空阔的很,最近的车子也是在一公里之外,也不知道她在按什么,黄思研吸了口凉气,伸手就拍了一下李清鸥的肩膀,恶狠狠道:“你干嘛呀?”   “我乐意。”李清鸥面无表情的美颜上,是一股你耐我何的挑衅:“你能打电话,我不能按喇叭吗?”   什么跟什么啊?这人怎么能这么幼稚,她真的是二十多岁的人吗?黄思研被她气的哭笑不得,干脆扭头不理她了,她本想着等李清鸥停车,就直接下车走人,没想到李清鸥会直接把车子开到她自己的小区里,黄思研以前也是住在这里的业主,怎么会不认识这就是李清鸥楼下的停车场呢,她见李清鸥已经已经大摇大摆地下车了,赶紧解开安全带跳了下车,还没关好门,李清鸥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饿了,你跟我回家做饭吃。”   凭什么呀?黄思研手中的动作霎时顿住,板着一张臭脸:“不可能,你自己叫外卖吧。”   “我等了你三个多小时。”察觉到黄思研的抗拒,李清鸥站到她面前,伸手撩拨了下黄思研耳际旁滑落下来的发丝,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思研的脸,带着温柔又妩媚的笑容,连带着她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她的语气是小心翼翼的,全然没有了刚刚在车子里的嚣张,好像被什么东西上错了身,举手投足间开始带着一抹撩人的媚意:“思思不管我吗?医生让我按时吃饭,油腻腻的外卖吃进肚子,我可能今晚又要看医生了。”   又开始勾人了,这个死妖精,黄思研掐着自己大腿上的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上了她的钩,冷言冷语说:“那你自己煮面吃吧,我要回去了。”   她正要走,李清鸥围了过去,眉眼都笑开了,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勾着黄思研的手臂,左右摇了摇:“思思,我想你了,你陪陪我嘛。”   黄思研身体僵了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好像一下子被戳中了,她皱皱眉头,尚未回话,李清鸥的脸在她眼前迅速放大,直到脸颊一湿,黄思研才意识到自己被亲了,她内心有个声音在狂嚣,深觉自己这回确实完了。   “去吧,去吧。”李清鸥半推半拉地领着她呆愣的往前走,语气满是娇嗔。   一直到进了屋子,李清鸥的手都没有放开她,黄思研认命了,心里告诫着自己做完饭就离开,她自觉地去冰箱里找食物,一打开冰箱,却被满冰箱的啤酒震惊到了,她回过头,满脸无语地盯着李清鸥:“小姐,你是想让我给你表演一个炒冰箱吗?”   相比刚刚在楼下的娇媚,李清鸥一进屋就脱了大衣,这样更显得她的低胸毛衣暴露,那饱满又浑圆的胸部在自己面前一览无遗,黄思研撇开脸,那玩意明明自己也有,却莫名有点害羞,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好,谁料,李清鸥竟然主动迎了过去,温热而又暧昧的气息直扑到黄思研的脸上,烧得她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你果然更喜欢那种把戏吗?”李清鸥媚眼如丝,故意靠近她,用胸部蹭了蹭黄思研的肩膀,话里带了几丝调侃:“小女孩亲你一口,对你撒个娇,你就没办法了?对着人家点头哈腰,这招我也会啊,思思你怎么不对我好一点?”   这话讲的让黄思研差点把持不住,她就觉得刚刚在楼下李清鸥哪里不对,原来是重复了一遍左雯裳今天对自己的举止,黄思研一想通,脸色马上就难看了,她觉得李清鸥在戏弄她,而且比之前更恶劣,她嫌自己不争气,但又不能对自己发脾气,只能干哼了一声:“李清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聊?”   比起刚开始在医院的气愤,李清鸥这回不怒反笑,她上前一步,一下撩开黄思研的长发,两手捧着她的脑袋,轻而易举地找到目标,快速贴了上去,一面主动地空出一只手环绕在黄思研的腰间,一面轻咬着她的嘴唇,她就像一个女王,掌控着所有的节奏,又似乎是个妖精,一颦一笑间尽显诱惑。   “思思,还能见到你真好。”   这句话,却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故意惹她,黄思研心里已然分不清楚。 第95章   吻, 还在继续, 黄思研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抗拒与反感,那份对李清鸥的喜欢呼之欲出, 李清鸥的脸近在咫尺,黄思研睁开眼睛, 凝望着她的脸, 她肩膀处的秀发微卷着,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勾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迷人浅笑, 她的嘴唇在黄思研嘴上紧紧贴着,舌头深入,带着一股侵入式的霸道。   舌头被含住,黄思研倒吸了一口气, 她受不住这样暧昧的气氛, 手拂过李清鸥的肩头, 推了她一把,力道很轻, 但足以让李清鸥清醒过来。   不得不承认, 她的吻技很棒,那种细细黏黏的缠绵, 使黄思研感觉到了自己是被宠爱的那位,但仔细一想,李清鸥也不是对她一个人如此“宠爱”吧?   彼此间拉开距离的一瞬间,屋里的电话铃声刚好响了, 李清鸥回过神来,转身从沙发上放着的大衣里面找出了自己的手机,她看了一眼屏幕,黄思研见她表情顿了一下,似乎并不是那么想接对方的电话。   “喂,爸。”但总归还是接了,毕竟是自己父亲的电话,李清鸥的声音仍旧带着一股子的沙哑,妩媚中又有点诱惑,黄思研听着都不由自主地脸红,也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电话没有挂,李清鸥好一会都没讲话,不过脸色已经变了几番,最后她声音低低的回了一句:“我说了我不会去,今晚的相亲局是您安排的,那您去,反正我不会去。”   李清鸥在相亲吗?黄思研愣了愣,她还从愣神中出来,李清鸥一边拿着电话,一边踱步走到黄思研的对面,一动不动地瞧着她的脸,瞧的黄思研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李清鸥却莫名笑了一声,她的嘴角弧度往上勾着,夹杂着一贯的自信,她悠哉地俯下身,轻轻在黄思研的额头上印上一吻,眼里迸发出来的精光十分耀眼,嘴上却还是在回答着电话里人的话:“您为什么认为我需要一个不知名的男人来给我养老呢?我有钱有房,还不能照顾自己吗?就算如您所说的那样,退一步讲,或许我根本就活不到老呢?”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黄思研心里腾地一下起了一层莫名其妙的不悦。   “我不需要。”李清鸥浑然不知,她还在游刃有余地面对着李爸爸的催婚,轻笑着说:“这不关乎我有没有人的事情,和一个陌生人共度一生,我没办法办到,再说,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这问话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清鸥不愧是心理医生,知道怎么安抚她爸爸的情绪,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带章白朗去见她爸爸,若是见过了,今年会结婚吗?   心底有个地方开始失落,好像空了一块缝隙无法填满,李清鸥终于挂了电话,挂完电话,她转身凝视了黄思研好几秒,笑容满面地问她:“思思今晚在我这里睡吗?”   “啊?”想到刚刚的那个吻,黄思研咽了咽口水,自觉地做了一个“NO”的手势,条件反射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好像一面对李清鸥,黄思研骨子里的那股傻气就冒了出来,李清鸥看着她笑,笑容颇有意味,忽地话风一转:“难不成思思想我对你做什么?啊,这样子,那你要教我呀。”   黄思研受不了她这种话,深吸了口气,坚决说:“不用,我要回去。”   听她要走,李清鸥脸上的笑容快速隐去,声音中似有数不尽的幽怨:“家里有人等思思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   家里也确实有人在等她,毕竟黄思研每天都要和张卫国交谈一下老头子的情况,但是看着李清鸥那语气,黄思研也有点不忍心,斟酌了下才说:“我是因为工作,你别多想。”   但是何必要解释呢?她跟李清鸥是什么关系?李清鸥在乎吗?三问都没有答案,黄思研觉得自己蠢的厉害,干脆不去想了,一看时间,差不多到十点,她本来想给李清鸥做晚餐,但李清鸥冰箱里面没有食材,那就算了,黄思研想了想说:“你点个外卖吧,我先回去了。”   “是不是今晚我放你走了,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一句话,使黄思研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思思,我很讨人厌吗?”   又是一句暴击,黄思研心里涩的很,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从李清鸥的眼中出现了一缕从未见过的阴沉,她过去是阳光乐观的心理医生,也帮助很多人走出阴影,可是今天,她让黄思研觉得难过,黄思研想,原来李清鸥也有悲伤的时候吗?   “思思上大学的时候,高数有没有挂过科?”看到黄思研再次转身,李清鸥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与她往日的淡然笑意相比,这种笑容并不好看,好像是她硬挤出来的作品,她绷直着身体站在原地,一直保持着她素来的优雅姿态,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黄思研的脸,突然又轻笑了一声,好听的嗓音里却听不出来半点笑意:“我有一个室友,从大一挂到大三,最后因为这个没有拿到毕业证,她跟我说,她明明想把它做好,也一直在努力学习它,可每回考试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交卷了,只有她,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只能靠直觉瞎猜答案,因为她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身边的学霸会跟她说,没关系,这很简单,答案就在书中,你自己找,但她找不到,所以她没法毕业,那我呢,我这个劝她的、大学拿奖学金的学霸,在面对感情这个考题的时候,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也是那个交白卷的学生,很讽刺,对不对?”   黄思研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发出来。   “像我这种情况,是不是要去看个心理医生?可是事实更讽刺,我就是心理医生。”   客厅的灯光真的太亮了,若不是它那么尽职,李清鸥脸上的那抹自嘲为什么会那么明显?她的声音是娇滴滴的,像一颗鲜花在灿烂绽放,可是,为什么感觉她那么难过呢?听着她一脸无奈地诉说着自己的无措,黄思研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把,掐的她有点呼吸困难。   “思思你,是我想努力学好的高数。”李清鸥声音又低沉了许多,在客厅里面缓缓道来,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魅惑:“你离婚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有多复杂,若不是我对你动心过早,谁又愿意去做这个无法拥抱、无法亲吻的‘闺密’?思思,我是按小时收钱的人,我的每一秒都很值钱,我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每天都在面对着不同的病人,第一次,因为你,我生病了,你让我觉得,原来当病人偶尔也很幸福。”   在爱情当中,谁先爱上,谁先输,你赤手空拳把一颗心送到对方面前的时候,就已经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力,黄思研过去一直以为面对李清鸥,自己才是卑微的那一个,不曾想到,原来第一个进了囚牢里的人不是她,而是这个看上去无比冷静的李清鸥。   “思思,我很喜欢你,喜欢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这份表白可能来的太晚了,李清鸥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语气里却充满了坚决,她是认真的吧?是吧?黄思研想,她看李清鸥的眼神有点复杂,她甚至分辨不清楚李清鸥话里的可信度有多少,什么时候我们李医生的人品在她心中变成这样了?黄思研双手握拳的手指有点发白,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而且再留下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走吧。”像是看出了黄思研的想法,李清鸥没有等到她的一句回答,她却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她轻缓地在沙发上坐下,动作又慢又滞,仿佛用尽了她的所有力气,说完这些话,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没有了表情,面上呆呆的,好像整个人都变得空洞了:“可能,我们都得承认,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这句话,她说对了,黄思研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语气依旧认真:“可能我们都漏了一个关键的地方,清清,比起爱情,我更需要安全感。”   李清鸥张开嘴看着她,嘴唇上下哆嗦了一下,眼神复杂,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   黄思研不想再看她了,她迅速转身离开,拉开房门的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炸了,原来假装若无其事比发怒更要艰难,她身子靠在电梯的光滑墙壁前,大口的喘着气,忍住眼眶的泪水滑落,一时间,对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失望透顶。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黄思研走了两步,抬起头,伸手握了一把,满手心都是白色晶莹的雪花,今年的大雪比往年晚了很多,黄思研收了收身上的大衣,她不得不承认,今年的冬夜也比过去冷多了。   “黄思研。”   “啊?”   头顶上从天而降的,不只是雪花,还有空荡又响亮的喊叫声,但是,从哪里来的?   “黄思研!”   “嗯?”   这是李清鸥的声音没错,但是,从哪里发来的,黄思研狐疑地抬起头,她努力张望着小区的楼上,隐隐约约地看到17楼的窗户被人打开,有个小人在对着她挥手,不过这声量,李清鸥在哪里找来的喇叭?这大半夜的,她是不是想被其他业主投诉啊?   “黄思研,你的手机掉在我家里了。”   声音响彻夜空,黄思研窘迫地发现有几家原本关灯的窗户里开始亮灯了,她赶紧摸了摸口袋,发现那手机果真不在身上,心里有点急促,刚想跑上楼去拿手机,就听到楼上又有人喊:   “黄思研,做我女朋友吧。”   这下,楼上亮灯的人更多了,有个三楼的业主直接也把窗户打开了,看到黄思研跑到了他楼下,双手当成喇叭样,八卦地大声喊道:“黄思研,做她女朋友吧。”   有病呀,黄思研来不及理他了,火急火燎地一下冲到了17楼,刚下电梯,就看到李清鸥的门口站了一个人,正是李大医生本人,她手里还拿着一只喇叭,看到黄思研跑过来,她咧嘴一笑,又把喇叭举到了嘴边:“黄思研,撒浪嘿呦。”   喇叭声在外面听还没什么,在这个空荡荡的走廊里面一喊,整个回声震的人耳朵疼,黄思研猛地一下扑了过去,恶狠狠地凶道:“李清鸥,你怎么那么幼稚?你是想被抓到警察局吗?你这个喇叭哪里来的?”   “之前参加区里研究生组织的一个爱心活动送的。”李清鸥看到她回来了,伸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黄思研的头发,动作熟练,带着一丝撩人的媚意:“我不这样喊,思思这么狠心的人,会回来?”   研究生活动?黄思研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她记得好像是十一那会报名过一次,后面因为有事没去成,不过,李清鸥也报名去了吗?   正想着,就听到电梯那边“滴”地一下响了,回头一看,是两个身穿保安服的小区保安。   “这么晚你们干吗呢?啊?自己不睡,不让别人睡了?哪个是黄思研啊?整个小区都听到你的名字,你觉得光荣吗?”   黄思研脸一沉,遽然间想掐死李清鸥的心情都有了。 第96章   两位保安一胖一瘦, 往面前一站, 黄思研本来就理亏,被他们嘲讽的, 顿时有点无地自容了,李清鸥这回居然一反刚刚的嬉皮笑脸, 伸手把黄思研拉到自己的身侧, 有点老母鸡护崽的架势,两条细眉一皱,一脸痛心疾首地自我检讨说:“对不住二位了, 刚刚我跟妹妹开了个玩笑,让两位白跑一趟,实在是抱歉,不如进我屋子喝杯茶?”   那两位保安被她说的面面相觑, 他们本来上楼就是为了警告这个半夜扰民的女人, 结果这女人手里的证物喇叭还没放下, 态度却是出其的好,而且看着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胖的那个保安可能是队长, 愣了一下,迅速摆正了自己的身份, 恼火地望着李清鸥:“这位业主,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别人啊?看你这样子,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是, 是,是,您说的是。”李清鸥脸上笑意满满,没搭他的话,只是道歉:“错误已经犯了,我一定改正。”   这一下良好的认错态度,让对方连气都没法发泄了,那队长不爽地瞪了黄思研一眼,黄思研被他瞪的莫名其妙,心想干这种事的人又不是自己,他瞪我干嘛?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李清鸥,见她面上笑得妖娆,连对面那个瘦瘦的保安都被她吸引得目不转睛,一下无语了,悻悻别开目光,没来由地也有点生气了。   检讨做完了,对方也没继续深究,只是让李清鸥明天写一张道歉信贴到小区楼道,再去业主群解释一下,省得让他们工作难做,李清鸥嘴上是答应了,那个胖保安就打算放了她一回,临走前把她手里的喇叭给缴走了,让她写完道歉信,明天直接去保安室领取,李清鸥目送他们下楼,挥挥手,脸上的笑容,好像得了什么表扬一般灿烂。   黄思研看不下去,刚想进屋子找自己的手机,李清鸥扭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声音干脆:“思思,你先洗澡吧。”   “洗什么澡?”黄思研纳闷了,自己只是回来找手机,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拿了手机就回去。”   “那我先洗。”李清鸥充耳不闻她的回答,她自顾自地进了屋,路过黄思研身边的时候,还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容别有意味:“刚刚你电话响了,我顺便把对方的电话号码记下了,这么晚还来找你的人,应该很重要吧,你不想和我聊聊吗?”   这么晚找她的人,除了张卫国还有谁?黄思研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想解释两句,又顿了顿,觉得没有必要:“目前来说,是很重要。”   “我先洗澡。”李清鸥撇开眼,脸上的笑容凝住,倒显得气质有些冷艳:“你等我。”   黄思研的手机就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上一个未接电话,就是张卫国打来的,李清鸥去洗澡前也没再与她交谈,黄思研在沙发上坐下,给张卫国回了一个电话,实际上张卫国也没发现她没回去,只是说他今晚又要守夜,大概会在医院睡,让黄思研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过去和他换班。   张卫国可能是无聊,黄思研和他闲聊了几句,他一直在说左雯裳的事情,黄思研嘴里“嗯嗯”敷衍道:“她就是小妹妹一样,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真喜欢女人啊?”张卫国的重点与别人不同,一听黄思研这样说,马上兴致勃勃问她:“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给你介绍啊,我开酒吧的,我跟你说,我手上什么女人都有,你想要哪款?”   这是什么话?搞得黄思研出来嫖一样,黄思研表示抗拒:“你行行好吧,大哥,千万别在你爸面前说这种话。”   “我没那么傻。”张卫国声音愉悦,继续给自己招揽生意:“我在外面抽烟呢,等事情完了后,我给你介绍对象啊,你记住啊,你大哥手上什么类型的女人都有,上到明星模特,下到白领丽人,随你挑。”   黄思研眼皮跳,懒的跟他瞎扯:“我挂了。”   所以说为什么张老头子会对张卫国态度恶劣,黄思研想,换了我有这种儿子,我也得被他气死,她看李清鸥还没洗澡出来,本来想走人,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等她洗完澡出来再说,毕竟她今天对李清鸥有了再一次深刻的认识,李清鸥在她心中的形象一下变得诡异了,黄思研暗自思索着,在她生命中,当真还没出现过像李清鸥这般有趣又不按理出牌的女子。   她真的有点担心只要自己一走,这个女人会半夜三更打电话给张卫国,问他想不想听喇叭的故事,黄思研觉得李清鸥做的出来这种事,她今天连给保安撒娇的事都干的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呢?   冰箱上方,还有一把挂面,里面是商家自己配好的佐料,跟方便面没什么区别,李清鸥一面在医院治胃病,一面自欺欺人地吃这种东西,能把病治好吗?黄思研无力吐槽,她把面下了水,在厨房里面找到了几个鸡蛋,放在耳边摇了摇,其中有三个都坏了,只剩下一个好的,黄思研的心情又沉重了些,放了一点油盐在锅里,看着白花花的面条在水中沸腾,忍不住又为独身又无法生活自理的李医生担心了一下。   她一只手拿着漏勺翻来覆去的煮面条,正盘算着李清鸥胃不好,让她先吃点烂的好,忽地感觉到背后有了丝动静,刚想回头,却觉后背一暖,有两团软绵绵的东西紧紧贴在了她的背部。   沐浴露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鼻息间,仿佛经过厨房锅里那面条的热气腾腾,因此也变得生动了起来,感觉到身后那人的丰满与潮湿,黄思研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一眼就瞧见了身后那白花花的双腿,在浴室带出来的水珠依附在那腿主人的腿间,缓缓往下滑落,黄思研的目光紧紧盯着它们,一寸一寸,尽职地扮演起诱惑又不带色、情的勾、引道具,黄思研咽了咽嘴里分泌过度的口水,不禁有些无名的紧张让她开始悸动不安。   纤细的腰间,不知觉中又多了一双手环抱着它,“咕噜噜”的开水上方起了一层白色的热气,预兆着黄思研的心跳声也变得那么透明又响亮,身后那人的呼吸在耳畔如影随形,黄思研止不住自己那触目惊心的心跳声,就好像有一只球跑到了她的心脏中,在不断左右来回地摇来晃去,使她久久无法恢复,她回过头,对着那人艰难一笑:“别闹了。”   一对上那人的眼,便被里头那亮晶晶的温暖光彩所包围,顿时,黄思研心底原先所有的不安与紧张感都消失了,她觉得李清鸥的眼睛就像一个摸不到头的黑洞,黑洞在渐渐扩大旋转,黄思研在里头迷失了方向,连出口都找不到,眼下除了李清鸥,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到她转身,李清鸥唇角一弯,手臂自动环了过去,搂住了黄思研的脖颈:“思思,不如我们结婚吧?”   一句结婚,无疑给了黄思研当头一棒,她怔怔地看着李清鸥,有些摸不清头脑:“啊?”   李清鸥把她带到自己的怀中,第一次没感觉到她有任何反应,估摸着她也是吓傻了,便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见她还是一脸呆呆的表情,轻轻一笑,脸埋了下去,以唇相待,啄到黄思研的嘴唇上,软绵绵的,着实味道不错。   “我说,我们结婚吧。”   第一句结婚,让黄思研茫然,但第二句,却让她瞬间清醒了,李清鸥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可是,这不是玩笑是什么?她们连恋爱都没谈过,结婚是闹哪样?再说了,中国能结婚吗?   黄思研清醒过来后,就变得特别僵硬,她由外向内地开始抗拒李清鸥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人生态度,伸手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后,才干巴巴地回道:“你别开玩笑了。”   锅里的面条可能彻底完了,李清鸥没有看它们,她盯着黄思研的眼神比任何东西都来的认真:“如果我让你没安全感,那由你来掌控我的人生吧,我们直接结婚,或者同居,你看怎么样?”   虽然李医生的话是一种商量的语气,但那娇嗔的的点点滴滴间,轻易地让黄思研感觉到被她极力想掩饰掉的忐忑,或许眼下的情形,就像她说的高数挂科类型差不多,交了白卷的李清鸥终于知道了自己错在哪里,却一下心急火燎地想找一个出口,然而这个出口是条无法回头的高速路,黄思研想,李清鸥是不是傻了?   傻掉的李医生浑然不觉自己的样子有多可笑,眼睛里的献媚满得似乎要溢了出来:“好吗?思思,好吗?”   有那么一秒,黄思研看到了她的紧张,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了她晚上说的那些话,是啊,李大医生确实不是万能的超人,她有优秀的一面,也有很多很多缺点,黄思研张张嘴,想拒绝的话就在嘴边盘旋,却怎么样都说不出来,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清鸥的时候,她撑着一把雨伞站在黄思研的面前,那个时候,黄思研想不到,她们会有在一起的一天。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时间尴尬地沉默几秒,黄思研叹了口气,还是无法避免地开口了:“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这个人很固执,对于我来说,所有的恋爱,都是奔着白头偕老而去,我不喜欢做备胎,也不喜欢被戏弄,在我记忆中,李清鸥这个人,真的太多情了,而且,我现在的工作可能不允许我同居结婚,所以,我没办法做到。”   李清鸥微缩了下瞳孔,眼中的亮光一下失了色彩,仿佛被人抽去,徒留寂寥萧瑟,半响,她低下头,莞尔一笑:“可怎么办呢?思思,我尽力了呢。”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先试着谈场恋爱吧。”蓦地,黄思研再度开口,声音诚恳,在寂静又热闹的夜晚显得特别突兀:“从现在开始,我准备好了被你伤害的结局,其实高数不难,清清,你应该知道,拿奖学金的学霸不只有你一个人,我虽然很渺小,可是,我也很优秀。”   李清鸥被这转折弄得失去了言语,她没有回答,直愣愣地盯着黄思研的脸,仿佛在试着调匀呼吸,好半天,眼眶却一下湿了,黄思研不知道在那沉默的几分钟里面,她想到了什么,手伸了过去,在半空中停顿了数秒,最后还是落在了李清鸥的脸上。   “无论如何,一起加油吧。” 第97章   时近午夜十二点, 黄思研还没洗澡, 现在再回家睡觉的话,路上也不安全, 李清鸥坐在饭桌前吃挂面,一面吃, 一面“呼哧”地喝着汤, 黄思研坐在她对面欲言又止:“那个...你有没有换洗的...”   “嗯,嗯。”李清鸥笑起来,眉眼间都是弯弯的:“我帮你去拿, 思思喜欢什么样子的?蕾丝,还是纯棉?”   总觉得两个人说的东西不一样,果不其然,看着那女人小跑着进了卧室, 再跑回来的时候, 手里多了两条不同款式的内裤, 黄思研斟酌了下,觉得自己对待女朋友不能脾气太差, 冷静了好几秒才道:“睡衣有吗?”   “你不换这个吗?”李清鸥视线下移, 在她腹部停顿了下,掩着唇轻笑, 打趣道:“难不成思思没有穿内裤的习惯?”   望着她那双趣味满满的眼睛,黄思研心头总觉得有一根线在紧绷着,李清鸥的言行举止无疑都在拨动着她那根线的动静,黄思研站了起来, 指了下李清鸥的玄关:“我看我还是回去住吧。”   “不要,思思别急,我去拿嘛。”李清鸥转过身,又一蹦一跳地往卧室跑了,这回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件咖啡色的丝绸睡衣,她家里空调开的足,所以穿这件单薄的睡衣上床也没关系,黄思研看到她自己还裹着一件白色的浴袍没换,白花花的双腿在自己面前招来招去,十足是个妖精。   李妖精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起进了浴室,黄思研不知道她想干嘛,别扭地回头问她:“你要干嘛?”   “看看你嘛。”李清鸥轻轻地抚了一把黄思研的手,然后微微拉近身子,伸手抱了一下黄思研的肩膀:“抱抱就出去。”   她果真说话算数,抱了一下黄思研就走,黄思研并不意外她喜欢动手动脚的臭毛病,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黏人,她觉得有点好笑,把睡衣随手挂到架子上,未料到从里面掉出来了一条内裤,内裤是黑色的,装饰着蝴蝶结和蕾丝,面积太窄太小太性感,黄思研直觉自己可能穿不了。   李清鸥的浴室里头,装修了一个乳白色的浴缸,浴缸里面干干净净,连半粒水渍都见不到,这可能很久没被人用过,黄思研打量完它,再看了几眼洗手间里面的洗漱用品,洗漱用品都是一人份,没有出现剃须刀这种男性的用品,李清鸥也不是完全没有救,黄思研这样想,心情瞬间也安定了许多。   她打开淋浴喷头,水流太大,一下打湿了她的头发,今天在医院和公安局出入了几次,黄思研干脆就着热水洗了一个头,等她洗头洗澡出来,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李清鸥给她的这套睡衣稍微有点大,可能是因为原主人较丰满的原因,黄思研借着睡衣还能闻到李清鸥身上的香味,莫名就有点羞涩。   内裤也是李清鸥的,原来两个女人谈恋爱,一些看似不可思议的故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实,黄思研本来想睡客房,又怕李清鸥会过来纠缠,就先去主卧看了一眼,却想不到李清鸥竟然已经睡着了,她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身体睡在双人床的左侧,手机掉落在床下的地毯上也浑然不知,想必是真的累了吧?黄思研帮她把眼镜小心翼翼地取下,又帮她盖好被子,再关上灯,她站到门口,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见到李清鸥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嘀咕了几句不知道什么的话,又接着睡死了过去,发出了一些微不可见的鼾声,很小,小到让黄思研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她就是在打鼾,黄思研嘴角咧了咧,忍不住笑了。   客卧的床上没有被子,枕头却还在,黄思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在屋里四处搜寻了一遍,果真在柜子里面翻到了一套崭新的被子,被子干干净净,还有一股洗衣液的香味,黄思研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李清鸥那女人担心黄思研会睡客卧,故意把被子给藏起来了,可是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自己会睡着。   就像一只自以为很精明的狐狸精,最后只能在梦中实现她想象的童话故事。   黄思研找出被子,当晚就在客卧睡下了,她虽然觉得自己现在跟李清鸥言明了恋爱的身份,该负责的负责,但是进展还是要慢慢来,不能惯坏了那女人的脾性。   她本来睡觉的时候就到了凌晨两点多,结果早晨五点多的时候,张卫国给她打了通电话,说是方旭明天回来,让黄思研早点过去,看看老头子有什么打算。   黄思研被他一吵醒,彻底睡不着了,她昨天和李清鸥没有谈过张卫国这边的事情,心里总有点担忧,干脆爬起床,穿好衣服,出去给李清鸥买了点面包放着,她离开的时候,特意去看了一眼李清鸥,悄悄地探开一点门,却发现里面那人睡的正熟,便在桌上给她留了个纸条,说自己有事要先去忙,让李清鸥记得吃早餐,她晚上会过来和她谈谈。   张卫国还在医院等她交班,本来说好的时间是八点,结果黄思研七点就到了,张卫国哈欠连天地伸了个懒腰,指着张红保的床铺,小声抱怨道:“老头子折腾了一晚上,说是要吃橘子,给他晚上吃了两个橘子,一晚上都在跑洗手间,三点多才睡,上午应该不会醒了,你看着他吧,我先回去睡一下,下午再来。”   黄思研答应了,张卫国才一脸疲倦地离开了医院,等到医生开始查房的时候,张红保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看到黄思研来了,凶了她两句,转过身又睡了。   黄思研也不在意,继续埋头摆弄手机,她一有空就把黑名单里面的李清鸥给放了出来,才刚解除限制,手机“滴”地一下,就显示她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李清鸥发来的,只有一句话:   思思,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黄思研扭头看了一眼张红保的床位,估计自己是走不开了,就给李清鸥回了一条“没时间,走不开”,两秒没过,她的短信又来了,李清鸥回道:   那思思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黄思研不由得笑了起来,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突觉面前一黑,有个阴影出现在了她的上方,黄思研仰起脸,定睛一看,竟然发现屋里悄无声息地来了个人,那人竟然还是左雯裳。   黄思研收起手机,赶紧站了起来,她悄悄瞥了眼墙壁上的钟,也才九点多,不知道左雯裳怎么来这么早,黄思研与她面对面站着,收敛了一下表情,淡淡地开口问道:“左小姐,你这么早?”   “不是说好叫我裳裳了吗?”左雯裳今天穿的比较正常,衣服没昨天穿的那么宽大,只一件黄色的卫衣加夹克,显得她整个人都很年轻:“昨天跟叔叔说好了,我今天过来陪他。”   “卫国兄弟给我买的。”她说完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当着黄思研的面打开,里面好几袋薯条与可乐,都是小女孩喜欢吃的高热食品,黄思研看她帅气地打开了一罐可乐,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倒杯开水,左雯裳左耳戴了一只特别大的圆形耳环,右耳却没有戴,喝可乐的时候,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使得她的大耳环发出了耀眼的光亮,却不及她脸上的笑容夺目:“坐啊,研研为什么站着?难道我很可怕吗?”   边说着,她边举起两只手做着鬼脸:“嗷嗷嗷,研研快跑,我是只大老虎。”   眼前的女孩,虽然看似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眼中的那一抹探究,却有着秘而不宣的成熟,她虽然是可爱的,但并不代表她愚蠢,黄思研配合地干笑了一声:“啊,好可怕。”   左雯裳得到相应的回答,满足地“咯咯”笑了起来:“那当然,我可是森林之王。”   黄思研感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刚想查看,左雯裳也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在黄思研的面前晃了两下:“研研,你知道我这种手机的屏幕多少钱换一个吗?”   黄思研看到她的手机屏幕整个都碎了,有点吃惊:“怎么摔成这样?”   “以前就碎了,骑车的时候掉地上了,本来想着不影响打电话用,结果昨晚又摔了。”左雯裳看似懊恼,语气相对也变得有点沮丧:“换一部手机要2000元,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   黄思研昨晚听张卫国八卦了左雯裳的情况,知道她现在在读研究生,还是助教,每个月都有八百元的工资到手,按理说她家世显赫,犯不着为这点小钱着急,但张卫国说她家里人不同意她考研,所以停下了对她的所有资助,本身现在这个社会学画画,就是在烧钱,左雯裳自己虽然也有打零工,可还是在省吃俭用的辛苦坚持,黄思研说实话,其实心里确实也很钦佩这个女孩的勇敢,看她皱着眉毛在苦恼怎么换屏幕,想了想说:“我这里有一部旧手机可以用,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张卫国送她的新手机是双卡双待的,黄思研本来两个号码两个手机,平时放在身上也不方便,干脆就说:“你等我一下,我换一下卡。”   左雯裳转身看向她,虽然她可能已经尽力掩饰掉了脸上的那份激动,可黄思研还是能看出她有多开心,她的双眸发着光,璀璨无比:“好!等我换了屏幕就还给你!谢谢研研!”   黄思研光是这么被她盯着,她都会有种左雯裳在炙烧她的错觉,朦胧中,她有点后悔,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有些希望,确实不能乱给呢。 第98章   黄思研坐在沙发上换卡, 左雯裳就在她一旁看着, 刚看到黄思研登录上了微信,正要退出, 就收到了一条艾特,黄思研惯性地点开一看, 见到是一条群名叫“发家致富业主群”发来的信息, 左雯裳留意了一下上方,群里总共有两百多人,但屏幕上却显示了静音, 有屏蔽的标志出现在了她的眼中,左雯裳心下了然,想必黄思研从来没关注过这个群了吧?   黄思研确实都忘了自己加过这个群,要不是今天收到一条全员艾特, 她早不记得还有这个群的存在, 但是今天艾特她的人, 却是她里面为数不多认识的人之一,正是她女朋友, 李大医生本人是也。   C栋小李:@所有人 本人于昨晚十点四十分左右, 与女朋友亲密打闹,一时忘了时间, 给各业主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在此向各位道歉。   “什么鬼?”黄思研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   李清鸥这道歉的水平真的有够敷衍的,黄思研点开她的头像,仍然是那只笑容灿烂的狗狗, 她的朋友圈没有限制日期,无论哪个时期发的心情都可以看到,不过也没有几条,最近的一条来自于昨晚,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五,可能是昨晚睡着前发出来的?   昨晚十一点二十五分:   心里面那只惴惴不安的兔子最后还是寻找到了她的主人。(可爱)(可爱)   有点,莫名其妙的反差萌呢,黄思研抿着唇,终是禁不住轻笑了一声:“她怎么那么傻?”   “谁傻呀?”   左雯裳一直盯着她的手机屏幕,自然也看到了李清鸥的那条朋友圈,不过她想的事情与黄思研想的显然不同,她看着黄思研单手撑住脸颊,坐姿渐渐放松,看着她的心情像是愉悦极了,也不知道跟那条心情有没有关系。   “来,给你。”她还在沉思中,黄思研却已经把卡换了下来,她迅速地把自己的所有社交工具都下线了,还谨慎地点开了通讯录,最后才把手机递给了左雯裳:“你试试看能不能用,我这个手机也用了挺久,平时就打电话,还挺好用。”   左雯裳道了谢,再接手机的时候,心情就有点变得沉重了,她认识黄思研不久,却是第一次见到黄思研的那种笑容,那种带着宠溺的温暖让她觉得心里面很不舒服,昨晚发生了什么,左雯裳不知道,可是心里面隐隐约约的,她觉得黄思研好像哪里不同了。   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同,张老头子十一点多才醒,说是要上厕所,让黄思研把张卫国叫过来,黄思研估计张卫国才刚睡下,就劝了张红保几句,出门找了一个男护士过来帮忙,张红保好面子,也许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丢人,上完厕所回来,躺在床上又开始骂张卫国不孝顺。   左雯裳亲昵地坐到他的床侧,笑嘻嘻地哄着他说:“叔叔,哥哥昨晚一晚上没睡呢,你还说他不孝顺,对比一下我呀,我要是有哥哥一半听话,我爸妈就要开心死了。”   “话不能这样说。”张红保一听这话,即时也不怒了,反而劝她说:“那是你爸妈不对,当初我说学艺术不好吧?他们非听了你阿姨的话,硬逼着你学艺术,学成以后,又说让你出国学建筑,一天一个想法,这种爸妈不要算了,你来做我的女儿。”   “我阿姨还不是因为我那个表妹。”左雯裳吐吐舌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张红保的脸,整个人气质软软的,让人顿生爱怜:“都说她可怜啊,想上的学上不了,让我这个表姐帮她完成梦想,有些时候我都觉得,我之所以存在,可能是要做她的影子。”   这番话说的黄思研心里有点难受,她比谁都要了解成为别人影子的那份委屈是何等难以承受,过去,她在她家里是她哥哥的影子,她哥哥所有的喜欢与不喜都是第一位,而黄思研的喜好依次都只能排队,她每天吃的早餐,都是她哥哥吃剩下的,到最后,就连她哥哥结婚买房,都要让她的彩礼作为代价。   她是被家庭抛弃的那个影子,有她和没有她,那个家并没有什么区别,其实有些时候,承认父母不爱自己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要自我欺骗他们自以为是的那份“好”,是源自于血缘的爱,然而,人大多数时候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傻很多,黄思研傻了很久,今天看到左雯裳,她觉得左雯裳真的要比她聪明太多了,毕竟她明白她的目的是何处。   一番话下去,张红保也沉默了一会,拉着左雯裳的手半天,摇了摇头:“你弟弟上小学了吧?”   左雯裳唇边勾起一个弧度,带了些许释怀:“是啊,他虎头虎脑的,长的比他爸妈可爱多了。”   张红保也跟着笑了:“那孩子倒是个有出息的,就是不知道以后对你这个长姐怎么样,你呀,也别气你爸妈,他们之后也不会亏待你,你阿姨那边的事就把它忘了吧,叔叔以后是帮不了你了,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卫国哥哥,那混账东西虽然不成器,但是今后还是能护住你的。”   “叔叔你别这样说。”左雯裳听他这样说,眼睛红红的,有些动容了:“你会长命百岁的。”   张红保叹了口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望着黄思研:“小月你过来。”   黄思研本来还在思考左雯裳和江玉溪之间的关系,被他一喊,怔了怔:“是,我在。”   张红保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等她走近才开口说:“裳裳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你和卫国结婚了,把她当成亲妹妹对待,知道吗?”   这样一说,就好像在交代遗言,黄思研终是回过神,视线投到张红保鼻梁两边的老年斑上,嘴唇翕了翕,有些心虚,也有点不忍心:“知道了,叔叔。”   张红保这才放心,两只干枯的手又在左雯裳的手背上拍了拍:“你嫂子是个好女人,有她保证,你以后的生活啊,我就放心多了。”   这些话确实催泪,左雯裳先是寂静了几秒,半响,“哇”地一声扑到张红保的怀里哭了起来:“叔叔,呜呜呜,你会长命百岁的,不要说这些话。”   常年失去父母之爱的人,总是容易被亲情感动,黄思研看着他俩拥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心里也有点泛酸,干脆撇过头,径自就出了房间,想出去透透气。   白天的医院人很多,即便是这种住院部,走廊依然是人来人往,有几个私人病房房门是开着的,不时听到里面有人在讲话,又或者是叹息,哭泣与无助的戏码在这个医院里面,每天都在上演,黄思研在这里待了一两个月,早已经看惯了这些,她内心觉得张红保真的是个不错的长辈,对左雯裳,又或者是对张卫国,都是有一种爱之切的慈父感。   说实话,今天,黄思研有点羡慕左雯裳了。   身后的房门响了一下,黄思研回过头,看到左雯裳站在她身后,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还是有点灰扑扑的狼狈感,黄思研就摸了一张纸巾过去,指了指她的鼻子:“鼻涕。”   左雯裳一不小心哭出了鼻涕,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啊,不好意思。”   黄思研没把话题继续下去,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我去打饭吧,今天没来得及做饭,阿姨也没给我打电话,可能她没时间过来。”   她一说完,左雯裳自觉地跑进病房中拿碗筷,黄思研本来想一个人去,想了想,可能一个人打不了三个人的饭,就回房跟张红保打了一声招呼,张红保从鼻子里发出了两个“哼”声,接下去就没了言语。   黄思研就当他默认了,左雯裳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跟在黄思研身后一蹦一跳的说道:“我觉得叔叔很喜欢你。”   黄思研不否认这一点,张红保虽然脾气臭,但是人不坏,黄思研陪了他几个月,经常和方旭轮流着给他收拾床铺,还每天按时给他做、爱心餐,换谁也会感动吧?   这样想,人家真心对自己,可是黄思研却是有所隐瞒,怎么样都没法挺直腰板做人呢!   “黄思研小朋友,黄思研小朋友,请留意,听到请您来一楼大厅,您的朋友与您不慎走散,听到请到一楼大厅与她汇合。”   “黄思研小朋友,黄思研小朋友,请留意,听到请您来一楼大厅,您的朋友与您不慎走散,听到请到一楼大厅与她汇合。”   “黄思研小朋友,黄思研小朋友,请留意,听到请您来一楼大厅,您的朋友与您不慎走散,听到请到一楼大厅与她汇合。”   “这是什么?”左雯裳抬起头,对这突如其来的广播有些好奇:“有人走丢了吗?我还是第一次在医院听到这种广播呢。”   黄思研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刹那间,她就联想到了李清鸥那天在医院碰到她时说的话,她问黄思研信不信她到医院广播黄思研的“恶劣行为”,黄思研那会是不信的,可是现在,嗯....已经由不得她了。   “黄思研小朋友,黄思研小朋友,请留意,听到请您来一楼大厅,您的朋友与您不慎走散,听到请到一楼大厅与她汇合。”   广播还在继续,黄思研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点开一看,也没发现有李清鸥的电话打进来,她赶紧点开李清鸥的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却不料没打通,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卡是装进去了,但却没有连上那张卡的移动信号。   来不及解释了,黄思研把碗筷丢给左雯裳,拔腿就往一楼跑去,她一边跑一边想着,最近跟李清鸥碰面的地方只有医院,也难怪她会找到这里,不过用这种方式找人,这女人不觉得难为情吗?   黄思研都替她觉得丢人!   下了电梯,黄思研一路小跑到服务大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翘着二郎腿的女人,李清鸥今天穿的特别单薄,上身一件蓝色牛仔紧身衣,下面是黑色丝袜配黑色的长靴,再加一件超短裙,整体搭配够阳光帅气,可这个人怎么尽做出这种不美好的事来呢?   “那个,我是黄思研,广播能不能先停了?”   “啊?你是黄思研小朋友?”   护士脸上的吃惊特别浓重,她惊愕地打量着黄思研,说话间,还加重了“小朋友”三个字的音调,黄思研没脸回话,刚刚跑了一阵,心脏不争气地狂跳着,刚想开口,就在这时,突然听得身后一个声音说道:“思思,我给你送饭来了。”   李清鸥步履轻盈,从身后徐徐而来,带来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说话的声音又妩媚至极,连带着香味都变得暧昧了几分,她本来就长的好看,对着护士这么一笑,竟然让人移不开眼,可越是如此,黄思研就越不爽了。   “不好意思,我妹妹今天来精神科看病,脑子不太好,让您费心了。” 第99章   看那护士的表情由惊诧转变成了同情, 黄思研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李清鸥本就是能言善辩,又长的好看, 这妖精般的长相多多少少会给她的话加分,那护士点了下头, 快速按下手边的电话, 拨了一个内线出去:“喂,李姐啊,刚刚那个‘黄思研小朋友’找到了, 不用播了,嗯,是,现在就在我这里。”   挂断电话, 她又看了几眼黄思研, 见她一脸沉闷地呆站着, 眼底的同情更是加重了些:“我们精神科在八楼,黄思研小..咳, 您之前是看哪位医生?需要我帮您查查今天值班的医生吗?”   黄思研选择不回答, 她转头看向李清鸥,抿唇不语。   “谢谢您, 不用了。”李清鸥一笑,嘴角弯弯的,脸上的笑容特别绚烂:“她已经跟医生预约好了,就是跑错了地方, 这不快下班了嘛,我先带她去吃饭,晚点再过来,再次谢谢您的帮助。”   那小护士被她再三感谢的不太好意思了,腼腆道:“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清鸥挥手与她再见,再往下,一把抓住了黄思研的手,黄思研的手被她抓住,一时挣脱不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地拉扯着出了医院,李清鸥走路带风,自脑后盘起的长发端庄有余,彰显得她耳朵往下的皮肤都十分白皙,更别提她露在外面的白嫩脖颈,与她高高绾起的长发形成了鲜艳的对比,黄思研想,李清鸥什么时候把头发又染成了亚麻色呢?   亚麻色,其实是所有的发色里面最百搭的颜色,当然,也最容易翻车,李清鸥的皮肤白,这颜色比之前的发色更适合她,黄思研一路被她拉着往前走,盯着她身后的倩影看了半响,意外地发觉自己竟然不生气了。   真的是,美、色误人。   今天太阳比较大,停在露天停车场的车子太多了,李清鸥拐了好几个弯,才在角落边上找到了她的车子,车子今天可能是洗过了,金黄的车身颜色比之前更要耀眼,李清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从里面拿了一个便当盒出来,一脸兴致勃勃地在黄思研面前摇了几下:“呐,这是给我亲爱的午餐。”   听这甜腻腻的话语,正常人还能生气吗?反正黄思研是彻底生不出来了,两人在楼下寻了一个干净的石椅子坐下,椅子有点凉,黄思研拿了几张卫生纸垫在屁股下面,其实没什么效果,但李清鸥坐下去的时候,还是夸了她一句:“思思想的办法真棒。”   就好像自己的这个女友是自己的头号粉丝,黄思研被她捧的有点心虚,只能岔开话题说:“不是说我走不开吗?你怎么来了?”   “每次都在这里碰到你,我就想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李清鸥后背倚靠在石椅子上,侧坐在一旁,又翘起来二郎腿,盯着黄思研打开便当盒的手指,状似试探地问道:“思思是亲人生病了吗?刚好我今天有时间,买了一些花和水果,想过来看看。”   黄思研解开袋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我在这里,是因为工作,这些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我本来想今晚回去和你说这些的。”   “啊,原来思思今晚去我家是为了说这些呀?”李清鸥低低呢喃一句,表情十分失望,说话间,头也歪了下去,斜靠在黄思研的肩膀上,望着脚下的小草,声音惆怅的很:“我还以为思思是白天想我了,晚上想与我好好温存一下呢。”   说不想,也是假的,只是这女人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撒着娇,黄思研真的有点招架不住,干脆也不回她,直接就把饭盒给打开了,一看,是一盒寿司,数了数,里头总共有三十个,还有几份鱼子酱,黄思研第一反应就是李清鸥把她当猪养了,纳闷道:“这么多能吃完吗?”   “我陪你一起吃呀。”李清鸥一手搂着黄思研的胳膊,一手掂起了一块寿司往黄思研的嘴里塞:“今天可是我们在一起第一天,本来一天都该和我用餐的,错过了早餐,你的午餐与晚餐都应该属于我。”   黄思研上下惯性地嚼了嚼被李清鸥喂的鳗鱼寿司,李清鸥那柔软的手指在她的唇上一闪而过,给她心底带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她没吱声,总觉得在和李清鸥在一起之前,自己的话还比较多一点,现在熟悉以后,她越发变得沉默了,而这份沉默并不是不好的事,更是对李清鸥行为的一种默许,黄思研自问比不过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不管她说什么,李清鸥最后都会发展到搂搂抱抱的阶段,黄思研想,这样相处其实也挺好。   恰到好处,不会轻易暴露黄思研的羞涩与木然,更不会让李清鸥觉得尴尬,李清鸥在她面前就是个自嗨的家伙,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断然是想不到那个严肃冷淡的李医生,原来是个爱黏人的小女友,黄思研伸出手,也拿了一块寿司递给李清鸥。   李清鸥没接,张开嘴,嫣红湿润的舌头轻抵在下齿间,带着几分诱惑,更加媚眼如丝:“思思喂喂我。”   黄思研被这眼神含情脉脉地瞧着,脸上不由得微热,不争气地红了脸,心想,这还在医院呢,李清鸥这样旁若无人的勾引是想怎么样,可偏偏,她越觉得李清鸥在勾引她,她就越不敢直视李清鸥的脸,李清鸥本来就与她坐得近,两人肩挨肩地并排靠着,李清鸥身上的香味仿佛又多了一抹醉意,黄思研觉得有一股匪夷所思的躁动在身体里乱窜,她低下眼,哪敢细看那妖精,手指赶紧探了过去,一下就伸进了李清鸥的嘴里。   一刹那的湿热在指尖传来,黄思研的手哪怕缩的再快,也没有李清鸥引、诱的速度快,二人舌尖与指尖的触碰只不过是电光雷火间的秒速,却让人胆战心惊,黄思研整个人都好像出了一层细汗,她的脸红得吓人,李清鸥嘴里吃着寿司,单手撑住下巴盯着她的脸,吃吃笑道:“真怀念呀,我好久没看思思脸红了。”   黄思研张张嘴,百口莫辩,那份对李清鸥的动心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两人的眼前,李清鸥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她的眼神太炙热了,黄思研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自欺欺人道:“今天好热。”   “是很热。”李清鸥游刃有余地换了一只脚,继续翘着她的二郎腿,大长腿的优势总是很引人羡慕,她支起手臂,迅速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牛仔衣:“思思也脱一件吗?”   这种“脱衣”的邀请,黄思研怎么听都有点别扭,她想说“不用”,扭头刚想回答,李清鸥被紧身毛衣勒出弧度的丰满胸、部,就这样出人意料地跳进了她的眼中,黄思研怔了一下,微微抬起头,恰好对上李清鸥的双眸,那双眼,太过清冷,曾几何时,黄思研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它里面看到欲、望,李清鸥的目光很通透,梦魇般地仿佛总能给人感觉能看透人心。   不知不觉中,她身上大衣就脱了下来,黄思研把大衣夹在身后,寿司才吃了一块,她好像就已经饱了,转头看向李清鸥,却见到李清鸥低头在包里摸了一下,拿出了一小瓶免洗洗手液,她皱着眉,语气有点懊恼:“吃饭前忘了用。”   “没事啊,也才吃了一个,我们...”她安慰的话还没说完,突感手背一凉,李清鸥的双手已经握了过来,她先拿一小撮洗手液倒在了她自己的手心,才握住黄思研的手搓了起来。   手指一根一根地被她上下捏着,黄思研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感觉哪里不对,她低头看着李清鸥,有几根长发拂在她的脸上,她凝眉帮黄思研揉着手的眼神,真的是认真极了,黄思研想帮她把脸蛋上的发丝拨开,手却一时没法活动,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思思的手指很漂亮,有没有人这样夸过你?”   “漂亮吗?”黄思研第一次被人夸手指漂亮,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虽是修长,对比了一下李清鸥的手指,却觉得比她的手指逊色多了,就说:“没有你的好看,你又白又嫩,像钢琴家的手。”   李清鸥“唰”地一下抬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事一样,反应有点大,趣味满满地反问说:“手指白嫩?思思知道我哪里最白嫩吗?”   这天没法聊,黄思研认输了,为什么她不管聊什么,这老司机都可以开的起来车?黄思研果断选择闭嘴,她一句话也不说了,埋头就开始吃李清鸥给她送来的便当,二人也相当有默契,你一个我一个的,不到二十分钟就消灭掉了饭盒里的食物。   这下应该不会再有别的挑、逗了吧?黄思研把饭盒收拾好,看到李清鸥已经站起来了,心想,这女人今天应该差不多收手了吧?   李清鸥在这方面比较随心所欲,在其他方面倒挺好讲话,黄思研说回去和她解释,她也答应了,回到车子旁边,她弯腰又把后备箱的果篮和百合花拿出来了,说到正事,瞬间恢复到了正常状态:“那我就去不了,思思帮我问好,这个你带过去。”   “好。”见她这样说,黄思研也放心了,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我晚上早点过去,七点钟吧。”   李清鸥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不急,不过说好了一起吃晚餐,思思可不能一个人偷偷吃了。”   “你放心吧。”见到大家都恢复了正常,黄思研也放松了些,跟她保证说:“我一定记得。”   李清鸥就不说话了,扭头又看了眼医院大门的方向,表情有些严肃,黄思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觉得她这样子有点陌生,心里有点不放心,就问道:“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在想,思思知道为什么我拿的寿司有三十个吗?”李清鸥回过头,架势一贯保持着她的威严状态。   “啊?”黄思研被她的问得一时摸不着头脑,傻笑着问道:“为什么?不是因为刚好合适吗?”   “因为我们一人十五个,知道十五个是什么意思吗?”李清鸥缓缓靠近,语气柔柔的,却是无比笃定地在她耳畔轻轻吐露道:“15,思思,要我。”   黄思研笑不出来了。 第100章   那个“要”字吹进黄思研的耳里, 被李清鸥的嗓音拉得格外悠长, 仿佛她正描述着什么极致的快乐,黄思研听完身体软绵绵的, 好像李清鸥往她体内注了奇怪的东西一样,心脏跳得几乎要从胸膛腾出, 整个人都有些乱了分寸, 她侧目看着李清鸥,仿佛脑海中的她真的变得有些性感。   这种性感,与她往日的性感不同, 如果要让黄思研用三个词形容李清鸥日常的话,那性感必定会排在第一位,但此刻,李清鸥的性感中, 多了丝情、色。   光天化日之下, 朗朗乾坤,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角落,李清鸥紧紧贴在黄思研的身上, 她今天穿得性感至极, 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触手可及,可黄思研却不敢去拥抱那份若有似无的引、诱, 李清鸥还在笑,妖娆又美丽,她丰满的胸部贴附在黄思研的胸口,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 又流连忘返地向前摩擦,仿佛在嬉闹着某种特殊的游戏,黄思研觉得自己快死了,她鼻息间有从李清鸥身上传来的淡香,最主要的是,自己胸口接触到的柔软事物让她无法冷静,黄思研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李清鸥的后备箱上,整个动作十分狼狈。   “那个,嗯,几点了。”   明明是一句疑问,却被她弄巧成拙地变成了平淡无奇的语调,李清鸥浅笑着盯着她的脸,轻咬着下唇,那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女人味在黄思研的面前显得无比撩拨,她微微抬起手腕,轻而易举地瞥了一眼,别有意味道:“嗯,一点五十二了。”   “一点五十二了。”黄思研默默地重复了一句,她觉得自己刚刚跌到后备箱的一幕有点丢人,不适地皱了皱眉,话题转得十分僵硬:“啊,你不是下午两点半上班吗?现在回去来得及吗?”   李清鸥工作的自由,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个妖精了,她没话找话地开始赶李清鸥离开,想着李清鸥要是继续在这里勾引下去,黄思研几乎都要给她下跪了。   李清鸥唇边闪过一抹笑意,好似看出来了她的念头,她的手伸到黄思研的面前,在她鼻子上勾了一下:“好了,那我走了,思思可要想我哦。”   黄思研总算如愿了,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急忙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李清鸥听她这样迫不及待,目光一下幽怨了几分:“原来思思这么想我离开呀?”   大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黄思研无力吐槽,她觉得李清鸥刚刚散发的女性荷尔蒙,大概可以迷倒大半个医院的人,其实已经有几个在楼下晒太阳的家属与病人在往这边看了,黄思研在医院上班,毕竟是要名誉的人,也不解释,迅速走到车门口,一下拉开车门:“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们再见。”   李清鸥又笑了,却也没有为难她,拍了拍黄思研的手背,才慢吞吞地上车走人。   车子开出去老远,直到电话铃声在口袋里响起,黄思研才觉得心稳下一些来,她打开手机,看到是左雯裳给她发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脑子才缓缓清醒下来,意识到自己忘了给张红保打饭。   原来恋爱真的可以让人忘记时间,黄思研纵使以前结过婚,可却是第一次有这种怦然心动的经历,不过这还是她和李清鸥刚刚确认关系的第一天,李清鸥的表现就如此直白,那她和其他相处很久的人呢?想到这里,黄思研的心动瞬间就瓦解了,她一想到李清鸥这种样子,可能被无数人看到过,内心就有点不爽。   回到住院部,左雯裳已经在洗碗了,她自己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医院食堂打饭,还给黄思研留了一份,导致黄思研一回来,张红保对着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你跑去哪里了!不知道裳裳一个人不方便吗!”   黄思研放下手里的果篮和鲜花,嘴里木然地说着自己半路已经想好的措词:“前两天在医院碰到我一个远方亲戚,她以为是我住院了,所以打电话给我,送了一点水果,我跟她解释完,她就先回去了。”   “远方亲戚?”左雯裳本来蹲在地上往消毒柜里放碗筷,听黄思研说完,她转过头,表情有些不解:“嫂子的亲戚吗?”   她这嫂子真是喊的特别自然,黄思研明白她是为数不多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也有点紧张,多解释了一句:“嗯,对,老家的表姐。”   “那怎么不请她上来啊?”张红保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立刻就说:“你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她来看我也是应该的,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她有点忙。”黄思研尬笑道:“改天吧。”   张红保嘴巴咧了几下,可能又想骂她,左雯裳站起来,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叔叔,你别说嫂子了,你身体才刚好,她不带陌生人过来,也是为你好,再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亲戚,你还这样说她,我听了都替嫂子不开心呢。”   比起画画,左雯裳的口才可能更适合做外交官,张红保被她一撒娇,三两下就不生气了,不过还是瞪了黄思研一眼:“快吃饭,裳裳给你留好的,吃完下楼晒太阳。”   黄思研还没答,左雯裳马上接口又道:“叔叔生病生糊涂了,嫂子出去这么久,肯定已经吃过了,你刚刚还说在房子里面冷呢,你看嫂子脸那么红,外面肯定温度高,我们先出去晒太阳吧,其实我刚刚有点没吃饱呢,那饭放着,等会我再过来吃。”   张红保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黄思研,见她满脸红润,额头及鼻梁上都有层小汗珠,哼了一声,接着转过头,乐呵呵地对左雯裳笑着:“知道你在这里待我无聊了,好好好,先下楼吧。”   于是黄思研有了新的工作,推着轮椅送张红保下楼,左雯裳帮张红保穿好衣服,下楼前,她还抱了一块小毯子跟着,三人到了楼下的草坪上,见到四周晒太阳的人群较多,不过大多数都是坐在轮椅上的病人,张红保指了指邻近一家三口的空地:“去那里。”   黄思研推他过去后,左雯裳把毯子给他盖在了腿上,他闭上眼睛假寐,一挥手打发她们说:“你们年轻人自己转会吧,不用一直守着我。”   话虽是这样说着,黄思研跟左雯裳却也不敢走远,两人走到大楼下的阴影处,左雯裳在口袋里摸了一包糖出来:“研研,吃吗?”   张红保在的时候,她喊黄思研嫂子,张红保不在,她就喊研研,这个戏演的比黄思研还好,想到刚刚在楼上的那一幕,黄思研不由对她道谢说:“谢谢你刚刚在老爷子面前替我说话。”   “不客气,我后面才想起来,你全名叫黄思研啊。”见到黄思研不要糖,左雯裳捻了两颗到嘴里,又放回了口袋,好似若无其事地说:“所以刚刚那个广播是在叫你对不对?”   黄思研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承认:“是。”   “我是外人嘛,不应该说这些,不过研研,你这样在医院走动,做那些真的没关系吗?”左雯裳挪步挨到黄思研的面前,靠近了些:“叔叔很小气的,我希望你不要暴露。”   黄思研的脸还红着,抬了下眼,很轻地说:“我知道。”   “很多汗。”她话音刚落,左雯裳的手指戳的一下伸了过来,在她脸上一抹,揩走了一手的汗水:“你是不是很热?”   “还好了,就是刚刚在楼下站了一会。”黄思研看着她的手,想到刚刚李清鸥也在自己鼻子上摸了一把,不知道有没有蹭到汗,这样一想,就觉得李清鸥真的很不讲究卫生呀。   “这样子。”左雯裳点点头,见她没抗拒自己的触摸,眸子一亮,笑得弯弯的:“研研,我想问你,要是等你的这个工作结束了,你能不能考虑做我女朋友?”   “什么?”黄思研回过神,理了理思绪:“做你女朋友?”   “对呀,我觉得在叔叔这里,我也可以说的上话。”左雯裳笑容可爱,一颦一笑中却尽显认真:“我想帮你早点完成这个工作,然后,你会考虑和我在一起吗?”   黄思研没想到她还会这么直接,有些紧张,下意识地舔了下舌头:“这个,我可能没法答应。”   “啊?”左雯裳分明是有点失望,面上笑容隐去,语气有些委屈:“是啊,毕竟我是一个连手机屏幕都换不起的人。”   黄思研对她还是挺有好感的,听她这样自嘲,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也不想让左雯裳误会,吊着人家时间的事,她做不出来,便道:“不是你的问题,我,我有对象了,昨晚确定了关系。”   “是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吗?”左雯裳也没讶异,反应非常速度:“是吗?”   黄思研没否认,坦然道:“是。”   “原来你也可以喜欢女人,我好像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女朋友。”左雯裳倒是反常地温婉一笑,没有半点被拒绝的无措:“比起你拒绝我,得知你喜欢女人这个消息,更让我觉得开心呢,因为总感觉人生太长了,说不定明天你就会爱上我呢?只要你喜欢女人,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黄思研被她绕糊涂了,怎么觉得左雯裳的脑回路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我不强求爱情。”左雯裳撇了下头,眸光闪动,带着点点的期许:“我等待爱情,我喜欢的一个诗人说过,人一生能碰到让自己动心的几率少之又少,只是我刚好碰见了,还没尘埃落定,便不想轻易放弃,你不用有压力,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比任何人都适合你。”   黄思研没再说话,她意识到左雯裳比她想象的还要勇敢强大,这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女生,黄思研想,目前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沉默了。   不过,要是被李清鸥知道了,只怕,也是一场灾难吧。 第101章   两人就着空闲的时间, 边聊天边注意张红保那边的情况, 等到下午四点多,张卫国来了, 精神比黄思研早上见他的时候好多了,他来的时候还提了一袋子零食, 随手丢给左雯裳, 还给她抛了个媚眼说:“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又是一大袋的垃圾食品,左雯裳收的很开心,笑着说:“正好我晚上回学校一趟, 可以分给学妹学弟他们吃了。”   “学弟?你的林学弟吗?”张卫国声音这次带着一丝戏谑:“怎么了?你们还有联系?”   左雯裳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没说话,她扭头看了看黄思研,表情有些不适, 窘迫地跺了跺脚, 转身提着零食包就往张红保的方向跑了。   黄思研不知道眼下是种什么样的状况, 主动望向张卫国,问道:“怎么了?”   “这个傻子呗。”张卫国说话间完全没给左雯裳留面子, 毫不留情地吐槽她说:“之前她们学校有个学弟追她, 据说是个拿过奖的天才,左雯裳这个傻子动心了, 跟人好了半年,被人骗了几十万,最后把对方甩了,还被人到处造谣说她人品不行, 她也不找人理论理论,因为钱,被她家里人也骂的狗血淋头。”   黄思研认识左雯裳不久,瞧她也不像不理智的人,应该也不至于被人骗财骗色吧?再说,左雯裳过去是喜欢男人的吗?她抿抿嘴没接话,望了一眼左雯裳的方向,见到她正蹲下在帮张红保捶腿,那样子勤快又孝顺,心里对张卫国的说词更是不信了。   快五点多的时候,外面太阳渐渐没了温度,三人又把张红保推了上楼,一上楼,发现张妈妈正在房间等他们,原来她中午没出现,是为了帮张红保找新的看护,说是之前的看护不负责,以后不用了。   其实黄思研多少也明白张妈妈的心思,因为之前的看护与方旭对接的较多,这次请假,对方是直接找了方旭,无形中给了张卫国母子俩一个措手不及的难堪局面,张妈妈这次摆出了女主人的架势要求换看护,张卫国肯定是没意见的,他这几天在医院天天熬夜,巴不得有人来替他,赶紧就说:“这阿姨负责吗?明天能不能上班啊?”   张红保被几人扶到床上,一句话都没说,张妈妈亲昵地坐到他身边,温和答道:“我让她晚上过来,一日三餐以后由她负责,今后小月肚子大了,做饭也不方便,你们觉得呢?”   “那敢情好啊。”母子俩一唱一和,张卫国道:“我也觉得小月太辛苦了。”   “方旭什么时候到啊?”张红保跳过这个话题,突然开口问他们:“等他回来了,我有事情要宣布。”   听他说完,张家母子俩的表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竟然也没人答他的话,左雯裳原先坐在黄思研身边在玩手机,气氛一僵硬下去,她瞬间抬起头,乖巧地解围说:“啊,叔叔,卫国哥哥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我记得他每年生日都是元宵不久,叔叔想过怎么办吗?要不要我帮忙?”   所以说,小可爱就是小可爱,听她这样明显地转移话题,张红保居然也接了:“原本让你阿姨安排的,怎么?裳裳你也有兴趣?要不这样子,你帮你卫国哥哥负责这次的生日会,我给你八万元佣金怎么样?”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很随性啊,黄思研手一抖,差点没被手里的水果刀削到手指,她想到自己之前的年薪也就八万左右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句,刚放下水果刀,就听左雯裳傲娇说:“那不行,我是义务帮忙的,怎么能要叔叔的钱?”   “怎么不能要了?今年我还没给你压岁钱呢!”张红保一听她拒绝,立马吹胡子瞪眼了:“就当我给你的压岁钱!”   “可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呀,”左雯裳总算没有再拒绝,不过却皱起了眉,好似苦恼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人帮忙?”她说完一顿,转过脸,一记目光丢到了黄思研的身上,动作看似不经意,皎洁的眼神中却又显狡黠:“不如嫂子帮帮我吧?叔叔给我八万,我分你一半。”   “一人八万。”   黄思研尚未开口,张红保先打断了她,他喝着张妈妈端上前的水,嘴里咕哝了几下,手指伸到床头的铁栏杆上,颇有力度地敲了敲:“这钱,让你阿姨等会就给你们,都是自家人,小钱而已,不要算太清。”   左雯裳笑弯了眼,她在沙发上一下蹦了起来,几步跳到张红保的床前,弯腰“吧唧”一声亲到了他的脸上:“那谢谢叔叔的压岁钱了。”   黄思研并没想过说在张红保这里能拿钱,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看着张卫国:“我应该没有时间吧?”   谁料张卫国不接她的话茬,反而乐呵呵地大气说:“那这钱我给吧,反正是我的生日会。”   话音刚落,被张妈妈瞪了:“你爸爸的压岁钱,哪里要你出了?我来给,晚点我给小月和裳裳一人包一个大红包。”   她说话还真的算数,到六点左右的时候,她出去了一趟,二十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张卡,当着张红保的面,直接就塞到了左雯裳的手里:“这里有十六万,密码阿姨等会发给你,你和小月一人八万,至于生日会的其他支出,你都可以找卫国先垫。”   “谢谢阿姨。”左雯裳没跟她客气,伸手接了过来,眼睛上下淘气地眨了眨,隔着好几米的距离,黄思研都能见到她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谢谢叔叔,谢谢卫国哥哥。”   这钱黄思研也没准备要,她看了看时间,见到快七点了,想起跟李清鸥约定好的晚餐,估摸差不多该出发了,便底气不足地觑了眼张红保,看到他还在和左雯裳说说笑笑,于是站起来,走到他们那边,说:“叔叔,阿姨,我今晚跟一个朋友约好了见面,可能要先走了。”   张卫国嘴里的苹果还没吞下,抬目看向她,第一个回话:“什么朋友啊?”   他这个演技太自然了,那话里的不满,让黄思研有那么一秒还当真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女朋友了,她对张卫国还真的很少有客气的时候,即便是张家父母都在场,她还是敷衍了:“你不认识。”   “好吧,那我送你去吧。”张卫国这个人真的有毒,听黄思研这样说,他也不再追问,说不出是为什么,黄思研兀自产生了一种张卫国是“妻管严”的念头,“妻管严”张卫国浑然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把手里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在桌子上拿起钥匙,全然不管他爸妈的想法,直接就说:“走吧,我送你。”   “吃完再...”张妈妈欲言又止,刚起了个头,就被张卫国打断了,张卫国转过头来看着左雯裳,眼里尽数调侃:“你不是要回学校吗?走吧,我送你,晚上骑车不方便,去不去?”   左雯裳自然要去,见到有张卫国主动站出来挡住张妈妈的炮火,忙不迭地跟张红保告别了,说完话提起张卫国给她买的零食就跑了。   黄思研跟张卫国紧跟其后,三人一同来到停车场,张卫国把钥匙往黄思研手里一塞:“我记得你有驾驶证吧?那你送她吧,晚上开车好好玩,我晚点自己打车回去。”   一个绝世好男人的形象突然一下就出现在了黄思研的眼中,黄思研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还在撮合自己和左雯裳,她也懒得解释,等到左雯裳进了车子,她压低声音对张卫国说:“那个八万,我不要了,晚点让左小姐还给阿姨。”   张卫国嗔了她一眼,怪异地笑了几声,揶揄道:“你还担心被人告你诈骗吗?我妈说了,这些天你辛苦了,这个是给你的辛苦费,你放心吧,左雯裳那傻子的八万是我爸出的,另外八万,是我妈给你的,不涉嫌诈骗,新年快乐,小骗子,无论怎么说,我跟我妈妈对你都挺满意的,现在呢,我和她才是你的领导,这钱,就当给你的年终奖吧,你去吧,今晚有看护来,我也准备去嗨一下了,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他这样讲,好像再推脱,就是黄思研不识趣了。   等张卫国一走,黄思研拿了钥匙,问了左雯裳的地址,才知道她在本市比较闻名的那家大学读研,她今年研二,听她描述,似乎还有读博的打算,黄思研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情,认真地听了一小会,左雯裳突然不说了,微翘着嘴角道:“听说中国的女博士很难嫁出去。”   黄思研身边没有女博士这种战斗力爆棚的战士出现过,不甚了解:“是吗?我第一次听说。”   “是啊,因为中国男性长久以来的父权主义,让他们无法接受女人比自己还厉害的事实。”左雯裳耸耸肩,一脸大无畏:“我呢,偏偏想挑战他们的权威。”   黄思研干笑:“这种事我没想过。”   二人一路闲谈,车子直接开到了左雯裳学校的西门,左雯裳说这个门离她们学校的食堂比较近,过去吃饭比较方便,黄思研就把车子停在了门口,可能是张卫国的这辆蓝色加长宝马太拉风,有不少学生开始围观拍照了,黄思研与左雯裳可能也不太习惯这种高调的作风,左雯裳开了车门,本来想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人都已经下车了,却突然又顿住,弯腰探头跟黄思研说:“啊,对了,研研,你把卡号给我,我回去给你转八万。”   “那个先...”   “喂,左雯裳!”   黄思研话还没来得及讲完,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喊,却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讽刺。   “左雯裳,怎么?跟我分手后,尽找这些富二代,看你长的这么普通,原来这么会挣钱啊。”   黄思研在驾驶位没下车,也不知道那恶意是怎么来的,她探头看了眼左雯裳,见她表情刹那间凝固了,肯定是认识那说话的人,她眸色深了,脸色有些难看,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那男生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篮球着地的击拍声,黄思研听到他在放声大笑:“啧啧啧,大家来看,一个追求婚前无性、爱的女生,做别人二奶做的爽爆了。”   左雯裳低下头,还是没回话,黄思研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左雯裳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晦暗,有那么短暂的刹那间,黄思研几乎以为,左雯裳要哭出来了。   “左雯裳,喂,你之前资助的那几个贫困生又没钱花了,我找你找不到,今天好不容易见面,再给我几万啊?”   要是黄思研没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张卫国嘴里的那个林学弟吧?所谓的骗钱,应该就是借着资助贫困生,无止境的找左雯裳要钱?   刚刚那个在车上叫嚣着挑战男权的女生并没有来捍卫她的名誉,她太年轻了,黄思研看着她的脸,她很隐忍,她很坚强,但是她仍然是个孩子。   “左雯裳,我说...”   “嗡,嗡,嗡~~”汽车发动的声音,在刚刚临夜的大学门口格外响亮,黄思研开了宝马的车门,缓缓下车,双眸微眯朝后,目光直勾勾地探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身后被一群男生拥戴着的T恤男。   这是一帮刚刚结束篮球赛的男生,那个T恤男张开嘴,万万没想到车子里面坐的会是个女人,黄思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充满着刚毅的帅气与嚣张,也就是几秒的惊诧,那男生很快反应过来,轻蔑一笑:“左雯裳,你现在连女人都上啊?”   “你姓林是吧?”黄思研眼中丝毫没有笑意,目光不服输,带着没有预兆的警告:“正好你在这里,就不用我在找你了。”   那男生被她唬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谁呀?”   “我是左小姐请的律师。”黄思研表情淡定极了,声音也是坚定:“左小姐请我帮她打一场官司,她说学校有人借着资助贫困生的名义,对她进行了诈骗,由于金额庞大,我本来打算明天先到你们学校找你们校长确认一下,今天看到你,我想我不用确认了,林先生,一个月之内,请等着收律师函吧。”   “我...不是,你有证据吗!”那男生脸色一阵青白相加,静了片刻,声音都有点抖了,但还是坚持问她:“你哪个律师所的?你有证据吗?”   “这个,你很快就知道了。”黄思研笑笑,嘴角轻轻地挑起,斜睨着他的脸:“林先生,刚刚那一幕,我想我又可以给你加一条诽谤罪,再加之前诈骗的金额,最少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我建议你自首,这是出于道德的建议,如果你需要的话,再见。”   那男生沉着张脸,看着没事,手里的篮球却没有抱稳,从他手里滑落,滚到了不远处的草丛,身边窃窃私语的人群却没有人追,黄思研眼瞧着对方的心理防线彻底垮掉,决定见好就收,转身走到左雯裳的身边,伸手拉着她上车,再次发动车子,从人群中呼啸而过。   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校园。   直到车子彻底离开了学校附近,左雯裳也没有开口讲话,黄思研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屏幕,是李清鸥,她想到这车子的高调程度,也不想李清鸥误会,便想把车子让给左雯裳开,就转了一下脑袋,问左雯裳:“对了,你有驾照吗?”   左雯裳像被人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地保持刚刚上车的姿势,黄思研腾出一只手,手指在她肩膀戳了一下,左雯裳的身体微微颤抖,黄思研听见了她压抑的呼吸声。   “没事吧?”   “好像每次出糗的时候都会被你看到。”左雯裳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垂了眼帘,涩声道:“我对喜欢过的人,总是没法去伤害呢。”   黄思研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凭良心讲,她觉得自己有够残忍的,毕竟高庆明和她结婚这么久,黄思研说断就断,在这一点上面,她没办法和左雯裳达成统一:“对不喜欢自己的人,还是强硬一点比较好,我看,你也不要再让我做这个‘骗子’了,今晚阿姨给的钱,我那一份,你拿去找律师吧。”   说到骗子两个字的时候,左雯裳“噗呲”一笑,她抬头看黄思研,眼神有着一股实打实的失落:“怎么办,我在你心里好像成了一个软包子呢。”   黄思研摇了下头:“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小孩子。”   左雯裳面色有些不自然:“所以,你比较喜欢熟、女吗?”   黄思研微怔,心想着,李清鸥够熟吗? 第102章   快九点了, 她的短信铃声响了很多次, 黄思研把手机固定在车头摆放的手机架上,其实也不用去点开, 她便知道一定是李清鸥的信息。   左雯裳有驾照,而且拿的还是B照, 但没有带在身上, 经她一提醒,黄思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驾驶证好像也没有带在身边,两人默默对望了一会, 黄思研决定赌一赌运气,她壮起胆子把左雯裳又送回了学校,得知她们学校其实还在放假,但由于一些实验课程的原因, 导致部分校友和导师都没有回去过年, 左雯裳是接了她导师的通知, 让她回学校帮忙处理一些学弟学妹们的科研作业,才会在今天正月初八的晚上到了学校。   黄思研担心刚刚那个林学弟还会闹事, 左雯裳摇摇头说:“他是本地人, 家里离学校比较近,应该没有留校, 只是过来打球而已,而且我导师在学校等我,是个女人,晚了她会送我回去。”   听她这样解释, 黄思研就不再问了,左雯裳坐在车内犹豫了片刻,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黄思研歪着脑袋看向她,问道:“你不下车吗?”   “我想说,或许我现在还不够成熟,但是没有人天生就成熟呀。”左雯裳捏着黄思研送她的旧手机,虽然只有一句普通的话,但是语气之重,好像要把它深深地刻进黄思研的心里:“我不是小孩子,研研,请把我放在和你同样高度的位置,你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一切。”   今晚黄思研又了解了左雯裳身上的一个特质:“敏感”,黄思研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两句,才不会让她回去胡思乱想,但是她张开嘴,又不清楚怎么解释才能让左雯裳不误会,她是真心不想给左雯裳一点点爱情的希望,想了想,干脆就闭嘴了。   左雯裳没等到她的回答,也没有很介意的样子,她自顾自地下车,关上车门,面对着黄思研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黄思研有些哭笑不得,又感觉到左雯裳这女孩确实是个小可爱,能看出她的家教严谨,也能看到她在努力破茧的一面,假以时日,只怕这孩子的前途不同凡响。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她操心的事了,李清鸥的信息发了十一条,每条信息的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在问黄思研什么时候忙完,黄思研奇怪她怎么没打电话,忖来忖去,直接就给她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里,李清鸥倒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黄思研原本答应她七点见面,现在拖到了九点多,她也没斤斤计较,声音细腻甜美,带着一股子的傲娇:“你现在过来吧,在红樱桃餐厅,再不来我就要跟别人跑了,思思你舍得吗?”   “你想跟谁跑呀?”黄思研一边夹着电话,一边点开导航找“红樱桃餐厅”的位置:“别跑太远了,等一下我找不到你。”   “那需要我原地不动的等思思吗?”李清鸥听她今天还是头一次回答自己的玩笑,蹬鼻子上脸就说:“还是洗干净等呢?”   黄思研感觉心底“呱唧”响了一下,好像被人摔碎了一只花瓶,四分五裂,哪里都有碎片,却怎么都凑不齐一整块,痒痒的,充满不甘心的怨念。   “你就等着吧。”   迅速挂断电话,黄思研发动车子,不给李清鸥任何勾、引她的机会,红樱桃餐厅离她现在的位置也不远,二十多公里,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差不多可以到,可这个点,市中心的车子怎么会少,好在一路也没有交警查车,黄思研一路边开边堵车,等她到了餐厅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五分了。   餐厅外的停车场都满员了,有餐厅的服务员在外头指挥交通,让黄思研把车子停到隔壁的花店门口,说是花店也是餐厅老板开的,让她不用担心车子的安全,黄思研停好下车,看到那花店的规模也挺大的,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眼睛四周转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左边架子上包扎好的玫瑰。   玫瑰总共三十三朵,四百九十五元,价格比市场上的稍显昂贵,不过也很好理解,红樱桃餐厅本身就是高消费的西餐厅,是适合青年男女约会的地方,花店开在它的旁边,就是为了挣这些痴男怨女的荷包。   但捧到花的一刹那,黄思研就有些后悔了,她过去从来没有送过别人鲜花,更何况是这么光明正大地送给李清鸥,这无关乎李清鸥的性别,黄思研就是担心,李清鸥这妖精收到花的时候,会不会在餐厅直接给黄思研一个大红脸的亲吻,又或者拥抱?   黄思研深呼吸了几下,走进餐厅,从门口热情问候的门童面前经过,向穿着白马甲的服务员报了李清鸥预定好的位置,那服务员一听,迅速走到前方领路,客客气气地道:“位置在这边,小姐,您请。”   餐厅很大,黄思研是第一次来,她打量了几眼用餐的客人,几乎都是一对对的恋爱男女,其中有好几张桌子下面都摆放了与她手中一样的鲜花,黄思研看到他们亲亲密密的样子,想到李清鸥的秉性,怀里的玫瑰仿佛又沉重了一些。   “您好,您的朋友就在那里。”   走了十几米,那服务员突然止步,左手高高抬起,手掌对着前方,给黄思研指了一个具体的位置:“那就是三十一号。”   其实不用他介绍,黄思研早一眼就看到了李清鸥,四周都是成双结对的人,李清鸥坐在中心位置,又是一个人,怎么能让人不留意到她呢?   但,黄思研想,能吸引人目光的,不只是她是独身女子吧?   高高盘起的秀发与白日见她并无区别,但中午那身帅气的衣服却早已经换成了礼裙,在餐厅这一群穿着职业装又或者大衣的约会女人当中,李清鸥那身深蓝色的露肩礼裙无疑是今晚最大的亮点,她身材本就是曲线玲珑,一袭感性的礼服搭配脚上那双银色的高跟鞋,可以直接看出她肩膀处肌肤的圆滑紧致,而那锁骨与下巴之间的线条,更是不难想象到她平时都在运动保养,在餐厅光影交错的灯光下,她的气质尽显优雅多姿,姿态更是彰显了她往日的那份性感。   虽说她的颜值已经算是万众挑一的精致,但在完美衣物的点缀下,更发掘出了她骨子里那份高雅的另一面,这时候,一切多余的赞美都仿佛成了空话,黄思研想,李清鸥刚刚在电话里说的玩笑话一点都不像玩笑,在四周那些男士偷偷摸摸的窥视下,好像只要李清鸥愿意,她就可以带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黄思研被她这精心的打扮当场震在了原地,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清鸥,李清鸥单手举着红酒杯,正百无聊赖地喝着杯子里的红酒,她举手投足间都在散发着温婉的气息,真是美到无可挑剔,跟她往日的形象有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黄思研想,这迷人的家伙,还是那个臭不要脸的李清鸥吗?   是,当然是,李清鸥放下酒杯,或许是黄思研一直注视她的目光太过显露,又或许是心有灵犀,她微微抬眸,在看到黄思研的一瞬间,黄思研瞧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她的右手抬起,食指弯曲向前,对着黄思研的位置,涂着晶莹红润的樱唇轻启,声音中增添了几份漫不经心的慵懒:“过来。”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邀约,黄思研也不例外,她的脚好像被人施加了魔法,不由自主地就往李清鸥的方向走去了,二人距离越来越近,李清鸥缓缓站起,脚下高跟鞋的厘米,使得她今晚比黄思研高了好几公分,她在等黄思研靠近,嘴角抿着一抹笑,眼睛亮晶晶的,饱满的胸部一目了然,成熟女人的气质平白被她加了一缕仙气,黄思研又开始后悔,却不是因为鲜花,而是因为自己今日的穿着。   李清鸥穿的太正式隆重了,黄思研这种一看就像是在隔壁大排档下班的穿着让她有些惭愧,一种紧张的情绪在她心间翻来覆去了几下,还没沉淀下来,李清鸥却伸出手,两条白花花的胳膊往前一捞,直接就把黄思研环进了怀里。   完了,黄思研想,这女人又要乱动手动脚了。   却想不到,这拥抱也就两秒不到的时间,李清鸥很快就放开了她,她柔和地笑了笑,态度很正常,手掌往下,一下覆在了黄思研的手背上,顺理成章地把她手里的玫瑰接了过来,放到鼻息间嗅了嗅,很给面子地夸道:“思思送给我的吗?品味很好呀,我好喜欢。”   对,没错,还是她,是那个不管黄思研做什么,总能无理由地对着她一顿乱夸的李清鸥,黄思研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安静了下来,二人重新面对面坐下,李清鸥还没点餐,却早上了一瓶红酒,红酒快见底了,黄思研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整个过程中,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给黄思研打过电话,又是在忌惮着什么吗?   “思思快点餐吧,我饿了。”李清鸥可怜巴巴的开口,明明穿的那么性感,嘴巴嘟起来撒娇,却像个小孩子:“要是思思今晚不来的话,我可能就会饿死。”   她说完自己笑了起来,话到黄思研的耳里,却让她有些难受,她不了解李清鸥到底有多喜欢她,听她这样子自我调侃的说法,却能感觉到那女人在等待她的时候饱受着怎么样的煎熬,黄思研忍不住开始反思,难不成她让李清鸥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李清鸥在她对面翻着菜单,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比划了几下:“我们要一份情侣B套餐,不够再点。”   那服务员见多识广,两个女人点一份情侣餐,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是黄思研有点害羞了,她觉得这种约会,带给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心动与喜悦,心动的是李清鸥,喜悦的也是李清鸥,李清鸥这种默认对方是我女朋友的做法,让黄思研莫名的感动,她先把桌子的玫瑰摆好,再摆正了坐姿,看到服务员已经走了,李清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这种娇态清冽的目光,带动了二人周遭的空气都在流动,李清鸥扬起唇角,多情的眸子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好像在调、情:“我好像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思思呢?”   黄思研嘴角微微一动,被她一提醒,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动着,而喉咙处却仿佛饥渴的厉害,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就往嘴里送,那是李清鸥刚刚喝过的杯子,这样一顿操作,引得李清鸥又是一阵浅笑,似是很心满意足地感慨:“思思这么迫不及待,是想和我接吻吗?”   在今晚看到李清鸥的那一瞬间,黄思研就觉得自己有点乱了,这种手足无措在二人面对面相处的时刻十分明显,再遇到她的调戏,黄思研完全束手无策,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按压住自己的那份悸动,忽地起身,强装淡定说:“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第103章   她今天真的穿的太隆重了。   站在洗手间里面照着镜子, 黄思研还是禁不住想感慨两句, 第一次约会的李清鸥太让她意外,她本以为只是两个人简简单单的晚餐, 没料到李清鸥会这么看重,心里面的感动多于压力, 但感动过后的愧疚, 便让黄思研觉得无地自容了。   而且就连门口的那个鲜花,也是她临时随意买的,真的是, 嗯,一言难尽。   但是现在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抛下李清鸥,再回家换衣服吧?这样也来不及了,黄思研深深吸了口气, 她快速烘干手, 想了想, 还是认命地出去了。   外头,李清鸥点的套餐已经上桌了, 所谓的情侣B套餐, 包含了两份美式烧西冷牛扒、两份缤纷水果沙律、两份奶油玉米浓汤、两份蓝威堡脆炸鸳鸯薯、两份美式咖啡、再加两份甜点,每样的分量与样式都有些多, 桌子的拼盘较小巧,但是味道不错,而李清鸥点的酒是西班牙泊涞纳的红酒,黄思研有在菜单上看到它的价格, 一瓶价格一千六,这应该是第二瓶,或者第三?   一整套下来的话,黄思研在心里默默清算了一会,似乎人民币四千元少不了?她虽觉得这晚餐吃的确实贵了点,但毕竟是第一次约会,地址是李清鸥选的,下次的话,还是让她选比较好,她今晚一直被动,所以决定请客了,不然她今晚一整晚都有点觉得对不住李清鸥的付出。   “思思,来~”   黄思研正出神中,眼前突然多了一个汤勺,她不由一怔,见到李清鸥正一脸巧笑嫣然地盯着她的脸,手里举着一只汤勺,里面是一勺郁香的玉米浓汤,那浓汤离她脸的距离不到一公分,李清鸥这喂食的意味十分明显了,黄思研上一次被人喂食好像还是她在她妈怀里的时候,多少有些不习惯,愣了半天,支支吾吾说:“嗯?清清自己不...”   “过来。”未等她说完,李清鸥的手上一用力,闪电般的伸了过来,便将汤勺塞进了黄思研的嘴里,也不知道是汤本身的味道还是如何,黄思研的舌蕾有那么一瞬间尝到了一股的甜腻,甜的让人心里发慌,几乎是如棉花糖那种软绵绵感觉环绕着她,似乎欲要把她的舌头给黏住。   再看李清鸥的表情,仿佛没有什么异常,她若无其事地收回勺子,在白色的汤碗里舀了一勺,又放进了自己的口中,整个过程淡定自然,就像是喝了一口红酒那么简单。   欧式装修氛围的西餐厅,少不了温馨浪漫的英文歌,两人吃了二十多分钟,李清鸥一口浓汤一口红酒地喝着,她单手撑着下巴,抿着嘴,出神地望着那个台上唱歌的乐队主唱,她修长的睫毛时不时地扑闪了两下,眼神少了往日的清冽,似是带着些许迷惘,黄思研观察了她半天,想着,这女人不会喝醉了吧?   貌似喝多的李清鸥,话不多了,只一脸专注地盯着那个唱歌的男生,面色好像有些郑重,黄思研转头跟着她看了几眼,见那男生年龄很小的样子,应该也不是李清鸥喜欢的类型吧?再说了,她们两个约会,李清鸥为什么一直看着别人?这样想着,心里面就有一股气直线上升,几分钟过去了,李清鸥依然保持刚刚的动作没动,黄思研深深地瞥着她的脸,有些郁闷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顶上暧昧的灯光打到李清鸥的脸上,不远处的台上那主唱还在“I LOVE YOU”地唱着,李清鸥突然轻笑了一下,目光投在黄思研的身上,带着一股自信的光芒:“我觉得他唱的没我好听。”   敢情看了半天小鲜肉,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黄思研想知道她脑子到底哪个结构跟别人不同,忍不住吐槽说:“是吗?你这么自信?”   “思思不信吗?”李清鸥嘟起嘴,成熟女人的脸上摆出一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撒娇,却更显得有点可爱了:“那我唱给你听。”   “哎,你要干嘛?”   眼瞧着李清鸥立刻站起,往那台上唱歌的方向走去,黄思研连忙拉走了她的手:“干嘛去?”   “上洗手间。”李清鸥眨眨眼,拨开她的手,捏着黄思研的右边脸蛋,笑道:“乖,我马上回来。”   一个“乖”字,语中宠溺细长,真是让黄思研无法招架,黄思研松了手,点点头说:“你注意别摔倒。”   李清鸥又是一笑:“亲爱的,我没有喝醉。”   这话说的,黄思研怎么样都不太相信呢,她其实也吃饱了,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这个点,出来吃饭的人几乎没有,但西餐厅的情侣并没少多少,这附近有个万达和一个大型酒吧,可能这帮青年男女吃完饭还有别的夜生活,黄思研停下勺子,打算等李清鸥回来就走,她招了招手,把服务员叫了过来,让他直接结账。   结果那服务员一算,总共四千六十五元,但李清鸥订位的时候用的会员信息,所以有西餐厅的VIP卡,可以打八折,不过要充值到她的会员卡里面才可以支付,黄思研也没多想,交了四千元给那服务员充值,那服务员去收银台交钱,没过两分钟就回来了,又把黄思研的四千拿了回来:“小姐,这张贵宾卡里面还有一万八千多元,我们前台让我和您确认一下,您是需要充值,还是直接在里面扣?”   一个适合约会的情侣圣地,李清鸥不但有他家的会员卡,还有余额一万多,黄思研心脏“突突”地响,她甚至不愿意去细想,埋头在包里再搜了一下,径自掏出四千六十五元:“不用打折了。”   生气,是真的有些生气,黄思研在接受李清鸥之前,已经做好了她过去身为“花花蝴蝶”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就碰到了这种事,当真是有点受打击呢。   “大家晚上好。”   熟悉的声音在台上传来,黄思研心猛地一跳,转过头,反射性地往声音方向看去,看到李清鸥坐在台上的棕色高脚椅上,正一只手握着话筒,一脸笑容地对着黄思研的方向挥了下手,她那被精心打扮过的脸蛋显得风情万种,更别说那双堆满深情的眸子,由内而外地让人不禁深陷其中。   “今天,是我跟我的女朋友第一次约会,我想送她一首歌,李宗盛的【漂洋过海来看你】,谢谢大家。”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飘洋过海地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遗憾   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记忆它总是慢慢地累积   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为了你的承诺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着不哭泣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在漫天风沙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即使平日在外面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此时的李清鸥,却因为这首歌,再次收获了一大帮的关注,她唱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帮她打拍录像了,这么晚在西餐厅吃饭的人,都是年轻的一辈,大家吵吵闹闹的跟唱着也不在乎,那原先在台上唱歌的小哥在她身后弹吉他,一眼望去,仿佛她才是真的主唱,她才是今晚的主角。   李清鸥的嗓音,黄思研早先在酒吧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确实惊艳,本身那女人就长的美,配置着被上帝偏爱的声音,在外在方面,黄思研几乎挑不出来她的半点毛病,但是,这样就代表没毛病吗?   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下,李清鸥下了台,她走路有点飘,黄思研虽然想问她是不是喝太多了,但是李清鸥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等黄思研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李清鸥的怀里了,李清鸥的眼睛闪着光,就着那光,里头包含的爱恋毫无遮掩,让黄思研瞧的惊心动魄,刹那间忘却了时间。   “我爱你,思思。”她微微地笑着,少了刚刚在台上的明星光环,多了一抹真实:“像蝴蝶爱上了春天,爱的是你的本身,是你的全部,是有你的空气,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无论身边的惊呼与艳羡声有多大,黄思研都听不见,她怔怔地望着李清鸥的脸,带起了心中某处的柔软,突然就释怀了,或许有些人确实本性难改,但,也许,她黄思研对李清鸥来说是个意外呢。   二人离开的时候,餐厅负责人过来找她们两个人合影留念,被李清鸥拒绝了,黄思研没讲话,叮嘱她穿好衣服,才拉开门,出了餐厅。   外面停车场的车子少了很多,李清鸥的那辆金色大众也在其中,黄思研止步思考了一下,眼前这种情况,李清鸥是肯定不能酒驾了,但是她要开张卫国的宝马回去好?还是李清鸥的大众好?   如果把张卫国的车子给弄坏了,是不是要赔偿几十万给他?想到这里,黄思研拿定了注意,她掏出钥匙,走到宝马车前,开了车门,回过头,才看到李清鸥没有跟过来:“清清,这里。”   外面太冷了,李清鸥里面穿的是晚礼服,外面的大衣又没什么温度,她裹着大衣望来,眼里的疑惑很明显:“思思,这是谁的车子?”   黄思研今晚本来就想跟她说这件事,也没打算隐瞒,就说:“这个我正想和你说,它是我目前男朋友的车子。”   话音刚落,“扑通”一下,就看到李清鸥身形一歪,往下一看,原来是脚下的高跟鞋崴了。 第104章   黄思研赶紧跑过去扶她, 李清鸥顺势搂住了她的胳膊, 她抿着唇,另一只手紧攥着大衣的领子, 挽住黄思研的手上动作亲昵,脸上却是一脸的阴沉:“思思, 你跟那个便宜男友还没分手?”   什么叫便宜男友?黄思研觉得她这个形容词很贴切, 但确实好笑,便笑着说:“这事有点复杂,我先送你回去再说。”   李清鸥做了一个拿包的手势, 黄思研见到,便乖巧帮她把肩上的包拿了下来,李清鸥看她一眼,眼神虎虎的, 看的人心里发毛:“车钥匙拿着, 你开我的车。”   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 没有二话,径自塞到了黄思研的手中, 黄思研不想与她在这种小事方面争论, 简单思考了下,心里面已经默认开她的车子回去了, 她拿了李清鸥的钥匙,又马上反应过来刚刚张卫国的车子门还没关,于是松开李清鸥的手臂,快步走到那辆宝马的车前, 把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关上门回头的时刻,看到李清鸥的表情有那么几秒的晦暗,像是在生气,又在努力地控制住她的脾气,那份懊恼与纠结照应在眼前,黄思研看的十分明白,她估摸着李清鸥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想开张卫国的车子走,心下了然,但也没有多做解释,直接用行动证明,走到她身边,拉开她的车门道:“上车了,我们走吧。”   李清鸥不发一语,她伸手推开车门,大衣的拉链掠过车身,发出了轻微的“叮当”响声,车外的路灯照着她白皙的脸,遮掩不住她脸上的那抹严肃,看着让人真真是清醒的很,黄思研算是明白了,这女人不可能喝醉,只有她装醉,但李清鸥本人不可能喝醉。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路上来往的车辆少了许多,空阔的道路上不时有几辆车与她们并肩行驶着,李清鸥偶尔瞧几眼,瞧完后又转头看黄思研:“思思,你为什么开的这么慢?”   “不用超速,我们不赶时间。”黄思研的驾照早拿到手了,但开车的次数不多,听她这样问,估计是发现了自己的车技不怎么样,仍然强装淡定地解释说:“慢慢来吧。”   李清鸥轻笑道:“你说的好像我很赶时间。”   黄思研用余光瞥了瞥她,见到她脸上的神色比在餐厅里的时候落寞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她估算着等她们二人开车回去的话,差不多也到十二点多了,那会谈话的话也太晚了,立刻做出了判断,直接就说:“清清,我想跟你坦白一些事情。”   “嗯。”李清鸥声音压低了些,柔和的嗓音里有着一种引人倾诉的特殊魔力:“你说,我在听。”   “我有一个男朋友,叫张卫国,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张小月,另外还有未来的公公,叫张红保。”黄思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在哪里说起,只能挑了重点,从自己眼下扮演的角色开始描述:“我之前在侦探社上班,领导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扮演一个富二代的女朋友,因为要帮他争夺家产,我知道这一切听上去很不可思议,甚至我都忘了我为什么会接下这个工作,可能我需要钱,不能否认的是,它给我带来的收益很可观。”   “你继续。”   李清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半点情绪,可她这种没有感情的反应,偏偏让黄思研有了别的想法,她的心脏猛地向下一跌,好像一颗高高悬挂着的石头掉了下来,悄无声息,但又忍不住想低头看看它留下的痕迹:“我现在和他住在一起,为了应付他父亲的怀疑,本来以为他父亲的病不稳定,没想到从我假冒怀孕后,又稳定下来了,现在呢,我这边没有头绪,只能说是一团糟,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和你谈恋爱,很不理智,但我必须要跟坦白这一切。”   “你要听我的建议吗?”听她说完,李清鸥点点头,好像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表情波澜不惊地回道:“我的建议是,当生活变成一团乱麻的时候,你得给自己找个出口,无论它通向何处,都不用恐惧,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别无选择。”   黄思研有些奇怪她的反应,不过听她这么说,好像心里面的压力一下就消失了,顺着她的话问道:“出口?你说的出口是指哪种?”   “在心理医生的角度来说,这种所谓的出口,是在暗示你逃避某方面的压力,但我们不会明说。”   黄思研似懂非懂:“原来是这样。”   “但从女朋友的角度来建议呢~~”李清鸥一挑眉,漆黑的双眸盯着黄思研的脸,话锋忽地一转,嗓音中起了明显的变化,已是愤怒满满的恼火了:“这种愚蠢至极的工作,我恨不得让你今晚就辞职。”   黄思研被她后面的语气吓了一大跳,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霎时顿住,差点忘了在前方路口右转。   “我是心理医生,再夸张的故事,我都听过。”李清鸥继续说着,眼神冷冽的样子,像是看黄思研仿佛在看一块难吃的叉烧:“可是我女朋友做出这种事,让我真的是无法淡定呢,思思,你知道张红保是什么人吗?你侦探社的领导为什么非要让你来接这个工作,你想过吗?因为你身家清白,哪怕东窗事发,也只能让你一个人顶住,现在,你让我怎么来回答你?为什么做这个决定前,不找我谈谈?”   她说的这些,黄思研多多少少都想过,但是就像李清鸥说的这样,正是因为黄思研太清白了,所以她才会接这个工作,人到了无路可走的绝境,只会孤注一掷,黄思研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现在让她觉得有趣的是李清鸥,这个女人真的是可爱得出人意料,到了黄思研对她坦白的时刻,她第一反应是用专业知识来安慰黄思研的不安,然而,现在她安慰不了她自己,黄思研想,李清鸥真的好傻啊。   傻乎乎的李清鸥不说话了,抱着双臂,自己生起了闷气,黄思研不太习惯她沉默的样子,转移话题,开玩笑道:“那你这样用心理医生的身份开解我,我是不是要给你钱呀?”   “你给的起吗?”李清鸥瞪了她一眼,可能是体内酒精的作用,破天荒地怼了黄思研一句:“你肯定是觉得自己又穷又没用,自尊心强,接下这样的工作,好啊,现在接下了,挣了大钱,给我几千万来娶我吗?”   黄思研被她瞬间怼得灰头土脸,一句话都接不上。   李清鸥怼完又不说话了,一对狐狸般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黄思研不由得开始怀念她刚刚在餐厅时候的温柔了,她想过和李清鸥摊牌肯定会被骂,没想到喝了酒的李清鸥怼人这么凶,她心里一堵,想着早知道这样,就等明天李清鸥完全清醒的时候再提这些好了,可是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假装看不到李清鸥对她的愤怒眼神。   二人沉默了十几分钟后,车子龟速移动,停到了小区的停车场,这么晚回来,停车场的车子都满了,李清鸥的车位还是空的,黄思研挪动了过去,停稳后,慢吞吞地解开了安全带,缓缓扭头看向李清鸥:“到了,我们先回....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车厢里,黄思研脑袋才刚转过去,李清鸥一个欺身压了过来,一把把她按回到了位置上,她嘴里的几颗利牙闪闪发亮,张开嘴就狠狠地咬在了黄思研的脖子上,黄思研下意识地推了她一把,李清鸥嘴里闷哼了一声,松开嘴,快速捏住黄思研的下巴,动作强势又很霸道地吻了上去。   此情此景,她要是没喝醉,黄思研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她的嘴里快速多了一只灵巧又滑润的物体,黄思研被那物体上下纠缠了一番,尝到了一嘴的酒味,因两舌交合而发出的微妙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李清鸥吻她的时候,胸前的丰满也在不断地磨蹭着黄思研的身体,黄思研有些吃不消这种香、艳的亲吻方式,稍稍推了她一下,希望她克制一点,李清鸥唇齿舌间的速度却突然加快,那速度激烈又温柔,一刹那,黄思研觉得她似乎要把自己的整个人都给吃了,但那香甜爱、欲的快、感却是无法否认,黄思研微微喘着,反射性地舔舐了一下对方的舌尖,李清鸥动作一顿,反而停下了。   她的脸色很正常,反观黄思研的两颊都是一片绯红,二人相顾无言地对视了几秒,李清鸥再次埋首,在她红肿的嘴唇上小小一啄,动作很轻,很轻。   “其实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关系,那天在医院见到你们,你的肢体语言很僵硬,代表你与他并不是那么熟悉。”   黄思研微微回神:“嗯?”   “你接了这个工作也没什么,想就去做吧。”   这下,黄思研听懂了,答道:“哦。”   “张红保虽然厉害,可我也很厉害,就算事情失败了,你也不用怕,到我怀里躲着就好。”   黄思研张张嘴,干脆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可以摆平这些事,但看李清鸥双眼迷离,想着跟一个醉鬼交谈可能也没什么结果,便直接闭嘴了。   “李医生或许会教你怎么去开解自己。”李清鸥瞅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温顺的模样,最后也没说太多,只一句话,摆明了她的立场:“可是,你女朋友会保护你,你不用担心。” 第105章   一句话总结下来就是, 你浪随你浪, 没事,老娘帮你撑腰。   黄思研没说话, 她其实跟李清鸥说这些,压根不是为了她把天平倾向于自己, 而且坦白过后, 李清鸥之后的一连串反应落到她眼里,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是在这个感动过后,黄思研想,李清鸥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呢?   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二人上了楼, 李清鸥脱掉大衣往沙发上一坐, 她双手撑着脸颊, 双眼微微阖着,一副好似快要睡着的模样, 黄思研看了她几眼, 猜她应该是酒精上头了,于是赶紧去浴室调了一下洗澡水的水温, 想让她早点洗澡睡觉,谁料等她出来的时候,李清鸥已经在沙发上躺下了,这下她的眼睛是彻底阖上了, 黄思研在她身边蹲下,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李清鸥眉头略凝,嘴里咕哝道:“思思,别闹。”   这女人在个人生活方面,真的是一点都不讲究,黄思研起初觉得像她这种形象的御姐,必定是洁癖加强迫症的那种,但是李清鸥的表现让她大跌眼镜,这家伙根本就不在乎她吃的是不是地沟油还是菜油,也不在意她睡的是沙发还是地板,她家里这么干干净净的,中国风的装修品味除了韵味外,李清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老娘开心就好。   这不,高跟鞋还在她脚上挂着,李清鸥连拖鞋都忘了换,就扑在沙发上睡着了,屋里空调温度开的高,黄思研也不担心她感冒,只是见她连妆也不卸,有点担心她明早醒来会崩溃,左右想了想,便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温水,又拿上了李清鸥浴室架子上摆放的卸妆水,最后把化妆棉一拿,一套准备完毕后,就迈步直奔李清鸥躺着的位置了。   李大医生睡的正香,睡着的她跟白日嬉笑怒骂的形象好似又有些不同,黄思研伸手调整了一下她的睡姿,使得她的脸完全朝向自己,李医生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黄思研摆弄的不开心了,随既嘟起嘴巴,继续软绵绵地哀怨道:“不要玩啦。”   那话语中的娇嗔当真是可爱的紧,黄思研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李清鸥脸上的胶原蛋白很多,黄思研掐了一下,那肌肤紧实又滋润,再伸手指弹了弹,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要不是那一块起了点红色,绝壁是看不出来她的脸被人掐过了。   她的睫毛好长,平时给人抛媚眼的时候,睫毛的美丽被那妖精般的眼睛夺了光彩,现在李清鸥闭着眼,那睫毛弯翘又修长,黄思研帮她卸妆的时候,也没卸到有假睫毛这玩意,便知道她这个睫毛是货真价实自带的了,这么一想,李清鸥当真是被老天赏饭吃的脸蛋,黄思研忍不住回忆起她往日有没有戴美瞳的习惯,好像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印象,如此说来,连那水润多情的眼睛也是真的,那往日妖孽般的模样就是她本来的模样,没有添加任何辅助物品的修饰,虽说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女朋友,黄思研叹了口气,也禁不住有点妒忌她这浑然天成的美貌了。   给她卸妆的整个过程,仿佛变成了黄思研感慨她美貌的机会,李清鸥睡的沉,连黄思研帮她换衣服,她也没什么反应,主要也是她身上穿着的晚礼服太过赤、裸,黄思研担心她晚上踢被子着凉,便直接给她换下了晚礼服,套上了一套厚实的睡衣,里面什么杂七杂八的胸罩与内裤是没敢给她换的,黄思研有时候自己看自己都有点害羞,更何况看李清鸥。   一套给她伺候完,差不多一点了,没想到今天又这么晚,黄思研在卧室里拿了一套棉被过来,往李清鸥身上一盖,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她今晚是没办法再熬夜了,本身昨晚就睡的晚,要是再熬夜,只怕明天没法正常伺候张红保了。   她也是困的不行,连澡也来不及洗,趴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就睡着了,两人隔着一张茶几睡觉,睡了几个小时,黄思研睡眠浅,迷迷糊糊地听到屋里好像有人在走动,她还以为是自己做梦,微微睁了睁眼,却毛骨悚然地瞥见了一个黑影在屋里走动。   她吓的浑身一激灵,一下就在沙发上跃了起来,定睛一看,那黑影也正盯着她,却是章白朗那张刀疤脸。   黄思研想到他有李清鸥家里的钥匙就一顿想骂人,再看他手里拿着一块灰色的抹布,正在擦电视柜,对面沙发上的李清鸥已经不见了,黄思研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四十三分,她叹了口气,一下坐好,揉了揉眉心,她觉得自己脑袋痛,脑海乱糟糟的一片,有点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样的状况。   “喝杯咖啡吧。”   面前突然多了一只白色的马克杯,里头热气腾腾的咖啡并没有很好地缓解黄思研的疑惑,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章白朗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李清鸥呢?她去哪里了?”   “我担心她睡的不舒服,来的时候,把她抱到卧室去睡了。”章白朗放下手里的抹布,自己也端起了一杯咖啡,姿势倒是很悠闲,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之前给她打扫卫生的家政过年放了半个月的假,这些天都是我过来帮她打扫卫生,我也没见到过你,我一般三天来一次,不知道你是哪天来的。”   这话讲的让人莫名恶心,什么叫做他三天来一次,问黄思研几天?那李清鸥算什么?黄思研张张嘴,似是思索了下,又觉得跟他没有沟通的必要。   “你衣服要换吗?我差不多要帮她洗衣服了,你要不要放着一起洗?”   又是一记重磅丢了出来,难以想象这个硬汉会甘愿做李清鸥的保姆,但是眼下的关键不是这个,而是他与李清鸥的关系,这种男主人的姿态无端就激起了黄思研的愤怒,黄思研站起来,谁料腿麻了,“蹭”地一下又摔了回去,章白朗看着她,嘴角多了一抹戏谑的笑:“需要帮忙吗?”   他可以随意进出李清鸥的家,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李清鸥抱进卧室,甚至可以动李清鸥的那些贴身衣物,黄思研脑子里被这几段信息不断地充斥着,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可是却没法冷静:“她知道你在帮她做这些吗?”   “我一般会留下来给她做完早餐,我想她应该知道。”章白朗放下杯子,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咸不淡地回道:“她一般八点过十分起床,我要开始打扫卫生了,你需要再睡一会吗?因为我要用吸尘器,如果你想再睡一会,可以去客房补觉。”   这种情况黄思研能睡得着,黄思研就是猪了,她这一秒确信自己对李清鸥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有些女人看着表面是一层糖,但剥到最后,发现里面布满了蛀虫,密密麻麻的,让人觉得恶心又反胃。   “不用了,我要回去了。”   再度缓缓站起,黄思研决定离开,她在衣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羽绒服,走到玄关处,穿上自己的鞋子,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眼章白朗,见到他蹲在地上在给吸尘器插电,真的是一点都不在乎黄思研到底来干嘛。   但黄思研是来干嘛的?来送女朋友回家,然后和她男朋友道别?整个过程是不是有点好笑了?   之前高庆明出轨的时候,黄思研还能够快刀斩乱麻地说分就分,怎么事情搁在了李清鸥的身上,她只能想到逃避呢?为什么要逃?黄思研想,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还在思考着,屋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正是黄思研的手机,黄思研摸了摸口袋,意外地发现不在身上,她张着脑袋望了一眼,看到自己的手机正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便又换下鞋子走了过去,拿起手机走到一旁,一看,是张卫国的电话,心下了然了。   “喂,小月,你几点去医院啊?去之前见个面,咱们一起去。”   电话里的张卫国声音迷迷瞪瞪的,好像还没睡清醒,黄思研估计他是调好了闹钟给自己打来的电话,撇头看了看章白朗,见他好像没有留意自己这边,便压了压声音,回道:“晚点吧,我这里有点事,晚点聊。”   “什么事?”张卫国的声音忽地抬高了几度,带着点八卦的探究:“这么早?不会是你睡了女人不给钱吧?”   这种笑话放在黄思研身上一点都没喜剧效果,黄思研嘴唇翕了翕,道:“我朋友好像无缘无故成了第三者。”   “这种破事。”张卫国在那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先说清楚,再把对方弄死。”   黄思研觉得自己跟他没法聊:“好了,我挂了。”   挂完电话,再一想,张卫国说的也没错,黄思研收起电话,看到章白朗已经不在客厅了,猜测他可能去卫生间洗衣服了,一想,也有点不甘心,三两步走到卧室门口,扭开门把手,屋里一片漆黑,她按下灯,一眼看到李清鸥躺在床上,被子被她踢到一半在地板上,黄思研一步步靠近,她发现李清鸥睡觉真的是很沉,这样明晃晃地开灯对她也没影响,再假设一下,那章白朗抱她回房,吃她豆腐,她也没反应吧?   心情很不爽呢,黄思研不发一语,她把手机里的音乐打开,调大声音,放到李清鸥的耳边,一按下,话筒里顿时发出了一声鸡鸣声,李清鸥整个人“腾”地一下在床上弹了起来,好像一只被陷阱夹住的小老虎,眼睛眯成一条缝,样子呆愣愣的,木然地看着眼前的黄思研,好半天都没反应。   黄思研不管她有没有起床气,也不管她睡醒是不是迟钝,走到她跟前,用手拍了下她的脸:“醒了?”   “嗯。”可能是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黄思研,李清鸥脸上凝固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拢了一下乱糟糟的长发:“刚刚是什么声音?”   黄思研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秒的问话有点失了气势,又觉得不能被张卫国带进沟里,她是需要和李清鸥沟通,但不是现在,努力冷静了几秒,只问:“李清鸥,章白朗为什么会有你家的钥匙?” 第106章   李清鸥刚醒, 听到黄思研如此突兀的发问, 她好像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目光一怔, 半响后,迷糊的眼神才慢慢聚焦, 视线落在了黄思研的身上, 带着点点璀璨的星光,雀跃极了:“思思,早啊, 一大早见到你心情真好。”   时间还早,要换了往常,黄思研也不愿意这么早吵醒她,可是一想到门外面还有一个章白朗在, 黄思研心里就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就像李清鸥说的那样, 本来二人可以温馨相处的早餐时间,被章白朗给破坏了, 黄思研没法释怀, 她斟酌了下,又问道:“你清醒了吗?我想问你, 你跟章白朗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可以随便进入你的家里面,还可以帮你洗衣服?”   “洗衣服?洗什么衣服?”李清鸥出人意料地睁圆了眼睛,她呆愣愣地望着黄思研的脸,好像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黄思研在问什么, 她在床上坐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起床,穿着厚实的睡衣站到黄思研的跟前,两条细长的手臂摊开朝黄思研的脖子上挂了过去,被黄思研轻易躲开了,李清鸥眼神一暗,摆明就有点不开心了,她撇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声音嗔怪又带着娇意:“谁帮我洗衣服啊?还不是我自己花钱请人洗的?思思一早起来就这么凶我,真是个坏家伙。”   敢情她不知道章白朗帮她做保姆的事情吗?黄思研有些错愕,心想,难不成是章白朗自己送上门恶心她的?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章白朗做这种事,不可能没有李清鸥的纵容,怎么现在李清鸥就这么爽快地撇干了她自己呢?黄思研顿了顿,声音沉淀了几下,又问:“谁是坏家伙?李清鸥,你要是和他没什么,那他为什么有你家的钥匙?”   李清鸥听出她声音严肃的很,随即明白过来她不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也不敢再嬉笑怒骂了,神色一正,嗓音诚恳无比:“我之前装修房子的时候,让他帮我换门锁,他自己留了一把钥匙,平时没事偶尔到我这里来聚一聚,思思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他?”   看着一脸迷茫的李清鸥,黄思研心里面忽地冒出一丝气愤,虽说她认定了章白朗没有李清鸥的默许,不会随便进入她的家门,但更让她不爽的地方,是李清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为什么会觉得异性朋友在自己家随便进入是正常的事呢?在这一点上面讲,李清鸥的作风,还是会让黄思研患上一块了心病,因为她知道李清鸥的性格,更明白章白朗对李清鸥的感情,而两者加在一起,使得黄思研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她。   “我想你还是自己去问问他吧。”经过一番没有什么结果的对谈后,黄思研有点倦了,她觉得让李清鸥改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可是在这个改变之前,必须要让李清鸥明白她犯错的点在哪里:“他就在门外,我要去医院了,你的事情自己解决,要是你想和我有个好的未来,至少不要让我刚开始就对你产生失望。”   “思思。”李清鸥唇瓣翕动了下,吐出黄思研的名字后,却没有再接着讲下去,黄思研看了她一眼,哪里感觉不出来她的紧张与不安,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只要她不解决眼前的事情,黄思研就绝对不想与她继续下去。   听了她的呼喊,黄思研转过头来看着她,眼中丝毫没有笑意,她转身就走,推开门的一刹那,李清鸥却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话里蕴藏着一抹委屈:“思思,你不能陪我一起吃早餐吗?”   “阿鸥,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黄思研还没来得及回答,章白朗的声音突然在二人的身后响起,黄思研都不想回头看他了,她直勾勾地盯着李清鸥的脸,见到她的表情滞了滞,从眉头开始变化,她的瞳孔分明是收缩了一下,再凝眉,咬唇,加抿嘴,真的是既防备又狼狈,黄思研想,李医生的微表情怎么地变得这么丰富了。   她真的不想再留下来了,也不愿意再回一句话,拨开李清鸥抓住她的手,径直就往门口走去。   李清鸥没有再留她,可能面对这一连串事情,她也有些无措,其实在得知李清鸥对章白朗的出现,表现得并没有那么理所当然后,黄思研内心里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松完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能说,眼下只排除了她不是第三者的可能性不是吗?   她一边想李清鸥与章白朗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一边打车去餐厅门口把张卫国的车子开了回去,结果回去进屋一看,张卫国不在,或者说那男人昨晚根本就没回来,黄思研有些无语,她打电话给张卫国,那男人死皮赖脸地给了黄思研一个地址,让她照着地址直接去接他。   黄思研洗了个澡再去找他,到了他说的酒吧门口,瞧见那男人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昨晚经历了什么,张卫国上了车后,还不忘跟黄思研八卦:“你那个朋友做第三者怎么样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黄思研刚把李清鸥的那鸟事给忘了,又被他提了起来,没好气道:“不知道。”   张卫国看她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调侃说:“你昨晚跟左雯裳去哪里了?我和你说,我这车子可是专门用来泡妞的,昨晚借给你用,够义气吧?”   黄思研真的不晓得这家伙为什么老觉得自己和左雯裳有一腿,实在是解释不清了,绷紧了神经回道:“我跟她真的没关系。”   张卫国哼着歌,笑道:“打死我都不信。”   黄思研满脑子的疑问,也不清楚这哥们为什么这么斩钉截铁地认为她和左雯裳就在一起了,她早上经历李清鸥这一遭,实在是不想跟人再谈论感情方面的事了,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决定就让张卫国误会算了。   二人九点多到了医院,还以为他们两个是最早的,不曾想到方旭竟然回来了,就那么几天不见,这个家伙好像圆润了不少,张卫国是不怎么想搭理他的,只能让黄思研和他寒暄,他倒是客客气气,还从自己带来的黑色包里掏出了一个辣椒酱:“这个是我妈妈亲手做的,老人家在农村无聊,都喜欢做这种酱,弟媳要不要尝一尝?”   当着张红保的面,黄思研该敷衍还是要敷衍的,接过他的辣椒酱,道了声谢后,张红保把手里的碗筷一放,擦了一下嘴巴,宣告早餐结束了。   他今天有事要宣布,所以一大早就打电话把张妈妈也喊了过来,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张妈妈姗姗来迟,张红保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中气十足地道:“既然大家都在,我就要说了,等过完年,让卫国和方旭一起去公司上班,都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厚此薄彼,我身体也还能撑一撑,等你们到了公司后,会考察你们两个的业绩,再让我考虑其他的事。”   “凭什么啊?”这一句问话,张卫国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在沙发上一下跳了起来,脸红耳赤的,情绪非常激动:“爸,你的公司,是跟我妈妈一起创业出来的,关他方旭什么事?”   “混账东西!你还学会顶嘴了!”张红保猛地一声怒吼,与张卫国的嗓音如出一辙,果然是亲父子两人:“你要不想干就别干!直接说放弃!我张红保还差你一个儿子吗!不成器的东西!还对着我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张卫国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扭头看了一眼他妈,见到张妈妈干坐在沙发上,没发表一句意见,又被他爸一刺激,一时间竟没有说话。   黄思研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这才道:“叔叔你别生气,卫国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是啊,爸,弟弟的脾气就是这样子,您也知道,我倒是很想和弟弟在工作上面比较一番。”方旭识时务开口,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黄思研,才把脸转向张红保:“爸,您先吃药吧,我先喂你吃药。”   张卫国还是一脸气呼呼的没动,看到方旭主动去给张红保喂药,他忍不住讥讽道:“从小见不到人影,爸爸一生病就出现,白眼狼装什么好人?”   “砰”地一声,张红保抓起手边的杯子就往他身上砸,黄思研在一旁看得一阵胆战心惊,拉着张卫国的手臂就往外跑:“叔叔,我跟卫国先出去一下。”   张卫国一脸不情愿地被她拉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听到张红保在屋里骂人,黄思研禁不住劝他说:“你跟他对骂,有什么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小爷我要气死他!”张卫国还在生气,火冒三丈道:“小爷我气死一个挣一个!气死两个挣一双!”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黄思研一时间被他弄的没了话语,正琢磨着该怎么劝他,口袋里的手机一响,她接起看了一眼,见到是司徒周的名字,有点奇怪:“喂?”   之前司徒周还说要和她避嫌,怎么突然找她?黄思研百思不得其解,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司徒周在电话里也是一段怒吼:“黄思研!你谈个恋爱上论坛热搜是什么意思?!”   什么热搜?黄思研怔了一下:“什么玩意?”   “昨晚凌晨,YT论坛热搜,标题两女神在餐厅告白,你别告诉我女主角不是你!”司徒周的声音特别大,即使隔了一个话筒,黄思研都被她的声音给震得耳朵痛,也不知道张卫国有没有听到什么,他突然扭头看着黄思研,眼神奇怪极了。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撤了热搜吗?你自己想谈恋爱也烦请低调一点好吗?你想死,别拉上我!黄思研,你再敢出这种事试试看,张红保不弄死,我也要弄死你!” 第107章   黄思研哪里敢回话,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司徒周这样讲,估摸着是昨晚和李清鸥在餐厅吃饭的事情被人偷拍了, 所以说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有好有弊,如果是一对普通情侣, 男生给女生唱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换了性别,你哪怕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亲密举止,落到这芸芸众生的眼里, 都成了新闻。   讲真的,黄思研对出柜这种事本身也是随缘的状态,她并没想过说成为同性恋团体的一个榜样和表率,但听司徒周说昨天姬圈大地震, 黄思研与李清鸥被不少人封为了女神等等, 黄思研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觉得虚,也有点慌。   草草挂了司徒周的电话, 张卫国紧张地望着她问道:“又怎么了?是司徒的电话?我怎么听到她的声音了?”   黄思研不想与他讲那么多, 只摆摆手说:“没事。”   “这个节骨眼,你别闹事。”张卫国惴惴不安, 始终是不太放心的样子:“我看方旭是有备而来。”   这一点,除了张老爷子,大家似乎都是有目共睹,下午三点的时候, 可能是张红保的公司来人了,张红保好面子,穿戴得整整齐齐,才坐到沙发上对几个男人发号施令,黄思研也没兴趣参与他们的会议,出屋子翻了一下手机,想找找昨晚的新闻还有没有,不过可能司徒周花的钱比较多,她与李清鸥两人的照片在网上已经找不到了,只能零星找到了十来条花痴的微博,都是在垂涎李清鸥的美貌,黄思研保存了几张有意思的表情包,其中换了一条有点蒙圈的大狼狗当自己的微信头像。   没想到就出去打个水的功夫,李清鸥竟然发现她换了头像,黄思研再打开微信的时候,就收到了她的七八条信息,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太闲了。   晨曦:思思在不在呀?   晨曦:换头像了?   晨曦:和我的头像很搭哟(可爱)   晨曦:思思是不是想我了呀?   晨曦:思思,我想你啦。   晨曦:晚上见面吧,我有话想和你讲。   晨曦:又下了?方便打电话吗?   晨曦:(傲娇)思思坏家伙。   有毒,黄思研看完后,自脑海里跳出来了这两个字,这李大医生装傻的功力真的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今天一大早黄思研还与她有了间隙,不曾想才过去多久,她就顺理成章地把它忘了,黄思研本来还想回她两句,想了想,还是直接发了一条过去。   田心石开:家里钥匙拿回来了吗?   这条信息如石沉大海,好几分钟都没人再回,黄思研今天的空闲时间,也就剩下这几分钟了,左雯裳是四点钟准时过来的,说是想约黄思研去找适合开生日宴的地方,毕竟是张老爷子的儿子,到时来的人肯定很多,一般的小规模肯定承办不了。   黄思研今天学乖了,在家里拿了驾照过来,顺其自然地就把张卫国的车子给拐走了,张卫国心情不好,看到她俩要出门,死皮赖脸地想跟着,被张妈妈喊了回去,左雯裳对着黄思研淘气地吐吐舌头:“他肯定是要挨骂了。”   骂张卫国的理由千万种,黄思研没兴趣知道这回又是什么,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张卫国好歹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少爷,怎么被他家人一个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张红保脾气不好就不提了,可就连那样慈祥的张妈妈,也是经常骂他,可能这就是命吧,黄思研幸灾乐祸地想着。   左雯裳给她指路的地方是一家庄园,据说有两千多平方,是本市比较大的庄园之一,导航显示庄园离市中心有四十多公里的距离,黄思研车子开到的时候,将近五点,天已经快黑了,庄园绿莹莹的草地上还有工人在洒水,石卵路的两道上摆放了各种颜色的鲜花,往前,喷泉的正中心是一塑可爱的丘比特,欧式建筑的两层小洋房上爬满了青藤,仿佛冬天在这里都失去了踪影,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洋溢的春景。   来接待她们的负责人姓何,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保养得不错,可能也与她待的环境有关,黄思研观摩了她一会,始终是猜不准确她的年龄。   “我们庄园是本市最大的庄园,之前英国的一个上将女儿结婚,就在我们这里办的。”何经理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给她们介绍路边的花圃,她的整个面部表情都很夸张,甚至是沾沾自喜,语气骄傲又自豪,透着一股子的浮夸:“为了确保一年四季都是花的海洋,我们栽培了来自全球各地的一千多种鲜花,有些花,可能你们也没见过,因为在这方面的支出,花房每年都是好大一笔,不过物有所值,我们还养了很多小动物,都是在动物园租的,几乎可以给客人还原真实的大自然生活,这里太美了,每一位来的客人都不想走,这是我们的光荣。”   黄思研正觉得她这话哪里有点别扭,左雯裳突然开口道:“这里确实很美,不过对花粉过敏的客人,就有点麻烦了,而且相比较林业庄园,我总觉得你这里有点别扭。”   何经理瞬间止步,表情似乎怔了怔,回头看向她,但依旧笑脸盈盈道:“这方面您不用担心,我们庄园的左方向,是葡萄园,虽然是冬季,葡萄树都枯了,但是周遭的绿植都很不错,如果您有客人花粉过敏,我建议您选择在那边举办,因为是新年,我们庄园会根据您的消费情况,赠送一定比率的酒水,葡萄酒都是我们自家天然酿造的,味道算上乘,等会您离开的时候,我拿几瓶给您尝尝。”   左雯裳笑而不语,挽了一下黄思研的手,指着园里刚刚才亮起来的路灯:“你这灯有点暗了。”   灯是欧式的白色立体灯,黄思研抬起头,见到花道两侧立了几十盏这种灯,单独的灯光是有些幽暗,但因为是比较偏僻的小道,而且数量众多,周围都比较明亮,并没有左雯裳说的那种暗,但她这样一说,那何经理也只能接着话,不过语气跟起初相比,倒是变得谦卑了不少:“是,客人您说的是,明天我就去了解一下情况。”   左雯裳耸耸肩,有点无畏的样子:“是嘛,这才是大庄园的作风嘛,就算我不打算订你的庄园,换了其他客人,灯亮点还是挺好的。”   黄思研猜这小妮子是看这何经理态度不爽,故意想挫挫她的锐气,也由着她折腾,二人在庄园里走了大半个小时,那何经理本想挽留她们一起用餐,被左雯裳一口拒绝了,她也没强留,见黄思研她们想走,便打电话让人送了两瓶红酒过来。   左雯裳这个倒没有拒绝,拿了酒,对她点了点头:“行吧,今天就先这样了,等我有时间白天再来看看场地。”   那何经理一路送她们到门口,看到黄思研开的豪车,脸上的笑意又满了几分:“聊这么久,还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这种事情,回去我问问叔叔的意见吧。”左雯裳没与她多聊,系好安全带,对着她一脸淡定道:“毕竟张红保儿子的生日会,总不是为了点酒水就凑和着吧?”   黄思研亲眼看到那何经理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洋洋得意到现在的卑躬屈膝,当真是一言难尽啊,等黄思研把车窗关了,左雯裳扭头看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牙,嘻嘻对她笑道:“我爸说对这种人,就是要比她更强硬才可以。”   黄思研竖起大拇指夸她:“是,你最棒了。”   左雯裳被她一夸,眼睛都快笑没了,喜不自禁道:“那当然啦。”   其实左雯裳这丫头的性格是真的很讨喜,落落大方又进退自如,黄思研看她今天这表现,是绝对想不到她会被渣男骗过,不过换句话说,左雯裳这孩子对自己人确实没什么心眼吧?   二人逛到这么晚也饿了,黄思研想请她吃晚饭,左雯裳就点了两个鸡腿堡带上,说她今晚还有事,不能吃太久,改天一定陪黄思研吃饭,黄思研就送她回了学校,学校放假还没结束,晚上校园都没看到几个行人,黄思研担心昨天那个前任还会过来蹲左雯裳,就把她送到了画室再走。   张卫国的车子开不进学校,黄思研自己只能步行,走到一半,手机兀自一响,黄思研点开一看,是李清鸥,好像就是掐准了时间一样,黄思研刚忙完,她就打了电话过来。   “思思,来酒吧,我在这里等你。”   李清鸥这一句超大声,黄思研把话筒贴在耳朵上被震得嗡嗡作响,还没来得及回话,手机嘟地几声,提示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不会是喝多了吧?黄思研想,才到几点,这女人就在酒吧了?是在章白朗的酒吧吗?喝酒跑别人的酒吧干什么!没来由的,心里又是一阵闷气。   不管心里有没有气,还是不能不去,毕竟是自己的对象,黄思研即便是觉得委屈,也没法对李清鸥置之不理,她开车到了酒吧门口,还在想进了屋子里会面对什么样的一群妖魔鬼怪,却不料里头安静的很,客人不少,但都在安安静静地聊天喝酒,黄思研在门口找了一遍李清鸥的人影,问过酒保才知道她在二楼私人区,她上了二楼,人还在楼梯拐弯处,就听到楼上有人在对话。   “清鸥,没必要弄这么僵,你跟我哥也是朋友,犯不着这样。”   这声音听着有点印象,应该是章大辉的吧?要是黄思研没记错,章白朗的弟弟就是章大辉吧?不过,他们在聊什么?   “你跟那女人才刚开始多久,需要这样子吗?我哥对你这么多年,你真的别再伤害他了,清鸥,等会他到了,你先别提这回事可以吗?”   那女人应该就是指黄思研吧?黄思研情不自禁地停在了原地,她也没有偷听别人对话的怪癖,但当这个话题延伸到了自己,黄思研突然想知道李清鸥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你别插手。”李清鸥的声音清冽的很,一改在黄思研面前的娇嗔,她的话在耳边渐趋渐近,蓦地连带了一丝不怒自威的冷淡:“正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更应该讲清楚,我拒绝了他多少次,他回回都如此,你不是不知道,大辉,如果这个朋友让我觉得有负担了,我会选择放弃他,包括是你哥。”   有点意外呢,黄思研张张嘴,真的没想到李清鸥会说出这番话,在她心里,李清鸥与章白朗的感情这么多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了吧?可是李清鸥眼下这么决裂,当真是让黄思研有些莫名的感触。   “清清。”   她也没打算继续偷听,直接爬上了二楼,抬目就往说话的方向望了过去,李清鸥正坐在她的不远处,闻声望来,目光柔柔地凝视了黄思研片刻,熟悉的脸蛋上忽地扬起了一股夺人眼目的微笑。   “女朋友,你来了。” 第108章   章白朗不在, 但意外的是, 在场不止李清鸥与章大辉二人,黄思研走到李清鸥的身边, 才留意到她的身侧坐了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身形矮小, 端着一杯酒缩在天蓝色的双人沙发里面, 整个人好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般无精打采,难怪黄思研刚刚一眼望来,看不到她的人在哪里。   黄思研在外头打工这么多年, 阅历也不算浅,她见过领导无数,再看这个女人,黄思研忍不住皱了皱眉, 原因是这女人非常年轻, 妆容也很青春, 可是这一身不管不顾的姿态,总让人感觉她很傲慢, 黄思研本来想自我介绍一番, 才走近,被李清鸥拉了一把, 导致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边,也没来得及与其他二位打招呼,就听到章大辉说:“各位再等等,清鸥也不赶时间吧?我哥说他堵车, 应该快到了。”   李清鸥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帮黄思研点了一份果汁,又撑着下巴,亲昵地盯着她的脸,好像好久没见到了一般,一脸讨好地说:“一天不见,我家思思又变漂亮了呢。”   黄思研转过脸,看着李清鸥那张妩媚的脸庞,在安静又暧昧的酒吧,更是充满了成熟的韵味,心脏禁不住“扑通扑通”地乱跳了几秒,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问道:“你吃晚餐了吗?”   这问题当真是有点煞风景,但也没有很奇怪吧?可李清鸥左侧坐着的那个女人忽地笑了一声,也不发话,就是轻微一笑,充满着怪异的唐突。   “吃过了,思思呢?”李清鸥仿佛直接屏蔽了那女人发出的声音,依然圈紧了黄思研的手臂,她像是半边身体都依偎在了黄思研的怀里,却还不尽兴,手往下搂着黄思研的腰,咬着她的耳朵问道:“思思吃了什么呢?今天忙不忙?有没有想我呀?”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吧?”章大辉一脸别扭地盯着她们两个,边喝着酒边吐槽说:“清鸥,坐好一点,楼下看得见你,你可是我们店的活招牌,小心把你楼下的粉丝给吓跑了。”   李清鸥单手抚了一下发尾,眉眼带着几分笑,好看的唇色点缀了她性感的嘴唇,像热情似火的云彩,霎时把妩媚浸透到了每个人的眼里,她一傲娇,扭了下脑袋:“你爱看不看。”   黄思研觉得自己的腰间被她捏得汗涔涔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把那妖精推开,静坐了一会,察觉到李清鸥的手臂都快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她才润了润嗓子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噗呲”,自沙发上又是一阵轻笑,黄思研刚站起来,听到那笑声,直接转头望了过去,瞧见李清鸥身侧坐着的那女人娟秀的脸蛋上并无半点笑意,好似刚刚发出笑声的人并不是她,但是她确实笑了,这样一想,那笑声当真是十分讽刺,她一想,略带不满地问道:“这位小姐,我长得很好笑吗?”   章大辉握住酒杯的手臂抖了一下,像是没想到黄思研会有脾气,他张张嘴,看到黄思研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看她身边的李清鸥虽然没发话,但依照李清鸥这种偏心眼的性格,估计也要站在她女友一旁,便马上打起圆场说:“啊,不是,小娜不是这个意思。”   “希望如此。”黄思研卖了他这个面子,也懒得理那女人,轻轻甩开李清鸥的手就往洗手间去了。   凭心而讲,黄思研自己觉得自己的脾气不算差,她是真心想和李清鸥身边的人做朋友,可是这前脚才走了一个章白朗,现在又有一个什么小娜,黄思研就觉得李清鸥跟块大便一样,专门惹这种烦人的苍蝇,别的不说吧,那小娜分明是对她有敌意的,第一声笑如果说是无意,那第二声笑的的确确就是讥讽,黄思研心里不爽快了,也不想去管那么多,从洗手间出来就想看看章白朗有没有来,如果没来,她就打算让李清鸥自己处理这件破事了。   结果一回去,章白朗已经来了,还买了很多小吃过来,他看到黄思研在也没说话,黄思研直接坐下,也没和他打招呼,二人的互动,落到他人的眼里,都显得有点冷漠,李清鸥挑出袋子里的鸭舌喂给黄思研吃,她小拇指还是翘着的,那兰花指的姿势温婉可人,可谓是好看极了:“思思张嘴。”   黄思研吃下,慢慢嚼了两下,也不知尝出什么滋味来没有,其实她本身不喜欢吃这种东西,更何况是章白朗带来的,但好歹是她女友亲手喂的,黄思研做不出来当面给李清鸥甩脸色的举止,李清鸥也在一旁吃着,她吃完可能觉得有点辣,拿起杯子才意识到酒没有了,指了指章大辉:“再去调点酒上来。”   章大辉得令,拍拍大腿站了起来:“好嘞。”   “再弄一瓶橙汁过来。”黄思研是在场唯一一个喝橙汁的人,她杯子里的橙汁本来也没喝多少,但是李清鸥这样一叮嘱,众人的目光齐齐都盯向了她的杯子,黄思研也下意识地端起杯子喝了两小口,可嘴里的果汁还没咽下,就听到一声很熟悉的“噗呲”声。   真的是够了,黄思研感觉到自己脑门上的血管,在突突地直跳,她觉得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自己绝对待不了三分钟,她明白在她坐下的这几分钟里面,那小娜满怀敌意的笑声只针对她,黄思研不傻,她当然知道自己被敌视了,只是这敌视来自哪里,她搞不懂,也不知道李清鸥跟那小娜是什么关系,只能强忍着这份委屈和脾气,等李清鸥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阿鸥,我本来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既然你特意打电话让我过来,那我们就来讲清楚吧。”在一大段复杂的思绪中,黄思研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听到章白朗率先开口了,他兀自笑了笑,像脸上挂了千斤重担,笑容十分勉强:“我与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因为你谈恋爱了,才出现了问题,你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过去,我参与了,你的未来,我也希望有我的参与,我自己觉得,就算是某个方面出了问题,咱们摊开了说就好,不能抹杀我们之前...”   “你笑什么?”   黄思研听章白朗主动开口讲这些,本就有些紧张,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得李清鸥语气冲冲,遽然开口问道:“李双娜,你笑什么?”   按了平时,李清鸥是心理医生,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打断别人说话的低级错误,更何况把那种显而易见的愤怒堆在脸上,可是此刻,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名叫李双娜的脸,幽邃清冽,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压迫:“我女朋友是喜剧演员吗?你需要看着她就发笑吗?”   李双娜没答话,反而望向章白朗:“哥哥,小娜还想吃兔头嘛。”   章白朗是她哥哥吗?听她这个娇滴滴的语气,就跟她情、郎差不多,等等,黄思研愣了一下,所以她这么针对自己,是因为章白朗?   章白朗先是瞧了眼李清鸥,紧接着笑了笑,无奈又疲惫:“我们在谈正事,你先去一边玩着,阿鸥,小娜还小,你不是知道...”   “有多小?小到可以这么没礼貌吗?”谁料李清鸥不依不饶,她好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黄思研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她脸色如此吓人,当冷漠和讽刺两种情绪交替出现在她脸上的时候,说明情况是真的不太妙了。   章大辉正好上楼,听到了李清鸥的那句话,他原地止步,讪笑着问道:“大家在说什么?”   “我不管你们接不接受我和一个女人谈恋爱,又或者对同性恋有什么意见。”李清鸥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妩媚,脸部轮廓精致,衬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再稍显锐利的目光,整个人都透着不怒自威的领袖风范:“当着我的面奚落我的女友,表示你很高人一等吗?李双娜,你不小了,需要我来奚落你吗?你认为每个人都需要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我也有脾气,你天天泡在酒吧追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男人,真的让你觉得骄傲吗?”   “清鸥,算了。”章大辉算是明白了一点事情的经过,他尴尬地站着,左右有点为难:“大家都是朋友。”   “是朋友,就讲清楚,章白朗,把我家里的钥匙还给我。”谁料李清鸥竟然直接接了他的话,双眸一闪,唇边闪过一抹不善的笑意:“打着朋友的名义来干涉彼此的私生活,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头一次发生在我身上,我过去不谈恋爱,不是因为和你有可能在一起,因为我没有碰到那个人,如今我碰到了,以后咱们都给彼此留个空间,不要做那个惹人厌烦的朋友。”   李清鸥在黄思研心里的形象,过去从来都是柔柔的、喜欢打太极、最爱摘干净自己的心理医生,她是那种典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但是好多次,她都会为了黄思研的一点委屈强行出头,包括上次高庆明的追尾事件,她都是如此,李清鸥从来不怕事,她只怕她女友不开心。   有什么东西在黄思研的心里碰了碰,让她怔了神,入了魔,无法自拔,身边响起一串轻而有节奏的掏钥匙声,不一会儿只听那李双娜气急败坏的声音道:“你的钥匙是哪个?哥哥,你还给她!”   见她如此暴力地去掏自己的口袋,章白朗竟然只耷拉着脑袋,没有反抗,李清鸥便起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钥匙,轻而易举地取下一枚,这才转身过来扶起黄思研,拿起她自己摆在一旁的背包,替黄思研背到她的背上,一双美目在黄思研的身上转悠了一圈,那神情,冷中带艳,又似笑非笑:“走,思思,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直接回家。” 第109章   章大辉想挽留她们, 被李清鸥轻轻瞥了一眼, 也没说话,那眼神跟刀子一样锋利, 章大辉张开拦住她们的胳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他面色暗沉, 转头望向他哥, 带着一股求助的语气:“哥,你说话啊。”   “阿鸥,这事, 我们还是坐下聊吧。”章白朗的话没什么太大的威力,中规中矩:“把事情都摊开说。”   李清鸥没第一时间回话,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下,她抬起头, 唇角微微上翘, 似笑非笑:“还有谈的必要吗?”   她真的很凶, 不是指外表那种凶恶,而是骨子里的倔强让整个气氛都变得暗潮涌动, 黄思研作为她女朋友, 按理说这种局,她没有什么发表意见的空间, 而且李清鸥这种气焰,也不需要黄思研开口帮腔,黄思研相信她能解决好眼下的一切,包括章白朗。   酒吧里面没人拦得住她, 李清鸥穿上她的大衣就往外走,黄思研被她拉着手出去,走出门口,李清鸥眼神有意无意扫过黄思研开来的那辆豪车,黄思研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走到她的那辆大众车旁边,等着李大医生发话。   李医生很满意她的自觉,一下也是眉开眼笑的样子:“思思开我的车吧。”   黄思研明天上午要与左雯裳汇合,本来打算今晚回张卫国那里住,但看这女人好像喝了不少酒,如果两人各开一辆车的话,的的确确也不安全,便也不再推脱,接过钥匙,就坐进了李清鸥的车子里面。   一路上,李清鸥都在摆弄她车子里的音响,说是要给黄思研推荐几首她自己喜欢的音乐,结果到了小区,她的歌还没换好,黄思研微微偏了头,看着她那张被路灯照得半明半暗的精致侧脸,内心深处忽地涌上一股岁月静好的安宁感,那感觉像潮水般蔓延,默默推进,卷向着她的最深处。   黄思研觉得,李清鸥,真的是块宝藏。   宝藏女人浑然不知自己被人赞赏了,一路上楼都在跟黄思研解释她的车子忘了去保养,黄思研问她车子开了几年,李清鸥沉默了一小会,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一脸困惑的样子:“前年还是大前年?我记不清了。”   大众车的质量,两三年是肯定可以保障的,李清鸥的迷糊再次刷新了黄思研对她的认识,黄思研想了想,还是斟酌地开口说:“你要不要确认一下你车子的保险有没有过期?”   李清鸥一听,不开心了,噘嘴傲娇道:“思思是觉得我已经笨到连这个都会忘了吗?”   黄思研丝毫不怕跟她在这方面对战,呵呵一笑:“这还真不一定。”   李清鸥可能是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脸色一黑,回到家就直奔书房,过了十几分钟都没动静,黄思研端了咖啡过去一看,见到她半坐在地毯上在翻看什么资料,四周乱糟糟的,被她零散地堆满了各种文件袋。   黄思研蹲到她身边,随手拿起了一本,发现是本房产证,而且地址竟然不是本小区的,心里微微一惊,心想李清鸥难不成是隐形的富婆?   李清鸥迎着她吃惊诧异的脸色,接过她手里的房产证解释说:“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房子比较小,已经挂出去了,不过还没卖出去。”   黄思研第一次听她提起过去的生活,有些好奇:“那时候你就买好了房子吗?”   “不怕思思笑话我,其实呢,我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觉得房子可以给我安全感。”李清鸥可能是一个人坐着不过瘾,伸手环住黄思研的肩膀,强势把她按在了身边的地毯上,手上的动作无法抗拒,脸色确却是柔软的,她掩着唇轻笑,显然是比较怀念过去:“刚毕业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功,做我这个职业的,一般都要熬成老太婆,或许才会看到希望,那会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打算留在城里,就省吃俭用了几年,勉强凑了首付款,买了个四十平方的单身公寓,想着万一失败了,到最后也不至于连累父母,后面也没料到自己会发展这么快,怎么说呢,人生真的是不可思议。”   她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这些年拼搏下来的成果,其中的辛苦与热汗,被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是黄思研能够理解她的过去,在这个城市里面,一个单身女子能够买下一套上百平方的公寓,并把它装修的如此豪华,李清鸥的努力与能力,已经不同于一般人,但是她没有一点的骄傲,她细细地诉说着过去,眼里有着怀念与憧憬,唯独没有骄傲,黄思研喜欢这样的李清鸥,她哪怕行为再轻浮,但本性,都是个谦卑可爱的女子。   “你那会没有谈恋爱吗?”   黄思研想知道,也就顺理成章地问了出来,李清鸥抬眼望着她的眼睛,就那么对视了几秒,嘴角含着笑,意味深明地道:“我说有,你会生气吗?”   “不会。”黄思研盘膝而坐,往下又拿起了一张纸,是一张奖状,而且是大学发的奖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见义勇为”四个大字,黄思研张张嘴,转头上下打量了一遍李清鸥,左右看她都不像是个见义勇为的人,吐槽道:“你这个是花钱买的吗?”   那张奖状的日期是好几年前了,但奖状保管的很好,看来对李清鸥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听黄思研这样吐槽,李清鸥也是厚脸皮,眨眨眼,带着点自我调侃的味道:“你还真说对了,这奖状我拿得名不符其不实,说起来,还是有段故事的。”   黄思研看她笑得那么张扬,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问题,但是止不住好奇,问道:“什么故事?”   “这个呢,是我大四那年的事情。”提起这个,李清鸥倒是神色变得正常了些,仿佛那事历历在目,一道道如数家珍般地给黄思研描述着当时的场景:“临近毕业,已经很少去学校了,不过会经常去参加学校的校园招聘会,我记得那一天,来招聘的机构里面,有一家在行业中赫赫有名的心理诊所,我是第一个过去的,结果排队到了下午,与那个负责人交流了半天,人家要请我吃饭,吃完饭,到了晚上,那位先生又要送我回家,我以住宿舍的名义拒绝了他,结果他不依不饶,说是如果我不跟他走,他有能力让我无法顺利毕业,我那会虽说年轻,但也没听过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能够卡掉我的毕业证,不过心里却是反感了不少,拒绝的很果断,没想到他直接下手,拉着我的胳膊就往他车上拽。”   “啊?他是不是有病啊?”黄思研听得一阵怒火中烧,她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不是不知道这种校园招聘的潜规则有多深,什么讨好导师就可以免面试,什么导师介绍抽成等等这种,但是当这种事以更恶劣的方式出现在了李清鸥的身上,黄思研觉得自己没法忍:“就这样欺负小姑娘的?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还可以强抢民女?也没人管?”   谁料李清鸥施施然一笑,目光抛过来,满是情深多娆:“怎么会没人管呢?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冬天夜晚,很多人都停下来看了几眼,我力气小,挣不开,被那位先生拉进了车中,眼看着就要关上车门,突然,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小贩冲了过来,对着那位先生就是一脚,眼花缭乱中,我便被那位大侠拉了出去,出去一看,外面围了不少的人,可是出手的人只有那位穿着军大衣、戴着皮帽的小贩,那小贩瘦弱,被那位先生势不对,开车溜了,我把那位小贩扶了起来,对方帽子掉了,脸被冻得通红,满脸的生气,但是依然掩盖不住小贩那眉清目秀的脸庞,那一刻,我觉得我恋爱了。”   “咳咳咳。”黄思研本来进房的时候倒了两杯咖啡过来,咖啡已经喝到底了,就剩下一口在嘴里,被李清鸥最后一句话给吓呛到了:“什么鬼?”   “回去学校后,我就给举报了这件事,托关系找了一位负责人,使得学校高度重视这件事,甚至开始与那家诊所取得了联系,一查,发现那位是老手,之前祸害过不少校友,因为没人举报,或者是举报被人压了下来,才不了了之,后面因为我的举报,又有好几位校友站了出来,把那位先生送进了监狱,所以,这就是这个奖状的由来。”   黄思研的关心点还在上个事情上,皱起眉,干巴巴地问道:“你跟那个小贩,不会真的恋爱了吧?你过去喜欢男生?”   李清鸥盯着她的脸,许久,亦是轻轻一笑,像是看透了什么,又添加了几分情愫与暧昧,她缓缓凑近黄思研的耳边,恢复了以往一贯的挑逗语气:“思思,我喜欢的人,一直就是你呀。”   黄思研耳朵被她的嘴唇碰到,下意识地身体紧绷,禁不住咽了咽口水,耳边的酥麻让她有点心跳加速,又有些语无伦次:“啊?我?与我什么事?”   她说完怔了怔,忽地反应过来,一脸匪夷所思:“你是说…?”   李清鸥嘴角上扬,笑意妩媚至极,风情万种地一眨眼,似是默认了。   黄思研便成功地原地石化了。 第110章   黄思研回忆起来, 自己上大学的时候, 的的确确有在外面摆过摊子卖东西,她和高庆明的认识, 也是因为她给高庆明推销物品才结缘,导致高庆明后面的死缠烂打, 她记得有一年快放假的时候, 很多学姐学长们都把复习资料和书本卖了,黄思研就拿着他们不要的这些考研材料,用低价的价格购入, 再在外面转手卖给有需要的学弟学妹,挣了好几千,但是李清鸥今天讲的这些,她是完全没有印象, 认真回忆了好一会, 都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你确定那个人是我吗?”黄思研有些心虚, 困惑地问她:“我压根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李清鸥瞧着没有意外,眸子里沉浸着一股了然, 微微一叹:“思思贵人多忘事, 肯定是不记得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件小事了。”   黄思研瞟了她几眼,也不敢再吱声, 非常自觉地起身去洗澡,李清鸥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臀部,只拍了一下,黄思研就感觉自己提臀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 她一下窜了起来,听到李清鸥在她身后的轻笑,一刻都不敢留,火急火燎地跑离开了屋里。   她是真的对李清鸥说的这些没有一点印象,之前她打过许多工,还在万达的商场做过营业员,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群,要是真的经历过这件事,没有印象也很正常,毕竟黄思研的性格真的是嫉恶如仇,黄思研洗澡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李清鸥早就认识她,那她当初和高庆明因为性、关系不和谐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李清鸥知道后,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脸,顿时就烧了起来,就像埋在最底层的秘密其实早被人发掘,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羞涩在翻转蔓延,黄思研极力想去克制自己的这个念头,但越克制,那念头反而更加清楚地在她脑海里重演,往日一幕幕涌上心头,第一次见李清鸥时的模样,她那温柔体贴的举止,从一开始,就带着别样的情愫。   黄思研想,我是中了她的套吗?   但如此想来,好像就侮辱了李清鸥的人品,李清鸥纵然有各种缺点,可也不至于想去破坏黄思研的家庭,离婚这件事,本身就是黄思研与高庆明自己的问题,不能怪任何一个人,李清鸥的出现是凑巧,也是必然。   这个必然,或许才是她出现的真正目的。   黄思研满腹心思地洗完澡出去,意外地见到李清鸥也洗好澡了,才想起来她家客房屋里装了一个室内洗手间,可能是她去洗澡的时候,李清鸥也一起去了,黄思研想起上次的事件,下意识地去客房里面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床上的被子又不见了。   李清鸥穿着一身紫色的丝绸睡裙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双肩上只有两根小小的吊带系着,肩头露出光滑紧致的皮肤,骨架纤匀,胸前丰满,双腿修长傲人,两根雪白的大腿搭在一起,当真是诱惑的很。   黄思研就看了她一眼,估计只要自己一搭话,李清鸥绝对会蹬鼻子上脸,她在客房翻了一下上次找被子的柜子,没找到被子,床底下也没有,头开始痛了,不得不到客厅问李清鸥说:“房子里的被子去哪里了?”   李清鸥抬起头,一脸惊讶:“不在床上吗?思思没见到吗?不会吧?那去哪里了呀?我也不知道啊。”   黄思研瞬间有想把她打一顿的冲动,她这装傻的样子实在是欠抽得很,偏偏黄思研还拿她没办法,今晚大家回来的早,时间也才刚过十点二十,李清鸥今晚主动洗澡藏被子,看来是有备而来,见她装傻,黄思研也准备装傻了:“既然没被子,那我回去睡吧。”说完,就要去换衣。   她上次在李清鸥家里留宿的衣服,是自己手洗干净的,当然有得换洗,也知道它们在哪里,转身就要过去拿,被李清鸥跳起来,一把拉住了,抓着她的手臂左右晃动,撒娇道:“思思,我们一起睡嘛~好不好~”   黄思研但觉被她触摸的地方一片绵软,往手臂上缓缓往下瞥去,发现李清鸥不但皮肤白,而且光洁细腻,就像软绵绵的秋日沙滩,温暖舒服得让人无法抗拒,就着这份温暖,黄思研竟然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张张嘴,呐呐道:“我们这样发展会不会太快?”   “思思在想什么呢?”李清鸥的声音忽地变得悠长,嘴角边抹出一丝惊讶的弧度,仿佛被吓到一样:“我们就正常一起睡觉呀,思思脑子里是不是都是奇怪的东西呢?”   这恶人先告状的功力,黄思研自叹不如,她咬咬牙,决定不和她争论这些,只警告道:“那你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   “思思放心吧,我今晚绝对老老实实。”李清鸥拉着她的手往卧室走,语气老实又诚恳,像变了一个人般:“思思可别想歪了,人家可是老实人。”   听完李清鸥的话,黄思研差点笑了,她觉得李清鸥要是从良了,只怕是世界都要乱了,二人刷好牙上床睡觉,李清鸥卸完妆躺下的时间,比黄思研要晚,她拿手指戳了戳黄思研的背心,黄思研闭上眼,假装浑然不知,全然当自己已经睡着了。   还以为她还要作妖,没想到李清鸥的举止竟然停了下来,感觉到身侧的床上有了点重量,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一连串声音后,世界忽然就安静了,这跟黄思研想象的画面一点都不一样,她原本还以为李清鸥会纠缠她嬉闹一番,就算不嬉闹,总要调戏两下吧?可是李清鸥没有,她很干脆地睡了下去,没有半点想要逗黄思研的意思。   在放心之余,心里面多多少少有点奇怪,黄思研一边想,李清鸥是表白完突然变得纯情了,还是决定换一种方式欺负黄思研?   她一面想,一面警惕着李清鸥的突然袭击,身体绷直了好一会,困意慢慢袭来,就在半睡半醒迷糊中的时候,她觉得手臂上有什么东西压了过来,软绵绵的,有些温暖。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在看清楚眼前这个情况的时候,黄思研的血压“腾”地一下上升了,她是死到没想到李清鸥今晚会给她来这一招,刚刚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李清鸥直接把她身上那薄薄的睡衣给脱掉了,她现在整个人光溜溜地躺在被子上方,身体压着被子,把黄思研的面积也占了过去,黄思研被惊吓得不行,眼睛稍微往下一扫,接着马上闭上眼睛,不敢细看,李清鸥裸、睡的姿势太妖娆,黄思研又不瞎,就近怎么会看不清楚她的身体构造情况。   起初她还以为李清鸥不关灯睡觉是习惯,没想到是套路,黄思研小小地发出一声呼喊,光想想李清鸥在自己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好像那个光、裸着的人不是李清鸥,而是黄思研她自己,心里紧张之余后,她难为情地喊道:“清清,你是醒的吗?”   李清鸥没有半点反应,害羞的人反而是黄思研,她伸手推了一把李清鸥的肩膀,想让她睡进被子里面,却不料李清鸥一个翻身,反而把身子转向了她,两只圆润的“大馒头”更加清晰无比地跳进了黄思研的眼中,让她整双眼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清清。”   声音哀怨又无助,黄思研觉得自己眼下受到的这个折磨,比李清鸥光明正大调戏她时还要可怜,可偏偏罪魁祸首还在睡觉,不知道是假寐还是真睡,黄思研一双眼无处安放,想着不管李清鸥,又怕她晚上睡觉着凉,可是让她睡进被子里,难免会有很亲密的接触,黄思研就怕她是装睡,其实就是在等自己主动。   思绪在一直乱移漂浮,黄思研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左右喊李清鸥,她也不搭理自己,她也没办法,只好伸手,用手掌稳稳置于李清鸥的颈后,稍稍将她的脑袋托起,想让她先起来一些,再塞进被子里,但是李清鸥看着瘦,往日也是很轻,却不知道怎么睡觉的时候怎么这么重,黄思研的手托在她的脑袋后面,压根动不了她的身体,便掠过她后背上的肌肤,一双手停在背后正中心,使力一推起,李清鸥的整个人就往她怀里钻了。   黄思研觉察到李清鸥的肌肤又滑又润,却不知怎么回事,隔着睡衣贴着自己,反而是像着了火般,使得她燥热难耐,在两种左右摇摆的情绪中,黄思研无法冷静下来,手心所到之处,都是李清鸥的香味,她十分耐心地等了数分钟,深呼吸了几下,跪坐起身子,猛地一下把自己原先盖的被子往李清鸥身上一盖,这样一来,李清鸥就睡在了两套被子之间,忙完这一套,黄思研手足无措地在床上爬起,实在是失去了言语,想骂也不好骂,想教训又不好教训,她叹了口气,刚想起床去给自己倒杯水,李清鸥一个翻身,又把刚刚黄思研给她盖上的被子给掀开了。   黄思研顿时就醒悟了过来,李清鸥绝对是清醒的,她的这些举动,就是故意为了勾、引自己,黄思研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目光投向房间门口的空调设置那里,拿定主意,立刻下床,迈步就走了过去,按下开关,调到十七摄氏度,接着翻出自己今天穿来的大衣,翘着二郎腿等李清鸥清醒。   还就不信了,李妖精再怎么诱惑,就不信她能扛得住这么冷的温度!黄思研决定了,看看李大医生还有什么招式对自己使用!今晚跟她耗定了! 第111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快十分钟了, 李清鸥睡觉的姿势换了好几个,在被子上滚来滚去, 无论哪个样子,都是妖娆又多媚, 可却还是没有睡进被子里面去, 黄思研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尾,连打了两个喷嚏,左右看那个女人, 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李清鸥要真继续装睡,黄思研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故意的,她觉得李清鸥这样耍弄自己真心不好, 想了想, 看着对方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最后还是不忍心,叹了口气, 把空调温度调高, 再去客厅外头倒了杯开水进屋。   进屋一看,那早该睡着的女人却坐了起来, 身上的衣服也穿好了,看来的的确确是装睡无误了,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那样坐在床上, 脸色苍白,看到黄思研进来都没有说话,黄思研终于等到她露出假睡的真相,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看着李清鸥怔怔地坐在床上,心脏猛地往下一跌,又开始往高处悬挂,七上八下得来回摇动,连带着心脏也跟着一起产生了一抹挥不去的阴影,黄思研觉得李清鸥这次像是丢了魂似的,只要推她一把,她就会摔倒在床上,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模样,使得黄思研渐渐生出了一种自己辜负了她的错觉,这样复杂的情绪太过明显,黄思研自己都有点招架不住。   “清清,喝水。”   黄思研在她面前坐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摸了摸她的手背,有些冰凉,终究是有点良心过不去,干巴巴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清鸥依然不说话,但也算不上是彻底沉默,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的脸,表情难得严肃,两条顺直白嫩的大腿往前一伸,“腾”一下在黄思研的腰部踹了一脚,于是黄思研手里端的水就势一歪,透明的玻璃杯“叮”一下从李清鸥睡的被子面上着力,再摔到了地板上,床上的被子瞬间湿透,很快就袭卷到了黄思研自己的臀下。   黄思研立刻站起,比起李清鸥这少见的愤怒,黄思研更担心今晚这床还能不能睡人,她拉了拉那条湿了的被子,试图挽救它,可又看李清鸥还是不动,赶紧说:“清清你快起来,我们把被子换了,不然下面的床垫会湿。”   “你出去。”   没有多余的回答与解释,李清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态度意外地很强硬:“出去,我一个人睡。”   黄思研张张嘴,头一次听到李清鸥对自己这么冷漠,反差太大,让她缓了好一会:“我睡客房?可,那里的被子在哪里?”   “我房间的柜子里。”   依然是一句没有情感的答复,李清鸥一旦冷淡起来,黄思研连反抗的想法也没有了,乖乖地在柜子里翻出来了一床空调被,又拿了一个枕头,她拿完回头看了眼李清鸥,见她目光投向别处,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有点灰心,不知道眼下这局面该怎么打破,灰心过后,黄思研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心里莫名生了一股闷气,她当机立断,拿了被子就走,走得义无反顾,连道别也没和李清鸥说。   客房里的卫生间灯还没关,可能是李清鸥洗澡过后忘了关,黄思研推开门进去,卫生间里灯光明亮,开过的“浴霸”投下来的光圈带着一股炙热的暖,沸腾湿气的香水味在卫生间里四处蔓延,像是某种时空在扭转,黄思研摸到洗手间的灯,突然就有点受不了了,眼前的灯光忽近忽远,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响,李清鸥是她女友。   这个身份,黄思研已经开始相信了,却总是少了一个过程,即便是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但在感情里面,黄思研的迟钝,好像是没有了边界,她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可如何去拥有,黄思研想象不出来。   终于还是明白了,友情与爱情的距离在于更加深入的了解与贴合,过去李清鸥是她朋友,那所有的关心体贴都是点到为止,可是现在,李清鸥的身份换了,黄思研对她的那份爱让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关掉卫生间的灯,回头看了半天空荡荡的房间,转身就往李清鸥的卧室走去。   李清鸥蹲着身子在换被子,湿淋淋的被套没法睡人,她的被套拆到一半,发现里面的棉芯也湿了,正打算看看还有没有干净的棉芯换下,忽然感觉到头顶上一暗,抬起头,果真是黄思研那个蠢家伙。   房门没关,她静悄悄地走到李清鸥的面前,看着她忙活了好一会也不说话,李清鸥对她是又气又无奈,看她那副样子,明明是她自己主动来找自己,却又满脸的不情愿,好像被谁强迫了一样,李清鸥就更加懒得理她了,暼她一眼,顿了顿问:“找来干吗?”   黄思研低了下头,姿势有点不太自然:“不干嘛。”   李清鸥耐心不足,直接凶巴巴来了一句道:“不干嘛是干吗?”   “还能睡吗?这个?”也不知道黄思研有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气愤,她自顾自地在李清鸥的身边蹲下,用手摸了一遍那有些潮湿的棉被,转移话题,喃喃道:“湿成这样了。”   所以说,有些时候李清鸥觉得自己就是欠她的,就黄思研这样随便一说,她都觉得自己没法生气了,毕竟是自己亲自找的女朋友,最后能怎么办呢?黄思研笨是笨了点,也是不解风情,但能怎么办?李清鸥越想越觉得好笑,掩住嘴,竟然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不能睡?那你现在过来想帮我洗被子?”   “要不睡客房吧?”黄思研不接她的话,皱了皱眉,还是那副样子,语气依然正经的很:“不然会感冒。”   她现在想起来会感冒这件事,李清鸥一回忆起她关空调的举动就气得不行,她无语了半天,手指了指门口的空调设置:“你以为我装空调是为了冻我自己的吗?”   黄思研下意识舔了舔嘴巴,有点尴尬,也有点难为情,她觉得有些事情说出来,其中的意思就不同了,可是不说出来,李清鸥今晚心里的那根刺可能无法抹去,她酝酿一下了自己内心无法言喻的情绪,觉得自己再不说也不行,干脆直白地问她:“你知道我之前因为夫妻生活看过心理医生吗?”   李清鸥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如此抗拒自己,但还是不懂:“这事我们讨论过,就我自己的判断而言,并没有觉得你的问题来源于生理。”   “不是...”黄思研本能地回了一句,回完,她脸色僵了僵,变得更加难看了,迅速又青又红,尽显羞色:“我不行,真的不行,很难受,也让对方难受,我...不想被你讨厌,本来打算再交往一段时间,可是今晚我也真的不是故意想伤害你,我脑子转不过弯,我觉得你在故意...”   “别说了。”李清鸥快速打断她,黄思研满脸的羞愧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她一把拉住黄思研的手腕,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下,解释说:“思思,我没有看过你的那些资料,在我这里,你对我而言没有病人之分,你是我的女友,可我并不希望给你压力,对不起思思,是我的错。”   两人互相道歉,黄思研听她语气相对好了不少,心里松了一口气:“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   “我是爱你。”李清鸥笑了笑,眼睛一亮,好像复活了一遍,浅浅笑道:“思思,我是爱你,有些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爱意,偶尔又想逗逗你,不是想给你压力,你在我心里没有那么多这个那个的问题,因为你是我的天使。”   黄思研被这话肉麻了一下,本来还想替自己解释两句,硬生生被吓闭上了嘴,她拉着李清鸥的手,点了点头,一步一步,直接就起身往客房跑了。   但又少拿了一个枕头,黄思研转身又想去拿,被李清鸥拦住了,经过刚刚那一波,李清鸥好像一下又恢复了出厂设置,娇滴滴地说:“思思今晚可不要再伤人家心了,就用一个枕头,抱着人家睡嘛,不然我心里可又要难过了。”   黄思研没答应,也没拒绝,意识尚且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李清鸥拉上了床,两人面对面躺着,李清鸥笑脸盈盈地与她对视着,她身上的温度充满着香味,像春天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黄思研的鼻息间,黄思研明明与她什么都没做,光这么面对面地拥抱着,竟然也产生了一种温馨的满足感。   “思思,你闭上眼睛。”   李清鸥的声音又甜又粘,黄思研听得入了迷,沉浸在她温情脉脉的眼神中,慢慢合上眼睛,还未彻底合上,突感嘴唇上一暖,那湿热的物体迅速离去,使得黄思研心脏狂跳,却抓不住那抹稍纵既逝的热情。   “晚安思思,我最可爱的女朋友。”   李清鸥侧身抱过来,手臂搂着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搭在二人的脑袋上方,脸贴到黄思研的脖颈处,闭上眼:“可怎么办呢?我这么爱你。   黄思研瞬间浸入满心的爱意。 第112章   夜还长, 李清鸥整个人窝在她的怀里, 反而让黄思研睡不着了,看着眼前的女人, 黄思研脑海中记起几个月前自己想尽办法与她一起参加野营的事情,如今忆起, 那时候的李清鸥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一直隐而不发,她一直在等待,等了这么久, 终于把黄思研追到手,实现了她的梦想。   混混沌沌中,意识逐渐变得模糊,黄思研一边感慨着人生如戏, 一边搂紧了手臂, 把李清鸥紧紧环在了怀里。   睡到半夜, 黄思研越睡越热,她睁开眼睛微微暼了一眼, 见到李清鸥双手缩到一块, 横在她与黄思研面对面之间,导致有些拥挤, 她临睡前重新换上的那套紫色长裙,若隐若现地遮挡着她的春~色,更显诱惑,睡着后, 仪态比往日的性感更添加了几分温和,看着更让人心动。   黄思研刚睡醒,看着这个熟睡的女人,心一下就软了,她把脑袋探前,在李清鸥饱满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晚安清清。”   第二天一大早,黄思研是被李清鸥叫醒的,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床旁站着的李清鸥,静静欣赏她的美貌不到三秒,李清鸥指了一下门外,娇滴滴道:“思思,该起床吃早餐了。”   黄思研视线落在她身上,这才留意到她身上穿着一件花色的围裙,她的双瞳中染上一层希翼的色彩,连眼角都带着一抹笑意,黄思研意识渐渐清醒,伸手擦了擦眼睛,反射性地看了眼李清鸥卧室床头放着的闹钟,一看,十点一十八分了,黄思研懵了几秒,“唰”地一下就在床上跳了起来:“怎么这么晚了?”   算是这几年来,她第一次这么晚起床,黄思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起这么晚,她想起来昨天和左雯裳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现在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她连忙打开手机查看信息,也没见到左雯裳有给她打电话,便火急火燎地起床洗漱,完了后赶紧给左雯裳打了一通电话,左雯裳在电话里倒是没生气,更是主动把见面的时间推到了下午一点,黄思研见她这么贴心,当然也应了。   她挂断电话,李清鸥凑到她跟前,眼珠子在她还没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暼了暼,像是打量什么:“思思,你给谁打电话?”   黄思研在赶时间,也没多做解释,淡淡说:“一个朋友。”   “你等会去见她?”李清鸥先是撑着自己的下颌,细细地打量了一眼黄思研,见她穿好了衣服,准备要走的样子,便问道:“你现在出去吗?”   “嗯。”黄思研不想再失约,她想先去医院一趟,再到与左雯裳约好的地方见面,急急忙忙跑到玄关去换鞋子,刚蹲到地上,见到李清鸥没跟过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李清鸥站在她的不远处,瞧见她回头看着自己,轻笑了一声,笑容却不太轻松,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慢腾腾地叮嘱道:“那思思注意安全,出去记得吃早餐。”   黄思研张开嘴,突然想起来李清鸥刚刚喊自己起床的时候穿着一条围裙,暗骂了一句自己愚笨,她赶紧起身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见不到有什么,但李清鸥见到她没再换鞋,倒是表情变得轻松了些,语气有些哀怨:“我还以为思思是嫌跟我睡觉不舒服,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呢。”   想起昨晚她色~诱自己的一幕,黄思研面色有些羞涩,转而小心觑了眼她的神色,瞥见她表情正常,也没有任何异样,自己也不好再旧事重提,解释道:“没有,我昨晚睡得挺好,那个,我们一起吃早餐吧。”   外头已经出太阳了,掀开窗帘,间隙地又下起了雨,这种下阳光雨的天气并不常见,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打湿了落地窗的玻璃,却并没有散发半点冷意,李清鸥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到黄思研的身边,趁她不注意,“吧唧”一声亲到了黄思研的脸上。   “好,思思陪我吃早餐。”   这一下,让黄思研忍不住红了脸,她被李清鸥拉着手进了厨房,厨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一模一样的早餐,都是一个荷包蛋配三明治,还有一杯温温的牛奶,黄思研尝了一口牛奶,可口的很,不过那鸡蛋的味道,却有点一言难尽了,李清鸥咬了两口鸡蛋,自己也没吃完,看到黄思研一丝不苟地把鸡蛋吃下了,她微微仰了下头,声音里带着点软糯,轻柔又温和:“思思觉得味道怎么样?”   黄思研舔了舔嘴巴,感觉不出来什么,她说实话吧,嘴巴里的鸡蛋吞得太快,她也没尝出味道,就点了下头:“不错呀。”   李清鸥听她说完,也不与她客气,就直接把自己碗里的鸡蛋给夹到了黄思研的碗里,眨眨眼,给黄思研抛了个实打实的媚眼:“那思思全吃了吧。”   这眼如丝,颜如玉,眼前美人正是自己的爱人,黄思研想拒绝,也没胆子,这下认真尝了一下那蛋黄都没熟的荷包蛋,味道有点腥,当真很符合李清鸥这个生活小白痴的手艺,李清鸥还坐在她对面笑着,黄思研昧良心给她竖了大拇指,李清鸥就笑了,笑得张扬又嚣张,让黄思研禁不住开始怀疑她是故意把鸡蛋煎成那样。   “有人说,如果有一个人面不改色地吃点你弄糟的早餐,那,那个人一定很喜欢你,我原本是不信这句话的,思思呢?你信吗?”   这一句,就像一颗突然滚进湖里的石头一般,在黄思研的心里荡起了阵阵的涟漪,李清鸥这种随时随地表白的性格,当真是让黄思研措手不及,又乐在其中,她坐直身子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信。”   李清鸥面色不变,嘴角却含着抹浅浅的微笑,眼神倏忽一亮,下颌微微一点,充满着心满意足的幸福感。   这岁月静好的时光,黄思研已经许久未曾享受过了,与她对视也跟着笑了起来,二人隔着一张桌子互相瞧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过了好几分钟,黄思研正感慨着岁月静好的时候,李清鸥突然开口:“思思,我做饭,你洗碗。”   黄思研的感慨瞬间没了,真真是无力吐槽这个懒鬼了。   说实在的,李清鸥今天做饭,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不过那味道也在她想象中,只不过在她以为李清鸥今天准备走温情路线的时候,李清鸥露出了她懒惰的真面目,黄思研很想笑。   等她洗碗出来,李清鸥已经换好鞋子了,原先是她不急,现在却是她上下打量起黄思研,开口催道:“思思,走吧,我送你出去,下雨坐车不方便。”   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现在要是赶去医院,再去与左雯裳约好的地方,肯定会迟到,黄思研想着干脆与左雯裳约好在医院附近见面,她给左雯裳打电话问了,左雯裳那边刚忙完,也答应了,黄思研一琢磨,挂了电话就对李清鸥说:“你送我去酒吧那里开车,晚点我自己去见朋友。”   李清鸥咧开嘴,对着她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走吧。”   结果也不知道是中午容易堵车,还是李清鸥走错了路,黄思研在一个路口堵了四十多分钟,前面的车子都走不出来,黄思研又看了看时间,估计李清鸥的车子再不走,连晚上都赶不到医院了,她正打算下车坐地铁,李清鸥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句:“好了,车子开始动了。”   已经十二点三十一了,黄思研认命地叹了口气说:“不如你干脆送我去医院附近的宁静咖啡厅。”   李清鸥闻言,扭过头嬉皮笑脸地去看她:“遵命,老婆大人。”   黄思研看她这样子着实可爱的很,伸手摸摸她的肩膀,奖励般道:“乖~”   李清鸥戏精上身,半垂着眼,委屈巴巴道:“不乖,思思就不喜欢人家了吗?”   “喜欢,喜欢。”黄思研与她配合出演,打趣道:“怎么样都喜欢。”   两人一路嬉笑着到了医院附近,黄思研不太想让李清鸥与张家人碰到,便想跟李清鸥在马路对面道别,自己再步行几分钟去医院,李清鸥一听,不开心了:“这下雨天,我怎么忍心让我女朋友淋雨。”   黄思研伸手指了下后座:“那里有雨伞。”   “还是我送你吧。”李清鸥充耳不闻,继续踩着油门,直奔黄思研要去的咖啡厅:“马上到了。”   已经到了,黄思研在咖啡店门口就看到了左雯裳,左雯裳今天梳了个中分,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身形挺拔地一个人靠着玻璃坐,无论是从远处看,还是近处,都是一位吸引人眼球的美女。   黄思研看她早到了,再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也不知道她怎么来这么早,刚想下车,李清鸥微微侧目,对着她笑了笑:“思思,那是你的朋友?”   黄思研看她那样子,突然就想起来之前她有在医院碰到过左雯裳,心下一紧,刚想解释,李清鸥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了:“既然碰到了,我下去和她打声招呼。” 第113章   黄思研阻挡不及, 眼瞧着李清鸥径自把车门一关, 人已经往咖啡店门口奔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好记忆, 上次与左雯裳不过是匆匆一别,竟然头也不回地寻到了左雯裳所坐的位置上, 也不怕认错人。   黄思研还没下车, 亲眼目睹了李清鸥的迅速,当真是惊得半天合不上嘴,她赶紧跳下车往那二人的位置奔去,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李清鸥的车子还没上锁,下意识地转身暼了一眼,没见到有什么人经过, 便放心了, 可等她再回头的时候, 李清鸥却已经坐到了左雯裳对面的位置上了。   两人在谈话,就连黄思研接近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左雯裳对黄思研笑了笑, 指了一下李清鸥:“李小姐是研研的朋友吗?”   李清鸥放包的手顿了顿,她脸上淡淡地笑着, 瞧了眼黄思研的脸,状似随意地问道:“听说研研几次对左小姐英雄救美?”   黄思研张张嘴,尚且来不及回答,左雯裳忽然站起, 左手挽住黄思研的胳膊,瞬间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旁边的卡座上坐下:“坐吧研研。”   黄思研条件反射地去看李清鸥的脸色,见到她没有说话,似乎在很认真地想着什么问题,盯着左雯裳面前的水杯看了几秒,瞧都不瞧黄思研一眼,只声音迂回了几分:“两位喝点什么?我请客。”   这语气听得黄思研心里阵阵发冷,哪里还敢说话,左雯裳却无所谓,直接就说:“那倒不用,我出门吃饭一直都是AA制。”   李清鸥点了下头,手臂一扬起,唤来了附近站着的服务员,她直接给自己点了一份卡布奇诺后,接着也不说话,伸手把菜单递到了黄思研的面前,那手腕处的衣袖在黄思研的手背上一挥,若隐若现中漫过一阵清新的香味,香气甜中带郁,非常明显,正跟她之前喜欢喷的香水味一个味道,真真是让黄思研满鼻息间都是女人香。   黄思研忍不住抬目望向她,恰巧对上了她那双水润多情的眼,那眼神好似掐得出水,柔得几乎见不到半点的其他情绪,黄思研屏住了呼吸,静静地与李清鸥对视着,李清鸥嘴角挂着一层很不明显的笑意,像极了她昨晚故意压在黄思研胳膊上的那一幕,黄思研完全清醒,却又好像陷入了某种程度的魔障,好像整个人都被李清鸥那似笑非笑的红唇吸了进去,周身犹如被黄昏的落日点缀下的稻草堆,缓缓地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研研,你喝哪种?”   身边左雯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黄思研回过神来,本身心里有鬼,见左雯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脸色顿时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瞬时尴尬了起来。   李清鸥轻轻一笑,眉目间也愉悦了几分,分明是胜券在握的语气:“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看我还是先走了,思思,晚上回家等我。”她说完就站了起来,在包里掏出来了几张将近两百元的零钱,放到了桌面:“这是我与思思的那份。”   左雯裳没说话,与她握手道别的时候,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一时间,黄思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到李清鸥一走,左雯裳吐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两口白水,深深道:“婶婶说卫国哥生日会的酒水,她来负责,让我们负责场地和邀请函就可以了,邀请函我已经找了几样模板,你看看,要不晚点你去医院,也让卫国哥看看?”   这事,黄思研完全没管过,见她都一个人承担了下来,总归有点不好意思,便说:“这个我来处理。”   不知怎么,左雯裳兴致也不高了,二人坐一起聊了一会,黄思研看了看时间,说:“我可能要去医院了。”   左雯裳下午没什么事要做,要是以前,她必定会跟着黄思研一起去看她叔叔,但黄思研今天这样一说,她反常地没有开口主动要求和黄思研一起去,黄思研当然也不会问,于是二人在咖啡馆分道扬镳,黄思研拿了她发过来的邀请函模板,直接就往医院奔了。   她到了医院一看,张卫国不在,屋里只有方旭和张老爷子二人,黄思研进屋的时候,方旭坐在沙发椅子上在陪张老爷子下象棋,张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一手象棋下的却不如方旭,黄思研站在旁边看了他们半天,见到张老爷子骂骂咧咧地悔了好几手棋,方旭也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完全没有半点不悦的情绪流露出来。   这要是换了张卫国,估摸着早炸天了,两儿子性格相差这么大,黄思研自己也觉得奇怪,其实现在有看护在,她待在这里也没事,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黄思研这样私自下班也不好,等到快两点的时候,张妈妈来了,看到张卫国不在,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张卫国,才一夜的功夫,黄思研被张卫国的邋遢吓了一大跳,他人还没走近,张老爷子似乎心有灵犀,头也不抬,一个枕头就砸向了张卫国的脑袋:“来见你老子,连衣服都不换一件吗?”   冬天两天换一件衣服也很正常,只不过张卫国身上的大衣太皱了,好像被人在地上踩了几脚一样,而且他头发凌乱,与他往日的形象完全不搭,黄思研见到他双目呆滞,被张老爷子这样骂也没反抗,感觉有点不太对头,赶紧趁人不注意,拉着张卫国就往楼下人少的地方走,张卫国耷拉着脑袋跟着她,一声不吭地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黄思研话还没问出后,他“唰”地一下往地上一蹲,语气哽咽:“我完了。”   黄思研猜他可能失恋了,张开嘴就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   “年前税务就来查我的账。”张卫国与她说的明显不是一件事,他面露苦涩的笑容,两个眼睛里面都是血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十分憔悴:“我以为就是例行公事,可是今天一大早,酒吧就被封了,我找不到我的财务负责人,我哪里都不敢去,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思研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是这事,惊诧地问道:“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张卫国不说话,整个精神气都好像被抽完了,黄思研看他沮丧的样子,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估计他自己也是蒙圈中,便也不再问他,干脆给司徒周打了一个电话,想问问她知道多少,结果司徒周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黄思研连打了好几个,司徒周过了七八分钟才给她回了电话,黄思研还没开口,司徒周直接就发话了:“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我还没查清楚,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我跟他谈好条件了,他不会连累你,我很忙,确定好了会和你联系。”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黄思研被她挂电话的速度惊呆了,拿着手机发了几秒的呆,张卫国在地上爬了起来,正色道:“我想自己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这样不会很被动吗?”黄思研仔细想想,便觉得这事不只是张卫国说的那么简单,劝道:“你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去问谁呢?不如等等司徒的电话,到现在这样,你爸要是知道了,他身体也吃不消。”   张卫国低低看了她一眼,几不可闻地问道:“你相信我吗?”   黄思研一震,她还没搞清是什么事,答案难免有些迟疑,张卫国没再看她,盯着医院大门口看了好一会,嘘了口气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黄思研看着他走远,还是不太懂怎么就一夜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在楼下坐了一会,想着这事要怎么收场,其实张卫国这样出事了,黄思研的身份反而更加方便脱身,但是,心里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她摸了一下口袋,看着不远处那嘴里“腾云驾雾”中的中年男人,突然就想掏出一根烟来尝尝,她莫名就想到李清鸥,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正想上楼,远远就看到一楼电梯口站了一个女人。   正是张妈妈,看她那架势,摆明就是在等黄思研。   黄思研走近,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妈妈一昂头,领先就带着她转了几圈,又回到了黄思研刚刚与张卫国谈话的偏僻角落。   “这里是二十万。”   一个鼓鼓囊囊的黑包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张妈妈举着包站在黄思研对面,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地盯着黄思研的脸:“卫国出事了,我需要你失踪,明白吗?”   黄思研明白她的话,却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他出什么事了?阿姨,我不是很懂现在什么情况。”   “你不需要知道。”原来少了合作关系,张妈妈的冷淡与高庆明的母亲一模一样,她冷静地描述的事情,好像主角不是她儿子,缺少了最基本的感情:“无论发生什么,牵扯到了官司,他就没有资格再继承张家的产业,我刚刚已经劝他自首了,至于你,不用再出现了,即使以后有人找到你,你也要记住,你跟我,毫无关系。”   黄思研无言以对,头一次见识到这女人的“识时务”,当真让她有点心寒,她不由想起了张卫国刚刚问她的话,她目光暗淡了下去,再次重复了一遍:“阿姨,你相信卫国吗?”   可能是手举酸了,张妈妈手一扬,把她早已经准备好的二十万现金丢在了黄思研的脚边:“这不关你的事,这位小姐,你见识到了一场失败,没有必要再参与下去,只能说,卫国,他让你与我都很失望。” 第114章   黄思研听得目瞪口呆, 之前她跟张妈妈接触的不多, 看她处处维护张卫国,还以为他们母子情深, 但今日张卫国一出事,张妈妈这种撇清关系的做法让黄思研当真是长了见识, 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低头看了脚边的二十万几眼,再抬头的时候,张妈妈已经不见了。   她想张妈妈是不可能再让她出现在张红保的面前了, 张妈妈压根就不想救她的儿子,她只想明哲保身,否则不会这么迅速地摔出了这么多钱给黄思研,黄思研并不傻, 知道一旦自己拿了这钱后, 之后很有可能会被张妈妈反咬一口, 即使不会反咬,也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在她胃里盘旋, 她在医院徘徊了良久, 左右思索不过来,干脆提着钱, 出了医院门,直奔司徒周的工作室。   刚好司徒周也在,并没有出去,看到黄思研过来了, 她二话不说,一边挂断电话,一边拉着黄思研的手往她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黄思研提着这么多现金,始终是没安全感,一进房间,她把二十万往司徒周的办公桌上一放,直截了当地坦白说:“这是张卫国妈妈给我的钱,二十万,让我离开,可能是想让张小月这个身份彻底消失。”   “她给你钱?”司徒周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她抓了抓头,纳闷道:“她不准备救她儿子了?”   都说人心隔肚皮,可能连张卫国自己也看不出来他母亲是这样子的人,更何况司徒周这个外人,司徒周的意外没有维持几秒,她在办公椅上坐下,缩了缩肩膀,无奈道:“这事闹得这么大,我也没想到,只能说大家都尽力了,既然她给了你二十万,这钱,我也不跟你五五分了,你拿十五万,其他五万留着,我给你收尾。”   黄思研要是想要钱,也不会拿着它来找司徒周,她一听到这话就笑了,觉得司徒周的反应真的是有点逗,冷淡道:“我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到现在了,你至少有头有尾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吧?”   “你别生气。”司徒周见她这样,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用手拍着她的肩膀,边安慰边解释道:“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讲明白,这不我也才了解清楚的嘛,你知道张卫国名下有几家公司,酒吧只是其中一个,他还有一家建筑公司,当初是他爸爸投资的,后面张卫国全部接手了,过去这家建筑公司一直是亏损的状态,但是前年有幸竞标了一个项目,去年完成后,实现了公司全年利润大满贯,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惹上了麻烦,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招得税务局上门查账,发现他名下有家客户,是皮包公司,专门用来买卖发、票,张卫国抵扣的大额发、票,皆是来自于这家皮包公司,可是这边抵扣了,那边没有交,一查,不就露馅了?人家就顺藤摸瓜,把张卫国名下的所有公司一起查了,发现跟这家公司合作的所有凭证上,都有张卫国的签名,你说,不抓他抓谁?”   黄思研之前是做财务的,一听这个事,就知道完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匪夷所思道:“那财务负责人呢?这事,对方也是主要负责人吧?”   “辞职了。”司徒周觉察出她面色凝重,估计她也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了,又道:“年前就辞职了,你说巧不巧,问题是,警方还抓不到人,那个皮包公司的负责人也找不到,张卫国坐牢前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在税务方面的时候,一点都不懂,完全是交给底下的人负责,要是出了问题,希望我能帮他,可是这种事,我帮不了,我说小黄,这事怎么牵扯,也不会到你头上,你拿钱就走吧,以后咱们有机会还合作。”   这件事的漏洞太多了,凭借对张卫国那种二世祖的了解,黄思研还真相信他是被人陷害的,先不说公司亏本那么多年,张卫国还需要突然冒险去搞一个盈利的状态出来吗?他不缺钱,这是最重要的,可是眼下,跟这事有关系的三个人,只有张卫国被抓了,黄思研叹了口气,着力有点无力了:“难道警方没有别的办法吗?”   司徒周默认,二人聊完了,司徒周怕她冲动,特意开车送了黄思研回家,还把钱也带上了,黄思研回去后,才意识到自己又进了她与张卫国之前住在一起的房子,心里面更不舒服了,刚想出门,李清鸥的电话就来了,问她在哪里,她晚上想和黄思研谈谈,让黄思研回去等她。   本地新闻上,其实已经报道了这件金融丑闻了,黄思研估摸着李清鸥就是想跟自己谈这个,她想了想,觉得李清鸥应该会劝她脱身,不会让她再管这件事,毕竟凭她对李清鸥的了解,黄思研认为,李清鸥并不是一个喜欢掺和是非的人,而且是这种有关法律的事情。   果不其然,晚上8点左右,李清鸥回家后,先是去洗手,再凑到厨房在黄思研面前转悠了几圈,帮忙把菜端上桌,屁股在餐桌前还没坐暖,第一句话就是问:“听说张家那位被抓了?”   听到她问话,黄思研深呼吸了一下,已然做好了准备,紧张地回道:“嗯,今天被抓了。”   李清鸥点了下头,在她身上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在菜碗里夹了一块西红柿到嘴里,笑眯眯道:“思思做的菜,就是好吃。”   嗯?这就完了?   黄思研考虑了一下午该怎么与她解释,想不到李清鸥竟然这么快就息事宁人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黄思研偷偷打量了她一眼,瞧见她满脸的乐呵,似乎也没什么不开心的样子,心下的忐忑放下了些,咬了咬筷子,终是渐渐地把心里的疑惑放了下去。   二人悠哉地吃完饭,黄思研主动收拾碗筷,还去把碗洗了,整个过程中,李清鸥也就是起身的时候,帮她移了下凳子,其他就没了动静,过去她或许还会纠缠黄思研撒会娇,可是今天,她好像很正常,又哪里不正常。   黄思研只以为她可能工作忙,跑到书房去忙工作了,可等她洗完碗出来,手还没来得及擦干,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阳台外的女人,李清鸥家的阳台其实不大,外面只摆放了一张黄色的藤椅,但是李清鸥并没有在藤椅上坐下,她背倚在阳台的白色栏杆上,盘起的长发早已放下,那飘逸的发丝在微风的轻抚下四处张扬着,既潇洒又显得格格不入,阳台外的星光闪烁,不远处是繁华的都市,那么多的车流穿梭,那么多的灯光照射,可依然没有李清鸥手指间的烟头更引人瞩目。   她在抽烟,距离上次见到她抽烟过了多久?黄思研记不清了,她看着李清鸥袅袅婷婷地站在风中,那绰约的姿态使得她没法对李清鸥说出半句责怪,黄思研缓缓地走过去,看着她心生不忍,语气也禁不住多了几分怜惜:“你不冷吗?”   李清鸥少见地沉默了下来,她歪着脑袋盯着黄思研的脸,眼神中有着头一回在她身上所见到的审视。   黄思研便止住脚步,惴惴不安立在原地,左右都有些紧张,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   “思思,你有话想对我说。”   这是肯定句,李清鸥的声音坚定又自信,像极了她以前还不熟时与黄思研交谈时的语气。   “我没有。”   下意识地否认后,黄思研愣了一下,接着摇摇头:“清清,这件事很复杂,我知道你想让我抽身,可是,我还是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肯定是有人在陷害他,清清,他是个好人,我不忍心,可是也没准备去做什么。”   “你想好了就去做。”李清鸥的回答出人意外,她好笑地瞥了黄思研一眼,看到她那么紧张,眸中闪着精光,带着闪烁的调侃:“你要知道,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告诉我就好了,思思,我爱你,你要记得,哪怕你真的也被抓了,我也会为你守寡。”   黄思研真的笑不出来,咧了咧嘴,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也没那么严重啦,我又不是傻子。”   “怎么说呢,其实我是不怎么愿意的。”李清鸥耸耸肩,神色里有着一点庄重:“毕竟咱们洞房花烛夜都没过。”   两三下拉扯到这个方面,李清鸥果然还是李清鸥,黄思研皱起了眉,心里面总有点奇怪,过去李清鸥这样说的话,黄思研还可以无视,但今天李清鸥这样一说,她竟然活生生地生出了一抹愧疚,好像,哪里对不起她的样子。   难不成,是因为李清鸥刚刚那番可怜巴巴的话?完了,这位优秀的心理医生把知识用到自己身上来了,要是她一回来就对黄思研各种问话,指不定黄思研还会反感,可是她偏偏不,先是色、诱了一番,掏出香烟,装出抑郁的美人样子,引得黄思研怜惜,再说得可怜巴巴,让黄思研不得不心疼她,这招真是高,黄思研内心感慨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李大医生。   一琢磨完,黄思研及时收敛好了自己的那份歉意,思量了一下,觉得再聊下去,李清鸥又得狐狸精上身了,她转身就想进屋,李清鸥在身后幽幽地来了句:“思思,等我抽完烟,就来吻你。”   黄思研动作一顿,扭头斜视了她一眼:“我不喜欢烟味。”   李清鸥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目光在她侧脸一掠,瞬间又移开,脸上笑容灿烂,掀了掀眼皮,有意无意地勾、引道:“可是,思思你喜欢我。”   “臭不要脸。”黄思研做了总结,把阳台的推拉门紧紧一关,还是掩不住身后女人意犹未尽的笑声。 第115章   其实李清鸥心里面多多少少是有些介意的, 黄思研自己心里也明白, 换了谁也不会接受女友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讲到底, 到了目前这种阶段,她完全可以功成身退, 毕竟张妈妈还想保护好自己的地位, 万万是不可能让黄思研再出现在张红保的面前了,只要她不敢,黄思研就有后路。   但是怎么说呢, 如果真的只是工作,那还没什么,可是偏偏张红保和张卫国对她是真的不错,黄思研是个感恩的人, 她的性格不允许她沉默下去, 她从来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更何况张卫国对她真的是挺好的,要黄思研袖手旁观看着对方坐牢, 黄思研做不到。   在她满腹心思的盘旋中, 一晚上,李清鸥难得地沉默, 二人洗完澡在床上躺下,李清鸥装作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说:“我先睡了思思,有些困了。”   黄思研还没说话, 她那边床头灯就暗了下去,就好像是一种无言的不满,黄思研余光扫了眼她的后背,性感的睡衣紧紧包裹着李清鸥瘦削的躯体,黄思研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第二天一大早,是司徒周的电话把她吵醒的,黄思研没有关机的习惯,电话一响,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起身旁睡着的女人,下意识瞥了瞥她,见到李清鸥毫无反应,才轻捂住话筒,跑出去接了电话。   “喂。”   “小黄,出了一点事,你今天有没有时间跟我见一面?”   听出对方话里焦急的语气,黄思研一下清醒了,酝酿了下情绪,张嘴问道:“什么事?”   可能是事情确实太严重,司徒周没有吞吞吐吐,一连串的话吐出来,火急火燎地就说:“张小月昨晚给我打电话,说最近有人在调查她,很有可能是你的身份败露了,我不知道那个调查你的人是谁,今天见面,你准备好护照和身份证,我们商量一下,如果是张红保在调查你,我担心他会以为张卫国的事情和你有关,就先送你出国避避风头。”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道:“要是我不出国呢?现在闹成这样,我要是真的跑了,那不是代表我真的有嫌疑?”   司徒周没有马上接话,顿了几秒,忽地冷笑:“这由不得你,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死,我也得死,张红保的实力有多强,我不用细说,更何况他儿子现在出事了,保不定他会以为跟你有关,要是真是他在调查你,他会怎么对付你,这个我没法保证,我现在会想办法帮张卫国找证据,那个皮包公司负责人的老家地址我已经找到了,等涂嘉庆在上海回来,就安排他去婺源看看,你不用再关心这些。”   黄思研听明白了,知道她是怕自己连累到她,也不想与司徒周再细说了,听到她在电话里报了二人见面的地址,黄思研“嗯”了一声,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   回到卧室,李清鸥还在睡觉,黄思研换好衣服,出去给她煎了两个荷包蛋,看着时间快到八点,就把咖啡一起煮了,再去屋里喊李清鸥起床,李清鸥睁开眼睛,面上还是一片睡意,但是脸已经转了过来,朝着黄思研的位置,软绵绵地喊了声:“思思~”   黄思研听着心都软了,便自顾地凑上去,摸了摸李清鸥的脸,忽然有些不舍:“快起床了,小懒鬼,早餐在桌子上。”   李清鸥扬着食指,在黄思研嘴唇上点了一下,笑得春风得意,好不乐呵:“思思才是小懒鬼,我不起来,除非思思给我一个早安吻。”   黄思研勾了勾嘴唇,有些想笑,也没想太多,低头就在李清鸥的唇上啄了一口,可能是没想到黄思研今天会这么配合,李清鸥稍微愣了一下,脸上很快闪过一丝懊恼,好似没反应过来,有点生自己的气,傲娇地哼了声:“思思速度太快了。”   这种欲、求不满的控诉,黄思研招架不住,脸禁不住红了几分,站直身体,指了指门外:“你快去吃早餐,我要先出去一下,晚点给你打电话。”   李清鸥听她说正事,也不再闹她,很乖巧地点了下头:“好。”   黄思研交代完了,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才要出去,又听到身后李清鸥幽幽的一句:“思思,我爱你。”   不知为何,今日听到如此告白,黄思研鼻腔一酸,莫名有些难受,微微转了下头,轻声道:“我也是。”   司徒周与她约好的时间是十点半,黄思研没有约会迟到的习惯,早早就出了门,想起她说要带护照和身份证,见时间还早,就先回张卫国和她之前住的房子里取证件,等证件到手后,时间也不过是刚到九点,她想着这样一去,也不知道司徒周该怎么安排,心下有些迷茫,渐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医院楼下。   司徒周帮她租的房子,本身就离医院近,这样散步都能散到这里,黄思研也有点感慨,可能那个调查她身份的人,真的是张红保,黄思研想,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说实话,她心里面对张红保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她在医院门口站了几分钟,刚想收回目光走人,就看到了方旭,方旭还是原来那样子,他一声不吭地在医院大门口出来,招手喊了一部出租车,也没留意到黄思研也在,便迅速地离开了视线内。   时间还早,这么早,到医院来看张红保的人肯定也没有,大孝子方旭这样一走,也不知道还有谁在照顾张红保,黄思研心下动了动,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想上去看看他,这种心思一起,她说做就做,也真的上楼去了,张红保屋子的房门没有关,里面有医生在查房,时不时能听见里面有人在咳嗽,那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节奏,比过去严重了很多,黄思研深呼吸了几下,始终是没勇气推开门去见那人的。   还在她犹豫的时候,恰巧,里面查房的医生也出来了,有几个医生经常与她照面,也认识了,见到她站在门外,以为她刚过来,便开玩笑说:“这么早就来照顾你爸了,可真是孝顺啊。”   黄思研尴尬极了,只能干笑着回应,那样房门大开,张红保肯定能听见那医生的声音,直到那帮医生离开,她也没勇气进屋,心下的不安与愧疚同当,手握住门把手,才想关门离开,张红保苍老的声音在屋里传来,依然洪亮,却充满了无力与憔悴:“卫国,是你吗?卫国,卫国你进来,让爸爸看看你,卫国,你进来啊,你别怕,爸爸保护你啊,卫国,你进来啊。”   原本天天针锋相对的父子两个,在这种危难时刻,张红保的苦苦哀求让人动容,黄思研听不了这种呼喊,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就往楼下跑,谁知道刚刚才离开的方旭竟然回来了,身边还站着张妈妈,三人在电梯门口撞见,方旭脸上的表情很正常,没有半点意外,不过反应却让人有点奇怪,他明明看到了黄思研,却完全漠视,好像对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反而是张妈妈有些紧张,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看了好一会,那眼神毒辣,好像要把黄思研死死地钉在墙上。   黄思研就算对不起张红保,也没有对不起他们两个吧?黄思研总感觉他们两个一起出现的情况不太对,心下发毛,立刻扭了下头,对着方旭的背影问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方旭脚步止住,转身看了她一眼,眼底蕴藏着讳深莫测的精光:“大哥?你认错人了,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儿子。”   这种挑明的态度,没让黄思研产生半点讶异,她侧目瞥了眼张妈妈,见到她没有丝毫的反常,一下就有点想笑了。   都说良木择禽而栖,却想不到有些人连儿子也是这样选的,黄思研无言以对,她觉得今日这样一别,即使张红保放过她,张妈妈也不会再轻易饶过她了,怀里的护照与身份证都在,马上就十点半了,走出医院的大门,黄思研决定了,她要去婺源。   记得今天早上,司徒周有说过,那个皮包公司的老总老家就是婺源,可能这一去,也没什么大作用,但是黄思研想尽力试试,身份证在手,她自己先买了火车票,再回张卫国与她的房子里收拾了一下衣服,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她在火车站给司徒周和李清鸥分别发了一条信息。   “我去婺源了,到时再联系。”   接踵而来的,是司徒周炮轰似的电话,黄思研一通一通挂掉,她不想在快要出发的时候,让司徒周干扰到情绪,一切都想等到上了火车再说,但发给李清鸥的那条信息,却是始终没人回应,黄思研想给她打通电话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等她进了卧铺车厢,司徒周可能也认命了,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把对方的所有资料都发到了黄思研的邮箱,让她自己处理。   黄思研发了句谢谢,再点开李清鸥的短信页面,依然是一片空白,可能她对自己失望了吧,黄思研想,谁让我这么混账呢。 第116章   火车经过14小时飞驰, 黄思研的卧铺买到了, 却被上下铺夹击,仿佛魔音灌耳, 被几个不同的小朋友给吵得差点自闭,后半夜她基本没怎么睡, 眼睛一睁一闭打发时间, 可每回一看屏幕,时间都过去几分钟,好像被谁定格在了车厢里, 着实让她有些怀疑人生。   到婺源县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黄思研是第一次来这种旅游城市,年初的婺源并没有迎来特大的客流, 或许是因为县城的不发达?又或许是因为冬天的原因, 路上匆忙而过的行人, 嘴里说着让黄思研同样听不懂的家乡话,显而易见的都是本地人, 黄思研掏出手机, 自己在网上订了一家酒店,等她到酒店的时候, 前台小姐们正在唠嗑,共六、七层的酒店在外表看显得很寒酸,里面装修也是稍微有点陈旧,黄思研交了身份证, 与那前台小姐打探了一下消息,想知道司徒周给她发的资料是真是假。   她要找的那个人叫赵勇,是张卫国这件事里面的主要嫌疑人,身为皮包公司的老总,他绝对是这件案件的知情人,但是他跑了,连警察都抓不到,这一点就好像有备而来,让黄思研起了很大的疑心。   那个前台小姐给她指了位置,让她出门过了马路直接打车,大概坐十几分钟,就可以到黄思研想去的地方,黄思研一一记下,跟她道了谢,才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是一间很小的标房,只有十六平方,里面一个四十寸左右的液晶电视,外加一张单人床,其他什么都没有,一晚将近三百,在这个旅游城市来说,算来不是太贵,但在淡季,这个价格确实有点宰客。   黄思研自己身上有一点钱,但是并不代表就要浪费在这方面,她一面打着出租车往赵勇的家里跑,一面留意着附近有没有更合适的酒店,出租车给力,直接就把她拉进了小区里面,这是一个较破旧的小区,门口保安室也没人管理,四处都是乱糟糟摆放的电动车,黄思研路过看起来不怎么规范的停车场,在楼下徘徊了几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好在楼下不远处有个在摆摊卖水果的阿姨,黄思研过去称了三斤橘子,故意跟那阿姨套近乎说:“大姐,您知道这小区里面有个姓赵的教授家吗?”   小区不大,楼房最多也不过十六层,而且只有两、三栋楼,按理说,这种摆摊子的小贩如果在这边长时间停留,多多少少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谁料那阿姨认真想了想,摆摆手说:“没有啊,姓赵的挺多,没有教授,这地方哪里还能出什么教授哦。”   但司徒周给黄思研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赵勇的父亲是一名教授,这就有点奇怪了,黄思研剥开一只橘子,把橘子皮仔细收好,扔了一瓣橘子到自己嘴里,有些酸,她慢吞吞地把它咽下,又问道:“那您听过赵大川这个名字吗?”   “哎呦,赵大川!”那阿姨一拍大腿,可能是黄思研给她做了生意的缘故,她话也比较多,直接就说:“这个我认识啊。”   黄思研心下一动,连忙问道:“那您知道他有个儿子叫赵勇吗?”   “知是知道。”那阿姨“嘿嘿”一笑,透着不真实的试探:“就是这水果太多了,一时半会卖不完,我这脑子老想不起来别的事。”   黄思研算是明白了,这人是赤、裸裸地让自己给她做生意,她也不想说太多,都是小钱,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又在那阿姨摊子上称了两斤香蕉和一斤车厘子,那阿姨还想让她再买几根甘蔗,黄思研摇了摇头说:“我牙不好,不能吃。”   那阿姨细看了她两眼,只好作罢,想了想,道:“姑娘,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警察?”   黄思研听她这样一问,估计之前警察来过,故意纳闷道:“什么警察?”   “上个礼拜来了好多警察。”那阿姨边说着,边左盼右顾地瞧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说是老赵家的儿子犯事了,让老赵给他儿子打电话,让他儿子回家。”   “然后呢?”黄思研问。   “然后没抓到人。”那阿姨添油加醋地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小赵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从小就喜欢坑蒙拐骗,我一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姑娘,你说实话,你不是警察的话,是不是我们那个电视台的记者?”   黄思研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看她那激动的样子,估计是真把自己当记者了,干脆就默认了,点了下头,给她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   那阿姨一看她默认,就更激动了,巴啦啦地一连串说着:“听说你们这个频道,只要一个爆料就给300元是吧?”   黄思研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台,被这精诈的小贩弄得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阿姨您说,您要是爆料的靠谱,三百元一定给你。”   “那一定靠谱!”那阿姨一听有钱,更是眉开眼笑了:“那小赵为什么会有今天,因为他爸跟他妈打小就离婚了,他爸哪里是什么教授,就是学校一个看门的,脾气暴躁,对他管教严,动不动就是打他,姑娘,你靠近点,我偷偷跟你说,这个小赵啊,上个礼拜回来过一次。”   说完,她顿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的脸。   黄思研正听到关键的时候,被她这样一停顿,估摸着她还是想要钱,她真的是有点被这女人弄烦了,故意就说:“阿姨,您这爆料不值三百元啊,您既然不想说,就算了,这水果我也不要了,我去找别人聊聊。”   水果还没付钱,那阿姨看她拔腿就要走,一下也急了,一把拉住黄思研的胳膊,好声道:“姑娘,姑娘,别急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小赵不是偷偷回来了嘛,你问别人,别人也不一定知道,好像是上个礼拜三、还是礼拜四,楼下突然停了一辆车,我在这里摆摊七八年了,从来没见过这辆车,多看了几眼,车牌好像是赣B66688,数字特别吉利,我一想,这应该是个大人物啊,怎么没听说过,就一直有留意那个车的动静,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天都黑了,我刚打算收摊,就看到老赵下楼了,旁边跟了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人是小赵,结果就听到他们的对话,老赵不停地骂那个口罩男是不孝子,说他一回来就给自己惹麻烦,还说他没钱,让小赵要钱找他妈去,两人吵了不到五分钟,小赵就开车走了,第二天警察就上门了,后面再也没见过。”   黄思研听到了关键点,眉毛一皱:“那您知道他妈在哪里吗?”   “在景区开了一家店,好像专门卖明信片的,叫什么秀娟、秀娟什么的。”   黄思研差不多也问清楚了,估计跟她也聊不到别的有用信息了,爽快地把钱一掏,提着水果就离开了小区,她就根据这个小贩说的话来看,赵勇绝对还在这个县里,首先他经济有困难,也跑不了多远,其次警察第二日就上门了,说明他当时就应该被通缉了,再一次印证了他跑不出县城的这个事实,这样一想,黄思研心里面就踏实多了,想着这趟总算也没白跑。   心情放松下来后,黄思研打车回酒店,下了出租车,才想起点开手机,留意到李清鸥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思思,我们分手吧。   黄思研脑子“嗡嗡”作响,脚步随着风缓缓摇曳了一下,好似有些站不稳,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是李清鸥这样说分手,黄思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仿佛肚里的肠子都拧了起来,让她分不清五脏六腑在不停地沸腾着什么。   太难受了,手里提橘子的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金黄色的橘子在酒店门口的黑色马路上开始翻滚,这陌生的城市仿佛连空气都趋向死寂,让人窒息得快要昏厥,以前离婚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啊,黄思研想,原来失恋是这种感觉吗?   也不知道口袋里的电话震动响了多久,黄思研木然地点开了手机屏幕,一看,是李清鸥的名字,心里面的那份委屈就更浓烈了些,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明明是她不辞而别,怎么到现在,还有资格委屈呢?   “你在哪里?”   李清鸥的声音在电话里那么清晰,好像就在身后传来的一样,黄思研没有答话,她觉得有股寒意,凉到了她的肺腑,让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跟思思在一起以后,我一直在反思,为什么思思对我,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呢?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我动情太早,又这么主动,所以思思觉得我是可有可无的人对吗?”   不是,黄思研心里有个声音在默默地响起,她颤抖着唇,却不争气地无法把那句话说出口。   “我有点难过,难过之后,更心疼思思的过去,想必思思以前的感情,所有事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在扛吧,怎么说呢?我跟思思之间,曾经是爱人,若是思思没法与我分担一切,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所以这就是她分手的理由吗?李清鸥真是最佳前任,连分手都会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黄思研心里自嘲着,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了几分,最后终究是收不住了,鼻息酸楚的感觉不好受,当眼泪湿遍她的脸蛋的时候,她听到李清鸥在说:   “所以,不如我们先分手吧,怎么说我也是女人,小情绪迸发,也需要爱人来哄我,可是我的爱人好像很笨,她也不知道怎么哄人,就知道站在大街上哭泣。”   不合时宜地,这句话落下后,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熟悉的香水味在四周蔓延,黄思研在那香味中差点昏迷,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响起,在空阔的大街上震耳欲聋,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晚风都变成了爱情的使者,让她无法抗拒。   “在分手之前,不如我再帮你扛一下吧?扛完之后,思思若是觉得我这个人不错,可以考虑追我哦?思思觉得呢?我真的很不错,过了这个村,思思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哦,我若是你,我一定不会再犯傻了。” 第117章   肩上的温度像炙热又温暖的壁炉, 在陌生的城里中, 带给人莫名的慰藉,黄思研闭上双眸, 深深吸了口气,模糊双眼中的泪水并没有全然消失, 她昂起头, 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使得她此刻看不上不那么狼狈,电话里, 李清鸥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可能话费太多了吧,不然为什么还不挂断电话呢?黄思研在想。   不时有八卦的路人经过她们身边,好奇地打量这两位仿佛被时间定格的女人, 黄思研冷静过后, 心里面无声地涌上了一股羞耻, 这个时候,她忽然希望李清鸥能够再主动一点, 可是身后除了那温度与熟悉的香水味, 李清鸥并无任何其他行为,等到眼眶中的泪水风干结束, 黄思研才徐徐转身,双手缓缓落在了李清鸥的肩头,似是在回应她的触摸,但更像是在把她圈在了自己的中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清鸥缓缓一笑, 这才收起手里的电话,立了一下,歪着脑袋说:“我找人帮忙了。”   要是没猜错,那个人,应该就是司徒周了吧?黄思研不用再问,也知道了这个答案,婺源的冬天比她们所在的城市要冷得多,但李清鸥似乎忘了这一点,她身上仅着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大衣加蔚蓝色的衬衫,这人这身打扮往这县城一站,的的确确是很扎眼,黄思研盯着她纤细的手臂看了几眼,忽地有种冲动想把她搂入怀中,但是这个时候,她又失去了一种勇气,去拥有李清鸥的勇气。   曾几何时,黄思研从未认为自己是胆小怕事的人,可是往往在面对李清鸥的时候,她缺少了一份坦荡,之前二人还未在一起时,那会李清鸥就是李清鸥,不是她的清清,不是她的闺蜜,不是她的女友,黄思研还可以理所当然地去对她百般询问,可是等她们相熟后,黄思研反而胆怯了,就好像得到了一个不该属于自己的无价之宝般,每天惴惴不安,每天妄自菲薄。   “思思不抱抱我吗?我好冷呀,思思穿得那么多,都不会心疼人家的。”   满腹心思过后,李清鸥貌似能看穿黄思研所有的顾虑与不安,便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她话语里的委屈加了抹娇嗔,黄思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与李清鸥刹那间对视上,被她眼底下闪烁着的水润目光,弄得心尖一颤,单见她一副柔柔的神情,那幅委屈的样子却是要人命了,她本身就长得漂亮,嘴巴小小地撅起来,眼神好似能掐得出水,声音也是清脆柔软,像是缠绵的呢喃呓语,又是对黄思研不作为的委屈控诉:“思思对我,一直都这么坏吗?”   黄思研几乎是着了魔,在李清鸥的那句话中,她双手往前一伸,按住李清鸥的脑袋,“唰”地一下往自己肩膀上按了下去,李清鸥轻声“哎”了一下,话语中充满疑惑与无语,分明是被她这个拥抱的姿势给搞懵了,黄思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抱她,她觉得可能双手环腰会更好,可是现在抱都抱了,难不成还要半路换姿势?   时间尴尬地沉默着过去了几秒,黄思研满鼻息都被一股香甜的香水味充斥着,李清鸥换香水了,可是无论她怎么换,黄思研都仿佛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她的存在,可能从一开始李清鸥带给黄思研的味道,就是存在于她本身的一种荷尔蒙吸引,黄思研的肩膀上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明明比她长得高,却只能微微弯曲着腿,配合着黄思研奇怪的拥抱,黄思研难免觉得好笑,她只觉得李清鸥这个姿势莫名小鸟依人,轻而易举地便能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温柔与怜惜,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比较适合做这个主动的角色,李清鸥却突然左手插、入她的发间,脸蛋微微一歪,一个亲昵的吻就落在了黄思研的额头上。   “我饿了。”   这句话,是李清鸥说的,她轻松地在黄思研的怀里跳了出来,离了一步之远,伸手指了指酒店门口的黑色车子:“我租的车,你先去退房,再去找吃的。”   退房?难不成她还租了别的房子?黄思研不知道她比自己晚了多久过来,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把事情给安排得这么妥当?   “我觉得住这里挺好的。”黄思研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住几晚,可能今晚住了就会走,不愿意折腾,便说:“住一晚就走了。”   李清鸥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语气却是相当的不客气:“你是说要让我这个仙女陪你住在这种破旧的小宾馆里面受罪?”   黄思研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是没听过李清鸥这种自卖自夸的话,只是头一次听出了她话里对自己的责怪,有些不适应,干巴巴道:“你不用一起住啊。”   “那我来这里旅游吗?”李清鸥上下打量了她几遍,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她不但语气变了,态度也有些不耐烦了,难怪说女人翻脸如翻书:“去退房,黄思研。”   难不成婺源是李清鸥的本命空间?不然李清鸥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强势?黄思研张张嘴,没法反抗了,李清鸥干脆直接拿着她的身份证去退房,她也不做什么,身份证往柜台一摆,指着身后的黄思研说:“房租不要了,直接退房。”   那前台不过一米五的身高,跟她站一起,足足矮了一个头多,或许是被李清鸥这气焰惊了几秒,也没敢多问,连找人查房的流程也没处理,直接就把押金退给了李清鸥,李清鸥拿了钱,这才领着黄思研去上面收行李,那前台可能才反应过来,赶紧打电话找了一个工作人员跟着,可能是担心李清鸥会把房里那个灰尘满扑的液晶电视拿走。   毕竟李清鸥这架势,真的像是来砸场子的,二人进了黄思研订好的房子里,她左右看了看,虽说她自己不讲究,但对这屋子的嫌弃是非常明显地摆在了脸上,她看到黄思研进洗手间去收刚进来时洗脸的毛巾,也没跟着进,转身问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们的酒店工作人员:“你们这宾馆是不是很久没有开张过?”   那酒店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胖乎乎的身材,比李清鸥矮半个脑袋,可能对李清鸥印象挺好的,竟然也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老老实实回答说:“一直有开张,过年都没有休息。”   李清鸥点了下头,又道:“那你们酒店过年挺人性的,给你们打扫卫生的阿姨放了年假是吧?你们阿姨的年休时间是一年吗?”   李清鸥是疯了吧?黄思研听得脑袋痛,她赶紧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果不其然,一出来就看到那个跟李清鸥对话的男人脸黑了,这女人会聊天吗?她不是心理医生吗?她是不是要让黄思研跟她死在这个酒店啊!黄思研提起行李箱就跑,懒得管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   李清鸥“愉快”地跟人家聊完了天,自然而然地就跟着她屁股后面一起出去了,二人上了她租好的车子,黄思研瞄了瞄李清鸥脚上的那双高跟鞋,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提议道:“不如我来开吧?”   李清鸥坐在驾驶位上,不慌不忙地系好安全带,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充耳不闻地反问道:“思思觉得自己的车技怎么样?”   “我的吗?”黄思研拿驾照的时间还是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后面她也没怎么开过车,零零散散地偶尔练练手,不过之前和李清鸥去野营的时候,是她头一次上高速,老实回答说:“应该还可以吧?”   “我有十年驾龄,不包括自己的车子,坐过的车子应该也有上千辆,你猜怎么着?那次坐思思开的车子,我第一次头晕了。”   黄思研:“...”   “你也没说过啊。”黄思研在心里纠结地忖着,没好气说:“你全程都没说什么,而且还一路吃零食,还...”   还装成一副小人、妻的样子喂自己吃零食,想到那一幕,黄思研就感觉自己被这女人彻底戏弄了一回!   “是啊,为什么我不说?”李清鸥这回顺理成章地接了她的话,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很淡定自若,含浸着一股子感慨:“可能因为太喜欢思思了吧?那天收到思思说要来婺源的信息,我在飞机上想了很多,想着在思思心里面,到底把我当什么,是不是我太纵容你,让你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我是你的爱人?还是随心所欲的垃圾桶?又或许,不是你的错,是我把我自己给忘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把职业习惯渗透进了生活里面,不好的也要当成正常,可是头一次,爱情里面也变得如此,说真的,我也有点累了,那么喜欢你,喜欢到,李清鸥不再是李清鸥了,思思,你听得不难受吗?”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里面,黄思研扪心自问,李清鸥足够完美,可是这个完美常常让她觉得不真实,好比日本的那些家庭主妇一样,只要黄思研给了她基本的保障,她便无论什么都可以原谅自己,黄思研默然了几秒,点头说:“我其实有时候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李清鸥目光躲闪了下,终是听到了黄思研的心里话,她眼神透着的无奈比失望更浓盛,唇角上扬,轻笑了一声,微微一叹:“感情到这一步,两个人都有错,所以我在想,不如干脆坦白一些,我再也不是你的心理医生,你也不要成为我盲目的爱情,以后有什么说什么,适合就在一起,不适合就算了,我也不强求。”   黄思研瞟了她一眼,倒也不敢反驳,点头说:“好,你对我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   “那我可真说了。”谁料李清鸥听了她这句话,立刻就答了,她纤长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落着,颇有节奏感地点评说:“你做的面条很难吃,比你做的饭难吃一百倍,你的品味很差,你有点驼背,你不但车技很差,吻技也非常一般,跟你接吻的时候,我仿佛在吃一根牛筋,你睡觉的时候会说梦话,而且我一句都听不清,你昨天给我做的荷包蛋没放盐,你...”   “好了。”黄思研先是打断她,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说完了吧?”   “没有。”李清鸥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接着说:“你不是性、冷淡,黄思研,我知道你想要我。”   倏忽一下,黄思研身子一僵,没法跟她继续说下去了。 第118章   一路绿灯, 时间短暂, 较好地缓解了黄思研目前的窘迫局面,李清鸥订的酒店应该是本县最好的一家酒店, 虽说外部楼层依然矮小,但这个跟整个县城的发展有关, 可能是源于淡季, 酒店外头的小型喷泉并没有人管理,它百无用处地立在那,显得整个楼前都有些滑稽。   李清鸥停好车, 时间已经不早了,酒店里楼下的餐厅已经有好几对人在用餐了,人不多,稀稀疏疏地分别坐在四周, 黄思研刚坐下, 就看到一个女服务员朝她们走了过来, 是个四十多岁左右的女人,化着浓妆, 大白粉打在她的脸上, 可能是想掩饰她的真实年龄,但因为粉太厚, 反而更显得苍老。   “您好,二位吃点什么吗?”   话音刚落,黄思研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份菜单,菜单是崭新的, 价格相对也还算好,没有太离谱的食物在上面挂着,黄思研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对面坐着的李清鸥,见她手里拿着一盒火柴在转来转去,那火柴盒是餐桌上自己提供的,可能是因为它的菜单上有砂锅有关?可谓是准备妥当,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是给某位小朋友用来转圈圈玩的吧?   李清鸥边转着圈,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与粉蒸肉,不伦不类的搭配让黄思研咋舌,她点完把菜单放回到了桌上,睁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笑眯眯地说:“思思想吃什么?没关系,我们AA制。”   即使是做朋友,也没必要这么刻意吧?黄思研皱皱眉,觉得李清鸥眼下就是故意的,她冷不防地想清楚这事,随意在菜单上点了两个菜,转头把菜单还给那个女服务员,再认真地对李清鸥说:“不用AA,我请客。”   李清鸥嘴角微翘,一直保持着一种含苞待放的笑容,那笑意却也没有太明显,使得漂亮女人那种神秘的气质一下就被她提升了出来,她不说话,只是带着这种诱惑人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黄思研的脸,总让黄思研产生一股自己被她看穿的念头。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干坐着,李清鸥不发话,黄思研也不主动开口,那个女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奇怪地看了她们好几眼,也对,比起四周窃窃私语的人群,黄思研与李清鸥的这种无声互动,着实会让人产生好奇。   就这样沉默着吃完了晚饭,全程黄思研也懒得去看李清鸥什么表情,等到李清鸥放下筷子,她才起身去买单,当她拿着服务员找回来的几十元时,后知后觉地留意到李清鸥不见了,她纳闷地转了转,在餐厅里面巡视了一圈,都没看到李清鸥的人影,于是便走出餐厅的大门,来到酒店大厅中,才看到李清鸥在前台那里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围了上去,一走近,李清鸥似乎心有灵犀,立刻转身望向了她,手里拿了一张绿色的房卡:“思思,这是你的房间。”   所以,她吃完饭就来帮自己开房了?   黄思研抿起唇,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委屈,她觉得郁闷的很,但又说不清那郁闷从何而来,以前李清鸥天天粘着她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一旦李清鸥和她算得这么清楚,黄思研就感觉不舒服,就好像什么东西丢失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把它找回。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李清鸥自己住的房间离她住的房间不远,两人房间是对门的,都在三楼,李清鸥在门口跟她说了声晚安,简简单单地,也没说其他,说完就关上门进屋了,这种态度当真是让黄思研措手不及。   怎么说呢,如果就干脆分手,不见面更好,虽然会难过一阵子,但很快就会缓过去,哪里像现在,嘴上说着分手,却以朋友的名义陪着黄思研出双入对,这种突然就变得客套的相处模式,和二人若即若离的关系,比之前的死缠烂打更要让人揪心,黄思研有种冲动想去找李清鸥谈清楚,可,她要以什么身份去谈呢?是朋友,还是前任?闺蜜吗?谈不上吧?想着想着,黄思研心中渐渐地涌上了一股道不明的心累,她在屋里坐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面对李清鸥,即便是朋友身份,黄思研的主动,依然是不存在。   第二天一大早,闹钟响了,黄思研调的时间是八点,起床一看,屋外大亮,她便赶紧起床洗漱完毕,再去敲李清鸥的房门,谁料她敲了几分钟,屋里也没人应,还是门外打扫卫生的阿姨跟她说,说那房子里的人大早上就退房了,黄思研才知道李清鸥早就起床了。   楼下前台那可以保管行李,黄思研的身份证在李清鸥身上,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顺便帮自己退房,到前台一问,那前台摇摇头回答说:“退房需要您的房卡呢。”   但是李清鸥去哪里了?黄思研叹了口气,认命地掏出手机给李清鸥打了通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接了,李清鸥声音超平静,不慌不忙地道:“我在酒店旁边的拌粉店吃早餐,思思起床太晚了,你过来吧,再晚没早餐吃了。”   这下倒好,反而好像是自己迟到了?那家拌粉店离酒店没多远,黄思研花了三分钟走过去,花了两秒坐下,花了五秒夹起桌子上摆好的蒸饺,结果被李清鸥一句话给定格住了:“嗯?这是我的,思思想吃,自己叫哦。”   蕴藏在黄思研内心深处的那股怨气,因为她这句话,唰地一下腾了上来,直冲她的脑袋,她嘴里那蒸饺也真是不争气,咽也咽不下,吐又吐不出来,使得她的表情丰富极了,李清鸥的面前明明摆了两笼蒸饺,动都没动过,黄思研不过夹了一块,她就如此发难,黄思研想,这姐姐是在耍我吗?   李清鸥也没等她把饺子吃完,手臂往前一伸,在黄思研面前展开五指,手指又白又嫩,也不知道怎么生得那么干净漂亮:“你先吃,把房卡给我。”   黄思研估计她是想给自己退房,想也没想,在口袋里掏出卡就递到了她手里,李清鸥接过卡就站了起来,叮嘱店家帮她把蒸饺打包,再头也不回地提着打包好的蒸饺走了。   太冷漠了,这女人,黄思研狠狠咬了一口筷子,暗恨自己没当机立断和李清鸥打一顿再说。   不与她恋爱的李医生,变得小气又抠门,黄思研去结账的时候,发现李清鸥也是只买了她自己的那份单,整个早餐,也就十来块钱的东西,黄思研又气又觉得好笑,往深的一面想,就觉得李清鸥真是幼稚的很。   她吃完饭回去,一眼就看到了李清鸥的车子停在了早餐店门口,黄思研以为她来接自己回酒店,扭头瞥了瞥离她们不远处的酒店招牌,无力吐槽道:“这么近,你开车过来接我?”   李清鸥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想多了,她理了理耳际的发丝,动作既妩媚又挠人,悠闲道:“我们不回去了,已经退房了。”   黄思研一脸诧异:“可是我东西还没收。”   李清鸥转身指了一下后备箱:“我帮你收好了。”   黄思研:“...”   什么鬼?黄思研打开行李箱,她昨天换洗下来的内裤被整整齐齐地折叠在了角落边上,因为这两天排卵期,内裤上面多多少少有些分泌物,李清鸥难道没留意到它是脏的吗?她是怎么动手把它折叠得如此整齐?她有毒吗?黄思研心中有万马飞腾,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深呼吸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站着的李清鸥:“我这衣服是脏的。”   “是啊。”李清鸥眼神里抹过一丝笑意,充满了趣味:“味道有点...”   “闭嘴!”   再说下去就有点儿童不宜了,黄思研迅速打断她的话,她的脸再一次因为李清鸥的话红了起来,却不是羞涩,而是一种难以启齿的难为情,她深感自己跟李清鸥没法正常对话了,摸了摸脑门,无力道:“李清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   怎么形容呢,不拘小节?还是不要脸?黄思研觉得无论哪个都没法准确形容李清鸥的这种做法,她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了,转而话锋一转:“走吧,你开车。”   谁料李清鸥已然摇曳地走到了副驾驶的车门口,慢悠悠道:“你开。”   “你不是说我开车不行吗?”黄思研憋了一口气在胸口,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李清鸥,你耍我呢!”   “说你不行,你就不行了,思思不是一直很勇敢吗?”李清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吃吃笑道:“怎么办呢?我刚刚吃了晕车药,可能上车后就要睡觉呢。”   黄思研气得嘴巴都忍不住打哆嗦了,她手颤巍巍地举起来,对着李清鸥的方位,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女人哪里像来帮忙的,她摆明就是来报仇的!要报复黄思研以前对她爱理不理是吗?等着吧你!黄思研咬牙切齿地上了车,盯着李清鸥那漂亮的脸蛋狠狠瞪了一眼:“那你睡吧,好好睡!”   李清鸥系好安全带,把副驾驶的位置放下去了些,半躺半坐着回道:“哎哟,那思思可管不着了。”   “你是...你...”黄思研被气得语不成句,她手停在方向盘上,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死死地盯着李清鸥看了好几秒,李清鸥忽地坐正,一下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第三颗扣子,故意挺了挺胸,给黄思研抛了个媚眼:“我好看吗?”   好看个屁,黄思研瞬间把头转了回来,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理她了! 第119章   说是吃了晕车药, 事实上, 李清鸥一路上都清醒的很,同样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提了一袋零食上车, 当着黄思研的面吃个不停,黄思研淡淡觑了她一眼, 想说她, 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李清鸥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依然抱着怀里的干果津津有味地吃了半天。   这一回, 却没有再喂黄思研吃,黄思研本来在生气她这两日的过分之处,心里一下也更在意她的态度了,没想到车子开了不到半个小时, 李清鸥指着前方路上的便利店, 说自己渴了, 要下去买水,黄思研心想, 你买了这么多零食, 怎么会没买水,她哼了两声, 以为是李清鸥故意耍她,全然当做没听到,依然板着一张脸开车,李清鸥好笑地望向她, 甚至还伸手捏了一把黄思研的脸蛋,声音柔柔的:“思思想看我渴死在路上吗?”   这话讲得,好像是黄思研在虐待她一样,是谁一路吃成猪的啊!!黄思研心里一股子的牢骚在沸腾,却也拿她没办法,缓缓地在便利店门口停了车,黑着脸道:“快去快回。我不...”   还没等她把话讲完,李清鸥低下腰,已经推门下车了,黄思研看着她一溜烟地跑进了便利店中,那动作敏捷又迅速,真的是像个猴子一样,让人看着又好笑又好气,等了几分钟,门口还是没有出现李清鸥的人影,黄思研抱着双臂在车上开始琢磨起李清鸥会不会被里面的人给绑架了,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黄思研过去并没有这种念头,她自己也是农村出生的,但是以前她们村里那些懒汉在高速路上碰瓷公交车的事情,让她记忆犹新,一转换到眼下的情况,她冷不防地便觉得李清鸥很有可能出现了危险,脑海中兀自出现了李清鸥被绑架的画面,心里一颤,手已经握住车把手,刚要下车冲进便利店,便看到李清鸥在便利店门口出来了。   她好像随意地抬了一下头,望了一眼黄思研的方向,但又瞬间撇开视线,好像漫不经心,又好像直接无视了黄思研的存在,黄思研看到她没事,心里的石头摇摇欲坠地落了下来,还没轻松两秒,就瞧见李清鸥在车子前方不慌不忙地燃起了一根香烟,现在才九点多,快到十点了,赶到景区,最多还需要半个小时,李清鸥下车摸鱼也正常,黄思研一看时间还早,不急了,自顾自地下了车,往李清鸥身边一站,看到她指间的白色香烟,是一款过去没见过的细长型烟支,连烟头都是白色的,她好奇心一生,便问道:“这是什么牌子啊?”   李清鸥斜视她一眼,脸上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掩不住浓浓的调侃:“我也不知道,有一天回家,物业给我的,说是放在我家门口的,可能是某个傻子送的。”   “傻子”黄思研尴尬地顿了一下,底气不足地道:“哦,还有这种好事。”   看李清鸥那种表情,定是知道送烟的人是谁,两人并排站着,一个不承认,一个不说破,天空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下雨,二人站在便利店前面搭建起来的铁棚里沉默着,黄思研出神地望着两人来时那条灰尘满布的公路,心里面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得前路漫漫,可能到头来没有终点,但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没有半点的慌乱与不安,或许,这就是李清鸥出现的意义吧。   一下子,就好像没法生她的气了,这要是黄思研一个人走这条路,一定是不会在此处停车,也不会看到马路对面的山上有多少麻雀飞过,那么几秒,黄思研忽然想通了一个道理,她想即便是在找寻真相的过程中,也不要错过身边的风景,而现在,李清鸥也是她的风景。   李清鸥指间的香烟即将燃尽,那烟灰已经燃得很长了,形成了一道让人看着很不安的胆颤画面,黄思研下意识看了几眼,李清鸥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那份探视,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垃圾桶旁边,掸掉了那烟灰,细长的睫毛随既跟着扑闪了两下,转身,把烟也给按熄灭了,可能是刚抽完烟的原因,她的声音悠长,又带着点磁性,在雨声中荡漾,莫名抚平了黄思研的那抹紧张:“思思,你看看早上还是天晴的,现在雨越来越大。”   所谓晴时有风,雨来迟,但今天,又有风又有雨、又有晴,好像一下子人生百态都昭显了出来,黄思研听完点了下头,有些惆怅:“是啊,冬天的南方总是这么阴冷。”   李清鸥低下头,轻咬红润又饱满的嘴唇,眼里的雾气很明显,满满的浓郁女人味都充斥着撩人的风情:“思思知道冷,竟然也不懂给人家披件衣服?”   黄思研:“...”   大姐,你这暗示我听不懂啊。   黄思研吁了口气,哪里还有半点惆怅,她径自按下车锁,也不理会李清鸥话里的意思,目不斜视地往车身跑了:“怕冷就上车呀。”逞什么能!   雨还在下,李清鸥没有跟上,黄思研进了驾驶位上,隔着雨刷,能看到李清鸥穿着单薄的大衣在自己眼前止步不前,好像高贵的女王,无人铺上红地毯,就不准备走这条花路一般,真真是有点让人无可奈何。   黄思研也真是拿她没办法,她埋头找了一下车子里面,也没见到半把雨伞,可能是因为租车的原因,整个车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李清鸥买的零食袋放在脚边,黄思研仔细琢磨了下,便把副驾驶位置下的零食全倒了,她撕破那装零食的袋子,摊开一试,把那红色的塑料袋往脑袋上套了套,想着这大小应该可以为二人挡一小段雨路,黄思研试好了,赶紧就推开门,双手顶着头顶上的塑料袋,迎风飘扬地往李清鸥刚刚站的地方跑去,跑到一半路,脚步顿在雨地上,塑料袋上的雨滴顺流而下,已把她的发丝打湿,隔着雨帘,黄思研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李清鸥,那女人撑着一把大大的彩虹雨伞从便利店出来,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比在雨地上狼狈不堪的黄思研好看多了!   时间定格在此刻,李清鸥与她对视了几秒,指了下自己脑袋上的雨伞,大声喊话邀请道:“一起吗?”   黄思研又不傻,哪里能听不出来她话下的笑意,一扭头,也不再理她,把湿漉漉的塑料袋往垃圾桶里一塞,再次上了车里,气鼓鼓地握住方向盘,狠狠拍了一下,以示愤怒。   可她的愤怒,并没有被那个女人看到,刚刚还撑着雨伞的李清鸥瞬间又不见了,黄思研头发湿了,随意擦了一把,拿出放在车上的手机,本想给李清鸥打过去,问她到底走不走,一点开屏幕,便看到了两通未接电话。   都是来自于左雯裳,说来她离开这么久,也没和左雯裳联系过,黄思研想想也不对,便给她回了一通电话过去,电话铃声响了不到五秒,左雯裳接通了电话,声音很热络,像是家长寻到了走失的孩子般激动:“研研,你在哪里呀?我给你打电话,都联系不上你呢。”   黄思研呵呵笑了两声,答非所问道:“我出远门了,可能要一阵子才回去,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不太好。”左雯裳的声音,在电话里更像个小女生,滔滔不绝地跟喜欢的人诉说着她的烦恼:“我表妹回国了,最近经常要跟她见面,心情非常郁闷,而且我还是昨天才知道卫国哥哥出事了,就第一时间去了医院看望叔叔,叔叔说...研研,你相信卫国哥哥是无罪的吗?”   要是黄思研不相信,她也不会来这里了,她轻轻点了下头,突然想到左雯裳也看不到,就道:“我相信。”   “我也信,可是爸妈让我别管这个,我上次想去看卫国哥哥,可是见不到他,他们说这个案子还在审当中,不方便探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但是又找不到你,所以就打电话问一下你。”   她话讲到一半的时候,李清鸥就已经回来了,黄思研看到她撑着雨伞回来,气不打一处来,也没正式瞧她,听到身边的车门开了,还特意移开了一下目光,故意不去理睬她:“哦,我现在不在,等过一阵子再回去,回去后,我再联系你吧,不然我...”   话还没说话,她就感觉到一团阴影笼罩到了自己的脑袋上,惊吓地往后一躲,引得李清鸥动作停止,遽然欺身而上,迅速地把她手上的毛巾盖到了黄思研的脑袋上,直接把她的整个头都包住了,她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了上来,搂住了黄思研的后腰,手指有些灵敏,但又没有做太多,只是在她腰间来回摩挲,姿势不像拥抱,却胜似拥抱。   黄思研脑子越来越热,好似哪里不对,又迷糊又懵懂,她像是被李清鸥本能地引导着,不由自主地昂起头,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李清鸥另一只手还在帮她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二人的距离太近,左雯裳在话筒里的声音似乎变成了扩音,一字不漏地进了李清鸥的耳里,黄思研自己都没听到左雯裳在说什么,李清鸥却冷哼了一声,对着电话里就是一句:“她没时间,正和她女友度假,懂吗?”   说完,她一把夺过黄思研耳朵旁的手机,快速把它挂了,黄思研整个人都屈在了她的怀里,但还是抓住了重点,惊讶道:“你现在不是前女友吗?”   “前女友就不是女友了?”李清鸥竖起二指,“砰”地一下就弹到了她的脑门:“思思,做人要厚道,有我在,别的女人都靠边站。”   黄思研被她弹得又麻又痛,又反抗不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口气还没彻底叹完,李清鸥双手缩了回去,抓起地上的零食迟疑了几秒。   “我买的水呢?”   借口买水下车的女人,只不过下车抽了根烟,然后把黄思研害成了落汤鸡,结果水还忘了拿?黄思研实在是太佩服她的行动力了。   这女人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黄思研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第120章   可能因为下雨, 一路上来往的车子极少, 黄思研中途追上了一辆旅游大巴,就近一看, 那大巴上的人数却满员了,也不知道这大过年的, 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跑到这里来游玩。   到了江岭, 二人越发感觉到了寒冷,路边的油菜花还没完全长开,寒风吹过, 幼小的花苗随风飘摇,被空气中的雾气笼罩住,使得清澈的湖面仿佛成了天水一线的景色,反而给人一种江南水乡的美感。   难得的, 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什么小店, 或许是因为过年人少的原因, 又或者是因为今天下雨,黄思研行驶汽车开过白壁青瓦的乡间小屋中, 见到不少屋子都是大门紧闭, 她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再往后, 屋子越来越少,李清鸥突然指着其中一间被岁月仓促成破旧小屋的灰色房子:“那里是民宿吗?”   比起其他楼房高的白色漂亮屋子,这个房子仿佛出现得很唐突,黄思研看到外面有个招牌, 字已经看不清楚了,模模糊糊地能够看出是家店,其他一无所获,她把车子停到那店门口,解开安全带,紧了紧衣服,回头叮嘱道:“你别下来了,我去问问就是。”   李清鸥的手已经握住了车把手,被她一说,迟疑了数秒:“思思确定吗?”   黄思研微微抬了抬下颔,皱眉道:“我一个人也一样。”   这句话,却隐隐约约带了丝不耐烦,李清鸥又是一愣神,她以前刚认识黄思研的时候,觉得她的脾气是极好的,后面两人相熟后,她渐渐地意识到黄思研的脾气不是好,是懒得计较,黄思研实际上是个特别拧的人,这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而且非常的一根筋,虽说她曾经在上一段婚姻里面摔倒过,但是不代表她就是个没有主见的女人,李清鸥见过很多因为丈夫出轨而来咨询她的妇女,那些人也并没有很爱她的丈夫,她们舍不得的是一份安稳,一份舒适,在她刚得知黄思研要离婚的时候,她想过或许黄思研只是开玩笑,是一时冲动,但没想到,黄思研的行动力超出了她的预期。   这也是黄思研的优点之一,可是现在,这个浑身优点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开始烦躁了,李清鸥忍不住开始思考,她跟黄思研之间的相处,是不是真的有些不适合?或者换另外一种说法,黄思研心里面压根对她就不是爱情,导致她对李清鸥的某种态度,让李清鸥开始有点玻璃心了。   李清鸥不是玻璃心的人,不然她也做不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而且如果专业能够帮助自己不受感情困扰的话,那这个感情,也就失去了一份感性,但,它并不是李清鸥想要的爱情。   或许,这个时候,也该认真想想,黄思研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没有爱情吧,心里闪过一抹酸楚的惆怅后,李清鸥沉默了。   屋里的灯没有开,屋外的潮湿使得屋内的墙壁上都浮着一层雨水,黄思研在屋里待久了,感觉自己好比站在一个冰柜里面一样,整个身体都僵硬地失去了知觉,屋子的主人是个年龄五十左右的妇女,皮肤有些黝黑,脸上皱纹很多,看到黄思研进来了,她也没有动,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坐姿坐在烤火器旁边,黄思研最后搓了搓冰冷的手指,再次问道:“您确定附近没有一家叫秀娟明信片店吗?或者不是明信片,有没有叫秀娟的店?”   那女人摇了摇头,普通话不甚标准,带着南方独特的嗓音:“么有哦,么有听过。”   整个婺源县,其实也不大,景区也就那么几个地方,要么是昨天那个卖水果的骗了自己,要么就是她找错了地方,黄思研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了:“好吧,谢谢大姐。”   李清鸥还在车里等她,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衣,里面的衬衫真是又丝滑又精致,可是精致有什么用?在这个南方的小县城里面,它甚至不如人家的一件破马甲,黄思研看到它就觉得冷,而且李清鸥还好死不死地敞开着风衣耍酷,黄思研黑着脸走回了车边,先是收了雨伞,一溜烟地钻进驾驶位上,直接就把手里的红色袋子往李清鸥身上一扔。   “换上。”   塑料袋里面,是一件屎黄色的羽绒服,李清鸥抱着羽绒服盯着黄思研看了半天,眼里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惊喜,但是惊喜什么呀?黄思研淡淡觑了她一眼,不懂她此刻在想什么,李清鸥的眼神让她产生了一种难为情的羞涩感,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又弥补了什么,黄思研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她在温暖的车厢里面忍不住左右活动了一下四肢,深呼吸道:“外面真冷。”   “思思,穿这身军大衣,很有气质呢。”   这是夸人的话吗?黄思研穿成什么鬼样子,难道她自己心里没数吗?她身上的军大衣,虽然店老板说是新的,但是可能是在屋里挂久了,有些潮湿,衣服皱巴巴的,袖口还有点脏,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穿过,这往日在某宝挂着只要一两百的衣服,黄思研花了三百多才买下来,她也不是看不出来这衣服质量不行,但好歹可以御寒吧?她也是在农村出来的人,再脏的衣服都穿过,完全不在意这种小事,但是李清鸥不同,她跟自己是不同的,不该让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她身上,黄思研心里面就是这样想的,她懒得解释,不自在地闷哼了一声,就当默认了。   那件她脱下的羽绒服,还有黄思研身上的体温,衣服款式不好看,李清鸥穿上后,倒也没有太影响她的气质,就是有些不太合身,毕竟李清鸥的大胸摆在面前,黄思研留意地看了几眼,看到她胸前鼓鼓的,忍不住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真是一马平川啊。   其实她自己带来的衣服也不多,她本来也不打算在婺源待多久,羽绒服也就带了一件,里面的毛衣并不厚,毕竟她们城市与南方城市的温差相差有些大,但是她也不像某人一样,就带了一件风衣吧?   等等,刚刚在后备箱,似乎没有看到李清鸥的行李箱?只有一个体积有些小的灰色包?   难道说,李清鸥没有带行李来吗?那她跑过来干嘛呀!黄思研僵了下,手下导航的位置已经定位到了婺源的另外一个景点区篁岭,但如果篁岭也像江岭一样寒冷,路上雨大,开车不方便,那她们今晚赶回县城,怕是不太容易。   黄思研想着干脆今天先回县城,给李清鸥买点衣服先,不至于在未来的几天里面,她都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呼之欲出的北极熊吧?想到这,她转身看着李清鸥,想问问她的意见,抬眼却瞧见李清鸥抿唇盯着自己,迷离的眼神似醉非醒,勾得黄思研有些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妖精,到哪里都是妖精,黄思研静静地看着她,好像每到这种蛊惑人心的时候,李清鸥身上的香水味就越发浓烈了,大概是黄思研自己的心态问题,却忍不住沉沦了下去,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聚集在了李清鸥的红唇上,让黄思研想起了它之前对自己的各种放肆亲吻,心里有个东西在蠢蠢欲动,黄思研脑子里一乱,不自然地转移开目光,语不成调道:“那个,这里没人,我们先回城里吧。”   李清鸥轻轻一笑,身子略微倾了倾,跟着挺了下胸:“思思说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说完,她伸手撩了下黄思研肩头散落的长发,眼帘垂了垂,声音多了抹哀怨:“有时候,思思脸上写满了字。”   听得此话,黄思研不解地抬头看向她,纳闷道:“什么字?”   “不解风情,宇宙直男,父爱无疆。”   什么鬼?敢情她在自己身上感觉到了父爱?黄思研心脏剧跳了几拍,她一听就来气了,不禁蹙起眉,想反抗两句,思考了好几秒,斟酌再三,才说:“你也写满了字!你狐狸精,妖精,要风度不要温度,就知道耍帅,还抽烟,额头上写着大大的烟虫两字。”   李清鸥“噗呲”一笑,也没生气:“原来我的脸这么大,可以写下这么多字?”   她说完随既在自己口袋里摸了一下,摸出一支口红,五指摊开摆到黄思研面前:“那你试试在我脸上写下,我好奇到底能不能写满。”   黄思研怔怔地僵在原地,先是看了看面前的口红,又扭头看了李清鸥一眼,见到她嘴边挂满了笑意,攸忽一下,遽然反应过来她在耍自己,脸一臭,冷哼道:“幼稚!”   李清鸥悠悠地系好安全带,被黄思研怼了,也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她的唇角微微上翘,反而透着一股愉悦,她微微偏了下头,左手在黄思研的肩膀上顿了几秒,又快速移开,落下了似有似无的温度。   黄思研困惑了一下,也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她的嘴巴微张,想问李清鸥在干嘛,结果无声地与李清鸥对视了几秒后,黄思研沉默了,雨声风响下,李清鸥脸上的幸福很明显,这就够了,黄思研在心里跟着偷偷笑了一声。 第121章   雨越来越大, 前方的大雨倾盆而下, 似乎与阴暗的天空连成了一个初始的混沌,看不清前方的路, 也摸不透自己身在何处,这种让人有些为难的时候, 李清鸥依然没有放下她嘴里的糖果, 那是一根原味的阿尔卑斯糖,圆鼓鼓的糖果在她嘴里溜来滑去,显得有些可爱, 她双手握着方向盘,整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道路,还不忘跟黄思研转移话题说:“我以前跟VIVI研究过一个案列,她手下有个病人, 是个十一岁的小男孩, 因为目睹他父亲家暴杀了他母亲的一幕, 心灵产生了很大的创伤,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 他姥姥带他来找VIVI的时候, VIVI有试过给他催眠,因为案子很特殊, 后来有经过对方家长同意,他的这个催眠录音被我们学术分享了,我听过好几遍,他描述的那个世界, 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他在迷雾里面,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从一开始,VIVI就给他定义为自闭儿童,思思你看,眼前我们的这个画面,像不像他的世界?”   心理医生这么感性,真的不会受病人的影响吗?黄思研转头看着她,李清鸥抿着薄唇,侧脸完美,察觉到黄思研盯着自己,她微微一笑,倒是很大方地回出了一个微笑,却莫名看着有些让人不安:“后来他死了,我们没能带他走出那团迷雾。”   听出了她话里的那抹无奈,黄思研心里面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在中国,心理医生这个行业之所以发展空间大,是因为过去几十年它根本就没怎么发展过,包括黄思研在内的人民群众,可能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很轻松的工作,其实不然,李清鸥虽然上班时间自由,但是,她所承担的压力,往往比黄思研表面看到的要多太多,黄思研以前上学的时候,参加同乡聚会,有一个男生在追金融科的学姐,他那时候提起,这个学姐曾经是心理科的一员,后面拜读过国外一位心理学家的自传,后决定转业,因为那本书,是那位作家为战后心理综合症的战士和幸存者提供援助的资料,在战争过去了十几年的平和时代,这个心理医生,写完了那本书后,选择了自杀。   心理医生的压力,若是没有得到合理的宣泄,到最后,或许,她们会变成她们过去所接待过的那些病人,这,非常危险。   心里有股压抑的情绪越来越明显,黄思研明明在呼吸,却好像缺乏了某种生命,她心里揪得慌,为李清鸥的话,也为她的压力,她想知道,李清鸥排解压力的方式是什么,雨还在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这么大的雨,李清鸥的车速不快,但好在县城离得也不远,在再一次“轰隆隆”的雷声中,车身缓缓放慢,李清鸥终于把车子停回到了酒店门口。   要是在大城市,可能酒店门口的门童早举着雨伞过来接客人了,要是酒店稍微豪华一点,大概也设立了可以避雨的地下停车场,可是眼下它什么都没有,停车位离酒店门口大约还有百步的距离,二人只有一把雨伞,李清鸥刚解开安全带,就听到隔壁的车门响了,原来黄思研已经举着雨伞下车了。   回来的整条路上,黄思研都没有对她讲过话,脸色还时阴时暗,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李清鸥微微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好歹心理医生出身,怎么连个一根筋的女人都看不准,真是让人头疼啊,她还沉浸在这件事的情绪中,谁料手边的车门“唰”地一下被人从外拉开了,冰冷的雨滴瞬间就飘进了车箱,有个黑压压的军大衣站在外面,撑着把雨伞罩在李清鸥的上方,声音急促道:“干嘛发呆,快下车啦。”   黄思研没有去而复返,因为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李清鸥被她吼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刚迈下车,黄思研“啪叽”一声关掉她身后的车门,右手自然而然地环了过来,搂起李清鸥的腰肢,强硬地使李清鸥紧紧陷入了她的臂弯中,这样一靠近,李清鸥这才闻到了她身上那件军大衣的霉味,或许她穿上的时候还是潮湿的?这样一想,心里就很不爽了,李清鸥想说什么,刚张开嘴,雨水快速涌进了她的嘴里,雨太大了,黄思研的头发又被打湿了,雨滴自她发梢滴落,李清鸥微微侧头看着她,黄思研凌乱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上,既恣意又潇洒,给她严肃的表情凭白添加了一丝呆萌。   就,有点可爱,李清鸥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去亲吻她的脸,她依偎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一步步往前走去,鼻息间尽是霉味,除了心疼,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离酒店还有两三米的时候,门口的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了她们,等她们一走近,赶紧拉开了酒店的大门,伸手就要去接过黄思研手里的雨伞,黄思研避开他,摇了摇头:“车子还没上锁呢。”   李清鸥一贯冷静,被她一提醒,才留意到自己貌似真的忘了拔钥匙,顿了顿,蛮不好意思地说:“思思,你休息一下,我去吧。”   黄思研侧身打量了她一眼,摇头说:“还是我去吧,我反正湿了。”   她说完,撑开雨伞就快速钻出了门外,李清鸥望着她消失在雨帘中的背影,就那么一眼,还是惊心动魄地看到她身上那件军大衣已经湿完了,但是反观她自己身上,除了裤子上的潮湿,上半身还真没有怎么淋到,李清鸥心里面的情绪顿时百味错杂了起来,再想到黄思研最后的那句话,又不禁得有点心动,这个傻姑娘难道不知道,在喜欢的人面前,有些话不能乱说吗?   湿什么湿呀!   黄思研哪里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会让这个老司机污了起来,她其实十分庆幸李清鸥没有把车子上锁,毕竟行李箱还在车子里面,要是进了酒店中,再找李清鸥要车钥匙拿行李,可能会被她拒绝吧,黄思研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好,以前她天天晨跑的时候,也经常被雨淋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李清鸥不同啊,她看着那么瘦,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城市里面,黄思研觉得自己不能够冒险。   拖着行李箱再回到酒店的时候,李清鸥已经把房开好了,但只有一间,黄思研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见她不慌不忙地给自己表演了一番“为了节省开支”的戏码,忍不住道:“我自己有钱。”   听了此话,李清鸥撇撇嘴,好似不开心了:“那你开吧。”   黄思研想着,既然她现在跟李清鸥分手了,又确定了李清鸥喜欢女人,还是避嫌一点比较好,再说昨晚李清鸥就是这样做的啊,也是一人一间,她一想没错,就点点头,当真就去开房了,谁知这一下,李清鸥脸色完全冷了下去,等到她拿到房卡的时候,李清鸥早已经上楼了,黄思研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   才下午三点多,二人午饭都没有吃,黄思研先回房洗了个澡,等她换好衣服,才看到李清鸥的包还在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她估计李清鸥也得洗澡,虽然她没怎么湿,不过晚上也是要洗的,便拿着李清鸥的包,惯性地去敲了对面的门,过了好一会,门开了,屋里竟然是个男人,那男人衣领邋遢,满脸憔悴,伸出半只脑袋,警惕地盯着黄思研:“你是谁?”   “我找李,啊,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   黄思研后退了一步,意识到李清鸥今天并没有住在自己对面,赶紧道歉了几句,那男人又打量了她几眼,才把门关上了。   黄思研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屋里给李清鸥打一通电话,问问她住哪个房间,谁知道她电话还没拨通,屋里一黑,伴随着外头“轰隆隆”的雷声与惊悚的闪电,黄思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情况,好像是停电了。   在大城市里面,很少会碰到这种突然停电的情况,想到这,黄思研心下一紧,赶紧拉开门,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未曾想她一开门,竟然和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身侧有熟悉的淡香在环绕,黄思研的电话通了,黑暗的走廊中,眼前的那个人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在话筒里,足够动人。   “你怕不怕啊?”黄思研默默收了电话,隔了几秒不合时宜的尴尬,她略为紧张地问道:“没事吧?”   外头天空又是一闪,紫色的电光飞逝而过,照影出来了李清鸥的脸,李清鸥轻笑了一下,摇摇头:“我就是想你了。”   这种简单又直白的告白一出,黄思研张张嘴,两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还好她看不见,黄思研红着脸在心里道,她拉着李清鸥进了房间,房里依然是黑暗的,二人并肩在沙发上坐着,黄思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一直觉得她跟李清鸥已经分手了,分手不像别的事情一样简单,这是决裂又认真的关系,她应该与李清鸥保持距离,可是在这个黑暗的陌生城市,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去第一时间赶到李清鸥的身边,可能,李清鸥于她来说,不见了以前的迷恋,也远远超过了她自己想象的位置吧。   “我觉得,那个孩子,那个小孩子。”突兀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黄思研搓了搓手,顿了好几次才把话说明白:“我不懂你们的工作,你今天在车上说的那个孩子,我觉得,他的世界曾经也是五彩斑斓的,但是后面变成了迷雾,不代表他不爱它,他的真实世界可能不符合大家的审美,但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跟自己相处的方式,大家眼中的离开,对他来说,没有了痛苦,也许是更好的结局呢,清清,我,我想,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只是想说,人生有很多无奈,那是他的选择,与你没关系。”   话音缓缓消失在屋内,黄思研突感肩头一暖,那发丝垂了下来,李清鸥安静地靠在她的身上,并没有回答半句话,黄思研身子僵住了,她手足无措地坐着,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安分地狂乱了起来,李清鸥配合着她的那份僵硬,遂伸手,把自己的手掌环进了她的手心中:“思思,你好傻呀。”   黄思研又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自己傻了,但是怎么说呢,有时候停电也不是一件坏事。 第122章   冬季的雨, 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寒冷, 才停电不到半个小时,没有了空调的制暖, 屋里的温度遽然降低了不少,黄思研身上就穿了一件毛衣, 她自己带来的羽绒服仍在李清鸥的身上穿着, 今天她买的那件军大衣又湿了,确实没衣服穿了,干坐着冻了几分钟, 还是受不了了,她一下站了起来,打断李清鸥的温存,指着门外说:“我好像看到外面有灯?”   李清鸥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 黄思研已经小跑到了门口, 手上动作飞快, 刹那间就把房门给打开了,门口确实有灯光, 原来是走廊里有工作人员在放置应急照明灯, 看到有人开门了,在她们门口那个爬着木梯子的电工对着她点了下头, 打招呼说:“这位客人,您房里需要一盏灯吗?”   黄思研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问道:“今天不来电吗?”   “说不准。”那电工调整了一下自己拿灯的姿势, 歪着脑袋往下盯着黄思研:“我们这一块都停电了,据说闪电打坏了变压器,这种天气,供电局也怕出事,抢修队应该会等风雨小点才过去,也说不准是什么时间会修好,酒店通知应急灯先备着用,不过一盏灯的电量只可以用四个小时,还好现在过年客人不多,只需要在几个有客人的门口装好就可以了,客人,你需要灯吗?晚点电用完了,我再过来换。”   在大城市里面,一般应急灯都是提起备好的,哪像他们这里,不过也算是有人性,还给她们房里分灯,黄思研刚想回话,就那么张嘴的一瞬间,却见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对面的门口,黄思研定睛一看,差点没被那突然蹿出来的人吓一跳,灯光下,那男人脸上的胡茬更加明显,眼袋下青紫相加,显得整张脸都有些狰狞,他也没有二话,蹲下就在那电工放置的梯子旁边提起了一盏灯,转身往他自己的屋里走,声音粗矿,没有丝毫的礼貌:“我要。”   “砰”地一声,对面屋里的房门关上了,黄思研和那电工面面相觑,那电工摇摇头,感慨道:“真是上班久了,什么人都能见到。”   经过刚刚这一茬,黄思研心里面隐隐约约有点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她在电工那里领了灯,道谢后想回房,一抬头,就看到李清鸥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想调侃她一句,却见她眉头略凝,目光微沉地落到对面的房门上,双唇抿成一条线,脸色难得地有些严肃。   黄思研拉了她一把,李清鸥的视线便渐渐收了回来,重新投到黄思研的脸上,莫名多了抹压迫感,黄思研看她脸色不对,刚想问她怎么了,她自己率先摇了摇头,左手紧紧握住黄思研的手臂,轻声说:“先回房。”   黄思研不明所以,提着灯跟她一起回了房,她看到李清鸥在沙发椅上坐下,也没关心她手里的应急灯要放在哪里,反而脸色沉重,语气奇怪地开口问黄思研:“你有没有觉得对面的那位有点奇怪?”   “奇怪?”黄思研被她问懵了几秒,仔细一回想,对面那男子给她的印象确实很不舒服,但是又讲不出来具体,听李清鸥这样一问,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反问说:“你也觉得奇怪吗?”   “首先,他突然出现在门外拿灯的行为很诡异。”李清鸥没有跟她磨叽,也没有卖关子,可能是趋于职业道德,她一挽袖口,昂起脑袋,声音清晰,一字一句中,尽是冷静沉着与谨慎:“我跟着你一起出去,假设一,要是他被你开门的声音吵到才出现,那几分钟后,我们可以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可是没有,说明他在我们开门前,就已经先开门了,那个时候,走廊里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工作人员,假设二,如果只有那个工作人员在,为什么他既不出去与他交谈?又在等你们聊完后,匆匆拿起了灯,转身就离开了呢?只有一个答案,我猜他从一开始,在酒店工作人员出现后,就已经开门了,接着就在默默观察外面的情况,直到你出现,了解了对方的动机,才敢出来,整个过程中,他都很紧张,很谨慎,甚至有点害怕。”   说完这句后,李清鸥突然停止了下来,她沉默得莫名其妙,让黄思研的心脏倏地一跳,不知道她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在此时,窗外突地一声响雷惊起,同一个屋檐下,明明有两个人在,黄思研看着眼前的李清鸥,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翻云覆雨的突兀之情,这样的李清鸥让她产生了一种敬畏感,像对女神,又像是一种神秘的探究,想要知道她到底有几种面孔,想要剥下她神秘的面纱,想知道她下一句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故事。   “在微表情方面分析,他刚刚离开屋里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那是一种攻击的自然反应,也是一种自我防备的姿态,他很紧张,但是他在走到你们身边的时候,你留意到没有?他没有弯腰提灯,而是直接蹲了下去,蹲下去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上瞟,眉毛向上,左脚微微往后挪动,目光注视着那位工作人员的位置,这是一个经典的逃跑动作,而且他很恐惧,试问,一个正常男性公民,身高178cm左右,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这么害怕陌生人?”   如果说李清鸥刚开始的话是开胃菜,让黄思研只觉得惊讶与好奇,以为李清鸥在引用当前的情况,转移话题在给自己讲故事,那么现在,李清鸥的分析让她渐渐地进入了正题,她忽然意识到了李清鸥并没有在给她科普知识,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纠结道:“那他是坏人?可是,那样为什么他要暴露自己?”   “准确来讲,是嫌疑人,又或者是个受害者。”李清鸥眸子一暗,全部分析完了,心情也没有好很多:“他为什么会暴露自己,因为他在害怕,我一直盯着他的房间,所以他害怕到了尽头,整个人都在紧绷,甚至想孤注一掷,思思,我想我们在很大的几率上面,遇到了一个逃犯。”她说完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这种情况,我们没有证据,并且是在一个停电的陌生城市。”   黄思研张开嘴,整个人都石化了,讲真的,她不是不相信李清鸥说的话,只不过当所有的信息一股脑输入到她的脑海中,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但她反问了一下自己,李清鸥说的分析能信吗?这样一个反问一出现在心里,她就暗骂了一句自己神经病,骂完后很快就淡定了下来,忍不住又瞧了眼李清鸥的脸,见她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开口问李清鸥:“那我们要报警吗?”   李清鸥略偏了偏头,凝着眉毛,许久没有回答,倒是细长的眼睫毛眨得飞快,忐忑不安的情绪非常明显地暴露了出来。   但黄思研没细看她的表情,她觉得这个时候了,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继而清了清嗓子:“我打110吧。”   李清鸥低下头,脸上表情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顿了好一会,才兀自开口,柔和的嗓音中带着一股淡定:“我认为这件事,我们直接交给酒店比较好。”   黄思研手机的屏幕里,已经按下了110三个数字,听李清鸥这样说,黄思研自己也迟疑了一下:“可是,你觉得酒店会信我们的话吗?”   李清鸥淡淡觑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你认为警察会相信?你连是哪个嫌疑犯都不知道,让对方怎么出警?”   “我相信你啊。”黄思研默然立了一会,知道李清鸥说的确实没错,不过就这样轻易交给酒店,无疑是结束,她也有点不甘心,最后皱起眉,扭头关掉了手机:“这样吧,我先去大厅打听一下,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你觉得呢?”   李清鸥侧头瞥了一眼窗外的雾雨蒙蒙,声音再次低沉了下去:“思思,我担心我们已经晚了,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提心吊胆的逃犯,一刹那的勇气过后,是下意识的逃避,这个时候,他感觉了危险,就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   黄思研张张嘴,想回答她的话,一想,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下去问问,她就当得到李清鸥的同意了,立刻行动,同时叮嘱了李清鸥两句,让她在屋里别随便出来,才开了门,拔腿就往楼下跑去,楼下的大厅里,比楼上的房间要亮得多,黄思研气喘吁吁地跑到前台,把自己房间对门的房号报了出去,那两个前台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摇摇头,异口同声地说:“这个房间没人住。”   黄思研乍一听,还以为自己报错了房号,仔细回想了一会,确认了几遍,纳闷道:“307房间,你们真的确定没人住吗?”   “这位小姐,307房间确实没人住,不知道您有什么事吗?”   黄思研冷笑了一声,忍不住反驳说:“不对呀,我半个小时前还看到有人啊?”   “您是说刚刚退房的那位先生吗?刚刚那位退房的先生走得应该还不远,要是您有什么东西丢了,我们酒店有监控可查,不一定是那位先生呢。”   果然被李清鸥说中了,黄思研脸色一变:“他退房了?”   “是的,半个小时前,那房间确实有人住,是位叫赵大川的先生,不过十五分钟前,赵先生打电话说要退房,我们找人上去查房,他连押金都没有拿,人就走了。”   赵大川,赵大川,这个名字,黄思研并不陌生,她来婺源的目的,就是要找一个叫“赵勇”的逃犯,而赵大川,正是这个逃犯的父亲,可是看刚刚那个人的年龄,最多就四十出头,哪里有那么大的儿子?这么一想,赵勇这个名字已经在公安系统里面存在了,他还能够肆无忌惮地在小县城里面出现,一定是借着他父亲的身份证,这酒店里的前台拿着身份证就给他开房了,哪里管他是不是本人,当真是服务培训不够。   “他往哪边走了?”   “这个我没有留意,不过这么大的雨,路上没有出租车,应该是往公交站那边去了吧。”   公交站离酒店大概500米左右的距离,李清鸥今天开车回来的时候,黄思研还留意过,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想抓的人原来就住在自己的对面,黄思研心底微微一叹,原本自己看过那人的照片,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把他的长相给忘了?   不过那狼狈的样子跟照片上衣冠楚楚的精英形象确实不一样,黄思研差点被自己气死,她口袋里的短信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掏出电话一看,是李清鸥的信息,也没什么话,就说如果确认对方真的是逃犯后,他可能会连夜跑路,这么大的雨,选择的出行方式,最大的可能,是大巴。   好吧,感谢李清鸥小姐,如此一来,也不算是完全失败,在对李清鸥无道理的信任下,黄思研忍不住松了口气, 第123章   知道了嫌疑人是谁, 再联系警方, 一切就很顺理成章,婺源的雨还在下, 黄思研打电话给警察后,很快就有一个姓郑的警察联系上了她, 问了赵勇今天的打扮与穿着, 再问了黄思研是怎么发现他的,黄思研瞥了一眼李清鸥,见她摇了摇头, 似乎不想让黄思研说太多,黄思研就简短地回了两句,说是凑巧,那姓郑的警察就在电话里笑了几声, 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黄思研已经提醒过对方, 赵勇很有可能坐大巴离开, 也不知道那位郑警官有没有听清楚,心里又急又难熬, 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前线帮忙, 这个时候,李清鸥反而一脸的平淡, 她今天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也是很习以为常的表情,只安静地窝在被窝里面,时不时探出脑袋看向黄思研, 却又不说话,就是目不转睛地望着。   午饭是打电话让酒店的人送过来的,价格相对来说有点高,李清鸥吃了几口后,借口说冷,脱掉羽绒服就往黄思研的床上躺了,黄思研自己也冷,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房,自然而然地也对她的行为无法拒绝,再说她也自顾不暇,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既担心赵勇跑掉,又担心张卫国那边已经定案了,眼巴巴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看了半天,恨不得自己钻进去快速流动。   她的手机快没电了,出来的匆忙,也没带充电宝,便回头望了一眼李清鸥,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开口问道:“你的充电宝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她觉得李清鸥有些时候,真的是很奇葩,李清鸥在市区跟了过来,什么保暖的衣服都没带,就带了两件换洗的内衣、化妆品、充电宝、外加一个平板电脑,黄思研今天看到她在包里把充电宝掏出来的瞬间,眼睛都直了,觉得这姐们的个性真的是又酷又让人拿她毫无办法。   李清鸥抿着唇,眼神里抹过一丝黄思研好久不见的妩媚,她听黄思研讲完,一只手快速伸出了被窝外,食指指尖朝着黄思研的位置点了一下,那气定神闲的架势有点像皇帝在钦点妃子,平白无故地给黄思研带来一种怪异的悸动:“思思这是哪里话,当然可以借给你了,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不过它也没什么电了,你关机充电,会快一点,要不你先上床等着吧?再说你不冷吗?”   黄思研脚都被冻僵了,怎么会不冷,但是要她关机,她又怕错过电话,一琢磨,干脆也不关机,直接就放下手机去充电,等她手机刚插、上充电宝里面,床上的李清鸥身子自动往旁边挪了一下,拍了怕她刚刚躺过的位置:“来吧,思思。”   黄思研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之前在微信群看到的一个表情包,就是一个粉色的小兔子躺在被窝里面,不停地拍着自己身旁的空位,脑袋上面的对话框写着“快来呀小娘子”。   李清鸥此刻,像极了这只不怀好意的兔子,而且,总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怪的,但偏偏,黄思研还真的老实过去了,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李清鸥会对她做什么,缓缓地坐到床上,摸了摸被单,那位置上还有李清鸥刚刚躺过的温度,她一坐下,李清鸥的手就环了过来,使得黄思研一惊,刚以为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李清鸥就迅速缩了回去,原来只是体贴地帮她把被子捻紧了几下。   可能也是觉得时间太长了,李清鸥坐起身,和黄思研一起并肩坐着,再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开机,点了几下她的百度网盘,屏幕上迅速就跳出来一个电影视频的开头,黄思研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看电影,皱了皱眉,刚想拒绝,李清鸥的脑袋已经顺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的,有些温柔:“思思,我们好像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   那只想推开她的手,忽然就顿住了,跟李清鸥在一起那么久,黄思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哪怕是看电影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小事,黄思研都没有主动提过,这一点,在分手的今天想起来,的的确确让黄思研有点心怀愧疚。   借着这份愧疚,黄思研没有再出现任何反抗的行动,哪怕她依然是满腹心思看不进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所以,当电影里出现她最讨厌的法语那会,她没有说话,当剧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时,她还是没有开口,直到电影里那两个女主角开始接吻,黄思研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把脸往往侧到一边,不想继续看了。   李清鸥又把她的脸给强硬地掰了回来,她眉目含情,脸上满是笑意:“思思干嘛这种表情?这可是戛纳电影节获奖的电影,你怎么一脸看黄、片的样子?”   知道了嫌疑人是谁,再联系警方,一切就很顺理成章,婺源的雨还在下,黄思研打电话给警察后,很快就有一个姓郑的警察联系上了她,问了赵勇今天的打扮与穿着,再问了黄思研是怎么发现他的,黄思研瞥了一眼李清鸥,见她摇了摇头,似乎不想让黄思研说太多,黄思研就简短地回了两句,说是凑巧,那姓郑的警察就在电话里笑了几声,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黄思研已经提醒过对方,赵勇很有可能坐大巴离开,也不知道那位郑警官有没有听清楚,心里又急又难熬,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前线帮忙,这个时候,李清鸥反而一脸的平淡,她今天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也是很习以为常的表情,只安静地窝在被窝里面,时不时探出脑袋看向黄思研,却又不说话,就是目不转睛地望着。   午饭是打电话让酒店的人送过来的,价格相对来说有点高,李清鸥吃了几口后,借口说冷,脱掉羽绒服就往黄思研的床上躺了,黄思研自己也冷,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房,自然而然地也对她的行为无法拒绝,再说她也自顾不暇,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既担心赵勇跑掉,又担心张卫国那边已经定案了,眼巴巴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看了半天,恨不得自己钻进去快速流动。   她的手机快没电了,出来的匆忙,也没带充电宝,便回头望了一眼李清鸥,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开口问道:“你的充电宝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她觉得李清鸥有些时候,真的是很奇葩,李清鸥在市区跟了过来,什么保暖的衣服都没带,就带了两件换洗的内衣、化妆品、充电宝、外加一个平板电脑,黄思研今天看到她在包里把充电宝掏出来的瞬间,眼睛都直了,觉得这姐们的个性真的是又酷又让人拿她毫无办法。   李清鸥抿着唇,眼神里抹过一丝黄思研好久不见的妩媚,她听黄思研讲完,一只手快速伸出了被窝外,食指指尖朝着黄思研的位置点了一下,那气定神闲的架势有点像皇帝在钦点妃子,平白无故地给黄思研带来一种怪异的悸动:“思思这是哪里话,当然可以借给你了,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不过它也没什么电了,你关机充电,会快一点,要不你先上床等着吧?再说你不冷吗?”   黄思研脚都被冻僵了,怎么会不冷,但是要她关机,她又怕错过电话,一琢磨,干脆也不关机,直接就放下手机去充电,等她手机刚插、上充电宝里面,床上的李清鸥身子自动往旁边挪了一下,拍了怕她刚刚躺过的位置:“来吧,思思。”   黄思研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之前在微信群看到的一个表情包,就是一个粉色的小兔子躺在被窝里面,不停地拍着自己身旁的空位,脑袋上面的对话框写着“快来呀小娘子”。   李清鸥此刻,像极了这只不怀好意的兔子,而且,总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怪的,但偏偏,黄思研还真的老实过去了,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李清鸥会对她做什么,缓缓地坐到床上,摸了摸被单,那位置上还有李清鸥刚刚躺过的温度,她一坐下,李清鸥的手就环了过来,使得黄思研一惊,刚以为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李清鸥就迅速缩了回去,原来只是体贴地帮她把被子捻紧了几下。   可能也是觉得时间太长了,李清鸥坐起身,和黄思研一起并肩坐着,再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开机,点了几下她的百度网盘,屏幕上迅速就跳出来一个电影视频的开头,黄思研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看电影,皱了皱眉,刚想拒绝,李清鸥的脑袋已经顺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的,有些温柔:“思思,我们好像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   那只想推开她的手,忽然就顿住了,跟李清鸥在一起那么久,黄思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哪怕是看电影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小事,黄思研都没有主动提过,这一点,在分手的今天想起来,的的确确让黄思研有点心怀愧疚。   借着这份愧疚,黄思研没有再出现任何反抗的行动,哪怕她依然是满腹心思看不进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所以,当电影里出现她最讨厌的法语那会,她没有说话,当剧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时,她还是没有开口,直到电影里那两个女主角开始接吻,黄思研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把脸往往侧到一边,不想继续看了。   李清鸥又把她的脸给强硬地掰了回来,她眉目含情,脸上满是笑意:“思思干嘛这种表情?这可是戛纳电影节获奖的电影,你怎么一脸看黄、片的样子?” 第124章   屋里的应急灯, 已经彻底暗了, 身边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后,黄思研心脏依然在如雷般地震动, 她太紧张了,一边庆幸着还好停电了, 一边伸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这一刹那,就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好像有些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发生过后,黄思研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它。   李清鸥的双臂还挽在她的脖子上,丰满的胸部紧紧贴合在黄思研的胸前,两人大面积的肌肤相贴在一起, 这亲密无间的距离, 让黄思研有好些恍惚, 心中好似又起了一层火苗,当她还在晃神中, 李清鸥状似无意地移开了自己的手臂, 在黄思研的胸前滑了一下,黄思研当即一激灵, 脑海忽然灵光乍现,想着李清鸥不会是想继续吧?   黄思研第一次遇见这种乱性的事,当激情褪去后,她无法正常去处理眼下的局面, 但是李清鸥却仿佛是想继续,声音酥软,喊得黄思研心里发麻:“思思,抱抱我。”   她是想继续的吧?继续?该做些什么?黄思研手里的被子捏进了力度,显得有些尴尬:“清清,我...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黄思研自己也不知道,她罩了李清鸥脱在外面的羽绒服到身上,下了床,凭着印象,摸黑到了桌子旁边,右手在桌子上来回摸索了几下,才碰到桌上的杯子,举起,一仰而尽。   冰冷的白开水,早已失去了当时的温度,冷水过喉,黄思研越发冷静了下来,她轻轻扭了下头,对着床的方向:“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换应急灯。”   黑暗中,黄思研仿佛听见了李清鸥的一声微微叹息,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别不开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安静不到半秒,李清鸥忽然笑了,她笑了好一会,笑声越来越大,在黑夜中十分清晰,话语中,更是毫不留情面地直接询问:“思思,你觉得我需要你负责吗?”   这种嘲讽的语气,当即让黄思研有些无法接受,她不明白李清鸥为什么一下子翻脸了,张张嘴,马上回答说:“我觉得这不是需要不需要的问题,我们发生了关系,不是吗?”   李清鸥没回答她,屋里的沉默,给漆黑的空气中多少添加了几分尴尬,她应该是不开心了,黄思研想,可是为什么呢?刚刚她还是很开心的,并且还跟自己撒娇了,为什么就那么几秒过后,李清鸥彻底默然了,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忽地在床上响起,黄思研看不到对方在做什么,有些担忧,便摸着黑又走了回去,她点开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屏幕,往床上一照,竟意外地看到李清鸥在穿衣服,她穿衣的速度很快,黄思研点开屏幕的一瞬间,也只是看到她在系裤子的纽扣,她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是身上的大衣已经穿戴整齐了,黄思研看她这一系列动作,终是慌了,一着急,语无伦次地问道:“干..干什么?清清,你要干嘛?”   “回去。”李清鸥回答她的声音极为冷淡,不似过去的那般温柔,也不似刚刚的那抹娇嗔,她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已经帮你找到你想找到的人,我的任务完成了,留下来只是耽误时间。”   “可是外面那么大的雨...”黄思研被她突如其来的决定怔得愣在当场,她皱了皱眉,心里又急又乱:“清清,干脆等我们明天一起走,这么大的雨,又天黑了,回去还要去别的地方坐飞机,这么晚了,肯定不安全,不如我们一起...”   “黄思研,谁跟你是我们?”话音未落,李清鸥忽地一句大声,满是不耐地打断了她的继续,她的嘴角一勾,转头盯着黄思研,带着满脸的讥讽,反问道:“老实讲,这不是我第一次跟人上床,如果我找上过床的每个人负责,我早不是单身了,你懂吗?我不是什么清纯玉女,我是个成熟的女人,我知道自己跟谁在一起,在做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要你替我负责?如果你觉得我死皮赖脸地跟你到这小城里,是为了让你负责,你记住,黄思研,我李清鸥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我没有那么卑微。”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思研觉得自己明明没说什么,但是李清鸥的理解就是出了很大的问题,她头一次看到李清鸥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充斥着决裂的信息,她紧握双手,克制住自己的疑惑,笨嘴笨舌地再次解释说:“清清,我第一次这样,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   “你不爱我。”李清鸥面露微微愠色,却好像并没有对黄思研发作,她略显僵硬地举起右手,哪怕是心情糟糕到头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礼貌:“再见,思思,我很难过认清了这个糟糕的事实,但是还是很开心能够再次与你遇见,但可惜...只能说我尽力了,祝你安好。”   她说话停顿的当口,有些许的哽咽,似乎说不下去了,稍微停留了半秒,她笑了笑,目光注视着黄思研的脸,眼里情绪太过丰富,分不清都有哪些不舍,但黄思研没有动,她好像被李清鸥的举止吓到了,李清鸥等不到她的握手,眼底的情绪仿佛又软了几分,但还是大方地微笑着拍了一下黄思研的肩膀:“下次跟你未来的先生有不愉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介绍心理医生,我走了,你保重。”   为什么要谈到那么远的事情?不对,为什么,她的话中有了另外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黄思研听得心里一酸,懊恼的情绪一股脑都涌了上来,她清楚明白,眼下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李清鸥不需要她的解释了,她对黄思研的判断已经有了答案,黄思研咬了咬牙,最后嗫嚅地请求道:“清清,能不能不走?”   “为什么?”说话的时间,李清鸥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微微回过头,黄思研手里那手机屏幕的光洒在她的脸上,衬着她忽明忽暗,却充满了希望。   黄思研的负面情绪还在蔓延,她感觉自己嗓子在冒烟,眼睛干涩的厉害,却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又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太晚了,不安全。”   李清鸥等到她的回答,侧身叹了口气,推开门,直接走了,她来的时候,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衣,拿着一个小包,走的时候,也是一件大衣和一个小包,她甚至来不及体验这个城市的一切风韵,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黄思研知道自己留不住她,呆愣愣地站在她身后静止了几秒,嘴唇微微发抖,她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使得自己的心酸没那么明显,尔后反应过来,始终还是不放心,拔腿就追了上去,紧紧跟在李清鸥的身后,跟着她下楼,跟着她退房,但整个过程,李清鸥都没有半点需要她的地方,她退完房也没有回头,回头看了黄思研一眼:“我走了,不用送。”   黄思研蓦地鼻息酸楚,傻傻地撑着雨伞送李清鸥到车子里,声音越发有些虚弱,可仍然还在固执地问道:“清清,要不别走了?”   李清鸥开着车窗凝视着她的脸,脸上没有表情,眸中却有精光闪过,似是一股若隐若现的希翼:“为什么?”   为什么?黄思研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执着问这个问题,难道答案不是摆在眼前的吗?这么糟糕的天气,再赶到隔壁市区坐飞机,可能会待到大半夜,再说那个时候会有飞机吗?雨还是很大,黄思研用手挡住了吹飘到李清鸥脸上的雨水,思考了好几秒,才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会比较安全一点。”   李清鸥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秒,左手往前一触,摸到了黄思研眼角的水滴,那是眼泪还是雨滴,李清鸥分不清楚,她转过头,那抹眼底的亮光终是再也瞧不见了,车窗被缓缓关上,隔着车玻璃,黄思研看不清李清鸥的身影了,雨,还在下,那辆载着李清鸥的车子最后还是消失在了眼前,黄思研低着头不敢抬,她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了,像是掉了什么东西,让她变得有些魂不守舍,就连回酒店的道路,都走得那么漫长。   在前台说了一下,那个换灯的电工还是来了,房内再次变得明亮了起来,黄思研朝那电工道了谢,关了门,再一个人回到屋里,左右环顾了一遍,突感有些冷清,她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没动,李清鸥把充电宝给她留下了,直到离开,她都在继续关照着黄思研的生活。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她到底在问哪个为什么?   黄思研心里很多疑惑,没有一个答案,她点开手机,也不知怎么,头脑中兀自就冒出了李清鸥那天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一幕,她刚说分手,后面就出现在了黄思研的眼前,从始至终,她都不希望黄思研因为她而难过,可是现在,黄思研觉得,自己的心脏难过得快炸了。   有些人,就是不配被爱,黄思研混混沌沌地自嘲般想着,她觉得自己在爱情里面远远没有李清鸥想的那么成熟,她以为李清鸥会等她长大,可是李清鸥累了,黄思研一贯坚强,哪怕是被生活压迫得半夜一点起来工作的时候,也不觉得委屈,可是现在,她害怕了,她一个人坐在床边默默哭了许久,想到李清鸥真的走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为什么感情会这么伤人?黄思研在问,她这回终于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可是,还是把它弄丢了。   李清鸥,不会再回来了吧。 第125章   黄思研等了一晚上, 既没有等到警方的回馈, 也没有等到李清鸥的短信回复,到了早上八点多, 倒是接到了司徒周的电话,说是警察已经抓到了赵勇, 凭借举报人给的信息, 是在去往赣州的高速公路上抓到人的,让黄思研安心回来,不用再一直待在婺源了。   黄思研整晚没睡, 听到这个消息,意外地并没有变得轻松下来,她查到了从婺源隔壁景德镇市区出发,再飞往自己市的飞机一天只有两趟, 李清鸥肯定是坐昨晚凌晨两点那趟回去的, 可是两三个小时的航班, 现在已经快上午九点了,李清鸥还是没有给她发信息报平安, 心里就有一块石头一直在吊着, 黄思研放不下来,等到快十点多, 她还是忍不住给李清鸥打了一通电话,电话响起,但始终无人接听,黄思研最后还是放弃了, 无意间想到上次跟李清鸥助理联系过,手机里还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便发信息问了她一下,那助理回复的挺快,说李清鸥已经回去了,下午还有一个病人在等她见面。   黄思研跟她道了谢,正打算收拾行李准备去退房,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黄思研有些纳闷,打开门一看,是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形魁梧,自称是与黄思研昨天联系过的郑警官,黄思研听他的声音与电话里的确实一样,相信了几分,问道:“您找我什么事吗?”   “是这样子的,因为有您的帮助,我们警方连忙在汽车站调了监控,找到了嫌疑人赵勇,他已经被我们抓拿在案了,原先案件事发后,市里的警方第一时间有在网上发布通缉令,说是举报有赏,奖励人民币五万,刚好不是在我手里抓到嘛,我就想给您做个记录,之后好走程序。”   黄思研给他留了自己的信息,但是还是婉拒了他的奖励,说自己过来帮忙,只是为了帮一位朋友,不用把功劳算在她头上,那郑警官笑了笑,也没说其他的,听说黄思研今天就走,便道:“不如我送您一程吧。”   黄思研再次拒绝了他,说是自己已经买好票了,不用麻烦他,那警察一脸惋惜,也不知道在惋惜什么,黄思研也没和他多费口舌,到了机场一看,发现坐她那一趟飞机的人也挺多,有一队黑衣男子坐在她不远处交头接耳,黄思研留意了他们几眼,看他们都是一身西装革履,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真的很像是那种不良团伙,不过像不像也不关她的事了,她困得不行,上了飞机,却被两个大妈挤在中间的位置上无法动弹,那两个大妈一直在讨论婺源的风景,两个人明明是一伙的,选的位置却非要一个靠窗,一个靠走廊,二人隔着中间的黄思研聊得狂喷唾沫,黄思研睡是不能睡了,只能干巴巴地睁个眼睛,盯着飞机上的空姐走来走去,脑袋是越来越痛了。   还好飞机全程只有两个半小时,一下飞机,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厚,人就有点热了,才取了行李准备出去打车,就看到刚刚跟她同一飞机的不良团伙朝她走了过来,黄思研本来以为他们只是路过,没想到那领头人走到她面前,甚至还取下了墨镜,朝着她鞠了一躬,惹得他身后的三四个黑衣男子同时鞠躬,浩浩荡荡的队伍,吸引了不少眼球。   黄思研有些莫名其妙,张开嘴想问话,那领头人倒是非常自觉了,不等她开口,直接就解释说:“黄小姐,您可能不认识我们,不要紧,我们是张先生委托去婺源找人的,结果黄小姐提前帮忙找到了,张先生听说您也回来了,希望您有时间,可以去医院见见他。”   张红保?这么明显的信息流露出来后,那领头人重新戴上墨镜,对着身后一招手,领着几个小弟,再次气势嚣张地离开了,黄思研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却没人可以回答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张红保会知道是她帮忙找到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的信息会被这帮人知道,心中疑惑重重,却是一个答案都没有。   张卫国租的那间房子,还没到期,里面好几天没人住,好像布了不少灰尘,黄思研回去后,也没怎么收拾,洗完澡倒头就睡,她太困了,脑袋一碰枕头,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一团软绵绵的怀抱中,让她想完全放松下来。   可明明困得不行,却不知怎么的,合上眼,意识却格外地清晰,她缓缓地抬起手,目不转睛地看了几分钟,心里有个焦急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由着那声音空荡荡响起,黄思研脑袋痛得快炸了,她紧紧裹上被子,把脑袋埋进了被窝中,发现自己压根就是睡不着。   那就干脆不睡了,黄思研再次给李清鸥打了一通电话,还是没人接,她恍惚地坐了大半个小时,换了一套衣服出门,直奔工作室找司徒周,结果司徒周不在,是涂嘉庆接待的她,看到她一脸萎靡不振,以为她受了什么打击,试探问道:“怎么了?不会那个张卫国真是你男朋友吧?怎么这么憔悴?”   黄思研双手捂了下脸,姿势坐正,叹了口气:“就是没睡好。”   “也是。”涂嘉庆给她倒了一杯咖啡,笑眯眯道:“出差这么紧迫,能睡好吗?”   黄思研没精神跟他聊这些,看到司徒周不在,也想走了,就说:“既然她不在,那我明天再来吧?”   “明天可能不行。”涂嘉庆一听,立刻回绝了她:“你没发现阿杰不在吗?他昨天和他姐一起回了老家,今天他姐有给你打电话吗?她老家出了点事,可能得下个礼拜回来,你有什么事要帮忙跟我说,我现在暂时代理事务所的工作。”   涂嘉庆这样一说,黄思研还真的顿住了,她刚刚直接过来找司徒周,全然忘了自己要找她做什么,停顿了好几秒才说:“嗯,好吧。”   涂嘉庆皱了皱眉,好像察觉到了她精神不对:“你没事吧?”   黄思研摆摆手:“没事,我先回去了。”   涂嘉庆送了她出门,见到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地问她要不要直接去医院看看,黄思研摇了摇头,迷迷糊糊进了电梯里面,等到电梯门开了,才发现自己好像按错了楼层,她心里有一阵子的恍惚,慢慢出了电梯一看,眼前是一个明亮又开阔的公司大门,穿着西装制服的漂亮前台正在打电话,黄思研盯着她们公司的名字看了几秒,那文员发现了她,很快挂断电话,亲切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黄思研愣了几秒,才问道:“那个,李清鸥,李医生在吗?”   “李医生?”听了这三个字,那前台缓缓眨了眨眼,好像听错了一样,过了好几秒,她才迅速点开自己手里捧着的平板电脑,刷刷过了好几页,才回道:“李医生下午三点有个病人,她半个小时前已经过来了,不过可能没时间,请问,您需要预约她吗?我这里可以帮您登记资料,然后可以帮您先做一下专业的心理测试,接着会有更专业的老师给您解答的,不一定需要李医生。”   黄思研不知不觉走到了李清鸥的公司,脑子一短路,差点就真的登记上了,往下深深一吸气,马上就说:“不是,我不是来看医生,我是...”   “琳达,马先生来了吗?”   身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带着让人讨厌的嗓音,还有那莫名其妙惹人嫌弃的气息,黄思研下意识回过头,与那人对视了一眼,那人上下瞥了她一眼,一个利落抬手,准确地摆到了黄思研的面前:“好久不见啊,高夫人,哦,不对,黄女士。”   VIVI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跟了好几个人,可能是午饭刚结束,这几人里面,还有人拿了奶茶在喝,VIVI那张不甚好惹的脸蛋在黄思研面前摇晃了几下,好像是故意想阻挡她的视线,她的手还在黄思研面前扬着,黄思研即使不给她面子,但刚刚才说要找李清鸥,也必须得给李清鸥一个好的说法,她一把握住VIVI的手,尚且来不及说话,VIVI手劲的力道突然加大,黄思研整个手臂一麻,差点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一下甩开VIVI的手,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黄女士来我公司有什么事情?琳达,怎么不让人进去坐?”   客套的语气加着虚伪的笑容,黄思研看得碍眼,脸色禁不住沉了下去,那前台美女没再看她,直接就道:“这位女士想找李医生,我建议让她先登记信息,再...”   “不用登记了。”一听到她提李清鸥的名字,VIVI一挥胳膊,她的名气与声望在她们那个圈子是数一数二,脾气火焰也是极为嚣张:“琳达,你在我们这里上班也有半年了,哪些人是过来捣乱,还是过来咨询的,你看不出来吗?这位黄女士,我跟清鸥也认识,过去有过不少过节,你看她这个样子,像过来咨询的人吗?你见过谁这种不修边幅的样子来找李医生的?”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黄思研面无表情,虽说她没有穿职业装的习惯,今天也没化妆,但至少在这帮职业精英样子的面前,也算不上丢人吧?   “你自己处理,不行就叫保安。”在那前台不知所措的当口,VIVI直截了当,指着黄思研就说:“让她走。”   那前台唯唯诺诺,可能也没怎么见过VIVI发火,马上就拿起了手边的电话,黄思研一句话都没说,莫名其妙就被当成了恐怖分子,难免感觉好笑,她咧咧嘴,刚要反驳,就听到了一句亲切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让她进来。”   黄思研身子一僵,反射性地回身一看,李清鸥就站在她的不远处,身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西服,抿着唇,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VIVI突然被打脸,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瞟了李清鸥几眼,倒也没再吱声。   过去,黄思研觉得李清鸥的眼睛是极漂亮的,那眼底的点点星光媚态横生、又水润多情,但这一次,她看着黄思研的眼神仿佛浸了一层陌生的寒意,黄思研紧攥着拳头跟在她身后走着,二人进了李清鸥的办公室,黄思研连环境都没来得及观察,李清鸥在她身边坐下,声音很轻:“我没时间招待你,你可以自行待三分钟再离开。”   她让黄思研进来,只是因为不希望黄思研在门口那么难堪,但是这种客气的语气,反而使得黄思研更加难堪,她呼吸一窒,嘴唇上下颤了颤,开口道:“我很担心你,你一直没接我电话。”   李清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怪异的探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嗯”了一声,声音非常轻,轻到几乎快要让人忽略:“所以呢?”   黄思研心倏忽一下沉到了谷底,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情绪,刹那间,紧张、委屈、窘迫、酸楚加难堪充斥着她的内心最深处,蓦地,黄思研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连站起来的动作是否同手同脚都不知情了,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尽量控制自己复杂的情绪:“那我不打扰你了。”   李清鸥没回话,她一反平时的粘人模样,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目送着黄思研离开,黄思研拉开房门,在门口停顿了数秒,又转头看着她:“有些事情,我可能无意中伤害了你,我在感情里面不善言辞,但我并不希望那样,对不起。”   “我想假如我对你没心了,那就不会被伤心了。”李清鸥的声音终于变大了些,她即使此刻不苟言笑,可是那漂亮漆黑的双眸仍然带着专注,比起之前,却多多少少带了点冷冽:“黄思研,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们结束了。”   “结束了?”黄思研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缓了缓眼下的节奏,忽地一笑:“说起来,我们开始,也是由你决定的呢。”说完她低下头,生生把自己眼眶里的湿润给逼了回去,深呼吸了一下,无比冷静地道:“清清,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你的猎物吧?你累了吗?我昨晚一直在想,我们两个的问题出现在哪里?我今天终于给自己找到了答案,恋爱于我来说,是可望不可求的奢侈品,可是于你,是消遣品,就像此刻,你可以立刻抽身离开,你觉得自己付出了汹涌澎湃的爱情,你甚至可以说不用找每个和你发生关系的人负责,可是我不行,爱情对我就说,就是细水长流的生活,而现在,那个被拖进爱情漩涡的人是我,你李清鸥,很快就有下一个目标,至于我,不过是另外一个被你丢下的章白朗罢了。”   “李清鸥,我们结束了,这一回,让我来说。” 第126章   痛, 特别痛, 眼前的黑暗无法驱散,似一种绝境, 身上痛得不像样子,那痛感则像被人捶打过般的缓缓聚拢, 不停地穿过黄思研的胸膛, 给她一种即将死去的错觉。   “患者高烧已经退了,还是要留院观察几天。”   身边的声音忽远忽近,黄思研无力地想睁开眼睛, 却怎么都睁不开,她的眼皮像是被人用胶水黏住了般无法用力,身边的人还在讲话,断断续续的, 听不甚仔细, 黄思研被那些声音吵醒, 想开口问些什么,嗓子莫名干痒, 蓦地就重重咳嗽了起来, 每一声,都几乎要把她的肺咳出来了, 力道之大,听得身旁的人也十分担忧地问道:“医生,她怎么还这么咳嗽啊?”   这是黄思研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的主人, 她仿佛是认识的,但是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好像又觉得那是陌生人,总之乱七八糟的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绝对不是李清鸥。   李清鸥,李清鸥是谁?   无非是一个会勾人心弦的漂亮女子罢了,世人素来爱美,黄思研也不例外,李清鸥是有一副好皮囊,她爱你的时候,你就是她的天地,她就是你的妖精,她一旦绝情了,那你便成了她最不愿意搭理的陌生人,而她,也变成了一个残酷的刽子手,曾几何时,她的爱,来得是那么凶猛,走得又是那么爽快,黄思研尚且还在接受与懵懂的回应当中,李清鸥却已经走人了,这公平吗?爱情从来没有公平可言,黄思研此刻,就必须要明白这个道理。   “怎么哭了?”   身边人的说话声非常明显,黄思研又一次恢复了意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睡着了,于是尝试着在挣扎中睁开眼睛,强硬着将喉间的痒意止住,转头缓缓瞥去,就见到了司徒周的脸。   好几天没见她了,司徒周意外地发胖了,她看到黄思研醒了,也没有很惊讶,非常自然地跟她打了声招呼:“醒了?还知道我是谁吗?”   那脸上的泪痕还没抹去,黄思研自己都感觉到了冰冷,一触手,果真是满脸都是泪水,司徒周必定是瞧见了,却并没有点破,她微微把头扭到一旁,拿起手边的纸巾,随手丢到了黄思研的床上,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你也是走运,我去看了张卫国,他让阿杰帮他取一样东西,阿杰去了他租的房子里面找东西,一进去,就看到你躺在客厅里,发烧到41度,差点没把自己烧死。”   她说话间,黄思研顺势擦掉了脸上的窘迫,低着头道了声谢。   司徒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中充斥着些很明显的调侃:“张卫国的案子有了新证据,你可是大功臣,该拿的薪酬都没拿到,别急着去投胎。”   “我知道。”黄思研身体虚弱的很,也没力气跟她说太多,微微点了下头:“谢谢。”   司徒周就站了起来,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接着抬起头:“我要走了,等你好了,给我打电话。”说完,她缓了几秒,好像是在酝酿什么,又道:“对感情这种东西,不要太认真。”   聪明如司徒周,到结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黄思研戳破了那张二人心知肚明的纸,黄思研虽然知道司徒周的性格,在工作上容不得半点沙子,可眼下她这种老妈子的态度,实在让黄思研有些感动,司徒周说完,也不等黄思研回答,皱了皱眉,接着说:“小黄,我自己个人是不相信爱情,有些人把爱情当成生活的全部,她会一股脑地把自己交代出去,一旦得不到相应的回应,爱情就会变成悲情,这很无趣,咱们做人,特别是要做一个优秀的女人,必须要明白,权力和事业,远远比被动的爱情重要。”   她讲完这一句后,很干脆地走人了,黄思研未曾与她说过半句感情上的事,可是她都知道,也许,这不只是因为她掌握着周遭的所有信息,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黄思研和李清鸥的感情。   司徒周是个明白人,黄思研觉得,她有时候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了,不过像她那种雷厉风行的性格,让她特意跑来医院看望黄思研,也不太对劲,黄思研琢磨了好一会,也想不通司徒周到底找她要干吗。   她还在琢磨着,突然间,紧闭着的房门瞬间被人在外推开,一个穿着米黄色马甲的女孩捧着一个白色椭圆形的花瓶走了进来,那花瓶里面插了几支漂亮的栀子花,花朵含苞待放,新鲜的模样,好像是刚刚被采摘下来一般,那女孩本来是低着头,可在屋里走了没几步,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忽地抬头,与床上的黄思研默默对视了几秒,时空一下拉开距离,黄思研看到了她眼里泛着的泪光。   “研研,你醒了呀,真好。”   这个声音,与黄思研昏迷前的那个嗓音一模一样,左雯裳小姐出现得很意外,比司徒周的出现还要让黄思研不解,黄思研闭了一下眼睛,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呀?”左雯裳把花瓶放下,又倒了半杯水,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黄思研的床前,笑眯眯道:“司徒小姐把你送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去叔叔那里打了声招呼呢,她刚刚过来找叔叔聊天,然后又说来看看你,我就去隔壁帮叔叔打水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会,你就醒了。”   果然,司徒周那个老狐狸!黄思研就说那女人时间那么宝贵,怎么可能会特意抽时间过来看自己,敢情她的目标是张红保那位大佬,黄思研想明白了,也没觉得生气,毕竟她跟司徒周的关系也就那样,不过,左雯裳这又是怎么回事?   黄思研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她苦恼地捏了捏眉心,忽然感觉到自己额头上一凉,她睁开眼睛,见到是左雯裳的右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离黄思研的距离很近,脸上的妆容很淡,口红色也很好看,她眨巴着眼睛,眸光闪烁:“研研没有发烧了呢。”   黄思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抓起了床头柜上一旁放着的手机,手机里的电是满格的,想必是有人一直帮她充电吧,黄思研点开通话记录,并没有一通未接电话,心里那股失望再次延续开来,渐渐地升华,又快速隐去了痕迹。   她心情不好,左雯裳也没特意去逗她讲话,她可能是真的伺候张红保久了,给黄思研喂了水以后,又去帮她捏脚,黄思研拒绝了一回,她又去帮黄思研捏手臂,黄思研实在是没办法了,干脆就挑明了说:“不是,你们学校开学了吗?不用去学校吗?”   左雯裳摇摇头,倒是很直接地接话了:“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只是看这几天,都没人过来照顾你,反正我有空,我就帮帮忙,你也不用觉得压力,要是我有空还不管你的死活,我心里会很难受的,研研姐,你别赶我走。”   怎么突然又研研姐了,黄思研好半响都没说话,左雯裳的直白让她没法拒绝,再说人家也没想对她做什么,她干嘛还要死要活地别扭着?想到这里,黄思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想赶你走,不过你一直在我这里,我也过意不去。”   左雯裳听她这样解释,刚刚一刹那灰暗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噙着笑,缓缓道:“今天我必须要在呢,司徒小姐说,她帮你联系了家人,她们今天过来,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我留下来帮帮你。”   “什么家人?”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司徒周疯了吗?我家人都在农村,他们哪里认识路?”   “哦,这个啊。”左雯裳略想了想,嘀咕道:“司徒小姐说她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你,然后当时看你烧得严重,就通过你的入职简历表,找到了你家人的电话号码,虽然后面叔叔帮你转到私人病房了,但是电话都打出去了,司徒小姐说,你爸爸今天会过来。”   “那他人呢?”黄思研气得差点吐血,她几百年没和她家人联系过了,本来也是因为离婚闹僵了,不想与他们联系,没想到司徒周直接就给她破功了,黄思研连忙掏出手机,找到她爸爸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她爸爸接电话速度倒是挺快的,说他快到医院了,让黄思研再等一下。   黄思研听着不对,问他是怎么过来的,他说他不知道打电话通知他的那个人,嘴里说的医院是怎么走的,本来他带了医院的地址在身上,结果坐公交车,又坐错了,凭着记忆找到了黄思研之前和高庆明住的房子那里,敲门求助黄思研之前的那位邻居,说是一位李小姐,那位李小姐人好,现在正在送他来的路上呢。   有一口闷气在黄思研心里上不去,又下不来,那闷气又慌又乱,让黄思研一时间没法去摸透自己的内心,她匆匆挂了电话,翻身起床想去洗漱一番,左雯裳一直在她床边候着,看她飞身起床,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研研姐?”   黄思研已经不想再去纠结她怎么称呼自己了,她虚弱地在床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跑进洗浴间洗漱,镜子里的她,脸庞特别苍白,她自问再三,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不知怎么,却不想让李清鸥看到她这个样子,禁不住犹豫了下,洗完脸出去,就问左雯裳要了口红,左雯裳给她准备了很多护肤品,摆在外面桌子上的口红也是新买的,还没用过,黄思研涂完口红,再照镜子,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脸色好了很多,还在想要不要再打点腮红的时候,她爸就来了。   但只有他一个人,身后并没有跟着李清鸥。   黄思研看着他捧了一束玫瑰花进屋,进来后也没干别的,先是满头大汗地擦了擦额头,再往屋里打量了好几遍,可能是实在找不到放玫瑰的地方,便动作有些笨拙地把玫瑰交给了笑脸盈盈地站在一旁的左雯裳。   “这个花,你那个邻居送的,两百多元呢,城里人可真奢侈。”她爸双手不自觉地揪在一起,看似有些紧张,他不自在地瞥了眼左雯裳,接着在黄思研的床边坐了一下,又快速起身,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床单,姿势无从适应,语气也是有些拘谨地说道:“电梯里人太多了,我爬上来,热。”说完,他又摸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涌下的汗珠,左雯裳放下花,把抽纸放到了他的面前,黄爸爸对着她腼腆一笑:“谢谢娃,哎,你们吃饭了吗?饿不饿啊?你们想吃什么?黄爸爸请客,对了,宝你没事吧?你妈妈她,家里事多,走不开,我来也一样,这么久没见,你过年都没回去。”   “送你来的那个人呢?”黄思研沉默了半响,突然问。   “谁?”黄爸爸愣住了:“哦,回去了,她说她有事,不上来了,让我给你问好呢。”   黄思研心里闷得难受,像块石头砸了下去,生生给她砸成了一个坑,那坑落地太猛,便变成无数个坑坑洼洼的小洞,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残忍伤痕。   “小裳,把那花扔了。” 第127章   黄爸爸毕竟是心疼钱, 还想阻拦, 左雯裳却非常乖巧地把花给扔了,扔完以后也没多问什么, 拍了拍手,亲昵地对黄爸爸说:“叔叔, 研研姐昏迷了好几天, 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呢,我想下楼给她打点粥,我看您也没有吃过午饭, 要不您跟我一起下楼买点饭菜上来?”   黄爸爸一听黄思研饿了这么几天,也有些心疼,连忙应了,赶紧和左雯裳下楼打粥去了, 病房中顿时就剩下黄思研一人, 空荡荡的房间, 静悄悄的屋内,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李清鸥送来的玫瑰已经扔掉了, 可是又或者是一种错觉,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进了一缕香水味, 像极了李清鸥那熟悉的体香,黄思研鼻子一酸,想起李清鸥,心里难过得不行, 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饿,也是真的饿了,她一醒来就感觉饥肠辘辘,等到左雯裳二人打了饭上楼,她爸爸在自己带来的布袋子里面,翻出来了好几个瓶瓶罐罐,都是什么农村人家自己做的特产,像什么豆腐乳啊、辣椒酱啊等等,左雯裳围过去尝了遍味道,最后挑了一罐豆腐乳出来,说这个不辣,可以给黄思研吃。   三人就着医院食堂的饭菜开始吃饭,左雯裳吃了几口,把碗筷放下,抬头望着黄思研道:“研研姐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叔叔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黄爸爸这才知道她叔叔也在住院,也不等黄思研回答,立马就说:“那你去,没事没事,我娃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左雯裳又看了黄思研一眼,黄思研点点头:“去吧,我正好和我爸爸聊一会。”   左雯裳就去了,去之前还叮嘱黄爸爸吃完饭后,先把碗放着,等她回来后再收拾,黄爸爸笑了笑,他跟左雯裳认识了半天,也没那么紧张了,二人再寒暄了几句,左雯裳才慢悠悠地离开了屋里。   但有左雯裳在场,可能父女两人的相处模式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黄爸爸扒拉着碗里的饭,也没怎么吃医院的菜,倒是一心吃着碗里的白饭,时不时抬起头,望几眼黄思研的方向,留意着要不要给她碗里添粥。   他佝偻着的背部弯曲得有些脱形,一下子就显得老了好几岁,黄思研招呼他吃菜,他呵呵一笑:“这个都是给你背来的,阿研,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些,家里还有,我回去再吃。”   黄思研“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也没再接话。   黄爸爸看她心情不好,只以为她是伤心黄妈妈没有来,吃完饭,酝酿着解释说:“你妈妈她太忙了,你没回去过年不知道,你哥哥跟你嫂子在闹离婚,本来这种事,我也不想跟你提,就是怕你多心,不然你生病了,你哥哥他们肯定也是要来的。”   黄思研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迟疑地抬起头:“他们为什么离婚?”在她印象中,她哥哥虽然好吃懒做,可是嫂子的脾气与人品都是极好的,对她父母也是孝顺,怎么她哥嫂二胎女儿才刚出生没多久,就闹离婚了?黄思研虽然很久没管家里的事,但听她爸爸这样一说,还是有些好奇:“哥哥犯什么错了?”   “这还是你妈瞎出的骚主意。”黄爸爸好像有些犹豫,似乎不想跟黄思研说太多,他没答黄思研这句话,岔开了话题:“阿研,你跟姑爷...跟庆明那孩子还有联系吗?有没有打算复婚的可能?”   “没有。”黄思研拒绝的很干脆。   “庆明是个好孩子。”她爸坐在沙发上,一边弯腰收拾着碗筷,又开口道:“今年过年,他还打电话给我们拜年呢。”   黄思研隐隐约约嗅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关系,她之前跟高庆明联系,还是因为还他的钱,后面高庆明也没联系过她,按理说照高庆明的少爷性格,这压根就不适合他的作风,黄思研都做好了跟他再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他换了目标,直接找上了黄思研的爸妈,有个答案在心里缓缓浮现,黄思研微敛了眉:“他是不是给你们打钱了?”   话末,黄爸爸手里的筷子一抖,瞬间撒落在地。   黄思研心里的猜测被她爸失态的动作证实了,濒临发飙的边缘,声音瞬时也冰冷了不少:“你们收了他的钱?所以你今天来劝我和他复婚?从始至终,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没有劝你啊,阿研,爸爸就是跟你讲,庆明那个孩子心里还有你。”黄爸爸着实让黄思研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了,他终于是老了,以前在农村精干的模样,从进了这个私人病房开始,就变得不自在,他把手伸入裤子口袋,抽出一根香烟,紧捻着几秒,意识到病房里不能抽烟,又把它收了回去,耷拉着脑袋,活脱着一副有心无力的模样:“五万块钱,你嫂子说了,等你回去,就把钱还给你,结果你哥哥把它给花了,所以才闹得离婚啊。”   黄思研冷笑了一声,倔脾气上来了:“他们离婚反而是我的错了?”   “爸爸有说是你的错吗?”这话听着可不舒坦,黄爸爸直起腰板,终于在气火攻心下,找回了做父亲的威严:“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性格吗?阿研,你从小油盐不进,你觉得你嫁给高家,你委屈了?那庆明那孩子就不委屈吗?他是真心喜欢你,不然谁能受得了你这种性格啊,你说?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面,从来不和别人说,小时候,你妈妈给你和哥哥一人扯了一块布做衣服,你哥哥那是开心得蹦上天了,你呢?拿到衣服也是没有表情,你妈妈就寻思啊,是你不喜欢那衣服,之后再也没有给你做过了,你还记得吗?爸爸记得,那件衣服,你都不让你奶奶帮忙洗,都是自己洗好晒干,珍贵得不行,你那会才多小啊,你从小就是这样,好强,不合群,又沉默寡言,你知道你嫁给庆明以后,爸爸有多高兴吗?你一直以为爸爸是因为钱,把你嫁出去了,天地良心,我把你嫁到高家,是因为我知道庆明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他心疼你!”   他看着黄思研,眸中流动着无比熟悉的愤怒与无奈,声调也是如往昔一样的咆哮,黄思研微缩了下瞳,别过脸,不愿看他,也如黄爸爸所言,他太了解他的女儿,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此刻的执拗与不满,深深叹了口气后,终是再次放软了态度,憔悴着道:“娃,爸爸老了,你也长大了,照顾不到你了,你哥哥他,我是不操心他了,爸爸就放心不下你,你说你现在这样,该怎么办啊?你以后还能找到一个像庆明那样爱你、护你的人吗?你跟庆明结婚那么多年,高家逼你们要孩子,哪次不是庆明帮你扛下的?那孩子啊,是真的爱你啊,娃啊,宝啊,回头吧,听爸爸的话,回头吧。”   “你要是真的了解我,就知道我绝对不会回头。”黄思研放下手里的勺子,调整了一下背后枕头的姿势,双臂环抱于胸前,已然摆出了一副拒绝的姿态:“这事没得商量。”   “为什么没得商量!”黄爸爸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黄思研依然无动于衷,气得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你真的没良心吗?庆明对你那么好,那么爱你,你就不怕自己未来后悔吗?你这样子,爸爸对你还失望。”   “对我失望的人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类似这种话,好像有人曾经对她说过,黄思研自嘲着讲完,脑子里浮现出那人的样子,嘴唇张开,竟一时合不拢了,上下颤了颤,声音也变得虚弱了:“小时候,但凡有好玩好吃的东西出现,哥哥就会逗我,只要我说了喜欢,那样东西就会立刻消失在我面前,有些时候我觉得,喜欢上一个人特别危险,辛辛苦苦地在确认的阶段挣扎,彻底沉沦下去后,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孤岛,被永远地遗弃了,原来有些喜欢,不管你说不说,到最后都不属于你。”   说到一半,她的眼泪蜂拥而至,黄思研肩膀微微颤抖着,强硬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隔着泪眼朦胧,她看到了她爸爸震撼的目光,那一瞬间,她有点慌乱,连忙闭上眼,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自己潮湿的脸颊,汹涌澎湃的泪水却并没有因此停下,黄思研一边强抑着那股伤心的劲,一边泣不成声地安慰她爸说:“我没事,可能是吃药的副作用。”   沉默了数分钟,她爸都没有回话,也没有走近安慰,他没想到吵架吵到一半,黄思研会哭,他就是静静地等着黄思研哭完,听着她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声在床上传来,他低下头,声音变得无比地沉重:“娃,别太为难自己了。”   “对不起。”黄思研哭得手脚都麻木了,最后也懒得管它,任凭眼泪无声地在脸上一串串地滑落:“对不起。”   这两声对不起,却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黄爸爸没有再回话,屋里的空气安静得不行,只能时不时听到在床上发出的压抑哽咽声,那个说着要回来收拾碗筷的左雯裳也一直没有回来,黄思研哭了十几分钟,最后把眼泪都哭干了,从胳膊处抬起头来,才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左雯裳。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黄思研本来觉得被外人看到脆弱挺难为情的,结果左雯裳那模样好像比自己还伤心,黄思研想喊她,才发出声,惊觉嗓子沙哑得不行:“小裳,我...”   “我去看看叔叔怎么样了。”左雯裳迅速打断她的话,吸了吸鼻子,提起脚就往门外走:“再见。”   “小裳,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左雯裳的脚步顿住,与黄爸爸面面相觑了一会,犹豫道:“可是,你才刚醒,而且我是骑电动车来的。”   电动车也不比其他车子要差,黄思研戴着安全帽坐在左雯裳的身后,感觉风声在自己耳边徐徐飘过,心情意外地变得有些平静,她今天第一次在她爸爸和外人面前崩溃,讲真的,很丢人,即使在她选择离婚的时候,她心情也没有如此的难受,她脑子里一直不断回荡着她爸爸跟她讲的话,她想,或许,李清鸥和她之间,真的是她错了。   出发前,她跟李清鸥的助理联系过了一次,知道李清鸥下午没有病人,对方还特别友好地给李清鸥确认过了,说是李清鸥现在在家,黄思研可以直接过去,那位助理可能是知道黄思研与李清鸥的关系,这么热心肠地帮忙,看来知道的不少。   左雯裳把车子停在楼下,挠了挠额头,迟疑道:“那,我在楼下等你?”   黄思研“嗯”了一声,直接就进电梯,找上了李清鸥的家,她在门外敲了敲门,干等了好几分钟,始终都没人过来开门,要不是李清鸥助理确认过屋里有人,黄思研差点以为人不在家。   再等了一会,黄思研掏出手机,找到李清鸥的电话号码,拔打过去,没想到竟然是无法接通,她心里一乱,还以为是李清鸥出了什么事,手再度按下门铃,正打算拍打房门,忽然大门一开,一个身穿围裙的女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啊,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做饭,没听到敲门声。”那女孩看着有些陌生,却是很漂亮,以前应该是没有与黄思研见过的,看到黄思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也好奇地打量了黄思研几遍,温和地问道:“请问您是哪位?您找清清吗?她在洗头,要不您先进来吧?我正在做饭呢,还没开吃,都做一上午了,好几个菜呢,您要不要尝一尝?”   “清清?”黄思研喃喃重复了一遍,原来李清鸥这么着急地赶回来,是因为家里有人在给她做饭,那人喊她清清,清清洗头的时候,她的电话竟然是无法接听,那么,自己是被拉黑名单了吧?   “您是哪位吗?”   “小雅,你跟谁说话呢?”   熟悉的嗓音在屋里响起,随着拖鞋滴滴哒哒的声音逐渐靠近,黄思研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好一个香、艳的美女出浴图,明明是洗头,李清鸥却穿着一件非常性感的睡衣,她的领口半开着,丰满漂亮的胸部呼之欲出,她还没吹头发,头上还裹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发丝不断地往下掉着水滴,像极了今天黄思研的眼泪。   屋内是那样安静,仿佛李清鸥的问话就没有出现过一般,黄思研与她默默对视了几眼,她看到李清鸥的表情有那么两秒的怔愣,眼底隐去一抹怪异的悸动,尔后抬起下巴,轻笑了一声:“思思?你病好了?”   说话间,那叫小雅的女生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在李清鸥的脖子上认真地擦了下她不断滴落下来的水珠。   那亲密的举动,深深刺痛了黄思研的神经,使得她觉得自己过来就是一个笑话,她看着李清鸥,朦胧迷糊间,仿佛是有一束光从李清鸥身上渐渐地抽离出来,散布在屋里,散落在阳光中,它与阳光交织在一块,编织出一幅即将失去的悲凉晕眩感,终于,李清鸥在她心中,再也不是那盏永远为她照明的灯光了。   “谢谢你今天送我爸爸去医院,也很抱歉,我一直让你那么辛苦,对不起,今后也祝你安好,李小姐,再见。”   “思思...”李清鸥一听,脸色一愣,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黄思研的面上,眼神顿时变得惆怅了起来:“那个,不用道歉。”   “以后还是叫我黄小姐吧。”黄思研脸色略有点苍白,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好像一说完,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上次在你公司说的那些话,我也不记得了,可能真的是因为生病了,想起来,总觉得好像欠一个答案,没关系了,真的没关系了。” 第128章   李清鸥微勾了嘴角, 越过她往后面看, 目光沉了沉,笑道:“你来就是跟我讲这些?”   不然呢?黄思研真的是有些累了, 顺着这个话下去,也不想继续再聊, 她转身准备离开, 结果看到左雯裳站在她的身后,左雯裳一脸乖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黄思研在这楼的, 她看到黄思研要走人了,连忙让了下路,开口问道:“研研姐,我们回去吗?”   黄思研“嗯”了一声, 正了神色, 迈开步子就往来的方向走了, 这回轮到李清鸥追了出来,她穿得那么暴露, 也没觉得有什么, 对着黄思研的方向喊道:“思思,早点回去休息吧, 曾经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用说道歉。”   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但凡有人对你说出“道歉”“曾经”二字, 那就代表你们真的回不去了,黄思研不傻,事到如今,也不想再追究,她不开口,转头最后望了一眼李清鸥的脸,见到她的嘴唇抿了抿,似是还有话要说,却没有继续开口,她的眼神错综复杂,看得出有些心事重重,可是,何必呢?不是她先抽身离开的吗?她的感情,一向就是如此,不需要彻底讲清楚,到了想决裂的时候,就会狠狠地把对方甩下,黄思研经历过章白朗那件事,心里自然有数,李清鸥是黄思研喜欢的人,黄思研不想再破坏那份过去,就如黄爸爸所说,黄思研不愿意再为难自己了。   那是她与李清鸥分开时的最后对视,哪怕是十几年后再度想起那一幕,黄思研依然觉得,李清鸥在那一秒,已经不再是她想要的人了。   她上了左雯裳的电动车,脸上扑面而来的依然是徐徐的微风,但是比起来时的心情,回去的平静远远超出了预期,她来时心情忐忑紧张,回来的当口,好像心里高高悬起的那块石头已然落地,没有半点可忧心的事了。   回到医院,黄爸爸还没走,黄思研住的病房里面,被他重新打扫了一遍,碗筷也刷干净了,看到黄思研二人回来后,他也没问什么,赶紧给她们两个各倒了一杯开水,左雯裳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小口,被烫到后,她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淘气地跟黄爸爸打趣说:“叔叔倒的水,就是比其他人倒的热情。”   黄爸爸一贯嘴笨,说不出来什么有趣的话,只是干笑,心情却是也不错的样子,也没多问黄思研去了哪里,他等黄思研躺回到了床上后,抓起桌上的抹布,又在饮水机上来回擦动着,壮声道:“那个,我跟你妈妈打电话了,等你病好了,我再回去,今晚我就睡沙发吧。”   睡沙发,黄思研自然是不同意的,她本来不想让黄爸爸留下陪她,但是也知道她爸爸的性格,一旦决定了,自己劝也劝不住,于是干脆就拜托左雯裳帮忙,让她在医院附近找个酒店,再带她爸住进去,她爸死活不肯,说是住酒店浪费钱,结果被左雯裳三言两语又给劝住了,等医生替黄思研打针结束后,她就领着黄爸爸去找酒店了。   等到快天黑了,她爸才回来,手里提了一个饭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青菜粥,他满脸堆笑,说是左雯裳帮他找了一个公寓,里面有厨房,可以炒菜,他就和左雯裳出去买了点菜,接着给黄思研做了一个青菜粥,黄思研看他跟左雯裳之间相处得不错,自然也放心了,随口问了她爸两句,才得知左雯裳提着她爸做的菜,去她叔叔那里吃晚饭了。   过了一会,左雯裳过来了,说是她叔叔想当面谢谢黄爸爸,就把黄爸爸给领了过去,黄思研认识张红保,肯定知道他不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老头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见她爸,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张红保必定调查过了她的身份,就是心里面越清楚,越担心张红保会报复她爸爸,没想到过了一会,她爸回来了,红光满面,还说左雯裳的叔叔是个好人,让黄思研晚点也去那边聊聊天。   黄思研没点破张红保的居心不良,她住院这几天,并没有去看过张红保一次,她本来是因为高烧不退引起的肺炎,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早也住烦了,出院那一天,她爸给她收拾完行李,还特意过去跟张红保打了声招呼,结果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爸还没回来,左雯裳也没见着人影,黄思研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她爸手机又没带在身上,打电话不行,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张红保那里喊人,一进去,就看到她爸正蹲在地上和张红保下象棋,黄思研有些无语,小小咳嗽了一声:“爸。”   她爸还没回话,坐在一旁帮张红保捶腿的左雯裳侧头对黄思研甜甜喊道:“研研姐,你进来坐一下嘛,叔叔很快下完了。”   说话期间,张红保一双锐利的眼睛已经投了过来,他脸上挂着一抹笑意,与他平时的脾气相比,反而更添诡异,黄思研心下一紧,不知怎么,就很想逃离,微微对他点了下头,淡声道:“叔叔,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叔叔忘了呢。”抛开前尘往事不说,张红保的态度怪异得让黄思研有点害怕,他呵呵地笑着,用无比熟络的长辈语气揶揄道:“研研?是研研吧,要出院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啊?”   “叔叔言重了。”黄思研努力咽下心里的不安,规规矩矩地答道:“我爸今天下午的车票回老家,今天应该是没时间的。”   “那下完这盘棋,你们就先去吧,下次有机会,黄老弟还是得经常回来看看哥哥。”张卫国被抓的这些天,张红保看着又清瘦了不少,他之前就瘦,现在半瘫在沙发上,看着比他对面的黄爸爸身形小了一半,但说话还是中气十足,哪怕没有用出骂人的力气,黄思研听着他的声音,还是感觉到一股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然而黄爸爸却没有半点的这种感觉,他下完棋还不想走,要不是黄思研把他的车票拿出来提醒他,他可能真打算跟张红保再来一局,两个老头在病房互相道别,黄思研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等黄爸爸准备走人了,张红保忽地声音抬高了几迈,又叮嘱说:“研研,叔叔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菜了,今晚能不能有点口福啊?”   黄思研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他,张红保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眼底有着一抹不怒自威的警告,黄思研猜测这老头可能是想跟自己秋后算账了,也不拖延,点了下头,承诺道:“我晚上过来。”   左雯裳送他们下楼,看到黄思研眉毛紧皱,拉着她的袖口,小声安慰道:“你别怕,叔叔不会害你的。”   眼下也不是害不害的事了,再说他真的要整黄思研的话,黄思研能躲得掉吗?终究是她和司徒周骗人在先,虽说张卫国是主谋,可是这个主谋都坐牢了,张红保至于去牢里把他亲生儿子拉出来对证吗?先不说别的,就张红保这个性格,黄思研要真的想躲,只怕是挖地三尺,都会被对方找到。   黄爸爸不清楚黄思研与张红保的恩怨,一路上都在赞不绝口地夸张红保为人,还让黄思研有时间多去看看他,说他一个人在病房可怜,除了左雯裳,身边都看不到其他亲人,黄思研一想也是,眼下张卫国坐牢了,方旭没了眼中钉,现在大摇大摆地进入张红保的公司,哪里还会过来管他这个老头子。   黄思研打车送黄爸爸去汽车站,快检票的时候,黄爸爸在包里摸出来了一块皱巴巴的黄布,那布被紧紧裹成一团,慢慢掀开,里头竟然有一叠红色的毛爷爷,黄思研被吓了一跳,汽车站人多眼乱,赶紧伸手捂住了那叠钱,急忙道:“爸,财不露外,你小心一点。”   同时她心里也觉得奇怪,好似在她记忆中,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爸身上出现过这么多现金,黄爸爸没她那么慌乱,可能是男人的粗线条习惯了,他拍开黄思研的手,用唾沫舔了下手指,当着黄思研的面,大庭广众下就开始数钱了,一边数一边嘀咕道:“来之前,我把家里的老黄牛偷偷卖给你叔叔了,你妈不知道,呵呵,六千多元呢,爸爸这几天住那个楼的房费啊,你到时候帮我还给小左,小左是个好姑娘,你身边有这个朋友在,爸爸也放心,不过也不能占别人便宜,这还有几千块,你自己留着,爸爸这辈子也就这点能耐了,你也...你也不要嫌弃,其他事,我帮不了你,庆明那孩子,你要是不愿意,爸爸不逼你了,呐,把钱拿着,我该走了。”   “我不要,你自己...”   黄思研拒绝的话音未落,被她爸狠狠瞪了一眼,他可能脾气一下上来了,脸色铁青着道:“你要是不要这钱,你就是看不起你爸!”   黄思研的心里压抑得紧,一下子就不知道再怎么开口了,车站的广播提示音已经开始响了,黄爸爸站起来,声音颇为无奈:“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那个,安全健康第一,其他都是小事。”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黄思研那天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失声痛哭,他很笨拙,却也很细腻,父母总是习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儿女,那头老黄牛跟着黄家好多年了,黄思研还记得她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说:“再穷不卖看家狗,再富不宰耕地牛,忘啥都不能忘本”,不知道她爷爷要是在世,今时今日,该怎么鞭打他这个“忘本”的儿子。   黄爸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检票口,他身上那件衣服,应该穿了好几年了吧,灰色的袄子早变了黑色,苍老的脸庞上满是对黄思研的担忧,他对黄思研的爱不比任何人要少,他哪怕只字不提,黄思研也懂他对自己的那份牵挂。   人生其实并没有大部分人想的那么悲观,哪怕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需要自己,也不该放弃这个尚且还有温暖的世界,回去的路上,黄思研一路心情沉闷,她兜里的那几千元让她喘不过气,她不知道她父亲回去该怎么和她妈妈解释,也不知道她家又要面对怎么样的一场血雨腥风,她想,或许不打扰,是对她父亲最好的安排。   她爸说的话,也是对的,什么爱情家庭,都比不过自我健康重要,黄思研想,不属于自己的人,就不要再纠结了,今后路这么长,没有李清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129章   眼下感情的事可以放到一旁, 黄思研虽说心里有个疙瘩无法释怀, 但是也没有精力再去纠结了。   张红保上午对她的警告历历在目,黄思研也不想等到晚上了, 等她送走黄爸后,吃完午饭, 直接就去了医院找张红保摊牌, 结果等她到的时候,张红保已经吃药睡下了,左雯裳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脑, 瞧见她来,脸上立刻露出一抹喜色,也不和黄思研商量,起身就把张红保给叫醒了, 黄思研本来想阻止她, 结果晚了一步。   张红保睁开眼睛, 直直地朝黄思研的方向望了过来,他那老狐狸般的眼神深邃, 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左雯裳把他搀扶坐起,他上半身便完全靠在左雯裳给他摆好的枕头上, 看着身体十分虚弱:“我还以为你想继续躲着我,是怕我会找你算账,不敢过来?现在想开了?”   这一回,张红保没有再遮遮掩掩了, 他心里必定是有气的,说着话间,脸上还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嘲弄,黄思研嘴角勉强挤出一道笑痕,干巴巴回道:“叔叔,您哪里来的话,我前几天生病,过来也怕传染给您,多少不方便。”   张红保哼了一声,扳着脸,沉声道:“你倒是方便跑去婺源找逃犯,也是,你帮我找到了那个逃犯,我就不能忘恩负义找你算账了,你是不是心里还盘算着找我要多少钱?”   黄思研一时无语,抬头看着张红保,只见他眉头微皱,眸中充满着怀疑的神色,正想给自己辩解几句,站在他身边的左雯裳忽地捂嘴轻笑道:“叔叔,研研姐要是那种人,不早拿那逃犯的信息来问你要钱了么。”   黄思研想着左雯裳早对自己的身份知情,心里一紧,立刻闭上了嘴,果不其然,张红保听见左雯裳帮腔,更是愤怒道:“你还好意思开口,早知道她和你哥哥欺骗我,竟然也合伙一起瞒着我。”   左雯裳吐吐舌头,没有半分的紧张,倒是很可爱地挽着张红保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叔叔,你答应过我这件事既往不咎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算了。”张红保对左雯裳的宠爱十分明显,左雯裳几句话下去,张红保的脸色变了又变,沉默了好几秒,他突然又把脸转向了黄思研,一改与左雯裳交谈时的温柔,声音幽幽,嘴角绽开一个莫名的笑意,眼神凶凶的,语气也是冷得很:“你,黄思研,家住本市大湾县碗口镇,家里七口人,父母尚在,一哥一嫂,有一侄子一侄女,年前与高家独子离婚,后搭上我不成器的儿子,冒充我未来儿媳欺骗我,你自己说,这事对还是不对?”   没有预料张红保竟然会把她调查得这么清楚,黄思研听完,先是慌了一下,但仔细一想,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张红保能这样详细描述她的情况,想必是早就调查过了,他要是一早想弄死自己,估计早动手了,想起他对黄爸爸的态度,也不像是有什么恶意,黄思研又冷静了些,猜着他是想跟自己谈什么条件,便沉了沉气,装傻回道:“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张红保呵呵地笑着,他抬手指着黄思研的脸,双眼冒火,一口牙几乎要气得咬碎了:“我想把你送去和我卫国一起坐牢,你能有什么条件和我谈?”   “条件,什么条件?”黄思研听他露出底牌,故意面露凄惨,装无辜说:“叔叔,您既然调查过我了,也知道我一没本事,二没资源,根本没什么条件跟您谈,好像也只能去坐牢了。”   “有没有我说得算!”张红保抿紧唇角扫着她的脸,他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看着又可怜又可怕,但声音却是无比凶猛:“卫国的案子,我托人打听了,一时半会是放不了人了,你,你不是一直冒充他的未婚妻吗?好,我就给你坐实这个身份,让你依我未来儿媳的身份,去我公司,帮我儿子分一杯羮!”   黄思研万万想不到是这种条件,她心头猛地一跳,直接拒绝说:“叔叔,这个条件,我不是不答应,是没法答应。”   “好!那你就去陪我卫国坐牢!”张红保像是意料到了她会拒绝,冷言冷语道:“你在我家得到的金钱,足够立案了!”   黄思研听他这样说,一下就被他气笑了,冷笑道:“你要去,我也拦不住你。”   两人这样聊着,一下子就进了死胡同,黄思研以前被张红保骂惯了,但是一旦撕破了脸皮,还是没耐心跟他细聊了,想了想,直接站起,准备拍屁股走人了:“我不过是个从犯,能坐几年牢,你老人家随意吧。”   “研研姐,你别急。”一到关键时刻,左雯裳就跳出来圆场子,她小小清咳了一声,转头望向张红保,淡定提醒道:“叔叔,你不是还有别的事找研研姐吗?”   经她提醒,张红保一直皱起的眉头松了松,点点头,迅速就变了脸,对着黄思研呵呵直笑:“我也是急忘了,我有一个朋友,晚年得女,恨不得给他女儿建一个皇宫,只怕整个市也找不到比他女儿更娇贵的人了。”   黄思研听他说得这前言不搭后语,不由得微微一怔:“我应该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她没关系。”张红保瞧着她的眼睛,话语坚定又直接,甚至有些揶揄:“听说你认识一个叫李清鸥的心理医生?不知道江家要是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被这个心理医生不知羞耻地耍得团团转,会怎么对付那个医生啊。”   黄思研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你还在威胁我?”说完,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张红保身边站着的左雯裳,匪夷所思地问道:“是你?”   除了左雯裳,还有谁知道江玉溪和李清鸥之间的恩怨?又有谁知道李清鸥对黄思研的重要性?之前李清鸥失踪的时候,黄思研是拜托过左雯裳去找江玉溪放人,想不到时至今日,这事竟然成了左雯裳帮助他人威胁自己的法宝。   有一团火苗在心里越烧越烈,黄思研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自嘲地道:“我告诉你们,李清鸥跟我没关系,你们想怎么对付她,就怎么对付,没必要告诉我!”   她放完狠话,拔腿就走,心里有股无法克制的愤怒即将爆发,耳边传来急促的奔跑声,黄思研手臂一紧,回过头,看到了左雯裳一脸急迫的神色:“研研姐,你等我一下。”   “别碰我!”黄思研猛地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道:“左雯裳,我真是轻信了你。   左雯裳声音又急又乱,长长出了一口气,面容晦涩:“研研姐,你帮帮叔叔吧,方旭和婶婶都快把公司据为己有了,叔叔以前的好几个心腹,都被他们挤走了,你要是不帮叔叔,也要帮帮卫国哥啊。”   “你让我帮他们,谁帮我?”黄思研嘴角带讽,沉着脸孔,眼色阴冷,从张红保嘴里吐出李清鸥名字的时候,她就觉得无比地愤怒,一句话嚎了下去,好在私人病房这边人少,左雯裳涨红的脸蛋外加摇摇欲坠的眼泪,并没有被外人看到,黄思研压低声音,用自己极力克制下来的冷静对她一字一顿呵斥道:“你叔叔开口就用我家人来威胁我,他压根就不信任我,赶鸭子上架,一旦我没达到他的要求,谁来帮我?谁来帮我的家人?谁来帮李...你想过我没有,我去帮他,他随时可以反悔,他要是现在报警抓我,连累的是张卫国,他不敢!但是之后呢?我去他们公司大摇大摆,他一旦翻脸不认人,谁来保护我?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在监狱渡过!”   “叔叔不会的。”这话确实很严重,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左雯裳眼泪汪汪掉了下来,完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再说你怕什么?反正我会帮你呀。”   “你怎么帮我?”黄思研听笑话一样看着她,冷言冷语道:“你是大小姐,即使跟你家里人关系再差,他们能放任你不管吗?醒醒吧,我去婺源帮你哥哥,因为他对我有恩,我已经不欠他了,你叔叔要真报警,我也全部认了,我今后不欠他们张家,也不欠你,你们何必要拿别人来威胁我?”   “研研姐,你别生气。”左雯裳瞠目看着黄思研,第一次见到她发火,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叔叔的威胁,还是因为她叔叔话里的那个女人,她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难过,深呼吸一下,斩钉截铁保证说:“我知道我帮不了你什么,也帮不了叔叔什么,叔叔身边没人用了,你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卫国哥的人,他也是想帮卫国哥留条后路,医生说,医生说叔叔撑不到一年了,叔叔不让医生跟其他人说,他是真的害怕了,才需要你帮忙。”   黄思研冷冷一笑,不为所动:“他张家亲朋好友那么多,需要我一个假儿媳出面?”   “那些人,都跟婶婶关系好。”左雯裳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好半天,看得黄思研心里发毛,她才缓缓开口,毫不犹豫说:“我家跟叔叔家关系颇深,我想帮也帮不了,可是,我说我帮你,并没有说谎,你今天肯定生气我出卖你帮叔叔,我也是没办法,不只是叔叔,就我而言,我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只有你。”   黄思研心情平复了些,撇开脸回道:“你别说笑了,你跟我认识才多久。”   “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左雯裳脸上浮出一抹微笑,眼泪却没完全止住,看着边笑边哭,模样狼狈极了:“研研在我心里,真的是占很重要的位置呢,我目前是没本领帮你,但是叔叔要是真的忘恩负义抓你坐牢,你坐一年,我陪你坐一年,你坐一辈子,我就陪你坐一辈子,我把我一生都赔你,这样行吗?”   黄思研心头陡然一突,也说不来别的话了,心里发窘,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很多,嘀咕道:“没事去坐牢,又不是神经病。”   左雯裳干脆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继续温声劝道:“你就算不信叔叔,也要信卫国哥啊,你觉得他会过河拆桥吗?”   黄思研脸色好了几圈,但脸上还是毫无笑容,她只淡淡地看着她左雯裳,目光清明,隐隐含着一股漠然:“你跟你叔叔要真信任我,又怎么会用我在乎的人来威胁我?你们也不用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了,你回去告诉你叔叔,就算威胁人,也要搞清楚事实,你表妹跟李清鸥之间,到底是哪个不知羞耻?当真是恶人先告状了!”   左雯裳劝半天也想不到她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明白过来后,心情瞬间低落了几分,立刻顺着她的话说:“那肯定是我表妹的错了,李小姐肯定没错。”   黄思研听了也没继续接话,她的面上浮起淡淡的倦色,眼神也是渐渐肃穆起来,静了好一会才说:“那也与我没关系了。” 第130章   谈到这些, 黄思研更没心情往下聊了, 左雯裳也不知被她哪句话给打击到了,苦涩一笑道:“研研姐也不用那么快答复叔叔, 我相信你会想明白的。”   黄思研转过身,直面接触到了左雯裳的幽怨目光, 对方那欲言又止的垂眸间, 分明带了些委屈,黄思研皱了皱眉,心里面对左雯裳予她的感情, 多少是知道些的,但左雯裳越是这样,她就越想离左雯裳远点,想了想, 丢下简单一句道别:“我先走了。”   左雯裳没再继续留她, 因为即便她想留, 也是留不住的,黄思研才刚失恋, 心里面着实对情爱这样的事起了排斥, 她也知道左雯裳对她的心意,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黄思研不喜欢她,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事实,无法改变。   说实话,依照张红保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黄思研也保不定他会不会真的拿她的身边人下手, 要说黄家双亲离得远,也没什么家产,犯不着怎么折腾,可是李清鸥呢?她还在本市工作,别说江玉溪的父母去整她,就凭一个张红保,李清鸥只怕也是挨不住的。   这样一想,黄思研心情七上八下的,连晚饭都吃不下了,她虽说眼下跟李清鸥分手了,对方的一切都应该与她没关系了,可是也不能因此让李清鸥为她受牵连啊,再说过去李清鸥也因为黄思研跟VIVI妥协过一次,坏了她原本想换的工作安排,于情于理,黄思研都不应该再害她。   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想,黄思研要真的进了张红保的公司,又能做些什么呢?就她这样的工作履历表,无论放到哪个公司去,都不一定会被录用,张红保敢这样铤而走险逼黄思研就范,难不成是一时想不开了?   黄思研越琢磨这事越觉得好笑,到最后笑着笑着,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司徒周来,她脑子里瞬间一激灵,想到自己生病的时候,司徒周特意跟张红保见过面,心里隐隐约约就感觉这主意跟司徒周脱不了关系。   难不成这姐姐为了自保,把黄思研给卖了?黄思研憋了一口气在心里,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就着这口闷气,她直接就给司徒周打了一通电话,也不知道司徒周是不是特意在等她的电话,黄思研的电话才刚接通,那边马上“喂”了一声,有非常清楚的笑声通过话筒传进了黄思研的耳里:“小黄,我们在聚餐,你过来吧,晚上一起去喝酒。”   黄思研心里堵住的那口气,就被她一句话给塞了回去,完全无法发泄,她记下了司徒周电话里给她报的地址,决定打车赴约,结果等她到了才知道,司徒周带的那群人都还没点菜,好像特意就是为了等她来,已经晚上八点了,饭馆里的客人很多,许久不见的几位前同事看到黄思研到了,涂嘉庆和司徒杰都没说什么,倒是那八字胡上下打量了黄思研几眼,不友善地打趣道:“哟,老板等这么久的人,原来是你呀。”   黄思研没理睬他的话,径自在司徒周身旁空着的位置上坐下,她随意瞥了眼司徒周,看到她今天难得穿了一条浅紫色的连衣裙,外加一条披肩,这不同往日的打扮,给她平添了几分女人味,司徒周本身就长得不错,不说话的时候也透着那么一股的矜持与温柔,再加那柔弱无骨般的姿态,惹得身边黏了不少视线,涂嘉庆就是其中一个。   涂嘉庆对司徒周的爱慕,那是人人皆是的事,这不八字胡一说话,言语中带上了司徒周的名字,涂嘉庆立刻护短地回答说:“小黄是我们之前的同事,老板等她一起,也是应该的。”   司徒杰和开帅都没开口,司徒周瞥了那两个还在聊天的男人一眼,八字胡分明是还想说什么的,瞥见她的脸色凝重,迅速闭嘴,没敢再继续往下说了,司徒周就继续低头看菜单,虽说她等了黄思研这么久,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挥起手臂,喊道:“服务员,这里点餐。”   所以说,有些女人真的是表里不一,比如说司徒周,旁人第一眼印象,哪个人不觉得她是自江南水乡走出来的那种大家闺秀?可是只要她一开口讲话,总给人一种不容轻视的威严感觉,也不知道她年纪看着不大,是怎么练就了这一身的女强人气场。   六个人,点了九个菜,小菜馆里的菜量虽多,也抵不过几个男人狼吞虎餐,黄思研没吃几口,她本来就是打算过来跟司徒周谈事情,心思自然不在聚餐上面,可没想到司徒周吃完后,也没计划和她谈话,等买了单后,她把钥匙丢给司徒杰,让他去停车场把车子开过来,其他几个男人都有车,她也就大摇大摆地和黄思研在马路边上等着,二人沉默不语地干站了一会,黄思研沉不住气,直接问她:“张红保找我的事,你知不知情?”   司徒周立刻看向黄思研,声音中有点控制不住的雀跃:“我还以为你要好几天后,才反应过来找我。”   黄思研听出来了她话里的高兴,可是高兴什么?司徒周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会心地笑了笑:“看来我跟张老爷子暗示用你,他不笨,你也不笨。”   黄思研:“...”我能弄死你吗?   “你是对我有意见吗?”黄思研真真是无语了,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司徒周竟然才是那个怂恿把她拖入火坑的人,瞠目结舌地道:“这位小姐,司徒小姐,周姐,我是不是做过什么事得罪你了?你犯得着这样害我吗?”   司徒周直了直腰板,没搭茬,反而指了一下黄思研身后的方向:“他们开车来了,上车吧,到地方再说。”   六个人,四部车,黄思研跟其他几个人也不熟,被司徒周领着就坐进了她的车里面,司徒杰在用蓝牙耳机打电话,好像是约了人,说等会他送司徒周她们过去后,再去接那人,他挂完电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他姐,试探道:“阿美说她也想来玩。”   司徒周没说话,车厢里顿时安静了下去,司徒杰看来也是十分惧怕他姐,并没敢再问,等到了地方后,司徒周缓缓吐了口气,才波澜不惊地开口道:“去接她吧。”   司徒杰如获大赦,脸上神色喜不自禁,看得黄思研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毕竟对亲生弟弟都如此严厉的人,能好说话到哪里去?   等其他几人都到齐了,司徒杰才离开,司徒周领着一帮人直接从停车场的电梯上楼了,等进了酒吧里面,黄思研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一进去,吧台调酒师也正盯着她,许久不见,章大辉的身边好像多带了一个学徒,他对着黄思研笑了笑,尔后俯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孩耳边窃窃私语了起来,黄思研人刚坐下,那年轻男人就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是五杯颜色鲜艳的洋酒,客客气气对着众人道:“黄小姐,这几杯是我们小老板送给大家的,请慢用,还有,涂先生,好久不见,老板让我替他问好。”   涂嘉庆与章白朗兄弟二人也是朋友,就势去跟章大辉打了招呼,八字胡见状,也跟着跑到吧台那边去了,那开帅一个人站在黄思研与司徒周一起,可能也是不自在,很快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司徒周一个人端着两杯酒在喝,她完全没有形象包袱,喝完一杯接一杯,还把身上穿着的披肩脱了,连衣裙包裹着她的妙曼身材,在酒吧暧昧的氛围下,意外地有些引人注目,果不其然,很快,黄思研就看到两个男人端着杯酒过来搭讪了,一个坐在黄思研身边,一个笑脸盈盈地坐到了司徒周的身边,还没开口,有一个又离司徒周挨得近了点,司徒周眼神一戾,不悦地挑了挑嘴角:“滚。”   那两男人面色一僵,二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不死心地接着道:“小姐,大家都出来玩,我们就是想和两位美女喝杯酒。”   “出来玩,你玩得起我吗?”司徒周伸手撩拨下垂在肩膀的发丝,低声一笑,眸子里却瞧不出半点的笑意:“没有身家百亿,敢在我面前说玩?两位精、虫上脑,活腻了吧?”   如此讥讽的大话出口,那两个男人被气得不行,却又辩驳不出什么来,看她一脸不好惹的样子,再次不甘地对视了几眼,交换了一下心得,便赶紧起身,尴尬笑了笑,瞬间就没了人影。   司徒周这种性子,油盐不进,黄思研看她根本不是来喝酒的,她这举止行为分明是来砸场子的,嘴角抽了抽,心里也怕被她怼死,黄思研默默地喝完杯子里的酒,缓了好几秒才说:“你说吧,为什么要在张红保的面前推荐我?”   “你认识张红保的时间也不短,你认为他是那种别人说什么,都会听的人吗?”司徒周别开头,视线滑到黄思研的脸上,语气稍微有点冷,但相比较她刚刚对那两个男人的态度,还是好了不少:“你心里肯定觉得自己委屈,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让你碰到了,可是你也得想想,这件事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天大的机会吗?张红保敢用你,说明他信任你,我与他合作,不过是商人之间的来往,你夹在我们其中,张红保信任你,至于我呢,对你的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帮你,这还不够吗?”   黄思研还是有些不安,反驳道:“可是我根本不懂那些,你凭什么就觉得我可以?”   “我没认为你可以,我认为我可以。”司徒周低低一笑,可能是喝了酒,她说话的声音越发柔和了些,眸光闪动,充满了光彩:“我从来不习惯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在我答应张红保的那一刻,我就清楚地知道,我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眼下你不肯上船,觉得大家都在欺瞒你,可你得知道,我跟你同样都是受害者,也是始作俑者,在你的身份败落之后,张红保就找人监控了我,你应该来过这家酒吧,知道它的股东都有哪些人,小黄,如果你认为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委屈,那对我,即是机会,又是遭难,对这家酒吧的股东,或许是一种灭顶之灾。”   原来司徒周带她来李清鸥的酒吧,不是因为偶然,黄思研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岔开了话题,小心翼翼地问道:“张红保他...”   司徒周却是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打断抢答说:“他有你身边人的所有信息,你可以生气,但你跑不掉。”   这一下,黄思研是完完全全明白了,张红保笃定了她跑不掉,心中惊骇万分,竟然有一种在劫难逃的心情,这时不远处忽然一阵吵杂,似有争吵声,黄思研闻声望了过去,见到涂嘉庆正和一人拥抱在一块,那大声喧哗的声音,正是八字胡在大声囔囔地盯着被涂嘉庆拥抱的人,黄思研定睛一看,那人也正好望了过来,二人视线交错在一起,那人眼神似火又似水,像是蕴藏着无数的柔情,黄思研还没来得及细看,李清鸥别过脸,撇开目光,没有再回头。 第131章   黄思研嘴皮动了动, 被李清鸥那疏离的动作, 弄得心中又是一阵心酸涌起,眼瞧着那难过的情绪正要蔓延, 就听到身边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是你的人,惦记有什么用?”   黄思研不语, 似乎灵魂出窍了, 司徒周瞧她几眼,略微提高声音,好像有点不耐烦了:“成就大事, 不拘小节,你怎么天天想着谈恋爱这种事。”   黄思研听见后面几句,也不反驳,端起酒杯轻轻饮下了两小口, 司徒周见状, 拿起桌子上的XO酒瓶, 又给她添满了:“别只顾着想女人,说说你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还能做什么?”黄思研不满地靠在沙发椅背上, 白她一眼,伸出手, 心烦意乱间,又把司徒周给她倒满的酒给喝完了:“你别老觉得我在想着谈恋爱,怎么我一沉默,你就觉得在想谈恋爱, 我是情圣吗?我就不能发一会呆?你这人有没有意思啊。”   “因为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从来没用理智办过一件事。”司徒周感觉到了她今晚的情绪非常不对,不慌不忙地笑了起来,悠悠地回道:“从你和你前任秀恩爱的帖子弄上论坛,再到你跑去婺源,你自己说,你哪件事不是靠感情一腔热血?”   黄思研却觉察出她话里句句带刺,怎么听都不舒服,冷笑道:“是,那像你这样子的冷血动物就好了,你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别人,只相信你的理智,所以你现在有钱有公司,司徒小姐你最厉害,行吗?”   “现在换我问你了,我哪里得罪你了吗?”司徒周拿酒杯的手一顿,声音冷了下去,如冰块凝固:“小黄,我看你心情不好,不跟你一般计较,我就是想问问,凭我自己本领拼出来的家业,怎么就让你看不顺眼了?”   黄思研喝了好几杯酒,脑袋开始有点晕了,她觉得自己今晚没法跟司徒周交谈下去了,她跟司徒周之间的气氛彻底僵住,凭着一股理智,她生生克制住了想跟司徒周秋后算账的念头,忍了忍,最后还是决定先息事宁人,等明天酒醒了再说,她想清楚了,起身就想离开,谁知道还没走一步,肩膀上一重,却多了一只手出来,转头一看,是八字胡回来了。   八字胡右手提了两瓶威士忌,左手硬压在黄思研肩膀上,着力不小,好像是看出来了黄思研想走,他使着蛮力就把黄思研按回到了沙发上坐下,不怀好意地笑道:“才刚开始啊,小黄就想走吗?别别别,等阿杰过来玩游戏啊,今晚人够啊。”   他所说的人够,跟酒吧的客人没什么关系,这酒吧今晚跳舞的人并不多,现场大概有三四十个年轻人分别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交谈声音都很小,在酒吧自己放的歌声中,那聊天声微不可见,黄思研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嘴里说的人够是指谁,直到看到章大辉和小娜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小娜,黄思研对她印象深刻,她记得之前自己来这酒吧的时候,被这个小娜活生生地嘲笑了三声,因此,李清鸥还对这个女人发火了,黄思研只记得这个女人好像是喜欢章白朗,所以对李清鸥和黄思研都有不少敌意,所以,她现在过来做什么?   她心中一动,下意识就去寻找李清鸥的人影,却并没有找到李清鸥的半个身影,她的肩膀刚刚被八字胡按得痛的厉害,用力揉了几分钟,才觉得好了一些,拿起包还想继续走人,没想到那个叫小娜的女生不但不请自来地坐在她和司徒周的对面,还含枪夹棒地讥讽道:“哟,老年人就是这样,难怪会被人甩呢。”   “你是说你自己吗?”黄思研觉得自己意识非常清楚,按理说她忍一忍就过去了,但今晚就是忍不住想回怼她,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娜看了几秒,看得那小娜眼冒火光地回瞪着她的脸,要不是章大辉和司徒周在,黄思研估计她会忍不住跟自己动手。   司徒杰和他那个叫小美的朋友也到了,八字胡提前在酒吧里面找了一遍开帅的人,结果讪讪而归,说那哥们不喜欢酒吧的氛围,早回去了,等司徒杰一落座,他一下兴奋地跳了起来,开始清点人数,把互相看不顺眼的黄思研和司徒周也算了进去,还有涂嘉庆、章大辉与小娜,在场总共八个人,可以玩国王游戏了。   黄思研对这个游戏没兴趣,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看过同宿舍的女生玩这个游戏,不过是因为当时几对男女互相暧昧,所以约到一起,互相作弊,互相表白,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现在她都快三十岁了,还跟一群加起来年龄都快两百岁的人玩这个?   有没有搞错呀?她跟司徒周互相对视了一眼,头一次在那女人眼里看出了心有灵犀的嫌弃意味,想来司徒周也是不想玩的,但又跟黄思研有约在先,所以一时半会也没法离开,黄思研难得见到她吃瘪,暗自轻笑了,突然也不想走了,就想留下看司徒周是怎么冷脸破坏气氛的。   八字胡已经不管那么多了,他不知道在哪里抽了九张纸牌出来,只留一张在正中央,其他八张分别摆在了八个人的面前,极为亢奋地介绍道:“来来来,大家互相看一下眼前的牌,数字从1到8,然后把自己的号码记下来,大王呢,就是国王牌,国王可以命令其他的号码做任何一件事,但是,要注意,那个中间的那张牌,也是国王的,国王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号码,一旦国王喊的号码是自己的,他同样也要做他自己要求的事!大家明白了吗?”   说完,他还别有意味地盯着章大辉身边坐着的小娜,那小娜对着他甜甜一笑,身子前倾,就把她面前的牌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后,又把它放回了原处,章大辉见状,也如法炮制了一番,另外几个人也是十分配合,每个人都观察好了自己的牌后,都一脸期待地互相打量着彼此,八字胡终于忍不住转头去看司徒周了,好声好气说:“老板?您也来玩一下?”   司徒周单手撑住下巴,拿起酒杯一昂而尽,没有理会他的劝诱。   很好,黄思研想,看八字胡这种殷勤的态度,估摸着他是看上那位小娜了,现在只要司徒周不想玩,就她那种硬邦邦的性格,那黄思研不但可以避免这场幼稚的游戏,还能有机会和司徒周聊聊她工作的事。   八字胡被司徒周一冷落,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小娜,咬咬牙,脸红耳赤地道:“老板,您随便玩,今晚我请客。”   “我不太会玩游戏,既然大家想玩,那我陪陪你们。”司徒周闻言语气缓和了许多,伸手就拿起了桌上的牌,没有丝毫的犹豫。   黄思研:“...”   好了,不用讲太多了,司徒周就是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黄思研信了她的邪,司徒周一拿起牌后,也不理黄思研要不要拿,直接把牌往桌子上一扔,语气依旧很配合:“我是国王,那就五号和二号把上衣脱了,在酒吧里跑两圈吧。”   需要玩的这么大吗?司徒杰涨红了脸,双手一摊:“我是2号。”   涂嘉庆是5号,在场的其他两位女生都暗自松了口气,没轮到她们,她们也一点都没感觉到这游戏太过危险,涂嘉庆和司徒杰二人齐齐站起,两人心如死灰地对视了一眼,缓缓脱掉身上的外套与毛衣,涂嘉庆白花花的大肚腩就那样赤、裸裸地跳到了大家的眼前,八字胡暗自憋笑,一边笑还一边打开了手机拍照:“开始跑啊,两位,大男人怕什么羞?”   在酒吧跑步的没几个,光膀子跑步的人更少,司徒杰和涂嘉庆回来的时候,已经吸引了全场的所有目光,章大辉身为调酒师,竟然玩物丧志地和小娜坐在一起笑得前俯后仰,司徒杰面薄,脸上红得吓人,哀怨地看了他姐一眼,司徒周没理他,倒是他身边的女生很乖巧地帮他把毛衣穿好了。   第二把,国王依然是司徒周,黄思研还是没翻牌,司徒周眼皮也没抬一下,死命令已经下达了:“三号、五号、八号,干掉桌上这瓶酒。”   三号是司徒杰,五号是小娜,八号没人认领,众人视线齐齐丢到了黄思研的那张牌上,黄思研脑袋晕乎乎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了起来,却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她迫于压力,翻开牌一看,却是四号,心里松了口气,也在不知不觉中参加进了这场游戏里面,章大辉二话不说,把最中间的牌一翻,正是八号,他便倒了满满一杯酒在司徒周的面前,笑眯眯道:“大家都要愿赌服输呀,国王也不例外。”   在这方面,那小娜倒还算豪爽,一人直接就“咕噜噜”地干掉了一杯酒,喝完后,她往嘴里丢了半片柠檬,对着司徒周一挑眉:“该你了。”   司徒杰好像不甚酒力,他皱着眉头喝了两小口,捂住嘴巴,一脸痛苦的样子,司徒周面上不露声色,把那两人剩下的半瓶酒提了过来,昂起头就喝了起来,整个过程只有三分钟,喝完她眉头也不皱一下,那几两洋酒下肚,依然是面不改色。   连刚刚帮她倒酒的章大辉都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连连夸赞,两把游戏,两把国王都是司徒周,那小娜可能是怀疑有什么猫腻,抢过八字胡手里的牌就要自己洗,众人也没什么意见,她弯腰把牌发到黄思研的时候,故意掀开了一点,黄思研知道她在作弊,脸色一冷,还未开口,就听到身边一个弱弱的女声说道:“我是国王。”   整个晚上,司徒杰带来的女生总共就说了不到三句话,“我是国王”这还是其中一句,明明是她自己主动要来玩的,但又看着性格内向,不像是出来玩的人,黄思研猜想她大概是想讨好司徒周,只是没有机会,好不容易轮到她做国王,黄思研也不好指责太多,心想不会那么倒霉轮到自己,也就由着她去了,司徒杰嘿嘿笑了两声,指着他姐姐的方向大声喊道:“小美,来,好好整整我姐,我姐幸运数是五,你就说五号。”   这其实也是一种作弊,黄思研看了看其他几位,好像也没人说话,她瞥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很晚了,黄思研深呼吸了一下,感觉到自己脑袋越来越晕,好似连睁开眼睛都变得困难了起来,眼下她只想早点回去,盘算着玩完这把走人,就听到那小美犹豫了数秒,点了下头,说道:“那就四号和五号拥抱一分钟。”   “这么简单?要不舌吻一分钟?”有人在提议,但黄思研已经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了。   “噗”地一下,涂嘉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司徒周哼了声,对着司徒杰狠狠瞪了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是四号!”   难不成,她还真是五号?黄思研头更晕了,那小娜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对着黄思研的方向唤道:“翻开牌不就知道谁是四号了?”   黄思研是四号,牌就摆在她面前,这隐藏不了,司徒周认真地看了看她,虽说二人新仇旧恨一大堆,互相是怎么瞧都别扭,但即便如此,司徒周也没有耍赖,她双手径自环了过来,一下就把黄思研的身体抱住了,她身上有非常浓烈的酒味,黄思研便觉得意识更加朦胧了起来,她双手搭在司徒周的肩膀上,本来是想推开,却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的头斜靠在司徒周的肩膀上,透过各种好奇的目光开始发呆,司徒周身上软绵绵的,原来除了她老板这个身份,她也是一个女人,黄思研想,这只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隐隐约约中,好像有一团黑压压的的影子出现在亮光中,黄思研眨眨眼,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李清鸥的脸,身边的笑声断断续续,黄思研叹了口气,就着怀抱的里那份温暖,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第132章   黄思研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一夜无梦, 甚至连铃声把她吵醒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的不悦, 那急促的电话铃声仍在屋里回荡,黄思研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让她莫名生出来了一股幸福感,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四周的摆设与布置像极了酒店,这一点使得黄思研心里产生了疑惑, 她慢慢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司徒周”三个大字,黄思研歪着脑袋稍微发了一会呆,尚且还未搞清楚自己眼下身在何处, 那电话忽然安静了下来, 接着, 她便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司徒周的短信, 说她在酒店楼下等黄思研, 让黄思研快点下楼。   所以,她在酒店?可是, 她为什么会在酒店?   关于昨天之后的事,黄思研已经记不清了,她最后的印象定格在了灯光暧昧的酒吧舞池里,那会她隐隐约约中仿佛看到了李清鸥, 但,又或许是一种错觉,黄思研已然搞不清了,她在一片迷茫中起床,走出房间,意外看到客厅的红木桌子上,摆放了一个类似于檀香盘的不锈钢香炉,她下意识地对着那香炉吸了吸,似乎还能闻到自那香炉里飘出来的清新香味,那味道安神养心,黄思研就那么随便闻了闻,就感觉到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安宁了下来。   现在的酒店,都这么人性化的吗?黄思研奇怪这香炉的由来,但也没有想太多,她在屋里找了两遍,才找到这个套房里面的洗手间在哪里,也不知道昨晚是谁送她到酒店的,没想到会给她订一间总统套房,可真是奢侈,黄思研估摸着住这一晚得花不少钱,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下价格,一心以为是司徒周给她订的房,谁知道,等她下了楼一问,司徒周很干脆地摇着头:“我昨晚直接回家了,没送你过来。”   黄思研不解道:“那是谁?”   “你刚刚出来的时候没有问一下吗?”司徒周今天的妆容比昨天要浓很多,可能是因为宿醉,相比较黄思研脸上的光泽红润,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禁不住奇怪道:“我怎么感觉你精神这么好?先不管这个了,我带你去打扮一下,等会要去医院见人。”   黄思研虽说心里对住酒店的事情,还是有些疑惑,但注意力瞬间就被她的话吸引了过去,立马问道:“去医院见谁?你不是跟张红保谈好了?”   “计划和实施有很大的距离。”司徒周听她经过一晚上,好像也没怎么反对帮张红保的忙了,瞥她一眼后,便一板一眼地介绍道:“张红保的商业帝国,是从做房地产起家,不知道张卫国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爸,他爸早年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一穷二白地在城里打工,后面因为救了包工头一命,被包工头带在身边干了几年,后面离婚,娶了一个副局长的女儿,就是张卫国的妈妈,手里多了些资源,就和他认识的那个包工头开始投资房地产,大赚了一笔,前几年那个包工头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开始在与张红保的合作项目中撤资了,张红保资金流动严重缩水,开始转型了其他投资,体育、影视、代理等等都有涉及,三年前,国外一个比较火的服装品牌入驻了我市,就是张红保一手代理下来,他花巨资办了一场走秀,成功转进了时尚界,后续,他又乘胜追击,承担起了其他品牌在本市的代理,初步估计他的身价,最少百亿,这些你都应该了解清楚。”   黄思研知道本市的富翁卧虎藏龙,却真的看不出来张红保竟然如此有钱,暗自吃了一惊:“他有这么大的商业蓝图,怎么会担心别人取而代之呢?”   “因为他公司的股份,除了他自己以外,最大的持股人就是他的老婆。”司徒周不愧是做侦探这行的,对其他人的隐私和状况了解的头头是道,并且分析得也极为清楚:“你要说张红保这个人有情有义吧,也不尽然,当年在他事业上升期,他岳父因为贪污一事被判了十年,张红保可是第一时间召开媒体发布会,落井下石地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之前我找你假扮他儿媳的时候,不是说过他身体最多就一个月时间了吗?因为那会他换了个信托公司,连遗嘱都立下了,本来一切都快安排妥当了,没想到张卫国突然坐牢,他找了我一个同行调查内情,一查,结果发现他老婆和他的小舅子,早在一年前,就把他名下谈到的一个工程,低价转给了另外一个承包商,也就是说,他们在瞒着他偷偷转移财产,并且整个过程中,张红保一点都不知情,这就表明,他的权力早已经被架空了。”   大企业的勾心斗角这么复杂,黄思研听完不由叹道:“那张卫国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还不能讲。”司徒周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得意:“我有个朋友跟我说,这事,张老爷子自己已经调查清楚了,虽然说他有两个儿子,但现在在他心里面,可能大儿子已经死了吧。”   这样一说,黄思研就明白了,敢情张卫国坐牢这件事跟方旭有关,难怪张老爷子会久病乱投医找自己帮忙,仔细想想,他现在落得这个田地,家人对他欺瞒背叛,除了张卫国,还真的没有让他信任的人了。   “到了,下车。”   车子缓缓停下,黄思研解开安全带,往外定睛一看,发现车子停在了一家规模较大的服装店门口,司徒周人已经下车了,她自顾自地进了店,对着那门口的店员耳语了几句,那店员好奇地看了一眼车里的黄思研,点点头,转身就往店内走了。   黄思研跟着下车,又打量了一圈店内,里头的衣服种类不多,大部分都是正式又保守的职业套装,司徒周看她进来后,对着后面的沙发休息区努了努嘴:“来,跟我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她的朋友姓木,是本店的店长,刚刚和司徒周耳语的那个店员把店长喊了出来,那木店长长得白白胖胖的,一脸福相,司徒周对她也没怎么客气,指着黄思研就说:“干练,精致,漂亮,三个条件,钱不是问题,你自己包装。”   木店长笑呵呵地打量了黄思研几眼,好似把黄思研当成了一块瑰宝,喜不自禁道:“老板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她拉起黄思研的胳膊就往楼上走,黄思研一脸莫名其妙,嘴里的话还没问出来,司徒周凭空读出来了她心里的疑问,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你就跟着她去吧。”   出人意料的是,楼上并不是仓库,而是一个硕大的化妆室,木店长像是看出来了黄思研的紧张,率先开口安慰道:“小姐你不要紧张,你底子好,很快我就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放心吧。”   所以,她是化妆师?还是搭配师?   黄思研不太自在地感受着她灵巧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就像画家素描一样,她涂到一半,还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的脸观察半天再继续,先别说她化妆的手艺如何,光这认真的态度,黄思研就忍不住想给她点赞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那木店长停了手上的动作,让出一直被她挡在身后的镜子,指着镜子里的漂亮女人,邀功般地对着黄思研问道:“怎么样?你满意吗?”   镜子里的黄思研,那光滑白净的脸庞,因为腮红的点缀,被映衬得越加白嫩红润,那张被修饰过的瓜子脸上,只比往日多添了那么一点点的粉黛阴影,便整个人都好像脱胎换骨般,既明艳动人又显得清纯可爱,她的脖子本身就纤细,身后的长发被木店长高高盘起后,似乎越发突出了秀美与高雅。   这,还是她吗?镜子里的这张脸有些熟悉,假睫毛一颤一眨间,黄思研忽然看到了上大学时候的自己,那会她也是这样,化着类似的精致妆容,在外面风吹雨打地赚着零花钱,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时过境迁,就这么一刹那,黄思研觉得,她好像不再是镜子里的那个人了。   “来,把这身衣服换了。”   身后的女子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黄思研回过头,看到刚刚离开的木店长又回来了,她手里提了一套浅灰色西装,对着黄思研热情地招了招手:“把这衣服换了,再出来看看。”   黄思研既然来了,也不再忸怩什么,二话不说便配合着换好了衣服,换好以后,那木店长也没再让她照镜子,直接带着她下楼,边走着边喊道:“大老板,你来看看,这身满意不?”   司徒周正在楼下等她们,木店长一喊,她自然而然地抬起头,与刚走下楼梯的黄思研对视上了,黄思研看到她象征性地点了下头,然后怔了怔,鼻翼快速缩了下,很快又把头转了回去:“就这样吧。”   黄思研自己还没说满意,司徒周就已经过去付钱了,包括化妆费与两套西装,总共两万一千一百,木店长抹了个零,算了两万整,说是第一次见面,还给黄思研送了一套精美化妆品,司徒周把她们桌子上的一盒茶叶也给带走了,临走前,又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黄思研,抿了抿上下唇:“这样一对比,你以前给自己化妆就跟毁容一样。”   黄思研听不出来她在夸自己,正要反驳,突地手机铃声一响,她掏出一看,竟然是李清鸥的电话。   这还是分手这么久后,李清鸥第一次给她打电话,黄思研才记得她把自己拉进黑名单了,不知道今天找她又有什么事,一阵沉默的酝酿后,黄思研思考完,终于还是决定接听了:“喂。”   “你在哪里?”   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冷淡,要不是黄思研一开始接电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名字,她还真听不出来这是李清鸥的声音。   “在外面。”周围汽车鸣笛声断断续续,黄思研单手系好安全带,一字一句地回道:“你找我什么事吗?”   “你跟司徒周在一起?”   “嗯?”黄思研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李清鸥在她附近,她摇头晃脑在四处观望看了一遍,也没瞧见李清鸥的人影,便反射性地问她:“你怎么知道?”   那边安静了数秒,好一会,才有声音冷凝地在话筒中响起:   “随便你,你把房卡还给我,十点前我要退房,我不管你现在和谁在一起,九点五十分钟前,我要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就这样,我很忙,挂了。”   “嘟嘟嘟”,对方挂电话速度特别快,电话里顿时传来一阵忙音,黄思研眉头挤压成一团,扭头望向司徒周:“昨晚我喝醉后,李清鸥出现了吗?” 第133章   “嗯。”司徒周一边发动车子, 一边轻描淡写地回道:“后面我也喝多了, 店里面那个小帅哥说他会帮忙送你去酒店,还说了他们酒吧附近酒店的名字,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住那里。”   如此说来,是李清鸥送自己去酒店的?黄思研想自己一定是醉晕了, 不然为什么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但是说起来,李清鸥的家离酒吧的距离也没有多远,其实就算她把黄思研当普通朋友, 李清鸥也完全可以省了这一笔开房费,她可以直接让黄思研住进她家里,毕竟她家也有客房,可她既然开着车送黄思研去酒店住了, 那就清清楚楚地坐实了她在和黄思研避嫌, 想到这里, 黄思研先是感觉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惆怅在心头涌起,后转念一想, 既然对方都这么明示了, 她也犯不着再去讨个不痛快。   已经快九点半了,黄思研想让司徒周掉头回酒店退房, 谁知道司徒周眼皮都没掀一下,漫不经心地回道:“我们没时间,你直接告诉那位李小姐,不用这么急着退房, 在酒店所有的房费我们出了,明天再约她见面,我会把开房钱付给她。”   黄思研本来也没打算让李清鸥花钱,但她见到司徒周先是付了买衣服的钱,然后是住酒店的房费,这一系列的挥霍使得黄思研忍不住吐槽她说:“我没听错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都是张老爷子的钱。”一说到钱,司徒周咧嘴一笑,似乎心情一下变得好了起来:“本来完成张卫国那单,也只能挣个百万左右,张老爷子大方,说让我好好帮助你,直接就给我付了五十万委托款过来,这些有钱人可真是大方。”   黄思研隐隐约约记得她当初给自己的劳务费也才几万,原来张卫国竟然是付了上百万给她,顿时整个人都有点被司徒周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行为给震撼到了:“你...真的很不要脸。”   司徒周就当是夸她一样,彬彬有礼道:“多谢认证。”   人要脸树要皮,碰到司徒周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黄思研也是无言以对,她一边和司徒周互相嫌弃,一边默默地组织语言,低头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说自己赶不过去了,让她先回去,等黄思研忙完了,再约她见面,把房费补给她。   发完以后,她又嫌自己说的话太官方,又接着解释了一句,说自己是有事,希望李清鸥不要介意,然后谢了谢李清鸥昨晚送她去酒店。   等了十几分钟,李清鸥都没回复她的信息,司徒周已经把车停到了医院的停车场中,黄思研本来还以为她会先带自己去吃早餐,想不到她直接到了医院,司徒周解开安全带,扭头左右打量了几眼黄思研,皱了皱眉,伸手便在自己的包里摸出来一支香水:“你昨晚没洗澡,身上也没有味道,不过你这身檀香味闻着奇奇怪怪,喷点香水吧。”   黄思研经她提醒,也愣了一下,她今天起床的时候,身上穿着一套酒店的浴袍,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想,好像是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心想着莫非,昨晚有人帮她洗澡了?   这样一想,黄思研耳根子都不由地红了起来,她想总不可能是李清鸥帮她洗的吧?看李清鸥今天的态度,现在她应该不想看到自己,怎么还会管她身上臭不臭。   司徒周自己没有涂香水的习惯,但却随身带着香水,她按着香水往黄思研身上喷了喷,又帮黄思研把衬衫的领子理了理,不放心地叮嘱她说:“等会你不用开口,全程听张红保讲话,记住要保持得体的微笑,不用慌,有记者问你,你就打太极。”   “记者?”黄思研总算搞清楚她们来医院干什么,略抬高声音,吃惊道:“有多少记者。”   总共有十六位记者,张红保给他们分别准备好了伴手礼,都是来自于宝格丽的手镯,手镯样式小小的,但看着价格不菲,看来张红保这回是花了大手笔。   黄思研了解了一些大致的情况,便跟在司徒周的身后,提心吊胆地进了病房中,却并没有看到有记者的身影,一问左雯裳,才知道张红保包下了其他一个空余的私人病房,那些记者就在那个私人病房里面等他们,张红保今日终于脱掉了身上的病服,换了一套崭新的黑色西装,搭配一只咖啡色的领结,也不知道是不是黄思研的错觉,总感觉他今天气势十足,有点回光返照的光彩夺目。   黄思研挠了挠头,也不知道他今天打算唱什么戏,她本转头想跟左雯裳打探几句,一侧身,却见到左雯裳正盯着自己发呆,黄思研轻咳了两声,小声问道:“你看什么呀?”   “没有。”左雯裳脸上莫名一红,迅速低头,没有再看黄思研:“就看你呀。”   黄思研看她那反应,分明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她微微一皱眉,不自在地撇了一下嘴,感觉自己还是不能跟左雯裳关系太近,要是给了左雯裳不切实际的希望,以后难免会伤害她。   张红保已经准备好了,他跟站在他身边的西装男耳语了几番,最后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手对着黄思研的方向一伸,威严地命令道:“扶我过去吧。”   左雯裳就站在黄思研身边,黄思研起初还以为他在对左雯裳说话,结果左雯裳听完一动不动,黄思研就纳闷地看了她一眼,还没开口问她,张红保的暴脾气已经发作了:“发什么愣!你是我儿媳妇,连扶我老头子一下都不愿意吗?”   敢情,戏已经开始了,黄思研连忙跑了过去,匆忙一瞥中,还能看到司徒周憋笑的表情,笑什么笑啊,黄思研更无语了。   隔壁的记者们已经准备就绪了,司徒周在前面推门,黄思研虽说跟在她身后避免了一些拍照,但那不绝于耳的闪光灯还是照得她差点流泪,反观张红保却很淡定,不愧是老江湖,他面带微笑地走到他下属临时搭建好的采访席位上坐下,瞧见底下的位置也已经摆满了,黑压压的人头数不清到底有没有十六个,其中有一个拿着标有“财经传媒”的女记者见到他坐下,就立马站了起来,问道:“张先生,请问您这次召开记者招待会,是不是跟您的儿子涉案有关?据我方了解,到目前为止,您都没有对该案件发表过任何回应,请说说您的看法。”   话音刚落,立刻又有一个男记者问道:“张先生,都说您这次开记者会,是因为您要退位让贤,不知道传闻是不是真的。”   张红保皱了皱眉,站在他右边的西装男立马脸色严肃地回道:“各位,请一个一个来,今天不赶时间,各位想要问的问题,我们张董都会一一作答的。”   黄思研看他那架势,估摸着大概是张红保身边秘书助理那类的人员,张红保已经开始官方回答问题了,黄思研听来听去,也无外乎在给张卫国站队,她偷偷瞥了一眼司徒周,见到她身形挺拔地站在那秘书的身后,一脸平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黄思研以前在单位上班,最怕的就是这些记者,之前老韩点评中国大部分记者都小肚鸡肠,只要得罪了他们,逮到机会就会添油加醋地整死你,今天她看张红保这和蔼可亲的样子,估计也是被记者们给搞怕了,所以不管哪个记者提的刁钻问题,他都有回答,整个记者会,从上午十点到了十一点半,全程黄思研都在微笑,她感觉自己脸都快笑僵了,才听到张红保的秘书说道:“各位,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张董在酒店给各位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但张董身体不便,如果大家不嫌弃,就让我们张董的准儿媳陪各位用餐。”   “准儿媳”黄思研终于被提起了,不过还是没有开口的机会,张红保的秘书去给记者们准备吃饭的车了,还顺便下楼跟送记者过来采访的司机们也打了招呼,让他们一起去吃饭,司徒周先领着黄思研一起去了酒店,一路也没怎么叮嘱,就说到了酒店以后,让黄思研跟着她就行。   等到二三十个都入座了,司徒周手里提着一瓶红酒,用手肘推了推黄思研的后背,暗示她去给人敬酒,张红保今天请的记者都是主流媒体,一般上班都有规定不能饮酒,但即便这样,张红保的秘书还是用“以茶代酒”的方式,逼得黄思研喝光了两瓶红酒才作罢。   这顿午餐整整吃了一个多小时,黄思研却没有吃几口米饭,她说的话不多,大部分是司徒周在帮她回答,有些记者可能以为司徒周是黄思研的秘书,暗搓搓地问了黄思研与张家的关系,司徒周滴水不漏地圆了过去,于是各自的目的都有达成,司徒周与他们很快聊到了一起,交换了名片后,她似乎跟所有人都打成了一团。   黄思研酒量一般,红酒后劲大,她刚开始喝的时候,入嘴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坐了一会,便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脑袋一阵剧烈的痛疼,周遭人群还在各怀鬼胎地交流着,黄思研听着莫名开始烦躁起来,她身上那混着酒精的血液好像在慢慢沸腾,黄思研兀地想回家休息了,跟她一起来的两个人都在忙,黄思研找不到人聊天缓解酒意,她酒精上头,眼前模模糊糊,又无端生出了一丝委屈,总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想要的生活,又因为什么破灭了呢?   四周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忽大忽小,忽明忽暗,黄思研一个个望着他们,心里的寂寞逐渐蔓延扩大,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吐了,捂住嘴想摸出包里的纸巾,却不知怎么摸到了她的手机,手机里的内容还停留在她给李清鸥发信息的页面上,李清鸥仍旧没有回她的信息,这个女人,何其残忍啊,黄思研眼眶微红,撇开脸,下巴颤了颤,终是没让自己丢人的哭出来。   可能招呼完了那帮记者,司徒周笑眯眯地回来了,她仿佛一下子就发现了黄思研的魂不守舍,慢悠悠地丢了两粒花生米到嘴里,欲言又止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很喜欢她。”黄思研擦了擦不经意流下的眼泪,她颤得浑身发抖,极力克制情绪,又掩盖不住满脸痛苦的懊恼:“你知道吗?我真的好难过失去她。”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呢?她是心理医生,你爱不爱她,她自己没数吗?”司徒周毫无同情心,她翻了一个很标准的白眼,直接不给面子的吐槽说:“再说,爱情有那么重要吗?就唯一一个答案,她不爱你,你醒醒,好吧,坦白说吧,我私下有调查过她,她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李清鸥她的私生活比较混乱,可能你就是她混乱的其中一个清泉,但你得知道,清泉不代表是唯一,小黄同志,爱情就是个狗屁,钱才是真的,你看我,我不谈恋爱,我也活得这么好,你要学学我好吗?哭什么哭,像个没断奶的一样,别哭了,我看着碍眼。”   她说完嫌弃地哼了两下,扔了一团纸在黄思研脸上:“你信不信明天媒体会写,豪门准儿媳变怨妇,一哭二闹三上吊,只为狱中未婚夫归来?”   黄思研与她聊了两句,意识清醒了些,才觉得有些丢人,她把脸埋在手臂中,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不愿意再搭理司徒周了。   司徒周就笑了起来,骂道:“你是鸵鸟吧?可真丢人,醒醒酒,我等会就带你去见她。” 第134章   黄思研把脸埋在双臂间, 意识似醉非醒, 初听司徒周这样说,只当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以为她真的要带自己去见李清鸥,她身后的那帮记者午饭吃得也差不多了, 黄思研本来听了张红保秘书的话, 还想出去大门口送她们,司徒周却表明了态度,直接拒绝说:“差不多就行了。”   第一, 黄思研中午确实酒喝多了,人也站不稳,这点张红保的秘书亲眼目睹;第二,司徒周的意思是, 今天伺候这帮记者该点到为止了, 不能让人家觉得张家一点架子都没有, 失去了大家族该有的威望。   张红保的秘书默不作声地听完了司徒周的意见,他细看了黄思研几眼, 瞧着不情不愿, 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司徒周的提议,黄思研自然是不用发表什么看法了, 到今天她才明白身边有个靠谱的自己人有多么重要,司徒周虽说各方面和她不对盘,但的的确确也是站在黄思研这一边的,等到众人都散场了, 张红保的秘书还想带着黄思研一起回医院见张红保,司徒周又是跳出来一顿阻扰,说黄思研喝多了,张先生想今天找她谈话肯定没戏。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黄思研也没听清楚,她这一次喝醉跟昨天相比,倒是非常实在地恶心干呕了起来,她跑到洗手间吐了两回,迷糊中,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搀扶着进了车子里面,司徒周的脸在她的四周飘来飘去,黄思研嫌她烦,又提不起劲赶她走,到最后也只能由着她随便怎么处置自己了。   一路晕晕沉沉,反胃的恶心感还在她胃里蔓延,黄思研难受了半天,嘴里哼哼唧唧地唤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司徒周好像跳下了车,有风声在她耳边飘过,清晰又炎热,接下去发生了什么,黄思研就没印象了。   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黄思研睁开眼睛的瞬间,心中顿生一股恍如隔世的惆怅感,她在陌生又奇怪的环境中醒来,一度还以为自己穿越回到了十年前的夏天,但,这并不是夏天,她身上的西服还穿戴整齐,脸上凉飕飕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她正处于这种难以名状的感慨时,有个胸前佩戴着“导购员”三字的西装女人走了过来,对着她微微一笑:“小姐您醒了,我们店长在楼下等您呢。”   原来这里,是司徒周上午带她来过的服装店,黄思研看到自己睡的沙发旁边的柜上摆放了一包冰袋,估计是眼前的这位小姐在照顾自己,便对着她心生感激地道了声谢,那女人大方地笑了笑:“店长吩咐过了,您是客人,要好生照顾。”   司徒周人不在店里,可能是因为黄思研醉得太过了,她不愿意等,把黄思研送过来就没了人影,那木店长在楼下招呼客人,看到黄思研醒了,又吩咐刚刚照顾黄思研的导购小姐带她去楼上的客房洗澡换衣,她给黄思研新搭配的衣服,上身是一件米白色过膝风衣,里面搭配一件深蓝色的工装牛仔衬衫,下面一条浅色牛仔裤,外加一双白色的尖头高跟鞋,黄思研穿起来,显得整个人既优雅又清新。   那导购小姐可能是因为黄思研从来没化过妆,拿了卸妆水还打算帮黄思研洗脸,黄思研尴尬地拒绝了她,那导购小姐再度笑了笑,也没说话,一直在房间门口等着黄思研洗完澡出来才离开。   黄思研连续两天醉酒,身体是真的不太舒服,她洗完澡出来,精神好了一些,本想着直接回去,想不到那个木店长硬把她拉回到了上午化妆的客厅,对着她的脸又是一顿素描,黄思研已经没心情去打量自己了,等木店长化完妆,她虚弱地问了一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去哪里?”司徒周讨厌又烦人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黄思研转过头,看到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二楼,心里顿时有点奇怪,不明白她特意把自己送到这服装店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她接下去想做什么,刚想开口问她,就听到司徒周道:“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见李清鸥,人已经约好了,可别爽约。”   黄思研隐隐约约是记得她中午有提过的,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执着,纳闷道:“我已经约好明天把钱给她,为什么非要今天见。”   “明天我们不一定有时间。”司徒周瞥她一眼,边说着又走到二楼客厅旁边一侧的房门口瞄了瞄,冷不防地夸道:“店长你这二楼的装修不错啊,二室一厅,客厅有六十多平方吧?这房子是客房?不错呀,看来还是你好,开家生意好点的店,还能挣两层楼。”   黄思研被她说的云里雾里,一时间也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那木店长已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要谢谢老板给我介绍生意呀,老板这么家大业大,要几层楼没有呢?我可听说老板新置业了一栋别墅,什么时候请我去坐坐呀?”   司徒周跟她客套起来,弯起唇一笑:“那是用来投资,我这人懒得很,没时间打扫房子,哪里会买什么别墅用来自住。”   “老板身边是少了一个人,我看呐,找个人不就行了。”木店长闻言笑道:“老板要是不嫌弃,喜欢什么类型的,尽管和姐姐我提提,我店里来来回回人多,我也好给你留意留意。”   “那还是算了,我这人不适合谈恋爱。”司徒周呵了两声,声音这次带着一丝锐利,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有些事,找个保姆就可以完成,何必要浪费时间去找不自在。”   那木店长是个人精,也听出来了她的不悦,自然没再接着说下去,赶紧转移话题,把矛头对准了黄思研,“哎呦”一声唤道:“我是忘了问,老板你这妹妹长相不错,也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这下气氛更僵硬了,黄思研瞧了眼司徒周,司徒周在她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嘴唇翕了翕:“你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你店里那些想找对象的人,哪个不是精得跟猴一样?我这朋友智商不够,不够给他们塞牙缝,还是算了。”她说完,意味深长地对着黄思研的方向招了下手:“走不走?再不走,爽了李医生的约会,我可不想帮你解释。”   黄思研难得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暗示,像是在警告着她再不走,那木店长大概会把她的生辰八字都给问一遍了,猜到这里,黄思研连忙起身,快步就往司徒周那边跑去,没想到她脚上的高跟鞋跟太高,右脚一崴,差点没被自己摔下楼梯。   司徒周上前扶了她一把,目光在她鞋子上停顿不到两秒,打趣道:“不到五公分的鞋子都穿成这样,你是不是四肢不协调?”   黄思研懒得跟她贫嘴,等二人都上了车子,她系好安全带,还是禁不住疑惑地发问道:“你为什么非要今天见李清鸥。”   “我认为你们还在藕断丝连。”司徒周回答的非常爽快,她用余光扫了眼黄思研的脸,见到她一脸紧张,仿佛对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感到有些无措:“你以后的工作,非常复杂,不能让别人抓到一点把柄,既然你心里还有她,那我今天带你过去和她谈谈,如果你们能复合,那张红保那边,再困难,都让我来解决,你和她去过小日子,如果不能复合,以后把她忘了,在我面前,或者今后的每一天,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   黄思研被她直白的坦露弄得怔了一下:“为什么?”   “既然你相信爱情,那我想给你一次机会。”司徒周耸耸肩,一脸认真的神色:“讲真的,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伙伴,而不是永远觉得我在逼你做决定,小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跟李清鸥还有复合的可能?”   车子渐渐往目的地驶去,黄思研沉默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法回答司徒周的问题,她至今都不知道李清鸥为什么要跟她分手,黄思研是个不喜欢追究细节的人,当初李清鸥选择分手,她二话不说同意了,其实心里面多多少少对李清鸥确实存有思念,今天司徒周戳破了她的不舍与后悔,她说,你可以去挽留,也许是体内残留酒精的驱使下,黄思研有些心动了。   汽车缓缓停到了一家西餐厅的门口,黄思研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也还认得这个地方,这是她跟李清鸥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司徒周悉心把人约到这里,真真是精心设计,她甚至还如法炮制地去门口买了一束玫瑰,把它递给黄思研,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如果这是你的爱情,那你就去追求它吧。”   这一秒,司徒周就像施了魔法的哆啦A梦般可爱,黄思研捧花的手有些哆嗦,她一想到李清鸥就在餐厅里面等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了出来,她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双脚却不受控制,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挪不动半步,扭头求助似地看了眼司徒周,司徒周手指了下餐厅的门口:“不想让自己后悔,你就勇敢一点。”   餐厅的门童好像换了一个人,第一次约会那晚的点点滴滴映在黄思研心中,怎么都无法抹去,她轻轻地推开门,隔了十几个卡座开始寻找李清鸥的身影,傍晚来吃饭的人并没有很多,李清鸥坐的位置不难找,就那么一眼,黄思研就看到了坐在玻璃窗旁边的李清鸥。   她今天脸上戴上了一副眼镜,屋里光线明亮,但即便这样,虽说她今天打扮低调,在餐厅里却依旧显眼,黄思研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地靠了过去,这一路打量与观察,李清鸥却好像并没有看到她,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拢着披肩的卷发,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卡座上发呆,黄思研在她面前止步,轻咳了一小声,轻声提醒道:“清清。”   “嗯?”李清鸥抬起头,定定地望了过去,她的视线落在黄思研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来黄思研,她没有再开口讲话,投递过来的目光有些疑惑,也有些怪异,黄思研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好似也忘了自己过来干嘛的,无比窘迫之下,她深呼吸了一下,把玫瑰递到了李清鸥的面前:“送给你。”   李清鸥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有其他行动,只是轻晃了下脑袋,瞥了一眼黄思研的身后:“你跟司徒周一起约我的?”   “你想见她?”听到对方冰冷的语气,黄思研体内的热情激剧下降,她干笑了一声,莫名有些苦涩,捧花的手臂自然而然落了下去,没有再抬到李清鸥的眼前:“那我给她打电话吧。”   话音刚落,李清鸥的长臂一捞,玫瑰已经被她夺了过去,这回声音中多了抹柔和:   “你先坐下吧。” 第135章   二人面对面坐下, 黄思研拿起手机, 似是思索了下,她的手指触碰到电话里的号码, 又很快缩回,抬起头, 发现李清鸥的目光再次目不转睛地停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面无表情,见到黄思研望向她,便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妆谁给你化的?”   黄思研本来在犹豫李清鸥是不是不想跟自己单独见面, 听她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连忙也跟着回答说:“一个朋友。”说完顿了顿,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又加问了一句:“你觉得好看吗?”   “思思在我眼里, 怎么样都好看。”   李清鸥的声音温情妩媚, 像极了她过往的点点暧昧, 黄思研心神一动,脸莫名烧了起来, 她搓了搓手, 背倚在卡座的沙发中,低声解释说:“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需要化妆上班。”   李清鸥长长地“哦~”了一声,颇带意味深长的试探意味:“新工作还是跟司徒周吧?”   “嗯。”黄思研没否认。   二人忽地沉默了下去,李清鸥不知怎么生起了闷气,她手臂一招, 把附近的服务员喊过来点菜了,黄思研听她叫了一瓶酒,也是喝怕了,条件反射地摇起了头:“哎,我不喝酒,这两天喝多了。”   “跟别人能喝,跟我就不能喝了?”李清鸥双手捧着菜单翻看,头也不抬,直接一句话堵死了黄思研的拒绝:“思思这是偏心吗?”   黄思研哪里敢,她脑子里面一激灵,头一次察觉到了李清鸥话里的醋意,心中又惊又喜:“没有,怎么会,清清想喝,我陪你。”   李清鸥用余光扫了她一眼,眼波流转,眼神略带玩味:“那我现在又不想喝了。”   那瓶菜单上原本勾好的红酒,最后还是没有上桌,李清鸥点了一份蔬菜沙拉,看似胃口不好,吃的极少,反观黄思研却是饿了,她早上没吃早餐,中午陪人喝酒,也没怎么进食,这不一块牛排上桌,她两口不到,就它给咽完了,李清鸥看见她吃这么多,体贴地把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意面给推到了她面前,黄思研想着她不吃,也不希望浪费,一边吃着意面,一边问道:“清清,你最近工作还好吗?”   李清鸥呷了口浓汤,好半响都没回答,等她碗里的浓汤快要见底了,她才似笑非笑地反问说:“思思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咳咳咳”黄思研一口橙汁在嘴里,没咽下去,却被李清鸥的话切切实实地给呛到了,她心头猛地一跳,像是问李清鸥,但更像是在反问自己:“难道我没有关心过你吗?”   李清鸥答非所问,她递了一张纸巾给黄思研,眼神在她身上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闪了闪,话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微叹息:“你怎么样?”   “还可以。”意粉还有半盘,黄思研吃不下去了,就着她送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认真道:“清清,只是有些时候,我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所以才不敢问你。”   “我知道。”李清鸥握杯子的手顿了顿,可能也是想起了什么,虽说她今天看着心情不好,对黄思研的语气,却依然柔和:“我也很抱歉,之前让你一直反复怀疑自己。”   不知怎么的,她这一声道歉出口,黄思研莫名地就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她觉得有些话今晚不说,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试图深呼吸了一下,尝试着掩盖自己脸上的失态,直接明了地问她:“清清,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往前流动,定格在黄思研自怨自艾的那一秒,她看到李清鸥的瞳孔微微放大,双眸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懊恼,但很快隐藏了过去,她的嘴角翘起一股好看的弧度,声音清朗好听,不经意地滑过一丝调侃:“思思认为我是一个容易变心的人吗?”   “没有。”黄思研神色又黯淡下来:“我只是不希望那样。”   李清鸥就笑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但是这一瞬间,黄思研相信她是真心的。   “仔细一想,思思这个人毫无情、趣,偶尔还会把我气死,我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呢?”正当黄思研以为她会开口回答自己的时候,李清鸥话锋一转,扶了扶她脸上的镜架,含着笑淡淡道:“怎么想,都感觉不应该再喜欢了呢。”   黄思研一阵气闷,脸上顿时一片惨白,她嘴唇张了张,还未来得及想好怎么回复这份直白,李清鸥瞥了眼她寡白的脸蛋:“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思思呀。”   黄思研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李清鸥,心中的情绪像是有朵烟花绽放了般精彩绚丽,她咧了咧嘴,尽力装作没事人一般,但却掩饰不了那份喜悦,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双手捂住脸笑了起来,李清鸥就坐在她对面聚精会神地盯着她,黄思研偷偷在指缝间偷看她的脸,李清鸥的脸色终于没有今晚一开始的那般冷淡了,她脸上的笑容没有黄思研那么夸张,但也甜得像糖果,让人看着心里都情不自禁地浮现一丝甜蜜,她瞥见黄思研偷看自己,还调皮地眨眨眼,笑问道:“思思这么开心吗?”   能不开心吗?黄思研这些天的苦闷与痛苦一下落下了大地,她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终于发现自己很爱很爱李清鸥的事实:“清清,其实,我也真的很喜欢你。”   这一声表白后,李清鸥却忽然收了笑容,她默默地瞧着黄思研看了好几秒,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我真的很开心你告诉我。”   两人相视一笑,黄思研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动,她心情好了起来,一下又感觉胃口大开了,埋头又要去吃那剩下的半碗意粉,李清鸥拦住她,又给她点了一份牛排,黄思研便起身主动坐到了她一起,李清鸥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像极了流光溢彩的彩虹,她伸手亲昵地捏了一把黄思研的脸,语气带着十足的宠溺:“这次这么乖了?”   “以前不乖吗?”黄思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她刚说完,就看到给她们上菜的服务员捧着一束硕大的玫瑰花朝她们走了过来,黄思研本来以为他是路过,不料他直接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弯腰道:“请问是黄思研小姐吗?外面有一位司徒小姐让我把它送给您。”   这一束花比刚刚送给李清鸥的那一束花要多几十支,黄思研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才想起司徒周还在外面等她,李清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看得黄思研心里莫名发虚,还没开口,李清鸥却异样一笑:“看来今晚才刚开始,你叫她进来吧,我倒是想知道她想做什么。”   黄思研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司徒周把她送过来求复合,难道还有别的目的吗?   她才跟司徒周打完电话,没到三分钟,司徒周人就出现在了餐厅里,下班时间一过,餐厅吃饭的客人就多了起来,黄思研原本以为司徒周不知道她坐在哪里,却瞧见司徒周径自就朝她和李清鸥吃饭的位置走了过来,她笑容满面,饶有意味地盯着李清鸥道:“李医生,好久不见了。”   李清鸥与她握了下手,点点头:“司徒小姐还没吃饭吧?要不吃点什么?”   “好啊。”司徒周自来熟得很,她坐到李清鸥与黄思研的对面,看都没看黄思研一眼,只是问李清鸥:“不打扰两位吧?”   黄思研觉得她问的就是废话,她这架势摆明就是来打扰的,怎么还有脸问出来?司徒周问完,突地又转头瞥了眼黄思研说:“你是在吐槽我不要脸吧?”   黄思研:“...”   “没有。”   司徒周成功做了一次她肚子里的蛔虫后,得意地挑了挑眉,接着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默不作声的李清鸥身上:“听说李医生跟佳文集团的易总,合作开了一家新公司?我还没道喜呢,恭喜恭喜了。”   这件事,黄思研毫不知情,李清鸥也没打算解释,她双臂抱于胸前,微敛了眉:“看来司徒小姐的信息真的很灵通。”   “信息再灵通,也不如李医生人脉好。”司徒周话锋巧妙一转,又道:“李医生开家公司,公司都没正式营业,四面八方都有大老板过来送投资,都说漂亮女人运气好,我看呀,李医生不止是漂亮,人缘更是好的一塌糊涂,我可真是羡慕呀,对了,小黄,李医生的公司,你准备投多少钱呀?”   黄思研嘴微张了张,还未来得及去回答她的话,转眼又被李清鸥给抢答了,李清鸥态度非常明确,声音坚定:“我不需要她投资。”   “也对。”司徒周别开目光,落在黄思研脸上,直言不讳地揶揄道:“小黄哪里有钱啊,像李医生身边有钱的朋友那么多,这不就和易总的千金关系好一些,就拉到了易总这么大的合作伙伴,我们小黄这种一无所有的朋友,李医生也不需要,偶尔调戏调戏就好了。”   “恕我直言,司徒小姐今天站在什么立场来说这些?”听出来了司徒周话里的离间,李清鸥望着司徒周,眼神冷得像是覆了层冰霜:“你跟思思又是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小黄的现合作伙伴加朋友。”司徒周还在笑,仿佛没留意到李清鸥的情绪波动,没心没肺地回道:“小黄这个人最大的问题是从不正视问题,而我,擅长于解决问题。”   李清鸥呵了一声,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身为心理医生,管不好她的事情?”   “那么请问李医生,你能管好自己的事吗?”   两人针缝相对,黄思研竟然插不进去一句话,她多多少少是听明白了,司徒周这回确实是在找李清鸥的不痛快,心中瞬间就有点嫌弃司徒周碍事了,在二人终于停顿下来的当口,立刻开口帮腔说:“司徒,我觉得清清的事情,她自己知道,而且我认为...”   “你觉得?你认为?”司徒周冷不防地开口打断她的话,煞是好笑地抢答说:“小黄,你仔细看看你身边的女人,她即将和她红颜知己的父亲,成立一家注资资本上千万的公司,你能给她什么?告诉我,你可以给什么?”   “我不需要她给我什么。”李清鸥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她很少在公共场合表露出愤怒,但是今天,在场的三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离奇的气愤:“我的事业,为什么要她付出?”   “当然,当然,李医生一向都分得清是非,小黄没钱,李医生就和她谈感情,易小姐有钱,李医生就和她谈钱,这一点,我着实是佩服了。”司徒周毫不留情面,她的目前已经非常明显了,李清鸥反应过来稍微晚了点,所以她才会一步一步地落入了司徒周给她设的问答中:“所以啊,我也劝小黄和你复合,小黄要是和李医生复合了,那完全可以不用工作了,李医生这么有本领,又是人中龙凤,今天给你送珠宝,明天给你送跑车,真幸福呀,小黄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在家做饭等她回家就好了。”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连黄思研都听得不爽,更何况李清鸥,李清鸥脸色铁青,濒临发飙的边缘,黄思研手抚到她的手背,无言地安慰她冷静下来,李清鸥心理素质一贯良好,今日却被司徒周逼得无法正常思考,她合了一下眼,干脆就不开口了,司徒周的饭已经上桌了,低头夸赞了几句菜量,转而又道:“上周李医生父亲生日,易小姐送的生日礼物可真是精致,不知道小黄送了什么呀?”   黄思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司徒周说的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如果说李清鸥心情多的是愤怒,那么她,却是委屈,有什么是比你喜欢的人对你隐瞒一切,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呢?至少黄思研想不出来,她能感觉到李清鸥确实喜欢她,但是喜欢,真的可以掩盖一切不合适吗?黄思研不说话,司徒周也没讲话,李清鸥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今天情绪转换波动太大了,还是有些微愠地回道:“我们的事,就不劳司徒小姐费心了。”   “我这人喜欢费心。”司徒周无视她的警告,始终不依不饶:“李医生,我就最后问一句吧,你新公司运营后,要怎么处理你跟易小姐的关系呢?毕竟,你们两个曾经在一起过,她又这么劳心劳力地帮你...”   犹如晴天霹雳打过,黄思研被雷得头脑发晕,司徒周最后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了,原本在司徒周的挑拨下,她愿意去相信李清鸥的选择,但是眼下,她一句偏袒的话也讲不出来了,李清鸥眼神飘忽,分明有些心神不定了:“她只是我的合作伙伴。”   “堂堂一个心理医生,竟然学会回避问题了。”司徒周一声嘲笑下去,更是昭显了她满脸的讥讽:“李医生,你跟小黄是朋友,她是一个很真诚的人,应该有更广阔的未来,讲真的,我想象不出来她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爱人,但我相信一个来者不拒、招蜂惹蝶的花蝴蝶,并不适合她。”   李清鸥眸中已然失去了起初与黄思研交谈时的所有光彩,她脸上神色平静,看不出来在生气,但严声厉色,显得冷淡至极:“司徒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把我调查这么清楚,不只是为了思思吧?”   “你看你说的,李医生,我们就是正常交谈,没有谁为了谁。”司徒周占了便宜还卖乖,她就是这种人,从头到尾都没指责过李清鸥哪里不好,却句句是刺,到现在还不忘戳最后一下:“我就是阅历比小黄多一些,好歹知道一句俗话,我姥姥过去常常跟我讲,说找对象,不要找光鲜亮丽的,因为可以用美貌吸引你的人,同样也可以用皮囊吸引别人,你说是吧,小黄?” 第136章   这是一场非常不愉快的交谈, 谈到现在, 司徒周碗里的东西还没吃完,李清鸥就准备起身走了, 她打算息事宁人,对于眼下的局面来说, 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了, 黄思研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司徒周,李清鸥见她一脸为难, 轻启红唇,淡淡开口命令道:“思思,你跟我一起走。”   司徒周自然也不拦她们,她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 笑眯眯地看着李清鸥:“二位慢走, 要是结婚, 记得给我送请帖。”   李清鸥不露声色地对她稍微颔首:“再见,司徒小姐。”   黄思研这回没有犹豫, 她顺从地站了起来, 一路帮李清鸥提着包,路过司徒周身边的时候, 也没有与她打声招呼,待她们走后,司徒周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她由衷地认为李清鸥是一位非常得体的好伙伴, 可惜从李清鸥拒绝到她侦探社工作起,她跟李清鸥的八字就开始不对盘了,凭心而论,今天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被司徒周如此针对,临走前,有哪个人会这么礼貌有加地说“再见”二字?司徒周欣赏李清鸥的情商,这是一件无可否认的事实。   “买单。”   “您好,小姐,您这桌已经买过单了。”戴着粉红色领结的服务员闻声而来,客客气气地回道:“李小姐是我们这里的贵客,她刚刚签过单了。”   司徒周侧身看了他一眼:“哦,她刚刚可能忘了跟你说,我们AA制。”她说完,在包里掏出来了三百元现金,往那服务员手里一塞:“这是我的这份,下次她来,你帮我还给她就好了,谢谢。”   那服务员反应有些呆愣:“小姐,您刚刚点的这套餐也不需要三百元。”   “其他四十是给你的小费。”司徒周微笑着看向那服务员,接着手指指向了桌下大大的两束玫瑰花:“帮我个忙,一起把它拿到隔壁的店里。”   两大束玫瑰花,将近一千元,司徒周以五折的价格,又把它们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花店的店家,这要是黄思研在,可能又要骂她抠门,司徒周也不怎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既然玫瑰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与其浪费,不如四百多元拿到手实在,她看了看时间,觉得还早,就又回公司处理了一下公事,等到半夜快十二点的时候,她才离开公司,那会涂嘉庆还在,见到她要走,吞吞吐吐地想说什么,司徒周估摸着又是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便率先开了口堵死了涂嘉庆想说的话:“公司里的事,暂时辛苦你了,我先下班,你早点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也不能怪她残忍,涂嘉庆是喜欢她,可是怎么办呢?司徒周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满脑子都是公司与事业,对儿女情长这种事,真的没什么兴趣,她想到黄思研,就觉得感情这种事,只有黄思研这种傻子才会相信,反正她是不相信李清鸥会为了黄思研,放弃她的野心与事业,李清鸥是个精明的人,司徒周见识过太多这种类型的人了,所以当黄思研这种傻乎乎的人出现时,她难免觉得可贵。   张卫国之前租房的钥匙留了一把给她,司徒周来到他租房的楼下观望了一会,猜测着黄思研这个点应该也回来了,不然的话,难不成她今晚会在李清鸥家留宿?司徒周想都不敢想这个结果,她在车里默默地坐了几分钟后,解开安全带,直接上楼敲门了。   敲了两三分钟,屋里静悄悄的一片,没人来给她开门,司徒周便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她推门一看,里面乌漆嘛黑,于是开灯在屋里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黄思研的人影,黄思研那人,今晚好似真的没有回来。   司徒周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失望,她以为她今天跟李清鸥的交锋,自己必胜无疑,可谁想到黄思研竟然油盐不进,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爱吗?想到这里,司徒周站起来,在厨房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若是黄思研真的选择了李清鸥,那她明天该怎么独自面对张红保的狂风暴雨?   司徒周不想输,更不想战争还没开始,就败在她最瞧不起的爱情上面,她发誓若是今晚黄思研不回来,她定要联合张红保,好好地封杀黄思研一顿,让她知道什么是“爱情第一”,各种恶毒复杂的情绪在司徒周的脑袋中盘旋,盘到快凌晨一点多,玄关处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司徒周放下手里端着的第七杯手磨咖啡,昂着脖子走过去一看,正是黄思研回来了。   黄思研看到她在屋里,竟然也没意外,在她身边擦肩而过,情况跟在餐厅里如出一辙,连招呼也不愿意与她打一声。   司徒周心里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倒了杯咖啡去追黄思研:“小黄,喝杯咖啡?”   黄思研住院这么久,行李箱在医院拿回来后,里面的衣物还没摆出来,她蹲在地上收拾衣服,注意力全部在那堆整整齐齐的衣物上,充耳不闻司徒周的搭讪。   司徒周觉察到她眼睛下方肿肿的,好像哭过了,心里就更放心了,仍旧嬉皮笑脸地靠过去逗她说:“我还以为你跟李医生复合后,想找我分享喜悦呢。”   听到李清鸥的名字,黄思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落在司徒周的脸上,声音沙哑无力:“李清鸥不在这里,你还想阴阳怪气地讲给谁听?”   这样一对视,她眼里的血丝越发明显了,司徒周瞧着有些心虚,放下咖啡,用手指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着道:“小黄,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为我着想什么?”黄思研终于把手里的衣服放下,火力被她吸引,语气不善:“你不就是想看我跟李清鸥的笑话吗?特意约她与你见面,借着我为由,羞辱她那么久,你这是为我着想?司徒周,我发现你这个人狂得很,你是认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司徒周两手一摆,很自然地抓到了她话里的漏洞:“第一,我讲的都是事实,并没有羞辱她,你觉得那是羞辱,说不定只是你不爱听而已;第二,即便我让你们不愉快了,也不代表我不是为你着想,难不成让我看着你往火堆里跳;第三,我不是狂,我是因为把自己当做你的朋友,不然我为什么要管你这个事?”   “你不就是担心我与李清鸥藕断丝连,破坏了你的事业?所以想干脆让我们一刀两断吗?”没成想她的话更惹得黄思研愤怒,黄思研猛地站起,眼圈还是红红的,哪怕死命瞪着司徒周,也没有半点的威慑力:“你有这种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谈,为什么要鼓励我去找她复合,甚至在给我希望后,又亲手逼我彻底绝望?司徒周,你说李清鸥会利用别人,那你呢?是,李清鸥是轻浮,她是有很多红颜知己,但至少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真情实意,可你呢?你在利用我,你根本不会关心别人会不会伤心难过,你的眼里只有利益,这就是你,你讽刺了李清鸥那么久,难道你不是在羡慕她吗?她有很多人帮她,你只能靠你自己,司徒周,你到底把谁当傻子?”   “你抽烟了?”司徒周没理会她的控诉,她终究是理亏,再度心虚地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在黄思研身上闻到了一股十分明显的烟味,顺其自然地转移话题说:“有好几种吧?”   “你也不用逃避什么。”黄思研显然跳不过今晚的餐厅事件,她凝视了司徒周片刻,看出了她的逃避,嘴角勾起,浮现一抹讽刺:“我跟张红保通过电话了,我答应他的一切要求,条件是,让你出局。”   时间静悄悄地飞逝,房里的闹钟每秒都在不错过地“嘀嗒”“嘀嗒”提醒着人们时间的宝贵,司徒周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抿唇岔开话题道:“今晚餐厅的晚餐还可以,明天我再请你吃一顿吧,就当我赔不是,行吗?”   黄思研冷笑了一下,没有接着回答她的话,双眸低垂,匆匆蹲下身,手上动作飞快,又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一般来说,在感情里面,司徒周都是施加给别人伤害的那方,她不懂为情所困是怎么样的痛苦,今天黄思研中午喝多在酒店痛哭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心李清鸥会动摇掉黄思研与她合作的决心,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约李清鸥出来见面,司徒周原本以为爱情是有理有据的厮杀,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点错了,黄思研说的没错,她确实利用了她,可即便如此,司徒周仍然认为这对黄思研是有利的,然而,黄思研现在不开心,她不但不开心,而且生气了,非常生气,气出了司徒周的预期。   “小黄,明天我先带你去见老先生再商量吧。”   “你还不明白吗?”黄思研低着头,态度如初,不为所动:“你在我这里失去了信任,我不会再相信你。”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在生气我今天骗了你,还是生气我为难了你家李医生?”司徒周知道她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决定退一步和她好好说:“小黄,我如果不这样做,你真的会死心吗?在去之前我就告诉你这些,你会信吗?你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感情这种事,不到黄河你会死心吗?是,我承认,我今天确实做的不对,我不该怂恿你去复合,可是,我不这样做,我要拿什么去证明给你看,李清鸥就是一个不爱负责任的女人,难道需要我收集她所有的前任资料吗?小黄,我很喜欢你,就算没有张红保这件事,我也会选择帮你认清她的面目,我把你当朋友,是真心的。”   黄思研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所以你什么都算计好了?”   司徒周听她语气好了些,赶紧蹲到她身边,继续解释道:“这是我的习惯,我没法子做到看着事情往我无法掌控的地步发展。”她说完,细细看了黄思研一眼,见到她眼里饱含了泪水,心中一柔,语气也跟着充满了歉意:“只是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受伤。”   随着道歉的话落,黄思研脸上的眼泪蜂拥而至,她头没抬,手忙脚乱地抓起行李箱里的随便一件衣物遮住了自己的脸,司徒周只能看到她光洁的前额露在外面,咽喉处剧烈颤抖着,声音哽咽的厉害:“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以后不会想她了。”   司徒周不知道她跟李清鸥到底谈了什么,会让她坚决地选择放弃,她听着黄思研的哭声在身边响起,那声音压抑又苦闷,自己心里的滋味也并不好受,黄思研是个好女人,如果她今天的位置换给别人,司徒周也不一定要去帮对方解决这个问题,说不定到最后,这种优柔寡断的感情还能帮司徒周铲除异己,但是,司徒周并不想害黄思研,她站了起来,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今晚来与黄思研谈话,要是不是今晚,说不定黄思研明天冷静下来,她就不用对黄思研道歉,也不用看到黄思研的悲伤,甚至不用,有些为她心疼。   “我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小黄,我跟你保证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会利用你了,至于李医生,说不定今后她会,嗯,会发现你是她遇见过的人里面最可爱的一位,她会后悔的,一定会。”   她笨拙的安慰让黄思研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但是她抬起头,脸还是哭丧着的,噘着嘴,妆已经花了,整个人都带着灰扑扑的狼狈感:“你是说六十年后吗?”   “呵呵呵。”司徒周干笑,她真的不会安慰人,以前碰到这种情况,她都是翻个白眼直接走人的那种类型,可是今天这场闹剧由她而起,她想走也走不了,耸耸肩,无奈道:“不,我认为她很快就会后悔,可那时候我们不用搭理她了,你别哭了,我帮你找个比她好一千倍的女人,你喜欢御姐还是萝莉,我都认识,你想要哪个就哪个。”   黄思研真的不爱在别人面前表露脆弱,可是她今天已经两次在司徒周面前失态了,平静了一点后,她擦了擦眼睛,故意转移话题问司徒周:“你有那么多优秀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还单身这么久?”   司徒周脸臭了臭:“我是不想谈,我说小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吗?赶快去睡觉!天天爱恨情仇,儿女情长,你不累吗?我看着都累,哎呀,看着我都头痛了,我回去了,拜拜。” 第137章   司徒周住的地方, 离黄思研住的小区不远, 她昨晚半夜两点回去,第二天一大早给黄思研打电话的时候, 却不到上午九点,黄思研接了电话一问, 才知道她已经去医院了, 她在电话里细细地叮嘱着黄思研,让她去昨天司徒周带她去过的服装店化妆,说阿杰在楼下等她, 让黄思研洗漱完毕后,早点来医院集合。   说化妆,其实黄思研早年自己也会化,就是她与高庆明结婚以后, 很久没有碰过那些化妆品了, 难免会有些手疏, 但她也不想浪费时间特意跑去找别人化妆,她在床上愣了一会神,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十分憔悴不堪,于是等她换好衣服后, 专程找出昨天那木店长送给她的化妆品在脸上试了试,结果一言难尽,楼下已经有人打电话在催她了,黄思研把刚刚化好的“鬼妆”洗掉再出门, 司徒杰开着他的奇瑞QQ在楼下等她,看到她上车了,还给她贴心地递上了油条:“肯德基的油条,我姐让我来之前买的,让你抓紧点时间,十点前一定要赶到医院。”   当初张卫国租这个小区,就是因为它离医院近,本来就几分钟的距离,却因为要给黄思研化妆,生生给绕了一个圈子,到了店门口后,司徒杰没打算下车,给黄思研解开车锁,打着哈欠,准备在车里补眠了,黄思研与那木店长见了面,问了她几个化妆的小知识后,木店长眼睛一眯,开口就推销了起来:“想自己化妆很简单,买一套我们这个化妆品,视频我给你,自己在家摸索着,怎么样都漂亮。”   之前司徒周在她这里买几件衣服就花了上万,黄思研哪里还敢在她面前说买这个字,等她化好了妆,木店长还想接着推销,司徒周的电话催命般地又来了,没有废话什么,就是一句话,让黄思研赶紧滚过来医院。   今天见面,是张红保特意吩咐过的,黄思研急匆匆地进了病房,发现左雯裳不在,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好奇,司徒周给她挤了个眼色:“过来,你先过来。”   张红保在吃早餐,身边伺候的人是黄思研昨天见过的那位秘书,难得一见的是方旭也在,他今天穿着特别正式,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加格子领带,头发梳得油光闪闪,先不说他到底有没有在事业上取得进步,但这身打扮绝对是进步了不少,黄思研正打量着他,他忽地扭头对着黄思研客气一笑:“弟媳妇,好久不见。”   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伪君子,如果真如司徒周所说,他是陷害张卫国的始作俑者,那他会不知道黄思研的真实身份吗?黄思研不信,大家不过看在张红保在场,逢场作戏罢了,哪有几个真心,想到这里,黄思研也跟着点了下头,寒暄道:“大哥是好久不见了。”   方旭见她这么大方,也有些意外,勉强笑了笑,又抬头望向他爸:“爸,您说让弟媳进公司,可是看她这么温柔娇弱,也不知道去哪个部门比较合适。”   这话讲得着实棉里带针,他说完后,司徒周还特意瞥了眼黄思研,似乎想知道黄思研对“温柔娇弱”这种评价是怎么看的,黄思研还能怎么看?黄思研决定不看,她在脸上硬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装糊涂道:“大哥这么柔善,叔叔不也让你去了公司当负责人吗?”   “还叫叔叔!”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发话的张红保突然一声咆哮,眼睛瞪得死开,张嘴就骂道:“就算卫国在监狱,你也该喊我一声爸爸了!”   他这样忽然一句暴吼,惊得在场的各位鸦雀无声,黄思研感觉这剧情发展太快了,张红保却没有这样觉得,他推开那秘书给他喂的粥,背靠在枕头上,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方旭:“我还没说你,你才去公司几天,就跟曹总走到一块了,这动作是不是太快!”   方旭低着头,态度谦卑:“爸爸,曹总是您的小舅子,也是集团的副总,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要不是他教我,我现在还不一定知道公司是怎么流程的。”   “咳咳咳,公司是公司,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谁知道他这样一解释,张红保更生气了:“曹云泰就是曹云泰,什么小舅子!你要是想用私人感情治理公司,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是是是,爸爸,您说的是。”方旭被他一训,脑袋埋得更低了:“我反思。”   张红保咳得满脸通红,接过他秘书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小口,平复了一下,又把脸转向黄思研:“我叫你大哥来,是有话要跟你们说,我住院这么久,对公司的事情有心无力,眼下卫国出了点麻烦,方旭是我的长子,思研也是我未来的儿媳,按理说,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公司照这样下去,指不定姓曹还是姓张,方旭啊,你年轻,很多事情不要看表面,那曹总对你示好,你就接住了?你没想过,这背后有什么原因吗?”   方旭抬起头,一副无法遮掩的目瞪口呆样子:“爸,不至于吧?他怎么说也是您的...小舅子。”   “咳咳咳,咳咳咳”张红保又是一顿干咳,咳完后,摆摆手,拒绝了他秘书端过来的水杯,喘着粗气说:“方旭啊,你是爸爸的长子,爸爸会害你吗?现在你弟弟出了这种事,公司迟早是要交给你的,我让你弟媳去公司,还不是为你着想,帮你摸摸门路,不管他曹云泰到底有没有那种想法,让你弟媳妇去公司,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方旭脸色有动容,嘴巴动了动:“爸,儿子也不是反对弟媳去公司,只是弟媳的身份有点...”   “这件事我知道。”张红保阻断他的话,不假思索地说:“你弟弟跟她的事情,我都知道,因为她离过婚,你弟弟怕我不答应,所以让她假冒了另外一个身份,也是图我安心,你们兄弟两个都孝顺,这些日子你也都看到了,思研对爸爸是真的不错,爸爸年龄大了,不想管太多了,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想把公司成功交到你手里,等你弟媳到了公司以后,你凡事都帮衬着点,爸爸都是在为你铺路!”   “爸,我...”许是第一次听张红保如此交心,方旭的眼睛都有点红了:“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这一段父慈子孝的画面,看得黄思研瞠目结舌,她缓缓地移到司徒周的身边,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小问道:“这是哪出戏?”   谁料司徒周身子往前移了些,不但没回话,甚至还躲开了她的靠近。   黄思研被无视,也不知道司徒周在发什么神经,往前一步又瞥她一眼,咬牙小小声地骂道:“你无不无聊啊?”   司徒周嘴角弯了弯,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张红保交代完了方旭,又开始交代黄思研,扯着黄思研和方旭分别坐在他的两侧,开始跟他们讲公司的事情,他名下三家公司,方旭去的是总公司,眼下正跟着曹副总学习,这个曹副总是张红保的小舅子,也是张卫国的舅舅,自从张红保住院以后,他一直管理着公司的所有大小事情,现在张红保的意思就是,让方旭继续跟着曹副总学习,早点明白总部的流程,却让黄思研去本市的另外一家分公司做负责人,那家公司的名字叫“成圣置业”,是集团分割出来的一家投资公司,专门投资开发有关房地产方面的工作事宜,这个岗位的重要性,方旭和黄思研都明白,方旭本来还想反对什么,张红保一到关键时刻,却又话锋一转,叮嘱黄思研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方旭,让她好好帮方旭在公司立威信,一时间方旭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心中蕴藏着无数的雄心壮志,一口就答应了张红保的请求。   三人聊了一上午,方旭下午没请假,聊完天就要走人了,张红保让黄思研去送他,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电梯门口,方旭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地看向黄思研:“以前的事,我跟你一笔勾销,你要是为了卫国好,也应该好好帮我,毕竟我是他亲哥哥。”   黄思研步伐滞了滞:“大哥,我就算不帮你,也会帮爸爸的。”   “那我就放心了。”方旭满意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去了分部,有事帮忙就找我,怎么说我也是公司的太子爷,比你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方便很多。”   黄思研勉强笑了笑,方旭又看了她一眼,才心满意足地乘坐电梯下楼了。   黄思研就觉得自己脑子里挺乱的,好像有点明白过来张红保在做什么,却也不怎么确定,转身想回病房和张红保讨论两句细节,一回头,就看到司徒周站在她的身后,她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捂住被吓得“砰砰砰”乱跳的心脏:“你干吗?吓死人啊!”   “我没想过他会让你去管投资这方面。”司徒周早餐没吃,可能跟张红保打过招呼了,拉着黄思研的胳膊就往外走,二人下了电梯,司徒周等上车后,再系好了安全带,才慢悠悠地帮黄思研分析道:“房地产是张红保事业中的主心骨,但那是之前,我跟他讨论过的结果是让你去总部,没想到他会临时改主意。”   黄思研多少是知道点张红保的投资有多大,听司徒周这样一说,也觉得很奇怪:“那他今天为什么这样做?还有方旭是怎么回事,他明明知道方旭是陷害张卫国的主谋。”   “听过一句话吗?镶外必须安内,这老头聪明着呢。”司徒周发动车子,凝凝眉:“张卫国的案子缺少证据,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肯定结束不了,你看这老头今天句句都是为方旭做打算,我看他呀,不过是把方旭当成一颗棋子,替他宝贝儿子张卫国铺路,你可别犯糊涂,方旭不是我们自己人,他可以被利用,但是不能被相信。”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张红保的心机让黄思研身上一阵阵发冷:“那我们?”   “我们?我们各取所需。”司徒周咧嘴笑了起来:“你别小看张红保了,他现在虽然好像没什么实权,但为他卖命的人也不少,我们?我们不过是明显的棋子而已,但我们知道自己是棋子,小黄,对,以后我就是你的下属了,不能喊你小黄,要不喊你黄总?还是怎么样?黄姐?对了,你哪年出生的,我似乎忘了,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黄思研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喊我名字吗?”   “那不行,乱了身份。”   最后司徒周还是决定喊黄总,她带黄思研下楼吃了午饭,再回医院接了张红保的秘书,三人一路都没怎么交谈,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张红保的秘书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黄总,你的任命书,应该已经到了,我领你们去公司打声招呼,这里离总部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有什么需要,不用特意去总部找我,给我打电话就可以。”   他估计就是张红保派来给自己做指引的人,黄思研点点头,也没多问,三人从停车场出来,直接坐电梯上楼,电梯是透明的,司徒周隔着透明的玻璃,张着脑袋往楼下张望了一会,接着用手肘碰了碰黄思研的肩膀::“你看那边。”   黄思研闻声望去,低头一看,见到不远处的写字楼门口摆放了不少的花篮,外头穿着艳红色的小姐们排成了一条龙,纳闷道:“这是干吗?”   “开业剪彩,没见过吗?”司徒周面上的笑容堆不住了,眼睛也早笑眯了起来,弯得只剩下一条缝隙:“哎呦,你说张董事长这么神机妙算怎么办?我也不是不知道他跟易安天关系好,想不到易总新公司的选址也在这里,对了,黄总,你看那开业的公司就在我们对面,你可不知道,这可是你那位,咳,李医生的新公司。”   黄思研肩膀缩了下,声音有丝很微妙的颤抖:“哦,那不关我的事啊。”   “黄总,要不我帮你送两个花篮吧。”司徒周又看了一眼张红保的秘书,笑得意味深长:“毕竟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两人的事业都走上了一个新高度,就让我们尊敬的张董事长看看,哪个会旗开得胜!”   张红保的秘书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徒周看了几秒:“张董已经送过花篮了。”   “哦~~~”司徒周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我们董事长真是事事都了如指掌啊。”   张红保的秘书别开目光,没在接话。   不管李清鸥新公司的选址是不是张红保提议的,黄思研都觉得这与自己无关了,她那晚与李清鸥谈得很清楚,李清鸥说了,她深陷泥潭出不去,必须要更大的靠山才可以拉她一把,但显然,黄思研眼下不是她的靠山。   这事实,让黄思研无法逃避,也很无能为力。 第138章   这份无力让黄思研清楚地意识到她跟李清鸥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别说她想跟李清鸥在一起,即便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都是没有可能的,少年时一无所有不可惜, 可惜的是两个女人携手义无反顾选择走不符合这个世界审美下的路, 身上还一无所有。   李清鸥比黄思研现实一些,也看得更多一些,黄思研理解她的身不由己, 也接受再次分道扬镳的局面,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没法成为一个可以守护自己爱情的人。   成圣置业公司,是张红保集团里面分割出来的重要一部分, 整个公司的运营复杂, 共有一百多名员工, 租下来了这栋写字楼的共三层,黄思研去的那层, 是高层负责人的办公区域, 区域整个一层楼视野开阔,将近一千平方的楼中, 只有五间私人办公室与一间小规模会议室,黄思研就在那间会议室里面见到了这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们,可能是张红保秘书之前通知过对方,黄思研到了后, 很快就有人来与她打招呼了。   领头人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姓朱,名叫朱远方,其他几个是不同部门的负责人,黄思研与他们一一见过了,那朱远方率先开口试探道:“任命书我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张董是准备怎么安排?毕竟我们公司这各个岗位都饱和了,临时给安排一个顾问,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再说之前,副总也给我们安排过顾问。”   “不用太麻烦朱总了。”张红保的秘书坐在会议室中摆放整齐的咖啡色转椅位上,文质彬彬,说话也是有理有据:“黄总的任命书您已经看过了,总顾问的身份是一项,另外一项,您可别看漏了,上面说的清清楚楚是代理总经理。”   朱远方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试探后,听了那秘书的话,立刻绕着弯子说:“这个,林秘书,代理总经理这个位置,不是要让董事会审批的吗?就董事长这个决议,我之前也没听过...您明白,我的意思是,我也没接到副总的通知啊...”   “朱总是觉得我们董事长不符合规矩吗?”黄思研才知道那秘书姓林,见他不急不缓地与对方周旋,不由地对他起了抹敬佩,林秘书不管她在想什么,只完成自己的工作,目光直视着朱远方的脸:“黄总担任代理总经理这个位置,就是由董事会决定的,你若是不信,可以翻到任命书的最后一页,后面都有董事会成员的签字,要是还有疑问,就亲自打电话去总部问一问各位董事。”   这几句掷地有声,震得那朱远方半天不语,显然他一早就知道那签字的事情,只是不甘心,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胡须男见状,见风使舵道:“有董事会点头我们就放心了,毕竟投资这方面,一定要自己人才信得过。”   黄思研多看了他一眼,记得他好像姓何,是设计部的经理,林秘书听完他说的话,这才点了点头说:“董事长知道各位工作繁忙,佟总经理又调到总部不久,需要一位新的领导人出来带领大家走上新的方向,黄总年轻,有什么事情,都需要大家多多照料。”   黄思研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代理总经理的位置,是张红保给她死命谋下来的,根本没有经过董事会议,或许还是他私下找人偷偷地签了字,难怪这个朱远方会一口一个副总不知情,敢情她来成圣,是瞒着那位曹副总的?   不过也不难看出来,这位朱副总经理跟总部那位曹副总关系匪浅啊,黄思研想到这里,小小地瞥了一眼司徒周,见她表情凝重,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等林秘书走后,朱远方起身与黄思研寒暄了几句,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之前佟总经理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让黄思研直接搬进去就行,黄思研也没跟他客气,领着司徒周就进了那位前总经理的办公室,进去一看,好家伙,里头面积敞亮,不下于两百平方,四周摆放了各式各样风格的书架子,上面各国珍藏的图书都有,不亚于一个小型图书馆,司徒周拿了一本【羊脂球】往屋子中央豪华的真皮沙发上一坐,半个身子陷进沙发里面,整个人都舒服得要飞起了:“都说办公室里面喜欢摆书的人,没有一本看过,你瞧瞧,这书还没开封过呢。”   黄思研在最里头的办公椅上坐下,她随手抚摸了一下面前深色的花梨木办公桌,却见手上灰尘不染,分明是一早被人打扫过了,她心思动了动,寻思着,估计她来公司这事,朱远方早提前和总部那位通过气了,不过是拿黄思研没办法,干脆摆个下马威罢了。   司徒周跟她的想法差不多,但她没有那么着急,说既然大家对黄思研藏着掖着,干脆借着他们晾黄思研的机会,让黄思研把公司之前的账务好好查查,果然如她所以料,这一整天,除了一个文员到办公室找她们办理入职手续外,再也没有人搭理过她们。   这一晾,就是好几天,司徒周怂恿黄思研查账,黄思研就找朱远方提了这个要求,结果再度受到了推脱,黄思研没为难他,一个电话打到了林秘书那里,没过半个小时,那朱远方主动把账送上了门,却也没有多少,只是财务部一个季度的汇总而已。   反正她们没事,看完了一个季度,又要求看上个季度,这一看,就看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黄思研不但查了账,还在各个部门溜达了几圈,摸清了些门路,等她把各部门上半年的所有报表与账务都查了一遍后,对方坐不住了,朱远方再度上门,脸上失去了起初交报表时的不耐烦,小心翼翼道:“黄总,您都查了半个月的账了,没打算干点别的新工作?”   黄思研之前在财政局干的工作更无趣,这些天查账上瘾了,听朱远方先怕了,反而有点想乘胜追击:“先不急,我打算把去年一整年的账都看完先。”   朱远方呵呵笑了两声,听着那笑声却并不开心的感觉:“这个啊,黄总,这个先放一边,我们公司不是在进行投标嘛,前几天收到了一个发布会邀请,一家大公司准备入驻我市,有意项目招标啊,我看呐,就让您去好了。”   “算了吧。”黄思研做财务的职业病犯了,本来想把手上的账全部审核完再说,听他提议,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她嘴里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司徒周坐在特意给她设立的小办公桌前给黄思研使了个眼色,黄思研话语一窒,顿了顿:“投标这事,我也不怎么懂,朱副总这么忙,我更不好干扰你的工作。”   “不干扰,不干扰。”朱远方连忙否认:“后天下午三点,我跟您一起去,就这么说定了!”   等他一走,司徒周抓起面前的胶水就往黄思研身上砸了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黄总,你是不是查账上瘾了?你还想查多久啊?”   “你看他们那么紧张,他们账肯定有问题。”黄思研灵活闪开迎面而来的胶水,句句有理地分析说:“不然会主动让我参与他们的工作?”   “是是是。”司徒周站起来,给她设立的位置坐落在黄思研座位的右手前方,后头是漂亮的落地窗,司徒周在那位置上晒了半个月的太阳,人都有点晒黑了,她可能没干过这么枯燥无味的查账流程,不满说:“你有时间、有兴致查,但是你也要看张老爷子能不能有命等到你查完呀!我前几天问过医生,说他情况可不乐观,剩下最多三个月时间了,你总不能三个月都帮他查账吧?再说需要查账的话,他不会找审计过来吗?”   黄思研一想也是,反驳不回去了。   “我调查过了,后天的发布会,是一家手机公司想在本市建立工业园而进行的预热。”司徒周瞧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下也不那么生气了:“是一块肥肉,所有人都想咬一口,你也别紧张,先过去看一看。”   黄思研真是不懂这方面的事,听得也是云里雾里,司徒周见状,也有点头痛,让她自己在网上搜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好好学习学习,黄思研自己也有点过意不去,连夜买了一套专业知识书进行恶补,补了两天,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了些流程,知道朱远方带她去的现场,估计是招标方的信息发布会,到时到场的人应该不少,便与司徒周商量了一下,又去店里买了两套西装,那木店长看她最近不来化妆了,以为司徒周帮她找到了新的化妆师,一问,才知道原来黄思研渐渐没来找她,是因为这些天她自己照着网上的美妆博主慢慢学会了,木店长本来想吐槽几句说网上的东西不靠谱,目光落在黄思研那张洁白漂亮的脸上,话是完全没法说了。   司徒周倒确实给黄思研找了新的形象设计师,她带黄思研进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黄思研设立人设,什么叫人设?人设就是一个人在别人眼里的特别形象,她给黄思研的定位是高冷御姐,加深他人的注意力,那样不至于黄思研天天到公司蹦跶,也没人记得她,后面等到形象设计师见了黄思研后,意见竟然与司徒周一拍即合,所以导致他们两个给黄思研建议搭配的衣服与妆容,都是偏往正装方面发展的。   黄思研由着他们折腾,反正张红保有钱给他们瞎闹,她和司徒周在公司附近租了公寓,二人还是邻居,有时候司徒周晚上忙碌回不来,还给黄思研打电话,让她帮忙收衣服,于是这个“高冷御姐”举着一个晾衣杆在阳台蹦蹦跳跳地忙活着,画面一言难尽。   发布会那天,司徒周请的形象设计师还特意过来了一趟,给黄思研搭配了十几分钟,一口一个亲爱的,夸得黄思研找不到北:“亲爱的,你皮肤好,妆不用太浓,眼影这种东西,你也用不着,下巴这里打点阴影,对,就这样,衣服呢,我看你不如搭配一条丝巾吧,哦,不对,今天的场合,丝巾就算了,格子西装这个不错,显得有气质!高跟鞋呢!我说的是五公分以上的高跟鞋!对对对,就那双,换上,小脚裤在哪里?毛衣呢?不要这件,那件白色的,对,就那件低胸的,OK,你先去换上,司徒,亲爱的,你的鞋子太丑了,快换一双。”   这个形象设计师名字叫强强,是个gay里gay气的男生,收费不知道高不高,反正不是黄思研花钱,不过他对黄思研倒是挺尽心尽力的,黄思研换好衣服后,他还蹲下身帮黄思研理了理裤脚,又站起来,在梳妆台上挑了一根颜色比较淡的口红色,往黄思研嘴唇上细细一抹:“亲爱的,口红你带在包里,记得随时补妆,还有,还是把丝巾戴上吧,必要的时候,可以稍微解开它,露出你的胸,明白吗?哈尼,哈哈哈哈。”   这妖娆的笑声让黄思研差点招架不住,她勉强笑了笑当着回应,强强看到她笑,面色当即变了,两手叉腰,再次不放心地尖声说:“御姐不会笑得这么难看,你是御姐,你要记住,要笑得大方得体,天哪,亲爱的,你别浪费了你这么漂亮的脸好吗?你要记住,你是最漂亮的,最自信的,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爱你,都疯狂迷恋你!所以你要自信!自信!对,自信地笑。”   司徒周在一旁看她们互动,嘴里咬着葡萄,笑得都快断气了,黄思研脸上露出一抹标准的微笑,眼睛死死地盯了过去,无语道:“很好笑吗?”   “很好,刚刚那个眼神很好。”强强给她拍手叫好:“杀气,就是要这种杀气,高冷范!”   “哈哈哈哈。”司徒周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地把嘴里的葡萄都笑掉了,黄思研脸臭了,又不敢表露出来,怕被强强再次教育一顿,她上前一步,拉着司徒周的胳膊就要出门,临走前还能听到强强在她身后吩咐她别忘了“袒胸”。   司徒周是一路笑下楼的,张红保派给她们的司机在楼下等着,黄思研坐进后座,摆脱掉强迫症强强后,她深深地吁了口气,司徒周坐下后快速换了脸,给朱远方打了电话,确定好了要去的地点,挂断后,才好像想起来什么,突然转头对黄思研说:“对了,我想起来,李医生今天好像也要去参加这个发布会。”   黄思研愣了一下,大半个月没听到这个名字,落进耳里,竟然显得有点陌生,司徒周盯着她的脸,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叮嘱什么,黄思研知道她想说哪些,侧身望向窗外,声音漫不经心:“放心吧,我不会犯错。”   司徒周耸了下肩,幸灾乐祸:“御姐一般不会这样斜眼的。”   “哎~~~”黄思研眼珠子转正,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气:“你管好你自己吧。” 第139章   黄思研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发布会, 据司徒周的介绍与她自己的个人理解, 猜测这家国内外驰名的手机品牌公司想入驻他们市,不单单只是招标这么简单, 毕竟听司徒周说过今天的发布会不对外,参加这次发布会的所有投资者都是受邀而来, 说明人家也有自己的打算, 指不定是借这次预热与该市里的大佬们先打个照面。   黄思研沾了张红保的光,勉勉强强也成了半个大佬,在门口下车的时候, 司徒周硬把她手里的小挎包给抢了过去,狐假虎威地问她:“你见过哪个老板需要自己提包的?黄总,你好歹现在也是个高层了,别那么拘谨, 你在前面走着, 挺胸收腹, 我在后面跟着你。”   黄思研这些天一直被她念叨,也习惯了:“知道了。”   这次发布会现场布置在酒店二楼, 而酒店外头为数不多的露天车位中, 已经停满了不少豪车,黄思研坐的私家车没地方停了, 便和司徒周二人在门口下车,让司机自己去找地下停车场了,黄思研过去晨跑惯了,走路一向很快, 这次踩了七公分的高跟鞋在脚上,走太快了,就好像自带了一股风,司徒周的高跟鞋几乎是平跟的,强强嫌弃她的鞋子,她也没换下来,寸步不离地跟在黄思研的身后一路小跑,似乎是怕她摔跤。   发布会已经开始了,朱远方和她们讲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但发布会真正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黄思研明白自己被耍,脸上迅速流露出一丝不悦,被司徒周暗戳戳地提醒了一句,小小声说:“不露声色,不露声色,你见过哪个御姐这么喜欢生气?”   当御姐太累了,黄思研无言以对,她在外面的迎宾小姐那里签完名后,再进了会场,她和司徒周二人站在最后面的门边上,看到前面一群黑压压的人头,压力颇深,她本来想在后面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毕竟一百多个位置中,也就前面四排几十个位置上坐满了人,后面两排都没人坐,谁料她刚想坐下,被司徒周轻轻推了一把:“坐过去,和朱远方坐在一起。”   朱远方坐在第二排,属于最靠前的位置了,他身边的位置基本都满了,不过左手边却有一个空位没人坐,但那位置上放了一件黑色的衣服,很有可能是座位的主人临时有事走开了,黄思研觉得要是自己坐下后,被告知那里有人坐,会很丢人,犹豫了下,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小声告诉了司徒周,司徒周冷冷一笑:“他敢赶你走?别废话,磨磨唧唧像个婆娘一样,你就直接过去,有人跟你打招呼,你就点头,不懂的就别开口,一问你意见,你就笑,然后反问人家‘你觉得呢’,快点去吧,去吧,记得,你现在是个御姐,是张家未来的儿媳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黄思研心脏跟打鼓一样七上八下,表面却还要装得镇定自若,她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大场面,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但也没办法避免,双手揪了揪自己西装的下摆,一步一步朝朱远方的位置走了过去,好在地上是地毯,没至于让她七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干扰台上讲话的负责人,她跟朱远方隔了也就十米左右的距离,那条路却好似走了七八分钟般艰难。   走到了二排以后,黄思研深呼吸了一下,她双腿微微颤抖,故作淡定地在二排的其他几位面前经过,等走到朱远方的身边时,她身形一晃,提起位置上的那件黑色外套,就往朱远方膝盖上一扔,再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朱远方身边的位置上,朱远方正在听发布会,他与前排的距离不近,双脚前的位置空间宽,过去一个人绰绰有余,也没注意是黄思研经过,鬼知道对方会把东西丢到他的身上,他忽地一惊,双目一瞪,怒视过去,目光停在黄思研脸上,才发现是黄思研,顿时也骂不出来什么了。   黄思研见他脸上表情有怒有惊,思索了片刻,一时间竟然冷静了下来,反而压低声音讨伐对方说:“会议提前了,副总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忘了,真是是忙忘了。”朱远方不愧是老江湖,见到被她发现了自己谎报时间,也没有慌乱,缓缓解释说:“毕竟之前也没有您一起,突然多了一个您,一时没法适应。”   台上的负责人还在讲话,黄思研不想再追究这些,手一摆,制止了他接下去想交谈的举止:“这事晚点回公司再说吧。”   台上那位中年女人正在讲工业园的占地面积,黄思研没听到她的自我介绍,但屏幕上的PPT上描述得倒是很清楚,这项目面积总共一千一百多亩地,即便位置是在郊区,在这寸土寸金的现代都市,也是非常大的一笔开支,这地已经被今天开发布会的公司买下了,也拿到了政府的审批,他们公司预计今年年底把上万人的厂房搬过来,要求建筑的绿化面积与厂房的栋数都一一在PPT上注明了,别说黄思研见识少,这几十亿的大项目一出来,连朱远方都变了脸色。   今天现场来的受邀人,不止于本市,黄思研四周观望了一遍,确实在第一排看到了李清鸥的身影,李清鸥好像把头发剪短了些,也拉直了,她高高盘起的头发没有之前多,但从她漂亮的脖子望去,还是能第一眼让黄思研认出是她。   黄思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看到李清鸥的一瞬间,她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她提醒自己不要去看李清鸥,但是只要别开目光,又忍不住回到了李清鸥的身上,李清鸥身边坐了一个女人,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挺年轻,黄思研目光在那女人身上停顿了一会,又回到李清鸥身上,这样来回几次,连朱远方都发现了她的魂不守舍:“黄总,您没事吧?”   “没事。”黄思研迅速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她抚了抚额头,心想还好司徒周不在这里,不然要被她骂死,她想起司徒周,条件反射地往后排望了一眼,可除了身后的两排人,并没有看到司徒周的人影,黄思研暗暗吃了一惊,再度定睛望去,却意外见到最后排的角落边上坐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衬衫,这么冷的天也不嫌冻得慌,她黑发披肩,又戴着一副墨镜,难怪黄思研第一眼看不到她,可是,她又在那里坐了多久呢?   像是注意到了黄思研投去的视线,那女人似乎把脸转到了黄思研的方向,但她脸上戴着的墨镜太大,让人看不仔细她到底有没有转过来,又或许是黄思研自己的错觉?黄思研目光在她脸上凝了凝,确认完她不是司徒周假扮的,也没心情再看后面了,她转过头,低声问朱远方:“你一个人来的吗?”   “是啊。”朱远方点点头:“怎么了?”   “那这件衣服是谁的?”黄思研困惑地指着他大腿上的那件外套,仔细一看,明显是件女款上衣:“我还以为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同事的衣服。”   “我来之前就有了,一直没等到主人过来坐。”朱远方压低声音与她咬着耳朵:“等会问问吧。”   再到后面,两人也没有接着交谈,这次发布会的内容很多,黄思研后头强迫自己不去关注李清鸥那边的情况,也听了很多细节进去,但是李清鸥就坐在她前面,又怎么看不到她和她身边的女人一直在窃窃私语呢,整场会议,包括黄思研错过的那半个小时,开到下午四点钟,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黄思研看了李清鸥不下百次,到那负责人说了结束后,朱远方把那件黑色的衣服丢还到黄思研的位置上,也没留下什么话,起身就往刚刚开会的那位负责人边上交际去了。   司徒周还没回来,之前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黑衣女子也不见了,黄思研起身张望了好一会,都没见到司徒周在哪里,她正打算离开,回过头,却好死不死与李清鸥对视上了。   李清鸥好像就在等她回头,半个多月没见,她脸蛋清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特意减肥,看着精神不错,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好状态,脸还是那么漂亮,就简单往黄思研面前一站,自成一派地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黄思研在心里纠结地忖着,想着要不要跟她打声招呼,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面面相觑地沉默了几秒,到最后还是李清鸥先开口,声音一如往常,还是温柔又体贴的嗓音:“思思,我们好久不见了。”   黄思研听完,心里莫名有些膈应,她干笑了一声,没几下,又想起强强说的御姐不能笑得这么难看,脑子一当机,干脆眉间一挑,爽朗地笑了起来:“你好,是好久不见。”说完,还把右手伸了过去,好似要和李清鸥握手。   她能清楚地看到李清鸥脸上的笑容快速隐去,似乎有点不适应黄思研对她的疏离,声音也跟着冷淡了些:“思思看上去最近状态不错。”   “清鸥怎么不跟人握手呢。”   一句清晰的娇嗔声传来,明明是责怪的语气,却娇滴滴地让人无法生气,黄思研尚且还没来得及回李清鸥的话,手掌心一热,侧目望过去,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叫易安娜,我见过你,你还记得吗?在清鸥家门口。”易安娜人长得不错,记忆也不错,还能记得与黄思研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她走过来,先是噘嘴对着李清鸥努了努,又客客气气地对黄思研说道:“想不到你也是我们同行,真是意外。”   “我是黄思研,与李小姐只是普通朋友。”黄思研自我介绍的方式没有几句,她看到易安娜,就好像看到了那天在李清鸥家门口落荒而逃的自己,心里始终有些别扭,再听她对李清鸥撒娇,心中更是有些不舒服,两秒不到,便抽回了自己的手,扯清关系说:“我也是刚入职,能在这里见到二位,也是一种缘分。”   她微笑的方式客客气气,说话的语气也是适中得很,既没有亲昵,也没有很疏远,李清鸥看了她片刻,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语调明明和平时是一样的,黄思研不知怎么就从中间听出来一丝不满,竟然压低声音,直接就对易安娜说:“她是我前任。”   “啊,那更是同行了。”易安娜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黄思研心里又涩又堵,差点被她的那句“同行”逗笑了,她是真的觉得有点好笑,也不知道李清鸥是发什么神经病,在这种场合如此介绍自己,她想着司徒周不在,万一露馅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干脆也不愿意多谈了:“那二位慢聊吧,我先去忙了。”   “都四点了,黄小姐要是不忙的话,我晚上请您吃饭可好?”易安娜见她要走,讨巧似地开口邀约说:“上次在清鸥屋外,也没有好好和您交谈。”   两个前任有什么好聊的?黄思研没她脸皮厚,也记得自己如今的人设是“高冷”,故意扬了扬下巴:“不用了,下次吧,我等会还有工作要忙。”   “有点可惜了。”易安娜一脸惋惜:“那下次吧。”   李清鸥的脸上,自从易安娜过来后,就一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黄思研本来想跟她道别,又想着二人说过那么多道别的话,这一次还是算了,省得闹心:“那我先走了。”   易安娜双手往前一送:“再见,黄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黄思研接过,瞧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就看到刚刚那个在台上展示PPT的负责人朝她走了过来,那人也奇怪,并不管身后阿谀奉承的一帮人和黄思研身边站着的其他人,直奔黄思研的面前,指了下她怀里的衣服:“您好,是成圣置业的黄总吗?这件衣服是我朋友的,可以交给我吗?”   黄思研愣了一秒,也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忽然又想起来自己进门时签到的名单,心里明白了些,条件反射地反问说:“你朋友?你有什么证据这是你朋友的吗?”   “我朋友戴立夏小姐,她刚刚打电话给我,说衣服在您手里,口袋里面应该还有一包口香糖。”   黄思研翻了一下那外套的口袋,果真有半包薄荷味的口香糖在里面,也不疑有假,便二话不说把衣服递了过去。   “戴总吗?”一路跟着那负责人跑回来的朱远方关注点跟别人不同,他一声惊呼过后,抢先问道:“是您公司的戴立夏小戴总吗?”   那女人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接过黄思研手里的外套,道了声谢,转身就走了。   黄思研也要走了,对着易安娜笑了笑,也没再看李清鸥一眼,用强强说的杀气眼神瞥了瞥身边站着的朱远方,威严道:“走吧,朱副总。”   可能她的杀气把控没太稳,朱远方分明怔了一下,却也配合,跟着她一前一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内。 第140章   戴立夏是何许人也?   “这么好的机会, 给你浪费了。”朱远方一脸困惑地跟着黄思研出来, 他可能也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黄思研的命令,他手里拿着一本介绍书, 脸上的惋惜十分浓厚:“我怎么就把那衣服丢给你了呢?”   这话讲得好像黄思研拿走的不是衣服,而是他的老婆, 黄思研盯着他看了半天, 不解道:“那女人是谁呀?”   “戴立夏你都不知道是谁?”朱远方倒抽了一口凉气,上下打量了她几遍,也不说了, 扬了扬手里的介绍书:“我先回公司了。”   黄思研还不能走,她没找到司徒周的人,自然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朱远方也不管她要不要一起走, 自顾自地开车走人了, 黄思研给司徒周打了电话, 那姐们说去洗手间了,让黄思研在门口等她一会, 等着等着, 就又等到了李清鸥与易安娜二人。   黄思研坐在大堂的等候区,看到那二人并肩从电梯里出来, 她还特意避开视线,省得碰撞上尴尬,把脸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鬼知道过了一会, 李清鸥与易安娜也在她对面坐下了,黄思研也不确定李清鸥是不是故意的,要说她们两个今天也够尴尬的,黄思研并不想理她们,她兀自掏出包里的口红,拿出镜子就准备补妆。   易安娜却主动跟她打招呼说:“黄小姐也在这里等司机吗?”   原来她们是在这里等司机开车到门口接她们,黄思研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又有些苦涩,稍微有一点点的失落,她看着李清鸥,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发现她是真瘦了,她过去就瘦,现在仔细看着,感觉连丰满的胸部都小了些,冷不防开口说:“对,,我在等司机,李小姐最近在减肥吗?”   李清鸥全程沉默,看样子本也不打算和黄思研聊天,她刚刚一直在盯着黄思研手里的化妆镜,听到黄思研问话,她才把目光移到黄思研的脸上,语调中一片平静:“思思也知道我平时吃的不多,更何况最近胃口不太好。”   思思也知道,知道什么?黄思研乍一听这话,心里莫名起了一股涟漪,她与李清鸥双双对视了几秒,在对方的眼睛里,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于是那股内心深处悸动的涟漪在心中便逐渐扩大,大到几乎快要把她的理智淹没时,司徒周的电话来了。   说她和司机已经在门口了,让黄思研直接出去找她,黄思研收了电话,礼貌对那二人一笑:“我先走了。”   她今天对李清鸥说过最多的便是这句话,李清鸥的视线在她的高跟鞋上略停顿了几秒,忽地一下站起,伸手扯住了黄思研的手臂。   “清鸥。”易安娜脱口惊呼了一声。   “思思要是喜欢跑步,又爱爬楼梯,就别穿这么高的鞋子了。”李清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说完,飞速放开了她的手臂,也不知道是因为易安娜那句喊声,还是因为那份点到为止的关心不应该出现在她与黄思研之间。   许久没听到她的关心,黄思研心里苦涩得很,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好,思索了好一会,感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缓过来后才低低地说:“那你平时多吃点吧,那个,胃不好,吃点清淡的。”   李清鸥侧着头看她,忽而笑起来,那笑容久违了,真诚又可爱,把眼下她与黄思研之间的尴尬一扫而空:“好。”   她答应得很郑重,黄思研喜欢她这幅眉眼弯弯的样子,真可惜,为什么以前她俩在一起的时候,她没觉得李清鸥的笑容这么好看呢?   这种使得人惋惜的心情并不好受,黄思研坐进车里,也忘了和司徒周交谈刚刚发布会上的心得,倒是司徒周做了主动的那一位,喋喋不休地分享着她得到的所有信息:“峰尚手机,2002年创建,总公司在深圳,创始人戴刚,在全国有几十个工业园,目前准备入驻我市的一万多名员工,听说是因为我市市长特意跑了一趟,给了众多优惠政策,又因为他们在二线城市的支出花费太高,所以搬迁到我们这里。”   黄思研注意力回来了些,呐呐问道:“几十万平方的土地规划,有几家公司能够符合他们的招标标准?”   “你可别忘了它背后的政府势力。”司徒周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满地提醒她说:“这种好事,政府肯定是要插一脚的,我看呀,这次这个发布会,峰尚公司是想找家实力雄厚的公司,与政府抗衡抗衡,别的不说,最起码让对方多点危机感,不能让他们单方面垄断了。”   黄思研听明白了:“那这个负责人挺聪明的呀。”   司徒周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这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笨?我说刚刚峰尚那个负责人找你要衣服,你怎么不顺便借口问人家要张名片?”   “嗯?你看到了?”黄思研脑子里一个激灵,忽地想起朱远方临走前的惋惜目光:“啊,原来还可以这样。”   黄思研对商场的事情反应迟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司徒周想想算了,拔苗助长有害无益,还是先不要跟她讲太多了。   估计朱远方是去总部找曹副总汇报去了,黄思研回公司的时候没见到他人,悄悄打听了几个部门的情况,也没听到他们谈起今天发布会的事,一时疑惑又起,问司徒周说:“你觉得公司会不会参与这次投标?”   “肯定会呀。”司徒周在拆快递,拿着小刀在快递袋子上面划来划去:“上十亿的大工程,哪个公司舍得放弃?”   黄思研点点头:“也对,就不知道那家峰尚公司是不是早已经有了看中的目标。”   司徒周拆快递的手停了一下,笑眯眯道:“听说你今天拿到的那件衣服主人是戴立夏?”   “对啊。”黄思研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免产生好奇:“戴立夏是谁?”   “峰尚集团董事长姓戴,CEO姓戴,CFO也姓戴,你琢磨一下,这个戴立夏是哪位。”司徒周也不与她讲太多,她粗暴地拆开快递后,伸手在里面掏出来了一个手机,黄思研看那手机面熟得很,还没认出来,司徒周直接就把手机丢到了她的面前:“你的旧手机,左雯裳还给你的。”   她不说,黄思研都忘了左雯裳好久没出现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是她借给左雯裳用的那部没错:“小左?她为什么不自己拿过来?”   “出国了。”司徒周坐到她的办公桌上,抱着双臂:“她微信跟你说了,你没看到吗?她前天跟我打电话,说她给你寄了手机,因为在微信约你几次,你都没理她,所以干脆寄过来了。”   黄思研每天起早摸黑地忙碌着,很久没上微信了,听她这么一讲,连忙打开手机一看,果真见到了几十条未读信息,却不只有左雯裳发来的,还有李清鸥。   下意识地,黄思研就不想去看李清鸥发来的信息,她点开左雯裳的头像,看到她连续几天给自己发了信息,说她要出国了,张卫国的这件事对她影响很大,觉得现在没法清心寡欲地去完成一副好的作品,她的论文已经交给导师了,明年再休学一年,希望在国外有所成就,也希望黄思研好好照顾自己,也不要忘了她,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二人还是朋友。   黄思研叹了口气,目光瞥了一眼身边的司徒周,见她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微信页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这是窥探隐私知道吗?”   司徒周懒得跟她废话,手指点击她的微信返回键,然后直接就点进了李清鸥的页面,十几条信息齐刷刷地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司徒周探头过去,还没碰到语音播放键,黄思研迅速跳起,抓紧手机就往门外跑。   “黄思研,不要轻易回头知道吗?你跟她没结果。”   黄思研“砰”地一声带上办公室的大门,一阵小跑后,来到了洗手间里面,其实会议室也可以去,但是有监控在,黄思研就宁愿蹲在厕所里,来翻看李清鸥给她发来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是十几天前的,算一算,应该是黄思研与她分手后的第四天,时间在凌晨一点左右,都是语音,黄思研没戴耳机过来,用了自带的翻译软件,把李清鸥说的话,一句句全部给翻译成了汉字。   凌晨00:09分:刚刚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你有一件衣服没带走,什么时候有空见面?   凌晨01:14分:思思这次真的要把我在你的生命中剔除吗?   凌晨01:16分:与你重逢后,我想过很多和你的未来,独独没想到,我们会一拍两散。   凌晨01:20分:是我的错,没有用更好的状态与你相逢,是我太急促了。   凌晨01:24分:上次聊完,还有很多事没跟思思说,希望思思能够相信我。   凌晨01:30分:如果有机会,我们变成更好的自己了,能不能还在一起?   凌晨01:51分:有机会下次见面,思思又要再喊我李小姐了吗?如此冷漠的思思,真的很讨厌呢。   凌晨01:58分:我今晚就是有点想你了,连书都看不进去。   凌晨02:04分:我们未来会怎么样呢?思思,你会永远是我的思思吗?   还有几条,黄思研没有看完,她双眼模糊,已经没勇气再看下去了,想着这个成熟冷静的李大医生,半夜三更不睡觉,发了十几天思念的信息给她,她当时的心情是孤独?还是惆怅?   黄思研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但那一抹压抑的情愫仍然在她心间刮过,像平坦的广场掀起了一阵冷冽的寒风,人在瞬间的冰冷过后,理智一下就清醒了起来,李清鸥难过,难道她就不难过了吗?   再说难过有什么用?黄思研放弃了,就是放弃了,她失去了一种与这个世界正面抗衡的勇气,因为她知道自己没能力,同时明白她与李清鸥也没有了还能在一起的以后,没错,她知道自己心里对李清鸥还是有感情,可更知道李清鸥身边的女人叫易安娜,黄思研现在的心情,与她刚和李清鸥分手时的心情截然不同,那会如果说她是不甘心,那么现在,黄思研的心情是平静。   她坦然接受她还喜欢李清鸥的这个事实,也接受自己不想回头的状态,司徒周有一句话说对了,看不到结果的爱情没有任何值得付出的意义,就目前来说,黄思研在李清鸥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希望,她也给不了李清鸥希望,这无关于李清鸥过去的感情历史,只是她们双方的问题。   既然如此,还是喊她一声李小姐,让李清鸥也彻底死心吧。   “衣服你帮我扔了吧。”   这是黄思研分手后这些天,回给李清鸥的唯一一条信息。 第141章   黄思研发完信息后回到办公室, 发现司徒周又溜走了, 她知道司徒周要做两个工作,生活节奏比较忙, 也懒得找她,毕竟她自己也有事要做, 虽说朱远方今天带她去开了一下眼界, 但她的查账任务还是没有变,一下午就把前些天查出来的问题整理成一个文件夹,给林秘书发了过来, 快下班的时候,林秘书回话了,说这些账虽然有错,但都是小问题, 不至于大动干戈, 让黄思研讲讲今天去发布会的事情。   可能这事确实比较大, 张红保还特意跟她开了视频,黄思研捡了自己记得的内容汇报了一下, 张红保默不作声地听完后, 再吩咐黄思研要跟紧这个项目,不管成不成, 都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黄思研一个头两个大,问了几句投标的大概内容后,张红保忽地又说:“我安排了几个记者跟着拍照, 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卫国。”   看看这大家族的骚操作,连探监都要作秀,黄思研简单应下了,说等她和司徒周确认时间后就过去,张红保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峰尚的事情,你千万不能把机会让给别人,哪怕是把事情搅黄了,也不能让曹云泰那帮人拿到手。”   张红保这破罐子破摔的状态让黄思研叹为观止,这老头估计是真的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对于金钱方面看淡了,一心就想给张卫国清除障碍,黄思研明白他有这种打算,一下就觉得像是多了个保障,心想破坏合作总比完成项目简单,只要让他们合作不成就行了,也不去考虑怎么把它完成。   但她这样想,人家不这样想啊,朱远方召集各部门负责人晚上八点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他这次也还算厚道,把黄思研也给喊上了,黄思研担心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又喊上了司徒周,结果司徒周一直没出现,等到会议室的人都到齐了后,朱远方让秘书把门一关,也不管还有人没到场。   他大致讲了一下今天发布会的过程,一副壮志雄心的状态,显然是跟总部的那位提前商量过了,径自让策划部与工程部尽快出一套方案来,再让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商量一下,算算投标的金额预算,然后又对着公关部的经理说:“你去看看白总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今天也去参加了会议,我想知道他那边的投标金额大概是多少。”   顿了顿,又欣喜若狂地给在座的各位打气说:“各位,如果完成了这个大单,今年咱们的指标和业绩必须翻一番!都必须加油啊!”   黄思研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她听听就算了,结果朱远方跟那帮人交代完后,又把脸转到她的方向,别有意味地说:“还有一件事,黄总,您今天跟峰尚的周总打过照面了,她又欠你一个人情,我看呐,就由您在峰尚那边探探情况。”   周总是谁?黄思研压根不认识,莫名其妙得了这个任务,面无表情地反问说:“什么人情?”   朱远方呵呵两声,笑了笑:“您忘了,那件衣服啊!可是您亲手还给周总的。”   黄思研想起来了,她皱皱眉,想说自己也没做什么,朱远方完全不在意她想法的样子,又是一句高帽子接了上去:“这可是黄总来我们公司后的第一件任务啊,任务重大,可不能辜负了大家对您的信任啊。”   这话讲得,虚伪又恶心,黄思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干脆由着他演,直接不说话了。   她只以为朱远方是在恶心她,等开完会,回去的路上,与司徒周打电话聊了几句,司徒周冷静地跟她分析说:“我看他不是在恶心你,他是在赶你走,你想啊,这事要是成了,他的功劳,要是没成,你信不信他肯定会指桑骂槐地把责任推给你?说是你不尽心,让别的公司捷足先登,取得了先机,我猜他明面是让你出面,实际上,也是担心事情完成不了,可以借这事先铲除你,将功补过让总部那位放心,不过啊,他算计错了人,你可是我罩着的人,哪里那么容易打败。”   黄思研听她前面说的还挺有道理,听到后面,顿时有些无语:“你不夸自己会死?”   “你放心吧,峰尚那边,我帮你找机会接触,就算问不出来什么,戏帮你演全了。”   司徒周可能还在忙,意外地没有回驳黄思研的讽刺,她说完这句,就声称自己没时间,让黄思研等好消息就行,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   黄思研也不清楚她有什么计划,等到第二天司徒周通宵加班回来后,她才知道司徒周的意思,司徒周一晚没睡,边喝着黄思研煮好的稀饭当早餐,边说道:“我找阿杰调查了一下峰尚的情况,昨天开发布会的负责人确实姓周,不过除了她以外,还有好几个呢,黄总,我跟你讲,这负责人太多,你都不知道该找哪个好,我看你呀,不然直接去找戴立夏。”   “怎么又跟戴立夏拉上了关系?”黄思研心里纳闷极了:“她是这次的负责人之一吗?”   “不是啊,但是她有话语权。”司徒周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后,加重了语气:“这工程项目,明面上她不是负责人之一,可是这公司,今后由她负责啊,你想,峰尚的董事长是她大伯,CEO是她爸爸,他们总部总不会无缘无故把她调过来看热闹吧?这位小戴总啊,年纪轻轻,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在总部实习了三年,又调去杭州分部五年,五年来业绩都不错,经验与知识都有,今后啊,肯定是由她来管理这边分部的,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黄思研掐指算了算:“她在中国都待了八年,那也不年轻了吧?”   司徒周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嗤笑一声:“戴立夏小姐呢,三十三岁,未婚,算得上是单身王者贵族了,什么富二代、高级心理医生,都不如她半点,毕竟人家真材实料,虽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但耐不住她争气啊,你想想,三十三岁的年龄,有哪个女人能让人心服口服地坐到她的这个位置?”   黄思研撑着脸想了想,总觉得司徒周这话含枪夹棒是怎么回事。   司徒周看她一脸若有所思,装模作样地安慰了两句:“哎呦,我还把我们小黄总给忘记了,指不定我们黄总三十三岁的时候,变成了一个亿万富翁呢。”   “你少来。”黄思研从下往上瞪了她一眼:“别调侃我了,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   司徒周自己一个人先“哈哈哈”地笑了一阵,指着黄思研的鼻子:“下午,咱们去会会客。”   为什么不上午去呢?   因为司徒周上午要补眠,她自己的侦探社也忙得不可开交,吃完早餐,赶紧抓时间回屋里睡觉去了,黄思研就一个人去上班,到了公司,才想起来今天是礼拜六,不过她们公司今天上班算是正班,黄思研先去财务部转了一圈,又把去年的账本给忽悠到手了,还没坐下,朱远方的电话过来了,说他现在回公司一趟,让黄思研在公司等他。   黄思研猜测是财务部负责人给朱远方打电话了,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先查账,不管朱远方什么时候回来,可她没看一会,司徒周的电话又来了,说是让黄思研下楼跟她汇合,她补了一个小时的觉够了,现在就领着黄思研去找峰尚的负责人。   司徒周睡眠不足,脸上的黑眼圈很明显,她是开着自己的车过来接黄思研的,黄思研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默默地推开了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自己坐在了主驾驶的位置上:“我来开吧,你说去哪里。”   司徒周报的地址,还是昨天开会的那家酒店,黄思研一脸不明所以,司徒周打了个哈欠,好声好气地解释说:“峰尚那几个负责人都住在那家酒店,我让阿杰锁定了戴立夏坐的那辆车子,今天一大早,那车子出去了,我还以为会下午回来,可是刚刚阿杰给我打电话,说那车子已经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了,你看现在几点了,快十一点了吧?咱们守株待兔去,要是那辆车一直不离开,很大的可能,戴立夏就会在酒店用餐,我查过了,酒店餐厅蛮多的,但是戴立夏在杭州待了那么多年,口味肯定偏于江浙菜,而酒店有两家这样的餐厅,一个在五楼,一个在十二楼,戴立夏住在八楼,我们分头行动,我去五楼候着,你去十二楼蹲点,一旦看到那位小戴总,不用做什么,更不能曝露自己的身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就行。”   “这不是犯法吧?”黄思研一脸茫然:“我听着有点不对啊。”   敢情司徒周把过去侦探社需要用的本领,全部用在了这个事情上,难怪黄思研会觉得别扭,司徒周没睡好,听她质疑自己,脾气不怎么好,不耐烦地哼道:“你照做就行了,有事我担着。”   “那行。”黄思研勉强点点头,忽然又担忧地问道:“可好印象怎么留?人家饭吃得好端端的,我怎么去搭讪啊?”   “笑你会吧?”司徒周恨恨地看她一眼,咬牙切齿地道:“记住强强的话,你是御姐,最漂亮的御姐,整个餐厅你最好看,你要是看到戴立夏了,对着她的方向,含蓄地微笑,把她当成你的李医生,把自己甜甜的一面表现出来,懂了吗?”   黄思研被她的满脸愤怒吓得不敢再问了,她一路乖乖地开着车,十一点半及时赶到了酒店楼下,司徒周先下车,跟黄思研对了一下双方手表的时间,约定好了不管有没有结果,下午一点都要在楼下碰面。   这操作,活生生的一场警匪片,黄思研先去搭电梯,等她人到了餐厅门口,她步伐遽然止住,脑子里一下想起自己根本不认识戴立夏啊,于是她立刻给司徒周打了电话,连续好几通电话打过去,司徒周都没接,黄思研又担心在自己下楼去找她的时候,会跟戴立夏错过,她就没先进去餐厅里面,而是在它门口附近的咖啡店窗口排队买咖啡,一边买咖啡,一边打电话给司徒杰:“对呀,你姐没带手机,那个,戴立夏的照片,嗯嗯,我没见过她,不认识她,你把她照片发给我,好,我等你。”   她还没挂断电话,感觉到自己肩头上好似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黄思研举着手机,不解地侧身一看,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的漂亮女人站在她的身后,看到她回头,便微笑着用手指了指黄思研的前方,黄思研再次回过头一看,见到在她前面排队买咖啡的人原来已经走完了,她脸一红,对那女人说了声抱歉,赶紧把电话挂断,上前一步,点了一杯绿茶咖啡。   那女人是真的有点漂亮,穿着一件乳白色的连衣裙,斜刘海有些微卷,披散在肩膀上的中长头发却是黑长直的,黄思研就觉得有颜真是任性,就这种发型,一般女人还真扛不住,那女人却显得时尚味十足,她还想回头看那女人的刘海两眼,等下回去找强强商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弄这个发型,结果不等她转头,邮箱通知信息响了起来,黄思研点开一看,是司徒杰发来的邮件,里面有一张女人的照片,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脸部轮廓很立体分明,好像,也有点熟悉?   等等,黄思研迅速回头,目光落到身后的漂亮女人脸上不到一秒,又立刻转了回来,她受到了惊吓,上下嘴唇颤了颤,拿了咖啡就想开溜。   “黄总,这么费心找我,怎么见到我,又跑那么快?”   黄思研脚步滞了下来,腿上像是灌了铅,这回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第142章   黄思研对自己的认知多少有些自知之明, 心里清楚在这种明摆着露馅的情况下, 她单打独斗与戴立夏相处,必定是要出大事, 所以她也不想久留,嘴上推脱了几下, 戴立夏也没说什么, 她是真的上楼吃饭来了,半路鬼使神差地碰到了黄思研不说,想不到就买杯咖啡的时间, 竟然听到黄思研在打探她的信息,如果没这一茬,她甚至可能以为是巧合,黄思研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现在她别说是留好印象了, 这下连好人这个说法都只怕没办法站稳。   这种尴尬的场景, 戴立夏好像没有任何反感与示意,她只平易近人地问了一句“黄总吃过午饭了吗?”, 声音中没有半点责备与试探, 就是很正常的交谈,使得黄思研一下就心虚满满, 觉得自己现在走人有些不太方便了,她便与戴立夏进了餐厅,手里还捧着刚刚在外头买的咖啡,戴立夏拿枝铅笔在埋头点菜, 她点一个,就抬头问一遍黄思研吃不吃,黄思研做贼心虚,哪里敢说不吃,她寻思着着小戴总脾气这么温柔大方,断然不会再问自己为什么找她的原因了吧?   这种想法没来得及维系三分钟,戴立夏点完菜,还菜单的时候,夹了几十元小费给那点餐服务员,那服务员一脸欣喜,以至于后面几十分钟里,时不时就过来给戴立夏与黄思研添茶。   这是后话,那服务员拿着菜单一走,黄思研满腹心思,正默默地烫着碗筷,却听那戴立夏忽然开口问她:“黄总是第一次吃江浙菜吗?感觉您不挑食?”   黄思研平时吃饭口味还好,也没有怎么挑食的习惯,过去虽听说过江浙菜偏鲜甜,但还真的没有吃过地道的菜肴,她一心想着给戴立夏建立一个好印象,私以为自己能够摆平,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没有,我之前就吃过,挺喜欢吃的。”   戴立夏点点头,似乎是信了:“那黄总等会多吃点。”   “当然当然。”黄思研松了口气,心说这小戴总也未免太好说话了吧:“小戴总也是。”   黄思研与戴立夏交谈了几句后,使得她一下安心了不少,她看着戴立夏坐在她的对面,手里端着一杯碧螺春,嘴角噙着笑,眼神清澈见底,恰是一幕美人如画的好风光,黄思研细细想起来,也记不起司徒周有没有跟她描述过戴立夏为人性格如何,她现在跟戴立夏见过面了,对她第一印象不错,感觉她性格温良,便暗自庆幸自己侥幸逃脱了盘问。   戴立夏确实没问过她什么,无非是“您吃这个菜吗?”、“我点这个菜,您可以吗?”,就这两句话听进耳里,就知道她是一位多温柔似水的女人了,这种女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但周身也有很明显的距离感,哪怕黄思研知道她没有因为自己的特意打扰而生气,可黄思研也知道,想要获取她的好感,比让她生气更要难上加难。   “小戴总...”菜终于一盘一盘上桌了,在上桌之前,黄思研早就把自己来找她的理由想好了,她与戴立夏平安无事地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心里面便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主动说开比较好,这样总好过给人家印象中留个疙瘩强,于是客客气气地笑了一笑,缓缓解释说:“那个,昨天我把您衣服弄脏了,今天特意想过来给您道个歉,听说您住这里,所以才贸然跑过来。”   “衣服是小事。”也不知道戴立夏信没信,她敛了敛口气,态度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依旧如开始般温和:“还劳烦黄总特意跑一趟。”   “不劳烦,不劳烦。”黄思研听到她好像又信了自己的话,心里都有些诧异,但诧异后,顿时更镇定自若了:“所以今天想请戴总吃个饭,这不刚好嘛。”   戴立夏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黄思研细看,却又见不到她脸上有丝毫的笑容:“黄总费心了。”   说完,气氛一下又融洽了不少。   黄思研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女人,就是不管你主动说什么,她都不会表露出来她真实想法的那种,比如说黄思研刚才解释的这件事,黄思研私下觉得自己提的那个借口真的很不可信,可是戴立夏貌似没有怀疑,也没有表现出来很明显的信任,黄思研想,怎么司徒周就偏偏今天没带手机呢?!   现在求助司徒周肯定也来不及了,戴立夏点的三个菜都上齐了,糖醋小排跟东坡肉都属于肉类,另外一个醉蟹味道还可以,黄思研没心情吃饭,她心情七上八下地跌宕起伏着,夹了一块排骨在碗里,觉得有点甜,吃了一块东坡肉,又觉得有些腻,那醉蟹又没多少,最后干脆也不吃了,端起桌上的茶漱漱口说:“小戴总,我吃饱了,您慢吃。”   戴立夏自己也没吃几口,一只手端起茶杯去与黄思研碰杯,或者是太紧张,黄思研举起杯子迎去,指尖触碰到对方温暖的手指时,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些菜不符合黄总的口味吗?”   饭菜混合的香味在鼻息间蔓延开,黄思研抽抽鼻子,还能吸进一口的香味,但只是香味那么浓,菜味道是真的不好吃,可又能怎么办呢?她看到戴立夏放下茶杯,淡定和蔼地盯着自己的脸,心里悲惨地想起来,戴立夏点的这些菜,可都是经过了自己的同意啊,可她也是真的不喜欢那口味,便勉勉强强地解释说:“怎么会呢?我早餐吃多了,还没消化呢?要不小戴总您先吃?”   戴立夏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即道:“也对,黄总饱着肚子过来请我吃饭,吃不下也是应该的。”   这话讲得黄思研无地自容,黄思研算是发现了,这女人虽然表面看着亲切有加,但句句话都是铺垫在先,她正慢悠悠地挑着蟹黄往嘴里送,吃完间还端起桌子的茶杯细细品尝,压根也没碰过其他两样菜,黄思研仔细一想,看她身材高高瘦瘦,面上神色健康红润,怎么也不像是常吃油腻食物的人,难不成,那两样,她是给自己叫的?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黄思研就不得不顺从了,她深知有些时候,任务比口感更重要,于是颤巍巍地再度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到自己碗里,戴立夏看她一眼,眼波婉转,伸手就把那两盘没动过的菜肴推到了黄思研的面前,美其言:“黄总爱吃,那就全吃了吧,我特意为您点的。”   黄思研:“...”   露馅了,这个老狐狸!!!   偏偏黄思研还不能拒绝,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谢谢小戴总。”   戴立夏就静静地看着她吃,她自己吃了不到半碗的饭后,又点了一份普洱茶用来刮油,也算是良心没有彻底灭绝,她看到黄思研脸色寡白地吃完了半盘小排,手里举着茶杯面如死灰地摊在位置上,笑眯眯地问了一句:“吃不完太浪费了,要不叫黄总的朋友一起过来吃吧?”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了司徒周的存在,嘴硬道:“朋友?什么朋友?我一个人来的。”   戴立夏侧身指了一下她摆在桌子底下的脚,别有意味道:“原来黄总有穿高跟开车的习惯。”   “那个...”黄思研憋着一口气,嘴里无奈地哽了一下:“嗯,我坐公交车来的。”   “这样啊,那不如等会我送黄总回去,正好谢谢黄总请我这顿饭。”   黄思研咬着半口排骨,猛地噎到,含糊不清地拒绝说:“不用,不用,小戴总太客气了。”   她迅速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喝了两口水,先是咽下嘴里的排骨,再去看对面,见到戴立夏正一脸耐人寻味的神情看着她,看她那表情,也分辨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黄思研已经推翻了戴立夏是个好相处的人设,她放下筷子,下意识看了桌子的菜肴一眼,见着东坡肉还剩下三块,咬了咬牙,又伸出筷子,把剩余的几块夹进了碗里。   这家餐厅里的客人还不少,周围人声鼎沸,黄思研与戴立夏面对面地安静相处着,一个在喝茶,一个在吃肉,就好像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与热闹人群不同的世界,黄思研却半点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所以说,难怪人家是真正的高层管理者,不露声色地掌控着眼下的局面,哪里像黄思研傻乎乎地只能配合。   黄思研就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好欺负的人,只要司徒周不在,她就是一个脓包,谁对她耍一下心眼,她都无力抗拒,她越想越难过,勉强把最后一口肉吞进肚子里,可能是油吃多了,心情莫名有些低落了,她把碗筷重新摆好位置,还坐在原地,兴致不高地道了句:“小戴总,我吃完了。”   戴立夏摊开单手,搭在沙发卡位上,她颇有风范地睨着黄思研的脸,似是上下又把她打量了一遍:“你不开心了?”   她这回连“您”都不用了,黄思研听她突然变了口风,忽地有些不自在:“没有,哪有啊,我又不是小女孩,干嘛不开心。”   “不喜欢吃就拒绝呀。”戴立夏嘴角噙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愉悦,她笑得那么意味深长,反而搞得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平和的女子:“你们公司派你过来接触我之前,有了解过你适不适合吗?”   黄思研愣了下,直觉她这话里有什么深意,条件反射道:“什么意思?”   戴立夏似乎被她的反问逗乐了,面上的笑容弧度更深了些:“听周总说,昨天她问你要衣服的时候,你问她有什么证据证明衣服是我的?”   黄思研没觉得这处理不对,又是一声反问:“对啊,不应该吗?”   戴立夏笑笑,没有再解释,主动换了个话题:“来接触我之前,你甚至都没见过我,你们公司派你来,你就不担心无功而返吗?”   “不会啊。”黄思研想了想,诚恳地回答说:“总要试一试啊,今天不行,就明天啊。”   “有志气。”戴立夏淡淡扫了一眼黄思研的脸,面露古怪,随后抿唇笑道:“黄总,您知道就凭您刚刚那句话,我完全可以报警起诉您骚扰吗?”   黄思研脸上蓦地就变了色,她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水太满,撒了一半出来在桌上,她深知被戴立夏一而再再而三地套了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支支吾吾道:“我...你要是不愿意,我走就好了。”   都这样了,戴立夏竟然还在笑:“恕不远送。”   黄思研闻言,赶紧起身准备走人了,但她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张红保的叮嘱,说是宁愿这单没谈拢,也不要让它落进曹副总的手里,想到这,她仿佛多了一层勇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目光却定在了戴立夏的身上:“那个,小戴总,我能和您合个影吗?”   她本来想着,就算单没谈好,至少也能留个证据给朱远方看看,自己确实有找戴立夏谈过生意,不至于以后失败后,让朱远方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可黄思研自己内心的小九九,戴立夏哪里知道,她听黄思研说完,分明没反应过来,一愣神后,接着又明了一笑:“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这个理由黄思研早想好了,她眼底热情灼灼,极为真挚地回道:“实不相瞒,我虽然没见过小戴总您,但是我对您一直很倾慕,小戴总跟我聊了这么久,肯定也知道我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不适合来跟您打交道,但这是我主动要求过来的,就是因为小戴总名声在外,我一直很佩服,想见见真人,小戴总,您看?要不满足一下我这个愿望?”   这马屁吹得黄思研自己都嫌肉麻,她偷偷瞄了下戴立夏的表情,见到戴立夏竟然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点没挪动,她好像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会的呆,尔后回过神来,奇怪地盯着黄思研的脸,略显正经地开口道:“不能。”   真是油盐不进的女人,黄思研无奈到极致了,往外走了几步:“那我先走了,小戴总,祝您生活愉快。”   “您也是。”戴立夏立刻跟了一句:“我已经买过单了。”   黄思研回过头,一听大言不惭地说:“那我还是改天请您吧。”   戴立夏笑了一下:“还是东坡肉?”   “哈哈哈哈哈哈。”黄思研的御姐人设彻底崩了,挤出一个乱七八糟的笑容,怂怂地皱了一下眉:“那还是算了吧。” 第143章   她跟戴立夏在餐厅道了别后, 下楼一看, 才十二点一刻,意外的是, 司徒周竟然已经下楼了,黄思研瞧见她躺在副驾驶位置上补眠, 就伸手敲了敲车窗, 从窗外望去,副驾驶的座位已经被司徒周完全调低了,难怪她跟黄思研分别之前, 会找黄思研要车钥匙,原来是早计划了回车上睡觉,现在听到敲窗声,她似乎睡意正浓, 在位置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并没有理睬黄思研的打扰。   黄思研心里裹了一股气, 她心想戴立夏欺负她就算了,怎么连司徒周也欺负她?   司徒周明明说好是分头行动, 结果她在餐厅没找到戴立夏, 就直接下楼了,也没计划去楼上看看黄思研的情况, 想到这里,黄思研一面气司徒周不地道,一面又对自己的无能产生了丝沮丧的心情,她觉得自己眼下离开司徒周, 似乎就失去了方向,完全不知道该干吗,所以一旦司徒周要是想敷衍她,那她完全就是措手不及,也无可奈何,这一点,非常不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呆愣愣地在车旁站了多久,直到司徒周主动打开车门,惊呼了一声:“小黄,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她睡迷糊了,连黄总也忘了喊,可能在她心里,黄思研这个“黄总”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黄思研默不作声地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的位置上后,她下意识瞥了眼脚上的鞋子,那高跟确实很高,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被戴立夏一提醒,她也有点心里发毛,主动跟司徒周提了换位置的主意,司徒周正在喝水,放下矿泉水瓶子,仔细瞧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打趣道:“怎么了?没找到小戴总,这么不开心?”   她可能是看黄思研这么早下楼,肯定是没遇到戴立夏,黄思研听她这么理解,也懒得解释:“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司徒周睡了一觉起,脸色好多了,她坐到驾驶位上,放下手刹,依旧嬉皮笑脸地调侃说:“年纪轻轻,喊什么累?又不是半夜出去偷人了。”   要是换了平常,黄思研肯定会回怼说“偷人的人不是你吗?”,可今天她就是提不起劲,她在戴立夏那里深受打击不说,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司徒周的态度,有那么几秒,她甚至觉得司徒周根本没有上过楼,她只是等黄思研一个人上楼后,又偷跑回来睡觉了,不然她今天为什么表现得这么草率?她对黄思研什么都没交代清楚,手机也没带在身上,真的是敷衍极了!   黄思研把脸转过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沉沉的,总给人一股压迫感。   司徒周着力想把黄思研打造成一个不露声色的御姐,想不到黄思研今天一下就领悟上了,她锁着眉想了想,黄思研来酒店之前也不是这样子的,就好像她是瞬间情绪不对的,司徒周想不通是怎么了,总觉得黄思研是发现了什么,无奈扶额道:“张老爷子那事,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不是故意瞒着你。”   话音刚落,黄思研却歪着头一脸惊诧地盯着她:“他有什么事?”   司徒周暗骂了一句自己糊涂,瞧黄思研这样,似乎也不知情啊?她沉默了半天,才尴尬地回道:“没什么事。”   黄思研没再追问,直接掏出手机:“那我打电话给林秘书问问。”   “哎,哎,哎。”司徒周是怕了,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场景,眉毛都揪成了一团:“张老爷子昨晚抢救了好几个小时。”   手机“哒”地一下掉到了车厢中,黄思研微张着嘴,面上一片震惊,那震惊太过明显,煞白了她的整张脸,司徒周瞧着她那焦急的神态,不知怎的,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了,她能感受到黄思研的紧张不安感向她袭来,汹涌澎湃中,充满着深深的迷茫。   “可是我昨天下午都和他视频了啊?”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司徒周听她冷静了下来后,只一声嗤笑:“昨晚他夫人去探病,也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半夜张红保就进了手术室,真是夫妻情深。”   黄思研一阵气上不来,她觉得张红保要是死了,那她这个身份就彻底要完了,她其实不怕身份败露,就是担心自己这身份吊在这里,张卫国那事也会没了下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忧心忡忡地问道:“现在他人怎么样?”   司徒周仍是一派轻松,嬉笑着反问她说:“要是不行了,我还会在这里吗?”   黄思研听了冷着一张脸,实在是笑不出来:“你送我去见他。”   “他身边现在肯定一堆的人,你过去有什么用?”司徒周无奈地提醒她说:“早上林秘书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让你最近做事小心一点,你摆明了是张红保的人,他们现在连张红保都敢动了,万一让人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就完了。”   “我能有什么把柄?”黄思研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你老实说,除了我和方旭以外,张红保还有哪些是自己人?”   “我哪里知道!”司徒周知道她是一根筋的人,左右解释不过,干脆说白了:“我就知道我跟你是明面上的棋子,再说张红保这么多年的积累,怎么会就我们三个人可用,他不过是想把注意力转移到你和他长子的身上,方便操作他真正的后手。”   “那他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黄思研心下一紧,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问她:“司徒周,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司徒周讪讪一笑,有些献宝的感觉:“我不过跟张红保私下签了一张合同,里面也加了你这项,如果事情真的败露了,你也不用担心,张红保给我们留了一大笔钱。”   原来如此,这样一说,黄思研就明白了:“也就是说,张红保给我们留了退路?”   “不是张红保,是我。”司徒周好脾气地哄她说:“我的小黄总,你就别问这些了,你放心行吗?有你姐姐我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负。”   黄思研刚刚才被戴立夏给针对了,听她这么讲,心里舒服了些,冷哼了一声:“你这是典型的事后炮。”   她本来不想跟司徒周讲述她与戴立夏之间发生的事,但被司徒周三言两语化解了她心里面的疙瘩后,便一五一十地把餐厅里发生的事给司徒周讲了一遍,司徒周听完她吃了那么多肥肉,笑得合不拢嘴,但也还算厚道,没笑两下,又给黄思研一一分析说:“我感觉她对你印象还不错呀,老早就听过这个小戴总是位笑面狐狸,你想啊,你就刚好拿了一下她的衣服,她就把你名字记住了,说明你做的事让她印象深刻,对了,你当时做什么事了?”   “没有吧。”黄思研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发生的状况:“当时那个叫周总的人过来说,衣服是她朋友的,我就问她有什么证据,然后...”   “噗呲”司徒周再度笑出声,又见到黄思研对她满脸的漠然,立刻不笑了,思索了下措词,顿了顿:“人家堂堂一个负责人,问你要件衣服,机灵一点的人,连自己的衣服都肯脱给她,你还找人家要证据,你是不是傻?我说难怪了,小黄总,你这是傻人有人傻福啊,我看呐,趁着这小戴总对你印象还不错的情况下,乘胜追击,把她一举拿下怎么样?”   黄思研被她满脸的坏笑搞得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别逗了。”   司徒周不管她,问她借了手机给司徒杰打过去,让司徒杰以黄思研的名义订一束玫瑰,送到小戴总的房间里面赔罪,黄思研刚想说玫瑰花是不是不太合适,司徒周眼波一转,对着电话里的人又加了一句说:“记得加张便条,把黄总的电话号码留下。”   所以说司徒周这人,做事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若是今天没有张红保抢救这件事,黄思研还不一定会答应让她送花,但是黄思研一听到张红保出事了,心中顿生一种只争朝夕的紧迫感,她觉得自己没法再去用置身事外的态度面对目前的情况,只能跟着司徒周的步伐,一步步地往前进步。   二人本来打算直接开车回公司,结果黄思研半路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司徒周一咂舌,琢磨道:“不对啊 ,送花的人就到小戴总那里了?”   黄思研本也以为是戴立夏的电话,提心吊胆地接通电话一听,结果竟然是易安娜,她也不知道易安娜是在哪里得到了自己的号码,与她在电话里客客气气聊了两句话后,易安娜表示想和她当面聊聊,黄思研捂住话筒,小声问了司徒周的意见,司徒周摇摇头:“你别忘了,她是我们的竞争者。”   黄思研舒了口气,便直接在电话里跟易安娜说了声“不”,想不到易安娜不依不饶,甚至直接就在电话里说开了:“黄总,我知道您公司对峰尚的项目也感兴趣,也知道您已经跟峰尚的负责人见过面了,我直接说白了,我需要您帮帮我,不,准确地说,是帮帮清鸥。”   黄思研听她突然提起李清鸥,心理建设没提前做好,很自然地就起了排斥:“易小姐,就这种事,你怎么把李小姐给拉扯上了?”   “上个星期,清鸥辞职了,VIVI那边没同意,清鸥就按照合同的违约金赔了钱,当时VIVI就威胁了她,说只要她走,就会让清鸥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想可能是清鸥身上,有很多人的秘密,清鸥一直都想离开那里,找过很多条路,找过很多人,我可能是她的最后一条路,而峰尚这个项目,正好是清鸥事业的关键一步,黄总,恕我直言,依照您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帮清鸥一把,我也不需要什么,就希望您有多少消息给您们公司,也能给多少我们。”   黄思研也懒得去猜她的心思。这事儿本该就与她无关,结果易安娜一口一个李清鸥,黄思研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果断拒绝说:“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   “黄总这是还在生清鸥的气?”易安娜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黄思研会这么冷血,她怪异地笑了笑,温情牌又打了起来:“过去我和清鸥在一起的时候,我老觉得除了我以外,她也喜欢其他所有的人,我们吵架,分手,到后来我才想通,没雨伞的小孩要学会奔跑,‘交际’就是清鸥的奔跑手段,那会我忽然就理解她了,黄总,比起互相喜欢,我认为,互相成就和包容更重要,如果您心里面对清鸥哪怕还有一丝感情,现在都应该帮帮她。”   “李清鸥知道你找我吗?”易安娜是真的不了解黄思研,黄思研这个人生平最烦公私不分与威胁,她被易安娜几句话堵得满心窝火,连带着说话也有了份尖酸刻薄的味道:“易小姐,我跟李清鸥已经结束了,而且就算她有事找我帮忙,也应该是她打电话给我,并且,你真的了解李清鸥吗?她连跟我分手的时候都那么骄傲,你觉得她知道你因为这种事来找我,会怎么想?我告诉你,你既然是她选择的最后一条路,那你就帮她铺好路,你要是觉得自己不行,又何必答应她?”   黄思研说完,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司徒周悄悄地瞥了眼她的脸,见她一脸气呼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李医生又怎么了?”   黄思研不经意地轻叹一声,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她没事,就那个易安娜特别讨厌,就她这种人,怎么能帮李清鸥?李清鸥是不是脑子有包啊?”   “那你能帮咯?”司徒周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你现在就可以去帮李医生,没人拦着你。”   黄思研没接她的话,直接转了个话锋,却还是之前的内容:“算了,你帮我把戴立夏的电话找到,我就不信了,我还搞不定一个小戴总。”   黄思研心里面明明是被易安娜的这通电话乱了心扉,但司徒周并没有在她的表面看出来什么,她面无表情,但又或许是一种掩饰?司徒周觉得她的面貌和之前好似不太一样了。   “李医生的事,你别管。”   黄思研转过头,目光定格在她脸上,自嘲道:“我有那么大能耐吗?我有那么大能耐,当初还会执意要分手吗?”   她说完不说了,司徒周停车侧身望去,二人对视而望,她清楚地看到了黄思研眼底升起的那层雾气。   “那晚是我要走,她不肯,可是不肯又能怎么样?司徒,我不能让她永远在泥潭里待着,我做不到,做不到看着她一辈子被人拿捏,做不到成为她的依靠,我能怎么办?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是黄思研久违的心里话,司徒周跟她朝夕相处,也知道这种话在黄思研嘴里说出来有多么难得,她伸手摸了一下黄思研的脑袋,被黄思研本能地避开了,黄思研并不需要安慰,她是一个活得通透的人,她跟李清鸥分手,并不是因为司徒周挑拨离间的计谋,也不是李清鸥传说中的水性杨花,司徒周今天才读懂,黄思研选择和李清鸥分手,是她给李清鸥的最后一份成全。   想起那晚她回来后的无助哭泣,她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以后不想她了”,短短两句道尽了黄思研的无奈与委屈,司徒周失态也是刹那间的事,她缓缓叹了一口气:“别难过了,只要你以后跟她没瓜葛了,我可以帮她,尽我所能。”   黄思研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司徒周先闪躲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先说好了,收钱的。” 第144章   收钱, 是司徒周良好服务的一贯宗旨, 黄思研趁着她热情不灭之际,赶紧催她去找李清鸥谈工作, 司徒周斜她一眼,鄙夷说:“你这么急, 难道我会跑吗?”   黄思研全当没听见她的嫌弃, 司徒周能主动帮忙,使得黄思研心里面顿时有了一种莫名的保障,她开心之余, 拿起手机本来想给李清鸥打过去告诉她这件事,想了想,思索停顿了半秒,默默放下手机, 又忍不住交代了司徒周一句:“你, 那个, 不要告诉她,是我让你帮忙的。”   “那行啊。”司徒周一口答应了,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 忽而又贱笑了一声:“黄总,我答应你这个要求, 那你也要答应我的要求。”   黄思研好像也习惯了她的不要脸,自然而然地说:“行呐,你说。”   她本来以为司徒周最多也是让她最近两天别找张红保,想不到司徒周听完理智地摇了摇头, 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后天有个宴会,主人翁是盛世集团的老总,来头可不小,我知道按你的性子,你可能也不愿意去,而且那盛老板好像也没邀请你,但是我知道,朱副总肯定是接到请帖了,这盛总呢,有点意思,千方百计找了一个理由,说是他乔迁之喜,特意办了这个宴席,邀请的人也不多,但据我所知,那天去参加发布会的人,包括峰尚手机那帮负责人,他可是个个都没忘啊。”   “那他不是把我忘了嘛?不过,他当天也是参加发布会的一员吗?”黄思研纳闷问道:“他这出戏,我怎么看不懂。”   “什么叫把你忘了,人家就是看不上你。”说到这,司徒周禁不住眼角上挑,一脸幸灾乐祸的神色:“不过啊,他跟你也差不多,那天他可没接到任何发布会的邀请,这盛世表面是一家投资公司,实际上,盛老板早年是远近闻名的一个混混,后面有幸认识了高人,转型成功,西装领带一换,改头换面成了个商人,这次峰尚入驻我市,所有的投资人都算上了,唯独没算上他,你说他气不气,这次也是发了狠,想在峰尚集团那边出出风头,特意举办了这个宴会,是想给自己争口气吧。”   “那峰尚那边会去吗?”   “怎么不会去?”司徒周兴致勃勃地给她分析说:“发布会结束,不代表项目结束,这么好浑水摸鱼的机会,峰尚和任何一家投资商都不会放过。”   黄思研点点头,明白了:“所以你想让我死皮赖脸地跟着朱远方一起去?”   司徒周嘻嘻一笑,全然默认了。   但这事看着简单,操作起来却有些麻烦,朱远方对黄思研有很大的偏见,司徒周当然知道,黄思研当即就有些后悔答应她这件事了,但是说出去的话也不能反悔,嘴唇翕动了下,试探道:“那你和我一起去吗?”   司徒周瞥见她眼里浮现出可怜巴巴的渴望,“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我去找李医生啊,你忘了?”   黄思研这下是彻底死心了,心想着看来接下去的一切,都必须得靠她自己了,她在公司楼下与司徒周分开,也没问司徒周要去干吗,当确定要自己一人孤军奋斗时,黄思研心里面多少有些彷徨,她沉着脸回到公司,进了办公室一看,朱远方正坐在办公室里等她。   所以说,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朱远方也是刚吃完饭后过来守株待兔,黄思研给他沏了杯茶,朱远方没喝,目光有些发冷,开门见山就说:“黄总这是打算把公司的账全部查一遍?”   “我在公司太闲了。”黄思研刚好有事要找他帮忙,听他先发难,立刻装无辜说:“副总你不知道,我每天在公司这样闲着,拿工资于心不安啊,这不只能给自己找点活?实不相瞒,我也想去忙别的事,也想去外面开拓人脉,打开交际圈,这不出去一上午,听说盛世老板弄了个宴会,我刚兴奋了一会,结果得知自己没收到邀请,心灰意冷下,不查账还能干吗?”   这语气,活脱脱的另一个司徒周,朱远方目光闪了闪,脸色一正:“黄总要是想去参加盛总的宴会,直接跟我提就好了。”   黄思研闻言微微叹了口气:“跟你提,你就会带上我吗?”   朱远方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脸,话锋巧妙一转:“若是能让黄总在枯燥乏味的查账工作中解脱出来,我还是愿意帮忙的。”   二人三言两语达成目的,都互相退了一步,黄思研条件谈妥,放宽心来,对着他宛然一笑:“没问题,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朱远方脸上这才多了抹笑意,他放下二郎腿,昂首挺胸,转身就走,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黄思研给他倒的那杯茶。   黄思研望着他的背影,悻悻地哼了一声,倒是也没在意朱远方的态度,就是觉得让自己干巴巴地放弃掉他们公司的账目问题,确实有点内心不爽快,可也没办法,张红保的身体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司徒周嘴上说是三个月,看这种情况,黄思研担心可能已经没有三个月的时间供她利用了,她确实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查账上面,来日方长,以后找个靠谱的审计,难道还怕这些账飞了不成?这样想了一两天,黄思研终于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去参加宴席那一天,司徒周特意吩咐强强送来了一套礼服,是一件很经典的中长款黑色裙子,那裙子是高腰V领,黄思研本来胸不大,在强强“挤一挤”的功劳下,硬是凹出来了C罩杯的造型,黄思研有些嫌弃这件礼服太过暴露,本来想内搭一件小背心在里面,结果被强强指着鼻子一顿破口大骂没品味,跟带着司徒周也被骂得一鼻子灰,骂完后,黄思研也没力气再提换衣服的事情了,强强趁机又给她盘好头,往她耳根、胳膊等等各处喷上香水,最后把人往司徒周面前一推,一脸成就感地对着司徒周邀功说:“司徒,我这个作品怎么样?”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这句话在“作品”黄思研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司徒周记得第一次见黄思研的时候,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西装,妆容难看,脸上更是充满着一股对未来迷茫的无知感,再看眼前这个女人,黄思研的五官本来就长得不错,再搭配那精致的妆容,嘴唇上涂满昭显皮肤的深红色口红,使得暴露在外的肌肤越发雪白,这一身丰满的女人味就出来了,强强教她的御姐样子她也没忘,不苟言笑的昂头挺胸中,天鹅颈弧度分明,满满都是知性女强人的味道,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欣赏,对于司徒周来说,她是相当满意的了。   “非常不错,给你鼓掌。”   强强一脸傲娇地戳了下黄思研的胳膊,娘声娘气说:“那是当然啦,亲爱的,你记得,举手投足间,一定要优雅得体,你是御姐!!!御姐!!记住了~”   黄思研在他面前,连笑都不敢太用力,呵呵地动了动嘴皮,快速穿上他给自己挑的细高跟凉鞋,拉着司徒周的胳膊就往外逃了,强强追到门外,把一件灰色的披肩丢给了司徒周,不忘细心叮嘱道:“先披上,外面冷。”   才刚到四月份,晚上的温度有点低,黄思研东倒西歪地钻进车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抱怨说:“这高跟鞋也太高了吧?”   10CM的高跟,对司徒周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高度,她瞧了眼那细细的高跟,面露不忍:“你可走稳一点,别摔跤了。”   朱远方在楼下等黄思研,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她们上车,不耐烦地坐在驾驶位上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后排的黄思研吸引住了,缓了好几秒后,难得从他脸上看出了一抹献媚:“黄总,原来你身材不错呀。”   他那眼神太赤、裸了,黄思研有些不喜,敷衍说:“副总也还可以。”   朱远方今天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西服,形象不算优秀,但与黄思研一块出现,也算是男才女貌,司徒周打算送黄思研过去现场,但她在车上,一路并没叮嘱黄思研什么,等到三人都到了合欢小区停车场里,朱远方先下车,看着空荡荡的停车场,禁不住吐槽说:“这小区才交房半年,看来只有盛总一人装修好房子,独自搬进去住了。”   黄思研下了车没走,看到他还准备等自己一起,便指了指司徒周,开口说:“副总先走几步,我跟我助理聊两句。”   朱远方今天意外地对她态度温和,竟然也没说什么,就看了司徒周一眼,转身就往前走了。   “我长话短说。”直到朱远方的身影消失在昏昏暗暗的路灯下,司徒周陪黄思研往前走了几步,才兀自开口,急匆匆地道:“第一,今天李医生也来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也没想过她会来,不过你比我了解她,应该知道她不会错过这种大型交友现场;第二,峰尚集团也会有负责人过来,如果是上次见过的那位周总,你就趁机过去打招呼,不管朱远方那伙人今后怎么拿捏你的把柄,你都可以借今天的应酬说事;第三,如果我上面说的两个人,你都没怎么碰见,那么记住一点,别露馅,无论谁问你什么事,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要说太多,记住了么?”   黄思研莫名被她给搞得情绪紧张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没问题,我记住了。”   “那好了,等会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今天正好过来,约了装修公司的人在这里见面,一起去看看我的房子怎么装修。”   黄思研:“...”   敢情司徒周在这个小区有房子?这小区楼盘都是花园式别墅,带独立小院,土豪司徒周表面看着普普通通,没想到这么有钱,像是看出来了黄思研面上的震惊,司徒周“嘿嘿”笑了两声:“低调,低调,我用来投资的。”   黄思研无言以对,她话听完了,正打算去追赶远处的朱远方,司徒周忽然又对着她的身后“咦”了一声,黄思研一听不对,往后定睛望去,见到自她身后出现了三个人,两女一男,都穿着较舒适的便装,看他们来的方向,应该也是在停车场里出来的。   这样一看,反观黄思研的一身华丽穿着像是不合时宜,司徒周再一次低调了起来,对着那三人分别握手打了声招呼,接着推了黄思研一把,笑眯眯道:“各位正好要去盛总家吧,刚好,我们黄总迷路了,打电话叫我过来,但我也不认识路,好在在这里碰到了三位,那刚好一起啊,我就先回去了。”   黄思研踩的高跟鞋太高了,被她一推,着力不稳,下意识抓住了旁边人的手臂,那人外套宽宽大大,黄思研一把抓过去,却硬生生地掐住了那人的一块肉,这人瘦得连黄思研手里抓住的肉都没有多少,黄思研瞬间自愧不如,她抬起头来,目光落到那人的脸上,却见那人一脸平静,好像也不觉得痛,黄思研的视线便从她的额头、眉眼、鼻梁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对方的薄唇处,忽地,那人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从黄思研的手中,波澜不惊地把自己的衣服给扯了回来:“黄总身体真好,穿这么一点都不觉得冷。”   这句话落进了众人的耳中,黄思研在众目睽睽下抓痛她的事反而成了小事,她身边站着的其他二人很自然地就把目光投到了黄思研的礼服上,黄思研暗骂自己失态了,她偷偷瞥了眼身后,司徒周却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真是个不靠谱的女人呀,黄思研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起了司徒周。   戴立夏身材高挑,比她原本高了一个头,脚上的高跟也没黄思研的脚上高,现在黄思研穿着这么高的高跟,站在她身边,两人的身高拉近了许多,连说话都好像亲切了些:“黄总还在等人吗?”   黄思研理亏,气势上就弱了三分,怂怂地道:“没没,没。”   一下子,好像御姐的架势也给她说没了,黄思研内心感慨,今晚真是一个糟心的开始啊。 第145章   戴立夏问完也没再接着往下说了, 黄思研有些尴尬地跟在他们身边, 看到那天问她要衣服的周总也在,对她点了点头, 又转身,礼貌地对她们另外一个男同伴打招呼说:“您好, 我是成圣置业的代理总经理黄思研。”   那男人中等身材, 身上穿着一套西装,与他身边走着的其他二人相比,也算是较正式:“您好, 黄总,我姓严,是我们戴总的秘书。”   戴立夏参加个聚会,把秘书也带过来了, 黄思研觉得奇怪, 禁不住打量了戴立夏好几眼, 戴立夏面无表情地低头往前走着,她今天穿得还不如黄思研第一次见她时那么隆重, 好歹那天她还穿着一件漂亮的裙子, 哪里像今天,一双帆布鞋加牛仔裤, 上身是一件宽松的绿色棒球服,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参加晚宴的人,倒像是在哪里运动结束后准备回家。   恰好那周总的话很快地解开了黄思研的疑惑,她一面打量起这小区的环境, 一面调侃说:“立夏,我看这里环境不错,要是在这里开一家健身房,绝对有前景啊,你干脆在这里买一套房,自己办一家健身房好了,省得住在酒店不方便,而且你现在办卡的那家健身房又离那么远。”   黄思研暗暗吃了一惊,想着这戴立夏才来她们市区几天,竟然连健身卡都办上了,真是一个自律得不容小觑的女人。   “素姐开我玩笑,我哪里来得钱买房开店?”戴立夏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素姐是我前辈,轮资历与成就,也应该是素姐先成家立业。”   那周总,原名周素素,名字特别琼瑶,说话却比较直率,听完戴立夏的话,她哈哈一笑,打趣说:“立夏,你可少在我面前装嫩。”   黄思研听了,也不禁宛然一笑,她想如果连戴立夏都没钱,那他们公司还能开下去吗?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瞧了戴立夏一眼,却没料到昏暗路灯下,她也在看自己,二人视线在空中碰撞上,黄思研脸上的笑容快速隐去,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   莫名,有些尴尬。   四人走了七八分钟,才见到了今晚的主人翁家,遥遥望去,小院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周素素性子急,步伐加快了不少:“走走走,让我们去见见这位盛总的金屋。”   黄思研紧随其后,四人一前一后进了小院,见到一个穿着紫色晚礼服的女孩在迎接她们,黄思研看她冻得鼻子都红了,又不敢添衣,猜测她应该是那位盛总公司的员工,她看着那女孩,轻松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在那女孩的身边顿了下,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了自己以前在冬夜发传单的一幕,只有在冬夜颤抖的人,才知道那寒风刺骨的心酸有多难受,黄思研与那女孩默默对视了几秒,解开自己身上的披肩,不假思索地把它递给了那女孩:“你先披上。”   那女孩分明吃了一惊,摆摆手,看似想拒绝,黄思研脸色顿时冷了几分:“让你穿,你就穿。”   她说完,也不理睬那女孩怎么想,已经瞧见刚刚与她一起进来的三人进屋了,黄思研转身就往屋里走去,看见戴立夏站在落地窗那,外套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长袖的白色圆领T恤,她出现才不到一分钟,四周已经围上了不少人试图攀谈,黄思研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不到一秒,很快就移开,径自找朱远方去了。   那位大名鼎鼎的盛总还没见到,他这别墅倒确实装修得很漂亮,三层小洋房,卧室可能都在二楼,一楼只有厨房与客厅,以至于他的客厅大得可以容纳到三四十个人集体活动,但今天来的人并没有多少,黄思研粗略数了一遍,包她自己在内,如果不算上在场的服务人员,应该也就二十五、六个左右。   朱远方在和一个年龄颇大的男人聊天,黄思研过去打了声招呼,朱远方的手臂自然而然就环了过来,搂上了黄思研的细腰:“李总,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黄总。”   有其他人在场,黄思研虽然心里别扭,但也不好当面发难,客客气气地对那李总笑了一下:“您好,李总。”   “黄总刚刚是和峰尚那几位一起进来的吧?难不成是旧识?”   这些人精们的眼睛个个毒辣,黄思研才跟戴立夏几人走近了一些,他们可是一点都没放过,黄思研配合着点了下头,笑道:“也不算旧识,就刚好在路上碰见。”   她边聊天边感觉到朱远方那双猪蹄子在她腰间的力度越来越紧,趁那李总不注意,抬头狠狠瞪了朱远方一眼,朱远方挑挑眉,一点都不在乎她的警告,黄思研想着强强给她警惕过的“御姐心经”,强忍着没有当即发火,但是还是克制不住对朱远方的嫌弃,她身子干脆往朱远方的身上一歪,看似十公分的鞋子没站稳,手里的酒杯倾斜一倒,尽数全倒在了朱远方的胸前。   朱远方也算是镇定,脸色虽是一片铁青,但也没有多作声张,他咬了咬牙,对那一脸惊讶的李总说了句抱歉,转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处理后续去了。   黄思研打了一场胜仗,心情大好之下,笑眯眯地又往吧台那去拿酒了,她还没走过去,隔了几米的距离,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李清鸥的声音,脸上神色禁不住滞了滞,朝那说话的方向望去,就见到了一个身穿红色礼服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李清鸥的美丽,原本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今日穿着一条修身嫣红的晚礼服,丰满曼妙的身材性感夺目,胸前点缀的粉红色桃花花瓣似的亮片有些闪耀,仿佛春天都被她穿在了身上,精干的气场和妩媚的气质都被她一人兼备,其他的时刻不提,但在今晚,她绝对是唯一的闪亮女主角。   美,是很美,却不是黄思研喜欢的那种美,她觉得李清鸥这身打扮得太高调暴露了,多看了几眼,瞧出她身边那些围着她的虎视眈眈目光,黄思研就感觉非常不舒服,她端了一杯酒围过去,但李清鸥的两侧都站满了人,她实在是挤不进去,忍不住沮丧了会,想着要不要算了,忽地就感觉到自己左手一热,鼻息间的香水味逐渐变得熟悉起来,她抬起一看,见到不知何时起,李清鸥自己挣脱出了人群,正一脸巧笑娇媚地盯着自己的脸。   黄思研的脸兀自就烧了起来,她刚刚还嫌弃李清鸥穿得暴露,但那份暴露一旦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就觉得李清鸥跟仙女一样让她移不开眼。   “思思今天真美,一眼望去,这里没人敌得过你半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香水味,熟悉的彩虹屁,黄思研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她觉得李清鸥有些时候说话真的很不诚恳,因着自己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跟带着小声吐槽说:“你是今天出门前没照过镜子吗?”   李清鸥笑了一下,嘴角弧度加深,眼里点点星光非常灿烂:“你跟司徒周一起久了,说话都越来越像她了。”   “我...”   黄思研刚想反驳,话才吐了一个字,突然胸前一凉,在众人的惊呼下,她能感觉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易安娜手里的酒杯已经着地了,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可怜巴巴地解释说:“不好意思啊,我走太快了,黄总,我不是故意的。”   黄思研死都想不到会有人模仿自己对待朱远方的一幕,她脸色彻底冷了下去,接过李清鸥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一下胸部,没有回话。   “清鸥,盛总想见你呢,所以我才这么着急找你。”易安娜的道歉并不诚恳,很快就自圆其说地把话题跳了过去:“你现在跟我一起过去吧。”   发生那一幕后,李清鸥脸上自然也没了笑容,易安娜在看着她,刚刚那一幕动静那么大,导致大部分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黄思研身上压力颇大,压低嗓子,温声劝道:“李小姐,你去吧。”   李清鸥脚没有动,手里还是拿着那服务员送过来的几张纸巾在黄思研湿了的礼服上擦了几番,黄思研内心深处一声叹息过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是一声微小的无奈在心里响起,用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别因为我前功尽弃。”   她说完,没有再多呆一秒,双手拿着一团潮湿的纸巾,就往左边的洗手间方向去了,好死不死,她在洗手间门口碰到了刚出来的朱远方,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朱远方自然也看到了她身上的酒渍,脸上表情瞬间复杂多了。   黄思研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进了洗手间里,找了几张纸,站在镜子面前擦拭自己的衣服,她仔细回想起来,李清鸥似刚刚乎有些紧张了,但她不应该紧张的,黄思研要和她避嫌,就必须得明白她得离李清鸥远点,而且那个易安娜,她是不是有病啊。   “神经病。”   黄思研忍不住碎了一声,那女人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众目睽睽之下,她让黄思研下不了台,难道她的形象就高大了?又不是小学生,玩这一招有什么意思?黄思研越想越觉得李清鸥如果跟着这个女人,必定是没前途了,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恨恨又道:“真是吃饱撑着了。”   她擦完衣服,出了洗手间一看,众人又聊开了,似乎刚刚泼酒的一幕早已经不复存在,朱远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黄思研看到戴立夏一个人在沙发那里坐着,身上又穿起来她的绿色外套,黄思研看着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司徒周临走前的叮嘱,于是端起服务员托盘里的红酒后,便缓缓走了过去,她在戴立夏身边坐下,找着话题打招呼说:“小戴总冷吗?”   戴立夏稍微挪开了些两人的距离,看着黄思研,特意盯了一眼她手里的酒杯:“我里面的衣服材质特殊,沾酒洗不掉。”   黄思研:“...”   我也没想泼你好吗?黄思研悻悻然地放下杯子:“小戴总一个人坐着不无聊吗?”   “无聊。”   “那小戴总不去找人聊天?”   “那样会更无聊。”   黄思研:“...”   这话在找她聊天的黄思研面前,看来是没法接了。   时间无辜地定格了几秒,黄思研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反正是跟戴立夏聊不下去了:“那小戴总慢慢无聊,我先走了。”   戴立夏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慢走。”   黄思研:“...”   这女人怎么那么难沟通啊!黄思研瞬间又不想走了,决定干脆把天聊死算了:“小戴总既然觉得无聊,又为什么要赴约呢?”   “工作很无聊,吃饭也很无聊,跟人聊天也很无聊。”戴立夏难得地多讲了几句话,她的态度如温水般从容,不紧不慢地回道:“如果我的人生就剩下这两个字,那我为什么要拒绝它呢?”   黄思研觉得她说的很深奥,有点没听懂,但还是硬撑着接话说:“既然没法拒绝,就去融入大家啊。”   “你说的很有道理。”戴立夏轻轻锁眉想了想:“融入不了,可能是因为我不爱喝酒,也没有泼酒的爱好。”   好了,这天彻底聊死了,黄思研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交际黑洞”,这“黑洞”用一股匪夷所思的气流朝她涌来,直扑得黄思研瞠目结舌,她觉得戴立夏是她见过最最最难搞的女人,真的是让人招架不住。   “那,小戴总电话号码多少?”有一句话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黄思研在司徒周身上学到最多的就是这个精神,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点破了说:“下次有不无聊的事情,我可以找小戴总一起出来玩呀。”   “我的电话号码。”戴立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脸,那双目光炯炯的眼睛,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压迫在了黄思研的神经上:“黄总您,不是早知道了吗?”   黄思研咽喉处咕噜一声,嘴里因为紧张过度而分泌出来的口水,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第146章   有些女人真的不能惹, 比如既聪慧又精明狡诈的戴立夏, 黄思研所有的小伎俩在她眼里都是班门弄斧,这种被人了如指掌的状况非常讨厌, 但黄思研却并没有很讨厌戴立夏为人。   此种心情非常微妙,黄思研觉得自己天生对厉害优秀的女人有一种欣赏的态度, 但她却没法对戴立夏有好感, 充其量只能说不厌恶,她此刻坐在戴立夏的身边,虽说被戴立夏暗怼了几次, 但她一旦安静下来,百无聊赖地用戴立夏同样的目光,去看大厅里面交际的光鲜男女们,感官里的置身事外感就被无限放大了, 她听进耳里的声音, 似乎是一声声客气又虚伪的笑声与交谈, 人群中的虚伪面具仿佛快要跃然而出,黄思研下意识地就想去寻李清鸥的身影, 但李清鸥并不在大厅中, 黄思研有些莫名的难过,似乎能够深刻地感觉到戴立夏说的无聊是指哪种。   司徒周的短信就在这个时候发过来的, 说她和那位设计师先走了,让黄思研回去的时候不用找她,黄思研关掉手机,再抬头的时候, 身边空无一人,戴立夏没有陪她久坐,转身就加入到了曾被她嫌弃过的无聊人当中,大厅里的人群也已经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圈,有男子的笑声在人群中十分爽朗地传了过来,定睛一看,李清鸥也出现在了那群人里面,黄思研想,可能是今晚的主人翁登场了吧。   黄思研也围了上去,她站在人群的最后方,见到一位穿着一身白西装的胖子站在最中间,他肥头大耳,满脸油光,气质却有些不合身份的和蔼可亲。   “刚刚李总问我这房子装修多少钱,说这么漂亮的房子,他是第一次见,哎呦,大家都太谦虚了。”那胖子估计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盛老板,黄思研记得司徒周说过他曾经是位混混,此刻听他讲话,也没多嚣张,但炫富是真的在炫富:“装修也才五百多万,不值一提的啦,我个人比较在意的地方,主要是那些墙上的字画较贵,老听说我尊敬的客人周素素周总对字画特别了解,不如给我们讲解一番?”   周素素和戴立夏站在一块,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倒是也很配合:“如果大家不嫌弃,那我帮盛总给大家介绍一下他的宝物。”   “怎么会的啦,你就介绍啦。”   盛总口音有些怪怪的,黄思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站着的李清鸥,心想,这个盛总跟易安娜家里的关系似乎不错?不然就李清鸥这站位,那分明是自己人的位置,可她过去也不像是跟那位盛总关系有多好的样子啊?   接下去,就是周素素给大家讲解盛总家大厅墙壁上挂着的字画来由,整个过程极度无聊,虽然中途也有几个古玩爱好者插了一下话,黄思研还是差点听睡着了,这比周素素上次发布会上的会议还要没意思,讲到最后,其中一个一直在插话的眼镜男子硬补了一句:“周总这番见解让我大开眼界,但我看这幅齐白石的作品,并不像是真迹啊。”   黄思研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双眼发亮地望向那个眼镜男,但那眼镜男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就眨眼的功夫,那盛总迅速阴阳怪气地接道:“老倪你这个意思是,我屋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咯?”   眼镜男摆手:“不不不,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还要让周大师给我们解释一下呢,毕竟我孤陋寡闻,也是头一次见到齐白石还画过这么雄伟的泰山远景。”   众人哗然,有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也有疑惑不解的,盛总今晚请的人,在本市,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他关系好一点的,自然就卖了他这个面子,关系不融洽的,虽然表面和睦,实际上都在抿着嘴等看笑话,盛总心里不爽快,也没法像对待他下属一样,当面起冲突,黄思研看到那位“周大师”瞬间失去了言语,好像也默认了那位眼镜男的看法,心里顿时也觉得当下场景有些好笑,估计这盛总是彻底下不了台了,可还没等她笑出来,李清鸥顺势就给对方搭了一个梯子,她眼底波光流转地站了出来,声音幽幽,清楚明了地解围说:“盛总刚刚还在楼上和我们说,要和各位开个玩笑,看看谁能够第一时间找出他楼下的唯一一幅赝品,看来倪总和周总之间不分伯仲,那就由盛总来裁判,看看哪位才可以拿到您准备好的礼物。”   周素素也跟着“咦”了一声,麻溜地见杆往下爬:“那敢情好呀,盛总这么大方,想必礼物也不便宜吧?”   礼物都是小事,丢面子事大,这盛总今晚请这么多人来,不就是因为要面子嘛,这下李清鸥帮他圆了场,他自然愿意,赶紧就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红酒拿出来送给周素素,也不敢再让周素素帮他讲解书画了,火急火燎地拉上了其他众人,又要带他们去参观他楼上建好的书房。   于是,一群人又围着楼梯上楼去了,周素素走在最后面,对着戴立夏深深叹了口气,也没讲什么,戴立夏适当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两人之间默契深,自然而然也明白那无声的抱怨是什么意思。   黄思研本来没打算上楼,又想看看李清鸥还能说什么话,跟在戴立夏身后爬了几步楼梯,周素素忽然转头盯着她:“黄总,刚刚我讲得那么无聊吗?我看你好像快睡着了。”   黄思研被她问的一惊,脚上不小心踩空,身子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摔倒,她惯性又要去抓前面人的胳膊,戴立夏这次非常配合地把手提了过来,往后抓住她的手臂抬了一把,她虽然人瘦,但力气是真的特别大,黄思研就那样被她随便一提,竟然稳当当地站直了。   “谢谢。”   周素素见到自己的问话威力竟然这么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老天爷,黄总你胆子是豆腐做的吗?”   戴立夏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那笑是嘲笑还是什么意思,黄思研无辜地跟着干笑了两声,也没反驳,甩了甩手,越过她二人就往书房跑了。   但书房面积没楼下客厅大,而且里头东西摆设又多,黄思研在门口瞧了几眼,确定自己挤进不去后,回头跟周素素二人又下了楼,楼下忽然空了,顿时显得有些寂静,周素素去端了两碟芒果过来吃,黄思研乖巧地把一盘移到戴立夏的面前,被周素素又拿了回去:“不用给她,她晚上六点过后就不吃任何东西了。”   佩服,难怪那么瘦,黄思研偷偷摸了摸自己那勉强被强强挤进礼服里的小肚子,也不敢吃了,她们听到楼上不断传来笑声,楼下三人也没人主动开口讲话,黄思研是怕了和戴立夏聊天,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她给套话了,周素素吃完一碟芒果,擦了擦嘴巴,又说:“刚刚讲话的那个女人,我好像是第一次见。”   李清鸥?黄思研一下就来了精神:“周总不认识她吗?上次发布会她也在,她叫李清鸥,是易氏新开投资公司的合伙人。”   “我听过这个名字。”周素素点点头:“她之前是位心理医生吧?有意思啊,这个行业门槛真是低,风马牛不相及的职业竟然也可以转行。”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听到李清鸥被呛了这么难听的一句,她心里有些不满,强硬地压了压脾气,帮腔说:“因为她很优秀。”   周素素手里的芒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她的脸,严肃地开口道:“优秀不是嘴上说说的,黄总听过一句话吗?枪打出头鸟,太急功近利的人,很容易摔跤,要是黄总和她是朋友,也可以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她。”   她说完不吃了,端起碟子优哉游哉地离开了沙发上,黄思研其实心里面也不喜欢李清鸥这样大出风头,但她更讨厌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鄙夷李清鸥,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想着要不要约李清鸥出来聊聊,但一想到她身边的易安娜,又觉得有些头痛,就只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先走了,然后收起手机,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刚起身想离开这里,就看到戴立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黄总以前是默剧演员吗?”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黄思研眉头越锁越深,她憋了一肚子火,也不想再管戴立夏是怎么想的了,打着马虎眼,气势汹汹地说:“是,因为门槛太低了,所以我做演员的也想试试,不行吗?”   终于是硬气了一回,黄思研说完扭头就走,她一口气出了大门,才发现外面冷得吓人,可门外那位她给了披肩的女生也不见了,黄思研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她一路走走停停,想着她把朱远方得罪了,他的车子也没得坐了,心里裹着一股没来由的怒气就往前走了七八分钟,走到后面,她脚上的高跟鞋都吃不消了,黄思研干脆把鞋子一脱,光着脚给司徒周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她边打电话边冻得发抖,直接在路灯下蹦蹦跳跳起来,想着靠抖动来取暖。   可她的电话还没接通,远远一道强光射了过来,黄思研眯起眼睛,被这远光灯照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心里暗骂了一句车主不道德,就看到那辆车径自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面前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车窗被拉下,露出来了戴立夏那张漂亮的脸。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在这里碰到黄思研,目光先是在黄思研的赤脚上看了几秒,又瞧了瞧她手里提着的高跟鞋:“黄总一个人在散步吗?”   黄思研这个时候是真的有点烦她,司徒周的电话没打通,她干脆就把手机放下了:“这里有规定不能一个人散步吗?”   她这语气当真是吃了炸、药,戴立夏没得罪她,莫名受了她的气,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似乎不太高兴了:“也对。”   她说完就把车窗徐徐升了上去,黄思研被冻僵了,脑子里忽然就激灵一下,自知自己任性过头了,这下表现不对,眼看又要把戴立夏给得罪了,赶紧伸手敲了下她的车窗:“哎,哎,哎,你别丢下我啊,小戴总,你带我走呀。”   戴立夏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至少目前来看不是,黄思研上了她的车,就着车里的暖气,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道谢说:“谢谢呀。”   戴立夏三人开了两辆车过来,她现在是准备去健身房,所以提前走了,黄思研听她特意提起了这事,赶紧配合着说:“您在外面把我放下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戴立夏又不说话了,本来在盛总的新家时,她还和黄思研开着不痛不痒的小玩笑,现在黄思研闹了一下小脾气,她瞬间又恢复成了客客气气的样子,黄思研冷静了一下,估计自己在她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一下崩塌了,想试图挽回一些,便没话找话道:“小戴总,您结婚了吗?”   “你没调查清楚吗?”戴立夏不动声色地反问:“帮你送花的那位应该把我调查的很清楚吧。”   “那您认识司徒周?”黄思研觉得奇怪,她怎么都感觉到戴立夏对她的事一清二楚:“没有,那送花也是我自己同意过的。”   这一解释,好像更露馅了,戴立夏微微侧开头,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我不认识司徒周,看来这位司徒小姐对你也不是很尽心,她没有跟你讲过,我母胎单身三十多年吗?”   母胎这么多年的人,要不是因为条件太差,要不就是眼光太高,黄思研潜意识觉得她属于后者,点点头说:“哦,那我现在知道了。”   “你不用再调查我。”戴立夏忽然话锋一转,没有半句废话:“这项目我帮不上半点忙。”   黄思研张张嘴,左右解释不清,也有些被人戳破后无地自容的感觉,戴立夏可能觉得自己说的太严厉了,转而又加了一句说:“但还是要谢谢你让我今晚不那么无聊。”   黄思研:“...”   “不客气。”   “我刚刚骗你的,其实我或多或少能帮一点忙。”   “嗯?”   “但我没理由帮你。”   “哦。”   黄思研实在是受宠若惊,没料到她这么喜欢跟自己开玩笑,心说她到底要讲什么呀,愣了下,又忍不住发问说:“小戴总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正常聊天。”   黄思研信她才有鬼,她也知道自己在戴立夏面前完全没必要太端着,反正无论她想怎么端,戴立夏总有办法让她显出原型:“可我也没觉得这话题很正常啊。”   戴立夏就很识趣地变了话题:“黄总因为那位心理医生跟我们主要负责人周总闹矛盾,不觉得不划算吗?”   “有闹矛盾吗?”黄思研认真想了下,她以为刚刚的不好情绪,只是她单方面的,经戴立夏一提醒,才反应了过来:“周总生气了?”   戴立夏看她一眼:“就是那样。”   黄思研感觉自己今晚就不应该来参加这什么宴会,不然也不至于得罪了好几个人,她沉默了片刻,心想明天让司徒周去找那位周总道歉好了,正沉思中,戴立夏的车突兀地停下了,她把车稳妥地停在路边,车身周围车水马龙,十分方便黄思研打车呢。   黄思研想吐槽什么,又说不出来,这女人就真的眼睁睁地看着黄思研光着脚下车,连半句话都没有客气一下,黄思研提着高跟鞋跟她隔车窗相望,戴立夏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发动车子,“唰”地一下就在黄思研的身边过了。   黄思研欲哭无泪,一瘸一拐地往戴立夏开车的方向走了几步,走不到十步,就看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距离她大概百米远之处停了下来,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不是李清鸥看到她短信后的回复,却是个陌生的号码,黄思研“喂”了一声过后,就听到有人在话筒里说: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话筒里,正是戴立夏的声音,黄思研收起手机,忽然觉得戴立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第147章   车子快到小区的时候, 司徒周的电话终于来了, 说她还在公司加班,问黄思研有没有回家, 黄思研不敢多说,敷衍了她几句, 司徒周一听有情况, 追问是谁送她回来的,黄思研脸色一正,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戴立夏亲自开车送她到小区楼下, 黄思研今晚承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感激涕零地道了谢后,戴立夏也赶时间,聊了三句不到, 马上又掉头往回走了。   黄思研被冻了半个晚上, 立刻上楼洗了一个热水澡, 等到她衣服也洗好了,快十一点的时候, 才收到了李清鸥发来的信息, 没有多余的问候,只有一个好字。   黄思研把那个好字反复看了好几分钟, 她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问李清鸥到家了没,又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立场去关心她,正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司徒周主动送上了门, 她在公司加班回来,自己的家就在黄思研家的对面也不回,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敲黄思研的房门。   黄思研把她放了进来,司徒周提了一筐鸡蛋放到黄思研的冰箱中,美其言自己的冰箱放不下了,黄思研没心情关心她的冰箱,欲言又止地问她能不能给李清鸥打个电话,问问李清鸥有没有安全到家。   司徒周奇怪地看了她好几眼:“所以你去参加一次宴会,什么都没做就旧情复燃了?”   “没有旧情复燃。”黄思研纠正她的话:“就是很正常朋友之间的关心。”   司徒周没接着反驳,她难得没有再说黄思研,甚至真的当着黄思研的面,约李清鸥明天在餐厅吃午饭谈合作的事,然后拐弯抹角地问她在哪里,最后把电话一挂:“她已经回去了。”   黄思研松了口气:“好吧,那我没问题了。”   “我回去了。”司徒周瞟了眼她,无奈说:“我懒得说你。”   黄思研知道自己肯定让她失望了,但她确实也真的是在担心李清鸥的安危,毕竟李清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那么多对她有想法的人中间,万一走不掉呢?黄思研没法子留下来帮她,但总有关心的权力吧?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问题,只是司徒周跟她想法不同,她也没有必要多做解释。   第二天一大早,是黄思研与司徒周约好去探望张卫国的日子,张红保早就在看守所外面,安排了好几家关系不错的媒体候着,司徒周与黄思研一人穿了一件黑色的黑衣,二人脸上分别戴了一副墨镜,一眼望去,好不拉风。   快到看守所的时候,司徒周不厌其烦地叮嘱黄思研说:“进了看守所后不说,咱俩下了车后,你一定要流露出悲伤的情绪,那么多媒体拍照,你一定要给他们表演一出什么叫‘情真意切’,懂了吗?”   黄思研点点头,车子到达看守所门口,司徒周让司机把车子停远一点,然后和黄思研双双摘下墨镜,两人“悲伤又哀切”地下了车,顿时就听到耳边响起“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但也没拍几下,黄思研人已经进去了,她与司徒周约了十点探监,在小屋子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了准时被押送出来的张卫国。   不夸张地说,张卫国最少瘦了十斤,他瘦得脸上的骨头都凸了出来,头发也被剃光了,胡子长出来了些,显得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他看到黄思研和司徒周一起出现,并没有表现出来很开心的样子,三人隔着一张木桌子见面,身后还有一名警察时刻监视着,黄思研先开口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张卫国勉强地笑了一下,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应了一声:“这些日子,谢谢你一直在帮我。”   听到他不复往昔的苍老嗓音,黄思研浑身僵硬了片刻,轻声问道:“你在这里还好吗?”   “还可以。”张卫国倒是特别坦然,笑着说:“周姐经常来看我,她知道我的情况。”   司徒周经常来看张卫国?黄思研微微有些吃惊,转头瞥了眼司徒周,见到她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屋内白色墙壁上挂着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无语地又把脸转了回来说:“你不用担心,你的案子有线索,可以帮你洗脱嫌疑。”   “听说老头子...我爸他进手术室了。”张卫国别扭地转移了话题,还是艰难地问她说:“思研,咱们算是朋友吗?”   黄思研迟疑了一下,但很快郑重地点了下头:“是。”   “不管案子怎么样结束,我都希望,你能把我爸爸当成你的长辈去孝顺。”张卫国面露悲伤,关了这么多天,这个公子哥身上洗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周身都是一股落寞的味道:“我听林叔叔和周姐都提过了,说你独自冒险去帮我抓嫌疑人,我很谢谢你,也相信你,我妈来看过我一次,却是让我认罪,我,说来惭愧,我以前那么多朋友,一出事,没一个人敢来看我,我才明白自己没什么可信任的人,思研,老头子他脾气差,但他人不坏,我现在关在这里,没法好好陪他,我也不希望你帮我做什么,公司跟钱,我不奢望,我就希望,你能帮我孝敬孝敬我爸,他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思研,我给你跪下了。”   他越说越悲伤,最后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把黄思研吓得瞬间跳了起来,一直在他们身边侯着的警察也上前了一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跪着的张卫国,大声喊道:“干什么!站起来!”   张卫国双肩颤抖,好好一个男儿郎,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黄思研看得心里也不好受,她跟张卫国认识是个意外,但张卫国对她一直不薄,黄思研是个感恩的人,她不习惯这样被人哀求,双唇颤抖着答应了他的恳求后,司徒周全程事不关己地围观完,最后面无表情地起身走了。   等二人离开的时候,已经不用装什么哀伤了,黄思研是真的挺哀伤的,司徒周故意让司机把车子停远了些,步行的几分钟里,就方便了那些记者过来采访,黄思研官方地回答了一些问题,说相信张卫国是无辜的,并一直在等他回来。   最后,这场由张红保自导她演的大戏就圆满结束了。   张红保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黄思研从看守所出来后,就去医院看他了,他鼻口处一直用氧气管罩着,说不到几句话,就要吸一口氧,黄思研坐在他身边给他削苹果,削到苹果皮断了一半掉在地上,张红保看不下去了,缓慢又迟钝地伸手摘掉他脸上的氧气罩,对着黄思研就是一顿大骂:“脏!捡起来!没看到脏吗?等会我上厕所,你想摔死我吗?”   刚说完,林秘书迅速又帮他把氧气罩套了回去,黄思研看到他还在瞪着自己,便弯腰把苹果皮捡了起来,接着又开始削那只还没削好皮的苹果,慢吞吞地道:“要是张卫国在的时候,你对他耐心一点,你父子二人的缘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林秘书责备地瞧了她一眼:“张董身体不好,你不要提这些。”   黄思研把苹果切成极小的块子放在托盘,抬头看向张红保,见他呲着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又忍不住道:“你气什么,张卫国很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红保在微微颤,但目光柔和了些,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褪去了不少因病变而产生的狰狞之色,黄思研莫名就有些同情他,这个老人家财万贯,偏偏到生命最后的倒计时,没有一个爱他的人在身边陪他,黄思研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这个老人像极了她过世前的爷爷,她弯腰往下拥抱了一下他干枯的身体,张红保僵硬着任她拥抱,时间定格几秒后,黄思研放开他的身体,她觉得有些难过,张红保真的就只剩下一身骨头,就那几秒的拥抱,黄思研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生命在飞速流逝,她别开眼,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难过:“你好好休息,别折腾了,有些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但你至少要等到卫国出来吧?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晚上送过来,以后,我会经常抽时间过来看你,你别误会,我没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好休息吧,苹果很小块,要是你还嫌大,让林叔叔帮你再切一下,我先走了。”   她说完后,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转身离开屋里后,被林秘书追了出来,黄思研还以为他要骂自己,没想到那平时无比严肃的秘书会对她深深鞠了一躬:“黄小姐,谢谢你。”   这一幕,使得黄思研内心感触很深,她回去后和司徒周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她原本答应帮张红保的忙,是因为走投无路,但今天她突然意识到她帮张红保,其实也是在帮她自己,因为张红保和司徒周都是值得她去尊敬的人,她很庆幸当初答应了司徒周,也很谢谢司徒周一路都在陪她成长。   司徒周听完久久没说话,到了下班后,黄思研回家去帮张红保煲排骨汤的时候,她嬉皮笑脸地过来蹭饭,等二人都吃饱喝足,黄思研打包好汤菜,准备出门时,司徒周突兀地开口说:“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黄思研在穿鞋子,头也不抬地回答说:“你说。”   “首先,我想跟你说两声道歉。”   黄思研抬起头,满脸不解:“为什么?”   “你是个善良的人,我不应该逼你进入这种复杂的局面。”司徒周破天荒地严肃了起来,她努力保持脸上的微笑,认真掏心的时刻,话语中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做生意,从来不讲感情,这个圈子的人都是这样子的,所以我找了张卫国那么多次,他从来没要求过我去照顾他的父亲,为什么?因为我们心知肚明我们在谈生意,可是你是异类,小黄,你的优柔寡断与重情重义,在生意场上是大忌,但你的真诚与善良,也是这个场上唯一会发光的东西。”   “也没有了。”黄思研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奇道:“不对啊,那你为什么要说两声道歉?”   “因为是帮李清鸥说的,今天中午我跟她见面了。”司徒周拧了拧眉,不忍心说:“我答应你帮李医生,在你昨天去参加宴会之前,我跟她见过面,分享了一下互相知道的讯息,双方都清楚她若是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只靠易家,怕是跟峰尚这个项目无缘了,但我昨晚有给她支招,让她拉拢盛氏集团财大气粗的盛总,从宴会回来后,我跟她聊到半夜,她采纳了我的意见,说她打算学你依葫芦画瓢,跟盛总达成合作,在外面,跟他用情侣的身份...”   “凭什么?”黄思研还没听完,“蹭”地一下就火大了:“李清鸥疯了吗?”   “那位盛总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司徒周没反驳她,又接着说:“但他想拿下峰尚这个项目,与李医生两个同样想法的人走到一起,李医生那么聪明,我想她应该有办法与他合作,而且峰尚只是其中一个项目,要是李医生搭上了盛总,那由她今后经手的项目,至少比现在的处境要好。”   黄思研突然沉默起来,屋里安静得有些尴尬,好半天,她脑子里浮现出了周素素昨晚的警告,李清鸥是真的太心急了吗?黄思研有些难以接受:“我给她打电话问问。”   “不用了,就是她让我跟你讲这些的。”司徒周拦住她,毫不留情面地揭开了事实的残酷面貌:“今天中午,我和她聊得很清楚,你还不明白吗?小黄,李医生已经放弃你了,你跟我相处这么久,三天两头提起李医生,可是李医生做这个决定,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你的存在,你还在渴望什么?至少在我这里来看,李医生做这个决定没错,她这种身份的人真的要想融入圈子,根本没人会瞧得起她,而且你可以成为张家未婚妻,为什么她不可以?小黄,李医生和易小姐在一起,就是骑驴找马,易小姐是那头驴,你也是!不要藕断丝连了好吗?李医生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态度,所以她才可以让所有人对她念念不忘,小黄你醒醒,我今天可以帮你向峰尚的周总道歉,那明天呢?你还会因为李清鸥得罪谁?这样因为你产生的压力,李清鸥她担不起,她不是你的爱人,你醒过来好吗!!爱情不重要!除了你,没有人觉得爱情是个东西!”   一段话说完,黄思研始终站在玄关没动,但司徒周看着她的脸,好像发现在她脸上突地地就少了些生机,黄思研没回她的话,她的双腿好像站立不住,扶着鞋柜缓缓地在地上坐了下去,司徒周去扶她起来,被她挥手躲开了。   有些事实确实很伤人,但司徒周不得不说,黄思研把脸埋在双臂中,不动也不语,司徒周想去摸她的脑袋,又被她迅速拍开了,司徒周又气又想笑:“小黄,你想什么呢?不会又在哭吧?”   “我哭什么?”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司徒周在她身边腿都快蹲麻了,才听到黄思研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在纹丝不动地闷闷问她:“像你说的那样,我又没半点损失,只是一下子体会到,原来被人彻底放弃,是这种心情。”   这么平静的黄思研,大大地出乎了司徒周的意料之外,她没回话,因为她这个感情白痴也确实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李清鸥跟你说,她彻底放弃我了?”黄思研缓了缓,抬起头,脸上一片木然:“司徒,看来是我妨碍她了。”   司徒周再次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这回终于没有被黄思研躲开:“你是个好女人,适合更好的人,小黄,把她忘了吧。”   黄思研怔怔望着她:“在你们眼里,我对李清鸥的所有关心是不是都是一种笑话?”   司徒周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不是李清鸥本人,她只知道就目前来说,黄思研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我明白了。”黄思研扶着身后的鞋柜再度站起,一举一动间都有些迟钝,苦涩笑道:“一切都是我不懂事,给她造成困扰了。”   “司徒,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你明白吗?其实也没什么了,我跟她早分手了。”   “其实她的计划也是有利于你的。”司徒周欲言又止地跟她分析:“她或许也是因为不希望你因为她得罪人。”   “不用说了,今后我都不会信她了。” 第148章   自那晚谈话以后, 司徒周好几天都没看到黄思研的人影, 黄思研没去公司,打她电话也没人接, 要不是司徒周经常要跟林秘书工作联系,得知黄思研这些天就在医院陪张红保, 不然她还真会以为黄思研甩下这一大堆摊子跑路了。   峰尚手机的招标信息已经很明朗化了, 各个竞争公司明里暗里都在活动,包括朱远方在内,司徒周找到医院的时候, 黄思研的人刚走,张红保这两天病情稳定了些,坐在床上在和林秘书下象棋,看到司徒周来了, 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   司徒周向他们打听黄思研去哪里了, 林秘书转头回答说:“黄小姐去提车了, 我们张董送她的。”   依照张红保这种财力,送一辆几十上百万的车不在话下, 结果黄思研径自开了一辆白色的大众斯柯达回来, 这车子一套下来也就二十万左右,新车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把司徒周看得眼皮直跳,心想着,这姐们也太实诚了吧?   看的出来,买了新车的黄思研还是蛮开心的, 晚上司徒周留在医院吃饭,黄思研一面吃饭,一面滔滔不绝地分享着她今天的所见所闻:“那卖车的小姐非要给我推荐保时捷,我说我买不起,她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分期付款,我问她分期一个月还多少,她说不多,一个月也就十来万吧,我说对不起呀,我一个月工资都没有一万,她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   “呵呵呵。”   林秘书和张红保竟然同时笑了起来,笑完后,张红保还说:“是你自己不买,要买的话,还不是全款提了?不过我也不喜欢保时捷,卫国倒是有两辆。”   司徒周第一次见到笑得如此自然的张红保,当真是惊讶无比,黄思研摇头不回话,起身又给张红保的碗里添了半勺粥,张红保拿手挡了一下碗口,没挡住,急了:“我不吃,我吃不了这么多。”   黄思研没理他,又帮林秘书打了一碗米饭,说:“司徒今天都找上门了,明天我可管不着你了。”   在张红保沉默不语的喝粥声中,司徒周就感觉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罪人,她也不知道黄思研哪里来的魅力,就几天功夫,竟然把张红保这个猎狗般暴脾气的大佬给收服了,二人晚上一起回去,黄思研自顾自地上了她新买的车,司徒周跟了过去,一屁股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大言不惭道:“开吧。”   黄思研说开就开,也没问司徒周她自己开来的车该怎么处理,司徒周拍拍她新车上的皮革,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怎么不买贵一点的?”   “我最多就还得起这辆车。”黄思研听她问的直接,理由非常正直地回道:“要是老爷子走了,我手上有余钱,就把钱还给张卫国。”   司徒周着实没见过这种一根筋的人,叹气说:“大姐,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这个社会的潜规则吗?”   “我已经够配合了。”黄思研的语气理直气壮。   司徒周一想也是,不然或许她还不会接受张红保的送车行为呢,惋惜说:“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黄思研并没有跟她继续闲聊下去,她专心致志开车的当口,想着司徒周这么着急找她,肯定是有事找自己帮忙,语带复杂地询问司徒周说:“我猜公司的事情也不需要我,是交际方面的事吧?”   司徒周点点头,没有否认:“朱远方约了人,准备去峰尚盘下的地皮上看看,你去不去?”   “申请了吗?就这样直接去?”   “有什么好申请的,全是野草荒地,都没开荒呢。”   “那你叫我去干吗?”黄思研别过脸瞥她,别有意味说:“你有这么无聊吗?”   “好吧,被你识破了。”司徒周举手投降:“这几天,各路神仙大显神通,我估计峰尚那几个负责人都被骚扰了一遍,但是据我所知,应该都是一无所获,最关键的点,应该还是小戴总身上,可戴立夏这个人太难搞了,我想着,要不你帮帮忙?”   “为什么找我?”黄思研疑惑了,她觉得这件事其实已经轮不到她出马了,而且司徒周这么关心这事是为了什么?好奇地问道:“老爷子已经说过了,这项目,他根本没打算参与,我犯不着一直为这事奔波。”   “他没想法,难道别人就没想法吗?”司徒周感觉到她语气里面多少有点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几日不见,二人关系似乎也生疏了些,不好开玩笑,只能温声劝道:“老爷子不是不愿意让曹副总拿到这个项目吗?你不愿意参与,但总要搞破坏吧?再说了,你的那个李医生可眼巴巴瞧着这个项目的,她最近跟盛总走得近,这几天见了峰尚的周总不下十次,都无功而返,大家都这么努力,你不要帮帮忙?我看那戴立夏对你印象真的不错,听说在盛总家聚餐的晚上,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出来送你回家了,黄总,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你拿了她多少钱?”黄思研听到她突然又提起李清鸥,心里挺不是滋味,司徒周的这种反常让她心里沉了沉,突兀地笑了起来,一扫之前严肃的神色:“司徒,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你需要我帮李清鸥的时候,李医生就成了‘我的’,你需要我扮演张家儿媳妇的时候,就让我‘醒醒’,司徒,在你心里面,我是不是特别傻?”   这火药味太过浓郁,一点就要爆炸,司徒周屏气凝神地看着黄思研的脸,用嬉笑来缓解眼下的凝重:“小黄,我只是个商人,你不能把你被抛弃的责任推在我身上。”   “我过去确实忘了你商人的身份,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朋友。”黄思研不想跟她谈这些,她觉得司徒周如此不负责任的指责,就是一种对自己的诬陷,不由地语气一变,却克制着不让自己脸上的神色显得难看:“如果说我跟李清鸥分手是一件必然的事情,那后面这段感情累积施加给我的伤害,是不是你和她共同的杰作?”   黄思研的话语咄咄逼人,窗外夜色朦胧,司徒周瞧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黄思研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不施粉黛的女人了,她的轮廓清晰明朗,即便是在这个美女如云的大都市,也算得上是位不折不扣的出挑美人,司徒周想,这是她和强强帮黄思研一手打造出来的新形象,可是怎么现在,黄思研让她越发觉得陌生了呢?   莫非那晚,她的话真的把黄思研伤害得那么严重吗?严重到让她开始怀疑所有人对她的感情?   “我太信任你了,你跟张红保的合同,我从来没有过问。”黄思研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的车流,她越想越觉得难以接受,沉着脸继续说:“可这样,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我。”   堵车的地方在前面不远处,司徒周直到她稳当地把车子停下,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说:“小黄,我没有利用过你,直到现在,我对你都是坦坦荡荡。”   “行,那我现在信你。”黄思研也不接着反驳她,既然司徒周喜欢谈钱,那她就和她谈钱:“李清鸥给你多少钱,不管你和她怎么谈,我要三七分账,这是你教我的,商人之间就应该谈钱。”   司徒周没有犹豫,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比起司徒周表面的这份洒脱,黄思研的愤怒却更加上升,她越发能体会到司徒周为了目的而付出的决心果断,跟自己目前的差距有多么大,黄思研气司徒周答应的这么爽快,又嫌自己心软的太快。   要怎么帮她,司徒周没提,黄思研猜着她应该想暗示自己做什么,也不用她交代,这回又主动了一下,到家后,她当着司徒周的面,给戴立夏打了通电话,说是约她明晚八点在本市最大的江浙菜府吃饭,但她也知道戴立夏晚上过了六点是不吃东西的,这通电话就是个玩笑,戴立夏在电话里自然也是拒绝了她的邀约,黄思研不管她在那边怎么拒绝,她自己在司徒周面前的戏还是要做完,自顾自地说:“那明天晚上八点我就在那里等戴总了,不见不散。”   她说完也不理戴立夏了,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挂完电话,她看着司徒周:“放心吧,明天我找她谈谈,看看之后能不能找机会把李小姐介绍给她认识。”   司徒周眼珠子转了半圈,点头一笑:“那我先替李医生谢谢你了。”   黄思研铁了心要试探她,第二天白天她在医院待了一天,到了六点多的时候,跟张红保打了一声招呼,说她约了人要走,张红保唠叨了她几句,黄思研听完掏掏耳朵:“好了好了,知道了。”   她到达餐厅的时间是八点半,戴立夏人没来,当然也不会来,黄思研特意晚了半个小时才去,她闲闲地在热闹的餐厅里转了一圈,果真看到了司徒周与李清鸥二人一同出现在了餐厅里用餐,司徒周心不在焉地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一直在东张西望,黄思研沉默地走过去,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子,直接是冲着李清鸥去的:“李小姐这么巧?”   人声鼎沸的餐厅中,突然听到那么一句熟悉的声音,李清鸥下意识地抬起来,媚眼如丝的眼波流转到黄思研脸上,清晰地带了抹惊喜:“思思?你也在这里吃饭?”   她的疑惑不像是假装的,黄思研心里有了底,笑笑,视线转移到司徒周身上,见她一脸淡定,好像对自己的出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便笑道:“有司徒在,哪里都是巧合。”   司徒周还是很镇定自若,对着黄思研温和地问道:“你刚到?一个人吗?”   “没有,我吃完了。”黄思研不想再去看她了,她心里是无止境的失望,再度把脸转到李清鸥身上,见到她穿着一身便服,眼下有很明显的黑眼圈,连妆都掩盖不住,嘴唇动了动,偏开眼,刻意回避了心中一份呼之欲出的关心:“你们慢吃,我先回去了。”   司徒周没追出来,反而是李清鸥追了出来,黄思研就在门口等她,知道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也不多说什么,率先开口问她说:“听说你最近跟盛总走的近?”   “他是易家的朋友,我跟他见过几次面,现在易家跟他合作的项目由我负责。”李清鸥冷不防听见她问这么一句,稍微迟疑了下:“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不好的事情?思思,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   “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释。”黄思研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回去吧,我在老爷子那里打听过了,江玉溪前不久闹自杀,他爸妈好像要告你,老爷子答应说帮忙处理,你不用太担心,有些时候,别逼自己太紧了。”   这事,李清鸥肯定是知情的,听黄思研讲完,她有些无力地笑了下:“思思,说实话,我并不希望我身边这种糟心的事让你知道。”   “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知道。”黄思研与她视线相对,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隔世感在她心中心灰意冷地涌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信你的,明明发誓不能再信了,但还是会忍不住站在你的立场去思考,可能我对你天生就是偏袒的。”   “思思。”李清鸥脸色有些动容,也分明无奈更甚,苍白地解释道:“过去VIVI想把培养成另外一个她,我早倦了,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跟你在一起后,我与她的矛盾加深了,她在外面散布了我太多流言蜚语,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可是思思,无论什么时候,关于我这个人,所有你知道的那些有关我的听闻,我都希望是我亲口告诉你的,哪怕你不想再见到我,我也希望能在你心里留下美好。”   黄思研不说话,她觉得有点累了,人心太过复杂,这让她很难过,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你不用太在乎我的想法,你对于我来说,现在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还有请你帮我转告司徒周,我单方面终止了和她的合作。”   “普通朋友?”李清鸥喃喃重复了一遍,脸上表情复杂,似乎有些不甘心:“就算我清清白白地想跟你重新开始?”   “没有就算。”黄思研心里浮酸得厉害,似乎用力一捏,都能捏出半桶新鲜酸楚的柠檬水:“李小姐,我累了。”   她转身就走,就三四分钟的时间,还没走到停车场,司徒周的电话来了,看来李清鸥一回去,已经跟她交代清楚了黄思研的意思。   “无论你跟张红保的合同怎么继续,你在我这里已经被解雇了。”黄思研面无表情地系好安全带:“为了达成你的目的,利用我对你的信任,甚至添油加醋让我和李清鸥翻脸,就是为了让你完成工作?司徒周,你是太高估自己了吗?你今晚特意跟李清鸥约在这里见面,不就是想利用我,再帮她偶遇戴立夏吗?你是不是很意外戴立夏没有来?”   司徒周在那边没回话,她这么能言善辩的一个人,面对黄思研的指责,第一时间选择了沉默。   黄思研特意暼了眼手机屏幕,见到她没挂断电话,冷冷一笑,又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我本来还想不明白,直到昨天你找我帮李清鸥,司徒,我比你了解她,她就算是跌倒起不来,也不会找我帮忙!让我帮忙的人是你,利用我的人也是你!所有的主意!都是你!司徒,你说李清鸥水性杨花,好啊,拿出你的证据,说说她到底是怎么在vivi和江玉溪那个变态的监控下,还能飞到哪里去浪?而且她就算水性杨花又能怎么样?司徒,李清鸥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她对我才是真正的坦荡荡!我现在根本不在乎和她有没有未来,你明白吗!”   “你教我怎么分辨敌我,现在我分辨出来了,司徒,像你这种利欲熏心的人,不配做我的朋友。”   司徒周等她咆哮完最后一句,才平静开口回答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回来吧,戴立夏来了。”   黄思研突然就骂不出来了。   司徒周又说:“我可能利用了你,但没有对不起你,就像你今晚对待戴立夏一样。”   黄思研从没想过打脸会来得这么快,她前面还在责怪司徒周创造这么多“巧合”来完成她的工作,现在戴立夏一出现,反而让黄思研有点无地自容。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是也这样吗?”司徒周无意中扳回一局,乘胜追击说:“是,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有不好的地方吗?”   黄思研已经管不了她怎么解释了,她怎么都想不通昨天已经拒绝她的戴立夏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过来喝水的?   有没有搞错啊,小戴总!黄思研一晚上对司徒周的讨伐,一刹那就被她搞破功了。 第149章   黄思研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吐槽戴立夏了, 现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一个去而复返,一个赴约无人, 也不知道她跟戴立夏之间,哪个才算是真的迟到。   司徒周与李清鸥还没走, 黄思研回到餐厅的时候, 路过她们身边,司徒周对她笑了笑,目光投在黄思研脸上, 又对她眨了眨眼,做了个眼色,给黄思研指明了戴立夏所坐的位置区域。   黄思研遥遥走过去,见到戴立夏和另外一人坐在一块, 竟然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周素素坐在她身边与她埋头窃窃私语, 就连黄思研坐到她们对面了,她们也没发现, 黄思研顿生一种自己是过来凑热闹的心情, 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那二人道:“嗨, 小戴总,周总,晚上好。”   周素素与戴立夏同时抬头,戴立夏上身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 里面搭配一条蕾丝的小花裙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健身回来吧?黄思研见到她们已经点菜了,抿了抿唇说:“啊,我那个,那个...”   “迟到了。”周素素帮她把吞吞吐吐的借口补充完毕:“因为堵车?还是因为没想到我们会来,所以提前走人了?又或者因为你根本没想过来,但有眼线帮你留意我们的情况?”   这女人,真聪明。   黄思研勉强一笑:“没有,我就只是普通堵车。”   周素素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摊开手:“你说的算。”   戴立夏悠悠地喝着她杯子里的开水,压根就没有接话,黄思研看到她们的面前已经上了一个菜,那菜看着颜色黄黄的,上面铺着一层类似于糖浆的玩意,黄思研虽说晚上没吃饭,但看着那菜,确实也没什么胃口,戴立夏她们肯定是算好了她会来,暗黑色的桌子上还给她留了一副碗筷,黄思研拿起筷子,在那道“黄菜”上装模作样地尝了一小口,入口真的是甜的,味道非常不适合黄思研的口味,她咽下去后,低头喝了口水,呵呵敷衍道:“味道还不错。”   周素素“噗呲”笑了出来:“立夏,你说的还真不错,黄总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在夸人。   戴立夏把手里的水杯放下,不露声色,只柔柔细语地道:“黄总不喜欢吃甜食,我给你点了一盘家常炒肉,等会尝尝味道。”   咦,这女人转性了?黄思研本来还以为她今晚又得吃那些难吃的油腻菜,想不到戴立夏这次良心发现,竟然没有为难自己,也没与她客气:“谢谢小戴总。”   戴立夏没回话,倒是周素素又笑了起来,好像黄思研无意中戳中了她的笑点:“那黄总刚刚还夸这桂花藕好吃?”   大姐,你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黄思研硬着头皮回答说:“这盘确实味道不错。”   “反正立夏不吃饭,那这盘藕就归黄总负责了。”   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什么叫自讨苦吃?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黄思研的小聪明与客套,在这两个人精面前,完全是小孩子过家家,本来戴立夏今晚是不准备为难她了,鬼知道她会带个周素素过来,而且周素素比她还不客气,黄思研心里叫苦,却也没办法,梗着脖子就去吃那盘藕,好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戴立夏给她点的那盘炒肉终于上桌了,黄思研暗暗松了口气,让服务员打了一碗饭上桌,然后就正式开吃了起来。   她晚上没吃饭,是真的有点饿了,本来她吃了几口那甜藕,胃口都给作没了,没想到这餐厅的小炒肉味道确实不错,黄思研一下胃口大开,埋头苦干地吃完了两碗米饭后,抬起头,看到了对面的两人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戴立夏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憋了半天才开口:“你一餐吃的米饭,比我一个礼拜吃的还多。”   太可怜了吧?黄思研觉得这种对自己饮食有规划的人特别可怜,她们不管在吃什么东西前,都要考虑卡路里是多少,这日子过成这样,黄思研想问戴立夏,你憋不憋屈?   但是戴立夏肯定跟她想的不一样,她默默地看完黄思研吃饭,接着把脸转到身边坐着的周素素方向:“看你们吃这么香,我都有点饿了。”   黄思研趁机劝她:“那你也吃啊,人是铁饭是钢,你都这么瘦了,吃一两顿没关系的,这家菜确实不错。”   戴立夏嫣然笑开,就着灯光看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黄总说的也是。”   她一招手,把附近的服务员喊了过来,正当黄思研以为她要点餐的时候,她对着那服务员幽幽地来了一句:“再帮我倒一杯开水过来,谢谢。”   黄思研:“...”   自控力如此了得的女人,真的是不能轻易去惹。   周素素吃的也不多,但是比戴立夏好多了,她吃了一碗饭后,又点了一杯柠檬水,笑眯眯地问黄思研:“黄总,我这样来蹭你的饭,你不会心里悄悄地记恨我吧?”   “我没那么小气。”黄思研知道她在故意逗自己,跟着也实诚地回答说:“我选择这家餐厅,就是听说周总和小戴总都是从杭州调过来的,不然我这口味,也不会在这里吃饭是不是。”   在这一点上,黄思研确实算贴心,周素素也没再为难她,笑了一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目光投到黄思研的身后,嘴里“咦”了一下:“客人也可以上台唱歌吗?”   黄思研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回头望去,见到餐厅中暖色的光亮中心,是一个摆满了乐器的小小舞台,黄思研来的时候,那里还没有人唱歌,但是现在,有人坐了上去,那人在认真弹奏着面前的电子琴,她身后是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在弹吉他,音乐忽然在餐厅响起,很多客人都留意到了那边的情况,黄思研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李清鸥的唇瓣在光亮中翕动,灯光打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美丽得不太真实。   情让人伤神爱更困身   女人真聪明一爱就笨   往往爱一个人有千百种可能   滋味不见得好过长夜孤枕   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   那爱来敲门回声的确好深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   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让我搽去脸上脂粉   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将来若有人跟我争   他答应不会默不作声   他能不能能不能   让我搽去脸上脂粉   让他听完全部传闻   再聊聊若是非得分   先相约谁都不许苦撑   他能不能能不能   他能不能我能不能   李宗盛的【晚婚】歌词,在这个夜晚从李清鸥的嘴里唱出,配合她那身熟女的气质,平白无故地给人添加了丝若有所思的怀念,黄思研脑袋转过去大半天,歌还没唱完,周素素先开口,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声音不错啊,要是当年在我们乐队,可以当主唱了。”   黄思研不明所以地把脸转了回来:“你的乐队?”   “是啊,我以前可是乐队的贝斯手。”周素素的话成功引起了二人的好奇,戴立夏好像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脸上也有点微微的惊讶,那份惊讶更加取悦了周素素,周素素脸上的笑意更浓:“大学毕业后,我还在酒吧唱过歌,后面工作忙,乐队四分五裂,现在想想,也真是怀念。”她说完,一口闷干了杯子里的柠檬水,举止豪放,仿佛那不是水,还是年少轻狂时的一碗烈酒:“我也去试试看。”   她说着就往台上去了,黄思研的目光又跟着她一起过去了,一瞥一见中,她的视线再度落在李清鸥的身上,见到李清鸥非常自然地跟周素素站到了一起,二人像熟人一样拥抱,周素素在她耳边俯身说了几句,李清鸥点点头,笑容满面地配合着她的青春躁动,换了一首明快的歌曲。   那笑容太刺眼了,黄思研心里跟针扎了般难受,李清鸥过去也给她唱过歌,那是情歌,是爱的表白,跟今晚的歌有什么不同呢?有司徒周在李清鸥身边出谋献策,黄思研不得不往坏的地方想,为了引起周素素的注意,李清鸥为她献唱一曲无可厚非,可是,若是她身上的优点都成了她的工具,那这些只属于黄思研的美好回忆,便变得不堪一击,台上的歌声再次响起,加了周素素的声音在里面,李清鸥与她的合唱中,黄思研对李清鸥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半,她心里有股窒息感在晃晃悠悠,凌乱的脆弱不堪。   “你未婚夫的案子有进展吗?”   “啊?”戴立夏的话在对面突兀地响起,黄思研被这冷不防的声音吓得再度转回脸,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张卫国:“啊,我也不清楚,警方在找证据,可能快了吧。”   戴立夏轻出了一口气,她的眸子在黄思研的脸上转悠了几圈,眼底有亮光在闪动,似乎穿透了黄思研的整个心思:“你别误会,我只是看到了你那天的采访。”   她说的那天,应该是黄思研去看守所探望张卫国的那天,黄思研点点头:“没关系,我并不介意被别人知道这些事。”   “你跟你未婚夫是怎么认识的?”   放着台上的歌不听,戴立夏的注意力竟然都在了被关了好久的张卫国身上,黄思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思索了好一会才说:“那个,在酒吧。”   戴立夏禁不住宛然一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经常去酒吧的人。”   “谁都有青春的时候嘛。”黄思研支支吾吾,闷着声音回答说:“你看,那个,周总以前不也是玩音乐的,我想你青春的时候肯定也玩得很开。”   “我没有。”戴立夏淡淡觑着黄思研的脸,眼底情绪分明,也看不出来有半点惋惜:“在我记忆中,我一直在考学、出国、上班,这是我的整个青春。”   “那你是学霸啊。”黄思研深呼吸了一口,听完戴立夏平淡无奇地说完这个过程,竟然莫名有点为她感到心酸,也忘了台上唱歌的事,语气温和地安慰说:“我们学校以前也有学霸,身边追求者特别多,更何况你还这么漂亮,肯定被评为‘最美校花’这种称号,或许在你的印象中,你的青春只有书本,但在你校友的回忆中,在那些追求者的回忆中,你肯定是他们青春中不可抹去的美好回忆。”   这回换戴立夏怔了一下,她不置可否地侧了下头,举止尽显优雅从容:“那你在学校被评为什么呢?”   评为什么?黄思研以前在学校有很多外号,她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农村什么粗活她都干过,其实在农村,用手去抓大粪这种事都是很平淡无奇的小事,不过因为黄思研家里养了很多牛,她从小就跟在她爸爸屁股后面帮忙放牛,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学校的老师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哦,那个放牛的女娃”,渐渐地,黄思研从小学跟到初中的外号都是“放牛娃”这三个大字,以至于后面她们班上无论有什么女子的体育项目,都被黄思研一个人给包揽了,所以,她那时候被光荣地称为“牛姐”。   戴立夏听完她这段历史,意外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哄然大笑,她特别平静,就好像是听了最普通的一件小事般无动于衷,但她有片刻的静默,过了好一会才说:“我想在那些牛短暂的牛生中,你不只是它们的青春,可能是它们有限记忆中的全部。”   戴立夏的安慰,大大地超出了黄思研的意料,她头一次开始用正常人的眼光去审视面前的这个女人,而不是“小戴总”这个让人望而止步的身份,感慨说:“或许你说的对。”   台上的两人已经唱完歌了,就一首歌的交际时间,周素素与李清鸥的关系瞬间就拉近了,她带着李清鸥过来跟戴立夏打招呼,还蠢蠢欲动地说想去酒吧玩,被戴立夏一口拒绝了,周素素就把话题转到黄思研的身上:“黄总,一起去啊?”   黄思研看了看李清鸥,见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二人视线在空中交错了几秒,李清鸥眼底透着一股如泉水般的清澈温暖,黄思研的心脏莫名一紧,刚要答应,戴立夏已经起身,看样子准备走人了:“素姐去玩吧,我打车先回酒店了。”   黄思研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李清鸥与司徒周都在,要搞定一个周素素非常轻松,已经不需要她出场了,再说上次戴立夏还特意送她回家,正好赶上今天这种局面,黄思研当然想还了她这个人情,也跟着站起来说:“小戴总,我送你吧。”顿了一下,又解释了一句:“我自己开车来的。”   戴立夏身子往后转了一下,目光在黄思研与李清鸥脸上一一扫过,也不知道看出来了什么端倪,点了点头:“那走吧。”   黄思研想跟李清鸥道别,但奈何周素素在场,她也只能简单说了一句再见,李清鸥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黄思研总觉得她有点不开心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凭什么不开心啊,她给周素素唱歌的时候怎么不去不开心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她有什么脸不开心!黄思研系好安全带,看到戴立夏在打量她的这辆新车,便道:“昨天提的,没有天窗,包括保险,总共十八万两千元,小戴总你觉得贵不贵?”   戴立夏语气稍微顿了下:“我对大众不怎么了解。”   黄思研想想也是,戴立夏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开大众呢?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当时那么多品牌的车里,黄思研为什么要选大众?想到这里,她的视线在停车场里过了一圈,发现停车场里面停的大众真的不多,包括李清鸥的那辆在内,也才五部。   是啦,李清鸥,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黄思研脸色沉了沉,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她刚放下手刹,却在此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李清鸥发来的:思思觉得我今晚唱的歌好听吗?   黄思研:“...”   踩下油门,车子往前转弯调头,手机短信铃声突地又响了起来,黄思研猛地一踩刹车,打开手机一看,又是李清鸥。   “思思今晚的炒肉好吃吗?”   黄思研:“...”   戴立夏分明被她的无端刹车给吓到了,她伸手理了理耳际的发丝,缓了好几秒,才轻声问道:“黄总,你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没事。”黄思研把手机调成静音,再随手往口袋一塞,面上表情凝重:“没事,就是收到了两条垃圾短信。”   今晚的李清鸥,真是又垃圾又反常,黄思研懒得理她了。 第150章   戴立夏也并不去探究她的话是真是假, 新买的车厢里有一股很独特的皮革味, 谈不上好闻与不好闻之分,戴立夏开了一点车窗, 窗外凉风徐徐,黄思研有点怕冷, 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还没开口提醒她,戴立夏已经主动把窗户给关了。   于是,黄思研又发现了戴立夏这人身上的另外一个优点“体贴”, 真是越相处,越觉得这个女人跟第一次见到她时候完全不一样,可能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黄思研一直觉得戴立夏是一个很难相处的女人, 无论是她高高在上的家世, 还是她的长相举止, 多少都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眼下她跟戴立夏多相处了几次, 忽然意识到, 戴立夏也是个温柔的女人。   二人相安无事地坐着,黄思研总觉得这空气安静得有点别扭, 主动开口,没话找话说:“小戴总不喜欢酒吧吗?”   “不喜欢?”戴立夏没有拒绝跟她交谈,顺着话茬说:“不,我没有不喜欢。”   “那为什么不跟她们一起去玩呢?”黄思研好奇:“你应该是没去过我们这里的酒吧吧?”   “我也才到你们城市半个月。”戴立夏默认了:“不过酒吧、ktv这种, 我一直就没去过。”   黄思研张开嘴,有些吃惊,立刻就来了兴致,毕竟在一个大都市长大的女人,竟然从来没去过一次KTV,这让她觉得很难想象:“小戴总,不喜欢热闹吗?”   “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的眼神。”戴立夏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但是也不像在开玩笑:“我走到哪里,都有人知道,这种感觉很糟糕。”   黄思研没体会过她的心情,一时也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可又觉得她说的可怜,忍不住同情了几秒:“不会吧?你是说以前吧?这里离你以前住的城市远着呢,你想不想去酒吧看看?我带你呀。”   戴立夏神色显得异样,鲜少地带出了一抹意外:“你带我去?”   “对呀。”   黄思研听她语气有些松动,立刻在路边停下车子,想导航附近的酒吧在哪里,谁料车里导航声音一响,戴立夏的手伸了过来,修长宽大的手掌一手遮住了车载屏幕:“快十点了,十一点前,我要回酒店休息了。”   黄思研瞥她一眼,诱惑道:“我刚刚看到了,最近的酒吧离我们就两公里,咱们在门口看一眼,你要是不喜欢,立刻就走,怎么样?”   两公里的路程,开车就几分钟的事,哪怕戴立夏不愿意,黄思研开车也是要经过的,那家酒吧建立在路边,旁边坐落着一家同名的KTV,黄思研开车在KTV门口的空位停下,率先下车,戴立夏在车里面坐了一会,直到黄思研在酒吧门口对她挥了挥手,她才下了车,面无表情地朝黄思研走了过去。   今天是礼拜四,酒吧门口树立起的牌子上写了“化妆舞会之夜”六个大字,黄思研领着戴立夏进去,一边走,一边小声问戴立夏:“小戴总,你参加过化妆舞会吗?”   戴立夏没回话,但黄思研平白读出了她心里的答案,又是一声轻微叹息,其实戴立夏在国外上学,这种舞会应该是不少见的,但她一个都没参加过,黄思研不知怎么的,心里对戴立夏莫名又生了点同情,想着今天既然来了,就干脆带她玩一玩吧。   酒吧里面虽然穿着奇形怪状衣服的人很多,但是也不乏些身穿便服喝酒的普通人群,黄思研一进去,画面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喧闹感,她回头看了一眼戴立夏,见她安静地看着一个化妆成白雪公主的女人,瞧着也不像是排斥,便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领着戴立夏过去看热闹了。   那个角落里较偏僻,还有一个打扮成日本武士的男孩在打电话,黄思研二人走过去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接着捂紧电话,对电话里的人恳求道:“就一晚上,我明天就把衣服还给你!给钱行不行?不要这么小气么!”   黄思研看他一个人在这里也放心,丢下戴立夏后,就去吧台端果汁了,顺便帮戴立夏端了一杯温水,等她回来的时候,想不到戴立夏竟然跟那个男生聊了起来,那男生一脸崇拜地坐在戴立夏对面,眼冒爱心说:“小姐姐,原来你也知道上杉谦信呀。”   戴立夏看到黄思研回来,给她让了一个位置,继续跟那男生聊天说:“我看你衣服穿的眼熟,想起我以前在日本看过的一个舞台剧。”   “战国BASARA对不对!这是根据游戏改编的舞台剧!”听戴立夏说完,那男生更兴奋了:“小姐姐,那你喜欢谦信大人,还是喜欢真田幸村?”   戴立夏老狐狸了这么多年,跟个陌生人聊天,自然又恢复到了她以往不露声色的态度,闪烁其辞地道:“谦信翩翩君子,真田诚恳待人,都不错。”   那男生只听到了他自己想听的答案:“对对对,我们谦信大人就是那么好!”   黄思研都在一旁听呆了,总有一种三十岁的老狐狸跟一个小白兔聊天的既视感,小白兔男生也不扭扭捏捏,吵着闹着去吧台端了三杯啤酒回来,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借的,但面对酒吧唯一懂得欣赏他的大姐姐,他还是非常大方地请客了:“两位姐姐,我请你们喝酒,我上个礼拜刚满十八岁,还是第一次来酒吧,本来大家都不认识,能碰到你们太开心了。”   戴立夏也是第一次来,但举止谈吐中却像是一位老司机,镇定得不行,脸不红耳不赤地拒绝他说:“不好意思,谦信大人,我酒精过敏。”   那小男孩反而被她喊得耳朵都红了,偷摸摸地笑了两下,也不难为她,又把酒端到了黄思研的面前:“那小姐姐你喝!”   黄思研:“...”   凭什么倒霉的都是她?黄思研想拒绝,可在面对那男生亮晶晶的眼睛时,却又不好打断他的英雄梦,灰溜溜地摸摸鼻子,转头跟戴立夏商量说:“我开车来的。”   戴立夏点点头:“等会我开车也可以。”   黄思研真的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要带她来酒吧,戴立夏这分明是恩将仇报啊!那男生已经把手里的一杯酒喝完了,还狠狠打了个酒嗝,他头上的装饰品一摇一摆,像极了鸡冠头,看到黄思研没动他端来的酒,可怜巴巴道:“小姐姐,你喝呀!你是不是嫌弃我这是啤酒啊,我今晚没带钱,要不等我妈下个月给我生活费,我再请你们喝别的?”   话到说到这个份上了,黄思研不喝也没办法,她硬着头皮举起那硕大的啤酒杯,“咕噜噜”地对着杯子一顿猛吹,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喝完满满一杯啤酒,侧目看了一眼戴立夏,见到她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顿时有点牙痒痒般地想弄死她了。   戴立夏虽然不喝酒,但也不是小气的人,她财大气粗地点了好几样昂贵的点心小吃上桌,使得那小男生过意不去,又去端了啤酒过来,黄思研心里叫苦不应,趁着那小男生第三次再去端酒的时候,她一把握住戴立夏的手腕:“我们回去吧?”   戴立夏依然喝着她的白开水,从始至终都没动过其他的东西,她轻轻一笑,应着道:“等小明回来吧。”   小明就是刚刚请她们喝酒的小男生,黄思研抬头望了他一眼,见到他正在摸着口袋,为他面前的两杯啤酒付账,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她的口袋里手机忽地震动了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见到是司徒周的电话,稍微迟疑了一下,跟戴立夏交代了一声,便跑到洗手间去接了电话。   洗手间里面很安静,今晚喝酒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外面聊天跳舞的,黄思研随便推开一间房,进去对着电话“喂”了一声:“司徒?”   “你跟戴立夏在悦心酒吧吗?”司徒周说话直接,意思也是非常清楚:“我现在跟李医生过去,你拖着点时间,别那么快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听她这么吩咐自己,黄思研觉得自己胃壁一阵阵的不太舒服,连带着听司徒周的话也有点刺耳:“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什么意思?”司徒周可能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反问道:“你说谁过分?”   “人家就普普通通的出来玩一下,你们也要死死地盯着她!”黄思研脑子里不由地想起了来酒吧前,戴立夏在车里说的那些话,她说她去哪里都被人看着,原来是这个意思,黄思研想,如果她的人生也被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并且试图套近乎,那她也不愿意出门,无语地道:“吃饭你们也要守着,出来玩你们也要干涉,司徒,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司徒周显然没这么觉得:“如果我处在她那个位置,我也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是什么,小黄,你没有立场为戴立夏打抱不平,像我们这种小人物,不过是她每天都见到的路人甲乙丙丁,就算没有我的巧遇,也会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黄思研懒得跟她废话,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为自己辩解的理由?我认为做事可以稍微施点小手段,但是如果太过分了,那就是缺德。”   “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司徒周总是能在争执中找到新观点,不假思索地问:“我让你接近她,不是让你喜欢她。”   “就像你那样对我吗?”黄思研语气越发变得寒冷:“我对戴立夏没有任何想法,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你没必要太过分了。”   她说完把电话挂了,也不等司徒周回答,估摸着司徒周应该也被她气到了,她洗了个手出去,看到戴立夏已经在门口等她了,那位“谦信大人”不知道去了哪里,黄思研看了一眼手表,从她们进酒吧到离开,总共才二十五分钟,戴立夏十一点前肯定是能赶回到酒店的。   戴立夏主动要求开车,黄思研也不跟她争,毕竟她喝了两大杯啤酒,虽然目前没什么事,但酒后开车确实也不好,等车子上了路后,黄思研问她:“你觉得酒吧怎么样?”   “挺有意思。”戴立夏抿着嘴角弯了弯:“见到了很多白雪公主。”   黄思研被她一说也笑了:“今晚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会是化妆舞会。”   顿了几秒,笑容在戴立夏的脸上渐渐隐去,转而面色凝重地道:“素姐刚刚发信息问我是不是在酒吧,她说是一位叫司徒的小姐跟她说的。”   黄思研比她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心里一慌,顿时也笑不出来了,讪讪道:“我没有...告诉她们。”   “我帮你叫代驾吧。”戴立夏没有再接她的话:“我刚刚看到路上有交警。”   黄思研心里挺不舒服的,她不知道戴立夏这样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心里面到底有没有怀疑是黄思研告密的呢?黄思研一想到今晚的事情,就觉得一阵懊恼,她感觉和戴立夏就这样正常相处,对她也没有任何想法,也会容易不自觉地变成一种别有意味的讨好,可能司徒周说的对,在戴立夏眼中,黄思研这种人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路人罢了。   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妥当,戴立夏直到代驾到了才离开,黄思研坐在车里面对她勉强说了一句再见,戴立夏没有马上走,她看了黄思研数次,见到黄思研突然变得闷闷的,全然没有了在酒吧的好心情,戴立夏看着双唇紧紧抿了几秒,继而欲言又止地道:“明天市领导要和我们一起去实地勘察调研,黄总要是有时间,可以一起过来吃饭。”   黄思研惯性地“嗯”了一声,还没正确表达出来她内心的那份疑惑,戴立夏背过身去,手臂在空中轻摆出一个弧度,分明是在无声地说再见,真的是潇洒极了。   往下一看,刚到晚上十一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黄思研想,戴立夏真是个神奇的女人。 第151章   黄思研没想到这么晚了, 竟然还有人在家里等她, 她看到司徒周与李清鸥同时出现在她屋里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在司徒周那里取回张卫国给她的备用钥匙,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要钥匙,司徒周像没事人一样跟她打着招呼说:“回来了, 我们善良慈悲的黄思研总经理。”   这话虽是调侃, 但着实刺耳,黄思研满脸黑线,顺势看了眼坐在司徒周对面的李清鸥, 见到她眉眼弯弯,看似很开心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份开心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么晚,你们不回去?”   主人一开口就是赶客, 黄思研一边脱掉外套, 一边在地上寻找自己的拖鞋, 结果硬生生地在李清鸥的脚上找到了,她蹲在地上, 抬高下颚侧头看向李清鸥, 李清鸥立刻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十分配合地光着脚把脚上的那双拖鞋送到了她的面前, 目光柔软,语气也有些乖巧:“思思的鞋子,人家还给思思。”   得了吧,黄思研的视线停在她黑色的丝袜上顿了顿, 缓缓起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坐到了沙发上,一口拒绝说:“不用了,你穿吧。”   司徒周与李清鸥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感觉到了黄思研的情绪不佳,司徒周肯定是指挥人,率先开口问道:“你晚上跟戴立夏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黄思研喝了酒,虽然只有两大杯啤酒,可还是感觉到有点头重脚轻:“你们这么晚不回去,就是想问我这个?司徒你不是一直让我避嫌吗?今晚把李小姐带我这里不太好吧?”   那二人都没料到黄思研会第一个对“避嫌”发难,也就是李清鸥脸皮厚,不然换了其他人,肯定都得直接走人了,李清鸥偏偏就不走,甚至还坐到了黄思研的身边,伸出手一把贴在了黄思研的额头上,黄思研瞬间就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冰凉凉的,也不知道李清鸥量出来了什么,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认真:“好像有点发烧,司徒,你家有体温计吗?”   司徒周看了黄思研红彤彤的脸蛋一眼,站起来,回去拿体温计了。   屋里一下就剩下她们二人,黄思研推开李清鸥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李清鸥的拥抱已经环了过来,直接就把黄思研搂入了怀里,她满身熟悉的香气,胸前盈软,黄思研陷在她怀中深深一嗅,无端贪恋起这份温暖,不舍得再度推开。   “思思,你喜欢上戴立夏了吗?”   戴立夏的名字落入耳里,像一股清流般涌进黄思研的大脑,让她刹那间醒悟过来,她当即打了个激灵,迅速在李清鸥的怀中挪开:“你想打探什么?”   李清鸥满脸错愕,黄思研的戒备在那么一秒彻底暴露在了二人的面前,不止李清鸥觉得无法想象,连黄思研自己都感觉到十分神奇。   “我跟戴立夏没什么,你们不用再来问我了。”   黄思研偏开脸,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她主动让司徒周去帮李清鸥,可是眼下李清鸥和司徒周搅合在一起了,她又觉得因为司徒周的关系,连带着李清鸥的人品也受到了质疑,她是真的不愿意掺和到她们与戴立夏的利益往来当中,她一面觉得司徒周的所作所为恶心,一面又认为李清鸥对这些事都是知情的,冷着脸与李清鸥面面相觑了一会,司徒周拿着体温计回来了。   她的出现,成功地缓解了黄思研与李清鸥此刻的尴尬局面,司徒周虽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但像她那样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闹别扭了,但这不是她的重点,她的关注点还是在戴立夏身上,稍带惋惜地开玩笑说:“我们陪周素素待了半天,结果那女人就一直在唱歌,连酒都没碰过,更别提什么公司的事情了,黄总,你不是跟小戴总去酒吧了吗?说说你的发现。”   如果黄思研是她的合伙人,那这一段话完全没有问题,可黄思研不是,她配合着把体温计放在腋下,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发现戴立夏这人挺好的。”   忙碌了一整晚,司徒周可能也是没了耐心,语气终于变冲了起来:“小黄,你就算看不上我了,你也得想想你的李医生吧?”   又来了,黄思研听她这样说,体温也不量了,或许是体内酒精作祟,她抽出体温计,往桌子上一扔,冷笑道:“你又来这招,李医生就在你面前,你敢对着她的面说清楚吗?”   司徒周今天被她再三激怒,终于也失去了理智,一拍桌子而起:“我有什么不敢的!”   “好啊,那你亲口告诉她,说她水性杨花,说她出卖自己,说她阿谀奉承,说她唯利是图!你说呀!把你对我说过的话,当面告诉她!”黄思研已经没有继续装下去的淡定了,指着司徒周的脸,这么久累积起来的不满,终于彻底爆发了:“是不是你还在他们面前说我?说我又傻又笨没脑子,能为你所用,甚至还能帮你挣钱!司徒周,你做人没有良心的吗?你记得你当初找我为你工作时候,你说了什么吗?你说你有底线的,现在来看,你没有!你见风使舵!你利用我,利用她,利用李清鸥,你就是想要钱!钱到底有什么好啊!”   “你问问你家李医生钱到底哪里好!”司徒周很明显冷静不下来了,任谁也熬不住黄思研这般不计后果的发难,她把矛头直接指向李清鸥,口不择言地反驳道:“没有钱,没有权,你家李医生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而已!她现在还有机会可以出卖自己,要是人家想整她,她连卖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什么混账话!我去你的!”   李清鸥坐在沙发上在怔怔出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她还在听那二人一言一语地争吵,想不到黄思研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马克杯就往司徒周的脑袋上砸了,好在司徒周躲得快,那马克杯在她脸上擦肩而过,“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隐隐约约暗示了黄思研与司徒周的关系破裂了。   司徒周也没想到她会真的动手,她回头怒气冲天地盯着黄思研的脸,原本还想讥讽几句,却瞧见黄思研双眼通红,面上一副恶狠狠要吃人的表情,心中微微一惊,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黄思研这么生气,一想自己今天太过冲动,也并不打算继续与黄思研再做纠缠了,拿了她的外套,拔腿就往门口走了。   黄思研眼睁睁看着司徒周离开,她的脑袋一阵发麻,心脏跟打鼓一样激烈跳动了起来,手脚也跟着冰凉了,她本来想转身跟李清鸥解释两句,没想到还没开口,一股莫名的压力自她嗓子处涌起,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接着嘴里一股腥味涌起,她才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的时候,血丝已经从她的嘴里溢了出来。   从没见过李清鸥如此失控的时刻,黄思研见到她瞬间跳了起来,就像身上突然被人按了一下弹簧,姿势有些搞笑,但她见到李清鸥脸上的表情,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李清鸥满脸惨白,就像一张被人遗落在雨地的白纸一般,凌乱不堪的同时又苍白无力。   “思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李清鸥扶住她身体的手在抖,她的眼帘微微颤动着,似乎只要那么不小心,眼泪就会在她的眼眶涌出,黄思研想说自己没事,但她脑袋又晕胀得厉害,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扑通”一下就摔在了李清鸥的身上。   昏过去的那一秒,她还在想,自己不会就这样被气死了吧?难不成她会跟古代那位周瑜一样的命运?可是,凭什么司徒周算诸葛亮啊?   结果去医院一查,黄思研醒来的时候,就听到那医生在跟李清鸥说初步估计是高血压引起的咳血,这么一说,黄思研就想起来了她奶奶的死因就是因为高血压,也不知道这病遗不遗传,反正听李清鸥的声音是挺紧张的,问了很多细节问题,黄思研两手摸着被子,自己在病床上坐了起来,幽幽地开口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才凌晨三点,不管是医生还是李清鸥都不同意她出院,那医生让她再住院观察一阵子,明天有时间再检查一下肺部,顺便做个气管镜,黄思研没同意,被李清鸥直接无视了,李清鸥已经帮她办好了住院手续,她在医院待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去歇息,黄思研醒来后这么久,她也没有跟黄思研交谈过半句,直到早上快八点的时候,她打了早餐过来,才切切实实地与黄思研说了几句话:“起床吃早餐,我先带你去洗漱。”   “我洗漱过了。”黄思研躺在床上,可能还是身体原因,始终有些面无血色:“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我就去洗漱了,你不累吗?回去吧,我没事。”   李清鸥的脸色并不比她好,这些天她肯定都没休息好,更何况昨晚都没睡过,她睁大眼睛,眼底却没有半点光彩,好像空洞了很多:“我给你找了个看护,等她来了,我就走。”   黄思研听她这么大题小做,忍不住笑了:“我没事好吗?大姐,你别浪费钱。”   “昨晚没法子办理私人病房,等会我再去帮你转一下房间。”李清鸥低着头帮她耐心吹着勺子里的白粥,她自顾自说,完全没理会黄思研的拒绝:“你先把粥吃了。”   黄思研不想吃,撇撇嘴:“没那么严重,这就跟普通感冒一样。”   即使黄思研这样说,李清鸥也没有一点反应,她把粥一勺一勺地喂进黄思研的嘴里,喂完后,半句话没留,转身就要去洗碗,被黄思研一把拉住了胳膊。   黄思研是真的觉得她在小题大做,无奈道:“你回去吧,我真的没事,我们这样相处久了,对你影响不好。”   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却好像戳中了李清鸥的哪根神经上,她眼珠子缓缓移了过来,落到了黄思研的脸上,隔着黄思研那一抹故作轻松的微笑,依稀还能记起她昨晚吐血的那一幕,她就那样死死地盯着黄思研的脸,眼睛里迅速升起了一层雾气,亮晶晶得发着光,黄思研看得也跟着难受,眼睛一下就湿了,她强行压抑着自己即将要失声痛哭的情绪,咽了咽嘴里分泌过度而产生的苦涩唾液,再次道:“清清,听话,你别因为我功亏一篑。”说完,又顿了半秒:“我不相信司徒的话,你不要在意那些事。”   李清鸥缓缓地送了口气出来,像断了线的风筝,声音断断续续:“思思,如果,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那么一下说完,她的呼吸便逐渐加重了起来,悄然而至的眼泪并没有躲过黄思研的眼睛,黄思研察觉到她的异样,顿时两眼发黑,手已经摸了过去,触手之处,皆是李清鸥脸上无声滑落的泪。   “清清,你别哭啊。”   可能跟连夜的奔波劳累有关,睿智冷静的李大医生,在一间普普通通的病房里面,当着三个外人的面哭了出来,黄思研就算是死也想不出来这种画面,但是现在这种场景真的发生了,李清鸥脸上的眼泪真实得触目惊心,黄思研知道她骄傲惯了,自然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伸手就把她的脑袋捞入了怀中,李清鸥没有哭出声,脸贴在黄思研的胸前,泪水蜂拥而至,打湿了黄思研的病服,黄思研心都化了,一遍遍抚摸她的长发,小声安慰道:“你心里难受吗?不要哭了,司徒周那人说话就是不过脑子,我也生气,你别在意她说的那些混账话,我知道你没有,也知道你的难处,清清,你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呢,不哭了,我相信你。”   黄思研却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一句,她感觉自己说完后,怀里的李清鸥哭得更激烈了,她攥着黄思研腰间上的衣服不放,动作像个小孩子一样,身体颤抖得厉害,黄思研便身子抵在床沿,脑袋往下,嘴唇碰到李清鸥的前额,动作轻柔地亲吻:“好了,我知道你委屈,我给你报仇去,我去找司徒周打一架,你别哭了,再哭等一下怎么出门啊?”   这间病房除了黄思研以外,还有两个病人与一个家属在,这边的情形早就引起了其他二人的注意,另外一个老人还在睡觉,没留意到这边,但另外一对中年夫妻却是一直在偷偷地观望这边的情况,黄思研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了很多,又想着,他们看李清鸥这么失态,不会以为自己患了绝症了吧?   真是一个又好笑又悲伤的故事,黄思研心想,都怪司徒周让李清鸥哭成这样,早晚她都得报复一下司徒周。   一下也不觉得自己被气吐血,比让李清鸥哭还要过分。 第152章   张红保是第一个知道黄思研生病的人, 黄思研在医院躺了一上午,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清鸥,结果林秘书来了, 他先是帮她打点了一下医院,又查了她的病情, 最后才问黄思研的病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黄思研估计他来之前,也应该知道些事情的大概,她并不想让张红保太关注到李清鸥, 便实话实说,把过程挑着些可以说的说了一遍。   林秘书听完点了点头:“我会如实跟张董汇报的。”   成功把他送走后,下午医生例行检查完毕,黄思研拍完片子后, 张红保的电话来了, 说是让黄思研在医院好好休息几天, 他会找司徒周当面谈谈。   黄思研巴不得由他出面整治司徒周那个女人,可同时又担心司徒周会把李清鸥供出去, 她认真想了半天, 想起张红保也不是对她和李清鸥的过去不知情,就算司徒周把李清鸥卖了, 也应该没什么事,暗自放下心来,等到晚上李清鸥又过来的时候,她随口跟李清鸥提了这件事, 李清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目光幽幽地扫视了她一圈后,只说自己会解决,让黄思研放心。   黄思研皱皱眉:“你跟司徒还在合作吗?你自己小心一点,司徒她很有自己的主意。”   这暗示的非常明显,李清鸥也明白她的意思,手滑落到黄思研的脸上捏了一把,点点头说:“我会注意的。”   她靠得近,半边身子都挂在了黄思研的身上,黄思研被她摸得有些紧张,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发加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她明明也没受伤,完全可以自己吃饭了,谁知道自从她搬进私人病房以后,李清鸥还是每天固执地给她喂饭,黄思研拒绝了几次,都被无视了,她见到李清鸥埋头戳了戳碗里的米粒,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听着声音里也满满都是柔和:“峰尚手机正式向外招标了,我们都在准备方案文件,她最近也很忙。”   黄思研嘴里含着的汤没咽下去,李清鸥提起峰尚,使得她突然想起戴立夏约她今天和领导人吃饭的事情,懵了数秒,喊着李清鸥把手机递给她,她要给戴立夏发条道歉的信息。   “对不起,小戴总,我今天有点事,来不及陪您一起吃饭,改天一定赔罪。”李清鸥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发,并且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读完后,她似笑非笑地问道:“思思觉得戴立夏是个怎么样的人?”   “戴立夏?”黄思研抓着额头,认真思考了一下:“她这人挺好的,很温和、有礼貌、有教养,完全没有商人身上应有的狡诈和天之骄子的傲慢,是个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说着说着,她就见到李清鸥脸上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黄思研不敢再夸了,不自觉地咬住了嘴里的不锈钢汤勺:“人还可以吧。”   李清鸥今天来之前,脸上已经重新化过了一个妆容,清纯的淡妆中少了些妩媚,但显得人精神了不少,她听黄思研讲完,脸上笑容温婉,咬着下唇,凑近黄思研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做勾引状:“当然可以,那思思,觉得我跟她比,哪个让你更舒服?”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黄思研的耳朵被她的嘴唇碰了一下,面上显出一抹显而易见的疑惑与绯红,有些赧然地道:“舒服这种东西要怎么比?她让我感觉舒服,不代表你让我不舒服啊。”   李清鸥气结,稍微挪开了些距离,也勾引不出来了,恨铁不成钢地轻拍了一巴掌到黄思研的大腿上,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比如打的,我说你脑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开放啊?”   黄思研眼巴巴地瞧见她变了口风,一回想自己说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心里更纳闷了:“不是你问我的吗?”   李清鸥语塞了半天,更气了:“吃饭,吃饭,吃你的饭!”   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黄思研到最后也不知道她想问什么,李清鸥实在是太忙了,没交代清楚她的意思,又背着包走人了,她一天到医院看黄思研的次数并不多,就这样耽搁了几天,黄思研在医院体检了一番,大病没查到,反而是小毛病不少,几日里,她也是亲眼看着李清鸥瘦下去的,多少有些心疼,本来想等着她下一次来的时候,和她商量出院的事情,结果没等到李清鸥过来,反而是易安娜先找上门了。   易安娜来势汹汹地推开房门,外面是空荡荡的走廊,她先走了过去,关上门,对黄思研招了下手:“好久不见啊,黄小姐。”   “也没有很久。”黄思研躺得好好的,虽然不知道她来干嘛,但也没有怯场:“你找我有事吗?”   “来看看你呀。”易安娜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花篮,表情诚恳的很:“听说你生病了,还上了报纸,说是因为你未婚夫的案子进展不明,半夜气急攻心进了医院。”   黄思研:“...”   这种骚主意,也就司徒周想的出来吧,黄思研无力吐槽:“你先坐。”   “不用了,我来看看你就走。”易安娜嘴上说着不坐,很快就在黄思研病床前的铁椅子上坐下了,她伸手摸了摸床头柜上摆放的玫瑰花,感慨说:“我来看伯母的,你不知道吧,清鸥的妈妈住院一个礼拜了,车祸,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极有可能是人为的,因为当时发生在我家门口,可我们小区一向安全,而且事情发生后,肇事车辆逃逸了,查了监控,是一辆从没见过的车子,而且还没有上车牌,警方还在调查。”   她这番话信息太大,黄思研有点乱了:“她妈妈为什么会在你家小区被撞?不对,为什么有人要撞她妈妈?”   “那辆车,是直接冲清鸥来的。”易安娜的声音语重心长,跟黄思研相比,多了一抹淡定:“清鸥身边发生的事情,你知道的很少,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前几年,清鸥在VIVI手里接过了一个大客户,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说的厉害,不只是指我们市里面的势力,清鸥知道对方的很多秘密,以前清鸥在VIVI手下的时候,大人物根本不担心清鸥会不会泄露他的秘密,可是现在,清鸥离开了VIVI,他们失去了对清鸥的掌控,导致现在,清鸥迫不得已地选择和我们合作。”   这些话像一锤子般敲到了黄思研的脑袋上,黄思研被震得头晕眼花:“可是,为什么别的心理医生没事?”   易安娜笑了:“你见过有哪个这么年轻的心理医生年薪几十万?还买了几百万的房子,甚至还有三家与人合作的店铺开张?清鸥年轻的时候,选择错了路,后来她后悔了,后悔的代价就是很残酷,黄小姐,清鸥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吧?”   黄思研张张嘴,沉默了数秒,没法反驳她的话。   “清鸥有些时候特别像个小孩子。”易安娜听她不讲话了,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吗?她想和VIVI断绝关系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你,虽然那时候你还是高太太,而现在,她想和VIVI恢复关系的时候,也是因为你,因为你倒下了,倒在地上,她妈妈出车祸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放弃,因为你,她亲口告诉我,她怕了,她害怕你有什么意外,害怕万一你出事了,她还在无能为力。”   黄思研闷了一口气在心里,反驳说:“她要你帮忙,还会找你说这些?”   “看来你真的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易安娜冷着脸嗤笑:“我和清鸥不会复合,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我针对你,只是因为讨厌你,我特别讨厌你,黄小姐,我可以接受清鸥和任何人在一起,但我接受不了她满心只有一个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人,我话说完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要是为了清鸥好,你就得帮她解脱那些控制,就算你帮不了,也别成为她的绊脚石!”   易安娜特别喜欢用情感道德去绑架别人,上次她也是这样要求黄思研帮忙,但黄思研这次却少了上次的斩钉截铁,她觉得她现在特别乱,乱到没法去正常思考事情,就连易安娜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直到屋里的灯被人打开,她在床上缓缓抬起头,才看到司徒周来了。   司徒周发现她终于留意到了自己,长吁了口气:“小黄总,起床吧,我给你跪下道个歉。”   黄思研翻了个白眼,对她爱理不理地,语气恶劣道:“用不着。”   “别生气了,我可不敢再气你啦,我哪里会知道你这么脆弱。”司徒周笑眯眯地坐到她床上,跟顺毛一样伸手来回拍着她的肩膀:“我这几天忙啊,没时间过来看你,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别生气了行不行,我给你带了合同过来,你看一看。”   黄思研躺在床上还是没理她。   “那行,我大概跟你说一下。”司徒周翻看手里拿着的几张合同,念念有词道:“之前我跟张红保签的合同,三百万,事先就言明了,只要保证帮他拿到曹副总的贪污证据,三百万他就给我们一人一半,这合同老早就签下了,白纸黑字,日期都有呢,我不骗你,上面还清楚说明了,他要是提前毁约,钱也得给我们,还有李清鸥这个合同,我跟你三七分,你起床,签名,我晚点就把钱打给你。”   黄思研恼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她一听司徒周提起李清鸥就生气:“你的意思是,我想要你的钱吗?”   “当然不是了。”司徒周见到她终于肯理自己了,眉眼都笑开了,被她怼了,也没怒:“这么着怎么样,李清鸥的两百万呢,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愿意要,我收她一半吧,行不行?其他都退给她,我也知道她困难,卖房卖车聘用我,也肯定是因为你推荐的,那这样吧,五十万,怎么样?姐,这是最低的价格了,我也要养员工。”   黄思研觉得她今天好脾气地再三退步有些奇怪,禁不住凝住了眉:“你这么有能耐,干吗还来找我?”   司徒周依然嬉皮笑脸:“这话不能这样说,夫妻都会吵架是不是?更何况我们姐妹之间呢?”   “谁跟你是姐妹啊?”黄思研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脸骂道:“你脸皮怎么那么厚?你都把我气进医院了,你要脸吗?”   “不要脸,不要脸。”司徒周嘻嘻一笑,接着杆子就往上爬:“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不经气,我错了好吗?”   “有你那样说话的吗?”黄思研撇开脑袋,想到她那天说的话,还是不解气:“你那样说清清,她...”   说到最后,黄思研说不出来了,司徒周作势小甩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哎呦”吃痛道:“我说错话了,我该死,再说我已经跟李医生道过歉了,小黄,你看姐姐都当了这么多年的无奸不商了,总不能让我突然金盆洗手吧,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以后绝对不会管你跟李医生之间的事情了,绝对不添油加醋,绝对不打小报告,说真的,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听到你住院,我也上火啊,小黄,原谅我一次好吗?”   黄思研真的特别容易心软,尤其她自己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想着司徒周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为人太过精明了些,这也不算是特别大的缺点了吧?可让她完全原谅司徒周,她也真的做不出来,黄思研一闭眼,似乎都能听到司徒周那些对李清鸥话语的侮辱,而且,而且那晚她还把李清鸥气哭了。   实在是,太不可饶恕了!   “李医生这事啊,就交给我了。”司徒周见她脸色柔和了些,笑意渐浓:“小黄,小黄总,别生气了,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易安娜来过了,她来肯定没什么好事,你说说看,我帮你分析分析。”   黄思研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她心里本来也想不通很多事情,既然司徒周主动问了,也不管与她现在的关系如何,直接就把易安娜的话原封不动地跟她说了一遍,司徒周听完,嘴里“啧啧”了两下,摇头晃脑道:“李医生妈妈的事情,我听说过,没什么大碍,就是伤了一下脚,看着不像是有人整她,而且就算真是人为的事故,人家也就是简单警告一下,你别听那个女人大惊小怪,至于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打听过了,你家李医生还真的是得罪人了,那位老大可是食物链的顶端人物,他要是想弄死李医生,不是一句话的事吗?他呀,我看着没那种想法,但是肯定是会考验一下你家李医生的职业道德问题,大家都忙着呢,哪有时间去操心那种小事。”   黄思研听她这样解释,虽心安了些,但又不解地问:“那易安娜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让你心生不忍,主动退出啊,你看李清鸥天天往医院跑,她拿李清鸥没办法,但总可以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吧?这一招,我小学就会用了。”司徒周一点就破:“其实她担心过度了,你跟李医生目前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就算有心,也没时间,你别搞太多事了,张卫国的案子快要审了,你看你入院上个报纸,还能促进舆论压力,何乐不为?”   黄思研抿了唇:“那峰尚招标的事呢?”   “我不管了,这事我也不管,我不管你跟李医生的事,我也不管你跟小戴总的事,你呀,一碰到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就失去了判断力,我可不敢再惹你。”   黄思研:“...”   “我跟小戴总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你还护着她。”司徒周明显不信:“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出来了,你家李医生可比我早看出来端倪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黄思研:“...”   “没有吧?” 第153章   再晚一些的时候, 李清鸥来了, 她跟司徒周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语气适中, 没有很热情,也没有很冷淡, 司徒周数天前对她的侮辱历历在目, 但很多时候,成年人之间的相处往往不会被任何东西左右,李清鸥心里面或许是不喜欢司徒周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一切都不影响她跟司徒周交往与合作。   司徒周说晚上想请黄思研与李清鸥吃饭,李清鸥以黄思研住院不方便为由拒绝了她,刚好黄思研也想出院,见缝插针地把医生今天下午交给她的检查报告, 拿出来给了李清鸥看, 李清鸥随便翻了几页, 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我上午就看过了。”   她也不是不同意黄思研出院,毕竟黄思研在医院躺了四五天, 没见着有什么事, 反而感觉圆润了些,可黄思研那天咳血的事情不是小事, 黄思研知道她在担心,宽声安慰道:“我真没事,清清,医生说了就是个意外, 让我自己以后小心一些就好了。”   司徒周帮腔说:“没错啊,再说现在都这么忙,现在哪有时间天天待在医院?”   李清鸥抬头瞧她一眼,突兀地发问:“你能保证吗?”   这话不偏不倚,硬砸在司徒周的脑袋上,司徒周把玩着手里的水杯,眼神幽幽地转向黄思研:“天地良心,我以后要是再气我们黄总,就让老天爷惩罚我,让我不得好死。”   黄思研:“...”   这誓言未免太毒了,李清鸥却斟酌了下,并没有全信,一字一顿又道:“你要是真敢,老天爷不一定会惩罚你,但是我一定会。”   李清鸥今天意外地严肃,黄思研想到易安娜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她,趁司徒周去帮忙办出院手续的时间,试探着问道:“我要不要去跟伯母打声招呼?”   李清鸥收拾行李的手一顿,闻言侧目瞥了过来,没有司徒周在场,她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些:“不用啦,她就是轻微骨折,我爸二十四小时陪着她,比谁都好着呢,思思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   “哦。”黄思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还好吗?”   李清鸥定定觑着她的脸,就那么对视了几秒,眼底闪动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挺好的,就是比较忙,其他都挺好的。”她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身在自己随身带的包里面,掏出来了一个黑色封面的小记事本:“这个,你拿好,上面记载了一些饮食,以后动物内脏这种东西都不要吃了,这种突然发病进医院的情况,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黄思研低头翻看那本本子,里头李清鸥的字迹分明,铁画银钩,没有半点潦草,虽只是一些饮食方面该注意的事项,应是在网上都找得到的信息,却被她颇为正式地一笔一划记了下来,五十张的白纸上,初步估计,她应该写了三十五张以上,黄思研手里拿着那本密密麻麻的记事本,仿佛如举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块,让她心里面觉得沉甸甸的,同时又感觉十分温暖。   这种幸福感没维系一个小时,晚上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黄思研就开始叫苦了,饭桌上,别说内脏这些,李清鸥连肉都不给她吃,只给她点了几份西蓝花与青菜,美其言“忌口”,司徒周在一旁幸灾乐祸不到五秒,李清鸥带着点促狭味道看着她说:“以后由你监督她的饮食。”   司徒周理亏,好脾气地答应了,黄思研没好气地说:“天天吃这些,我宁愿住院。”   被那二人同时给瞪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李清鸥没和她们一起,司徒周先上车,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来告别,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李清鸥嘴角含着笑,耐住性子,对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些药,你记得吃,你这高血压以前从来没发作过,要经常回医院复诊,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来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黄思研被她絮絮叨叨了一晚上,头疼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司徒周说的那些事。”李清鸥目光再次扫视了她一圈,她声音轻飘飘的,就像在空中漂浮的一样,莫名地少了些真实感:“我并不介意。”   黄思研忍不住皱了下眉:“你就是什么都不介意,才让她们到处胡说八道。”   “你和我爸妈都不信,我又何必介意这些难听的话呢?”   黄思研听完这句,一下就心软了,嘴上却不甘道:“好吧,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去捍卫自己的名誉权,你听听司徒周说的什么话,我一想来就生气。”   “思思不要气了。”李清鸥忽然轻笑,那声音柔声细语,如夜里的柳枝飘拂,抚过黄思研的耳朵,犹如一道和煦的春风,让她周身都感觉暖洋洋的:“你要是气死了,那这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疼我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正经,并没有对黄思研动手动脚,黄思研心里面却立刻痒了起来,比李清鸥各种机会勾、引她时,还要让她产生悸动,她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我,我要是能帮忙,我会帮你的。”   李清鸥神色一正:“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黄思研快速打断她的话,她了解李清鸥,自然也了解李清鸥接下去要说什么,黄思研不想听,也不愿意去听:“清清,算我求你好吗?你让我帮你,其实你不知道,张红保挺信任我的,我今天司徒周聊天,我猜那些针对你的人,应该也就是VIVI和她的党羽了,只要你成功起来了,还怕她们吗?你别觉得我幼稚,我,哪怕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吧,我也希望你过的好,好吗?”   李清鸥并不清楚司徒周和她说了什么,闷声道:“不行,要是你因为我出了任何一点事,我都会自责一辈子。”   黄思研皱了皱眉,心情也跟着沉闷了起来:“不会啦,我吉人自有天相。”   李清鸥还是不同意,又拒绝了两句,黄思研不想听了,摆摆手:“我先回去了,有事我再找你。”   李清鸥拉了她一把,语气颇为无奈:“你把这个拿过去。”   是一根翡翠的手镯,黄思研举着它在面前摇了摇,司徒周边开车,边打趣道:“定情物?”   黄思研没理她。   司徒周也是无聊,自顾自地又说:“你家李医生连房子都卖了,还有钱给你买珠宝。”   那手镯握在手里温暖,黄思研转头看着她:“这不是她买的。”   “那是哪里来的?难不成还是祖传的?”   黄思研答非所问,皱起眉说:“你把钱都还给她吧,她的五十万,你在张红保给我的酬劳里面扣掉,她,你别跟她说是因为我,你就说是你自己良心发现。”   司徒周满脸你是不是傻、逼的表情:“你认为她会信吗?”   “那你就收十万吧,我再给你五十万。”黄思研一想也是,沉默了半响,突然感慨说:“我觉得,其实她过的一点都不好,虽然她说她过的很好。”   成年人的生活,没一个是过得轻松的,司徒周没底气回答她的话。   但总归黄思研没有再生她的气,这是一件好事,等到她送黄思研回家后,黄思研小心翼翼地把那手镯锁进了房里的抽屉中,司徒周跟她道了下别,她兀自回过头,语气淡淡:“司徒,我还是觉得我们没法做朋友。”   司徒周平和一笑:“但我们还是合作关系,不是吗?”   “是。”黄思研回答的很郑重:“其实我有点难过。”   “节哀吧。”   司徒周面无表情地如是说。   黄思研一听,莫名笑了,司徒周的嘴贱真的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本领,黄思研过去对她有感情,所以会失望,现在彻底失望后,或许才是她们两个真正合作的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周来敲门送她去公司上班,招标的事,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时候,朱远方一堆人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等到黄思研回来正式上班后,他厚着脸皮进了黄思研的办公室,假模假样地提议道:“黄总都到我们这么久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欢迎仪式,我想着今晚和公司同事请黄总吃个饭、唱个歌,您看怎么样?”   黄思研都到公司一个多月了,现在才听他提这个,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探着口风说:“副总心意我领了,不过吃饭就算了吧?”   “别啊。”朱远方笑眯眯地瞧了眼她身后站着的司徒周,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黄总,听说您和峰尚那位小戴总关系不错,要不刚好今晚约她出来一起吃吃饭?”   黄思研明白了,“呵呵”两声:“不知道副总在哪里听说的?”   朱远方嬉皮笑脸的功力与司徒周如出一辙,厚着脸皮说:“有没有黄总心里比我清楚,不然小戴总也不会亲自帮您找代驾啊。”   黄思研就觉得这帮人天天正事不干,盯梢戴立夏倒是一个个勤快的很,心想,这要是戴立夏以后谈恋爱了,是不是连什么时辰接个吻都要被这帮猥琐人知道,不由地起了丝反感,冷了冷脸说:“一个代理总经理的欢迎仪式有什么好邀请别人的,就算你干的出来,我可干不出来。”   “黄总放心,您不干!我来干!”朱远方一摆手,拍着桌子,信心满满地道:“我现在就去联系她。”   “哎~~你~~”   黄思研想制止他,被司徒周拍了一下肩膀,拦住了:“让他折腾吧,戴立夏那股子高傲的人,怎么会答应参加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仪式,就算你真和她有一腿,人家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来这里找你。”   黄思研一想也是,不过司徒周说这话没凭没据的,怎么那么欠得慌?她回想起来跟戴立夏的事情,好像每次面对戴立夏的时候,司徒周和李清鸥的反应确实都有点奇怪?可是怎么说呢,黄思研自己确实对戴立夏没想法啊。李清鸥和司徒周非要这么想,她能有什么办法?   谁知道没过多久,朱远方敲着房门回来了,满脸的红光满面:“说好了,黄总,晚上八点在玛利亚餐厅吃完饭,再去隔壁的KTV,我让秘书订房了啊,小戴总同意了。”   黄思研:“...”   司徒周:“...”   眼瞧着黄思研要骂人,司徒周连忙撇清关系:“我也想不到小戴总这么不按理出牌。”   她说完细细琢磨了一会,满脸不可置信,又狐疑了一句说:“她不会真看上你了吧?问题是,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黄思研:“...”   黄思研虽然觉得她说的话有点伤人,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跟着质疑说:“那我怎么办啊?我又没邀请她?再说我也不想去呀。”   “凉拌。”司徒周分明是在幸灾乐祸:“别想太多了,往好的地方想,她说不定就是吃饱了撑的。”   黄思研被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你别烦了。”司徒周悠闲着在她办公桌前坐下,继续分析说:“我虽然很吃惊她会答应,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戴立夏是商人,还是位大龄女青年,你无权无势,还离过婚,她怎么着也不会看上你的,放心吧,她要是真看上你了,我就把脑袋砍下来让你当足球踢。”   黄思研有点头皮发麻,叹了口气:“这事,你可别先告诉李医生。”   司徒周笑着反问她:“你觉得这个圈子有不透风的墙吗?更何况朱远方那么高调的人。”   黄思研风中凌乱,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道,戴立夏她到底想做什么呀?   “你放心吧,戴立夏早过了儿女情长的年龄,就算她真的是情圣,也不会喜欢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而且,我觉得吧,嗯....嘿,她答应的爽快,肯定没那么简单。”   谁没心没肺啊,黄思研想,司徒周这安慰无论怎么听,都感觉有些欠揍呢? 第154章   第二天约好一起吃晚饭, 包括黄思研和司徒周在内, 总共八个公司高层,朱远方坐在黄思研的左手边, 一面看手表,一面臭着脸:“黄总连酒都不喝一口?太不给面子了吧?”   其他几个高层也跟着帮腔, 可有司徒周这个李清鸥的眼线在场, 黄思研想喝都不能喝,司徒周倒是豪爽,端起酒杯跟那几个男人一人敬了一杯, 她说话好听,一口一个哥哥吃菜,喊得那帮男人是心花怒放,吃到最后, 主角似乎变成了司徒周, 朱远方也与她聊了起来, 全然忘了还有黄思研这个真正的主角在。   快到九点的时候,朱远方出去了一趟, 说是去跟秘书确认了一遍他们订的KTV包厢是几号, 订好的包厢时间是九点起开始计时,一群人吃饱喝足, 马上就转移去了KTV里面唱歌,朱远方在门口打电话,黄思研本来不想去,在门口等了他一会, 听到他在电话里亲热地喊着小戴总,估计着今晚自己是走不掉了。   果不其然,朱远方把电话一收,走过去对着黄思研就是一顿沾沾自喜,暧昧笑道:“小戴总马上到,她自己开车,看来我们黄总跟戴总关系真是不错。”   这马上到,一马就马到了散场,快十二点的时候,朱远方连戴立夏的电话都打不通了,黄思研假装没瞧见他的求助目光,与司徒周交换了一下眼神,司徒周立刻心领神会,手指着腕上的手表说:“医生交代过了,黄总不能熬夜,你差不多得回去睡觉了。”   “小戴总...马上...”朱远方说话已经没底气了,今晚除了黄思研没喝酒外,就算他喝的酒最少,他可能一直认为戴立夏会来,等到现在,心里已经有数了,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回吧,回吧,都回。”   有两个还没喝醉的同事怕他下不了台,就开始帮戴立夏想借口,试图拯救朱远方脆弱的心灵,黄思研不管他们了,反正她戏做全套了,她本来打算与司徒周一起走人,结果司徒周一摆手:“你先回吧。”   黄思研就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打车回去了,她回去的路上特意看了一眼手机,也没收到戴立夏发来的信息,只有一条李清鸥的关怀信息,看现在这节奏,黄思研觉得戴立夏今晚根本就没打算出现,可她答应了朱远方啊,想到这里,黄思研徐徐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真是一点都不懂戴立夏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她在公司碰到朱远方的时候,朱远方的脸还是臭的,毕竟被人这么大张旗鼓地放了一次鸽子,他身为公司副总,难免是耿耿于怀,以至于黄思研总觉得他会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到了下午,司徒周上班的时候,朱远方来办公室找她,两人出去聊了一会后,司徒周才悠悠地回来把面前的电脑开了,准备工作。   黄思研不知道她跟朱远方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好奇地问她:“哎,哎,司徒,他找你什么事啊?”   “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他想约我吃饭。”司徒周回答的非常坦荡:“看他这种架势,可能是想追我。”   黄思研毫不吃惊,毕竟司徒周除了脾气差点,模样气质方面也算是样样俱佳,但她又觉得朱远方不靠谱,不放心说:“哦,我感觉他有点好~色。”   司徒周“噗呲”一下失笑:“姐姐,他好~色不好~色与我没关系,我答应他,不过是想在他身上得到些有用的东西,不然昨晚我有必要留下陪他喝酒吗?”她顿了顿,看着黄思研满脸忧心,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   “好吧,那什么有用的东西?”   “还能有什么东西,张红保想要的东西。”司徒周闻言挑挑眉:“去年在朱远方的手里,他们公司投标到了一个项目,可是没想到年终总结的时候,公司连半点这个项目的内容都没有,张红保托我查了一下,发现啊,这个项目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了其他人的手里,张红保怀疑是公司有人暗箱操作,把它给偷偷卖了。”   “还能这样做?”黄思研大开眼界:“卖掉谈好的项目,不止我们公司自己的内部问题啊,要打通那么多关系网,朱远方有这么大能耐吗?”   “当然不是他。”司徒周一脸嫌弃她的表情:“要是他的话,张红保不早有动作了?”   黄思研“嗯”了一声,一想也是,要是那么简单,张红保哪里还需要司徒周帮忙。   “你现在明白了吗?”司徒周见她若有所思,趁机又道:“张红保让你进公司,就是为了这个位置,让你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而我,不过是你身边一个吃软饭的小打杂,没人会把我当回事。”   黄思研点点头,深表佩服:“明白了,你们都是老奸巨猾。”   “我老奸巨猾?”司徒周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禁不住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拜托啊,黄总,谁老奸巨猾也比不上你的小戴总吧?”   “什么我的戴立夏?”黄思研没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她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什么最近不最近!”司徒周看她一眼:“就昨晚的事,戴立夏爽约这事,你还没想明白?”   黄思研:“...”戴立夏晚上不吃饭,也没唱过K,依照她的身份,不来赴约这不是很正常么?   司徒周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与她磨叽,主动开了这个茬,点破了就说:“我问你,要是戴立夏真的来了,那么多人看着她为你出面,你觉得以后你的日子还清净的了吗?”   黄思研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一个激灵:“哦?你说她故意的?可是,她可以直接拒绝啊,这样答应了又不来,不是影响她声誉吗?”   “直接拒绝了,人家会说她避嫌,你以为大家都像你那么天真?再说了,做生意的人会在乎这种声誉?这事传出去,人家不都在笑朱远方不知深浅,最多又落实了她戴立夏为人高傲,对她不值一提。”司徒周不屑地一笑:“我本来也没想过她会来,逢场作戏谁不会?那时她答应,我估计她对你也就普通朋友的感觉,可是她先答应,后面又真的不来了,反而让我觉得,她是真的挺为你着想的。”   这个逻辑有很大的问题,黄思研反驳说:“可我根本就没出面约她。”   “但朱远方是用你的名义约的。”司徒周提醒她:“你仔细想想,戴立夏原本可以一口拒绝,这完全符合她的人设,她本来就是这种傲慢的女王人设,可是她没拒绝,其一,因为你跟她之间的来往,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她要是拒绝了,反而成了避嫌之举;其二,她答应了,落实了你跟她关系不错,最后临时放鸽子,别说别人怎么想,你看朱远方以后还会不会用你的名义去找她?黄总,戴立夏根本就不在乎朱远方生不生气,她是在乎你会被她影响,她在保护你,你看不出来吗?”   好像有点道理,黄思研细细品琢了一会她话里的意思:“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先放她鸽子,所以她才放我鸽子。”   “我再重申一遍,她不是放你的鸽子,她是放那些对你虎视眈眈人的鸽子。”司徒周耐心地啃着手里的黄瓜回她:“再说戴立夏怎么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她要是这么小气,哪里能扛得起来那么大的事业。”   黄思研被她一说,瞬间又觉得自己欠了戴立夏一个人情,干巴巴道:“好吧,我知道了。”   话到这里,司徒周也没继续和她聊下去的必要,两人相安无事地待到下班,司徒周跟着朱远方约会去了,黄思研担着个空架子在公司也无聊,干脆真的学习起了建筑方面的知识,学到六点钟的时候,她回去给张红保煲了个汤送到医院,张红保见到她平安无事回来了,自然也很开心。   二人晚上一块吃晚饭的时候,他硬是不让黄思研喝她给他煲的猪肝汤,黄思研气不过,急得想把汤全部拿回来,张红保眼睛一瞪:“放下!我又没有高血压!”   高血压怎么了!黄思研咬牙切齿:“我又不是得了绝症,你们一个个的,司徒周昨晚连肉都不让我吃一口。”   张红保听她若无其事地提起司徒周,眼睛眯了眯,一副精明的样子:“你跟她没事了?”   “能有什么事?”黄思研咬了几口碗里的土豆,越吃越没胃口,索然无味道:“我跟她好的很,我明白,你要是不聘用她了,钱又拿不回来,我跟她在你心中,都一样是工作人员,充其量我比她对你好一点,就算那样,也是给你打工的,再和她闹别扭,你一生气,把我们两个都反咬一口怎么办?”   “我看你脑子清楚的很。”张红保莫名地感慨了一句,接着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打趣她说:“司徒总有办法让你原谅她,我说,司徒她的确不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但是她聪明,虽然不择手段,可我瞧着,她也不是太奸诈的小人,她跟你性格互补,以后要是卫国回来了,她要是愿意收收自己的野心,再好好跟着卫国,今后对卫国是很大的帮助。”   黄思研嘴里随便敷衍了几句过去,她不情愿跟他聊这些,慢吞吞地吃完饭,又跟张红保下了一会象棋,被打的落花流水,最后由林秘书来接手,黄思研就趁机开溜了。   出了医院,她的肠胃开始叫苦,黄思研虽然不是无肉不欢的人,但这几天都吃的极为清淡,晚上根本就没吃饱,她开车回去的路上,见到有好几家餐厅,本想再去吃几口,可心里有鬼,又担心会碰到约会的司徒周,和在她身边神出鬼没的李清鸥。   一路寻寻觅觅没结果,最后她干脆把车随便停在了路边,走到一家烤肉摊上停了下来,那烤肉摊的位置,是在一个极小的店面外面摆了一个挺大的摊子,也算是合法,怪不得也没城管来处理,那店主刚开张,看到一个穿着一身西装的气质女人走了过来,连忙吆喝道:“小姐打包吗?”   “在这里吃。”黄思研左右探了探脑,心想这闹市车来车往,应该不会这么巧碰到熟人吧?她是真的想吃肉,也不管什么御姐气质了,低头迅速点了几根羊肉串,还不忘叮嘱说:“少放辣。”   李清鸥过去特意叮嘱过了,不能吃辣,黄思研偷腥可以,但是不能太过分,这是她自己的原则。   几串羊肉和鸡腿大概烤了五分钟左右,黄思研嘴里咬着根吸管在喝一瓶罐装可乐,她站在路边盯着那店主烤肉,明明旁边被店老板摆放了七八张桌凳,她嫌脏,非不坐,一面盯着店家,一面还东张西望地观望着周围的情况,要不是她表面看着光鲜亮丽,那店主还以为她是不是脑壳有问题。   碳火才刚好,并不旺盛,烤了几分钟,羊肉串熟了,鸡腿还早着呢,黄思研拿着一串羊肉往嘴里塞,还没吃完一串,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黄思研本身就做贼心虚,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是被李清鸥发现了,点开手机一看,见到是戴立夏的名字,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多了点疑惑。   “小戴总,晚上好,找我有事吗?”   客客气气的问候中,是黄思研一颗提心吊胆的心,她也不知道戴立夏突然找她干吗,小心翼翼地把嘴里的羊肉咽下,感觉到嘴边似乎沾了点辣椒,但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端着可乐和串子,也不方便擦掉它,皱了皱眉,想挂断电话,可戴立夏还没回话,黄思研心道,戴立夏难不成打错电话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戴立夏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黄总,你现在在中山路吗?”   “中山路?”黄思研一听莫名其妙,转头看了一眼店老板身后的路标,确实是中山路56号,讶异道:“哎,怎么了?”   “刚刚我们路过中山路,素姐说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在路边吃烤串,打算回去确认一下。”   黄思研胳膊一抖,手里那根羊肉串上还剩下的一块肉直接掉在了地上,她低头看了它一眼,心里又惊又吓,抬起头再次原地打转了一圈,也没见到有车子停下,她一边急,一边暗骂道周素素眼睛没事长那么亮干嘛?   “小姐,你的鸡腿好了,要放桌子上吗?”   店老板的声音在身边突兀地响起,黄思研一把捂住话筒,走远了几步,生怕戴立夏听到他无形中的助攻,赶紧矢口否认说:“没有,没有,我在家呢,哪里会在中山路。”   “那就是素姐看错了。”戴立夏声音平静,好像并没有怀疑:“她刚刚也是这样说,说大街上撸串这样的事,不符合黄总的形象。”   黄思研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打着哈哈敷衍说:“哦哦哦,对呀,我怎么会干这样的事。”   她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路边,目光直勾勾地望去,对面马路上洗得闪闪发亮的黑色商务车非常突然地出现在了她的眼中,那辆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的对面,黄思研没看错,后排的车窗开了,的的确确有人拿着手机坐在里面。   “我们刚刚掉头回来确认,本打算在这里原路返回去。”   戴立夏的解释太苍白了,黄思研收起手机,看到她一步一步走来,手里还捏了一盒湿纸巾。   “黄总带纸巾了吗?”   听听这叫什么话!?这话多过分啊,不就是明晃晃暗示黄思研嘴角有辣椒吗?黄思研木木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一下嘴角,心里暗骂道,怎么她每次遇到戴立夏,都这么丢人? 第155章   黄思研有好几天没见过戴立夏了, 见到她“唰”地一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还是以这种尴尬的形式,总觉得有些别扭, 身后的店老板已经帮她把鸡腿烤好了,黄思研还没付钱, 这下想装无辜, 也只怕是没用的。   戴立夏脸上并没有什么嫌弃的神情,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店家的烤架看了好一会,等着黄思研付完账回来, 她小声问了一句:“这叫撸串?”   “那叫烤串。”黄思研估计自己的形象在她心里毁的差不多了,也没刻意再装下去,认真地给她科普说:“撸串就是指我们在这里吃烤串,烤串是名词, 也是形容词, 撸串是动词。”   戴立夏点点头:“我刚刚没好意思问素姐。”   所以你就好意思问我?黄思研总感觉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变得奇奇怪怪, 她本来以为戴立夏只是下车和她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就这两分钟的时间, 周素素早开车溜了, 惊讶道:“哎,周总怎么跑了?那你怎么回去啊?”   这话一问出来, 黄思研差点给自己打了一巴掌,面前的人可是戴立夏!!无数人想接近的女神戴立夏!!黄思研怎么可以这么不识趣!   戴立夏可能没遭遇过这种待遇,似乎也被她问懵了一秒,黄思研迅速转了话头, 指着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说:“没事,没事,我开车来了。”   “不打扰吧?”戴立夏被她前面那话堵了一下,问的很客气:“黄总好像有点忙?”   “不打扰,不打扰。”黄思研拉开车门,非常识时务地狗腿子说:“小戴总想去哪里?”   “健身房。”   黄思研问了地址,随手把在烤肉摊上打包回来的打包盒放在了后排,那里头烤鸡腿的味道太香了,特别是在密封的车厢里面,黄思研满心都是那鸡腿,边开着车,口水都快流了下来,戴立夏这边挑了重点,可能是真的好奇,又问她说:“你这么撸一次,要多少钱?”   姐姐,有些话不能省略的好吗?   “四十多元。”黄思研想解释,又怕她尴尬,缓了一会说:“小戴总,一般撸串这两个字,分开了说,意思就不同了。”   戴立夏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句,好像有点不明白,但也没坚持问下去,只说:“那回头我查查是什么意思。”   黄思研:“...”   这位小戴总真的假的啊,她不会纯洁到一点男女之间的事情都不知道吧?黄思研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给人科普这个,她一想到这位纯洁的小戴总会因为自己的话,去网上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黄思研就觉得自己内心有愧:“撸这个字,其实平时说的有点下流,网上的东西都不健康,你别回头查了。”   戴立夏多聪明的人,一点就懂,也意识到了什么,并没觉得尴尬,只是自我调侃说:“我在黄总这儿,学到的知识真挺多的。”   黄思研没什么底气接这个话,她自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估计她所了解的知识,跟戴立夏是半斤八两:“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啦,嘿嘿嘿。”   后面的笑声越笑越低,戴立夏也不知道信没信,忽地话锋一转说:“早年我堂弟独自出去创业,说是想研究中国人的性、生活现状,调查得知中国男人的平均性持久力不到五分钟,而早泄的人数,不完全统计,至少上亿成年男性,他不愿意进峰尚,跟几个朋友成立了一家药品公司,就光卖男性保肾的药品,一年都可以维系高额的纯利润,这是一个非常高利润的市场,想必都是来自于男人们的自尊心。”   黄思研想着她对这种事这么了解,以后结婚会不会失望,不免嘴贱了一句:“那你会不会失望?”   “失望?”戴立夏转头看向她,柔柔地笑了笑:“当然不会,我跟我堂弟关系很好,他能做出来成就,我肯定为他开心。”   黄思研:“...”   是了,戴立夏只是一位商人,她说这些话,完全是站立在经商的立场上,并且她还是一位性、生活一片空白的商人,黄思研不应该把她想歪了,赶紧就换了话题说:“那你也可以入股啊。”   “那是他的事业,我还是不参与较好。”   话题终于正常地转了回来,戴立夏不是李清鸥,她不会借着各种机会来调戏黄思研,每回李清鸥说起这种荤话的时候,黄思研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不懂的,偶尔听懂了,可能反应呆滞,还会引起李清鸥不满,想想戴立夏比李清鸥还大几岁,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真真是让黄思研生出了找到知音的感觉。   先不说她以后有了性、生活会不会,但她现在不会,就让黄思研跟她聊天挺放松的,不用担心一不留神就着了道。   前面发生了车祸,说是一辆电动车不小心刮上了一辆马自达,交警还没来,本来是小事,那肇事者可能觉得不是自己的责任,毫发无损地往路中央一坐,把两条路都给霸占了,黄思研看她那么耍无赖,也挺无语的,她本来想走另外一条道,结果那条路很快也被堵得水泄不通,黄思研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照这样堵下去,也不知道九点前能不能赶到健身房。   她拉下手刹,转头对戴立夏说了声抱歉,戴立夏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那肇事者是名中年妇女,黄思研与那辆出事的马自达只隔了两部车身,戴立夏把车窗打开,能清晰地听到那妇女在骂人,边骂边哭:“我命苦啊,倒霉催啊,辛辛苦苦一个月挣两千元,还碰到一个碰瓷的啊!”   戴立夏转过来问黄思研:“碰瓷是什么意思?”   黄思研刚解开安全带,把后排的打包盒提了过来,听她一问,愣了好几秒才解释说:“碰瓷是指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故意做出某种不道德的行为,以此来敲诈勒索得到好处。”   戴立夏点点头,明白了,又把脸转了回去,继续听那女人骂街。   黄思研:“...”小戴总你的兴趣真的很特别呢。   “我一个扫地的女人,我容易吗我?就刮了一点你的车子,你就不让我走,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等我做饭啊!你们没道德啊!没良心啊!”   接下去的话,就是各种脏话的重复,戴立夏可能听不出来有什么新鲜的词了,缓缓关上车窗,车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黄思研吃东西的声音。   黄思研鸡腿啃到一半,感觉到身边有目光投来,讪讪地住了嘴,把鸡腿放回了盒子里:“小戴总,要不一起吃点?”   这邀约没有半点意思,戴立夏是肯定不会吃的,黄思研原本也是看前面的路堵成这样,一时半会通不了车,才把鸡腿拿出来吃,现在戴立夏突然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吃相上,她总归是要点面子的,不好意思再吃了。   “我没吃过这种的,好吃吗?”戴立夏淡淡扫了扫她盒子里放着的剩余半只鸡腿:“我的一日三餐都有营养师做好了计划,配合就行了。”   “挺好吃的。”她的语气很平常,并没有炫耀什么,黄思研也知道她没那个意思,用纸巾擦了擦手说:“味道不错。”   戴立夏没再讲话,直视着前方,目光闪了闪,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看样子,今晚去不成健身房了。”   黄思研听她放弃了,一下就安下心来,马上说:“那咱们就不去了,凡事都有例外嘛?是不是?”   “也是。”   戴立夏很赞同地附和着她的话。   又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交警来了,黄思研惦记着盒子里的半只鸡腿,看到戴立夏再次打开窗户开始听外头人的对话,连忙埋下头,狼吞虎咽地把剩余的鸡腿给啃完了。   吃完一抬头,戴立夏正双目亮晶晶地盯着她笑:“你胃口那么大,这么一点能吃饱吗?”   她还记得黄思研干掉两碗米饭的事情,黄思研尴尬地笑了两声,用戴立夏递到她面前的湿纸巾擦了擦嘴:“吃烤串一堆人吃才有意思,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偶尔跟同宿舍的人一起去摆地摊,要是挣的多了,就和她一起去烤串吃,有些时候吃的多,半天的工资就没了,说起来挺怀念的。”   前方交警已经在指挥交通了,路通了,还有六分钟就到晚上九点,黄思研本来想问戴立夏要不要考虑再去健身房,谁知道戴立夏果断地指挥着她的车子在前方掉头,二人沿着来时的路开回去,经过黄思研刚刚打包烤串的地方,戴立夏指了指路边:“在这里停。”   黄思研乖乖停下,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们撸串去。”戴立夏解开安全带,对她眨眨眼:“我看着你撸。”   这话讲得...   戴立夏顿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了黄思研对她的解释,嘴角微微上扬,低声一笑:“啊,我忘了。”   语气,有点可爱。   那店老板看着她们去而复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黄思研又点了几串鸡翅,转头问戴立夏要不要,戴立夏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她的邀约。   她已经在店老板自己摆出来的简陋绿色塑料椅子上坐下了,那一身品牌在脏油的位置蹭着,也并没有半点嫌弃,黄思研身上的衣服贵,她抠门,本来是不打算坐下的,见到戴立夏已经坐下了,便也跟着她坐下去说:“小戴总,你想尝点什么吗?”   戴立夏什么都不想尝,这么多年的饮食规律于她来讲,可能不只是因为她的自律,还有习惯,她一样都没点,就是过来陪黄思研吃东西的,黄思研也没敢点太多,埋头苦吃的时候,戴立夏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其他桌子上的客人吃喝,等到黄思研吃完,她就在一旁等黄思研结账,整个过程都特别安静配合。   黄思研就觉得她这种行为有点,无聊?对,是无聊,可能戴立夏习惯了这种无聊,黄思研反而有点不自在,上车后,她准备送她回去,一边开车一边试探说:“小戴总,今晚是不是又让你感觉无聊了?”   “没有。”戴立夏闪亮的瞳中带笑,回答的话很果断,亦如她的为人作风:“今晚挺有趣的,你不这样认为吗?”   黄思研认真回想了一下,确实想不出来半点有趣的事情。   “有很多呀。”戴立夏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着愉悦,应是真的心情不错:“我今天学习了好几个新鲜的词,还有那个耍泼的女人、好吃的烤串、刚刚坐在我们隔壁桌的情侣,都很有趣,我平时很少见到这么生动的普通人,就近接触后,感觉人生真是蛮有意思。”   很多普通人拼命想进上流社会,但出身在上流社会的天之骄子们,不一定会觉得幸福,戴立夏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同时,也还可怜。   黄思研莫名其妙又开始同情她了,她真的觉得戴立夏身上有一股魔力,总让黄思研忍不住对她心软。   这一次,戴立夏没让她送她到酒店,她在离酒店不远处的超市门口下了车,黄思研有些意外,提醒说:“你要走好几分钟的路呢。”   戴立夏没多解释,只是伸手指了一下酒店的方向:“没关系,你先回去吧,今晚谢谢你,我正好去买点水果。”   “好吧。”她已经下车了,黄思研总不能又把她拉回来,便无奈道:“那你小心点。”   戴立夏与她道别完,转身就过了马路,黄思研开车走了两分钟,又觉得不对,她总觉得不太放心戴立夏,毕竟戴立夏的身份在那里,这么晚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想了想,便又倒回车,往她离开的方向开了过去。   很快,她就在前方看到了戴立夏的身影,远远望去,戴立夏的身材很好,她并不是干瘦的那种,紧身的夹克外套穿在她身上,倒显得她的身材挺玲珑有致,但让黄思研感觉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买水果,她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步伐坚定,背影端庄,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与周围的行人相比,平白多了一抹带着威严的王者气场。   怪不得司徒周称她做女王,黄思研正这样想着,就看到酒店门口有个男人突然鬼鬼祟祟地对着戴立夏的方向竖了一下相机,那人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恶意举止,戴立夏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那人,但或许她已经习惯了,黄思研心里一惊,好像有点明白戴立夏为什么不让她送她到酒店门口了。   戴立夏,其实真的是个可怜的人,黄思研有点感慨。   手机铃声响起,李清鸥今天第三条关怀信息又来了:思思睡了吗?记得吃药哦。   黄思研收回了投在戴立夏身上的视线,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156章 李清鸥番外一   十七岁高考那年, 李清鸥的第一志愿是北大, 她爸因为这件事,找她谈了无数个夜晚, 李清鸥性子倔,怎么说都不同意改志愿, 她爸软硬兼施, 甚至还从乡下把她姥姥请了过来当说客,李清鸥陪她姥姥吃完饭,连夜又滚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离高考还不到五天,她爸实在是没了办法,把她带到了墓地,指着墓碑上的女孩照片, 问她说:“你要是去那么远的北京, 还想你妈妈再失去一个女儿吗?”   李清鸥, 曾经有个妹妹。   妹妹比她小八岁,是个特别淘气的小朋友, 过去李家爸妈都在市里工作, 李清鸥和妹妹也跟着他们在市里生活,那会她姥姥还跟着他们一起住, 妹妹出事那年才三岁,那一天李家父母不在家,姥姥在厨房做饭,叮嘱了李清鸥几句, 让她注意妹妹的动静,李清鸥那会在考初中,自觉地伏在课桌上做完了模拟试卷后,突然听到一声咆哮,回头一看,妹妹已经一个人爬上了阳台的栏杆上。   栏杆缝隙太大,妹妹又太小,那声咆哮成为了妹妹在人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妹妹去世的那一年,李清鸥的世界都是灰色的,可能是因为妹妹的去世,李家父母在某一个清晨想通了,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市里的高薪,回到了小县城中。   县城的好初中没有几所,公立也就一个,回到县城后,李清鸥已经不用去考虑要考什么初中了,她爸爸帮她选了一所私立初中学校,可以和隔壁章家兄弟俩一起上学,那章家两兄弟,李清鸥小时候见过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章白朗已经比她高两个头了,他发育早,但上学晚,比李清鸥大了好几岁,才与她同级,可能是因为章家没有女儿的关系,章家兄弟乃至父母都对李清鸥格外上心。   李清鸥的爸爸自从小女儿死后,对家庭教育更看重了起来,每次请人过来补课,都会带上章家兄弟,以至于后面李清鸥想考北大的时候,章白朗第一时间也报考了它,导致后面李清鸥改了志愿报考本市大学,章白朗的北大志愿来不及改,便一个人不情不愿地去北京上学了。   这是个意外,当然,李清鸥的心理学专业也是个意外。   她爸那时候想让她学医,还特意在她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让李清鸥去她县城的小姨夫身边学习,李清鸥的小姨夫是位外科大夫,年纪轻轻便升做了主任医师,这与他爸爸是院长脱不了干系,虽然他的升职让人诟病,但医术是真的高超,李清鸥跟着他学了一个礼拜,本来也没什么,结果后面现场观看他做了一场手术,直接就晕倒了。   李清鸥晕血,这是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情。   那会她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了,专业就是临床医学,李家上下本来已经做好了让她重考一年的打算,没想到她小姨夫大学时候的辅导员,现在在李清鸥报考的那所大学里面当领导人,还是心理系的系主任,小姨夫和李清鸥的爸爸连夜带着李清鸥去拜访了这个系主任,也不知道是怎么求的人家,反正最后,李清鸥便成了一个学心理学的大学生。   都说学医的人命苦,李清鸥觉得自己也挺命苦的,莫名其妙选择了这个专业,还是自己不怎么喜欢的那种,大一上半年,李清鸥始终没法融入到她的专业课里面,要不是凭借她扎实的记忆力,她专业课的成绩才勉勉强强地过了,不然肯定要挂科。   为此事,系主任还特意找她谈话了,那位系主任姓闵,是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满身都是学者的气质,人是一身正气,就是谈吐严肃,可能是因为李清鸥是他拜托照顾的人,他特意关照了李清鸥的期末考试成绩,看到她所有的成绩都是优等,只是有关专业课的那几门全是六十多分,一下已经猜到了李清鸥的排斥程度。   他毕竟也是学心理学出身的老师,好声好气地跟李清鸥谈了几天,又带她去参加了一些有趣的心理学讲座,李清鸥的后天兴趣被他逐渐培养起来,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愧,还是如何,总而言之,她的成绩赶上去后,之后他们系的奖学金,便由李清鸥一人包揽了。   但这样一来,说风凉话的人就多了,周庆就是其中一位,这位完全算是对李清鸥由爱生恨的典型代表,他们那会上学都比较纯朴,女生除了读书考试外,很少会打点自己的形象,而李清鸥不同,她从来出现都是光鲜亮丽的,她本身就漂亮,更何况还化着精致好看的妆容,每次一出现,就跟大明星一样,深深地吸引着周围雄性的目光。   周庆比李清鸥大一届,他从李清鸥大一开始追她,追到大三,李清鸥看都没看他一眼,周庆不甘心啊,也是凭着他学生会副会长的身份,添油加醋地把李清鸥的形象抹黑了,说她和学校领导有关系,说她每天穿成这样,是因为她做别人的小三。   李清鸥这人早熟,跟同龄人也不怎么打交道,身边嫉恨她的人确实不少,导致那造谣她的帖子一出来,竟然没一个帮她说好话的人,并且火上浇油的人更多,到最后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从学校的论坛烧向了该市的贴吧。   李清鸥那会忙着考证,也没关注这些,还是她爸打电话过来,问她这事怎么处理,李清鸥才意识到出问题了。   系主任前后忙着帮她灭火,灭到最后,差点把他也扯了进去,周庆反正要毕业了,他也不怕事大,就开始造谣系主任和李清鸥关系不单纯,说系主任老婆在外面十几年没回来,其实是因为系主任喜欢婚、外情,李清鸥人生中第一次和小三拉扯上关系,竟然是和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大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在这事闹得几乎满城风雨的时候,章白朗气势汹汹地杀回来了,他回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冲李清鸥学校的男生宿舍,当着一宿舍楼的男生面,把周庆打进了医院。   后面,二人以打架斗殴的身份,被双方学校同时开除学籍,一时间这两位大学生打架的新闻更加轰动,顿时就取代了李清鸥的桃、色绯闻,当然,章白朗被开除是挺正常的,毕竟他大老远从北京飞了上千里回来打人,这事他摘不干净,而周庆被开除,李清鸥那时候就怀疑,是不是有系主任的私心在报复?   总而言之,章白朗被开除了,开除后,章家爸妈虽然没提过什么,但自己在北大上学的儿子就这样被毁了,心里多少是不痛快的,章白朗倒是想的开,直接参军去了,去之前还跟他弟弟交代了,说以后还是有人欺负李清鸥,让他弟弟直接给他打电话,他无论怎么样都会赶回来保护李清鸥。   这份情谊,李清鸥不瞎,章家父母也不瞎,他们再看李清鸥的眼神中就少了份埋怨,好像已经把李清鸥当他们儿媳了。   李清鸥心里别扭的很,每次她放假回家,她爸妈和章家爸妈都要集体给她接风,她就有一种自己要被逼得结婚的心情,但她心里清楚的很,她不喜欢章白朗,就算是有喜欢的情愫,那也是兄妹感情。   大四那年,李清鸥的毕业论文被卡了,卡得她头脑发热,改了N遍,都被导师以“你再改改”为由退回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抱着这份莫名其妙的心情,她也是真的脑子有坑,竟然去参加了学校的校园招聘会,也不知道当时是被导师给打击的信心全无,还是虚荣心作祟,某个机构的负责人装模作样地要请她吃饭时,她也没有拒绝,现在回想起来,李清鸥就觉得那男人一开始录用她,就是看中了她的年轻与模样。   但后面后悔的时候,也来不及了,李清鸥陪他吃了一顿饭后,那男人两杯酒下肚,就彻底放纵了自己,他信心满满地拉着李清鸥的手不让她走,甚至还想霸王硬上弓,把李清鸥直接带进他的车里。   周遭是一条小吃街,平时来这里吃饭逛街的学生很多,李清鸥被男人拉上车的一幕动静太大,已经有很多人在止步围观了,可偏偏却没有人过来帮忙,李清鸥终归是个女人,力气与那醉鬼相比差了一大截,她手指死死地抠在车窗玻璃上,指甲都快断了,瞧着有几个面熟的校友路过,他们指指点点,分明是认出来了李清鸥,眼里闪动着犹豫,却少了上前帮忙的勇气。   那个时候,李清鸥差不多已经绝望了,她的力气几乎快要用尽了,深深地咬着嘴唇,死也不肯放弃自救,回想起来,除了她妹妹死那次,那夜是她人生中第二次绝望的时刻,正在此时,那醉鬼却突然“哎呦”一声倒了下去,李清鸥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就看到了那人一张气愤的脸蛋。   他穿着一件军大衣,身材瘦小,甚至还没有李清鸥个子高,但他力气应该挺大的吧?不然为什么往那醉鬼身上一踢,竟然把那男人踢得哇哇直叫。   有几个周围摆摊的小贩也跑了过来帮忙,与那人说话间,李清鸥得知那人也是位小贩,她想跟他道谢,还没来得及讲话,那人脑袋上的帽子兀自掉了下来,一袭直发落入眼中,原来,她是位女生。   “你没事吧?”   那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可能是在夜晚摆摊太久了,她说话的时候,鼻子是红的,脸上也是红彤彤的,意外地有些可爱,李清鸥本以为她是男生,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得知她和自己一样是位女生,心情忽然就变得不平静了,平时被评为伶牙俐齿的李清鸥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人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小声与身边相熟的小贩嘀咕了一句:“原来是个哑巴,怪不得刚刚不喊救命。”   她捡起地上的帽子,挥手帮李清鸥喊了一部出租车,手扶着车门,热心地对那出租车司机叮嘱说:“师傅,这位小姐不会说话,她等会可能会打字和你说地址,你可不要欺负她,我们这么多人记得你的车牌呢。”   李清鸥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硬被她塞进了车厢里,那人的脸在出租车的后视镜里越来越模糊,那开车的师傅当真以为李清鸥是个哑巴,欲言又止地问道:“你去哪里?”   “在公交站停车就好。”   那师傅笑了一下:“我说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个哑巴就可惜了。”   漂亮?李清鸥不是第一次被人夸漂亮,她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了刚刚那个女生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点惋惜,心道,那么漂亮的女生为什么会选择做个小贩呢?可能人各有志吧,那人那么好看善良,以后一定会变得幸福吧。   她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总归还是放不下,当夜睡觉的时候,第一次梦见了她的妹妹,又是那个傍晚,外头狂风暴雨,她妹妹独自爬在阳台上,李清鸥在喊她的名字,妹妹听不见,她在哭,一个人哭得很伤心,李清鸥想过去拥抱她,却怎么都靠近不了,画面一转,身边有脚步声靠近,那小贩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阳台,她对李清鸥的妹妹张开双臂,妹妹咧齿一笑,一扫脸上的阴霾,直冲那小贩的怀里扑去。   妹妹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小贩抱着她给她唱歌,李清鸥只听她说过两句话,在梦中,那人的声音却是无比地熟悉,外头的狂风暴雨渐渐散去,阳光乍现,李清鸥坐在地上看着那二人温馨互动,那小贩却忽然转过头,对着她笑:“有我在,你害怕什么?”   李清鸥在梦中惊醒过来,她觉得自己有点魔障,明明才见了那小贩一面,怎么梦里,她变成了她的救世主?她缓缓起床洗漱,走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脸上徒添了几道泪痕,原来,妹妹在她心里的阴影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跟学校告发了那机构负责人后,学校一查查到了她导师的头上,李清鸥被叫过去谈话,一忙,就忙了大半个月,等到她再次回到那个路口找那位小贩的时候,那旁边摆水果摊的小贩却告诉她说:“你说小黄啊,她是帮忙的,我有事忙了几天,她帮我看摊子,一晚上八十元,你要找她吗?她好像是哪个学校的大学生,我有她电话,你要不要?”   李清鸥要了电话,直接打过去,没人接,她赶着回学校处理论文的事,又被系主任找过去聊天,他这次给李清鸥介绍了一位朋友,英文名叫VIVI,据说是一位非常厉害的老师,李清鸥跟VIVI互相留了电话,系主任又留她在家里吃饭,两人聊到导师涉嫌贪污的事情都有点感慨,李清鸥喝了不少的酒,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空无一物。   系主任躺在她身边,也是赤、裸裸的,李清鸥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有点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那系主任听到动静,转醒后竟是一片淡定,他笃定了李清鸥不会去告发她,也是厚颜无耻地直接告诉李清鸥,他确实觊觎了李清鸥很久,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李清鸥万万没想到自己信任的长辈一直对自己有这种卑劣的想法,用人面兽心形容他不为过,李清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系主任家里的,她那几天恍恍惚惚,回到老家,找到了她小姨夫,与她小姨夫把事情说了一遍,她小姨夫大惊失色,得知她想告发那系主任,连忙说:“你可想清楚,清鸥,他完了,你也完了,不值得呀。”   李清鸥的人生才刚开始,贞、操没了,但人生还在,回学校的路上,她考虑了很多,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被偷了,里头还有那位小贩的电话,一想到那人,李清鸥心里就一阵酸楚,她想若是那晚那人在她身边,那她还会发生那种事吗?   李清鸥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那小贩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样的生活,身边陪着她的是什么样的人,她只是在想,若是那人在,可能她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失声痛哭。   最后,她还是进了VIVI的事务所,她小姨夫说的对,这个世界除了命,什么都可以忍,她在学校办理离学手续的时候,与系主任又碰面了,那人还是一脸严肃,只字不提那晚的事情,开口闭口就是让他们出了校门,要好好做人做事,不要给学校丢人。   那几年,李清鸥又开始做梦了,梦里的主人翁都是她妹妹,她接了很多VIVI交给她的病人,那些冷漠抑郁的面孔在她眼前重合,在梦境中,病人们的故事都落在了她妹妹的身上,李清鸥不敢再睡,每天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直到实在是困得不行昏昏睡去,梦里又是一片狼藉,她是个心理医生,但她也是位病人,她知道别人有病,可她医治不了自己。   若不是那一天那个预约她的病人没来,李清鸥没有想过她会和那人重逢,那天天气特别好,李清鸥失眠了一晚上,早早开车去事务所上班,听到助理和她说周先生临时取消了预约也没惊讶,正低头和那助理确认明天预约的人数,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阿研,阿研,你走慢点。”   李清鸥下意识回过头,那人走路快,漠然的目光在李清鸥身上一闪而过,肩膀碰了一下李清鸥手里拿的文件夹,没有停留半步,即便洗去了脸上的脂粉,李清鸥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心脏莫名被人揪了一把,死死地,带着一股犹如心脏病般的病态跳动。   “阿研,老婆,你等等我啊。”   男人还在无奈地喊着,李清鸥的目光投到他身上,这个男人似乎是很爱那人的,可那人幸福吗?李清鸥想起那人满脸的冷漠,心里了然,无声地笑了一下,连夜无眠的疲倦似乎一下扫尽,心情瞬间开朗:“小团,帮我调查一下,刚刚前面走的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错过了多少年都没关系,该碰到的人,无论经历多少挫折痛苦,那人也不会变。 第157章   黄思研这几日也想清楚了, 反正司徒周不需要她帮忙, 她就想干脆借着这段时间,报考建筑工程师, 她向公司的高级工程师打听了一下,得知报名时间是八月份, 眼下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准备, 那高级工程师姓操,叫操仁喜,是位四十多岁的男人, 脑袋上的头发已经秃完了,他听黄思研有意报名,便给她推荐了几本书,黄思研很感激, 连连对他道谢了几句, 搞得操仁喜对她印象好了不少。   黄思研本打算晚上在医院回来后, 就去书店淘书,想不到戴立夏上午发信息给她, 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黄思研就一五一十地把安排说了,结果戴立夏也跟着她去了书店, 黄思研在专业类书籍那块逛了半个多小时,与戴立夏碰面一看,她竟然买了好几本漫画,并且还是日漫的那种, 黄思研多看了她几眼,发现戴立夏这人真的一如既往地让人刮目相看。   接着又是她送戴立夏回去,两人有默契地在昨天道别的超市门口再见,黄思研等她走远了些,才开车跟随她一路送回到了酒店门口,再开车回去。   明天是周末,戴立夏约好黄思研去爬山,黄思研本来想拒绝的,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戴立夏一个人孤零零上山的画面,感觉特别可怜,一心软,就忍不住答应了她。   戴立夏这几日表现得这么热情,黄思研虽然不是天生的姬佬,但在司徒周的提醒下,她也意识到戴立夏对她的态度不同,想着明天不会是她和戴立夏的二人约会吧?心里纠结了一晚上,也不敢与司徒周提起这件事,等到了第二天她与戴立夏会面的时候,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因为戴立夏带了三个同事过来,包括周素素在场,还有另外两个男同胞,其中一个是戴立夏的秘书,姓严,黄思研之前参加盛总晚宴的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另外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姓木,好像是销售部的什么领导,分别介绍完,黄思研跟他俩人都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五人一起上门,算是一个小团了,周素素身体素质不行,爬不到一个小时就喊累,沿路休息了两次后,她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这样虚弱,让其他几人干等着不是事,眼珠子在黄思研身上转了几圈,顿时把骚、主意打在了黄思研的头上:“黄总不是本地人吗?这山在你们这里挺有名的,黄总不如给我们介绍介绍?”   山确实是远近闻名,但就是因为太有名,所以变得商业化了,黄思研认真想了想,也没觉得这风景有什么好说的地方,便捡了些重点的描述了一番,她一面说,周素素一面问,五人再次启程,一路在周素素不断调侃黄思研的热闹氛围下,几人步伐都轻快了不少,周素素的嘴、炮程度和司徒周不相上下,黄思研跟她不熟,也不好意思反驳她,这样默许了几次,在周素素接二连三地打断下,黄思研说话越发不利索了,磕磕碰碰说:“我们市最有名的不是这座山,是一家自己配制锅底的火锅店,不过你们不喜欢吃辣,所以也没必要去。”   “我可没说过我不吃辣,老严,你们说过吗?”周素素说话不像司徒周那么容易气人,但一句句的都蕴藏了深意:“黄总这是记得谁的爱好呢?”   黄思研就知道她和戴立夏都是从杭州调过来的,上次请周素素去吃江浙菜,并不觉得她不爱吃,一下被她问懵了,好在戴立夏不疾不徐地来了一句:“素姐,那边有缆车,你要不要和老木一起坐缆车上去?”   老木是另外一个男士,他人胖,话也多,可能跟职业有关,有些自来熟,他听戴立夏问他,立刻气喘吁吁地回道:“我去坐了。”   周素素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戴立夏,又看了看黄思研,笑道:“那我也去了,就不招人烦了。”   那二人便去坐了缆车,队伍没了她们,行程快了很多,但同样的,除了黄思研与那严秘书时不时尬聊两句外,戴立夏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黄思研就感到她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了,但又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不好细问。   等到五人在山上集合后,周素素和老木两个坐缆车上来的人,早已经休息了快一两个小时了,这山虽说没有绵绵不绝的长度,但禁不住它高,黄思研看了一眼时间,从他们在山脚下出发开始,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了,几人都有点饿了,还好山顶上有家餐厅,虽然价格昂贵,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戴立夏请客,她几个下属都没跟她客气,琳琅满目地点了一大桌,刚刚那两个喊累的人吃的最多,一面吃,一面瞎聊,黄思研本来在专心吃饭,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中,突然听到了李清鸥的名字出来在了他们的嘴里,顿时打起了精神,竖起耳朵就开始偷听了。   “周总说的,是那位特别漂亮的李小姐吗?”老木说话的时候,喜欢摇头晃脑,咬着嘴里的虾仁问道:“见过一两次,真是漂亮,我在深圳这么多年,都很少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周素素刚剥完虾壳,擦了一下手,继续笑道:“那可不,否则我也不会特意跟你说呀,老木,她下个礼拜生日会,我被邀请了,可以带一个人去,可是李经理早和我说好了,你要是想去,不得给我意思意思?”   那老木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不就是还想要我的那本拓本,周总,我跟讲,门都没有。”   李清鸥下个礼拜生日会?黄思研有点愣神,这事,李清鸥天天给她发信息问候,也没告诉过她呀?难不成她不想让自己知道?   周素素与老木又围绕着市里的美女闲聊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到两点多的时候,五人的午饭才结束,那两人是吃饱了,精力充足,下山的时候,也没有再去坐缆车,走回去的路上,周素素再次揶揄了黄思研两句,被黄思研无精打采地敷衍了回去,周素素可能觉得无趣,转身就去找老木侃大山了。   他们四人来的时候,只开了一部车,黄思研是自己开车来的,到了停车场集合后,周素素和戴立夏都要坐她的车回去,那两个男人是直接回酒店休息的,晚上六点多了,戴立夏去健身房也很好解释,可是周素素要干吗?   戴立夏今天说的话特别少,除了上山和点餐的时候说了两句外,下山的时候,黄思研几乎没听到她开口,暗道,莫不成她这人在下属面前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人设?   黄思研猜不透他们的相处模式,她认命地把戴立夏送到健身房后,身体已经很累了,偏偏周素素还不肯下车,非要让黄思研送她去一家水疗中心,那家水疗中心离黄思研住的地方特别远,开车来回最少一个小时,黄思研满心都是郁闷,心想,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你这么理所当然是怎么回事?   至少周素素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半途接了个电话,应该是那个老木打来的,黄思研听她提起什么拓本和生日会,聚精会神听了一会,越听越不对劲。   “据我所知,李小姐是单身啊,老木你条件这么好,峰尚的原始股东之一,老婆离得那么远怕什么?没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哎呀,不就是一个拓本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李小姐跟我关系不错,我带你去,肯定可以留个好印象的。”   “你放心吧,这样如花似玉的漂亮女人,你舍得放弃?”   车子“刺啦”一声在路上急刹车,周素素身上虽系了安全带,结果身体还是“砰”地往前一蹿,瞬间又一下被弹了回来,她手机也没拿稳,一下掉在了车厢里,屏幕一暗,电话也被中止挂断了。   外头道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事故出现,周素素惊魂未定地捂住胸口,失神地转头看向黄思研,黄思研一脸平静,伸手解开了车里的锁,面无表情说:“我有点累了,周总自己打车去吧。”   周素素先怒后惊,恨声骂道:“你发神经啊?”   “周总,有些事恕我直言。”黄思研没生气,从上至下散着丝丝冷漠的气场扑面而来:“李小姐邀请你去参加生日会,那是把你当朋友,你,好自为之吧。”   周素素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异常,冷脸道:“那她真得谢谢有你这样的朋友三番五次帮她说好话。”   车子门砰地一下关上,周素素摔门而出,黄思研把她落下的手机从车窗丢了出去,周素素没接稳,手机掉到地上,听声音,似乎是坏了,黄思研也没道歉,直接开车掉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跑了。   被人当凯子无所谓,黄思研不在乎那一两个小时的“司机”生涯,可她就是厌恶有人这样厚颜无耻地打李清鸥的主意,她本来想忍住,但没办法,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就不忍了,黄思研想,不就是一个周素素吗?得罪就得罪了,管它呢。   没想到等她到家后,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戴立夏给她打电话了,黄思研刚躺下,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本来不想接的,想了想,还是接了。   戴立夏好像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她的语气特别淡定,就好像是在问黄思研有没有吃饭一样云淡风轻:“我刚刚回来,素姐说今晚和黄总闹得有些不愉快了,要是让黄总心里留下了疙瘩,我向你道歉。”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歉干吗?”黄思研不知道周素素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心里面不痛快,听戴立夏说话也不舒服了:“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别瞎掺和了。”   戴立夏可能这辈子都没听过有人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黄思研的口吻中有很明显的不耐烦,戴立夏竟然没怒,转而语气更加温和了:“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占用黄总的时间,让你送我去健身房。”   她这一声声的配合着黄思研的愤怒,黄思研慢慢地也听进去了,皱了皱眉,发现自己气消了不少,跟着说:“说了不是你的问题。”顿了顿,又道:“我自己也有问题。”   戴立夏听出她语气软了不少,顺势说:“那就好,我还怕天天找黄总,会耽误黄总的时间。”   “没有。”黄思研本来就是气周素素,听她再三道歉,也过意不去,下意识地就安慰说:“你别想太多,我送你是心甘情愿的,再说健身房那么近,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黄总住哪里?”   黄思研今晚来了张卫国之前租的房子里,因为这里比较近,也没细想,打了个哈欠说:“行政路。”   “哦,明天离行政路不到30公里的大学城要举办一个画展,是政府资助的,不知道黄总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去?”   黄思研:“...”   等等,为什么事情到最后又变成了她要负责戴立夏的出入?黄思研开始怀疑戴立夏今天给她打电话的企图根本就不是为了周素素,而是她想约黄思研去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画展,纳闷道:“..什么?”   “行吗?”戴立夏还在问,声音并不是很肯定。   “行吧。”   戴立夏这个套路太深了,黄思研已经钻了进去,想着大不了再当一回戴立夏的司机,也没去想太多,直接答应了戴立夏的邀请,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挂断电话没多久,很快就睡了过去。   结果没睡到一会,她的电话又响了,老实讲这个时间段也不晚,晚上十一点不到,李清鸥的来电并没有显得很唐突。   “思思,明天有时间吗?”   电话里的李清鸥声音特别清晰,听着精神饱满,连带着黄思研也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地回道:“有呀,怎么了?”   “我妈妈明天上午回老家,你要不要一起来送一下?”李清鸥语气略微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把我新家的地址给你。”   黄思研知道她把房子卖了,还没去过她的新家,揉了揉眼睛,在床上坐直说:“好。”   “那我们午饭也要一起吃哦~~”   黄思研被她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没问题哦~~~”   “就我们两个人哦~~~”李清鸥的声音无限拉长,蔓延在耳中,恣意地挑、逗着黄思研的所有感官:“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黄思研想起那一幕,忽地期待了起来:“没问题呀,我给你露一手。”   谁料李清鸥连连拒绝说:“不不不,明天我当大厨,思思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   黄思研记得她那厨艺,不禁摇了摇头,李清鸥却还在那头得意道:“我可是跟我妈妈取经过的,定要把思思你这个小身板养成个大胖子。”   黄思研听她今天心情不错,故意逗她说:“不满意能不能退货?”   “不能。”李清鸥一口否决,含笑轻嗔:“思思要是不满意,我可以让厨师以身相许给你哦,你想怎么折腾她都行。”   哪怕是一人独处之下,这荤话讲得黄思研也是一阵脸红。   空气中暧昧一扬,李清鸥越发得寸进尺:“思思是期待你折腾她,还是她折腾你?”   黄思研彻底清醒了,起床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你怎么那么...”话语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她,无奈道:“你可别折腾我,我年龄大了,上年龄了。”   “那思思可以折腾我呀。”李清鸥意味深长地挑高了语气:“人家肤白貌美等你推倒,明天在家等你哟~~”   黄思研已经说不下去了,赶紧转移话题:“你在干吗呢?”   “还在公司。”说到这个,李清鸥兴致似乎有些不高了:“一大堆的调研要看,烦死我了,不想工作了。”   这姐姐喝多了吧?今晚怎么又勾、引又撒娇的,黄思研抓住机会马上调侃她说:“不想工作就不做了,把它们全部丢掉。”   李清鸥在那边咯咯直笑:“就你最聪明了。”   黄思研麻溜地配合说:“是啊,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   “思思。”李清鸥忽然喊得正经。   黄思研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我想你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清鸥刚刚所有的引、诱,都不及这四个字带给黄思研的震撼大,有一股酥麻感自耳朵起延续到她的全身,那感觉太过明显,又痒又甜,黄思研的整个情绪都好像得到了极大的升华,今日她经历的所有疲劳不满,在李清鸥这句轻飘飘的“想你”中化为虚无,她想,李清鸥不愧是心理医生。   “你知道为什么蜜蜂喜欢追着花朵吗?”   怎么又开始脑筋急转弯了,黄思研考虑了三秒:“为什么?”   “因为它爱上了花朵。”   “哦。”黄思研点点头,又想到李清鸥看不到,忙说:“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思思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追在你身边吗?”   黄思研举一反三,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眼中多了一丝期待,并无阻止她接着往下说。   “因为,思思是我唯一的花朵。”   黄思研抿嘴都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但是又忍不住打趣她说:“可是鲜花不是插在牛粪上的吗?”   李清鸥在那边沉默了几秒,可能是嫌弃黄思研不解风情,最后一句气呼呼地说:“你才是牛粪!我挂了!”   李医生生气了,这可不太好,黄思研被她挂断电话后,一分钟没过,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新家地址,那条信息冷漠的很,当真只有地址,连个问候都没有。   李医生有些时候真的很幼稚呀,黄思研两杯白水下肚,笑了笑,准备出门给李妈妈买件礼物,她走到门口,脑海中似乎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什么,又找不到头绪,最后决定还是先不管它了。   全然忘了戴立夏与她约好的时间,和李清鸥约她的时间一模一样。 第158章   李清鸥新家的地址, 离黄思研与司徒周住的小区不远, 如果不开车,抄近路的话, 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样子,黄思研昨晚出去逛街的时候, 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点, 后面越看越觉得李清鸥给她发的小区名字特别熟悉,回去一查,果真是她隔壁的小区。   她二人, 以前是门对门的邻居,现在是区靠区的朋友,黄思研想,李清鸥的新工作在那边, 租到那边的房子也不为奇了, 并没有把这巧合放心里去。   李清鸥约她第二天见面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黄思研知道她忙,估计这次约会可能还是李清鸥连夜处理完工作后, 硬挤出来的时间, 即便是这样,黄思研跟她见面的时候, 李清鸥却半点都不显得憔悴与疲惫,反观依然是大方漂亮。   她今天穿得极为普通,只一件高腰的牛仔裤加束身的白衬衫,少了那种特别性感的闪光点, 但却莫名更加吸引眼球,毕竟她以往的形象太过光芒四射,一旦淡妆示人,又穿着清纯,黄思研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到她把衬衫下摆收进牛仔裤中,胸前的丰满似乎更加突出了。   李家双亲和来接他们的亲戚都在楼下与李清鸥道别,李妈妈的腿上还打着石膏,她坐在轮椅上正抬头和李清鸥叮嘱些什么,李清鸥双臂抱在一起,抬高下巴,一副超平静的样子,比她身边站着的易安娜和章白朗看着更像外人。   黄思研没想到易安娜和章白朗会来,心道,难不成李清鸥今天想来个前任大会?   大家都是来送李清鸥妈妈回家的,李妈妈车祸后,在市里休养了一个多月,终于要回去了,一群人在李清鸥新租的房子楼下依依惜别,易安娜第一个看到黄思研来了,有点错愕,倒是黄思研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先跟众人打了遍招呼,再从包里掏出来了一根手镯送给李妈妈。   那手镯也是翡翠的,跟李清鸥送她的手镯细节相似,但意义不同,李妈妈与黄思研第一次见面,就被施加如此大礼,本来不想接受,被李清鸥直接塞进了她的口袋,蛮横说:“人家送你的,你就拿着,这也是她的孝心。”   这“孝心”二字出现得有些突兀,在场的人都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那个开车过来接他们的中年男人多看了黄思研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客客气气地递给黄思研说:“我是清鸥的姨夫,多多关照。”   李清鸥斜他们两人一眼,语气硬邦邦的,充满威胁:“小姨夫,她有对象的。”   李清鸥的小姨可能是去世了,李清鸥一提到这个,她妈妈就跟着抹眼泪:“你小姨是苦命人,不能让正邦一起受委屈了,你身边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就给你姨夫介绍介绍,还有你自己,马上三十岁了,你跟阿朗...”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章白朗,叹了口气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年龄不等人啊。”   李清鸥在她妈面前跟个欠扁的大魔王一样,与她以前的成熟一点都搭不上界,章白朗这个硬汉都被她妈说的一脸沉重,李清鸥反而大手一挥,没心没肺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   李清鸥的爸爸一直站在他老婆身边没讲话,他眼睛长得跟李清鸥极为相似,听到李清鸥这么不耐烦,脸色沉了沉,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呵斥道:“你知道什么?上次给你安排的相亲,你不是放人鸽子了吗?阿鸥,你越来越过分了!”   李清鸥被她爸一怼,缩了缩脖子,瞬间就老实多了,黄思研难得见到这样子的李清鸥,撇撇嘴,忍不住想笑,李清鸥可能是发现了她在偷笑,偷偷回头瞪了她一眼,黄思研见到她今天涂了粉色的口红,气呼呼地回头时,嘴巴小小地翘起来,分明是索吻的撒娇动作,却被她演绎成了傲娇的小德行,真的是可爱极了。   易安娜还在和李妈妈套近乎,李清鸥没站两分钟,又开始催他们走人了,黄思研想,这要是我女儿,肯定也得生气,不过她看李清鸥在她父母面前这么轻松自然,心里面也很开心,李家父母不知道是不是被李清鸥气多了,后面也没说什么,又叮嘱了李清鸥几句注意身体,很快就上车走人了。   他们一走,易安娜分明松了口气,语气不善地转向黄思研:“你怎么来了?”   “我邀请的。”   李家父母的车子离开没一会,易安娜就暴露了她的真面貌,李清鸥今天的妆容特别平易近人,导致她即便说话不客气,也不觉得哪里唐突:“我约她吃午饭,你们两个没事先回去吧。”   章白朗对她的话是真的言听计从,转身就走了,易安娜没打算离开,也被他给强硬地拉走了。   等他们二人一走,李清鸥直接把手机关机了,速度之快,让黄思研叹为观止:“思思,我们先去买菜吧。”   这还是李清鸥第一次坐黄思研买的新车,银色的大众标志在车头昭显得很刺眼,李清鸥也不知道在司徒周那里听了什么风凉话,系好安全带问她说:“张老爷子送你的?”   “嗯。”黄思研并未多做解释:“但车子是我自己挑的。”   李清鸥轻笑了一声:“高先生以前买的车,也是大众,那也是你挑的吧?”   听她谈到前夫,黄思研恍惚了一下,她尚且还没从恍惚中出来,被李清鸥狠狠掐了一把脸:“思思开车专心点,别想乱七八糟的人。”   黄思研脸被她掐痛了,知道她是真的用力了,一时也不敢再分神,心里琢磨道,李清鸥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怎么好像她都知道黄思研心里在想些什么?   “蛔虫”李清鸥确实比她自己想的还要了解她,二人在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三四样青菜,眼瞧着黄思研的眼珠子在卖肉的摊位来回转动,李清鸥脸突然凑了上前,笑眯眯问道:“思思是不是很想吃肉?”   黄思研没撒谎,郑重地点了下头,可怜巴巴说:“我好多天没好好吃肉了,身体早好了,我们今天要不要买点肉回去?”   “也可以。”李清鸥状似考虑一下,双目微眯,玩味地瞧着黄思研的脸:“可是我又担心思思的身体,那要不,思思你说句好听的话,我考虑要不要给你买。”   瞧瞧这厚颜无耻的女人,黄思研终归是跟司徒周在一起久了,也学了些兵来将挡的本领,她不经意地牵起李清鸥的手,似是发问,又像妥协:“那算了,要是因为我的一时嘴馋,让你担惊受怕?那我以后都不吃了。”   李清鸥愣了一下,想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黄思研心里偷笑,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卖鸡蛋的店里面走,没走几步,李清鸥又停了下来,欲言又止道:“思思,我们去称两斤瘦肉吧,偶尔吃一点,没关系的。”   两斤瘦肉到手,黄思研忍不住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李清鸥这个人呀,远比黄思研第一次见她时好相处多了,她很容易心软,可她的心软和黄思研的心软不一样,黄思研是个同情心比较泛滥的人,哪怕在路上看到个小动物状态不好,都会联想到它是不是被主人虐待了,而李清鸥不同,她的心软是有底线的,从某个角度上想,黄思研就是她的一种底线。   两人说话期间,又称了几斤番石榴,李清鸥再度发挥了她生活小白的特长,一股脑地抓起几个番石榴就往塑料袋里扔,黄思研嘴里“哎哎哎”了几下,打开袋子一看,里头没几个好的,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李清鸥挑好的番石榴全部倒了回去,她想着自己动手,先把手机递给李清鸥,再往地上一蹲,开始精打细算地认真挑水果了。   水果还没挑好,李清鸥站在她身后,语气好似有些变了:“思思,你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哦。”   黄思研并不急,她刚刚一直在走路,电话在口袋里响了,没听到也很正常,现在听李清鸥提醒,她心里面也只觉得一般上午没事找她的人,除了司徒周,想不出有第二个,她不慌不忙地称好水果,笑嘻嘻地站直一看,才觉察出李清鸥的表情不对。   怎么说呢?是一种特别不对味的神情,有点惊讶,惊讶中又掺杂着不满,还有股严肃,仿佛,对,仿佛是黄思研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黄思研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转身把水果钱给付了,再次回头的时候,李清鸥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   “戴立夏找你。”   “戴立夏?”   黄思研张开嘴,脑袋里“轰隆”一下炸开,立刻就想起来了昨天临睡前答应戴立夏的事情,她赶紧拿回手机,见到未接电话那里有五通都是戴立夏打来的,五通啊!什么概念,相对于戴立夏来说!这就是一个亿啊!   黄思研心道“完了”,这下不但周素素,她把戴立夏也给得罪了。   她手足无措地点开通讯录,盘算着是打电话过去解释,还是发信息解释?还没等她考虑完毕,李清鸥的声音又在身边悠悠响起:“还有三条未读短信。”   “好!”   可能是黄思研的语气太激动,李清鸥没再开口提醒她了,黄思研埋头点开信息,见到戴立夏八分钟前给她分别发了三条信息过来:   第一条:黄总在忙吗?   第二条:十一点能见面吗?上午已经开幕了,我想中午一起吃完饭后,再去画展。   第三条:昨晚的事闹得不愉快,我心里过意不去,黄总不介意我把素姐带上吧?   黄思研手指颤了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她,暗道,总不能再放一次她的鸽子吧?她想到这里,转头想问李清鸥的意见,脑袋一转过去,才发现李清鸥不见了。   李清鸥一个人提着五六袋食物已经在前面走了,黄思研硬生生地从她背影中读出来了一丝冷漠,但也许是黄思研自己想多了,她赶紧跟了过去,一把拉住李清鸥的手臂,直言不讳地问道:“清清,我们中午请小戴总到家里吃饭吧?”缓了几秒,又补了一句:“把司徒周也喊上。”   李清鸥的脸色彻底冷了,这不是黄思研的错觉,刚才买水果时还眉飞色舞的样子逐渐褪去,只一眼,黄思研就瞧出了她的气愤。   “我要是不愿意呢?”   “不愿意就不邀请。”黄思研搓搓手,好脾气地解释说:“我昨天和周总闹了一点别扭,小戴总可能是想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邀请我今天陪她一起去看画展,结果我忘了,她才一而再打电话给我,我想着,你不是刚好想投资她们公司的项目吗?这不...刚好?”   “你邀请吧。”   时间静止了一会,李清鸥没了任何主动,她径自转身做起了甩手掌柜,把手里的几个袋子都丢给了黄思研提,迈开步子,一个人默默无语地就往前面走了。   二人一起上楼,还没进屋子呢,黄思研的电话响了,屏幕上赫然亮着“戴立夏”三个大字,黄思研本来不想接,但又不敢,还犹豫的时候,被李清鸥直接按了免提,戴立夏是打电话过来跟她确认地址的,她完全没拒绝黄思研的邀约,相反好像还挺期待的?   黄思研理亏,进了屋子就去洗菜,看到李清鸥听完电话,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看动画片,也不敢喊她帮忙,等到菜都洗完了,她才弯腰鞠躬地去客厅里去请李大厨做菜。   李清鸥瞥一眼她的脸,只当没察觉她的讨好,直接一句拒绝:“我不做。”   黄思研满脸堆笑地劝她说:“小戴总马上来了,司徒也在路上,你不是说你想露一手吗?”   “谁请客谁做!小戴总来又怎么样!”   气压骤降,李清鸥这一句吼得...十分嚣张!   黄思研忽地就想起了李清鸥对她妈妈的态度,跟现在如出一辙好吗!!所以这姐姐怎么这么喜欢窝里横啊!!   李清鸥凶了一句后,见到黄思研耷拉着脑袋不敢回嘴,敛了敛口气,挑高了眉眼,单手拿着电视遥控不停地按来按去,语气高傲得像只即将开屏的孔雀:“我学做菜,又不是为她们学的。”   好!黄思研欣赏她的骨气,但欣赏归欣赏,也只能灰溜溜地自己跑进厨房做菜了,六菜一汤刚刚好,她正做第三个菜的时候,听到门铃响了,心里面也不敢再麻烦客厅的那位混世魔王帮忙去开门,她连忙擦了下手,可等她一出厨房,就听到李清鸥正在和戴立夏聊天,戴立夏和周素素已经进屋了,李清鸥找了根棕色的腰带系在腰间,一眼瞧去,更显得双腿修长,她的态度彬彬有礼,谈吐温和,甚至还不忘给戴立夏二人倒茶,那温柔又大方的气场在她身上蔓延开,跟刚刚凶黄思研的女人形同二人。   这转变,让黄思研再度甘拜下风,她见到没自己的事了,转身就回了厨房中,还没关上门,就听到外面有人问:   “对了,黄总呢?”   黄思研听到戴立夏在问。   “在厨房,她说很久没见面了,买了很多菜在做。”   李清鸥如是说。   好久没见的人,肯定不是戴立夏,也不是周素素,李清鸥是心理医生,每次说话的时候,语气都特别诚恳,而且她说得事实的确如此,就是大厨临时换了一个人,但那意思,落进别人的耳里,可能就不对了。   也不知道戴立夏是怎么想的,黄思研把厨房门关上,心道,看今天这状况,早知道就不请戴立夏来了,不然怎么感觉李清鸥脸上的笑容有些阴森森的,让黄思研看得心里直发凉。   司徒周什么时候到啊!!黄思研心里开始叫苦,她宁愿厨房里的菜永远做不完,也不想出去面对外头三个不好搞定的女人了! 第159章   司徒周在上班, 当然没那么快来, 黄思研炒完厨房所有洗好的菜,偷摸摸地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司徒周嘴上说快了快了,实际上黄思研在话筒里听出了她敲打键盘的声音, 顿悟出这姐们没有半个小时是没法到场的, 眼下周素素还在,黄思研也不知道戴立夏为什么要带她过来,只能先装聋作哑地装失明了。   汤是丝瓜鸡蛋汤, 另外还有一盘炒豆角、西红柿炒蛋、辣椒炒肉、家常豆腐、苦瓜炒蛋、清煮白菜,黄思研炒菜的那会还没觉得有什么,等她端菜上桌的时候,见到一桌子都是绿油油的菜, 也颇有些不好意思了。   戴立夏没嫌弃, 反而赞道:“原来黄总还有这般好手艺。”   “这没什么啦。”黄思研腼腆一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我家也挺穷的。”周素素坐在戴立夏身边幽幽接嘴:“我没这技术, 黄总这是怪我不会当家?”   李清鸥坐在她们对面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周素素,她租的房子面积依然很大, 比黄思研那间80平方的二室一厅大了一倍, 尤其是餐厅儒雅的布置,显得面积更大了, 一眼望去,白色长方形的餐桌两侧,摆放了八张低脚白色靠背椅,这一套白色家具, 朴素又淡雅,格子色的桌布上还有一瓶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整个画面其实是极度和谐的,偏偏周素素不太想和谐。   “不和谐的家庭才需要当家,素姐想来从小是家人的掌上之珠,没有这种烦恼,也很令人羡慕。”李清鸥的解围非常到位,即使有客人在场,她也并没有去驳黄思研的面子,面面俱到地说:“思思较早熟,才比同龄人更爱当家做主。”   周素素长“吁”一声,笑道:“清鸥可真会讲话,不愧是当过心理医生的人”   黄思研听她二人的称呼都颇为亲昵,估摸着李清鸥真的在她们身上下了一番心思,她也不说话,跟着瞧了眼手表,离司徒周在电话里说的时候还有八分钟,心想,等司徒周来了,看周素素还怎么说她。   “黄总与李小姐是好朋友吗?”戴立夏一反那日爬山时的沉默寡言,她支起手臂,接过黄思研在对面递给她的碟子,和和气气地问道:“上次在盛总的晚宴上见到两位,瞧着才貌卓越又互相斗艳,没想到还是朋友。”   黄思研本在低头摆盘子,听她说的话,怎么都有些玄机,下意识抬头解释说:“嗯,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李清鸥忽地语重心长了起来:“其实也不是很普通。”   黄思研:“...”   这姐姐想做什么呀?黄思研头皮都开始发麻了,李大医生就算再不满请客这事,也不要这么无所畏惧啊!!!她们还是你的金主啊!!你忘了吗!!!?   “我们过去还是邻居。”   好吧,听李清鸥不疾不徐地补充完,黄思研松了口气。   “我们不喝酒。”黄思研拿了两瓶红酒出来,周素素见状,正了正桌子上的餐具,一口回绝说:“立夏滴酒不沾,我也不喝。”   但是李清鸥很喜欢喝酒,黄思研心想你不喝就不喝吧,咋地那么多废话,她懒理周素素的拒绝,直接就把红酒给开了,又帮李清鸥把酒杯倒满,才去客厅的冰箱中拿了一大瓶橙汁回来,往周素素面前一放,不客气说:“那你喝这个吧。”   两人之间的关系暗涌复杂,李清鸥虽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但一眼就看出来了问题,趁着黄思研去厨房帮戴立夏烧开水的时候,她开溜进厨房中,用手指戳了戳黄思研的后背,等她转过身,又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笑眯眯地好奇问她:“周素素得罪你了?”   黄思研见她不气自己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岂止是得罪,我恨不得打她一顿。”   “司徒周那样对你,你都原谅了,难得看到你这么讨厌一个人。”李清鸥不怒反笑,跟着眼神瞟了眼门外:“好了,别不开心了,怎么说她也是你邀请过来的客人,你刚刚鼓起嘴巴来干吗?在向我卖萌吗?”   黄思研暗道,我卖萌干嘛?我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生,你干吗一脸开心的样子....?等等,李清鸥不生气的原因,不会是因为她以为黄思研在向她卖萌吧?想不到啊李医生,你竟然有这种禽兽般的喜好?你老实说,你其实是萝莉控对不对!?   她怪异地看了李清鸥一眼,李清鸥的嘴角却动了动,瞬间又换了种语气,目光在即将烧开的热水壶上顿了顿,意味深长说:“我看你对戴立夏反而蛮挺殷勤的。”   二人自从黄思研进医院后,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始终还是维系着这种不咸不淡的朋友关系,黄思研听她的话似乎有些吃味,心里高兴之余也有点疑惑,心想,难不成她对戴立夏真的很殷勤吗?   “戴立夏?她是客人呀,我总不能对她不管不问吧?”   “她不是普通人。”李清鸥视线滑到她的脸上,伸手帮她理了下衣领,声音很正常,但说的话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思思,她不是我们,别对她太好。”   这回没等到黄思研开口发问,外头好像门铃响了,李清鸥别开目光,拿了个玻璃杯又出去开门了,黄思研估计是司徒周来了,一面想着李清鸥的话是什么意思,一面守着煤气灶上的烧水壶,等到她烧好开水出去一看,司徒周确实来了,那四人都已经入座,司徒周坐在李清鸥的身边,戴立夏和周素素坐在她们对面,黄思研帮戴立夏倒好开水,戴立夏抬头注视着她的脸,公式化地开口道谢说:“谢谢黄总,人都到齐了,今天辛苦你了,一起坐下吃饭吧。”   问题是,黄思研坐哪里?   她心里面是想坐在李清鸥旁边的位置上,可是,她现在站在李清鸥的对面,并且戴立夏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特意坐到李清鸥那边,会不会有些突兀?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看出来她一脑子别扭为难的想法,但司徒周好像看出来了,因为黄思研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幸灾乐祸了,她缓缓地在戴立夏的身边坐下,用左手遮住半张脸后,狠狠地瞪了司徒周一眼,司徒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小戴总和素姐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今天下午有场会要开。”周素素夹了一块西红柿在碗里,挑了半天,挑出来了一块西红柿的皮咬下,故意压低声音,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立夏受邀去参加画展,跟黄总约好了吧?这种悠闲的事情,她第一个不想到我,反而邀请了黄总,真是太伤我的心啦,不然下午我也可以偷懒了。”   听她意思,好像是黄思研抢了她的位置一样,黄思研闷声扒着碗里的米饭,暗道这女人为什么说什么话,都想要踩自己一脚?她想着李清鸥在厨房里的叮嘱,也并不打算接周素素的话,戴立夏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并没有理她,气氛安静了几秒,莫名有些尴尬,毕竟是司徒周起的话题,只能她来收尾:“说明小戴总更看重素姐的业务能力呀,我们黄总平时时间最多了,这种不用花脑子的事情,她随叫随到。”   黄思研就不明白了,这一个个的女人,周素素怼她就算了,怎么司徒周也要同时踩自己一脚?她又不是吉祥物,怎么哪次气氛不对,就让她来做背锅侠?   司徒周现在这样说她,就显得黄思研特别不务正业,如果换了别人还好,可司徒周偏偏是在周素素面前调侃,黄思研就有些不满了,抗议道:“喂,这位大姐,我最近也很忙好吗?”   “是啊,是啊,黄总是很忙。”周素素一反常态,竟然开始帮她说话,黄思研狐疑地瞥了一眼她的脸,还没等她那一眼结束,周素素接着话锋一转:“白天忙着爬山,晚上忙着烤串,傍晚要见未来的公公,完了还得亲自送金主回酒店。”   “素姐。”这话是真的有些过分了,周素素今天来想必就抱着膈应黄思研的打算,戴立夏脸色柔和,看不出什么态度,语气也是适中:“你前几天还夸黄总的脾气是你见过最好的,我想着,素姐在峰尚这么多年,手下人人都夸素姐的为人处事,今日一琢磨,脾气最好的那人,是你自己才对。”   司徒周才刚来,目光在黄思研和周素素的身上转了几圈,刹那间也意识到了黄思研与她的矛盾,立刻解围说:“那当然了,我们黄总可是个小孩子脾气,有什么好的?素姐你这样夸她,我可是第一个不服气,来,素姐,吃菜,别的不说,我们黄总做菜还是很拿手的。”   周素素可能是真的不把在场的其余三人放在眼里,但戴立夏发话了,她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惦了惦态度说:“不得不提,黄总的厨技还是不错的。”   “思思,厨房的汤好了吗?”李清鸥嗓音顺时插、进来,透着那么一股如水般的温柔,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我帮你一起盛上桌。”   丝瓜汤已经上桌了,但因为李清鸥家的汤碗太小,端上桌的只有一小部分,锅里面还有许多没盛完,黄思研陪着李清鸥一起进厨房打汤,李清鸥抱着胳膊站在锅前一动不动,黄思研以为她生气自己偷吃烤串的事,磕磕绊绊地解释说:“我没吃多少,就一两口,真的!你别听她瞎说。”   “周素素对你有意见,你觉得她今天为什么会来?”   意外地是,李清鸥并没有问她关于烤串的事,她的表情很严肃,黄思研看怔了怔:“因为小戴总让她来的。”   “小戴总让她来,她为什么还要当面去奚落你?”李清鸥抿着唇,嘴角一闪而过的不悦非常明显:“思思,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黄思研苦笑道:“我自己糊里糊涂的。”   李清鸥上前一步,伸手撩拨开黄思研前额垂下的刘海,一字一戳心地说道:“思思,她们在试探我们。”   在李清鸥赤、裸裸的视线注视下,黄思研感觉一股无所适从的压力,她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混混沌沌中,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好像都有了答案,毕竟依照周素素的身份,压根不会不分场合的说这种话,就像她昨晚明明可以自己打车一样,但她偏偏选择让黄思研送她,这一切都不对劲。   李清鸥一眼就瞧出了周素素的异常之处,黄思研没有,她不了解周素素,更不了解戴立夏,也不知道李清鸥话里的这个“她们”,有没有包括戴立夏在内。   等她们二人打完汤回到餐桌前,桌子上的丝瓜汤已经被喝完了,周素素和司徒周有说有笑地在聊天,她谈吐有物,举止秀气,黄思研仔细观察了她一会,发觉这个女人远没有她这几日表现出来的让人讨厌,心道,难不成这几天,她都是故意想找自己吵架的?   也说不过去啊。   黄思研心思飘得太远,整个饭局也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等到吃完饭,司徒周和周素素跑去阳台抽烟了,李清鸥本来在帮黄思研收拾碗筷,也被那两人喊了过去,黄思研印象中司徒周是不抽烟的,看到她为了拉拢周素素而做出牺牲,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戴立夏还在一旁喝水,黄思研板着一张脸在她身边路过,准备去走廊放垃圾,没想到戴立夏跟了出来,轻唤了一句“思思”,又笑着指了指手表:“我们该出发了,这里交给素姐。”   黄思研想了想说:“你是指下午有会要开的大金主吗?”   她声音不客气,与戴立夏擦肩而过,又回到了屋里洗漱碗筷,其实用脚指头都想的出来,只要她一走,周素素和司徒周肯定也会借口走人,最后所有的家务都是留给李清鸥处理,那这样,黄思研宁愿自己动手。   果不其然,她事还没忙完,周素素就走了,临走前,司徒周在门口与她耳语了一会,周素素点点头,满意地拍了下司徒周的肩膀就离开了。   黄思研擦干手也跟李清鸥说了声再见,李清鸥唇角往下弯了弯,分明是想叮嘱她什么,被黄思研大幅度地挥手打断了。   她带走了满满两大袋垃圾,跟戴立夏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戴立夏见她还是一副臭脸的表情,叹了口气说:“怎么吃完饭,素姐得罪你,我也得罪你了?”   黄思研还未平复心里对她的疑惑,嘟囔了一句:“我有那么小气吗?”   “我看有。”戴立夏扯了扯她的衣服,柔声安慰说:“不要生气了好吗?你陪我去看会画展。”   这种语气,像是在放低姿态。   “你这样。”黄思研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很像在跟我撒娇。”   戴立夏也愣了愣,手一松,握住的黄思研衣服就掉回了原状,等到电梯门开了,她好像才回过神来,没答黄思研的那句,岔开了话题:“你要不想去,我可以约李小姐,她下午好像有时间。”   黄思研一听:“你约她干什么?”   “她不是想要一些内幕消息吗?”戴立夏直视着她的脸,仿佛想在她脸上找到什么答案:“你们三个相继出马,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前方作战。”   黄思研张开嘴,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不累吗?”戴立夏的视线在小区外头来回扫了一遍,又再度投到了黄思研的脸上,她双臂环抱于胸,已然摆出了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我想终止和你这段游戏了,黄总,你确实很聪明,聪明到让我一眼看不出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黄思研听出来了她的意思,冷笑着反问道:“讨好你吗?”   “你为什么不和她们一样呢?知难而退,或者刻意利、诱?”戴立夏倨傲着,表情不变,淡笑中透着一抹遗憾:“有时候,甚至差点让我忘了你千方百计在酒店想靠近我的那一幕,我一直想知道,你凭什么和别人不同,素姐说,这就是你的计谋,你屡次失约,甚至别样关心,直到那天我在餐厅碰到你们三人,你们用各种办法带走了我和素姐,我就想知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接近我们?我在这里的工作还没正式开始,可能太闲了,所以好奇,然后我主动给你机会,可是今天,我觉得事情有点失控了,黄总,这一切该结束了。”   司徒周和李清鸥确实因为想接触她们,做过很多努力,但黄思研没想到她对戴立夏的所有照顾,原来在戴立夏眼中都是阿谀奉承,心底那份对戴立夏的友好泡泡“啪”地一声裂开,变得又黏又恶心,忍不住挑衅一笑说:“小戴总,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对你的那个项目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这些天和你走得近,是因为把你当朋友,你知道吗?我以前老觉得你可怜,今天才发现你是真的很可怜,我多问一句,你有真正的朋友吗?谁对你好一点,你就这么提心吊胆?小戴总,你其实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让周素素在我面前试探我和李清鸥的关系,我回去就和我未来公公讲清楚,你峰尚的所有工作,我都不会参与,再见,小戴总,祝你安好。”   “对了。”她想了想,说完回过头又补了一句:“你这种行为就叫恶意碰瓷,虽然我也没什么给你,可我还是得告诉你,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老奸巨猾,你觉得我调查过你过分,但是你没有调查过我吗?另外,帮我告诉周总,你不是我的金主,我未来公公才是,我愿意每天傍晚去陪他,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等待儿子出狱的古稀老人,这种心情,你永远都不会懂,你看到的是他的公司、他的价值,可我看到的,是他对他儿子的爱,小戴总,有七情六欲的人,才是人,你好自为之。”   这□□味极浓郁得改变了周围的空气,黄思研干脆利落地甩下戴立夏,直接就走人了,她走到停车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戴立夏还站在门口没动,两人相互望了望,黄思研没吱声,心道,啧,你就自己打车去吧你。 第160章   一路回去都是绿灯, 戴立夏这件事, 黄思研越想越平静,想到最后, 她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了,毕竟戴立夏的身份摆在那里, 她怀疑黄思研也无可厚非, 到现在闹成这样,黄思研不再去招惹她便是了。   她从李清鸥家里回公司,不过也才十几分钟的事情, 回去一看,比她提前走的司徒周竟然还没到办公室,黄思研好奇司徒周最近在公司干什么,便走到司徒周的办公桌前看了几眼, 发现她桌上干净得要命, 别说文件, 就连草稿纸都看不到一张。   不愧是干侦探出身的女人,黄思研连连感慨。   黄思研身为代理总经理, 天天在公司不干正事, 也确实被司徒周说对了,她昨天在张红保那里听说这个月有可能要派审计部门到她们分公司审计, 心里面多少有些期待,今天没事做还特意又在各部门转了几圈,转到差不多大家都没话说了,她这里问问, 那里点点,点到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人,再次告状到朱远方那里去了,被朱远方打电话过来邀请她出去见客人,黄思研一笑,心道,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可是朱远方越焦躁,黄思研越轻松,他们这帮老江湖,一个个看黄思研跟张红保关系近,都以为她是张红保手里的王牌,却不知真正有作用的人是司徒周,黄思研在公司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引注意力,这是张红保亲口说的,黄思研当然得配合他。   她在几个部门转了一个多小时,再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司徒周还是没回来,黄思研也没管她,翻开操仁喜给她推荐的建筑方面的专业书开始学习,学习到快下午五点的时候,李清鸥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方不方便接电话。   她可能还以为黄思研与戴立夏一起去看画展了,所以这样小心翼翼地发信息过来问,黄思研现在一个人在办公室特别方便,就直接给她回了一个电话,李清鸥也许手机就拿在手里,黄思研一打过去,话筒里才嘟一声,她马上就接了。   “思思,你什么时候回去?”听李清鸥的声音好像蛮正常的,就是说的话让黄思研忍不住想逃避:“是不是打算送完戴立夏,准备再去偷吃烤串?”   李清鸥在不同的场合,特别会分清楚轻重关系,中午戴立夏和周素素在她家的时候,她不跟黄思研谈这些私人恩怨,眼下就剩下她们二人煲电话粥,她特别不客气,直接枪打黄思研的脑袋,黄思研心里叫苦,一面骂周素素不厚道,一面瓮声瓮气地道歉说:“哎,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吃了,真的,你信我。”   “吃了怎么办?”李清鸥不依不饶:“你有那么自觉吗?我倒是想把你二十四小时带在身边。”   “吃了?你说怎么办?”李清鸥那样反问,笼在她语气中的那层严厉感就薄了一层,黄思研听着她好像没生气,这份迟到的讨伐就显得没那么正式了,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说:“你要我怎么办?”   “我要你怎么办?你说呢?我要你行不行?”李清鸥轻笑了起来,一言不合就发车:“听思思这口风,你还想有下次?你说我是该期待呢?还是不该期待?”   黄思研把书合起来,背靠在柔软的皮革办公椅上讨好道:“真的不敢了,刚刚说笑的。”   “好了,不跟你贫了,你送了戴立夏就早点回去吧,别太晚。”李清鸥那边有风,电话里的声音被吹着好似变得迷离了起来,多了些不切实际的朦胧感:“我今天本来有件事想跟你说,后面你走了,那现在说吧。”   黄色本来想解释自己没跟戴立夏在一块,听她这样说,又有点好奇,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下个礼拜二五月五号,我生日。”李清鸥淡静柔和的声音拂面而来,一句句,透着无法让人拒绝的温柔:“我那天没法邀请你,思思,你会怪我吗?”   五月五号是李清鸥的生日,离她的生日就几天的时间了,实际上从昨天周素素提起后,黄思研这一整天都在考虑这件事,但现在听李清鸥说了具体的日子,周素素似乎记错了时间?黄思研觉得就她们两个现在这种状态,李清鸥的生日不一定会邀请她,毕竟她了解李清鸥的性格,生日会对李清鸥来说,正是一个拉拢人脉的好机会,若是黄思研也去了,只怕是会打扰到她的工作。   可是她明白,不代表她能接受,她认为她与李清鸥即便分手了,但现在也算是朋友吧?一听到那个让自己满心柔情的女子,故意不让她参与她的生活,黄思研心里面就感觉一阵阵的难过,那难过包含着对自己的失望,觉得自己太没用,就连对方在重要的日子里,也只会碍手碍脚地去妨碍她。   “思思,你身体才刚好,生日宴要待到很晚,应酬又比较多,我不想你熬夜。”李清鸥的关心还在继续,半真半假,黄思研已经分辨不清楚这话是她真实的理由,还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等到这阵子忙完后,我想带你回我家一趟,今天匆匆一别,都没有正式把你介绍给我爸妈认识。”   黄思研听见她说话的时候,身边好像有打火机在响,联想到刚刚响起的风声,估计她在阳台抽烟,她用一支烟的时间来处理黄思研内心的纠葛,可能心里也不好受,想到此,黄思研忍不住就开始心疼她,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嘴上却乖巧说:“我明白的,放心吧,我没事。”   “思思。”李清鸥声音跳转,淡淡语气中点缀着情真意切的关怀:“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你也是。”   门外推门声响起,二人话语同时停住,司徒周拿着一本蓝色的手册进了屋里,可能是听到了这边有动静,李清鸥误会戴立夏过来了,又说了两句亲昵的话,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司徒周仰头“咕噜噜”地喝水,看到黄思研把电话挂了,歪着头笑眯眯地问她:“你今天没跟小戴总一起去画展?”   黄思研没答话,径自走到司徒周的面前,翻了一下她那本画展中心发的科普手册:“你去了画展?”   “你不知道吗?小左小朋友有两幅画在展览,她托我去看看。”司徒周饶有兴趣地审视了她一番:“就是学生作品展览那里,我看到小戴总和几个工作人员在一起,没见到你,依照你的性格,我猜猜测你和她,闹别扭了?”   黄思研还不知道她和左雯裳关系这么好,没理睬她的下半句,纳闷道:“你跟小左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我是长辈,她见到我,还得喊一声姐姐。”司徒周得意地哼哼两声:“她不敢找你,只能找我了,谁让你都不理她。”   黄思研一想到这个工作狂竟然因为左雯裳的请求,耽误半天时间去看她所讨厌的艺术作品,就觉得匪夷所思:“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司徒周见她兴致不高,眼神热切地地问道:“讲真的,喂,黄总,小黄,你跟戴立夏怎么了?我看她在画展待了一会就走了,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你跟她这几天,没听她提起过准备把新产品的品牌代理权交给哪家公司负责?”   黄思研转头看着她,疑惑地皱皱眉,没答话。   “真的假的?”司徒周一脸不信的表情:“张红保没跟你谈过工作这方面的事?工业园招标这事就算过去了,峰尚的其他业务都值得去争一争,老爷子没和你提过让你争取戴立夏?”   她说的,张红保一样都没提过,黄思研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块口香糖,口齿不清地答:“我不知道。”   看样子,张红保确实是不想让她参与到工作方面,换一种思路,张红保已经辨清了黄思研与司徒周相互之间的价值,而黄思研,是已经被他放弃的商业棋子。   其实是好事。   司徒周又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书籍:“你不会真打算学这个吧?”   “不行吗?”   “行。”司徒周听她语气不对,笑眯眯地调侃她说:“你慢慢学吧,学个几年,考了证,今后运气好,一年拿个十来万的年薪,给张卫国打工,等熬到高级工程师,只怕我那时候都身家上亿了。”   黄思研毫不留情面地点评她:“白日做梦。”   司徒周笑得更大声了,二人闲聊到下班结束,司徒周又要去和朱远方约会,黄思研瞬间又成了孤家寡人,她本来想找李清鸥出来吃晚饭,想起她的那通电话,心里始终有个坎过不去,最后也就作罢。   离李清鸥的生日,还有八天的时间,黄思研虽然没被邀请参加她的生日会,但还是抽了时间去给李清鸥买礼物,她记得李清鸥过去是喜欢戴耳环的,可是最近见面,好像都没见过她戴,黄思研想给她送耳环,这几日有时间,她就开车在市里的首饰店乱逛,逛了三天,最后在城北的一家首饰店找到了一对漂亮的镶钻鱼形耳环,那对耳环特别漂亮,可能是跟上头别的钻石有关,一对耳环两万多,黄思研虽然嫌贵,但又喜欢得不行,她身上的现金没多少了,打电话问司徒周借了一点,结果被司徒周又揶揄了一番。   可能是因为那天见面,彻底改善了二人的关系,李清鸥最近每天都给她打电话聊天,但打电话的时间都不长,她好像特别忙,黄思研经常傍晚在医院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每到这个时刻,张红保的臭脾气就开始发作了,回回都摔着不锈钢筷子骂黄思研做菜难吃。   可黄思研一旦不给他做吧,他就更生气,礼拜六那天晚上,黄思研干脆就不去医院陪他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收到了林秘书发来的信息,说老爷子昨晚没吃饭,让黄思研抽时间去看看他。   张红保的性格是越发返老还童了,黄思研拿他没办法,她是真的容易心软,每次一想到张红保没多少日子可以过了,又想起张卫国的恳求,坚持不到几秒,就老老实实地去伺候他这个倔老头,可是等到礼拜天晚上她去医院的时候,也万万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周素素,并且是在张红保的病房里面。   距离上次她与周素素见面,已经过了五天,这五天里,黄思研没见过周素素,也没见过戴立夏,但这一次,周素素不是和戴立夏一起来的,她带了一个男人过来,那男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娃娃脸,站在黄思研一起,跟踩着高跟鞋的黄思研相比,还没她个子高,但一身西装革履,看着也是一身正气,人模人样。   那男人也姓戴,叫戴正午,不知道跟戴立夏有什么关系,却是张卫国的大学室友,听他说话,好像是特意为张卫国的事情跑来了一趟,张红保跟他相熟,说不到两句,戴正午开始抹眼泪:“我这哥哥就是心软,他要是需要钱,跟我们兄弟几个说一声就是,哪里需要犯罪,我说他怎么好久不和我联系了,要不是这次姐姐和我说,我还不知道他出事了,叔叔你放心,只要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黄思研听到他嘤嘤嘤地开哭,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珠子乱飘,停顿在了周素素的脸上,周素素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门口,好像是想跟黄思研谈谈。   黄思研随她一起出去,周素素目光在她怀里的保温壶里面顿了几秒,很快移开,交代说:“他是立夏的堂弟。”   一句话,解了黄思研的疑惑,黄思研点点头:“那小戴总呢?”   “这是她能来的地方吗?”周素素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叹了口气说:“我们都不该来,正午小老弟非要过来掺一浑水,拦都拦不住。”   黄思研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打着哈哈敷衍说:“堂弟讲义气。”   “你还真以为是正午老弟在帮忙?”周素素怪异地瞧了她一眼,纳闷道:“正午老弟远在新西兰,要不是立夏跟他讲了这事,他会知道?我说黄总,算了,我还是叫你黄小姐吧,这本来也是立夏举手之劳的事,你也不用放心里去,但是我告诉你,她做这种事,都是为利益,不是为了你。”   黄思研:“...”   不是,周素素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是怎么冒出来的。   周素素说完了,又瞥了眼她怀里的保温壶:“这是汤吧?倒出来,让我们大伙尝尝味道。”   于是周素素和戴正午就厚颜无耻地留下来吃晚饭了,吃完戴正午还没打算走,黄思研没吃饱,见到张红保没时间搭理自己,干脆就先开溜了。   今天司徒周与周素素的话,都让黄思研想了很多事,她觉得戴立夏真的不是她能应付的人,不管她是处于什么态度来帮张家,黄思研都不应该与她再有什么接触,她心里面是这样打算的,可是现实偏偏就不如她的意,她的车才开出医院没十分钟,张红保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下雨了,周素素和戴正午要陪他下会象棋,让黄思研去健身房帮忙接戴正午的堂姐回酒店。   下什么雨啊?黄思研打开窗户,外头那雨滴小的跟细菌似的,睁开眼都看不见,再说时间还这么早,戴立夏就健身完了?她这一琢磨就知道是周素素的主意,心道,怎么这个周素素和司徒周一样尽出骚主意,难不成她还想让黄思研与戴立夏聊些什么吗?   可是自从黄思研那天跟戴立夏在李清鸥的楼下吵架后,她就再也没和戴立夏联系过了,现在贸然去接她,人家领不领情啊?   黄思研烦死了,她本来想打电话让司徒周去接戴立夏,一拿起手机,就看到林秘书两分钟前给她发来的信息:张董让你争取一下峰尚负责人。   所以,这一次黄思研是带着任务去接戴立夏的,她暗道,之前她没心思的时候,戴立夏误会她有目的,那现在她真的有目的了,戴立夏会不会以为她单纯如初呢?   想来,真的好笑,黄思研想,讨好人谁不会,既然戴立夏认定她在玩讨好她的游戏,那就开始吧,这次掌控游戏的人,现在轮到她黄思研了。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却还是有点别扭,黄思研又吃了一块口香糖,琢磨道,要是戴立夏真是因为自己帮张家的,那,会不会有点恩将仇报了?   不会啦,戴立夏那种商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她,黄思研发动车子,想起那天与戴立夏的争吵,又有点来气,暗暗发誓道,不管怎么说,她再对戴立夏好一点,她就是乌龟王八蛋! 第161章   等她到健身房的时间, 还没到八点, 戴立夏在进行攀岩训练,一身黑色的健身服穿在她身上, 尽显英姿飒爽,她面部红润, 长发被高高扎成了马尾辫, 气定神闲地站在教练身边,脸上还有不少汗珠,却并不显得狼狈, 反而看着精神抖擞,气色非常健康。   黄思研坐在攀岩墙正对面的休息区等她,戴立夏似乎没看到她来,她和那位男教练聊了几句, 接着重新戴好安全措施, 仍然一步步攀上了那面陡峭的攀岩墙, 黄思研是在前台登记过了,但身边一直有工作人员跟着, 必须得戴立夏点头同意才能留下, 只能在一旁干巴巴地等她。   戴立夏是该健身房的高级VIP客户,不然像黄思研这种没事过来找人, 还无任何体验与报名想法的游客,真没法进这种特殊训练房间,等到戴立夏爬到了攀岩墙的最高顶点,一直跟着她的工作人员才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跟戴立夏的私人教练说了一句,那教练才小声喊道:“戴小姐,你朋友来了。”   戴立夏低下头,有一滴清澈的汗水从她潮红的纤瘦脸庞滑落,以直线坠落的方式跌进了黄思研的眼里,黄思研仰起脸,认真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戴立夏这个样子,莫名地有些性感。   她的视线在空中与黄思研不期而遇,那双握住岩石道具的手似乎小小颤抖了一下,好像被黄思研的出现惊到了?黄思研上次把她训了一顿,见她不讲话,索性厚着脸皮先开口和她打了声招呼,开玩笑道:“小戴总,你站那么高,上面的风景会好点吗?”   戴立夏在教练的帮助下攀爬了下来,透明的白色架子上有她放好的毛巾,她伸手接过教练递给她的毛巾,拭了拭脸上不断滚落的汗珠,走到黄思研的面前,紧身运动服已然湿透,掩不住那性感苗条的腰身:“黄总特意来找我的?”   “我来接你回去。”黄思研不敢再乱说什么,只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周总来不了,你电话打不通,我就过来问问,你什么时候结束,要是还要很久,我晚点再过来也可以。”   戴立夏微偏了头,继续擦拭她脖子上的细汗,语气潇洒:“那你再等我半个小时。”   黄思研没意见,端起工作人员给她送来的饮料开喝,那饮料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据戴立夏的私人教练称,那是健身房自己配制的碱性水,有助于健身和提高免疫力,黄思研听完,便看了一眼戴立夏喝的水杯,那水杯面积庞大,最少可以装360毫升,好像是戴立夏自己带来的,显然她对这健身房的水没什么兴趣。   那私人教练可能看她是戴立夏的朋友,想把她也拉进来健身,刚巧戴立夏去瑜伽房了,她今天的私人训练时间提前结束,那私人教练平白空出来了一段多余的时间,就缠着黄思研开始给她到处做介绍,黄思研眼熟那堆器材,突然就想起来了她跟李清鸥一起报名的那家健身房,还有那次她俩一起去过的野营,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时间一眨眼流逝,黄思研如今想起,真真是有点无法释怀。   戴立夏十分钟左右后从瑜伽房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她脸色正常了很多,已经没有刚开始黄思研见到的那么潮红了,并且她也没再流汗,她不经意从他们身边路过,看到黄思研一脸无奈地和她那位不断献殷勤的私人教练在聊天,也没说什么,依然一脸平静,转身就进了换衣间中。   等黄思研即将快睡着的时候,她终于从换衣间出来了,身上换了一件黑白色条纹的T恤,浑身香喷喷的,想必是已经洗完澡洗完发了,黄思研打了个哈欠,双目无神地问道:“可以走了?”   “嗯。”   戴立夏眸中一片清明,领着黄思研往外走的半途,还遇到了她的私人教练,那大哥热情地跟她们二人说了句“再见”,戴立夏点点头,走到门口,前台小姐给她做了一下测评,接着按下她面前的机器,对着戴立夏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尊贵的高级VIP客户,请您对本次健身服务做出评价:1,满意;2,适中;3,不满意;4,非常不满意。”   黄思研看到戴立夏毫不犹豫地按下了4,那前台小姐貌似有些吃惊,看来这应该是戴立夏第一次打差评,黄思研以前报名的健身房蛮小规模,也不清楚像她们这种大规模的健身房里面高级VIP客户需要充值多少,看那前台的表情,估计戴立夏这样一按,不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   二人一起上了车,上次争吵的事没人提起,好像就已经过去了,成年人之间的相处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简单,反正相互戴上面具后,谁都不知道对方的真面貌是什么样子。   戴立夏一路都没讲话,除了中途接了个电话,那电话好像是健身房打来的,戴立夏声音透着冰,是黄思研未曾见过的严厉:“客户体验不佳,你们应该检讨并找原因,没有任何作用地找客户解释有什么用?这种低级错误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我根本就不在乎重新换一家健身房。”   她教训完就把电话挂了,这样雷厉风行的作风,可能才是商业场上真正的她,黄思研说没被震撼到是假的,她过去真的以为戴立夏是那种特别柔软的领导,没想到她也有这样强硬的一面。   这次戴立夏直接让她送到了酒店门口,不知道上次偷拍戴立夏的那位男士还在不在,黄思研左盼右顾地观望了一番,没见到有奇怪的人在附近,放下心来,回过神,就看到戴立夏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看。   黄思研被她瞧得心里发毛,脸抽了抽:“我的脸怎么了吗?”   “要不要上去坐一下?”和聪明的人相处太久费脑子,戴立夏如此邀约,使得黄思研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紧张。   去,还是不去呢?   去的话,戴立夏的房间会不会比其他人房间特别些呢?不去的话,她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黄思研想到她今天处理健身房教练的画面,想必那位教练临死前也不会知道戴立夏是怎么对他不满的,她看上去明明那么平易近人,转身却给对方打了个差评,黄思研想,毕竟有张红保的命令在身,还是不要太驳戴立夏的面子了。   戴立夏住在八楼,在这栋三十五层的楼中,算是偏低一些的位置,黄思研提心吊胆地跟她进了房间,让人稍微放心一些的是,戴立夏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玩意,黄思研想象中那些富二代们乱七八糟的玩具,她都没有,但,她有一只狗。   戴立夏住的是套房,二人一进去,便见到一只白绒绒的肉球向她们奔来,戴立夏可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于是全身重力一脚全施加在了黄思研的脚背上,黄思研痛得倒“咝”了一口凉气,心想,戴姐姐你是认真的吗?你养狗还被狗吓一跳,我怎么瞧着你是故意想踩我?   但戴立夏给她的回应不像是故意的,她连声道歉,扶着黄思研进了房内,又马不停蹄地提着那只小博美往隔壁的房间一扔,回头解释说:“我忘了屋里有狗,我堂弟从国外回来,怕它没人照顾,也带回国了。”   那白色小博美肉嘟嘟的,还穿着一件白色的小马甲,看着特别可爱,可戴立夏那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当它是枚定时炸、弹,黄思研见状,猜她刚刚确实不是故意的,撇撇嘴,也没生气。   戴立夏没关房门,那只小博美又跑了出来,它好奇地在黄思研的腿边转了几圈,小短腿往上跃了跃,像是想跳上沙发,黄思研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到了怀里,那博美更老实了,两只圆不溜秋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的脸,跟刚才在楼下盯着她的戴立夏如出一辙,真的是,什么样的狗有什么样的主人亲戚。   “你堂弟这狗叫什么名字?”   “戴春天。”戴立夏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黄思研“噗呲”一笑,戴家这取名的技巧真的让她忍俊不禁:“不会你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叫戴冬天、戴立秋吧?”   “没有了。”戴立夏刚刚去忙了一会,现在一回来,手里抱了一个医药箱:“我家族还有一个堂哥,叫戴旺福。”   旺夫?旺福?戴家取名是怎么回事,黄思研忍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当着戴立夏的面笑出声:“那乍一听,还是你的名字好听。”   “把鞋子脱了。”戴立夏默认了她的赞许,点点头,她手里多了一只白色的药膏,目光却往下,盯在了黄思研那只被她踩到的脚上:“擦点药,好得快。”   黄思研哪好意思,摇头如拨浪鼓拒绝说:“不用了,不用了,这就是小事,明天就好了。”   戴立夏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去,没有二话,伸手抬高黄思研的小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她的鞋子,露出来了一只小猪佩奇的袜子,戴立夏抬头看了黄思研一眼,见她面红耳赤,眼底似乎有些震惊,也有些难为情?抿嘴一笑道:“你别动。”   脱掉袜子一看,黄思研那块被戴立夏踩过的脚背皮肤上已经紫了,戴立夏还没用力按呢,光用涂了药膏的手指在她脚上抹了一把,黄思研就痛得龇牙咧嘴,戴立夏把她的小腿搭在茶几上,自己也跟着坐了过去,她侧脸干干净净的,眉眼柔和,认真涂药的样子一下又恢复到了之前温柔的状态。   黄思研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   “不及时上药,你这几天都别想开车了。”戴立夏涂完药,紧接着又解释了一句。   小博美在黄思研的怀里闹了起来,先是咬住了黄思研的衣领,又伸出舌头在黄思研的手臂上舔了舔,戴立夏难得皱起了眉,等她收拾好医疗箱回来,一下抓住那博美的脖子,又想把它关进房间中,被黄思研拦住了:“它多可爱呀,又没做错事,干嘛把它关小黑屋?”   “我堂弟在市里待不了几天,又要去深圳一趟,他的狗会放我这里好一阵。”有那狗在场,戴立夏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我没精力照顾它。”   “可以放宠物店?”黄思研给她提议。   “它主人不会同意,而且它很柔善,我堂弟说,送它去过宠物店,被别的大狗吓坏了,回来后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在医院打了四五天针才好”   “哦。”那黄思研没主意了,想了想又说:“你要不问问周围的朋友有没有人想养狗?”   “没有。”戴立夏这个没有吐字很坚决,也不知道在说她没有朋友,还是没人想养狗:“实在迫不得已,我就把它送到宠物店吧。”   戴春天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嘴里呜呜地在黄思研的怀里钻了钻,钻得黄思研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她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戴立夏也没给她端过水,大概小戴总是第一次请人到她屋里坐,黄思研没好意思提醒她,但又有点渴,趁戴立夏把戴春天赶进房里的时候,自己一瘸一拐地去冰箱中找喝的了。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戴立夏房间的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放,若不是那冰箱的冷藏区还冒着冷风,黄思研还差点以为她的冰箱不能用呢。   戴立夏自己对冰箱里面有没有放东西也没概念,跟着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要给黄思研倒杯水,黄思研一杯水喝光,也没什么事要聊,想走人了。   戴立夏送她到门口,状似随意地问了句:“黄总知道附近比较靠谱的宠物店在哪里吗?”   听这话,似乎是真的想把戴春天往店里送了,黄思研硬着头皮问:“你真的不想养?”   “我没养过小动物。”戴立夏的理由也非常理所当然:“给它什么时候喂饭也不记得,这样下去也是害了它。”   黄思研摸摸鼻子,没话说了,她最后一眼往屋里看过去的时候,刚好戴春天又在房间溜了出来,它崩腾着小短腿,沿着沙发绕出一段弧线,如此可爱活泼的样子,完全察觉不到它即将被临时抛弃的悲惨局面。   戴立夏给她抹的药膏真的管用,黄思研坐上车,只觉得脚背上一片凉飕飕的,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她发动车子,刚踩下油门,脑子中又浮现出了戴春天在她怀里乖巧的样子,叹口气,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心。   “小戴总,那个,戴春天,要是没人养,我可以帮忙带几天。”   电话还是打了过去,戴立夏在电话里回她的声音极为客气:“要是黄总不方便的话...”   “没有不方便。”黄思研打断她的话,信誓旦旦地一口应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戴立夏愉悦地笑了一声:“交给黄总,我是最放心的了。”   她是亲自把狗送下楼的,还抱了一大袋的狗粮,说是戴春天的其他东西,明天黄思研有时间,再让她过来拿一趟,黄思研一一记下了。   等到戴立夏离开,戴春天在她的副驾驶位置上汪了两声,黄思研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心里觉得有点可爱,但同时又升起了一抹疑惑,暗道,戴立夏这一趟请她上楼,好像有点不对味啊?   她不会是就想让黄思研帮她养狗吧?黄思研愣住了。 第162章   司徒周是第一个知道她养狗的人, 毕竟黄思研第二天直接把戴春天带到了公司, 戴春天个头小,装进大大的双肩包里面, 很少有人会留意到它,但司徒周和黄思研共处一个办公室, 怎么会没发现, 她用一种匪夷所思地表情看着黄思研:“黄总,你哪里买的小玩意?”   黄思研不想跟她讲是戴立夏的狗,只是模糊地解释道:“就放我这一两天, 过几天就不用我管了。”   司徒周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别有用心地一笑:“啊,我明白了,这是你送给李医生的生日礼物?”   黄思研把戴春天放到她给它准备好的小狗窝里, 低着头, 并没有回答司徒周的话。   司徒周摊开手, 满脸不懂她的表情:“大姐,不是我说你, 你觉得李医生会养狗吗?她那么忙,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还要养狗?”   “不是送给她的。”黄思研皱了下眉:“她生日会没邀请我。”   提起李清鸥, 黄思研忽地心情不好了,司徒周感觉到她的反常,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们俩又怎么了?”   她好像也没有意外李清鸥不请黄思研的事实,司徒周也不去, 她可能对李清鸥的生日会有所耳闻,听到黄思研说自己没受到邀请,她只凶凶地说了句:“普通人过生日,谁喜欢应酬?她就算不邀请你,也是为你着想,你也应该为她着想。”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黄思研心里面还是有些膈应,语气也低落了下去:“我没有要求什么好吗?也不是不为她着想...哪怕是朋友的关系,我只想简简单单陪伴她,可,司徒,难道真是我想要的太多?”   “要看哪种陪伴。”司徒周听她这样委屈地倾诉,反而不凶了,她停了手里的工作,皱起眉头道:“没钱的陪伴那叫相依为命,小黄,咱们来好好谈谈心,你认为李医生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司徒周是被张红保盖章过“不能谈心的人”,黄思研抿抿嘴,也不多说,只试图探出她的口风:“你觉得呢?”   “你问我?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她想成功。”司徒周突地站起来,背着手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她的表情有些严肃,不像是在说笑:“时势造英雄,听过吗?”   黄思研点点头。   “我想在李医生辞职之后,肯定也没想过自己要怎么样去获取成功。”司徒周也不再卖关子,逐步点破说:“她当时肯定只是想摆脱掉VIVI的操控,可是小黄,没有人能够在权势中不屑一顾,我在答应帮她的时候,就调查过了,除了VIVI放话在业界封杀她以外,再排除掉几个变态的病人,没人想过为难她,但是你想想看,李医生马上三十岁了,她除了心理医生这个职业,还能在什么领域大放光彩?”   黄思研端起水杯喝了几口,以此来掩盖掉自己的无措。   “如果说,当初和易安娜合作转行是她的保护伞,那现在,她的所有努力,都是试图让自己融入到金融圈中,在金融圈中变身为她在心理学界的主角形象,明白吗?包括你在内,我们都在随波逐流。”司徒周并没停止下来对李清鸥的分析,反而越说越激动:“性格决定命运,从她把房子卖掉聘用我开始,她就不想回头了,你说的对,她可能也想做普通人,但这个普通,不是你想要的普通,小黄,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小黄,你跳出来你对李医生的感情里来想想看,李医生身上,除了你爱她外,她哪里适合你?又或者你们两个确实合适,但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无论是你对她,还是她对你,你们都在无能为力。”   “说白了,小黄,你现在的身份,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黄思研还是没回话。   司徒周察觉自己语气重了点,转移话题说:“别想了,张红保准备让你负责审计,这正好是你在公司的突破口,你有和他谈过吗?”   黄思研在公司寸步难移,所有人都在防她,但好在她之前复查的账确实有用,听张红保的意思,似乎是准备利用起黄思研帮他整理好的那份漏洞。   司徒周点到为止,而且十分锐利,她一番话有没有添油加醋,黄思研不知道,但黄思研知道,她说的是对的,黄思研从她嘴里得到李清鸥卖掉了她的房子,在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了她跟李清鸥的差距在哪里。   黄思研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个梦想,她梦想能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家,乃至于与高庆明结婚后,她虽然对高庆明没有爱,但是在那个只属于她和高庆明的房子里面,都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可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安全感对于李清鸥来说,并不重要,她曾经和黄思研说过,她是个传统的女人,想要一个家,可是她现在可以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房子卖掉,让黄思研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李清鸥是个冷静理智的心理医生,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又或许,她笃定了黄思研不会离开她,就像司徒周说的那样,黄思研目前确实配不上她,她没有特别想要成功的心态,只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要不是她之前的工作是高家帮她找的,她也断然不会辞职,所以她是真的和李清鸥的思想上有差距,以至于她哪怕再伤痕累累,在李清鸥看来,或许都是小问题。   这一切,特别不公平,司徒周身为局外人,她确实比黄思研要清楚,黄思研之前保持的刻意与疏离,其实都逃不过她的双眼,她知道黄思研爱李清鸥,可是她不适合李清鸥。   黄思研不愿意去想这些事,听到张红保想调任她,也只是伺机待发,等待指令,她现在就是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老老实实地去考个证,换份工作,有些人天生强大,比如李清鸥,她明明有更简单的人生模式要选择,可是她不要。   黄思研意识到,自己根本帮不到她,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李清鸥,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肯定不会进司徒周的公司,也许那样的话,她对李清鸥的工作一无所知,她还是可以继续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糊涂状态,也许,李清鸥还是可以保持她高高在上的主角光环。   但,人生没有也许。   李清鸥的生日马上到了,五一放这几天的假,她都没出来和黄思研见过面,黄思研在她生日前一天约她出来见面,地点选在李清鸥公司楼下的餐厅里,黄思研担心戴春天在家里不安全,背着包也把它带过去了,餐厅里没说不能带狗,李清鸥的目光在戴春天身上瞟了好几次,笑眯眯地问道:“思思开始养狗了?”   “不是我的狗。”黄思研本能地解释说:“我帮朋友养几天。”   朋友?戴立夏是她的朋友吗?话一出口,黄思研也有点迟疑,李清鸥没有留意到她的反常,对着戴春天眨了眨眼,甜言蜜语地哄它说:“小东西长这么可爱,乖,叫声阿姨。”   黄思研被她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转移话题说:“你想吃什么?点菜吧。”   李清鸥点了两样青菜和一份蒸蛋,问清楚戴春天吃肉后,又给戴春天点了一份火腿,黄思研看她这么喜欢狗,也有点惊讶:“你很喜欢狗吗?”   “是啊。”李清鸥已经抱着戴春天在怀里逗了,与它说话的语气缱绻,如情人般的亲昵:“你好可爱哦,你叫什么名字?嗯?你好呀,我是李清鸥,你喜欢我吗?”   “它叫戴春天。”李清鸥的注意力都被戴春天给抢走了,黄思研识时务跳出来找存在感:“那个,清清,我有礼物想送给你。”   时隔很多天了,这还是她再一次地喊她作“清清”,李清鸥抬头看着她,眼睛里快速涌上了一层水雾,亮光环绕,蕴藏暧昧的光影变幻:“思思是想清楚了,要把你自己送给我了?”   黄思研:“...”   李医生你这种表情说这种话,真的让人忍不住想动手打你。   礼物是黄思研买好的钻石耳环,李清鸥当面拆开包装,拿到手里把玩了一会,接着抬起头,一串咯咯轻笑,娇嗔道:“思思只送礼物,不帮人家戴起来吗?”   黄思研一听没错,乖乖起身,想过去帮她戴好,被李清鸥傲娇地躲了一下:“我身后是靠背,这里不方便,我们去洗手间吧。”   她说完拔腿就往洗手间去了,菜还没上桌,黄思研担心会闹出什么误会,便和旁边的服务员解释了两句,顺便让他照看一下戴春天,那服务员点点头,从她手中接过戴春天,再目送着黄思研走远。   洗手间没人,只有李清鸥一人在,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在擦嘴巴上涂好的口红,黄思研走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擦掉它?”   “因为...”二人相对而立,李清鸥立身站直,挑眉一笑,手臂突地抓了过来,甚至谈不上什么温柔,黄思研的肩膀瞬间被她按住,神经都变得不对劲了,变故也是刹那间的事情,事情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李清鸥向下迎去,直袭黄思研的嘴唇,二人突然拥抱在一起,温度增高,没有丝毫的距离,有股奇怪的感觉在黄思研的脑海腾起,周身似乎都生出抑制不住的梦幻,李清鸥来势汹汹,没有了许久之前的温柔,她像是渴望已久的饥饿者,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压力。   黄思研被她的举止搞懵了,各种复杂的心情同时冲上心头,又担心会有人会随时来洗手间上厕所,李清鸥却十分无所畏惧,动作往下,已经掐住了她的皮肤,黄思研想起来二人在婺源的画面,黑漆漆的屋里,李清鸥的手也是如此...   “哎呦,哎呦,我的老腰!”   还没回忆完,黄思研“哎呦”一下,下意识推开李清鸥,手指在腰上一模,感觉似乎被掐流血了,她气呼呼地看了眼李清鸥的手指,这些天没注意看过,发现李清鸥的手指甲涂满了红色的指甲油,她的指甲也是长得不行,黄思研咬咬牙,刚想要质问李清鸥,却瞧见那女人已经转身在不慌不忙地补口红了。   黄思研痛骂了一句:“你掐我干吗?你吃饱撑了,你干嘛乱掐人!”   李清鸥顺着她的话语看过去,黄思研语气凶,她的话里却只有冰冷:“我以为我可以克制的住,但思思,我发现对你不能太纵容了。”   “什么玩意?”黄思研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但看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莫名其妙地问道:“我做什么了吗?我送礼物给你,还有错了?”   李清鸥冷冷一笑:“戴春天?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姓戴的朋友?戴立夏的狗让你养,黄思研,你告诉我,你跟我才好几天,就有爬墙的心思了?”   黄思研觉得她这一套逻辑乱七八糟,情不自禁地反驳说:“我们不是分手了吗?而且,我什么时候爬墙了?李清鸥,你说话要有证据!”   “你不是说过要为我负责吗?怎么现在就不记得了?”李清鸥微微仰头,摆出来了一副王之蔑视的神情:“黄思研,你自己说话不算数吗?”   李清鸥是真的生气了,都开始连名带姓称呼她的全名了,黄思研想起她之前好像还因为这句“负责”离家出走,没想到今天主动旧事重提,黄思研怂了好一会,也不敢再说话。   她不说,李清鸥说,李清鸥愤愤地瞪着她的脸,继续冷言冷语地训道:“不管你跟戴立夏进行到哪里了,我跟你说,黄思研,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想和别的女人有关系,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黄思研听她说的越发严重了,紧张地再一次解释说:“小戴总就是自己忙,所以把狗...”   “自己忙?黄思研,你当戴立夏是什么人?她忙到身边就剩下你了吗?”李清鸥几乎烦死她这个样子了,看她脸上那咬牙切齿的表情,简直是想动手掐死黄思研:“让我再知道你和她来往,你看我怎么对你!我警告你,别考验我的耐心。”   黄思研:“...”   李医生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啊,还是说这个洗手间里面有什么秘密空间,激发了李清鸥身上的兽性?不然她前面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狂躁了?   李清鸥说完,略停顿了下,像是在收敛自己的情绪,转头对着镜子,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大方的微笑,等到她的表情彻底自然了后,她才提起包,施施然地离开了洗手间内。   黄思研全程目瞪口呆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思考了。   “思思。”正在此时,李清鸥却在门口突然回了头:“你或者认为我今天很突然,那是因为你习惯了,以前无论我们怎么分手闹矛盾,我晾你冷落你,因为知道到最后你都会是我的人,我可以隐忍,但今天开始,你记住,我要收回对你的主权了。” 第163章   黄思研没见过这样的李清鸥, 那么一刹那, 她甚至还觉得李清鸥在哪里受刺激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从洗手间回去后, 直到饭局结束,李清鸥都没有再碰过戴春天, 黄思研也不敢惹她, 赶紧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人还没吃饱,李清鸥的电话都快被爆了, 她两只手飞快地按着手机的输入法在回信息,一面回信息,一面瞥着黄思研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相:“你慢慢吃,不急。”   黄思研喝了口水, 劝她说:“要不你回去吧?你那么忙。”   李清鸥掀了掀眼皮, 皮笑肉不笑:“我的时间, 现在要你帮忙安排了?”   看来,气还没消, 黄思研不敢再往下说了。   李清鸥却放下手机, 轻咬着她性感的下唇,郑重其事地瞪着黄思研的脸:“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   黄思研觉得她这个样子超性感, 但又不敢乱夸她,缓缓承认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我什么都没做,小戴总跟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关系, 是张老爷子让我多接触她。”   “是,你不明白,这倒让我忘了你心里面根本没有我这个事实。”面对感情方面的事情,即便是冷静沉着的李医生都有些无理取闹,李清鸥听她承认了,语气变得更差,她披散在肩膀处的波浪卷发,随着她气势汹汹的火焰变得更加飘逸了,至少黄思研是这样觉得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干涉你的新感情对吗?”   黄思研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在讥讽自己,想了想:“我没有新感情啊,我跟她就是认识。”   “你这句话有没有跟高庆明说过?跟李清鸥只是认识,只是你的邻居?”李清鸥的语气冰冷极了,不断闪烁的眼睛里缀着一抹若隐若现的淡色忧光:“黄思研,你记得你是怎么对待高庆明的吗?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跟高老师一模一样?”   “你跟他不同。”黄思研皱起眉:“再说我跟他离婚不是因为你。”   “真的不是吗?”李清鸥稍微挪开了些距离,背靠在卡座中,像个旁观者一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黄思研的脸:“你问问你自己,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幻想过我?”   黄思研怔愣了下,下意识不想去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李清鸥唇瓣一勾,又恢复到了了一贯的挑、逗语气:“那你现在问问你自己,戴立夏会不会成为另外一个李清鸥?”   看着化身为心理医生的李清鸥步步紧逼,让人无法后退,黄思研内里忽地冒出了一抹紧张不安感,她回去细想这句话,觉得经过李清鸥一番诱导式的试探后,她差点也认为她跟戴立夏之间确实有点不一样的关系。   可是,没有啊?难不成戴立夏对她有兴趣?黄思研死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等到下午朱远方召集高层开会,把她也喊了过去,说是总部审计部要派人过来了,张董特别吩咐让黄总经理与他们全权交接,黄思研早知道这件事,瞧见在座的高层对自己怪异的探视目光,撇撇嘴,直接说:“不管大家对我有什么看法,还是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总公司的审计。”   工作交代清楚,黄思研也与总部那边通了电话,确定后天审计人员会来,说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他们。   第二天就是李清鸥的生日,那天外头下了很大的雨,黄思研确定了没等到李清鸥对她的生日会邀请,也没有等到李清鸥的半条信息。   那天晚上,黄思研下班回去,洗完澡睡不着,开车到了李清鸥举办生日会的酒店门口,她一直没下车,雨下的很大,大到让她看不清酒店门口的招牌和进进出出的行人,那雨像极了她与李清鸥在婺源的那夜,那夜她与李清鸥发生了某种关系,可是也是在那夜起,她失去了李清鸥。   又不能说是完全失去,李清鸥说她失去了对黄思研的主权,但没有,黄思研自己心里知道,李清鸥始终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世界进进出出,用她李清鸥自己的方式,去证明她是黄思研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黄思研怔怔地看着、等着,想到自从她给李清鸥送礼物后,李清鸥的愤怒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从晚上十点开始等,等到快凌晨一点的时候,李清鸥从酒店出来了,外头的雨小了些,黄思研能够看清李清鸥的脸,和站在她身边的人,其实熬到这么晚没走的客人,跟李清鸥都是极好的关系,黄思研看到易安娜和她身边站着的盛总,那盛总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和蔼样子,他身边也站了几个穿着精致的男人,几人在酒店门口与李清鸥握手道别,李清鸥与他们一一拥抱结束,易安娜撑着雨伞送他们上车,李清鸥就站在门口呆立了一两分钟,黄思研看着她面上表情不变,依然美貌如旧,但怎么看,都好像有些疲惫。   接着易安娜回去,和李清鸥并肩进了酒店,这个没有黄思研在场的生日宴会,就这样平和地结束了。   外头小雨淅淅沥沥,黄思研懒洋洋地躺在车子里面,随手摸了一把额头上柔顺的刘海,想起上回李清鸥在婺源帮她擦头发的那一幕,心里面忍不住就有点难过了。   她今天跟司徒周吐槽了李清鸥发火的事情,没想到司徒周也跟着骂了她几句,晚上黄思研溜出来后,把戴春天送到了她的屋里,司徒周又给她分析,说她觉得李清鸥生气是应该的,毕竟黄思研和她暧昧这么久,突然出来一个这么厉害的情敌,换谁都受不了,但她又换了句话说,直斥李清鸥没立场这么做,可黄思研一直在默许李清鸥的行为,这让司徒周十分无语。   黄思研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来,只知道她让李清鸥生气到现在,只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虽说她跟李清鸥是早分手了,按理说她没法进去参加晚宴,连做朋友最起码的待遇都没有,但凡有点骨气,今天就不应该来,黄思研本来也不是会做这种无聊小事的人,可有些时候,爱情偏偏就是由小事累积而成的心动,若是今天她对李清鸥没爱了,她也才难得去管李清鸥邀不邀请自己。   从昨天她问黄思研,她在她心里是不是和高庆明一样开始,李清鸥再也没给她发过任何关怀信息,因为黄思研高血压的事,她过去最起码都会给黄思研发三四条信息,现在一旦不发了,黄思研就开始不自在了,她死死地盯着酒店门口看了几分钟,看到眼睛都快花了,李清鸥与易安娜又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那两人是一起出来的,最后就剩下她们二人收场,李清鸥黑色的晚礼服上,披了一件呢子外套,易安娜一路情绪激动,好像在跟她争吵什么,李清鸥低头走着,表情漠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她半句话。   就很像那种宽容的丈夫默默容许着坏脾气的老婆造作,黄思研目送着她们开车离开,等到车子彻底地离开了她的视线内,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于李清鸥。   “思思,过来路口接我。”   是啊,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李清鸥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但是她的人生还在继续,看她发的这条信息,她可能知道黄思研在等她,可还是跟易安娜先走了,黄思研第一次恨她这么左右逢源,李清鸥是聪明,聪明过头了,黄思研在她心里,大概是个不会主动要求得到什么的人,所以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去做那些让她觉得无伤大雅的举止,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些无伤大雅对于黄思研来说,是会痛的,黄思研收到她的信息后有些心灰意冷,那种冷远超于失望的情绪,在数不尽的密密麻麻伤痕中,带着点非常微妙的平静。   黄思研宁愿她没有发这条信息过来,那样至少,她没有点破黄思研今晚是多么卑微地在原地等她。   “我看到你的车了。”   “你回去了吗?”   “不开心了?”   可能是等不到黄思研的回复,李清鸥的短信来得十分迅猛,一条接着一条,好似没有了间隙。   “思思,你在哪里?”   “真的睡着了?”   黄思研看着,一条都没有回,她再坐了两分钟,手机短信铃声终于静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李清鸥的来电显示。   她的话很轻,像是特意抹去疲惫后的一种淡定,但怎么听,都有些不合时宜的急促:“思思,你在哪里?”   雨又开始下大了,话筒里面,李清鸥那头也是狂风暴雨的声音,她甚至都没上车吧?不然为什么雨声那么大,黄思研缓了几秒,说:“我去接你。”   李清鸥在酒店不远处的书店门口,她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和易安娜起了争执,被人扔下了车,黄思研想着她一人穿成那样在寒风中挨冻,心里一堵,正准备发动车子去接她,李清鸥不等她挂断电话,稍微迟疑地问了一句:“思思,你是不是一晚上都在这里?”   “是。”黄思研没有隐瞒,她很诚实:“我就是过来看看。”   电话里的李清鸥反而就笑了,真真是愉悦的笑声:“那是不是证明,你心里是有我的?”   黄思研:“...”   “你怎么那么幼稚啊!”   黄思研把电话一挂,心里面更气了,敢情李清鸥的脑回路有问题吧?她笑什么啊???这女人神经病吧!   等见到了李清鸥,她却没法去骂她了,李清鸥全身都湿透了,身上那件性感的晚礼服耷拉在雨中,远没有了刚刚一眼瞥过去的性感,黄思研赶紧开门让她进来了,手忙脚乱地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脑袋上:“易安娜有病吗?这么大的雨把你赶下车?”   李清鸥冻得发抖,在她怀里蹭了一下,声音闷闷的:“你真的在等我吗?”   这句话,她今天问了两次了,黄思研有些无奈:“没,我才没等你。”   “好奇怪的心情。”李清鸥喝酒了,哪怕被雨淋了,谈吐间,也有酒香的味道:“我想让你等我,又担心你等太久了,会让我心疼。”   黄思研被她说的有点难过,声音也跟着低落了下去:“你别说了,我先送你回去。”   梅雨季节,狂风暴雨之下,路上的车子也不多,黄思研开车把李清鸥送到了家,马上又去浴室帮她调洗澡水,李清鸥跟着她进了浴室,身后窸窸窣窣声音响起,黄思研没当回事,等浴缸里的水温可以后,她起身回头,本想喊李清鸥过来洗澡,但看到身后那赤、裸裸的女人,顿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李清鸥当着她的面坐进了浴缸,被她脱光的衣服全部皱巴巴地摊在地上,黄思研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伸手又把她那几件湿透的衣服,找了一个盆装好。   这个澡洗完,李清鸥彻底感冒了,她身上的睡衣,第一次穿得那么厚,黄思研帮她把头发吹干,她勉强打起精神,想跟黄思研说话,谁料黄思研没理她,直接在她家里找了退烧药喂下,又去洗手间,帮她把衣服洗了,黄思研也不知道那件看似昂贵的晚礼服能不能用洗衣机洗,只好先用手洗干净晾好。   等她洗完出来,发现原本应该在卧室躺着的李清鸥正有气无力地坐在客厅的沙发座中,她好像是特意等黄思研出来,见到黄思研出来了,声音虚弱地命令道:“你今晚不许走。”   黄思研看她发烧,本来也没打算走,劝慰道:“知道了,你快去睡觉。”   李清鸥却一脸不信的表情:“你会不会骗我?”   发烧耍无赖的女人,比发SAO的女人,更让黄思研招架不住,李清鸥眸子里含着秋波盈盈,因为睡衣穿得厚,两颊透着一层热红,有一抹自然而然的性感从她身上流露,黄思研走到她身边,用手探了探她的体温,松了口气说:“还好不烧了。”   李清鸥听她不搭理自己的话,声音一下又幽怨了些,娇嗔带怨道:“你果然是打算等我睡着就跑了。”   黄思研的心脏病又开始了,她就与李清鸥对视了几秒,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大声,连自己都听见了:“不会不会,我守着你睡。”   心想,她是做了什么不靠谱的事,让李清鸥老觉得她会丢下她?李清鸥,她也不应该是这种没安全感的人呀?   难道真的是因为戴立夏的出现?   “思思,你有没有觉得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真的很难过你跟戴立夏走到一起了,我知道她很好,也知道我不好,思思,和你分手后,我觉得我生病了,今天你来的时候,我是知道的,你在外面的每一秒,我过得都很煎熬,我是很没用,可我没得选择,从婺源回来后,我很想放弃你,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你不爱我,那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并不想伤害你,思思,要是先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是戴立夏,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从来骄傲的李清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黄思研不清楚她人是不是清醒的,今晚李清鸥的脆弱确实很明显,黄思研其实并没生气,她只是觉得李清鸥太让她觉得意外了,难道没有黄思研陪伴在她身边的每个夜晚,李清鸥都是这么的患得患失吗?   “若是你真的和戴立夏在一起了,我要怎么办?”   黄思研绷紧了神经:“你真的想多了,小戴总不会喜欢我的。”   “相信心理医生的直觉吗?”李清鸥的媚,是骨子里刻画出来的,她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娇滴滴地往黄思研身上一靠,也是妙曼无双,惹人心醉,更何况她还在说着如此惹人疼惜的话:“戴立夏动心了,只有你傻子才看不出来。”   黄思研扶她去卧室躺着,手无意间碰到她柔软的胸前,脸红道:“你们神仙打架,我看不懂,等我帮张红保把审计工作完成了,再等司徒收集好证据,我就辞职了,管她什么小戴总,我不理就是了。”   “这种事,由得我们选择吗?”李清鸥在问,她的话语是模糊的,思路却十分清晰:“思思,随波逐流是种常态,不忘初心才是人生,你要记住。” 第164章   也幸亏黄思研没走, 李清鸥的发烧一晚都在反复, 黄思研想送她去医院,被李清鸥满脸通红地拒绝了, 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让黄思研拿冰块敷了几回, 又每隔五个小时吃一次药, 熬到天亮,烧终于是彻底退了下去。   黄思研怕她空腹吃药不好,半夜起来给她熬了粥, 早上起来,眼瞧着她又要睡着,赶紧又给她喂了半碗粥,再把感冒药放在她的床头柜, 想着等她上午醒过来后就可以直接吃了。   李清鸥让她帮忙请假, 说在她的通讯录里面找一个叫“易董”的人, 黄思研拿起她的手机,刚按亮屏幕, 就被十几条齐刷刷的微信消息刷屏了。   都是一个备注叫安娜的人发来的, 黄思研猜应该就是易安娜,她也不打算去侵犯李清鸥的隐私, 乖乖地帮她发了一条信息请假后,就把手机关机了。   李清鸥知道她要走,也没再留她,只问她等会还来吗, 黄思研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让李清鸥放心,说她一定会来的。   因为她今天必须得去公司,今天总部审计的人要来,不知道是哪位董事的主意,竟然还聘请了外部审计人员,黄思研和朱远方一起去跟他们见面,内部审计负责人姓舒,叫大卫,是个方正脸的男人,年龄应该上五十岁了,头发都白了一半,聘请的外部审计有两位,都是女性,一个叫方正,一个叫郭霞,黄思研是第一次跟他们见面,舒大卫是特意来找她的,说他们几位审计人员已经准备好了流程,只要这边配合没问题,开完会后,马上就可以开始。   朱远方听他们第一个就想查采购部,插嘴说:“这个还是得先和采购部的负责人商量一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资料准备好。”   “文件早发出来一个礼拜了。”舒大卫看了一眼朱远方:“我能理解为贵公司采购部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审计工作吗?”   这指责有点严重,朱远方不自在地别了别胸前的领带,低头笑道:“不不不,误会了,既然这事是黄总负责的,那我,也不多过问了。”   公司每年都会有审计,像这种董事会突然开会要求的审查,还是第一次,但舒大卫是专业人士,与本身有此类经验的黄思研合作颇为默契,他带了两位同事过来查公司提供的报表资料,原始凭证几乎是一张都没有放过,但凡觉得有问题的,都会特意保留下来。   其他两位外部审计查得是工程项目的资产报表,黄思研以前老招人烦,现在带了几个黑脸阎王爷在各部门转悠,似乎更惹人讨厌了,可能是由于时间紧迫,那几人直接占用了黄思研的办公室,司徒周想着眼不见为净,干脆就不来了。   与舒大卫不多的交谈时间里,黄思研得知他并不是总部审计部的负责人,但他是资历最老的一位,前几年,这边的审计都是另外一位负责人在处理,这次,他是由董事会点名要求审查的人,应该是和黄思研一样。   黄思研这才明白为什么朱远方今天一天都没出门,而是时不时地出现在茶水间,好像想问黄思研什么事,没想到黄思研全程装瞎子。   下午吃完饭,那几人还在继续,黄思研告了一个小时的假,想去看看李清鸥怎么样了,还好李清鸥住的小区离她们公司也近,黄思研去超市买了一斤土豆回去,也不过浪费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李清鸥还没起床,黄思研做好饭端到床旁,见到她气色好了不少,欣慰道:“我觉得你快好了,下午再休息一下午,要是确定不再发烧了,我就不逼你去医院了。”   李清鸥见到她换了一身职业装,知道她在这里回去后,还去了公司,声音虚弱道:“你忙不忙?”   是真的有点忙,但是再忙,黄思研也得来照顾她,她给李清鸥喂了饭,看到她手机已经开机了,估计在黄思研离开的一阵子,她也没闲着,李清鸥在家里躺不了几天的,黄思研心里有数,便更想让她快点好起来,临走前又给她把药准备好了,李清鸥在她肩膀上靠了一会,声音依然很虚弱:“你晚上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   晚上的事,黄思研还不知道,也没法承诺她什么,她回公司又忙了一下午,本来以为那几人会留下来一起加班,没想到竟然被异口同声地拒绝了,留下加班的人只有内部审计的人员,黄思研陪他们加到九点多,最后舒大卫的老婆打电话过来了,今天的工作才算结束。   其实在八点多的时候,司徒周的短信就过来了,说她今晚有事,让黄思研去她家把戴春天接回去,一记起戴春天,黄思研就想到戴立夏上次让她去酒店拿它的东西,但黄思研这两天也着实没时间,她还想晚上去照顾李清鸥,等她到了李清鸥的小区楼下一看,没想到在楼下看到了易安娜的车子,那辆车在李清鸥的生日晚上出现过,毕竟是辆让人过目不忘的绿色保时捷,黄思研记得它,可有时记忆太好,并不是好事,她叹了口气,竟然有些习惯了,这习惯莫名奇妙,没来由地变成了一种要命的荒唐感。   好在她家里还有戴春天这只治愈系的小博美,黄思研把它从司徒周的家里抱回到自己家中,它还是跟第一次进来时候一样,好奇地在屋里奔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黄思研住的地方比较小的原因,它跑了十几圈后,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软绵绵地趴在地板上待了半个小时后,又蹦起来缠着黄思研闹腾了。   狗狗的精力真的特别好,黄思研知道这几天可能憋死它了,想找根绳子下去溜它,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发现戴立夏根本没给绳子让她遛狗。   快十一点了,这么晚了,戴立夏应该睡了吧?   想到李清鸥那天的愤怒,黄思研那只给戴立夏发信息的手犹豫了一下,但总不能让她浪费钱去给戴春天置办一堆没必要的东西吧?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戴立夏发条信息,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她想去拿一点戴春天的必备品。   没想到,戴立夏很快就回了她的信息,说是她今晚和明天上午都有时间,在这两个时间段里,黄思研随时都可以去找她。   黄思研明天上午没空,只能今晚去,她一边开车,一边想道,难不成戴立夏现在睡觉时间变晚了吗?以前记得她说过她是十一点睡觉的啊?   等她开到酒店楼下,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了,黄思研给戴立夏打了电话,说自己不上去了,要是戴立夏不方便,可以只拿狗绳给她就行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戴立夏真的只拿了一条棕色的狗绳给她,黄思研狗绳拿到手,顿时哑口无言,戴立夏却笑眯眯的,一脸无辜地问她:“项圈要不要?”   黄思研深觉她是故意的,无力吐槽说:“我还是跟你一起上去拿吧。”   戴春天的物品有两大包,已经整理好了,就在戴立夏的客厅放着,黄思研不明白她为什么刚刚不直接拿下去,想了想,又觉得戴立夏这种大小姐,估计很少干过这种粗活,自顾自地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你喜欢什么音乐吗?”   黄思研刚准备拿东西走人,就听到戴立夏在问,她回头看向戴立夏,担心她又在给自己挖坑,便模糊回道:“都还可以。”   “素姐有个朋友,明晚上在体育馆开演唱会,免费赠票,要不要一起去?”也不知道戴立夏的这个话算不算坑,她脸上带着笑意,语气也是很诚恳的模样:“我自己开车,不用你过来接。”   黄思研明晚不一定有时间,而且她才被李清鸥警告过要离戴立夏远点,可是又被张红保吩咐她要争取到戴立夏的关注,这几种心情夹杂在一起十分矛盾,犹豫了好几秒没回答,戴立夏自己就帮她拿好了主意:“那就这样说定了,黄总要是忙,我也可以去接你。”   “啊,不用了。”黄思研心头一震,她现在老觉得戴立夏不管和她说什么,都蕴藏了深意,赶紧摆手说:“我不一定有时间的。”   戴立夏没说话,抿着唇,盯着黄思研看了好一会,再默然低下头,轻声道:“要是你还因为那天我说的话生气,我向你道歉。”   生什么气?黄思研愣了愣,接着就反应过来她在说看画展那天吵架的事情,不由地宽慰一笑:“没有啊,我那个,没生气。”   戴立夏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脸上,优雅从容地跟着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什么朋友,大多数人接触我,都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和人相处,嗯,黄总不想去就算了,你看,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第一次邀请人看演唱会还失败了。”   你真的要说得这么可怜吗?   “我...”黄思研狠了心,微张的嘴角抽了抽:“我们公司最近在忙审计,真的不一定有时间。”   “我明白。”戴立夏的语气没有变化,但听着怎么那么言不由衷?   黄思研是怕她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快服软了,心里面真的是不想让李清鸥再生气,理了理思绪说:“小戴总,其实我不太适合做朋友,我这个人特别犟,而且没见识,真的,跟你们这种有钱人聊不到一块的。”   戴立夏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往下说,黄思研却住嘴不说了,戴立夏先是点了下头,环抱双臂,斟酌再三,眼底希翼渐渐散去,有些惹人心疼的落寞,声音幽幽回道:“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拒绝,这种感觉真奇妙。”   “黄总,你真的带给我太多第一次了。”   “这张门票给你,若是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黄思研不打算接话了,她拿了戴春天的包直接就下楼了,一路没想太多,到了半路,司徒周的电话来了,听声音,特别幸灾乐祸的样子:“你说服张红保把集家集团的订单让给李清鸥了?”   集家集团是朱远方发展的新客户,黄思研在公司留意到朱远方找她签字报销的费用里面,就有注明是发展集家集团的业务费,报销金额有些大,特意找黄思研签字,也是想让黄思研担责任,但集家的订单他却一直都没有真正拿到手,黄思研当时留了个心眼,回头查了这家公司的信息,发现和李清鸥最近在开拓的市场不谋而合,便在张红保那里谈了几次,最后张红保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集家的订单主动让给了易家,而且据黄思研所知,正是李清鸥在负责,听司徒周知道了,漫不经心地回道:“朱远方跟你讲了?”   “不然我怎么会知道?黄总,你这事怎么干得一声不响?连我都瞒着?那李医生知道你帮她吗?”司徒周完全没为她的冒牌男友担心,信心满满地分析道:“朱远方可气得不行,那位曹副总亲自打电话告诉他是张红保在背地捣鬼,可我猜想张红保那样的老狐狸肯放弃自己的利益,一定是跟你有关。”   人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黄思研调整了下呼吸,硬着头皮说:“那个,司徒,我跟张红保谈了个条件。”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条件,让我猜猜。”司徒周突然来了兴致:“是不是你让戴立夏的堂弟找人摆平张卫国的事?”   “不是...”黄思研想铺垫一下,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对司徒周没必要,因为她迟早都会知道,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小声道:“我跟他谈的条件,是他帮李清鸥铺条路,等张卫国出来后,我努力说服你,让你跟在张卫国身边五年,直到帮他摆平一切阻碍。”   司徒周:“...”   “黄思研!!你把我卖了!!!你觉得你凭什么能说服我!”   电话里是司徒周气急败坏的叫喊声,黄思研干脆把车停在路边,取下耳边的蓝牙耳机默了一会,等那咆哮没了,再重新带上:“你还记得我刚去你们公司的时候,你们整倒的那个影帝吗?司徒,你得罪过那么多人的利益,要是那位影帝知道是你做的,你的业界名声就完了,我记忆还算好,那事一直没忘。”   司徒周的侦探社就建立在为客户隐私保密的服务中,一旦被曝光,对她来说,确实就寸步难行了,毕竟这样的机构,国家根本都不正式承认,她一直以为黄思研傻,想不到竟然会被黄思研摆一道,气得不行:“你狗咬吕洞宾吗?黄思研!你这样对我!”   “张红保不会亏待你的。”黄思研听她发怒,赶紧安慰道:“再说这是你教我的呀,我现在不是在劝你吗?不能说卖你。”   所以还是司徒周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事已至此,她气也没用,只能恨自己打不到黄思研:“我教你怎么做个尔虞我诈的商人,你怎么不去诈戴立夏?”   黄思研顿了顿,老老实实说:“我玩不过她。”   “那我就祝她玩死你!”司徒周已经冷静下来了,黄思研这招虽然表面在卖她,其实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后路,但她就是不爽黄思研第一个选择对付的人是她司徒周,司徒周心里不止气,还有怨,恶狠狠地继续道:“气死我了!黄思研,我今晚早点回来!你看我不收拾死你!”   黄思研立刻就把电话挂了,心道,那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第165章   黄思研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住了, 她也没时间去看演唱会, 虽然不想伤害戴立夏,可如果在戴立夏和李清鸥之间选择, 她肯定会选择让戴立夏难过,这不能怪她无情, 毕竟她对戴立夏确实也没什么感情。   戴春天的行囊堆满了她的后备箱, 一路车水马龙的周转,黄思研最后又转回到了李清鸥的小区楼下,已经十二点了, 易安娜的车子还没离开,黄思研不知道李清鸥有没有睡,又担心现在给她打电话,会打扰到她的休养, 她低头看了一眼她下午给李清鸥发的信息, 李清鸥那会已经回复她了, 说她的感冒快没事了,让黄思研别担心。   可是易安娜为什么还没走呢?难不成她今晚准备代替黄思研的存在, 在为李清鸥喂药擦汗吗?黄思研平静地在车里坐了很久, 亦如李清鸥生日那晚,最后等到快半夜两点多的时候, 才看到易安娜下楼,黄思研心中惆怅难捱,终是在午夜时刻徐徐地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把戴春天带回了她与张卫国之前租的房中。   第二天,审计还在继续,那帮人准点上班,已经查到了前年的流动资产上面了,黄思研其实插不进去手,只是在一旁提供资料,舒大卫说的专业术语她也懂,但听进耳朵里,大家的意思就不同了。   中午黄思研说请吃饭,那几人都没答应,黄思研也不知道他们的规矩是什么,听他们如此果断,也没坚持,李清鸥的公司就在她的对面,黄思研特意跑到对面的餐厅里吃午饭,餐厅里周围来去的上班族应接不暇,但唯独没见到李清鸥,黄思研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她知道李清鸥今天上班了,李清鸥今天上班前还给黄思研发了信息,说是她必须得上班了,然后还问黄思研有没有把戴春天还给戴立夏,黄思研不敢骗她,说答应了人家的事,不能中途反悔,等戴立夏的堂弟回来后,她再把狗还回去。   后面,李清鸥就没再回她的信息,黄思研一个人慢吞吞地吃完午饭,正准备回去,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本来以为是骚扰电话,一接通,才知道是李清鸥的爸爸。   李清鸥的爸爸是从章白朗那里得知她的号码的,说他是特意来市里找黄思研,这事李清鸥不知道,让黄思研先保密,还问黄思研下午有没有时间,他想跟她见一面。   黄思研跟他约了晚上七点在栋起大厦见面,她下午还要忙,抽不出时间去见他,同时心里有很多疑惑,不知道李清鸥爸爸找她有什么事。   结果她下午太忙,忙完又堵了一会车,等赶到她与李爸爸约会的地点时,已经迟到了十几分钟,李清鸥爸爸人早到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是很标准的中老年穿着,但却被他穿得很有气质,李清鸥眉眼像他,他的外貌自然不比李清鸥差到哪里去,黄思研在他对面坐下,就好像自己在跟一个变性版的李清鸥在聊天,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帮你叫了一杯咖啡,黄小姐,你好,我是李清鸥的爸爸。”李清鸥的爸爸彬彬有礼,头发梳得妥帖,说话也是温和,一副学者的做派:“上次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是,记得,不好意思,叔叔,我工作有点忙,所以迟到了。”黄思研有些紧张地端起咖啡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喝到嘴里特别苦涩。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找你?”李爸爸看上去没怎么介意她迟到的事,反而主动挑明了说:“我找你,是因为清鸥从来没在我面前聊过你。”   这是什么逻辑,黄思研不太懂:“叔叔,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那天虽然只有一面,但我看得出来,你对清鸥来说很重要。”李爸爸说话直接,并且没有半句废话,也没有半点的遮掩,这种性格跟李清鸥完全不同,也让黄思研不太自然:“我了解清鸥,我知道她喜欢女人,但她也不排斥男人,黄小姐,我过去以为她是和安娜在一起,可是见到你,我认为我想错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清鸥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曾经在一起过。”黄思研没有隐瞒,逐字思考说:“现在只是朋友,但或许是那种...怎么形容呢?这感情,又区别于任何一位普通朋友,跟她们是不一样的感情。”   “那我是否可以称它为暧昧?”李爸爸不动声色,一语击中:“你认为呢?”   “可能是吧。”黄思研听他这样说,心里苦涩,却也没否认。   “恕我冒昧,我能问一下,您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吗?”李爸爸见到她好像不愿意再谈那个,便再次换了一个话题:“听说你现在还有一个坐牢的未婚夫?”   黄思研怔了一下,猜他应该是听章白朗说的,解释道:“不,叔叔,我跟他并没有订婚,我的这段关系是趋向于合作类的。”   “那您现在的工作呢?”   黄思研没法提,只能避重就轻:“其实我在准备考试,考建筑师。”   “哦?”李爸爸起了兴致:“那你肯定对建筑工程方面很感兴趣吧,做了几年了?”   “今年开始做。”黄思研实话实说:“之前是在财政局上班,后面离婚后,我就辞职了。”   “看来黄小姐人生阅历蛮丰富的。”李爸爸平淡地点评说。   黄思研知道任何一个家长都没法接受自己离婚的事,听李爸爸如此平静,不禁诧异地蹙眉道:“您是不是认为我很奇怪?”   李爸爸的回答非常冷静,冷静得难以想象:“不,对于黄小姐来说,可能这就是你的正常生活。”   黄思研不明所以地抬头:“正常?”   “不正常吗?”李爸爸淡淡觑了她一眼,声音依旧和煦,但话语却变得刺耳了起来:“黄小姐,如果可以给今天的见面打分,或者说给你这个人打分,那你在我这里拿到的分数,将会是负分。”   黄思研张开嘴,莫名觉得好笑:“叔叔,我就这么让您不快?”   “你觉得我的打分很好笑?”李爸爸非常聪明,一眼就瞧出来了黄思研的想法,他眯起双眸,那双相似的眼睛,跟李清鸥的性感相比全然不同,是一种不留情面的讥讽:“第一,你不守时,无论什么原因,你都迟到了,你无法否认,这证明你这个人没有时间观;第二,你私生活混乱,离婚又订婚,这个不用我强调,事实就在眼前;第三,你撒谎,建筑师有那么好考吗?你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拿什么去考?说大话未免太自以为是了;第四,听你的打算,你没有上进心,甚至说,没有前途。今天,别说我歧视同性恋,哪怕你是个男人,我也不会同意我女儿和你在一起。”   黄思研被他句句戳心,哑口无言,心脏像被沾满毒药的匕首插进了般难受,想解释两句,又觉得解释无用,甚至无力。   “你无话可说了?”李爸爸见她不说话,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乘胜追击说:“我从来不嫌贫爱富,清鸥也不会,但我讨厌人品有问题的人,黄小姐,不知道你父母还在不在世,如果他们没有告诉你,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今天为了清鸥,我必须得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你啊,配不上我女儿,我把狠话放在这里,清鸥如果一意孤行想和你在一起,那么,迎接她的将会是家破人亡。”   这威胁太严重了,以至于黄思研被他单独骂完,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店里的服务员过来说他们这桌已经买过单了,黄思研呆呆地点了下头,抬头看见李清鸥竟然来了,她是过来接她爸的,黄思研没通知她,所以是那位让她保密的李爸爸杰作?   李清鸥一开始还没看到黄思研在,视线一下转到黄思研身上,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目光投在李爸爸爸脸上,语气顿时急促了:“爸,你约我过来,又找思思干吗?”   “来看看你喜欢的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李爸爸的话特别伤人,他是文化分子,骂人不带脏字,却比那些粗鲁的话更让人受不了,黄思研对着李清鸥勉强笑了笑:“嗨,你感冒好了吗?”   李清鸥感冒还没好,这一路走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她一脸担忧地坐到黄思研的身边,拉了一下黄思研的胳膊,着急说:“爸,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   李爸爸先是看看李清鸥,又看了看黄思研,一副临危不乱的神情:“我只是跟她谈谈心而已,对吧,黄小姐。”   “对。”黄思研心情复杂,已然没什么话要说了:“那个,我先回去了,等会你送叔叔吧。”   李清鸥嘴皮动了动,分明还想说什么,被黄思研一口阻止了:“你让我静静可以吗?”   李爸爸还在对面看着她们,黄思研移开李清鸥拉住她的手,低下头,避开他们,起身出门,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了。   李爸爸的话很难听,也很伤人,但这不是李清鸥的错,黄思研心底翻涌上一股子委屈,不想让自己的愤怒转嫁到李清鸥身上,只能急忙开车离开,不至于让自己再狼狈一次。   她直接就开车回家了,并不想出去喝酒排解压力,戴春天已经睡了,听到动静醒过来,小短腿哒哒哒地朝黄思研奔来,黄思研抱了它一会,心情异常低落,连短信通知响起也没听见。   发信息来的人不是李清鸥,而是戴立夏,说她堂弟明天去北京,去之前能不能让黄思研带戴春天去给她堂弟送别。   她只字不提黄思研今晚失约的事,黄思研给她回了信息说自己没时间,戴立夏很快又问她家里的地址,说她会亲自过来接戴春天。   黄思研心不在焉地和她聊着,也不知道是脑袋抽了,还是手指抽了,竟然发了一条过去:小戴总,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很多年后,黄思研都忘不掉戴立夏对她的回复,她不像是在安慰黄思研,更似是一种让她自己都确信无比的事实。   戴立夏:评价差劲的标准是什么呢?我从来没有这样评价过别人呢,但我想,要是思研也算是差劲,那我身边就没优秀的人了,所以呢,如果你是差劲的黄思研,那我也是差劲的戴立夏了呢。   黄思研拿着手机无声地笑了一下,脸上笑容还没褪完,戴立夏的另一条信息又来了。   戴立夏:当然,当我们把各种世俗因素一同抛离脑海,会发现,思研小姐身上的美好,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突出呢。   是吗?黄思研被她夸得开始怀疑自己,正准备回复,突然就听到玄关柜那边有人换鞋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司徒周。   黄思研立刻想起来了昨晚她想打自己的事,迅速在沙发上跳起,拔腿就想往卧室逃命,没想到司徒周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跑什么,陪我喝杯酒。”   黄思研才看到她手里提了两瓶红酒,待她走近一看,脸上竟然还有几道非常明显的小伤痕,像是被指甲掐伤的?黄思研立刻就知道司徒周出事了,提心吊胆地问道:“你脸怎么了?”   “被我弟女友掐的。”司徒周在她刚刚坐过的沙发上坐下,表情丰富说:“之前在酒吧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做小姐出身,没想到骗过我弟,现在要结婚,被我戳穿,这不,动手了,不过她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应该进医院了吧。”   黄思研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她故事里的哪个主角,试探了几下,见到她真没想打她的念头,才在她身边幽幽坐下:“你怎么不先告诉你弟?”   “我才懒得管他,但是那女的要是跟他结婚,以后住我帮忙买的房子里,我不同意,她休想。”司徒周虽说是来找黄思研喝酒的,却又不管黄思研,开了红酒塞子,自顾自地对着瓶嘴痛饮道:“我好久没跟你聊天了,你背后给我使刀,我也不知情,所以今天特意找时间来跟你聊聊。”   黄思研愁闷的情绪被她打断,心情好了些,撇嘴道:“有什么好聊的。”   “哪里没什么好聊?我这里应有尽有,聊聊你的女人们,你是想聊李清鸥,还是戴立夏?”司徒周嬉皮笑脸:“我这里可是独家消息,一般人不知道。”   黄思研一听到她提起李清鸥,就想起来了今天的李爸爸,心情顿时又沉闷了起来。   司徒周看她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径自就开始了她的八卦旅程:“首先,说说最近在本市出尽风头的周素素女士和她的金主戴立夏小姐,据我了解,周素素的爸爸,是戴立夏小姐过去的心理医生,咦,你惊讶什么?有钱人标配心理医生不是很正常吗?戴立夏小时候经历过一场爆炸,当时报道都说是意外,但我调查得知,就在戴立夏出事没一个月,她爸爸和她怀孕的后妈离婚了,离婚后,她爸甚至做了绝育手术,还特意给五岁的戴立夏请了心理医生,后妈肚子里的孩子也无疾而终,这说明什么?!同志!!!豪门间的爱恨情仇!!你脑补了什么,是不是恶毒女配陷害公主的故事?”   黄思研心不在焉,她怀疑司徒周是故意和她讲这些的,但还是忍不住同情了戴立夏几秒,她趁司徒周唾液四溅的时候,偷偷点开手机,看了一眼短信,十分钟前,戴立夏给她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戴立夏:我并不是只吃江浙菜,因为所有的菜对我来说味道都差不多,以前吃它们,只是因为习惯,思研要是有自己喜欢吃的,下次我们可以试着换一家餐厅。   “可那又怎么样呢?”黄思研放下手机,沉了沉语气:“公主永远都是公主,再可怜也是公主,李清鸥也永远都是人群中的女主角,而我...不说也罢,那周素素呢?”   “她的八卦简单,就是被前男友逼着打胎。”司徒周咂咂嘴:“那位前男友现在还是个大明星,周素素负责的一款新手机,找过他代言,你说这女人狠不狠?”   黄思研表示佩服:“牛!”   司徒周点点头:“女人不狠,站得不稳,黄总,我跟你说,对别人太好,心会累,拿到手的东西,只有财富最表面,也最让人有安全感,因为只有它,能让你受人尊敬。”   黄思研抱住戴春天不语。 第166章   司徒周嘴上说是来找黄思研喝酒, 结果两瓶酒提过来, 被她一个人干完了,她还跟黄思研吐槽李清鸥的八卦, 说李清鸥上大学的时候被传了很多绯闻,传她和一个系主任走得近, 那位可能是李清鸥爸爸的朋友, 不过李清鸥似乎跟那位系主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后面她毕业后,那系主任胃癌去世, 李清鸥也没出现过。   黄思研听她提到李爸爸,好奇地问了一句:“李清鸥的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只知道他做过老师、工程师。”司徒周别有意味地嘿嘿笑道:“你可别说,李医生看着普通家庭,她爸妈倒是挺有钱的。”   黄思研没吱声, 心想优秀的李爸爸嫌弃她也是自然, 她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 李清鸥爸爸说的这些话,其实伤害不了她太多, 她所难过的是, 说这种话的这个人,是李清鸥的爸爸。   那是李清鸥的家人, 不能分离的亲人,黄思研被这种身份的人否认,不是一件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对于她和李清鸥的关系来说, 是一件灭顶之灾。   她今天工作累了,听司徒周啰嗦了半个晚上,跟她稀里糊涂地在沙发上趴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司徒周已经走了,还给她披了一件毛毯,黄思研一觉醒来,本来也懒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谁料看到李清鸥半夜给她发的微信,说她和她爸谈过了,让黄思研不要把她爸说的话放心里去,黄思研回了个“没事”,刷完牙想得出神,思考着李清鸥和她爸谈了什么,一下没注意,牙齿被刷出血,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黄思研又愣了愣,缓缓漱完口,失魂落魄地就去公司上班了。   张红保住院两年,这次审计也正是对这两年账务的全部复查,但时间只有一周,黄思研没时间去理那些爱恨情仇的问题,她太忙了,作为审计部与公司内部的中间人,很多问题与压力都必须让她一个人扛,更何况司徒周这几天都没来公司,黄思研要找人帮忙,可身边都没有一个值得她信任的人。   朱远方不敢得罪审计部,也只能为难她,黄思研奔波得艰难,苟延残喘地在公司忙了一天,一口水都来不及喝,忽然就领悟到了李清鸥忙碌的心情,混沌中,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自内心油然而生,可一旦想起李爸爸对她的苛刻,黄思研那份知己般的心情便瞬间破灭,像被人拿了一支钢笔,对着柔软的地方狠狠戳了一下,暗自叹道,我哪里有成就去和李清鸥比?   晚上加班的时候,可能是进度没赶上,那两位外部审计人员也留了下来,黄思研本来也要一起,结果中途接到了戴立夏的电话,说她现在过来接戴春天,问黄思研有没有时间。   黄思研跟舒大卫说了一声,她已经不记得她昨晚到底有没有把地址发给戴立夏,点开与戴立夏的聊天页面一看,发现她们昨晚不知不觉中,竟然聊了将近五十条信息,其中有黄思研的地址和她的微信号,不对,等等,她把微信号给戴立夏了?   微信里确实有个人在加她,头像也是戴立夏本人的照片,穿着一身学士服,看着很干净聪明的样子,微信名字却是叫蝉,不是佛学的那个禅,而是蝉,黄思研脑海中不由地浮现了蝉那丑丑的形象,手一划,点了通过,再想进戴立夏的朋友圈看看,才发现戴立夏连朋友圈都没有开通,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吐槽她才好。   蝉,不对,戴立夏已经到了她的楼下,黄思研在门口碰到她,本想叫戴立夏等一下,她马上上楼去把戴春天抱下来,没想到戴立夏自觉地跟着她上了楼,黄思研一面回想自己客厅有没有放什么奇怪的东西?一面开了锁,迎面而来,就是戴春天扑通扑通的小身影,黄思研弯腰把它抱起,转身想交给戴立夏,却见到戴立夏正在打量她的客厅。   客厅比较小,毕竟两室一厅才八十平方,能大到哪里去?戴立夏的目光在她客厅茶几上摆放的两支空酒瓶上停了几秒,接着仿佛若无其事地被客厅左上角的红色小窝吸引住了注意力,她走到跟前一看,那椭圆形的小窝,似乎是由几件衣服搭建而成,里面空间正好可以容纳一只小狗,戴立夏回过头,用不断闪动着的双眸扫了扫黄思研的脸,对着她饶有兴趣地笑道:“你做的?”   “嗯。”今天黄思研走得急,忘了把司徒周昨晚喝完的酒瓶收好,好在屋里酒味已经散去了,她神色有些窘迫地把酒瓶收好,再走到戴立夏身边:“那天接春天回来的急,忘了买狗窝,我老家的狗窝都是这样搭的,春天好像也没嫌弃。”   “看着挺温馨的,我都想进去躺一躺。”戴立夏站直,语气很认真,并没有奚落的意思,开玩笑说:“看来它跟着你,确实挺有福气。”   黄思研看了一眼戴春天,见到它吐着粉红的小舌头在自己怀里卖萌,跟着笑道:“我跟它碰见也是缘分嘛。”   戴立夏听完,遂伸出手接过她怀里的戴春天,又轻抚了抚黄思研肩膀上的几根狗毛:“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它,它也很喜欢你。”   黄思研更尴尬了,视线同样也移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发现才一小会功夫,戴春天掉了她一身的毛,她平时出门前都会注意这些问题,但被戴立夏瞧见这一幕,面上略有些难为情:“啊,又掉了,那等会我回公司还要换件衣服。”   “那你先忙,我等会跟你一起下去。”戴立夏低下头,不动声色地轻拍了一下戴春天的臀部,好像在责怪它不断淘气的埋胸行为:“思研这么忙,我也不好再叨扰你。”   她昨晚在短信里就是这样喊黄思研的,但是语言比文字冲击力更大,黄思研听进耳里觉得奇怪,支支吾吾地“哦”了两声,转身回卧室去换衣了。   黄思研的形象设计师强强曾经说过,御姐随时随地都不要忘了自己的穿衣品味,黄思研遵守他的指南,在衣柜里找了一件大码的黄色衬衫往西装裤里一塞,再对着镜子一站,形象也还算不错,她满意地出了卧室,一看,戴春天又在她的客厅里面欢快地跑了起来,戴立夏坐在沙发上正在看黄思研放在茶几上的书籍,书籍里面工工整整地做好了笔记,与其说戴立夏在看书,不如说她在看黄思研做的笔记?黄思研见到李清鸥给她的那本饮食笔记本也放在旁边,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好问戴立夏有没有看见它。   戴立夏却突然回头,正对着卧室门口发呆的她温婉一笑:“换好了,那我们一起走吧。”   她长腿往前迈了几步,把那个满地乱蹿的戴春天给捞了起来,黄思研看到戴春天在她的怀里活蹦乱跳,忍不住想笑,戴立夏个头高,两三步走到她面前,略偏了偏头:“你身上这件衣服我上次在法国看秀的时候,见过有模特穿,不过没你穿得好看,那现在不能让你沾上狗毛,不过我发现有你在,养狗也不是一件让人烦恼的事。”   黄思研没看过秀,这些衣服都是司徒周让人给她送来的,具体多少钱她不知道,估计都应该挺贵,对于这个,她没什么好讨论,只听戴立夏把养狗放在了让她“烦恼”的事当中,当真是笑了:“养狗不麻烦啊,跟狗相处简单多了,你给它吃,它就感激你、爱你,不像人,翻脸不认人了,说不定还会咬你两口。”   戴立夏静静地听她说完后,直视着她的眼睛,波澜不惊道:“别人咬你左手,你就藏好右手,大不了把左手给他了,但你还有右手可以重来,只要人活着,就不要怕未来没有希望。”   黄思研默默地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赞同说:“小戴总说的是。”   二人一同下楼,戴立夏先进电梯按了一楼的键,黄思研目光在她怀里的戴春天身上顿了顿,发现戴立夏抱它的姿势很...怎么说呢?很扭曲?她好像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但无奈戴春天非要往她怀里钻,导致她的臂弯处也被粘上了不少的白色狗毛,黄思研头一次看到戴立夏这么真实的感情外泄,忍不住问她:“周总没跟你一起来吗?”   戴立夏话里真真假假,好似铺垫了一下:“似乎最近就我比较闲。”   黄思研听出来了她话里的调侃,解释说:“啊,我是真的忙,不然我一定会帮你送春天过去的。”   戴立夏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黄思研怂了怂,没敢接话。   二人一起出了电梯,戴立夏走到她的车旁,打开后车门,一只手把戴春天扔了进去,黄思研看到戴春天站在后座,汪汪嘤嘤地对着外面站着的黄思研方向跳了跳,还没跳出来,被戴立夏直接关在了里面。   “那我走了,思研,晚点我再把它送回来,到时候电话联系。”   黄思研本来想说今晚你就直接带回去吧,但又看她那么排斥狗狗,估计她是不可能留戴春天了,点点头:“好的,小戴总,我加完班给你打电话。”   戴立夏并没有马上走,微风吹动她的发丝,她以前端过的架子全散了,声音很轻很肯定:“你可以喊我立夏,我也不介意你喊我夏姐。”   二人站得近,戴立夏嘴角含着笑与黄思研对视着,近距离的空间,逼得黄思研没法逃避,她心情飘飘忽忽的,对戴立夏的防线渐渐瓦解,黄思研觉得,有些话她必须得和戴立夏说清楚。   “小戴总,哪怕我在你眼里不是差劲的黄思研,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依然是你不适合的朋友,你看,其实我不懂看秀,我甚至不知道我身上衣服什么牌子,我跟你的距离,你可以忽略,因为你站在高点,可我不能,你明白我的心情吗?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以我真实的条件,没有一个人看得上我,小戴总,你很闲,你可以继续和我玩游戏,但别当真,因为我,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值得你靠近,小戴总,你这样,我会担心我们有人会受伤。”   “那你怎么认为我不能被伤害呢?”戴立夏平静地听完,并没有别的态度,借着四周隐隐约约的灯光,明显能看到戴立夏的脸色趋于寒冷:“如果我交朋友只为价值,那你觉得我有必要交朋友吗?”   “可是你跟我不是同一个...”   黄思研剩最后两个字没吐出来,被硬生生地吓了回去,二人本来就离得近,戴立夏的右手已然探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搂住黄思研的肩膀,便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勇敢一点,思研。”戴立夏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不用害怕,我对你,也只是欣赏,未来我并不知道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但我愿意平静地去接受它,我不脆弱,相信你也是。”   凉意席卷全身,黄思研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隐隐约约的,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在偷~情?   。。。那个,戴立夏,她怎么这样子主动啊...?! 第167章   黄思研屡次被李清鸥警告不能和戴立夏来往, 这下戴立夏甚至还主动抱她了, 黄思研不但心情不轻松,反而觉得有点对不起李清鸥。   她心里有鬼, 总觉得李清鸥就在附近潜伏,暗戳地给李清鸥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你在干嘛呢?   李清鸥瞬间就回了她的短信:在开会。   黄思研松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已经认定了戴立夏油盐不进, 也不知道戴立夏为什么会对她有好感,她疑惑不解地回公司加班,在走廊里碰到了上次给她推荐书的操工程师, 黄思研已经知道他故意隐瞒自己考试的事,可能那操工没意识到她发现了,甚至还问她看书看得怎么样了,黄思研对他笑笑, 说了些不懂的知识, 其他也没拆穿什么。   舒大卫帮几个加班的同事都点了咖啡, 黄思研见他与那位姓方的外部审计人员在讨论什么,走过去听了一下, 发现他们在讨论前年的年报表, 说是账上有很明显的错误,营业收入那块多计了大概两千万左右, 而销售费用那块却少记了上千万,这还不包括其他的财务费用。   黄思研心里大赫,暗道这么大的问题,难道之前的审计没发现?   张红保的总公司有上市, 而黄思研现在待的投资公司跟总公司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每年总公司向证监会提供的年报表里面,应该也有这些信息,可是,为什么没人发现?   这责任要真的追究起来,只怕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承担的,舒大卫显然也是这样想,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黄思研去阳台给司徒周打了一个电话,但奇怪的是,这个24小时从来不关机的司徒周,电话居然没人接,黄思研想了想,又给她发了信息,让她忙完记得和她联系。   结果直到晚上十点半她加班结束,司徒周都没找过她,黄思研总觉得不对劲,打电话问了涂嘉庆,涂嘉庆也说没见到司徒周,只知道她下午好像被她男朋友接走了。   黄思研没心情听他拐弯抹角地打探着朱远方的事,她心里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挂完电话又马上找了林秘书,果不然,林秘书说今天一大早司徒周给他发了两份传真,都是朱远方和曹副总私下签字转让公司项目的保密合同。   司徒周绝对出事了,黄思研冷静地思考了几秒,心想怪不得她从今天下午起就没在公司见到朱远方的人了,这几天审计,朱远方哪天没有在公司待着为难她?只有今天下午,他不见了,黄思研久病乱投医,连忙让林秘书帮忙查到了朱远方住的地址在哪里。   朱远方住的地方离她的小区不远,开车就十几分钟左右的样子,但也是价格不菲,小区里停车一个小时需要二十元停车费,黄思研没房卡,登不了电梯,而朱远方又住在十四楼,她在电梯口等了几分钟,可能是因为太晚了,一直没有住户来刷卡坐电梯,黄思研咬咬牙,找了好一会楼梯在哪里,接着拔腿就往黑漆漆的楼上跑了。   十四楼有七八户人家,黄思研满头大汗地跑了上去,按下朱远方门口的门铃,半天也没人过来开门,可能是她动静太大,对面的房间有人出来了,是个戴眼镜的男生,语气有点差地在防盗门里面问黄思研:“干嘛呢?大半夜让不让人睡?”   黄思研听到声音回过头,声音颇抱歉意:“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朋友可能出事了,所以我才这么着急。”   “那你小点声啊。”那男生可能看她衣冠楚楚,又礼貌客气,缩了缩脖子说:“你觉得出事就报警,今天对面那位先生和一个女人吵起来了,也在我门口,我当时还开门问要不要帮忙报警,结果人家是他女朋友,你要是抓~奸这样的事就不要打扰大家了,有问题报警,别吵我们睡觉,再吵我找警察了啊。”   这人开口闭口就是报警,黄思研虽然被他骂了一顿,但却在他话里听出来了关键的点,连忙问他:“请问你记得是什么样的女人吗?还有,他们什么时候在你门口吵架?吵完架是直接走人了?还是进房间了?”   那男生听她这样问,估计她就是搞什么三角恋来了,眉毛皱成一团,语气也变得非常难听了:“你还有完没完了?”   “大哥,帮帮忙,我这问题真的很重要。”黄思研一步上前,隔着防盗门对那男生恳求道:“我保证问过就不吵你了。”   那男生被她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就近一看,黄思研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好看中又充满着楚楚可怜,他撇开目光,不自在地道:“那个女人穿职业服,今天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吧,我刚吃完晚餐外卖,他们吵完进房间了,就听见那男的说那女的背叛他什么,情绪很激动,其他就不知道了,哎,我说,你别吵了,就算我不说你,等会也有人会报警的。”   他说完快速把门关了,黄思研心里乱得很,突然有些无助,她第一反应就是找李清鸥帮忙,掏出手机,却怎么都不敢打出去那通电话,心道李清鸥已经那么忙了,万一今天这事就是误会呢?黄思研又何必要去浪费她的时间?   等她冷静下来后,才想起来了涂嘉庆,虽说快十二点了,她也不想跟涂嘉庆客气,直接让他过来帮忙,挂完电话,才看到半个小时前戴立夏给她发了信息,说她带着戴春天在黄思研门口等了一会,一直没等到黄思研回去,既然黄思研工作忙,她今晚就把戴春天先带回酒店了。   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涂嘉庆没来,章白朗却到了,黄思研想起来他好像跟涂嘉庆是朋友,见到他过来也没与她打招呼,直接就掏出了袋子里的铁钳子,二话不说对着朱远方家的铁门就是一顿捣弄。   不到三分钟,那道看上去无比坚硬的铁门就被破了,黄思研自欺欺人地看了一眼楼梯口的监控器,猜测不出一会,十几分钟前来盘问过她的保安又得上楼,这次,说不定还会带上警察。   章白朗在她发呆的那会,把里面的最后一道门也给弄开了,黄思研回过神,急匆匆地跑了进去,朱远方租的这间房子可能只有60平方不到,黄思研在客厅转了一圈,才走到卧室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司徒周以一种卧倒的扭曲姿势躺在地上,黄思研心脏都提起来了,双脚打颤地蹲在她身边,先试了试司徒周的呼吸,感觉到她还活着,只是晕倒了过去,顿时六神无主地回过头,对着客厅里干站着的章白朗喊道:“你过来帮帮忙。”   司徒周的额头上有干了的血迹,章白朗先在地上捡起了一支摔坏的手机,才缓缓抬头:“凶手跑得很仓促,屋里这么闷,灯也开了,离案发应该不超过四个小时。”   黄思研烦死了他这种无关紧要的语气,拿起手机,径自打了120求救电话出去,一想不对,赶紧又打了110,章白朗全程都没什么表情,看到黄思研在帮司徒周清理伤口,也只是提议先用消毒水。   等到警方和救护车上门,整层楼的人都被吵醒了,小区的保安也来了,可能他们还没发现章白朗的撬门行为,以为是警方破门而入,生怕担责任,打电话又把小区的管理员找了过来。   整个场面特别混乱,涂嘉庆还没到,黄思研留下章白朗一人面对警察,自己跟着救护车陪司徒周去了医院,所幸司徒周的伤口不是很严重,据急诊医生说,她大概是被长方形的物体打破了脑袋,出事后,应该有第一时间进行止血,不然早流血而亡了。   黄思研起了疑惑,想着那房里没有座机,司徒周的手机也被摔烂了,她要是有正常行走的能力,不早打开门跑了出来?她想起卧室里的地毯上有一条很明显的血道,想着,难不成是司徒周努力爬过的痕迹?   朱远方是肯定发现了什么,而且现在审计调查出来,他无论怎么样都会出事,黄思研想过司徒周跟他在一起会被吃豆腐,但现在才明白,比起吃豆腐,走投无路中的朱远方所进行的生命威胁更严重。   涂嘉庆直接赶到了医院,他住的地方太远了,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听到司徒周没有危险,他失魂落魄地在黄思研身边的空椅坐下,苦涩道:“又是这样,别人都说她比男人要强,谁知道她受得苦比任何人都要多?”   黄思研捂住脸,一句话都回不了他,午夜的医院比白天更要凄凉,不时有疲惫的咳嗽声从不同的病房传出,黄思研很困了,她眼皮在打架,不知怎么,意识却无比清晰,心情变成了苍凉大地,半点希望都瞧不见。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先是一种淡淡的味道在四周蔓延开,刹那间抚平了医院带来的那股凡士林的绝望感觉,那味道像烟味、又似花露水的味,黄思研埋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悲惨地发现自己开始想念李清鸥了。   她抬起头,下意识地绕过眼前的视线盲区,却又重新转了回来,面前的黑影在她眼中忽然出现,黄思研看着那人,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有点模糊不清了。   李清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她身材高高瘦瘦,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思研,二人的视线交接,黄思研有片刻的静默,李清鸥兀自伸出手,往她后脑勺一按,黄思研的脑袋便埋进了一团软绵绵的温柔乡中。   李清鸥身上有烟味,确实抽烟了,她今天没有涂香水,也没有化妆,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针织衫,身上却还是有一股让黄思研觉得安心的味道。   “思思,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清晨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托司徒的福,虽然不是清晨,但现在凌晨见到你,我还是很庆幸。”   涂嘉庆在一旁听得气结,愤怒道:“司徒还在病房,你说这种话!”   “你为你的女人来,为什么不允许我为了我的女人?”李清鸥转头看着他,点点头,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章白朗说过了,司徒就是小伤,身上被人打了麻药,才会一直昏迷不醒,那人还帮她止血了,能有什么危险?你觉得我大半夜不睡觉是为了看她吗?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客套,你怪别人的同时,不如想想为什么不能保护好她?”   今晚的李清鸥残酷又刻薄,使得涂嘉庆忍不住想动手,但这句话,同样深深地砸在了涂嘉庆的心里,也让黄思研沉思了,司徒周这么努力强大,更大的原因是无人陪她一起并肩作战,那李清鸥呢?她也是吗?黄思研有些失神。   朱远方是受过高级教育的知识份子,他肯定没有想过要杀人,可能是情绪失控伤害到了司徒周,又赶紧替她止伤,不过那麻药是他哪里得到的?   李清鸥理智冷静地分析道:“不算是麻药,其实是一种下三滥的药,一般夜店很多男人会用,他应该是先用了,结果没想到会出意外,又贪生怕死,不想杀人,怕连累到他,所以决定一走了之。”   黄思研跟她一起下楼回去,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   李清鸥停下脚步,保持牵手的动作,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所有话语都变成了一句脱口而出:“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陪你。”   门口的救护车刺眼的灯光射来,李清鸥脸上的宠溺看得特别明显,黄思研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只有小小的一个点,却亮得耀眼。 第168章   事实上黄思研并没有时间去休息, 涂嘉庆连夜打电话给她, 让她回医院,说警察要给她做笔录, 正好碰到司徒周半夜醒来了一次,大概地问了嫌疑犯的身份后, 那两个警察才施然而去, 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李清鸥坐在医院走廊里的椅子上睡着了,黄思研催了她几次, 让她回去,她都没同意,黄思研给她披上外套,默默地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干坐到天亮, 又听到涂嘉庆在喊她, 说是司徒周醒了, 要和她说话。   李清鸥听声抬头,脸上一片朦胧的睡意, 黄思研见她醒来, 觑了眼涂嘉庆说:“你帮我送她回去吧,我去和司徒聊聊。”   已经六点钟了, 李清鸥低头看了眼手表,面上仍维系着一股迷茫的表情,但还是不忘跟黄思研叮嘱说:“思思,你等会也回去休息一下, 我先回去,上午还有个会。”   黄思研点了下头:“放心吧,我没事。”   李清鸥显然是不怎么放心,跟着劝了涂嘉庆两句,说不用他送了,让他打电话叫其他人来替班,自己也早点回去歇息,涂嘉庆答应了,她才皱着眉,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医院,黄思研倒了杯开水去看司徒周,司徒周醒来了,这次醒来比头一次醒来时,意识清楚了好多,她躺在病床上,脸色寡白,有些虚脱的样子,睁圆了眼睛无神地盯着黄思研的脸,扯了扯嘴角,自嘲道:“老爷子的棋局没布好,被我们两个一起携手破坏了。”   工作狂就是工作狂,黄思研本来以为她会和自己讲朱远方的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我不知道他要布什么局,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意料之外。”司徒周合了下眼,表情沉了沉,似乎很不爽:“朱远方冲动了,去年公司谈下了一个上百亿的在建项目,和几家公司合作,还在进行当中,老爷子本来想拔掉曹副总这个大毒瘤,方案实施了一半,审计工作还没完成,突然出了这种丑闻,对于那个项目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   黄思研自己学的是这个,虽然不懂商业上的一些具体操作是什么,但是听司徒周这样说,她也明白,当年张卫国被抓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在公司正式担任过任何职位,但因为他是张红保的儿子,公司的股票当日都跌停了,更别说如今这个高层的丑闻呢?而且,会不会影响的更多?黄思研看到司徒周的脸上一片忧色。   没过一会,外卖员送了早餐过来,说是一位姓李的小姐订的,黄思研没心情吃,马上回去洗澡换好衣,又往张红保的医院跑去,张红保还没起床,林秘书也是刚到,他看到黄思研一脸疲惫,拉着她去走廊问了几句。   黄思研如实把昨晚发生的事给说了,林秘书明显不赞同她报警,但事实已经如此,他也只是连连叹气:“这事超出了张董的掌控之外。”   果不其然,张红保醒来听了这件事,抓起床头柜的茶杯就往黄思研的身上砸去,黄思研险些躲过,怂怂地也不敢说话,张红保是个暴脾气,见状不但没有消气,反而还想蹿起来打人,被林秘书一把按在了床上,气喘吁吁道:“快,黄总你先走。”   哪里是跑?简直是落荒而逃,黄思研撒腿就出了医院,可能是因为一晚没睡,又没吃早餐,去公司的路上她感觉一阵头晕眼花,但想不到的是,两位警察比她来得早,正在会客室等她,黄思研身边连秘书都没有一个,命令前台给那两位警察倒了杯茶,听到其中一个声音较沙哑的警察问她说:“昨晚我两位同事给你做了笔录,黄小姐,我们还有些问题想问你,你有时间吧?”   他们此番来,无外乎是来问朱远方的事情,还问了朱远方和司徒周是什么关系,说如果二人是情侣,要是女方不追究,男方事后又有补救,看着伤口不严重,只能算是民事纠纷,黄思研被他们这种和稀泥的态度给逗笑了:“像你们这种说法,情侣和婚姻身份,就是暴力手段的保护伞了吗?警察先生,说实话,我今天一上午都在思考昨晚是不是不该报警,但你们现在的态度让我觉得,我就应该报警,撇去我们所有人的利益不谈,你们真的认为调解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吗?”   她是摆明了不准备息事宁人,说话的警察一阵气恼,忿忿不平地吐槽说:“我们是为你们好,这事闹大了,你们公司也难做,你要是非追究刑事责任,那要得等到司法鉴定是不是轻伤,而且,犯罪嫌疑人已经自首了,他也受了伤,如果真要追究起来,只能算是斗殴。”   朱远方自首了?黄思研眼皮跳了跳:“他什么时候自首的?”   “一大早自首了,态度也很老实,脸上一脸的伤,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黄思研压根就不相信司徒周能伤到朱远方,结果等她见到了朱远方一看,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朱远方的脸上哪怕隔了这么久,仍然还有几根清清楚楚的红色手指印在,但如果这也算是一脸的伤,那司徒周那个伤口可能算是绝症吧?   “你怎么这个样子?”黄思研明知故问:“做坏事被雷劈了吧?”   “这事就是一件情侣间的小打小闹。”朱远方得了个天大的台阶下,忙不迭地应和,顺着话茬说:“黄总,你就放过我吧,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我也不想找律师。”   黄思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没点头也没拒绝。   朱远方偷偷地瞥了眼身后站着的警察,压低声音道:“黄总,你想想看,我要是这个时候出事了,公司怎么办?阿周她...”他说到司徒周突然顿了一下,缓了缓又道:“她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整曹副总吗?我知道你们最近在审计,让我做污点证人行吗?我这次要是进来了,绝对会被泼脏水,黄总,给个机会?”   “别靠那么近。”值班的警察突然开口警告:“你坐回来。”   隔着一个凳子的距离,黄思研站了起来,穿着精致西服的身材线条漂亮至极,在警察的惊呼下,一掌呼到了朱远方的脸上。   只是几秒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惊到了,朱远方的脸上本来就有巴掌印,被她一打,左脸的手掌印和右脸的巴掌印对齐,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你打我干什么?”   黄思研漠不关心地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对着目瞪口呆的警察问道:“要拘役我吗?他脚踏两只船,民事纠纷,你问问他要不要原谅我?”   两个值班的警察为难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今天一大早就被上面打电话过来叮嘱说此事大事化小,心里面都有点不太愿意处理这件事,反而是朱远方率先开口,连忙说:“我原谅,我原谅,没事,没事。”   在某些地方,朱远方和司徒周确实秉性相似,黄思研便转身坐回到了长椅上,她心口隐隐约约泛起一抹愤怒,那愤怒夹杂着冲动,一巴掌下去后,反而只剩下了悲哀,俏颜冷漠道:“当和稀泥变成了你们的常态,警察先生,那我们老百姓为什么需要你们?”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所有人活着都是为了更好地生存,昨晚的事虽然立案了,到头来却变成了民事纠纷,朱远方自己也很坦诚,说他自首前,特意找了他大学时候的同学帮忙,那位同学,正是这个局的局长。   朱远方当场被保释了,报警抓他的人是黄思研,保释他的人也是黄思研,黄思研跟他一同出了派出所,朱远方嘴唇动了动说:“阿周没事吧?”   黄思研原地忖了忖,心里有个疑问呼之欲出:“你为什么要打她?”   “我是自卫!”朱远方喊了一声,立刻吸引了路过群众的目光,他一只手遮住脸,好像有些嫌丢人:“我昨晚就是想和她约会,结果她要和我分手,我气不过就不让她走,她打我,我忍了好一会,最后一失手...”   “那你给她下药?”   朱远方面上顿时尴尬了起来:“那是个意外,我听说她利用我,我...再说,谈恋爱这么久,我亲都没亲过,我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她那药不是我下的,是我朋友说帮我搞定,早知道是那种药,我也不会用。”   或许朱远方昨晚对司徒周真的别有居心,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黄思研是打出租车来的,她的车子还停在朱远方的小区里,想了想说:“你想清楚怎么帮我吧。”   朱远方和她一起上了出租车,坐进后排,正给他同学打电话,听到黄思研这样说,很敷衍地点了点头,接着可能是电话接通了,他立刻趋炎附势地献媚道:“陈局?上班了吧?哎呦,我没事了,谢谢,晚上我做东,您有没有时间?好,好,好,对,您帮我解决一切后顾之忧,当然好,谢谢,谢谢。”   他挂完电话,转头又看着黄思研:“不是我帮你,你也得帮我啊,黄总,这事我算是想明白了,总部那位把我们这边的总经理调去总部,看来就是打算让我背锅,我肯定洗不干净了,但我也不傻,背锅侠我不做,话说到这里,我帮你,你也必须得帮我。”   这些人个个跟人精一样,黄思研也不用和他多做解释,朱远方看到她的车停在楼下,问她要不要去医院,黄思研斜了他一眼,朱远方呵呵笑道:“我上去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下,我去医院看看阿周。”   黄思研忍不住吐槽他:“你要是真心喜欢她,昨晚为什么不直接送她去医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朱远方一瞪眼:“我什么时候不送了?我去给她买药,我给她止血了,让她一个人待着,去医院太远了,谁知道一回来,家门口全都是人。”   黄思研冷笑:“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   朱远方没借口解释了,黄思研的停车费将近三百元,也是他付了,二人到了医院门口,朱远方先下车,黄思研看他过马路去了对面的花店,并没等他,她直奔司徒周的病房,见到司徒杰来了,涂嘉庆还没走,司徒周人是清醒的,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去挨骂了?”   她一猜就中,黄思研确实被张红保骂得很惨,可能是觉得那二人在说话不方便,司徒周便把她弟弟和涂嘉庆赶了出去,黄思研一屁股在她床位上坐下,欲言又止道:“我保释朱远方了。”   司徒周稍稍抬了下头:“老头子让你做的?”   “我自己这样做的。”黄思研悻悻地回答说:“对不起。”   司徒周调整好了枕头的姿势,嘴上斟酌了下才道:“这不是你的性格,黄总,妥协有些时候是好事,他坐牢,对我们来说都是坏事。”   没说几句话,朱远方来了,被涂嘉庆挡在了门口,司徒周在空隙间看到他,咧嘴一笑:“他这样去自首,说是我打他?”   黄思研也跟着看了一眼:“他认识一个局长。”   “难怪。”司徒周倒是笑了:“这种不按流程的事,除了有人,还能有什么其他解释?”   黄思研叹了口气了,懒得再管他们的事,她也不打算再去张红保那里,直接打了电话给林秘书,说她把朱远方保释出来了,让张红保放心。   司徒周是被朱远方打破了脑袋,朱远方确实帮她止血了,同时也弃她而去,要不是昨晚黄思研赶到,在某个角度去想,算是有害命之嫌,黄思研不清楚朱远方对司徒周到底有没有感情,但她知道,这案子确实是暴力事件,可是现在,她无能为力去帮司徒周伸张正义,她觉得有点累,累到无力,在医院呆坐了大半个小时,想着可能有些时候,正义并没有利益重要,这真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   戴立夏把戴春天送了回来,打电话给了黄思研,看到黄思研一脸憔悴地在小区楼下等她,担忧道:“思研没事吧?”   黄思研摇摇头:“没事。”   “我让秘书买了一些狗粮,都在袋子里,还有春天喜欢玩的玩具,你看看。”戴立夏一只手抱着戴春天,另外一只手提了一只帆布袋子:“如果还少什么,记得和我说。”   黄思研接过,努力想挤出一抹笑容,但仍然有些无精打采:“好,我回去看看。”   “思研,工业园项目投标已经出来了。”戴立夏可能是见她状态不对,突然说:“希望它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情。”   “我没事。”黄思研听她误会了,思考了下,缓缓问道说:“小戴总,我以前不是一个很容易被工作影响生活的人,我想知道,你管理那么大的公司,对于你来说,公司利益是不是凌驾于个人情感以上?甚至说,我们不应该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我更倾向于把工作当成自己的生活。”戴立夏会意地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对生活最大的误解,就是认为它可以随心所欲,然而当你在工作上随心所欲后,你会发现,生活中那些渺小的随心所欲,便不值得一提,每个人都该保持自己的想法,可你要保护好它,必须要依赖工作上的成就。”   黄思研再次确定了,戴立夏也是位工作狂,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事业上的成功,会保护好你的想法吗?”   “当然。”戴立夏失笑:“拼尽努力,不就是想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一切?”   她说完,伸手摸了一下戴春天毛绒绒的脑袋,睫毛颤动两下,扫在黄思研身上,带着股云淡风轻的调侃:“当然也可以像春天一样,它想活得开心,就必须找个好金主。” 第169章   戴立夏这暗示特别明显, 黄思研明白她在向自己抛橄榄枝, 一时间却也不敢接下,她刚把戴春天带回家中, 就接到了方旭打来的电话,说张红保进了手术室, 可能有生命危险, 让黄思研快点过去。   张红保是被医院下过病危通知书的人,换而言之,他的生命天数一直在倒数, 黄思研打电话跟舒大卫说了一声后,才赶到医院,到了手术室门口一看,张妈妈和方旭都在, 另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男人, 那男人外表特别白净, 身材保持得也很好,平顶头, 方形脸, 远远望去,跟张卫国有几分相似。   原来这位就是黄思研久闻大名的曹副总, 正是张卫国的舅舅,张红保屡次在公司施计,就是为了整倒他,黄思研看到他也在, 估计张红保这次的情况确实严重,与方旭打了一声招呼后,张妈妈抬目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她弟弟说了两句,曹副总点点头,视线也跟着看向黄思研,却也没有讲话。   直到手术室的灯灭,有医护人员出来了,张妈妈第一个围了过去,关切地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情绪太过激动,这次命是保住了,下次很难说,而且,他,大概就这个月的事吧。”   这话一出,几人脸上表情各异,曹副总轻拍了一下他姐姐的肩膀,面色镇定:“那我先回去了,姐,有事电话联系。”   他路过黄思研的身边,对她点了点头:“黄总经理,这是我的名片,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顿饭。”   黄思研感觉到方旭的目光投在了自己的身上,在曹副总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她的嘴唇翕了翕:“好。”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等到张红保醒来,张妈妈竟然提前走了,方旭和黄思研二人在病房守着张红保,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方旭突然提起了张卫国,说可能这几天他就会因为证据不足放出来,到时候,黄思研会不会选择离开?   黄思研不愿与他谈这个,反而问他:“你在总部干得怎么样?”   “我一个教书郎出身,能好到哪里去?”方旭嘴角噙着抹自嘲的笑:“都是林叔叔在教我。”   这话讲得让黄思研心里有些纳闷,心道这人灭绝良心地给张卫国下套,难不成现在就开始放弃了?方旭背倚在沙发靠背上出神,黄思研以前一直觉得这人深不可测,今天却觉得他十分不对劲,两人沉默不语地坐了大半个小时,等到快下午三点的时候,张红保醒了,虚弱地让方旭打电话把林秘书叫来,林秘书来时,身后还领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位男人一来就给黄思研发了名片,是位律师,他可能见过方旭,只是礼貌地握了下手,接着打开文件包,拿着一本文件夹走到张红保的面前:“张老先生,您把我叫来,是准备改遗嘱吗?”   这种隐私的事情,黄思研没打算参与,见到林秘书把张红保的主治医生也喊了过来,赶紧就出门了,她在走廊里站了片刻,没过一会,林秘书出来了,特意交代了几个家常小菜,让黄思研回去做好带来,并表明是张红保想吃,今天的晚饭就是它们了。   一个家常豆腐,一个西红柿炒蛋,还有一个小炒肉,都是张红保爱吃的菜,黄思研也没做它想,直奔菜市场买好了菜后,等把菜做好,已经差不多五点了,她赶回到医院的时候,方旭还没走,屋里只有他和张红保在,黄思研听到他们还在谈话,本没打算留下,结果被张红保喊住了。   这次手术过后,张红保是彻底地虚了下去,他干瘪瘦弱的身体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呼吸起伏很小,即便是和黄思研与方旭二人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一声比一声慢。   “我下午改好了遗嘱,方旭,你也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怪我在你小的时候不管你,你恨我,妒忌你弟弟,可是儿子啊,爸爸有亏待过你吗?”张红保一只干枯的手紧紧地抓着方旭的西装,想把他拉住,手臂颤抖地问他说:“你喜欢教书,你一毕业,爸爸就找人把你塞进公立学校,你想从商,我让你和你弟弟同时进公司实习,你万万不该,万万不该!”   方旭勉为其难地咧嘴笑了笑,笑容像是被人用刀逼出来般难看:“爸,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黄思研愕然,心道,莫非这两人把话彻底说开了?   “去自首吧,趁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我想办法减轻你的罪名,卫国是个男子汉,他不会怪你。”张红保错开半边身子,尽量使自己和方旭距离近点,他气不顺,缓了好一会又说:“遗嘱里面,我也给你留了一笔钱,你以后想重新开始,也是可以的。”   方旭盯着他看了半天,在他缓慢的深呼吸过后,忽然询问:“爸,要是当年法院没有把我判给我妈,你会选择要我吗?”   张红保眯了眯眼,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拍了一下被子,愤怒道:“当然!你是长子!是我张红保的儿子!”   方旭嘴唇抖了抖,忽地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双手捂脸嚎啕大哭,张红保抱着他的脑袋抚摸了几秒,看到黄思研略带尴尬地想离开,立刻喊道:“还有你,别走。”   黄思研觉得他这次发病,可能跟自己今天早上气他有关,不敢违抗,乖乖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接。   “过去你伙同卫国骗我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张红保瞪了她一眼,如果说黄思研和方旭都是他的孩子,那他对黄思研的严厉更甚:“我日子不多了,跟司徒签的合同里,虽然也有你的份,但若是我走了,你不一定能在那女人手里拿到钱。”   黄思研脑子转得不是很快,还在想张红保看着在医院待了这么久,怎么外面发生什么事,他好像都知道一样?   “现金,我给不了你多少,我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在本市,名下也有几栋楼,经过方旭同意了,卫国应该也没意见,给了三间房子与你,等我死后,也不至于觉得亏待你。”   黄思研脑子当了一会机,下意识地看了眼方旭,见他已经哭完了,又恢复到了以往不动声色的样子,急道:“可是,叔叔,我这样...”   “给你,你就拿着!你就算现在想要,也要等我死了!”张红保再次大吼一声,吼完捂住嘴,又是猛烈地一阵咳嗽,边咳嗽边骂她:“榆木脑袋!你要真觉得对我有愧!就好好帮帮卫国!我知道你也没什么大出息!咳咳咳,你的人生还长着,未来几十年,我也就能帮你一程!你好自为之!”   黄思研张了张嘴巴,遂又闭上,她决定还是不要再气他了,房子的事,等他身体好点再说,如此一来,张红保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   方旭留下陪张红保吃了一顿饭,吃完后,张红保让黄思研送送他,方旭一路沉默,但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他步伐滞了滞,止步,回头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这可能是我跟他最后一面了。”   黄思研听着有些伤感:“你真要去自首?”   “爸爸有我的犯罪证据,他一直在给我机会。”二人并肩往停车场走去,方旭卸下了面具后,脸上终于多了丝温和:“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赌气,为什么张卫国豪车豪宅?而我要寒窗苦读?为什么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姓张,而我姓方?来到这里以后,我和他一直在互相试探,我以为我自己可以,原来我高估了自己,要不是我走错了路,有卫国在,公司不至于变成这种局面,我搞不定这些,估计我自首后,公司要彻底改头换面了。”   黄思研疑惑不解:“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认为卫国坐牢后,你就可以上位?”   “我也不知道。”方旭叹了口气:“可能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就被人算计上了,尔虞我诈真的挺累的,希望我出狱以后,那些我教过的学生不会以我为耻。”   黄思研礼貌性地安慰他说:“不会的。”   “爸爸很喜欢你,你很孝顺他,他对你,和对卫国一样爱惜。”可能气氛沉闷,方旭一下变了话锋:“不然以你这个样子,在公司早被人整死了,你也不用害怕,就算爸爸走了,也还有卫国,有些时候我也觉得他们的性格更像父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   两人在停车场分别,方旭钻进了他爸爸送给他的奔驰车中,但他表情伤感,并不开心,黄思研想,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金钱能够决定成功与否,方旭说得对,他其实不该来,掺和进不适合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伤害。   张红保没多少日子可以过了,这次方旭和张红保就此一别,再见可能是天人永隔,张红保等不了太久了,他很思念张卫国,黄思研回去后,看到他拿着张卫国的照片在发呆,替班的看护晚上八点才来,黄思研收拾好了碗筷,悄悄地又抬头瞥了他一眼,张红保意识到她在看着自己,冷不丁地又瞪了过去:“你今天还好亡羊补牢,把朱远方给弄出来了。”   黄思研听他要谈正事,搬了个小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洗耳恭听说:“他说可以帮我们咬一口曹副总。”   “等方旭先去自首,让他把证据抖露出来,证明是曹家姐弟两个指使他陷害卫国,先搅到那姓曹的鸡犬不宁,你声东击西,吓吓那位朱远方,让他把知道的都吐露出来,咱们斩草除根。”   黄思研大吃一惊:“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什么阿姨要陷害卫国?”   “什么陷害卫国!”张红保一说到这个就气涌心来,气骂道:“她想害死我和方旭父子俩,卫国无论怎么样都是没证据,无法判刑,但只要我死了,公司改姓曹,方旭也要被抓,真是一出好戏!”   黄思研听明白了,撇了撇嘴:“还好你命大。”   说完又被张红保瞪了一眼:“这件事过后,只怕公司元气大伤,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光景了,我之前让你拉拢戴家人,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合理收购我名下的几家公司,不会趁火打劫,不然这一切,等不到卫国出来,都要完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黄思研觉得张红保这些事干得跟行军打仗一样,什么‘声东击西’,什么‘暗度陈仓’,被张红保使得游刃有余,心道,就司徒周这样的小聪明,估计在他眼里都是班门弄斧吧?   精明的人,也有不精明的时候,不然他为什么要把黄思研加进他的遗嘱里面?黄思研回去前,他还特意说了房子位置在哪个区,一间一百二十平方,一间九十平方的复式楼,一间一百七十平方,虽然都没装修,但在市场价格上面说,应该几百万有吧?黄思研开玩笑问他能不能卖了换钱,又被张红保骂了一顿,说他还没死,就被黄思研这个白眼狼惦记上了!   黄思研笑笑,也没当真,可没料到林秘书竟然跟她一起下楼了,说是带她去看看她的房子,黄思研拒绝后未果,只能开车带着他直奔市中心去看房子。   林秘书说了,那间复式楼本来是张卫国看上的,特意问张红保要过,后来张红保听说他要送给什么嫩模,便破口大骂,把房子收了回去,张红保是真的要把它们送给黄思研,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手上虽然没什么流动资金,可这种楼盘广场却是开发了不少,林秘书还安慰让黄思研别有心理压力,毕竟这些对张红保来说,也不是特别大的资源。   黄思研看明白了,这房子自己不收也不行了,但她心里的的确确是过意不去,等到送林秘书回去后,又回到他带她去的小区楼下蹲了蹲,这小区里面,有三间房是她的,一夜之间,黄思研即将成为一个百万富翁,她心里也只觉得闷得慌,甚至有一股说不清楚的不安感。   林秘书甚至把房间的钥匙都直接给她了,张红保这招可能叫“稳定军心”,黄思研给房子拍了几张照片,在微信里面发给李清鸥,配上一句:我金主今天送我的。   李清鸥瞬间就回了她的信息,也不知道她在干嘛,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了一个“羡慕”的表情包出来,接着又发来一段语气,声音干净娇嗔:思思变成富婆了,要不要包养人家呢~~   人家那两个字咬得欲盖弥彰,听进耳里,媚得不行,黄思研听着有些赧然,打字回复说:我拿着总觉得心慌慌。   李清鸥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带着丝勾引诱惑般的味道:你金主之前特意让了一个大单给我,想来应该是卖了思思的面子,如果他是思思的金主,那思思也是我的金主,我是不是也该心慌慌呢?人生的路上嘛,就是藕断丝连、互相亏欠,心慌这种事,等我们做了亏心事再来祷告吧。   黄思研被她一句话开解了,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手指按下键盘的速度加快,直接按下:明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李清鸥的声音已经软得没有任何节操了:都可以呀,思思想吃我都可以~~   黄思研仿佛没看到,思路转了回来,心道,张红保这样做,估计也是在给张卫国留后路。 第170章   李清鸥晚上还要加班, 黄思研也不继续打扰她, 只跟她约好了明晚吃饭的时间,她收了手机, 微信程序还没来得及关掉,司徒周的电话却又马上打了过来, 说是林秘书和她谈过了, 她与张红保签订的合同里面,原本归属黄思研的那份酬劳,全部归司徒周所得, 甚至还会以张卫国的名义,跟她再签订另外一份合同。   看看,这就是张红保的作风,黄思研犹豫了一下, 坦白说:“张红保给了我三套房子, 那你打算还和他合作吗?”   “他这是托孤, 我不一定会跟他继续合作。”司徒周没有意外,直言不讳说:“张卫国没真正接触过商业圈, 公司的老人们, 会帮张红保,却不一定会帮他, 你看那林秘书如此积极,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感情吗?张红保这是孤注一掷,想在临走前帮他儿子铺好路,可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外, 我不会再和他们合作。”   黄思研叹了口气:“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你也走啊,干吗要为难自己?”司徒周笑道:“方旭这一步棋走得好,只要把曹副总牵制住,董事会那边还是必须得听张红保的主意,到时候就轮到你和张卫国唱戏了,地产项目的利润占张红保公司的比率略重,但是做这一个行业的人都知道负债高,必须得依靠银行及市场融资进行流动资金,张红保早就想把公司的部分资产给卖了,董事会一直没同意,这次如果方旭把曹副总咬住了,那么张红保的如意算盘就落实了。”   张红保这一招算是“金蝉脱壳”?还是“卧薪尝胆”?无论是哪一条,他这种急匆匆地卖资产行为,都会导致一定的亏损,黄思研想他积累了这么多的人脉,难不成还得依靠戴家来收尾吗?   她没有把这个疑惑问出来,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司徒周没什么兴趣了,第二天,曹副总就被警方调查了,消息传出,公司内外一片哗然,方旭连夜自首,可能一晚上的时间,他交代了不少内情,导致张卫国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说今天就可以保释了。   曹副总这事,张红保根本就没想瞒,消息进到了朱远方的耳中后,他还特意找黄思研探了口风,黄思研故意在他面前说:“我也不清楚他被查到了什么,但要是牵扯大的话,说不定他会弃卒保帅。”   朱远方脸色凝重,却也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些事,他手里还有个融资的在建工程在做,曹副总的事一出来,多少蛛丝马迹在业界沸腾,朱远方根本闲不住,他必须得去打点这事产生的负面效果,而由黄思研负责的审计工作即将到达尾声,张红保给朱远方的时间也不多了,朱远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必须得在这两天做出选择。   张卫国上午就放出来了,黄思研目前还是他的未婚妻,中午吃完饭,还特意去医院看了他一眼,张卫国眼下的黑眼圈特别严重,眼袋的细纹也长出来了不少,看着老了不止十岁,其实看守所里,被张红保打过招呼,也没人会在里面为难他,可能这些遭遇让张卫国自己起了很大的体会,才一下沧桑如此。   他甚至还来不及休息,剃完头回来,便与张红保谈起了公司即将面临的压力,眼下他们最怕的就是资金链断裂,一旦银行与投资商任何一方停止融资,那后续便会让公司陷入僵局,严重一点的后果便是让公司彻底倒下。   张红保早已经做好了资金链断裂的准备,他下午召开了董事会,就是围绕卖掉资产这话题展开,在这之前,林秘书甚至根据报表,做好了评估价格,张红保的房地产企业,在本市几乎算是半边天的状态,他手下几栋大厦一年租金都有上亿,问题是前期投入太大了,虽然每年都是盈利的状态,可其实情况并不明显,张红保要卖掉它们,在某个方面想,也算是一种过渡。   然而,在每栋大厦的投资都超过了20亿的情况下,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接手的公司,确实没有几家,虽说还没正式评估价值,但张红保提出的价格却也不低,卖掉的三栋大厦楼打包不低于50亿。   张红保的第一目标就是戴家,张卫国听说黄思研与戴立夏关系不错,转头就说:“今晚约她出来谈一下。”   黄思研今晚约好了李清鸥,想着戴立夏晚上又不吃饭,问了张红保的意见,结果张红保还没来得及说话,被张卫国强烈抗议了,她干脆就把和戴立夏见面的时间约到了下午,张卫国这才满意,他回来后,全程都是严肃的神情,虽然张红保没同意如此草率的去谈判,但在张卫国的要求下,还是让他领着黄思研和林秘书就去见戴立夏了。   黄思研与戴立夏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在梧桐路的一家咖啡厅见面,他们三人提前到了,张卫国和林秘书坐在一块,等到三点五十分左右的时候,戴立夏来了,她穿着简单,一身灰色的运动衣显得身材无比挺拔,一袭长发被扎成高马尾辫,气质青春洋溢,说她才二十出头,可能都有人相信,她一眼就瞧见了黄思研,但看到黄思研与另外二人在卡座里等她,她动作似乎有些迟疑。   她坐到黄思研身边的空位置上,举止尽显优雅从容,目光却是镇定自若地直视着对面的两个男人:“我是戴立夏。”   张卫国和林秘书互相做了介绍,戴立夏收回目光,抿嘴看向黄思研:“我需要一个解释。”   “其实是我让她约你来的。”张卫国听她面无表情地问话,率先开口解释说:“小戴总,我想和您谈笔生意。”   戴立夏脸上高高扬起一抹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说说看?”   张卫国感悟到了她的嘲讽,脸色顿了顿,毕竟少爷身份久了,好似有点玻璃心,倒是林秘书立刻开口做了介绍,问戴立夏有没有兴趣收购一些资产,听说像峰尚此等的制造业,都有意向轻资产项目发展,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可以在本市试点。   “兴趣是有的。”戴立夏淡道:“就是不知道这个机会合不合适。”   见她表达出兴趣,张卫国立刻态度好转,口无遮拦说:“当然合适了,市中心的一栋楼,还有城南城北,分别都有一栋,只要小戴总愿意,价格我们慢慢商量。”   “我想你误会了。”戴立夏温和一笑,眼眸抬高,眸光坚定:“张少爷,我们公司花了上百亿投资工业园,还拿到了政府的援助,没有必要再在本市投资轻资产,而且哪怕是投资轻资产,为什么要在这种市场饱和的城市里面试点呢?通过这次招标,我很清楚你们市里有多少这种房地产行业,坦白说,就你嘴里说的这三栋楼,我没看过报表,即便是想收购,一栋也不会超过五亿,如果你能接受这个价位,可以打电话到我公司,先预约好我的时间再谈。”   一番话说完,张卫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戴立夏又看了他一眼,接着起身,直接就走人了,全程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等到她人离开了咖啡厅里,张卫国愤怒一句:“这太欺负人了!”   张卫国是很标准的公子哥,哪怕是在一件事上成长了不少,在某些情况下,大多数都是难改容易冲动爱后悔的形象,林秘书眉毛皱得很紧,感慨道:“这位小戴总还真是目光独特。”   换而言之,不太好骗。   黄思研追了出去,看到戴立夏并没走远,正在路口拦出租车,黄思研低低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小戴总。”   戴立夏回过头,还是那一副平静的模样,调侃说:“我还以为你今天想找我吃饭。”   下午四点吃什么饭?黄思研心里默默诽谤了一句,走上前道:“公司有点事,所以临时约了你出来。”   “那位是你未婚夫?”戴立夏笑笑,干脆也不拦车了,慢慢地跟黄思研往前走着,边走边说:“你认为如果我跟他相比,哪个人更适合继承家产?”   黄思研觉得她这个问题没法比较,含蓄说:“这个没法比。”   “那我非要比呢?”戴立夏突然很较真。   “你。”黄思研思考了下,如实回答说:“他之前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些事。”   “所以思研还是认为我和他有可比较性的。”   黄思研:“...”   小戴总你疯了吧?黄思研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这什么逻辑?”   戴立夏意外地笑了起来:“还好是假的,不然你真的要嫁给这种愣头青,我还真不放心。”   看来她对张卫国印象不太好,不过,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黄思研愣了愣:“我跟他这么明显吗?”   “也不是。”戴立夏很坦荡地谈道:“很久之前,我调查过你。”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这事早有准备,但被当事人如此洒脱地承认,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试探道:“调查到了哪些事?”   戴立夏意味深长地舒了口气,眼底浮现笑意:“一些有趣的事,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怯懦的人,思考着这样的人,为什么当初会鼓起勇气选择离婚呢?要知道,大多数的成年人,都缺乏一种从头再来的勇气。”   黄思研也不知道她是夸自己,还是在贬自己,犹豫道:“可能要经历了,才知道哪种生活是好的。”   “生活没有好坏之分。”戴立夏停下来看着她:“感情也一样。”   黄思研点点头:“这倒也是。”   戴立夏又说:“你要是一意孤行想帮张家的话,我可以给你指明一个方向。”   黄思研一听,急道:“你说。”   “突然不记得了。”   黄思研遽然止步:“...需要我给你买点核桃吗?”   “那倒不用。”戴立夏看她一眼,狡黠道:“你要是肯改口,不再叫我‘小戴总’,我可能记忆好,就想起来了。”   黄思研:“...”   黄思研舔了舔嘴唇,试探了一句:“立夏?”   “在商言商。”戴立夏不甚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想把你介绍给投资人,也找不到合适的身份呐。”   黄思研再次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们不是朋友吗?”   戴立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说完继续往前走。   黄思研快步跟了过去:“行不行呀?你说句话啊。”   “行吧。”   前头幽幽飘来一句,听着有些勉强?黄思研莫名提心吊胆。 第171章   戴立夏要给黄思研介绍的人, 是她之前合作过的客户, 那人总部在深圳,也是位赫赫有名的商人, 黄思研虽说在商场上面算是个外行,但也在新闻上看到过这人的名字, 她立刻有点震撼, 再次审视了戴立夏一眼,心道,我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戴立夏出现的时机和立场, 在黄思研的印象中来说,她就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富二代,可是如今面对她云淡风轻在嘴里吐出来的人名后,黄思研有那么几秒的恍惚。   戴立夏, 真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戴立夏说起这些事, 语气忽然郑重了不少:“我这位叔叔在搞旅游投资, 手下的连锁酒店和百货商场也有不少,如果你们价格适宜, 对于他来说, 应该可以接受,不过呢, 他人在广州,你要自己亲自去拜访他。”   黄思研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那你给我几天时间安排一下。”   戴立夏一笑:“我没多少时间了,等这边的工业园工程开始实施后, 素姐留下来监督,我会先回杭州上班。”   “你还要回杭州?”黄思研愣了愣:“你不是调过来了吗?”   “这边没有那么快的。”戴立夏淡道:“上万人的工厂迁移,也不是小事,还有很多后续工作等我处理。”   黄思研听明白了,戴立夏差不多要走人了,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给黄思研考虑。   但是她依然对黄思研抛了支橄榄枝:“我手里能用的财会人员没有几个是自己人,既然以前的暗示,都被你无视了,那我今天直接一点吧,思研,你想跟我一起去杭州吗?张红保能给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给你。”   黄思研讶异了几秒:“你不会一直以来都是想挖我去帮你工作吧?”   戴立夏视线滑过她脸上的惊讶,冷不防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是的吧?”   黄思研第一次见到她笑得这么失控,更是莫名其妙了,但无论怎么说,戴立夏帮忙的这件事对张家来说,其实是特别大的好事,黄思研也是这样想的,她晚上跟李清鸥一起吃饭的时候,本来想与她说这个,但又怕破坏气氛,犹豫了一下午,等到二人一起进了一家西餐厅,才刚坐下,没想到李清鸥自己主动开口问她说:“思思,听说张家有意卖掉手里的资产?”   风声传得太快了,张红保下午才开完董事会,这事就被传得满城风雨,黄思研想了想,也没否认:“是,公司的负债较多,要是资金链断了,公司很难再维持下去。”   “看来消息是真的。”李清鸥习惯性地点了两样自己爱吃的西汤和牛排,把菜单递还给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凝眉疑惑道:“那思思有什么打算吗?”   黄思研没隐瞒,如实相告:“我要留下来帮他们。”   “我明白。”李清鸥没有意外:“不过思思有没有想过,张家老爷子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留下你呢?某个程度上讲,他为什么要给你房子?你留下,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这话是实话,但是听进黄思研耳里,怎么都有点让她不舒坦,李清鸥暗戳地在讲“黄思研没有价值”,黄思研服气,但也很不自在。   李清鸥像是瞧出来了她的不悦,笑笑:“生气了?”   黄思研脸皮薄,被她戳破,有点难为情:“没有。”   二人面对面坐着,李清鸥用脚背蹭了蹭黄思研的大腿,它就像是某种特定的安抚,温暖的肌肤缓缓贴近,在这客流庞大的西餐厅中,有些唐突,却更是暧昧。   李清鸥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那种得体的微笑,黄思研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情愫,拂开那情愫的表面,随着李清鸥的脚背一寸一寸往上游弋,在接触到黄思研那份羞涩时,断然停下,炸出了细碎微小的悸动。   刚刚涌起的一股不喜,瞬间就消失不见,服务员开始上菜,二人之间的氛围渐渐转暖,黄思研没法生气了。   “司徒怎么打算的呢?思思有没有跟她商量过再做决定?”李清鸥切下一小块牛排,端到黄思研的面前,红唇轻启,再度提起这件事说:“张家这趟浑水,不是那么好蹚,要是司徒决定放弃,我建议你也跟着她一起走,至于张家给的恩惠,你拿到自己的那份就好了,就算拿最基本的底薪,应该也不会太少。”   黄思研今晚是真的很开心过来和她吃饭的,听她一再提起这些事,语气有点不好了:“咱们不提这些事好吗?”   “好吧,那,今晚去我家吗?”   李清鸥的邀约很直接赤、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转移话题,黄思研脑海中却情不自禁地浮现了易安娜的身影,那人在凌晨的时刻出现在李清鸥的楼下,是不是也因为李清鸥这句“今晚去我家吗?”。   刚刚的情绪才稳定,黄思研禁不住又有点生气:“去你家干什么?你家是游乐场吗?”   李清鸥现在是真的不知道她今晚一直在生什么气了,顿了顿,声音依旧润人,透着股试探:“思思今天对我很不耐烦呢?我们两人之间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黄思研下意识摇头,她突然又想起来了跟李清鸥初识的时候,那会她对李清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问题都敢提,怎么随着时间的迁徙,二人之间却越发陌生了呢?   或者说,觉得陌生的人只有她黄思研,李清鸥依然是李清鸥,是那个风情万种又充满诱惑的女人,黄思研自己反复回想,她想到易安娜,想到李爸爸,二人的身影在脑海中越发清晰,刹那间顿时就领悟出来了为什么她会对李清鸥产生隔阂感,因为李清鸥她处理感情问题,一直是以暧昧为主,能拖就拖。   就比如黄思研的位置,她始终是认为她和别人在李清鸥心中是不同的,但凭什么只有她认为?难道易安娜不认为吗?难道章白朗不认为吗?李清鸥默认着这些人在她身边进出自由,默认着她的父亲出现进行干扰,却没有真正用行动告诉过黄思研,你与他们是不同的。   黄思研是真的有点厌烦了,她觉得自己感情生活真的很坎坷,她这前半生就喜欢过李清鸥,抛去她那失败的婚姻不说,她一直在和李清鸥纠缠不清,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沉闷,即便是一贯能缓和气氛的李医生也收回了她的引-诱,黄思研想,这真的是个糟糕的饭局,比分手饭吃得更要人命。   吃完饭,李清鸥要去付账,被黄思研拦住了,她说:“这点钱,我还是可以出的。”   李清鸥脸上有很明显的错愕:“思思,你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   黄思研不想让她多想,找了个借口说:“我只是在担心卖资产的事情。”   李清鸥狐疑地皱了下眉,近距离地注视着黄思研的脸,跟着面上一松,立刻笑道:“思思不用担心呀,我可以帮你找人接手,像盛总资金雄厚,要是我找他谈谈,应该是可以帮点忙。”   “司徒说过,你跟盛总似乎关系不错?”   今晚好像不是一个翻旧账的好时机,李清鸥好似也是这样认为,与黄思研并肩离开餐厅,好半天都没回话。   “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   “我听说过你跟他的谣言。”黄思研声音有点控制不住的冷淡:“你不用帮我找他,我已经找到人帮忙了。”   “戴立夏?”李清鸥声音抬高了几度,人来人往的街道,她有一瞬间怔忪:“思思,你还想不明白吗?张家留你,就是因为戴立夏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和你关系匪浅,他们想要的是戴家的人脉,可是戴立夏为什么要帮你?你现在应该收手,你根本玩不过戴立夏。”   “那我可以玩得过谁呢?”黄思研自嘲地反问她:“玩得过易安娜?司徒周?章白朗?还是那位盛总?张红保?还是你李清鸥?你知道我身为小人物的心情吗?明明知道自己是玩物,也没法脱身。”   没人应答,李清鸥彻底愣住了,心中的疑惑也明白了大半,急急道:“思思,我没有把你当玩物。”   “那你对我公平吗?”二人站在转角的走廊中争吵,只能容纳两人体魄的走廊中灯光幽暗,黄思研努力想看清李清鸥的脸,却只能瞧见一个大概的漂亮弧度:“我没有易安娜的好家世,可以为你铺路;没有章白朗那么好的运气,能早点遇见你;甚至没有司徒周的好人脉,可以帮你;我有什么?爱你的心吗?”   “思思。”李清鸥呢喃地喊着她的名字:“我们都冷静一下,我今晚只是想帮你分析一下工作上的事。”   “你没有,你只是在劝我离开这种我无法搞定的局面。”黄思研觉得自己眼下无比冷静,继续道:“你在害怕,你知道张家为什么留我,因为戴立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各种心理暗示让我辞职之下,是在否认我的努力?你老觉得我跟戴立夏会发生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吗?李清鸥,你当初如果对我多点耐心和衷心,我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思思,我没...”   黄思研打断她的话:“我真的有努力,不管你们信不信,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奋斗力不从心,但我尽力了,你知道朱远方他们一直以来有多排挤我吗?我到公司后,没错过他们的任何会议,他们不喊我,我一个人留下看会议记录,我是没经验,没有你李清鸥那么大的交际能力,但是李清鸥,在我所有的能力范围内,我尽我最大的可能去帮你了,我对你问心无愧,但我现在累了,哪怕我还爱着你,可我累了。”   有行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李清鸥和黄思研堵在狭小的走廊里无法再让人前进,黄思研主动把位置让了出来,背对着李清鸥,徐徐道:“可能我们都需要时间去找到更好的自己,我这两天会和戴立夏去广州谈生意,你不用误会,我和戴立夏清清白白,她对我好,不过是想挖我去她公司上班。”   “那你会去吗?”李清鸥天生的敏锐好像并没有相信她的话,捏了捏眉心,烦躁道:“我在之前的同事那里得知,戴立夏有查过我,甚至用了特殊办法,在VIVI那里拿到了一些我原本应该保密的治疗磁带与文本记录。”   黄思研回过头:“她拿那些干吗?”   “你说呢?”李清鸥冷笑:“思思,你永远别忘了,戴立夏是位成功的商人,她总有办法让你对她产生好感。”   讲到最后声音竟也有些异样,黄思研心情五味陈杂,低低道:“戴立夏,有一阵子,我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你的影子,我...不过,我分辨得很清楚,清清,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的领域大放光彩,戴立夏找我去做我原来的工作,说实话,我心动了,这无关戴立夏这个人,我只是想找回自己,如果这次去广州能够谈得好,我会答应和她一起去杭州的,希望下次见面,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辉煌,重新成为你自己能掌控人生的女主角。”   “我走了,还有,张家的事,我会帮忙下去,给我的房子,我也会要,因为这都是我应得的,我不会逃避一切困难,未来要是还有幸爱上别人,我希望我有底气给她想要的一切。”   “再见,清清,我爱你,可我真的害怕说这句话,仿佛说了,就会失去,现在真的彻底失去了,我在这份爱情里面丢掉了自己,我变得不像我了,这很不好,同样也祝你幸福,愿再次面对你的时候,我依然是那个勇气十足的黄思研。” 第172章   司徒周从出院后, 一直没见过黄思研,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随戴立夏去广州了,张家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司徒周去医院看张红保的时候,张红保已经意识不清了, 司徒周甚至不用怎么推脱, 很快便把自己不和张家续约的打算和张卫国讲了,张卫国点点头,表示尊重她的想法。   出院后, 她又帮李清鸥谈了一个大单,也拿到了相应的酬劳,酬劳又是李清鸥先垫付,司徒周想在她这里得到一些黄思研的信息, 说她给黄思研发信息没人回, 打电话也没人接, 会不会出事了?   李清鸥摇摇头,只字不提她和黄思研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是说黄思研和戴立夏在一起很安全, 让司徒周不用担心。   司徒周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但李清鸥这人油盐不进, 也没法在她这里得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她只能干巴巴地等黄思研回来,谁料这一等,二人再次见面, 却是在张红保的葬礼上。   熬不到公司正式走上正轨,张红保终于还是在这个夏天死了,黄思研自从那次在医院与司徒周道别后,已经失踪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这次她是一个人回来,传说中的戴立夏并没有陪她一起。   她还是以张红保的未来儿媳身份出席的葬礼,张红保的夫人对她却一直是冷脸相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二人的关系紧张,黄思研好似没怎么在乎,和身边的左雯裳窃窃私语了好一会,是的,左雯裳也回来了,她的长发留长了很多,这么久不见,皮肤也更加水灵了,在墓园举办完告别仪式后,司徒周跑过去找左雯裳聊天,离几人较近,听到了黄思研在和张卫国讨论转让资产的话题。   她好像真的帮张卫国找到了一个投资商,两人的声音很小,张卫国皱着眉,嘴唇翕动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对黄思研伸出了右手,这是很标准的握手姿势,在未婚妻面前行如此客套的礼节,多少是表达一种礼貌与尊重,黄思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二人握手告别,司徒周停下脚步,等张卫国和他身边的林秘书走远,才好奇地问道:“黄总,你们刚刚谈什么呢?”   “没什么,确定去过户的时间。”遗产的主人刚走,黄思研并没有忌讳太多,直率说:“再过一阵子我没法回来,让他准备一下。”   司徒周对着她使了个眼色:“他的代理公司转让吗?我跟李医生都有点兴趣,要不你帮忙问问?”   黄思研看了眼左雯裳,见到她的脸被太阳晒得通红,表情却是一脸无辜,左雯裳感悟到自己在场,黄思研不太方便回答,便乖巧道:“我跟卫国哥一起走了。”   张卫国的车子就在墓园外面,左雯裳跑了过去,与她们挥了挥手,很快就上车离开了。   “你说的是哪家?要不你晚点发邮件给我吧,我还要回一趟老家,等会就走。”黄思研目光在司徒周身上扫了一遍,轻飘飘的一句:“这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司徒周没有马上回话,只目送左雯裳离开,才回过神,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奇道:“舍得你家李医生?”   “各安天涯。”黄思研清楚她的为人,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等她再度暗示,淡定地回答说:“我离开这里也是好事,马上三十岁了,该选择好自己的路,不能一直让人瞧不起,而且我和她现在并不适合。”   司徒周过去一直认为,黄思研在感情里面不够敏感,但却不代表她不够理智,司徒周笑道:“黄总,身为你的朋友,我不得不提一句,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你?李清鸥绝对是唯一,她偶尔跟你闹的别扭,不过是因为她在吃醋,因为她的骄傲,她不会真的跟你生气,你跟她到现在,仍然是被动位置,但要是你真的打算离开,我还是支持你。”   “你认为我留下,我带给她的会是什么?只有伤害。”黄思研抬手拢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手不自然地划过眉毛,像是不经意地遮掩住了隐隐约约的卑微:“她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辞掉心理医生这个职位,她若是在别的领域做不出来一个成绩,会让他们担心失望,她压力很大,而且,我真的配不上她。”   她给李清鸥找了很多完美的解释,司徒周却觉得她有点可怜,如同司徒周所想,如果李清鸥愿意,她只要去挽留黄思研,十有八九是可以挽回,毕竟黄思研在感情里面始终是个心软的人,但这一次,李清鸥愿意放手试试看,为她自己,为黄思研,也为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   墓园上空有乌鸦飞过,那么多人来参加张红保的葬礼,却见不到一个人为他真情流泪,这个社会,仿佛成年人的感情外露,都变成了一种窘迫的画面,那个最真实的黄思研,她今天也是沉默异常,司徒周看了她很久,久到内心开始释怀,愿意相信黄思研的改变是件好事。   她跟李清鸥最终变成了合作伙伴,第一个合作的项目,就是打算收购张卫国手里的房地产代理公司以及其他的一些娱乐代理项目,司徒周是黄思研介绍给李清鸥认识的伙伴,张卫国这个代理公司,也有可能最后是黄思研帮她们谈下来,原来不知不觉中,黄思研早已经参与到了李清鸥的事业中。   自她那次与黄思研在葬礼上重逢,再落至她与李清鸥合开公司,李清鸥从来没主动在她面前提起过黄思研,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李清鸥在工作上频频出神,想来哪怕是数个成百上千次也是数不够的,司徒周把她喊醒,李清鸥脱口而出一句“思思”,二人同时一愣,齐齐沉默了下去,李清鸥那份孤独又自我的爱情,那样难以言喻地暴露在了司徒周的面前,所以连离开的思念也觉得痛楚,哪怕在司徒周与黄思研因为卖房左右拉扯挣扎的日子里,李清鸥就坐在她身边,也没有开口问过半句黄思研的近况。   她习惯了一个人爱她,李清鸥的那种痴爱刻进骨子里,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自我安抚,在黄思研离开以后,李清鸥或许明白,相守是比相爱更难的一件事,黄思研与高庆明相守那么几年,二人之间没爱,但黄思研比李清鸥懂得怎么去维护稳定的生活,不懂的人,是她,李清鸥。   因为开公司的事,李清鸥最近一直往新公司跑,这次易安娜也来了,她习惯性地过来挽李清鸥的手,习惯性地坐到李清鸥的身边,过去司徒周看习惯了,今天她突然问李清鸥:“如果你和黄思研的身份转换一下,你可以忍几次?”   李清鸥没回答她,脸上淡定自若,却快速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司徒周看得真切,恶趣味地想笑。   葬礼过去后好一段时间,黄思研跟张家那边过户成功,房子交给司徒周卖掉,三套房,黄思研的底价是九百多万元,算是偏低的价格,所以被司徒周主动包揽在身,钱还没付给黄思研,房产证却早拿到手,说是准备简装一下,再挂牌卖掉,作为中间商,她可以狠赚一笔,最后暂时只卖掉了两套,总共七百多万,司徒周自己拿了六十万的中介费,其他六百多万打给黄思研,被她退了五百万回来,让司徒周想办法借给李清鸥周转,等赚钱了再还给她。   真是豪气得很,司徒周由此推测,黄思研还是会回来的,听说张家的大厦被她卖了出去,在卖之前,与峰尚签订了一个五年的租赁合同,租金想必是极低的,算是完完全全给戴立夏送了一个大礼。   张家卖掉了手里一半以上的产业,很快就在本市的财经论坛排行中跌了下去,但好歹也算挺了过来,司徒周有几次在招商会上碰到张卫国,都感觉到他精神恍惚,听说他公司被查得很严重,百分之八十的高层都选择离职了,至于权力最大的那位曹副总似乎犯了刑事案件,是彻底没法翻身了。   张家的灾难还在继续,到了年尾,他手里所剩不多的在建工程也被停了下来,合作商基本都跑路了,剩下几栋烂尾楼赫然立在城北广场附近,张家不愿意放掉手里的项目股权,以前关系好的“朋友们”,一个个都不见了。   对于张家来说,是灭顶之灾,这个时候,司徒周的用途就派上场了,她没有选择与张红保签订协议,但她还是有一定的能力帮张卫国找新的投资商,在招商方一再的警告之下,司徒周还是帮张卫国找到了几家外地的投资商,有了另外几笔大额资金投入,银行方面的压力小了很多,张卫国磕磕碰碰地把工程进行了下去,到了最后,却还是不得不把股权卖给了由李清鸥与司徒周共同入股的金融机构。   与其说这是一个局,不如说这是众人欢喜的结局,张卫国仍然缓过了他的危机,而李清鸥和司徒周同时也大赚了一笔,并且把该机构成功给打入了市场。   快过年的时候,峰尚的工业园工程即将竣工,戴立夏回来了,还有她的堂弟与戴春天一起,唯独没有黄思研,她堂弟叫戴正午,是张卫国的同学,此番回来,摒弃了一大堆的压力,硬是把峰尚新手机的独家代理权交给了张卫国,如此一来,司徒周也不用再去峰尚打探消息了,却也奇怪黄思研怎么没一起回来过年?   为此事,她还专门买了机票飞去杭州旅游,准备带上左雯裳和李清鸥,李清鸥不去,说是过年走不开,要回县里陪她爸妈,去杭州的事,等过完年再说,司徒周也不管她了,领上左雯裳就往杭州飞了。   飞到以后,也没见到黄思研,她们二人特意去了峰尚在杭州的分公司问了问,才知道公司根本就没有黄思研这个人。   司徒周和左雯裳在西湖面面相觑,左雯裳非常失望,走到一家面包店门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肯走了,司徒周逗她说:“小左,我问店家要纸笔,你给我画张素描。”   左雯裳没来由地傲娇:“我给别人画,都挣15美元。”   司徒周笑嘻嘻地在钱包掏出来三张百元人民币,财大气粗地往左雯裳面前一放:“够不够?”   左雯裳把脸撇到一旁:“不够,你太丑了。”   司徒周佯装生气,扳着脸:“怎么说话呢?小丫头片子!”   左雯裳小嘴都翘到天上了,明显看穿了她的纸老虎面貌:“你不是说她在杭州吗?”   这事,司徒周也没想到,她给黄思研打了电话,仍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这事,也不知道李清鸥知情与否,司徒周自己浪费钱白跑一趟,心里不舒服,突然就想膈应一下李清鸥,她找到李清鸥的号码打了过去,李清鸥接通,还没开口说话,司徒周一连串的炮轰:“我跟你说!!!黄思研根本不在杭州!!我们被她骗了!!她的手机都快半年没开过机了!!”   李清鸥足够冷静了,听完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其他表示,身边隐隐约约却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她那位“青梅竹马”?   司徒周心里更不痛快了,讥讽道:“算了,不打扰你谈恋爱了。”   李清鸥没解释,顿了顿,补了一句:“我过完年,准备在易氏辞职,我们要做好准备失去这个客户。”   司徒周成心想把她气死:“你失去的还少吗?”   电话里一阵沉默,李清鸥没回话,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不知道她气没气到,反正司徒周自己是先气到了,左雯裳搅着刚点好的豆浆,好奇地问她:“她说什么了?”   司徒周看到她那清澈好奇的目光,心情多云转晴,一下就不气了:“我现在还真希望黄思研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失忆了,让李清鸥后悔去吧。”   左雯裳被她逗笑了:“好狗血。”她自己觉得狗血,却又跟着脑补说:“或者她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然后大手一挥,收购你们的公司。”   司徒周脸一黑:“怎么殃及到我了?”   左雯裳笑得更大声了:“你自己先提的呀。”   “又淘气!司徒周抓过她的手,“啪”地打了一下手背,教训道:“过完年,你出国就打不到了,现在多打几下。”   左雯裳不怕痛,甚至主动献出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那你打吧。”   司徒周却不打了,吐槽道:“你怎么跟黄思研一样傻啊?”   “我可不是她。”左雯裳不客气说:“我永远都不会喜欢李清鸥那样的女人。”   司徒周贱兮兮八卦道:“那你喜欢哪样的人?”   “有正义感,善良,温柔的人。”左雯裳很坦白:“我以前很喜欢黄思研的。”   “后面呢?”   “后面啊。”左雯裳忽地有些惆怅:“人家当面说过不喜欢我,还是不要给她带来困扰了,而且时间挺好的,它可以抚平一切的伤痕。”   司徒周不讲话了,她身为目击者,深刻体会到了黄思研的真心和李清鸥的不舍,所以始终觉得李清鸥和黄思研最终会复合,所以一再在李清鸥面前提起黄思研。   但是现在左雯裳这番话让她沉思,万一那二人真的都彼此放弃了呢?万一,黄思研就此消失了呢?万一,她们都有了别的爱人?   司徒周有些愣神,一下明白,在黄李二人的感情里,她才是念念不忘的那位,但她这人一向都是有问题当面解决,回到酒店后,又给李清鸥打了电话,先是为下午气她的事道歉,然后保证自己再也不在她面前提黄思研了。   李清鸥声音很轻,听不出来什么感情,像是波澜不惊地点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种效果:“司徒,你说她是不是真的不想见我了?”   司徒周心尖一抖,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升起:“那你想见她吗?”   李清鸥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柔和说:“你那个借给我的五百万,今年的利息,我打到你卡里了,谢谢。”   司徒周几乎有种冲动想告诉她,那钱是黄思研借她的,却不能说,她一直不相信爱情,头一次遇到这种感情,也真的希望黄思研能过得幸福,可如果李清鸥不一定是黄思研的幸福,那司徒周不想节外生枝。   “不客气,钱放着也是放着,借给你,我也是为了挣钱。” 第173章   从司徒周的角度来看, 李清鸥现在离开易氏, 于她的发展前途来讲,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她这两年给易氏招揽了不少客户,自己私下付出了高额成本, 还没收到相应的回报, 就准备离开,至少司徒周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为。   但她显然低估了李清鸥的交际手段,李清鸥离开易氏, 或许真的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但她同时也熟络了易氏手中的所有客户源,这就是为什么她离开后,易氏一度想把她告上法庭, 说是和李清鸥签订的就职协议中, 明文规定了李清鸥在离职后两年内, 不能从事与易氏机构同样的职业范围。   结果李清鸥的律师钻了法律漏洞,说是李清鸥在未离职前, 就已经成立了如今的公司, 而且凭借新公司为易氏招揽了好几家客户,并且易氏在新公司成立后, 有过和李清鸥的几次合作,表示易氏对此事心知肚明,如果真的要走法庭,李清鸥并不畏惧。   这漏洞本身就是漏洞, 如果真要细究,到最后还是李清鸥的问题,但影响最大的始终是易氏,易氏不敢冒险,只能选择和解,要李清鸥赔了一笔违约金,并再次签订了合同,三年之内,言明李清鸥不许和易氏的所有客户合作。   这条约,李清鸥签了,结果司徒周第二天就以个人的名义,找事务所重新办了张营业执照,新公司她是法人,股东也只有她弟弟一人,没有李清鸥参与的新公司,司徒周金蝉脱壳,继续找易氏的客户源造作,以一种极为不要脸的方式,打脸了易氏与李清鸥的那份合同。   易氏是绝对没想到有人会这么不要脸,但事到如今,也不能说是李清鸥违约,为此事,易先生骂了易安娜无数回,这事,易安娜也找李清鸥闹过了,每回都被李清鸥轻描淡写地给劝退了,司徒周看着连连惊叹,心道,早知道有李清鸥这样的人才在,她好几年前就应该与她合作,实现她们的宏图大业。   司徒周有人脉,李清鸥会交际,现在还有一个张卫国手里有钱,都说饿瘦的骆驼比马大,这话不假,张家再怎么落魄下去,张卫国也比白手起家的司徒周和李清鸥富有,都说时事造就英雄,司徒周趁着张家没落,与李清鸥一起发了一笔横财,张卫国却惦记着司徒周的恩情,毕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也只有司徒周这边主动伸出了援手。   实际上,在戴正午有意的帮助下,张家回温的速度很快,攀上峰尚这个巨头,张卫国仿佛上了一架云霄飞车,“唰”地一下就赶超了他人几万里,但它发展的速度赶不上人力资源的需求度,便导致有些力不从心,张卫国倒是识相,很快就找上了司徒周与李清鸥二人,说他父亲在临死前特意交代过,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找司徒周,只要司徒周答应解决,钱都不是问题。   司徒周虽贪财,也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当然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她毕竟以后还是要和张卫国合作的,便口头上和张卫国拟定了“君子协议”,说是以后司徒周和张卫国在事业上相辅相成,绝不给彼此挖墙脚,张卫国这人在事业上,做什么都比较稚嫩,但好在为人豪气诚恳,一诺千金,手头才刚宽裕一些,二话不说就注资两千万到了司徒周的新公司,成了她们的第三位股东。   她们的第四位股东,是盛总,这大哥是奔着李清鸥来的,说是认了李清鸥做干妹妹,无论怎么说也要支持干妹妹的事业,他这人好面子,说张卫国毛头小子都注资两千万了,他就注资两千一百万,硬是要比张卫国多一点。   如此一来,新公司的资金周转完全不是问题,司徒周这人特别贱,新公司成立一周年的时候,她还特意请了易氏公司的负责人,易家或许是气她们钻合同漏洞,用一家极小的公司抢了他们不少的单,包括易安娜在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来。   但戴家可能是卖了张卫国的面子,想不到戴正午和戴立夏都一起来了,盛总关系网庞大,来的五十多位客人里面,一半以上都是他的朋友,庆祝会在酒店举行,是张卫国公司名下的酒店,盛总本来打算去和戴家几位打招呼,可实在是走不开,便和李清鸥耳语了几句,让她千万别得罪了戴家人。   戴正午个头真的不高,站戴立夏身边,比他堂姐还矮,李清鸥踩着高跟鞋过去打招呼的时候,他还特意踮了踮脚,自我调侃说:“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李清鸥一语击中他的心脏:“戴先生幽默,男人靠得是风度,不是高度。”   戴正午比穿高跟鞋的李清鸥矮一个脑袋,他被李清鸥如此安慰,腰板挺了挺:“那当然,还是李总会讲话。”   戴立夏从头到尾都没讲话,她穿着一身便服,平底鞋,牛仔裤,外加一件黑T恤,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人,李清鸥不了解这个女人,她在司徒周那里无数次听她形容过戴立夏为人清高,但她清高,不代表李清鸥今天就得失礼,她特意找人给戴立夏倒了杯白开水,端到她面前说:“小戴总,喝杯水。”   “谢李总。”戴立夏接过,但并没有喝,微微一笑:“不过我今天喝得够多了。”   戴正午看了一眼他姐,又看了眼李清鸥,最后谁都不看,把手朝向张卫国:“卫国说想追司徒,你们觉得有戏吗?”   司徒周在跟来的那些客人交际,张卫国一直站在她身边乖巧地听着,他也不搭话,专心致志地听着,时不时帮司徒拿杯酒,任凭李清鸥如此敏感,竟然没发现他有如此想法,仔细一看,人群中,盛总也在,但张卫国离司徒周站得最近,脑袋自然而然地往司徒周的位置偏移,这是一种让他觉得非常舒服的姿势,而且他的视线,无论怎么游移,到最后都会回到司徒周的身上,这是一种很典型的雄性荷尔蒙外露,看来张卫国对司徒周,确实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司徒周比张卫国大好几岁,张卫国交过那么多女明星、模特,想不到会喜欢上一个御姐型的大姐姐,戴正午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卫国说,司徒让他有安全感。”   张卫国前半生都在靠他父亲,他父亲离开后,司徒周的强势与野心,帮他的公司得以稳定,他喜欢上她,这不奇怪,李清鸥却也知道,这份迷恋,不算是爱情。   戴家这边的寒暄,都被周素素一个人挡走了,戴立夏看着不像是一个热爱聊八卦的人,以至于戴正午一人无聊的很,看到李清鸥就要和她侃大山,继续八卦张卫国说:“卫国交过的女友没有一个人超过三个月。”   李清鸥心里很明白,他与自己说这些,不过是看着她和司徒周关系好,想让她出面阻止这段不可能发生的感情,便说:“那很巧,司徒在事业上升期,不准备恋爱。”   戴立夏看了她一眼,秋风扫落叶似得漫不经心,看得李清鸥心里莫名一跳,心想,戴立夏这是有话要和她说?   盛总聊完了,终于有时间来和李清鸥汇合,一口一个戴老板喊得戴正午笑容满面,戴正午这种正太型的长相,真的是蛮讨喜的,表面看着无害和谐,也不知道内里是怎么样的一种城府。   聊不到一个小时,戴立夏要走了,李清鸥主动请缨送她到门口,戴立夏低着头走到门外,外头推着餐车的服务员与她们擦肩而过,李清鸥站在她身后,果断开了口,清了清嗓子说:“小戴总今天有话想和我说吗?”   戴立夏回过头,淡淡觑了她一眼:“李总了解过保健品吗?”   李清鸥顿了下:“不曾了解。”   “那成人用品呢?”   “也不了解。”   “我堂弟之前成立过药品公司,专门卖成人保健品,现在还在开拓成人用品的市场。”戴立夏可能看出来了她的疑惑,并没有和她卖关子,柔和道:“年底可能会入驻本市,我本来想找李总帮忙推广营销。”   戴立夏说的这种成人用品店,李清鸥确实从来没有接触过,但若是如戴立夏所言,戴正午的这家公司规模想必是极大的,能把这任务接下来,肯定也是利润高,李清鸥便琢磨道:“在推广方面,我们公司还是有一定经验的。”   “可你们对这种产品没经验呀。”戴立夏直言不讳:“线上推广,他们自己有APP,但也是新的平台,至于线下,给你们的时间不多,我并不相信你们能交出一份好的答案。”   戴立夏的意思非常明显了,李清鸥懂她的意思:“那只能祝小戴总找到让您满意的合作商。”   “这是我堂弟的事业,我也只是帮他多看看。”戴立夏淡然笑道:“李总不要误会,以后公司有其他需要的话,我们再合作吧。”   李清鸥立在原地,目送着戴立夏的背影离开,戴立夏这一出戏,确实让她有点读不懂。   没过几天,司徒周却又在她面前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说是张卫国跟她讲的,让她找戴正午谈谈他公司入驻市里的准备工作,李清鸥把戴立夏那天与她的对话如实复读了一遍,司徒周皱起眉,困惑道:“这个小戴总这么高傲,竟然会主动找我们谈生意?”   她是主动找她们谈了生意,但也是她否认了她们的实力,司徒周啃着手里的黄瓜琢磨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不管怎么说,被戴立夏一搅合,司徒周也确实没兴趣再去找戴正午谈这事了,自我安慰说:“这点破事,咱们不参与了,现在我们手上的工作多,忙着呢,让其他家争去吧,成人用品这种东西,要不是戴正午的公司,谁能大张旗鼓地进来?只有他们戴家人做生意,政府才睁只眼闭只眼,咱们不趟浑水也好。”   国内的成人用品发展确实有局限性,戴正午自己不全部包揽,而是找本地合作商,可能也是不想那么高调,李清鸥与司徒周意见相同,一致同意放弃这个项目了。   将近两年时间,黄思研这个人,仿佛彻底地在她们生活中消失了,自司徒周从杭州回来后,她再也没在李清鸥的面前提起过黄思研,她以前觉得黄思研有五百万在李清鸥手里,还有一套房没卖出去,老家也在这边,她应该还会回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司徒周隐隐约约不安,总有一种黄思研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又是一年的年末,快过年的时候,左雯裳要回国了,打电话让司徒周去接她,那天司徒周早早来到机场,还给左雯裳做了一个特别大的牌子,张卫国手里捧了一束栀子花,说是左雯裳喜欢的花,二人在机场等了整整三个小时,都没看到左雯裳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左雯裳那边的天气不好,半路被迫降落在其他城市,可能要再等一会。   司徒周无语地抱怨了几句,领着张卫国在机场里面散了几圈步,累得不行,刚想找地方坐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是戴立夏,不过,她来机场干嘛?   司徒周用手戳了戳张卫国,指着戴立夏的方向暗示他看过去,张卫国摇头晃脑地盯着戴立夏站的位置看了一会,忽然道:“咦,那是...”他的语气蕴藏激动与不确定:“黄思研?”   司徒周对戴立夏的好奇没维系几秒,听张卫国一喊,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那人轮廓清晰明朗,脸上依然是当初强强教她的精致御姐妆容,她的刘海翘起来一点,穿着一件毛绒绒的黄色大衣,径自走到戴立夏面前,戴立夏便伸手抚了一下她那根翘起来的刘海,像是想把它按下去,不过,动作有些亲昵?   司徒周看得哑口无言,张卫国瞧得目瞪口呆,等那二人走远,张卫国才反应过来,转头问司徒周:“她们两个什么情况?你别告诉我,黄思研抛弃我两年,跟戴立夏跑了?”   这话讲得他跟黄思研还真有什么一样,司徒周心里的疑问不比他少:“据我所知,小黄没去小戴总的公司啊?”   “那怎么...哦,我明白了。”张卫国说到一半,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说:“正午去年回了峰尚上班,说他自己的公司在研发新的市场,他姐帮他介绍了一个人帮忙,那人不会就是黄思研吧?”   司徒周眼中渐渐清明,一下就明白戴立夏前几天的不对劲地方在哪里,她当机立断给李清鸥打了一个电话,只听对方一声“你好”后,便冷笑道:“我说戴立夏怎么那么好心给我们介绍生意,李清鸥,我告诉你,戴立夏就是想让我们放弃与戴正午合作,因为戴正午公司的负责人,是黄思研!”   “真是个老狐狸。”司徒周咬牙切齿地忍不住想骂人 :“我跟你竟然被她摆了一道,到手的鸭子都飞了,气死我了!” 第174章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漆黑的屋内, 黄思研朦胧地睁开眼睛,凭着印象, 伸手在床头柜拿到了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才凌晨四点, 哪怕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头也没有天明,这么早来找她的人,黄思研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是谁。   戴立夏身上充满着一股不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活力, 黄思研开了门,半倚在墙壁上,冲她打趣说:“立夏同志,你又这么早?”   “攀云山的日出很美, 我们该出发了。”戴立夏精神饱满, 熟络地走到她床前, 翻了翻她放在床头柜上的书籍:“最近在看【资治通鉴】?你的【战国策】看完了?”   黄思研已经进卫生间里面刷牙了,听到戴立夏在问她, 但她嘴里一嘴都是泡沫, 也只能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看来我给你的书单,你都读得差不多了。”戴立夏很随意的一句:“我送你的【莫泊桑集】, 你带来了吗?”   黄思研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下口,嘟囔道:“大早上就来催命。”   戴立夏已经帮她把外出的衣服找出来了,看到她还在有条不紊地擦脸化妆, 也不急,悠悠地往沙发椅上一坐:“攀云山的山顶上有一家寺庙,每天供应两百份素食,听说味道非常不错,不过我打算带两块面包,等和你到了山顶当早餐吃。”   于是,黄思研化妆的速度加快了。   上山看日出的事情,是昨晚上大家一起商量好的,当时说好的人,还有周素素和戴正午,除了戴正午,她们三人都住在同一家酒店,戴立夏给戴正午打了电话,被戴正午直接挂了,看来他是没戏了,正当黄思研以为周素素也不打算去的时候,周素素也来敲门了,全副武装地连墨镜都戴好了,模样特别臭屁。   黄思研跟戴立夏对视了一眼,互相不说话,二人默契地出了门,没走几步,就听到周素素“哎呦”一声,可能是酒店走廊灯光昏黄,她的墨镜又太黑,导致走路撞墙了?黄思研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周素素不是撞墙,而是被酒店的门给挡住了。   她们住的酒店是五星级,租的是较为隐私的长期套房在酒店的最佳位置,这些长期的套房与其他的房间位置并不相通,进出都必须得刷房卡,黄思研与戴立夏是刷房卡出来的,周素素走得慢,那房门自动关上,便把周素素关住了,但那“哎呦”一声是怎么回事?   黄思研在外面帮她开了门,周素素脸上的墨镜已经取下来了,脸有些臭,出来后还瞪了黄思研一眼,瞪得黄思研莫名其妙。   下了楼,周素素声称自己刚刚走得急,扭脚了,坚决不开车,被黄思研吐槽说:“扭脚还爬山?”   周素素又是一瞪,刚要怼回去,戴立夏一句“我来开”,便瞬间把气氛给缓和住了。   三人之中,周素素的身体素质最差,先不提扭脚事是真是假,就正常爬山,她也是没法上去的,周素素就是想来看日出,原本以为有缆车可以坐,结果缆车要八点后才运行,把她给当场怔在原地。   黄思研好心劝她:“从现在到八点,还有三个多小时,日出也看不了,天这么黑,素姐要不先回去?”   周素素性格要强,犟道:“岂有半路而回的道理?你们先上吧,我跟着爬,能上去山顶最好,不能上去,在半山腰看看日出也是可以的。”   戴立夏已经开始出发了,连劝她的兴趣都没有,只让黄思研把二人带来的面包干粮留给周素素,周素素还不知道黄思研一股脑给她丢了一大包什么东西,对着前方喊了两句,四周黑漆漆的,尽是鸟语虫鸣的声音,连个人声都听不见,周素素心里忍不住开始发虚,按下带来的手电筒,打开了黄思研丢给她的包,发现里面有两个硕大的保温杯,还有一个黄色的手电筒,心道,黄思研是不是把戴立夏上山的工具都给丢给自己了?   黄思研确实没睡清醒,但也不至于会那么笨把戴立夏带来的工具给丢了,她是真以为戴立夏给她的一包里面都是吃的食品,等到她追上戴立夏一看,才察觉到她现在用的竟然是手机里自带的电筒,纳闷道:“你的手电筒呢?”   戴立夏回头看着她,二人的视线交错,戴立夏背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黄思研好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立刻就在口袋里把手电筒掏了出来,慌忙道:“没事,我还有一个。”   戴立夏没有怪她,黄思研把行李全部丢了,水也没带上,现下爬山是比较轻快了,她自己却觉得不好意思,便主动请求戴立夏把背上的行囊让她背,戴立夏既没点头,也没拒绝,声音细腻又温和:“我手机快没电了,思研,你过来一点,现在只有一把手电筒,我们离近一点比较安全。”   黄思研听话地走到她面前,尚且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突感五指一热,惯性往下一看,戴立夏已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戴立夏的手也很瘦削,骨节分明,凸着青筋,指甲圆滑,整只手甚至没有半点肉的感觉,她另一只手打着手电筒,手电筒射出的一束束光沉没在幽静的山中,像极了鬼故事的开头,又或者是英雄剧的结局。   黄思研一时心思较为波动,刚上山的路比较平稳,但到半山腰就开始陡峭,半山腰上,她们碰到了几个在歇息的旅友,也是来看日出的,有个女人比较好心,看到黄思研与戴立夏没水,还主动把自己的水壶让了出来,黄思研刚想喝,被戴立夏直接拉走了。   再往上一点,有个山泉,黄思研以前爬过一次山,看到有些人在这山泉里打水回去喝,说是山上的佛祖庇佑,这些都是干净的圣水,戴立夏不知道有没有听过这些传闻,但她显然也没介意太多,捧了口水就往自己嘴里送,黄思研蹲到她身边,也有样学样地喝起了那天然的泉水。   这是活泉,水质上佳,入口甘甜冰凉,黄思研多喝了几口,看到戴立夏浅饮后,已经站起来了,抬头问她:“你不渴吗?”   戴立夏避而不谈,轻描淡写说:“再一个小时,就天亮了。”   黄思研爬得有点发热了,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好吧,那我们继续爬。”   戴立夏把背上的包脱了下来,指了指黄思研身上的羽绒服:“先脱掉吧,可以放包里,等会上山再穿。”   她的包是空的,就是拿来装衣服的,黄思研佩服她心细,但转念一想,暗自思考说,她这么大的包,怎么把自己的手电筒和吃的东西装一起,而不把它装进她的包里去呢?   看来就算是戴立夏这种人中龙凤,也难免会百密一疏,黄思研不禁感慨。   再往上爬,沿路就碰到很多爬山的伙伴们,黄思研一面加快速度爬,一面担忧戴立夏说的素食要供应完了,好在她和戴立夏带的行李少,速度快,等她们到了山顶的时候,已经天明了,天上雾蒙蒙的一片,太阳还没升起,在观日台已经站了十来个群众,黄思研半身置身于云海中,一时间竟有些自己不知道在何处的苍茫心情涌起。   戴立夏把衣服重新拿出来给她穿上,黄思研跟她一起去寺庙品尝素食,那寺庙的素食是免费供应的,两个素包子,一份白粥,称恩客若是有缘,可以去大庙里布施,戴立夏胃口小,只喝了半碗粥、一只包子,其他都留给了黄思研,她吃完饭就先去大庙了,说是离日出还有十几分钟,让黄思研吃慢点。   黄思研好歹也不是白吃人家东西的人,她吃完饭乖乖把碗筷洗干净还了回去,再走大庙,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早,其他人又赶着去观日台看日出,所以大庙里面竟然空荡荡的一片,她先往门口的台子中供养了五百元现金,再去找戴立夏,见她拿着一张红纸,正在解签的先生那里聊天。   庙里抽签是不要钱的,但解签要钱,依照签的好坏给钱,本意是化缘,戴立夏这次问的是姻缘,签上只有一个字:念。   那解签先生穿着一身西装,怎么着都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眼睛眯起一条缝,似乎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这念字啊,说好,也是不好,它拆开为‘今’‘心’,阁下这已经是心有所属了,在字面上看,‘念’的对立寓意为‘忘’,常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若得‘心’,便成‘念’,若只有‘今’,那奉劝阁下,只能‘忘’了。”   他如此一说,收钱的时候,却以好签的价格收了,戴立夏没零钱,那先生也找不开一百元的大钞,黄思研就帮戴立夏付了,那解签先生一时兴起,竟问道:“这位阁下想求签吗?”   戴立夏跟着看了一眼黄思研,黄思研摇摇头:“我就算了。”   观日台的人越来越多了,黄思研先占了个好位置,回头招手喊戴立夏过来,戴立夏经过刚刚一遭,似乎有点心事重重,黄思研也不知道她喜欢上了哪个人,想着她也大龄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碰到个喜欢的人,怎么那么困难,劝她说:“先生也说,可能是好事,想开点。”   戴立夏的语气听不出多少感情波动,谈不上情感外露,但有点孤傲的气息:“想我半生风平浪静,对感情之事却是束手无策。”   她这话可能被那解签先生影响了,说起来文绉绉的,太阳已经升起了,有人开始拍照,金黄色的阳光打在脸上,黄思研浑身暖洋洋的,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我老家有个习俗,若是你对求的签不满意,拿它在求签的地方烧了就好。”   戴立夏真的不是迷信的人,黄思研之前在看【聊斋志异】的时候,说过鬼神方面的话,被戴立夏科普过神话故事后面宣扬的精神,她不信鬼神,却被这签搞得心神不宁,黄思研觉得,戴立夏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了。   二人看了日出再回去大庙,大庙里已经有人在烧香了,黄思研把戴立夏求的签纸给了在一旁烧纸钱的小和尚,那小和尚接过,合掌一句“阿弥陀佛”,把那红色的签纸往火盆一扔,瞬间化为一团黑灰。   出去的时候,经过那大门口,那解签的先生没客人,可能无聊,又拦了她们一次,开口问道:“你们把签烧了?”   黄思研笑着问他:“不能烧吗?”   那先生先是叹了口气,先是指了下黄思研,又转头对着戴立夏说:“方才是我糊涂了,你们走得快,来不及解释,这解签的钱,只能自己给,刚刚这位朋友帮你给了五十元,若是她愿意再算一卦,你帮她再给五十,刚好一百,那就是两不相欠,如今她直接把你的签给烧了,那你欠她的情,可能得彼此一生纠葛下去,也不知何时能还清。”   黄思研被他说的头皮发麻:“你开玩笑的吧?”   她下意识去看戴立夏,戴立夏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对那先生道了句谢,转身就走了。   黄思研没立刻跟上去,又问那先生:“那怎么可以还完?”   “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怎么知道?”   黄思研也问不出来什么了,起身就去追戴立夏,戴立夏要下山了,黄思研怕她心情不好,一路给她说自己这几天看书的心得,戴立夏逐渐和她聊了起来,下山的速度慢,她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二人在山脚下的饭馆里碰到了周素素,周素素背着黄思研沉重的大包,禁不住吐槽说:“你们就是想让我留在山下帮你们看东西吧?立夏,你让我回去,好歹把车钥匙给我啊!”   黄思研没想到这茬,连忙道歉,周素素是真的很惨了,日出没看到,脚也扭伤了,还干巴巴地起了个大早来山脚帮她们看行李,回去的路上,黄思研被她怼了一路,依然是戴立夏开车,今天如此忙碌,回到酒店还没到十一点,周素素下午还要上班,准备直接回房间睡觉,黄思研把她扶进房,自己也才刚进房间,就接到前台给她打来的电话,说是一位姓司徒的小姐在大厅等了她两个多小时,表明要和她谈生意。   本市姓司徒的人,黄思研就认识司徒周,但她还没做好以现在的身份和她们见面的准备,犹豫了一下,刚想答应,手机却响了起来,戴立夏又来找她谈心得了。   一听司徒周来了,戴立夏倒是非常地淡定:“这事我知道,她想跟你谈推广的合作,但是据我所知,正午已经找到了让他满意的合作商,你和司徒是朋友,这么久没见面,就直接拒绝她,让你也为难,不如让我和她谈谈吧?”   黄思研回道:“可现在推广这方面是我负责,老总虽说找到了让他满意的合作商,但我自己躲起来不愿意承担得罪人的后果,也不像是个负责人。”   “也是。”戴立夏略微迟疑道:“不如这样,中午我们跟她一起吃饭,她有备而来,你也明白她是一个多难缠的人,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黄思研长舒了口气:“好。”   “那我来安排。”戴立夏难得地开玩笑说:“给她来一个‘鸿门宴’。”   黄思研被她逗笑:“行吧,大王你做主吧。”   黄思研相信戴立夏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但她也相信司徒周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她这么多年没见司徒周,说实在的,心里确实没有什么底,眼下戴立夏陪她一起,当然是最好的,毕竟戴立夏在商场上,确实是位屡战屡胜的奇才。   不过让黄思研觉得奇怪的人是司徒周,为什么当初谈这些工作的时候,她没有找戴正午?而是现在来找她黄思研呢?莫不是真对了戴立夏的暗示,她笃定了黄思研会给她开后门?   这倒是像司徒周的作风,黄思研换了一套衣服,认真想清楚后,脸上忽地浮现一抹笑意,心想,你让我给你开后门,那我就真给你开了,就看你敢不敢进。   戴立夏给她设个鸿门宴,那黄思研就给她来个“请君入瓮”!   “老总早呀,我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嗯,我想给熟人开个后门,放心,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第175章   戴立夏说的“鸿门宴”, 其实就是去吃日本菜, 黄思研对寿司、三文鱼这些食物,一直都吃不惯, 但戴立夏已经订好了位置,她也不好反对, 再说此顿饭本来就是为了司徒周而起, 她也不去在意那些细节问题了。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把她们迎进了一间包间中,那服务员虽穿着和服,却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司徒周可能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地方,故意调侃戴立夏说:“小戴总盘膝而坐的姿势,倒像是经过了什么训练。”   “确实学过。”戴立夏很认真地回答说:“我父亲有不少日本朋友。”   黄思研有样学样地坐好,看了看司徒周, 见她还是随意而坐, 好像对这种日本习俗嗤之以鼻, 黄思研记得她以前颇想攀爬上戴立夏这颗大树,不知道怎么今日会举止有些无所畏惧的感觉?   “小黄这么久不见, 好像越来越漂亮了, 不愧是跟在小戴总身边久了。”   司徒周这话,表面夸了在座的其他二位, 听进黄思研耳里,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你来我往地夸她说:“司徒这些年也精神了不少。”   “啊,那是因为啊, 我身边有位大美人。”司徒周皱着两条眉佯装思考,恍然大悟道:“是了,都是李医生的功劳,她那么漂亮,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天天化妆给我看,我能不精神吗?”   黄思研深呼吸了一下,深觉司徒周这么多年依然换汤不换药地拿李清鸥激她,也挺逗的,故意说:“那我还挺羡慕你的。”   “思研羡慕,可以回去。”戴立夏忽地开口,暗藏深意:“要是觉得我戴立夏不如那位医生,思研现在就可以走,何必要委曲求全跟着我呢?”   黄思研哭笑不得地看向司徒周:“司徒,我可没说过她不如李医生。”   司徒周看了眼戴立夏,见她面色严肃,没吱声,端起桌上的清酒喝了一小口,黄思研跟着撑地而起,拍了拍手:“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预感司徒周会跟过来,故意在洗手间里面磨蹭了几分钟,等了一会,司徒周真的来了,黄思研心里暗爽,但却一脸苦恼地朝司徒周抱怨说:“你也瞧见了,小戴总为人岂止高傲,当年我有求她,答应帮她几年,但她一直瞧不起我。”   “我看她不是瞧不起你,反而挺瞧得起你。”司徒周也不知道信没信,洗手间里说话不便,她领着黄思研来了小院外,思量说:“我说你这么多年没再找过我,今天一看,你就随便夸了别人两句,她就对你那么紧张,我看她是对你有很强的控制欲,是不是你平时出行,她都盯着你?”   戴立夏一句话不偏不倚,硬让司徒周瞧出了不得了的私、情,黄思研决定将错就错:“这样跟你说吧,小戴总虽然让我在她堂弟的公司工作,但是对我一直都不信任,什么事都是她自己亲自过目,生怕我有了自己的资源,这一次我回来,第一个就是想找你帮忙,你看,要不是你特意过来找我,我哪里能见到你?就这样,她还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司徒周狐疑地瞧着她的脸,想是试图看出什么,将信将疑地问道:“她确实有插手你的工作,这点我信,不过你一点实权都没有吗?你老实跟我说,戴正午的那个公司,利润怎么样?规模大不大?”   黄思研俯到她耳边轻道:“两个字,‘暴利’,有戴正午这个老板在,你觉得规模会小吗?”   司徒周眼睛亮了亮,左右打量了四周一圈,压低声音说:“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负责人,戴立夏虽然能插手,但公司的事,最后做决定的人还是你,我看趁这次机会,咱们私下合作怎么样?”   黄思研不解道:“你说怎么合作?”话音刚落,电话响了,屏幕上正是戴立夏的名字,黄思研好声好气地解释了几句,说自己马上回去,才把电话挂断。   司徒周皱着眉说:“你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样吧,我私下草拟一份合同,你代为签字,公司合同章那些都在你身上吧?等我准备好了,咱们晚些再约见面,你趁有戴家这个大树,好好挣点钱养老,以后就算被业界封杀了,也不用怕。”   “那不行。”黄思研摇摇头:“下次见面,戴立夏还会跟着,而且我下次带了合同章出来,她也会知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老总其实在本市其实已经谈下了一家公司,合同都草拟好了,就在我酒店放着,你要是不忙,等会就借口和我叙旧,跟我一起回酒店,你把你的那些章都带上,我们瞒天过海,趁戴立夏不注意,偷偷地把合同签下了,她要是怪我,大不了就和我终止合作,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跟她的事情,你不能跟李医生说。”   “哦!”司徒周顿悟出来,立刻八卦道:“你和她真的有什么?!我说呢,我老早几年前就瞧出来戴立夏对你不同。”   “这个...”黄思研面露为难:“你就别问了吧?”   司徒周笑嘻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艳福不浅啊,小黄总。”   黄思研勉强一笑:“我先回去,你过一会再走。”   司徒周打趣她说:“看来你对这种事也熟了。”   黄思研就疾步跑了回去,回去一看,戴立夏已经开始吃了,黄思研没与她交谈,二人沉默相对,等司徒周回来,看到屋里沉闷,便对戴立夏露齿笑问道:“小戴总,这里饭菜怎么样?”   戴立夏用眼光回以笑意:“司徒请客,怎么会不好?”   司徒周已经默默地把钱给付了,大方道:“我见到之前的朋友,心里开心,恨不得把她的衣食住行都给包了。”   “思研既然是我的人,那这种事就不麻烦司徒了。”戴立夏脸上妆容略淡,板脸的时候,倒衬得别有一番风味,多了平时少有的英气逼人:“对了,听说司徒研发了一个网购APP?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峰尚企业太小,竟然一直没找我来谈合作?”   司徒周愣了愣,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小戴总,其实我们老早前就找过你们合作,但是贵公司的明总说,我这APP的市场还不成熟,怕影响峰尚的声誉。”   “这事,我听明总提过。”戴立夏眸光闪烁:“这样子吧,司徒,你们APP也是新上架,我们公司也有个新产品,名字叫“包爱”,我可以考虑把线上的唯一代理权交给你销售,既可以吸引峰尚的固粉下载你的APP,也可以使得推广我这个产品,以此相辅相成,但有个条件,三年内,你不能收取我方的任何费用。”   司徒周嘴唇动了动:“包爱这个名字,有点奇怪。”   “是手表。”戴立夏面无表情地解释说:“我们没有对外泄露过我们峰尚会制造手表,这是一个新的方向,如果你要和我合作,也必须得先签约保密协议。”   这等好事,落到司徒周的头上,让她有点犹豫,她沉默了半响,像是在认真思考,过了好一会,才试探说:“保密协议我可以签,但是我要怎么相信你们不会反悔?”   “以我戴立夏的人格担保行吗?”戴立夏戏谑道:“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马上找人拟定出来一份合同,你看怎么样?”   司徒周不明白她为什么今天会这么主动,依然有些犹豫不决:“小戴总,跟峰尚合作,我是百分之两百愿意,我就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会选择我?”   “因为我堂弟在处理这手表的产品宣传工作,我了解他,若是他解决,最后又落到张家的手里,实话告诉你,比起张家,我认为你司徒更有价值,而且这项目,我并不想让给我堂弟。”   这理由,司徒周信了,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先草拟合同再说,否则,商场瞬息万变,小戴总比我懂。”   三人一顿饭下来,吃得极少,很快又转移了阵地,回到酒店,司徒周命人送来了签章,一面是为了戴立夏的合同,一面是为了黄思研,但戴立夏看守黄思研太紧,黄思研始终抽不到时间和她私聊,最后在戴立夏的秘书拟定好合同,交过来后,司徒周拉着黄思研去了走廊,二人十分有默契,黄思研立刻把兜里的合同掏了出来:“你先看看,快,签了。”   走廊里的灯昏昏暗暗,司徒周翻到最后,看到上面清楚地写了推广费用为收益额的百分之十五,一时大喜:“你给我们这么高收益,不怕戴立夏找你?”   黄思研压低声音道:“暂时瞒着她就好。”   司徒周连忙签了字,合同一人一份,又马上回到戴立夏的房间,见她已经签好字了,细看了一遍合同,确实是把线上的销售交给了她独家,但要免费三年,司徒周急于使得APP推广出去,有峰尚这个大广告牌子绑定,也不细想,马上盖好章,和戴立夏一拍即合。   这样一来,她一天谈好了两样大事,也算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还约了戴立夏与黄思研过两天去她新家吃乔迁饭,戴立夏点点头,也没说去或不去,司徒周看她冷着脸对黄思研,心下对黄思研同情万分,但也不好再待下去,立刻就离开了酒店。   纵然司徒周聪明半生,也想不到黄思研会和戴立夏联手对付她,“包爱”这个产品,哪里是峰尚企业所有,它正是黄思研这回要入驻本市的成人用品,司徒周线上免费三年给它打广告不说,线下甚至也要免费。   黄思研要的推广是知名度,而不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收入,司徒周确实不了解成人用品的市场,中国人素来保守,买这种东西的人,很少会在线下推广的时候当面买,黄思研在其他几个城市都有过试点,最后都没取得特别好的效果,司徒周素来贪财,只以为戴立夏为人难相处,与黄思研和戴正午都有矛盾,才急匆匆地入了二人的圈套。   戴立夏站在镜子面前解耳环,动作优雅又缓慢:“对付司徒的心情怎么样?”   “她过去老欺负别人,我难得欺负她一次,竟然觉得很爽快。。”黄思研自顾自地在她屋里开了一瓶香槟,笑眯眯道:“等她反应过来,肯定要气死。”   戴立夏把耳环放回到首饰盒中,对着镜子望了好一会,好半响才转身走到黄思研的身边:“旗开得胜,你想要什么奖励吗?”   黄思研拧着眉想了想:“没什么想要的了。”   “我倒有一个想要的。”戴立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我今天看到司徒周,突然在想一件事,两年前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对象,你说没有,今天我想知道,如果以后你跟司徒重新开始合作,今天问你这个问题的人,是你以前喜欢过的那个人,你会怎么回答?”   “那你的答案呢?小戴总,你说你是丁克。”黄思研顿了数秒:“是不是赵奇又找你了?他让你不开心了?还是他...”   话到一半,彻底没有了说出来的机会,黄思研看到戴立夏唇角弯了下,遽然居高临下地俯身而下,黄思研嘴唇突地一热,二人亲密接触,戴立夏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只啄了淡淡一吻,这个举动却使得黄思研大惊失色,看着渐渐而去的女人,磕磕巴巴地道:“你开玩笑的吧?”   “你为什么老会认为我喜欢赵奇?”戴立夏饶有意味地抚了一下她自个的嘴唇,这动作竟有些引诱的意味:“思研,你别回避我的问题,我认为我们两个很般配,你觉得呢?”   “我不这样觉得。”黄思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心脏跳得很快,脸上窘迫难看,语气也是十分卑微:“立夏,不,小戴总,我跟你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这个永远从何而来?”戴立夏没动怒,也没生气,她的表情很平静:“我想听实话。”   “因为你是戴立夏,我是黄思研。”黄思研嘴唇翕动了下,不自然地低下头:“光这两个名字下面的意思,就不会在一起,小戴总,我想过你喜欢我,但我认为,你不应该去戳破这种关系,你是戴立夏,峰尚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你的父亲甚至连我们国家最厉害的高官都认识,你的家族,富可敌国,就你这身份,你就不应该喜欢我。”   “那我偏要呢?”戴立夏眼神冷得像要凝霜:“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跳板,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我的蒲苇?思研,我可以接受我们两个人没有结局,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不跟我在一起没关系,我不怕伤害,但,不要轻易剥夺我的机会。”   这个问题是死局,黄思研没法再跟她继续交谈下去,几乎算是夺门而逃,没过一会,戴正午打电话过来问今天发生的事,黄思研把好消息告诉他了,戴正午听她情绪不高,问她:“怎么了?心情不好?要不晚上出来唱歌,我叫卫国一起。”   黄思研缓道:“你堂姐...”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她不是和赵奇挺好的吗?”   “赵奇啊,是啊,是挺好的,不过我堂姐对他没有那种意思。”戴正午直言说:“我觉得我堂姐对你也很好啊,要不是你们两个都是女人,我还以为她看上你了呢。”   黄思研也是这样以为,她一直以为戴立夏是直女,并且优秀如她,喜欢的人肯定是不同凡响,鬼知道还真如她之前害怕的那样。   戴正午听她不回话,又道:“我堂姐今年多少岁来着?三十五了吧?快四十岁了,她结不结婚,我叔叔都管不住了,就是担心她以后没孩子,想我多生几个,过继给她,就是开玩笑,我堂姐也不喜欢孩子,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她喜欢什么,老是一副很拽的样子,实话说,我堂姐要是喜欢女人,素姐和她在一起也不错啊。”   黄思研脑子里激灵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戴正午在套话,立马打着哈哈说:“这也得素姐同意不是吗?”   “是啊。”戴正午在电话里笑道:“像我堂姐这么优秀的人,一般人也确实配不上她,素姐是事业有成,但我觉得呀,乌鸦岂能配凤凰?你说对吗?思研?”   黄思研跟着轻笑:“老总说得对,像小戴总这么优秀的人,普通人只能远观。”   “哈哈哈哈,思研是聪明人。”戴正午爽朗大笑:“你帮我们戴家做事,我跟我堂姐都不会亏待你,以后有了好对象,我和我堂姐一起给你送份嫁妆。”   黄思研长吁了口气:“那就先谢谢了。”   戴正午话锋巧妙一转又道:“对了,你认识司徒身边的那位李总吗?听说你们过去是旧识,我想追她,你觉得我行不行?”   “当然行了。”黄思研低低一答,苦笑道:“优秀的人都应该跟优秀的人在一起,老总这么优秀,那位李总,我想无论是她和她家人都会满意。”   “承你吉言。”戴正午斟酌了下:“今天这事,咱们有点欺负司徒了,我想追人家身边的人,也不能这样小气,不如这样吧,思研去她们公司走一趟,重新签份合同,一定要当着那位李总的面,讲明是我的意思。”   黄思研有几秒的愣神,迟疑了好几秒才应说:“那我明天就去。”   “好。”戴正午再次叮嘱说:“还有啊,至于我堂姐,其实这几年,你跟我堂姐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思研啊,你不了解我堂姐,她这几年虽然帮了你不少,但你现在毕竟在我公司上班,我又不是一个人投资,我重用你,你也别和我堂姐走太近,省得其他人说闲话。”   黄思研轻出了一口气,明白过来戴正午心里跟明镜一样,什么都知道,这是开始警告她了,聪明道:“我明天就搬出酒店,自找住宿。” 第176章   黄思研搬走前, 想跟戴立夏打声招呼, 毕竟她回来后,一直是戴立夏在帮她, 但戴立夏下午回公司上班了,黄思研在酒店没碰到她的人, 便发了微信给她, 戴立夏回了她的信息,问她找好了新的住址吗?   黄思研已经让助理去找了,想在她们搬过来的办事处附近找间公寓, 戴立夏没说什么,只说晚上再谈,让黄思研离开酒店的时候,别漏了东西。   黄思研的行李不多, 冬天的衣服大部分都要重新买, 她这几年在全国各地都有跑, 但冬天基本都在深圳待着,哪里需要什么厚实的衣服过冬, 回了这里, 天气太冷,所以过冬的衣服没带几件, 她主要的行李都是书,而且都是戴立夏送她的,戴立夏几乎每半年给她推荐一张书单,黄思研每每与她见面, 其实两人共同的语言不多,话题就围绕着书里的情节与故事展开。   戴正午的公司还没正式搬过来,其实他目前做的这个成人用品,完全是与之前的公司分开的,戴正午的几个合伙人并不同意开拓这个市场,他们认为保健药品的利益好,不代表成人用品就有市场,所以都没赞成向这个项目里注入资金。   到目前为止,这个领域的所有支出费用,都是戴正午一个人掏的,他成立了一个由他独资的产业,前景堪忧,但好在资金雄厚,因为峰尚入驻的原因,带动了本市的经济发展与人均GDP,市政府对戴家的产业都是明扶暗助,戴正午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准备回到这里来试水。   所以其实他保健品的市场规模大,不代表这个成人用品的市场也大,他们在市里租的办公处不大,也才能容纳二十人左右,戴正午召集开会,几个管理层的人聚在一起,黄思研坐在最左边,沉默不语地听其他几人做汇报。   “我个人的经验,在本市的推广,一定要注明一个主题,我建议啊,主打飞机杯。”市场部的负责人余庆仁拿出了他做好的PPT:“在入驻之前,我们也调查过了,去年本市的常驻人口为五百六十万,但户籍人口只有两百万多,这几年人口增长速度,跟本市的经济发展有很大的关系,而本市管辖四个县城,县城的外来人口不会太多,就此推断,其他两百多万来这里发展的有志人士,大部分都聚集本市,本市设有两个工业区与开发区,人均GDP25984元,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并且戴总跟市里打过招呼了,不至于像其他几个市一样,被当局为难,而且我们还调查过了,市里单身的人士基数庞大,适婚男性比女性多一百多万人,是个天大的机会啊。”   “这事,交给黄总吧。”戴正午近距离指着黄思研,声音和蔼:“她对这里熟,肯定比各位知道的要多。”   戴正午让黄思研独揽大权,也确实被这帮人给搞怕了,就他开拓的这个过程中,公司管理层换了又换,戴正午不信任他们,同样也不一定很相信黄思研,但目前为止,黄思研是他认为最可信的下属。   他的办公桌上还摆放了几个飞机杯的成品,开完会,黄思研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戴正午拿着那玩意在手里把玩,黄思研看着怎么都有点别扭,但还是不露声色问道:“余经理那边,是不是要开始放权了?”   “不急。”戴正午摆摆手,不以为然:“还记得费一胜吗?我当年那么信任他,他怎么对我的?真当我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我跟你说,思研啊,公司可以不挣钱,三五年我还是亏损得了,但任何人都别想在我手里捞钱!”   黄思研点点头:“主打飞机杯,我认为有点不妥,若是在人来人往的广场设立展示台,它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家的眼中,说不定又跟上次一样,招些家长报警了。”   “哈哈哈哈。”自己的事业受挫,戴正午不怒反笑:“思研啊,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想,既然政府有意巴结您,那我觉得,不如干脆举办一个成人用品展览活动?顺便试试政府的态度?”   “有意思,有意思。”戴正午打了一个响指,炮珠似得一连串夸奖说:“我昨天开车在市里转了一圈,发现本市卖成人用品的店,都是极小的店面,而且环境堪忧,这是为什么?中国人怕羞,但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那咱们偏偏就要打破成规!让它真正地出现在老百姓的面前!我说思研啊,你不愧是我姐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公司暂时让你负责,我放心,啊,你,再接再厉。”   黄思研被夸多了,习以为常道:“如果工厂没打算先搬过来,我们这边仓库还是要保持足够的成品可用,这事,老总觉得谁负责比较好?”   “还是你吧。”戴正午把手里的飞机杯丢到一旁,笑眯眯道:“等你忙不过来了,再和我讲,目前公司还小,有很多事都必须让你亲力亲为,要有一天真的能壮大起来,你可是元老,至于现在的那些人,不过是些拿着工资的乌合之众,我不信任他们,哪怕他们想跳槽,我也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措手不及。”   戴正午这个人疑心病重,而且比起戴立夏的清高,他才算是真正的清高,清高到有些目中无人的地步,当然这也不怪他,他的身份算得上是太子爷的级别了,当年一手创建的保健品公司,验证了他的能力,如今的成人用品,又昭显了他的野心,黄思研跟他相处久了,觉得戴正午这个人,其实比戴立夏难对付多了,好在,他们不是敌人。   “对了,昨天你跟我堂姐谈的生意,你等会就去处理。”戴正午突地瞥了她一眼:“那位司徒可是位能人,你就说这个市里有她不涉及的工作领域吗?这就表明她人脉广,对这种人,咱们不能小气,更不能得罪,明白吗?”   黄思研本来也没想得罪司徒周:“老总教训得是,我明白。”   “明白”后的第一件事,黄思研就让自己的助理,送了新准备好的合同去司徒周的公司,先让司徒周做好“已经被骗”的准备,黄思研清楚司徒周的性格,司徒周性格狡诈,她昨天在黄思研面前栽了跟头,也许还没反应过来,黄思研哪里敢亲自去戳破她的圈套,只能让助理先去挨那个炮火了。   她比那助理晚了两个小时才去,公司给她配的车是一辆黑色的朗逸,黄思研之前买的大众开回家给她哥用了,正好没车用,这回没有带任何人,直奔司徒周的公司谈判,结果她上午十一点过去,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司徒周才肯见她,黄思研心里有数,司徒周这是故意想晾她一会呢。   司徒周这几年肯定是挣了大钱,她手里开了那么多家公司,就黄思研今天来的其中一家小广告公司,规模不大,里面却是装修华丽,甚至连会客室里面的茶几,都比黄思研今天开会的桌子要大得多,司徒周板着脸进来会客室,对着黄思研语气恶劣说:“这是谁啊?戴立夏的面首?戴正午的爪牙?还是欺骗我司徒周的骗子?”   黄思研了解她,知道她会这样直白地吐槽自己,估计是不生气了,连忙起身道歉:“司徒,我昨天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么久不见,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想我就玩我?黄思研,你这招跟谁学的?”司徒周啐了她一口:“真是不要脸。”   黄思研直言不讳:“你教我的。”   司徒周脸色刚缓和,瞬间又被她激怒,大拍桌子:“我有这样对过你吗?别人就算了,你黄思研也这样对我?”   眼瞧着她又要生气,黄思研马上改了口风,侧身探过去,手臂搭在司徒周的后肩上,声音诚恳道:“司徒,我真的知道错了,再说都是小事,别气了,咱们重新把合同签了,我晚上请你吃饭。”   “哎!你可少来。”司徒周拍掉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眼珠子转了转,声音突然幸灾乐祸:“这事不归我管了,小黄,你既然说是我教你的,那你可看好,我司徒周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你不是要谈吗?我让你等这么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黄思研皱起眉,没讲话。   “因为李医生昨天出差了,今天中午十二点的飞机回来,你的合同我放她桌子上了,要谈,你去找她。”   黄思研被她一句话戳死,眉毛越皱越紧:“她也是你这个公司的股东?”   “其实这个广告公司,她是法人。”司徒周心情转好,大笑道:“哈哈哈,小黄,你既然说想我就要玩我,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去玩李医生。”   李清鸥已经回来了,桌子上的合同她肯定也看到了,看司徒周这个鬼样子,肯定也把黄思研骗她签合同的事告诉她了,黄思研犹豫了下,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她许久没见李清鸥,见不到的时候还好,如今要见了,莫名地有点紧张。   司徒周没给她后悔的机会,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带,毕竟在她的公司,黄思研只能配合,被她一路硬拽,直接给拉到了一个办公室门口。   正好里面有人出来,那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咖啡托盘,可能是李清鸥的秘书?司徒周与她擦肩而过,也不敲门,径自拉着黄思研就进了李清鸥的办公室里。   李清鸥闻声抬头,视线滑过前方站着的司徒周,缓缓地落在了黄思研的脸上,她手里端着的咖啡杯似乎顿了一顿,下意识地放下,点了下头,面无表情道:“黄总,请坐。”   李清鸥还是那么光彩夺目,没有黄思研在的岁月里,她的容颜依然美貌如初,哪怕这几年黄思研随戴正午参加了不少聚会,见过那么多世面,也不得不承认,李清鸥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黄思研迅速收了下心思,对她微微一笑:“你好,李总。”   对话很正常,但气氛却有些尴尬,在这尴尬的气氛中,黄思研默默地在李清鸥对面的办公椅中坐下,别开脸,开始打量李清鸥办公室里的欧式装修。   “司徒先出去吧,我跟黄总先谈谈。”   没司徒周的事了,她还赖着不走,导致李清鸥不留情面地开始赶人,黄思研见到李清鸥这么直接的态度对她,觉察出在她不在的日子里,李清鸥与司徒周的关系看来是突飞猛进。   “黄总想喝点什么?”随着司徒周的离开,李清鸥对黄思研的态度并没有改变,依然很客气:“咖啡行吗?”   秘书把咖啡端上来,黄思研小抿了一口,余光瞥见李清鸥正盯着自己,那公式化的冰冷眼神,突然感觉有点无从适应,放下咖啡,直接就说:“这份合同我们老总已经过目了,只要你们同意,订金会先打到你们公司账号,其他的尾款,也会如期付款,钱不是你们担心的问题。”   李清鸥没有二话,直接就把合同签了:“我对这份合同很满意。”   黄思研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我对你不满意。”   黄思研一怔,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李总,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合同我签了,你走吧。”   黄思研尽力装作没事人一样,起身,拿起另外一份合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了下头,哪怕是陌生人,李清鸥的冷漠也让她觉得不解,疑惑问道:“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   李清鸥已经俯首开始工作,听到黄思研问话,她直起身,背靠在真皮办公椅上,左手撑着扶手,侧目盯着她的脸:“黄总,我要先知道,你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合作商?还是前女友?”   “那你以哪个身份对我说出不满意?”黄思研又走了回来,不满道:“骂人也要给个理由吧?”   “你觉得我在骂你吗?”李清鸥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咯咯一笑,直接站起,抱着双臂走到黄思研面前:“你气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她这样子特别倨傲,黄思研不想跟她继续聊这个话题,转身想走,没想到这一回李清鸥却没那么老实了,见到她要走,双臂自后方而来,一下就擒住了她的腰肢,黄思研被她在身后环住,半个身子就陷进了她的怀里,一时挣扎未果,往下看到李清鸥那双穿着高跟鞋的赤、裸脚背,她便脚跟盯准,发力正要踩下去,谁料李清鸥忽然就松手了,黄思研踩了个空,“扑通”一下,竟然硬生生地摔倒在了李清鸥的面前。   李清鸥显然也没想到她会摔倒,弯腰想去扶她,却被黄思研冷言冷语地推开了:“你就是这样帮司徒报昨天的仇?美人计?还是什么计?激将法?”   李清鸥没解释,只是轻轻唤她一句:“思思。”   这声音柔柔软软,没有任何力度,没有撩拨,却喊得黄思研心里发闷,这称呼像是魔咒,瞬间带来了无数李清鸥与她过去的点点滴滴,千军万马似地涌进了脑海中,它像是颗摇摇欲坠的石头样砸下去,狠狠地砸在了黄思研的心里,黄思研站起来,拍了一下因为撑地而擦破的手心:“你对我不满意没关系,想追你的人是戴正午,合同我带走了。”   “谁想追我,是我能控制的吗?”李清鸥语气似乎有点小郁闷:“戴正午家大业大,戴立夏真想帮你,为什么把你安排在这种市场前景艰难的小公司呢?”   “你这就是离间计。”黄思研认真思忖着措词,呵呵道:“我去戴正午的公司,是我自己选的,我在广州碰到他正打算发展这个项目,这几年跟着做,也确实没什么前景,但你听过一个例子吗?你知道八十年代,户内基本是没有洗手间这个设计的,有洗手间的都是干部住的房间,那为什么现在有?因为有商人敢改革,有领导敢支持,你转业这么久,应该比我更清楚政商合作的市场有多大,当然,我们没打算要全面推广,但至少在这样的一二线城市里,我们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有这样的多种产品可以满足大家的需求。”   李清鸥默了一下,欲言又止道:“戴立夏除了教你坑人,这些年确实教了你不少别的东西。”   “我自己看书学的。”黄思研再次坐下,大言不惭说:“虽然都是她推荐的书。”   李清鸥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突然要求:“你跟我玩个测试吧?”   “心理测试?”黄思研听她换了话题,愣了愣:“有权威认证吗?”   “只是一般的快问快答,我问一个问题,你两秒之内回答。”   黄思研想了想,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你问。”   “你看着我的眼睛。”李清鸥站到她面前,半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幽深,仿佛洞察人心:“告诉我,喜欢狗还是猫?”   “狗。”黄思研快速回答完,忍不住质疑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   “我们继续,不要迟疑,直接说出你的第一感觉。”李清鸥似笑非笑:“喜欢冬天还是夏天?”   “夏天。”黄思研直视着她的眼睛,在她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下意识就答。   “喜欢白开水还是咖啡?”   “白开水。”   “喜欢戴立夏,还是李清鸥?”   “李清鸥。”   黄思研脱口而出,想闭嘴也来不及了,时间无意识地沉默了几秒,黄思研看到李清鸥笑了起来,这是两人见面这么久,她第一次笑得这么自然又轻松。   “思思,很开心你回来。” 第177章   “我也很开心我能回来。”黄思研原本不知道她做这个测试是什么意思, 听她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 反而镇定了下来,跟着笑道:“我去年培训的时候, 学过一个案列,当一个碗里有很多样菜肴的时候, 你会选择你最喜欢吃的那样, 而当你碗里只剩下两样的时候,你的选择会倾向于‘你不讨厌的那样菜’,李总, 在你过去的心理学专业中,你觉得我这个案列有没有依据?”   李清鸥没接话,仿佛她的话都被黄思研堵在了喉咙间,她一脸严肃, 好像有点震惊, 也有无所适从, 但这样子,更让黄思研抓到了重点, 乘胜追击说:“这个测试我也会玩, 比如我问你,喜欢司徒周还是易安娜?你会怎么选?”   “玩套路, 不只是你李清鸥的专长。”黄思研站起来,再次拿起了桌子上已经签好的合同:“我走了。”   “思思。”李清鸥从头到尾都在沉默,听到这一句,语气突然就急了起来:“我很想你。”   黄思研心中瞬间腾起一股委屈, 她一贯不是喜欢套路的人,很多情感在心里翻腾的厉害,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可偏偏李清鸥一见面就跟她玩这些雕虫小技,黄思研竟然被她的一句话搞得有些生气了,回头看着她说:“李总,有一句话叫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几年,你既然已经转业了,过去那些专业上的分析研究,该放弃就放弃,你如果一直用这种所谓的知识测试你的感情,你面对的只有官方的答案。”   早说想我不就好了?黄思研这句话怎么也憋不出来,胀得她心里发慌,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就想走人,李清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幽幽中又带着一股急促:“思思,我会反省,今天的事,先向你道歉。”   这个迟到的道歉,黄思研不收,她拉开门,面无表情,径自就离开了李清鸥的办公室内。   黄思研了解李清鸥,说白了,李清鸥今天就是想知道她和戴立夏之间,哪个人在黄思研心里更重要,但这种事,可以用那种儿戏的方式问出来吗?   既是把黄思研当成小孩子,也是在玩笑了黄思研对她的感情,黄思研最生气的地方就是李清鸥对感情的玩世不恭,她觉得李清鸥在感情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呵护感情,这一点,黄思研自己也有错,但二人分开后这么久,今日第一次见面,搞得黄思研心情郁闷,也就李清鸥这个窝里横的小霸王干得出来。   她裹着一股怨气回了公司,小助理给她端了杯咖啡后,小心翼翼地问她说:“黄总,您不在的时候,余经理来找了您两三次,您看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他您回来了?”   黄思研没转过弯,眨眨眼,有些困惑:“他找我?行,你打电话叫他来吧。”   余庆仁来找她,能有什么事?无外乎是今天黄思研找戴正午谈的“放权”,可能余庆仁在戴正午那边碰壁了,所以才想到让黄思研来做这个中间人。   果不其然,余庆仁一坐下,立刻愁眉苦脸地对着黄思研叹气说:“黄总,我到公司也有两三个月,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解不开,希望黄总能够帮我解惑。”   黄思研顺着话茬说:“余经理请讲。”   “您说,老总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余庆仁果然是来探口风的,并且没有拐弯抹角:“他让我负责市场部,虽然我们部门眼下就两三个人,之前在深圳就没什么事,可如今三个人都成了闲职,黄总,您就实话和我说吧,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老总?要是我一个人得罪了,也不要连累我部门同事啊。”   经过一番左绕右拐的试探,黄思研确定了余庆仁心中所忧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她放宽心来,逐字逐句道:“余经理误会了,老总今天还和我提过这事,说是敲定了合作的公司后,后续工作就交给余经理负责,我这正要和你交代,你自己跑过来了,也是好事,来,这是我们合作公司的合同,你看看。”   这个转变得有些突兀,余庆仁先是怔了两秒钟,继而大喜:“真交给我了?”   “是,之后就由你和对方公司对接。”黄思研继续笑笑:“余经理在宣传这方面比我们都专业,以后我还要跟你讨教呢。”   戴正午不打算放权,但非常时期,黄思研不想寒下属的心,再说后续工作,她肯定是要交给余庆仁负责,与其之后被动,不如卖他一个顺水人情。   “计鑫,你打电话联系我们之前合作过的物流公司,问他们在我们这个市里,有没有网点。”等余庆仁一走,黄思研对她的小助理说:“如果有,再让他们报价。”   “好的,黄总。”   下午有销售部的部门会召开,黄思研去旁听了一会,只是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下班后,她请大家吃饭,等聚餐完毕,回到酒店,戴立夏已经回来了。   快到十点了,戴立夏好像也才健身结束,身上香喷喷的,明显刚洗过澡,黄思研给她烧了壶开水,戴立夏坐在沙发椅子上在读书,黄思研把杯子放到她面前,她抬起头,只字不提黄思研要搬家的事,只是问:“今天工作进展怎么样?”   黄思研就重提了一下余庆仁今日要权的事情,戴立夏思考了数秒,在一旁补道:“你处理得很对,余经理之前在‘达齐’工作,那家公司实力不容小觑,他之所以辞职跟着正午,看中的也正是你们这个市场的可发展性,正午不愿意放权,其实也还是在考察他,与其让他们两人干耗着,你在中间周转,是非常明智的一件事。”   “可是,立夏,销售部的傅经理,我认为他有点激进了。”黄思研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有些犹豫:“他跟老总是朋友,我不好跟老总谈。”   “那就不谈。”戴立夏盯着黄思研看了一会,慢速度地问她:“思研,你要记住,你能看到的问题,正午肯定也能看到,我问你,你跟着正午这么久,你觉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黄思研搓搓手,站在戴立夏面前,像个小学生一般:“老总他是一个非常大方的人。”   “对我你也遮遮掩掩?”戴立夏皱起眉,对她的答案分明不满意:“你我都看得出来,正午他比我有野心,也比我要狠得下心,可他有个致命的缺点,敏感自负,他前年回到峰尚工作,进步的速度飞快,但他明确跟我说过,他不会跟我争权,为什么?姐弟情深?或许是吧,但我更相信,他自信戴家的一切最后都会落到他的手里,而我,不过是在帮他工作。”   说实话,黄思研确实没想过他们姐弟俩之间的事情,今天听戴立夏提起,突然觉得戴立夏这么多年一个人强撑着,真的有点心疼她。   “不管别人信不信,思研,我确实没想过得到峰尚。”上一秒严肃冷静,下一秒戴立夏却突然轻松一笑:“生在戴家,是我的福气,也是我的不幸,思研,人活于世,成功很重要,但想清楚自己要怎么活着更重要。”   这一番话,超出了戴立夏以往对黄思研的教导范围,她还是没有开口问黄思研搬出去的事,也没再提那个“吻”,黄思研原本准备好的措词都用不上了,她想,戴立夏这招以静制动使得真好,竟让黄思研心中莫名生出了丝不舍与愧疚。   戴立夏回去后,一夜平安无事,黄思研一大早接到了司徒周打来的电话,说是她明晚请客,叫她务必要来,黄思研答应了,才收拾好出门,又接到了戴正午的电话,说是让黄思研随他去机场接个朋友。   那位朋友就是赵奇,黄思研在深圳见过他几面,都是因为戴立夏,赵奇和戴正午也是同学,他比戴立夏小三岁,却对戴立夏一见钟情,据说追了戴立夏六年之久,这么久的时间,按理说应该是没戏了,但赵奇却始终没有放弃过,况且戴立夏对他的态度尚可,导致黄思研一度以为,他们两个可以修成正果。   赵奇长得帅,是那种惊为天人的帅,虽说黄思研对他没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黄思研认识的男人里面最帅的那位,这不一下飞机,问他要微信的女子已经有一两个了,赵奇彬彬有礼地拒绝了她们,上了戴正午的车后,很无辜地叹了口气:“我真想去整容,把自己整难看一点。”   戴正午调侃道:“别人都想整好看,你却想整丑。”   “正午,你可不知道,长得好看不是好事,你永远都不知道,想和你在一起的人,是看中了你的外貌,还是你的家世。”赵奇幽默自嘲道:“反正总不会是因为我这个人。”   黄思研在前面专心开车,听赵奇这么说,似乎是想引戴正午接话,戴正午也真的接了下去,直接说:“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怎么还敢追我姐?”   “我可不是来追你姐。”赵奇笑笑,信心满满:“这一次,抱不到美人归,我绝不回深圳。”   戴正午哈哈笑了起来:“看来你有信心我姐会答应你?”   “我妈给我下了通知,今年必须结婚,正午你也知道,我家四兄弟,我是最小的,我三个哥哥都成家立业了,爸爸年龄大了,就盼着我能结婚。”赵奇语气滞了滞,再次叹气说:“你也知道我,非你姐不娶,我爸就找戴叔叔商量了,说愿意让我入赘你们戴家,叔叔高兴,答应只要立夏点头了,他就同意,所以这一次,立夏不答应嫁给我,我就不回家了。”   戴正午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接着大笑道:“那就先祝奇哥旗开得胜了。”   黄思研送赵奇到酒店,也住在戴立夏租下来的酒店内,戴正午没下车,等黄思研开车门回来,他声音沉闷地道:“回公司。”   戴正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黄思研从后视镜里面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觉得他似乎是有点不开心了?便开口试探道:“赵奇来了后,又多了一个陪老总聊天的兄弟了。”   戴正午抬起头,盯着她的位置:“思研啊,你觉得我姐会同意嫁给他吗?”   黄思研当不知道,装傻说:“感情这种事,不好说。”   “赵家跟我戴家是多年故交,赵家子孙旺盛,生的孩子,有一半以上,都是双胞胎或龙凤胎。”戴正午话锋一转,忽然提起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不然像他们那样的大家族,怎么肯让赵奇入赘我戴家?思研啊,要是我姐答应嫁给他,那以后戴家,谁来跟我并肩作战?赵奇吗?靠他的脸?我在忧心我戴家的未来啊。”   黄思研没敢接他的话,戴正午看她一眼,又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感情这种事不好说,若是我姐真要嫁给赵奇,我也无法阻拦。”   黄思研愣了下,皱着眉思索起来,渐渐有些明白戴正午在担心什么,他无非是担心戴立夏和赵奇结婚后,会动摇他的位置,她想起戴立夏昨夜对戴正午的评价,也的的确确如此,戴正午的心思敏感不同于常人。   “对了,思研啊,你房子找好了吗?还住在酒店?”   他突地发问,黄思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回答说:“我还在让助理找房子。”   “不用找了,我那里有一间房子空着,你今天就搬过去吧。”刚刚的忧心眨眼过去,戴正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眼神忽闪一下,又道:“那里干干净净的,我一直找人打扫过,本来想过几天搬进去住,既然你还没找到,那你搬过去吧,可别推脱,这是你应得的。”   既然他这么说,黄思研也不好拒绝,只能承恩说:“好的,我明白了,谢谢老总。”   他甚至还给黄思研放了半天假,用来搬家,黄思研找了小助理帮忙,两人“呼哧”“呼哧”地把行李搬上楼,才发现戴正午给她的这房子是一套三室两厅的大公寓,面积三百平方以上,是很普通的美式装修风格,半开放式厨房,大客厅,光线明亮的书房,虽然简洁低调,但温馨舒适感极强,黄思研怎么也想不到戴正午会给她一套这么好的房子住,愣了愣,问小助理说:“老总不会给错地址了吧?”   小助理马上就给戴正午打了电话,跟戴正午再三确认就是这套房后,黄思研更加糊涂了,她隐隐约约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只能把那疑惑的心情先搁置一旁。   这种疑惑一直到晚上都没消除,黄思研晚上下班回来,先去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听到客厅里有人在说话,顿时紧张了起来,心道,不会她刚住进来,就进贼了吧?   她偷偷地在门口望了望,意外地看到戴立夏和周素素在,身边还有两个行李箱,黄思研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咳了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走过去,对那二人打招呼说:“立夏,素姐,晚上好。”   周素素看到她穿着睡衣出现,惊得在沙发上跳了起来:“黄思研,你怎么住这里?”   黄思研转头看向戴立夏,见她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尴尬笑道:“老总说我住酒店不方便,让我搬到这里住,搬之前,我跟立夏提过。”   但戴立夏并不知道她具体搬到哪里,周素素张张嘴,看了一眼戴立夏,又看了眼黄思研,顿时觉得有点不爽:“这么大的房子,正午老弟先让你住进来,然后又把钥匙给立夏,让她住进来,独独把我忘了,是不是有点过分?”   戴正午让戴立夏住进来的理由是,赵奇,戴立夏搬进来的理由也是赵奇,黄思研刹那间就明白了今天的那股不适感是因为什么,原来戴正午给她这个房子住,正是为了她那句“感情这种事不好说”。   想必在戴正午眼中,戴立夏选择黄思研,比选择赵奇安全多了吧?   周素素已经去和戴正午打电话了,戴立夏起身在收拾行李,看样子是准备住下来了,黄思研蹲下身帮她,戴立夏突然转头,手指向前弯曲,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把衣服换了再过来。”   黄思研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轻薄的睡衣,立刻站起,脸上窘迫:“好。”   她往卧室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想了想,戴立夏今天怎么这么简单就同意了戴正午的提议呢?黄思研脑子一激灵,瞬间又想起了戴立夏的表白,暗道,她不会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等等,她怎么把自己比如成母老虎了?黄思研撇撇嘴,心道,她和戴立夏之间,戴立夏才算真正的老虎吧? 第178章   周素素人还没回来, 戴正午的电话却先打到了黄思研这里, 说周素素再三找他抱怨,指责他对黄思研太过偏袒, 这么好的房子都没算周素素一份。   这话听着不像是周素素的语气,黄思研很配合地问戴正午想怎么解决, 戴正午像是很为难地说:“思研啊, 我看,三室二厅,再住素姐也是可以, 三人住一块也热闹,不如我明天找人来处理一下,把书房改成卧室怎么样?”   黄思研装傻:“这事我没意见,您要不要问问立夏姐的意思。”   “你的意思, 就是她的意思。”戴正午非常简洁明了:“那这事就这样决定了, 我晚点跟我姐打电话。”   戴正午这人太鸡贼了, 知道在戴立夏那边讨不到便宜,便让黄思研来当这个冤大头, 周素素已经把戴正午答应让她搬进来的信息告诉戴立夏了, 戴立夏没什么表情,点点头说:“都由正午做主。”   黄思研本来也没打算长住, 当然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她第二天找了小助理,再让她留意一下公司附近有没有好的公寓可以租住,小助理可能不明白她为什么放着那么好的房子不住, 不小心问了出口,黄思研开着玩笑说:“我这个人住不了大房子,还是住小一点的房子舒服。”   小助理就去了,黄思研叮嘱她先别走漏风声,小助理不明所以地答应了。   晚上司徒周请她吃饭,黄思研记得她之前和戴立夏签合同的时候说过她要搬家,本以为是在她的新家里请客,没想到司徒周这次请她吃饭的地方,竟然是她们以前经常去的西餐厅。   黄思研对这家西餐厅之所以记忆犹新,主要是因为李清鸥与她分手就在这里,今天她来了后,看到李清鸥也在,心里有点异样,但也没说什么,径自坐下,拿着服务员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下手,开口问司徒周说:“今天特意请我吃饭,有什么事吗?”   “叙叙旧。”司徒周在平板电脑上点完餐,招手把服务员喊了过来,等处理完点餐的事宜,她又抬头望向黄思研:“我们三人这么久没见,你失踪两年,没和我们联系,怎么不能一起吃顿饭了?”   “怎么会?”黄思研看到她已经帮自己点好菜了,也没表示,淡淡道:“那今天我请客,顺便对前两天发生的事,再次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司徒周“嘿嘿”笑了几声,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李清鸥:“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黄总变得大方又讨厌了?”   “其他不觉得。”李清鸥抿了口红酒,挑眉道:“就是知道,不能和她开玩笑了。”   黄思研瞄了眼她的打扮,还是一身偏轻熟女的OL风格,那干练又知性的模样,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那么优雅,黄思研打量完了,收回目光,淡定回说:“那是因为李总除了开玩笑,其他话都不会说了。”   这两人的气焰太重了,司徒周打着圆场说:“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年不见,你们两人都变得幼稚了起来?来来来,喝酒。”   “我开车,不能喝。”黄思研先拒绝,招手把服务员又喊了回来:“麻烦帮我倒一杯白开水,谢谢。”   李清鸥没回话了,倒是大口大口地开始喝酒,司徒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黄思研聊她在广州发生的事情,黄思研边吃边和她聊,说到张家的兴衰,黄思研语气顿了顿:“等我有时间,想去张老爷子的坟前看看他。”   司徒周感慨说:“不枉他那么疼你,小左前几天也去了,他给小左也留了嫁妆,张卫国找人帮忙,方旭才判了五年,曹副总比他严重,判了八年,张卫国跟他妈妈的关系紧张得很,你是不知道,张家表面风平浪静,迟早还得出事。”   黄思研摇摇头:“我也帮不了他。”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聊。”聊到这里,司徒周擦了一下手,笑着站起来说。   李清鸥还是沉默不语地在喝酒,黄思研切了一小块牛排放在嘴里,她觉得眼下除了沉默以对,也没品出来还有其他的话可以跟李清鸥说。   “思思,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吗?”反而是李清鸥先开口,不知是餐厅里的灯光衬托原因,还是她的身体不适,李清鸥的脸色异常苍白:“你去广州后,还有和我联系,后面再也没联系不说,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   黄思研放下手里的刀叉,抬头,直勾勾地觑着李清鸥的脸:“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李清鸥的指腹不断地在红酒杯上摩挲着,动作重复又缓慢,似乎有些不安:“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吗?”   “前年世博会,我碰到了高老师,你还记得他吗?高庆明,我前夫。”黄思研脸上升起了一抹郁闷,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结婚了,跟那位小三,我们三个住在同一家酒店,过去觉得很厌恶的关系,因为时间变得冰释前嫌,高老师跟我说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不过,你要不要先跟我剧透?”   李清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眼神饱含深情,浸满酒意,尽显得风情万种,她轻吁了口气,否认说:“我不知道。”   “那好,我帮你回忆一下。”黄思研不急不缓,轻轻自嘲一笑:“原来在我们搬过去之前,我们对面已经住了一个邻居,那人不姓李,也不是心理医生,甚至是个男人,但是突然,我的邻居变成了李清鸥,李大医生,是位美艳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她洞察我跟我前夫的心理疾病,她知道我的一切喜好,她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身边,她甚至...甚至利用她的职业,亲手破坏了我的家庭。”   “我承认,你对面的房子,是我在别人手里买下来的。”李清鸥眉宇间掩饰不住她的木然:“但,你说我破坏你的家庭?”   “我只问你几件事,你可以回答是或者不是。”黄思研不理会她的问话,继续开口咄咄逼人:“你认识高庆明的那位小三吗?你跟她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主动接近她的?你是不是曾经劝过她勇敢追求真爱?那个时候,你是不是知道高庆明就是她的真爱?也知道高庆明是我的老公?”   李清鸥反手握住酒杯,一口饮尽杯子里的红酒,她今晚喝的够多了,喝完,安静地注视着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下,是人来人往的都市,走走停停下,李清鸥选择沉默。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联系吗?”黄思研声音越说越低,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心的回忆,只是伤感:“你可能会解释,苍蝇不叮无缝蛋,对吗?我跟高老师的婚姻确实有问题,可是那一切,为什么是你的圈套?你知道我多敬佩你的工作吗?网上说,心理医生这个行业,越老越吃香,可你李清鸥三十岁不到,你成功了,你让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喜欢你,你有那么大的魅力,你漂亮体贴温柔多情,你是我的月亮,当世界上所有的星星都消失的时候,你仍然高高地挂在我心中,可是为什么,你要套路我的人生?你让我对你的心动,变成了笑话,李医生,你花费那么多心思,有没有想过,黄思研爱李清鸥,可以不需要任何的辅助,就是简简单单的去爱?”   说到最后,黄思研哽咽了,她低下头,听不到李清鸥的回答,那份怨气无法宣泄:“实话告诉你,我离开这里,主要原因是因为你爸爸,在过去的日子里,我好像睡了一觉,混混沌沌没法清醒,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有人推我一把,我就往前走,你爸爸的话让我醒过来了,我觉得你也要认真想一想,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原以为只要我成功了,变得优秀了,有钱有能力回到你身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可是见到你以后,我又迷茫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李清鸥,是不是又给我设了一个局,在我再次爱上她的那一刻,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一直不喜欢。”李清鸥不愧是李清鸥,哪怕被黄思研戳破了一切,态度依然有些气定神闲:“我其实也不喜欢帮助别人,因为我连自己都帮不了,VIVI喜欢它,因为VIVI把它当成了一个跳板,我们利用这个跳板,达成我们想要的心愿,人心比商场更复杂,我认识你前夫的小三,我也承认我劝她和你前夫在一起时藏了私心,思思,我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你觉得就你一个人入了套?我没有吗?从你去广州后,断了和我的联系,我就知道出问题了,你现在像我的仇人一样,无论是高庆明,还是戴立夏给你带来的影响,我李清鸥都不怕,我唯一怕的,是你不爱我了,思思,你离开的每一秒,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你的爱,在过去为你设立的圈套中,你的煎熬就是我的煎熬,那些刺进你心中的刺,以十倍的力量倒进了我的骨头里,拔不出来,也不敢□□,思思,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爱人,你也不是,但我们,不都是在一直在很努力地向彼此的方向奔跑吗?我们现在,怎么越跑越远了?是你跑错了方向?还是我跑错了方向?”   “我...”黄思研说不出来了,她觉得她现在有点不舒服,看着李清鸥一脸煞白,那种刺心的心情越发强烈,她一下站起,丢下一句:“我先走了。”   她没法对李清鸥的话冷静了,戴立夏教过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把真实的感受留在心里,黄思研觉得她现在没法做到了,甚至意识到自己这几年的学习即将破功,她快步离开了餐厅,跟逃命一样,等到了停车场,才瞧见司徒周在后面喘着粗气追她。   “跑什么啊?那么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逃单呢。”司徒周气喘吁吁地,还不忘开玩笑:“跟李医生谈崩了?我说你怎么回事呢?就算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吧?再说你现在和李医生在合作,你这样跑掉,让李医生怎么想。”   “司徒,要有一个人让你时常乱了分寸,你怎么办?”黄思研缓过气问她:“你会逃吗?”   “永远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司徒周明白她的意思,笑笑说:“你遇见了,说明是好事。”   黄思研别开脸,叹了口气:“我不应该那样子的,如果还是那样的黄思研,跟过去有什么分别?”   “过去的黄思研不好吗?”司徒周有些生气:“我今天找你,本来还有些事想问你,听说你和戴立夏同居了?小黄,我必须得说你,就算你跟戴立夏真有那种关系,你也不能如此高调,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黄思研昨天才和戴立夏住到一起,还是一人一间房的那种,今天一大早起来,都没碰到戴立夏的人,她都不知道司徒周是怎么知情的,不过一联想到司徒周的侦探社就明白了,迟疑道:“我也想搬出去,但我现在为戴家工作,有些事,不能当面拒绝,我已经在找偷偷找其他住处了。”   “找到其他的房子,就可以搬出去了吗?”司徒周对她颇为无奈:“你以什么理由?我听说是戴正午的房子,上司借你的房子,你还嫌弃,小黄,你还记得张红保给你的三套房子吗?我帮你卖了两套,还有一套一百七十平方的在出租,那套房子离你现在的公司也近,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就跟戴家姐弟说,你自己在本市有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择日就搬进去,是你自己的房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黄思研思考了下:“可你不是说房子已经出租了吗?”   “我出租的那位,是个特别好讲话的职业白领,女的,单身,三室二厅,是比不上你现在住的那套,但我见你前,跟白领姐姐提过了,人家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司徒周不满地训她说:“对方巴不得你搬过去,说可以少点房租,你自己考虑一下,那位跟我签的合同就剩下三个月,这三个月,你跟她一起住,总比跟戴立夏住一起要好吧?你得想想,你跟戴立夏住一起,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弊?”   黄思研根本不用想那么多,单从戴立夏向她表白这件事,她就不打算和戴立夏同居,今天司徒周虽然没明说,但黄思研也知道,她跟戴立夏如果长久住一起,肯定会影响颇深,她第一不能让戴立夏名声受损,毕竟黄思研又不在峰尚上班,和两个峰尚的高层住在一块,戴立夏面临的压力也不小,第二,她也不愿意看到戴正午不但算计她姐,还把周素素拉进来当监控器这事得逞,黄思研心想,戴立夏不管喜不喜欢赵奇,都不应该被戴正午和她黄思研搅糊。   打定主意后,黄思研决定搬家,她主动找戴立夏谈了,二人先谈了周素素搬进来的事,又提起这里离戴正午的公司太远,戴立夏多聪明的一个人,也不用她点破,直接说:“你有合适的地方,就搬走吧。”   黄思研谢了她的包容,第二天问司徒周要了钥匙,当天就搬进了她自己的屋子里,这房间装修有些眼熟,黄思研脑子里还有点印象,觉得这精致的装修风格,有些像李清鸥之前那套房子的中式装修风格。   那位合租的小姐姐,黄思研还没见到,司徒周说人家忙,一般晚上都很晚回来,早上也很早就去上班了,说等礼拜天有时间,她约那位小姐姐和黄思研一起吃顿饭,黄思研也不介意,说自己工作也忙,如果碰到就打招呼,没碰到就算了。   就这样在新房子住了两天,黄思研都没见到那位合租的人,门口的鞋柜上的鞋子却是每天都只有她一双,要不是第三天的时候,黄思研晚上很晚回来,回家的时候快凌晨一点了,看到鞋柜上放了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她还差点以为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住。   她今晚加班比较晚,洗完澡在客厅坐了一会,正坐在沙发上回工作邮件,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黄思研仔细听了一会,发觉这声音好像是从她隔壁的另外一间卧室传来的,她心里产生了疑惑,放下笔记本电脑,悄悄起身往那卧室门口走去,却见那卧室房门并没有关拢,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里面很暗,那声音越发清晰,黄思研犹自哆嗦了一下,那扑面而来的香水味与熟悉的声音,都使得她反应了过来,小声喊了一句:“李清鸥?”   然而黑暗中,没人回她,借着客厅的亮光,黄思研找到了卧室里的开关在哪里,她打开灯,看到一个修长丰满的女人躺在床上,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低胸睡裙,往下多了条浅灰色的腰带,有束腰的效果,更显得魔鬼般的模特身材,这女人味十足的女人不是李清鸥,还能是谁?   可黄思研动静这么大,她都没醒,黄思研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她床头柜上放着的白色药瓶,瓶子外面有名字,叫舒乐安定,是一种安眠药,难怪黄思研发出这么大的响声,她都没醒。   吃了安眠药的李清鸥,睡得并不安稳,她似乎在做噩梦,翻来覆去地嘟哝着什么话,黄思研听不清楚,黄思研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帮她盖好被子后,跑出去给司徒周打电话,司徒周半夜被她吵醒,心情不太好,张嘴就喷:“大老板,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和我合租的人是李清鸥吗?”黄思研十分冷静地问她:“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你神经病啊,她自己就是心理医生。”司徒周起床气厉害得很,听完语气更差了:“你现在才发现是李清鸥?我的黄总,你得记住了,下次再和戴立夏联手对付我,我就再过分一点,没错,我是故意的,看到你跟她关系这么水深火热,我让你们两个住一起,更泄泄我的愤。”   “那她知道是我吗?”黄思研问。   “知道。”司徒周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嘿嘿嘿,她可介意戴立夏了,宁愿我整你,也不想你和戴立夏住一起,睡觉了,拜拜。”   她是去睡觉了,黄思研却睡不着,回到李清鸥的卧室,李清鸥还在做噩梦,她嘴里的梦话没有停过,额头上的冷汗也一直在流,黄思研拿了条热毛巾帮她擦了大半天,都没擦净,她正准备去换一条毛巾,忽然感觉到李清鸥身体颤抖了一下,声音忽地清晰无比,顿时变得凄厉又无助。   “妹妹,回来!”   李清鸥有妹妹吗?有泪水在李清鸥眼角划过,黄思研怔住了。 第179章 李清鸥番外二   开春的时候, 李清鸥回乡下参加了一场葬礼, 死的那个人是她的小姨,年纪轻轻早逝, 也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回来之前, 她姥姥亲自打电话给李清鸥交代过了, 让李清鸥以晚辈的身份,为她小姨扶灵。   乡下的墓园大,不像城里一样寸土寸金, 她小姨和李清鸥妹妹一样,用来装骨灰盒的都是一副红木棺材,棺材里放好了崭新的衣物陪葬,一年四季的厚薄衣衫都有, 还有李清鸥小姨最喜欢的跳舞毯, 一切都准备得妥当, 李清鸥姥姥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无法忍受的是就是李清鸥的小姨没有孩子, 李清鸥回去的第一天, 就被她家人逼着穿上了一身孝服和草鞋,姥姥让她以小姨后代的身份为小姨送葬, 否则黄泉路上,她小姨会被孤魂野鬼欺负。   老人迷信,又在伤心欲绝的时候,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 李清鸥陪她小姨夫在灵堂前跪了半天,她小姨夫又拿了一张垫子给她:“再垫一个,不然膝盖会痛。”   李清鸥的小姨只比李清鸥大几岁,才迈入中年,却在即将升职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李清鸥接过垫子,轻声问她小姨夫:“我家没有心脏病的历史,小姨怎么会得心脏病呢?”   小姨夫没哭过,眼睛却干了,他熬出来了眼袋,青紫相加,看着沧桑了太多:“以前也没有过心脏不舒服的时候,我一直要求她去做体检,硬说自己是舞蹈老师,身体特别棒,那晚我值班,早上回去一看,死了好几个小时了,我后悔啊,早知道,就算是拖,也得把她拖去医院检查。”   李清鸥从小跟她小姨关系一般,反而和她小姨夫走得近些,听他这样自责,也不好受:“都说人与人的缘分自有天数,姨夫不要自责了,若是小姨真的去检查了,也不能确保以后没有意外,再说小姨这样一走,肯定最放心不下你和姥姥,你看姥姥眼睛都快哭瞎了,你若是还硬撑着,累坏了身体,小姨死都不会闭眼的。”   小姨夫有三天没有合眼了,听完李清鸥的话,他张了张嘴巴,遂又快速闭上,左手在李清鸥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苦笑道:“我睡不着啊,一闭眼,就是你小姨在对着我笑。”   出于心理医生的直觉,李清鸥深感他需要帮助,缓缓道:“小姨夫,我...”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吐完,她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李清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叫郑高升的病人给她打来的电话,眼下虽说她在帮她小姨守灵,不方便接电话,但也没办法,有些病人十分激进,李清鸥低声跟她小姨夫解释了两句,便起身,走到灵堂外接通了电话。   “李医生,是我。”郑高升的声音如之前的一样憔悴:“你助理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临时有事,取消了跟我的预约,可我这几天状态不太好,还是想找你聊聊。”   “没关系,您说。”不时有来吊祭她小姨的乡人在李清鸥的身边路过,好奇地看着这个披麻戴孝的女人,李清鸥捂紧话筒,轻声道:“我上次给您开的药吃完了吗?”   “没吃了,不敢吃,怕上瘾。”郑高升是位成功人士,何为成功,在外界眼中,无非是金钱地位,他年轻的时候办了一家汽车美容店,后面生意好,又开了几家分店,他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又有一个美娇娘,算得上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不过这位人生赢家却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去年他经人介绍,认识了李清鸥,原本对心理医生嗤之以鼻的郑高升,一下子却成了李清鸥联络最勤的病人:“平时都是洗澡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吃药,怕我老婆发现,李医生,这些事,我不想让我家人知道。”   “我明白,您继续说。”   “我前天路过那个路口,还是浑身发抖,忘不掉那个人跳车的样子啊。”郑高升声音低落,难掩自己的恐惧:“我与魏青也好久没联系了,每每听到他的名字,我就害怕,李医生,男人在外面喝花酒多正常的事,我怎么那么倒霉啊,花钱找小姐,半路还跳车了,是魏青开车的,她在我身边突然开了门,跳下去,一辆卡车在旁边开过,我亲眼看到她的肠子都爆出来了,李医生,你见过人的肠子吗,跟猪肠没区别,她天天折磨我,我昨天特意买了十斤猪肠回家,让我家保姆做给我吃,我一个人吃完了,结果半夜做梦,梦见她在地上爬起来,拿着她的肠子往我嘴里塞,李医生,你救救我啊,让她找魏青去啊,不是我要带她走的,是魏青看上她的。”   郑高升越说越激动,隔着电话,李清鸥似乎都能看到这个人的模样,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劳力士手表,头发梳得妥帖,拥有一身正人君子的气场,可是,李清鸥比任何人都知道,表面越光鲜的人,可能内底比任何人都要阴暗:“高升,你冷静一下,她已经死了,你现在产生的所有不安,都是因为你的愧疚,高升,我想你必须得跟我说实话,那个女生,到底是不是小姐?”   郑高升喉咙里发出了很明显的咕噜一声,他在紧张,李清鸥不再开口,只等他的坦白,过了一会,郑高升突然压抑地哭了起来,撕心裂肺地道:“救救我,李医生,不是我要带她走的,她喝多了,魏青拉她进了车里面,我没对她做什么,我就是在后面摸了她几下,她就跳车了,魏青在前面录像,他喝多了,事后还被拘留了,当时他连车门都没上锁,李医生,救救我,这事不能让我家人知道,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和我有关,李医生,我只有你了,你帮帮我。”   能想象吗?两个衣冠禽兽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生,李清鸥还必须得帮这个禽兽解脱,她木木转头,想起之前自己被人强迫的一幕,视线跟着投到她姥姥的脸上,见她一脸悲痛地坐在门口,两眼无神,似乎早已经失去了灵魂,李清鸥突然有点难过,她觉得她跟她姥姥没分别,职业素质让她必须点头,官方又客气地回答说:“你放心,高升,我会帮你,等我回去就联系你。”   李清鸥的小姨夫撑不住,跪在地上的时候还睡着了,李清鸥让他回床上睡,被他拒绝了,章白朗也过来劝他,反而被小姨夫打趣了:“阿朗,我姐夫特意把你喊过来帮忙,你得抓紧时间,把清鸥早点娶过门啊。”   章白朗看了一眼李清鸥:“只要阿鸥愿意,我随时都可以。”   李清鸥咬了下唇,拒绝得很直接:“我不是很愿意。”   “那阿朗不要急,清鸥还年轻,先拼事业。”可能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可以缓解小姨夫的悲痛,他甚至开玩笑说:“以后直接结婚,三年抱两。”   李清鸥没有再接话,她小姨下午出殡,李清鸥晚上就要赶回市里,李妈妈担心她一个人开车不安全,让章白朗陪她一起回去,两人开车上了高速,章白朗边开车,边看着李清鸥,见她还没睡着,欲言又止道:“阿鸥,听说小姨是半夜猝死,你一个人住,又经常吃安眠药,我担心你不安全,不如把一个钥匙留到我这里?”   李清鸥动了一下,转头看着他:“我妈妈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我是说新房子,你不是买了新房吗?”章白朗倒是特别坦然,笑着解释:“等装修好了,我能不能留一个钥匙?”   这个问题的答案,李清鸥一路都没给他,她晚上睡觉的时候累得不行,第一次没有吃安眠药入睡,今晚不知怎么的,也没有梦见她的妹妹,倒是她换了一种身份,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有个女人在她怀里挣扎,李清鸥感觉到自己很生气,打了那女人一巴掌,女人面容凄厉,突地往外一跳,外面是高崖深谷,李清鸥亲眼看到那女人坠下去,却又停在半空,她对着李清鸥惨笑,笑容伴随爆炸声,有无数根肠子朝李清鸥袭来,李清鸥倒退几步,无处可逃,空中响起很清晰的叫喊声,是她妹妹的声音:“姐姐,你等等我。”   李清鸥冷不防一个哆嗦,她从梦中惊醒,房间里的空调没关,却感觉是那么的寒冷,李清鸥浑身颤抖着翻出安眠药,倒了三粒安眠药到嘴里吞下,冷静下来后,一时又察觉用量过猛,挖着咽喉,跑到洗手间又强硬地想把它吐出来。   到底也不知道有没有吐出来,药效过猛,没过一会她就晕在了洗手间中,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李清鸥躺在洗手间的瓷砖上,有种恍如隔世的心情,不知怎么想起了她的小姨,她在临死前,是不是也跟李清鸥昨晚一样的无助?可李清鸥还不如她,至少早上有小姨夫去为小姨收尸,可李清鸥呢?只能等到尸体臭了,才有人发现吧?   “你把钥匙留下吧。”   迟到了一晚的答案,李清鸥现在才给章白朗。   那套高价买下的二手房即将装修完毕,李清鸥却失去了住进去的勇气,郑高升第二天就过来找她了,还是在为他的罪状开脱,李清鸥问了他的那位同伙有没有判刑,郑高升十分得意:“两个喝多的人,闹出来的意外,还能判刑?”   其实大家都有数,他是凶手,而李清鸥现在是他的帮凶,郑高升有钱,李清鸥给他的建议,他都采纳了,在心理诊所花了一大笔钱,他也没有眨一下眼,在李清鸥的帮助下,他逐渐突破心魔,到最后还以为李清鸥对他有意思,几次想约李清鸥出去吃饭,屡次被李清鸥拒绝后,他才慢慢地死心了。   再过了几个月,章白朗过来跟她报喜,说房子现在可以住人了,让李清鸥过去看看,李清鸥点点头,也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到底要不要住进去,一向果断的李清鸥犹豫了,她很想见那个人,可又害怕见她,过去的事发生了那么久,李清鸥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执念,硬要住到那人的对面呢?万一那人不再是她梦中的样子呢?   但,她会变成什么样?李清鸥自己都说不清。   由不得她犹豫几天,章白朗硬拽着她去看由他负责装修好的房子,李清鸥清楚记得,她去验房的那天天气很好,天空万里无云,小区楼下的花园有很多小鸟叽叽喳喳,目前入住的业主并不多,李清鸥在小区里里走了几分钟,都没见到十个人,章白朗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夸这小区的环境好,李清鸥的心情却是上下起伏得严重,手里捏着一把冷汗,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然而让她更加紧张的是,她对面房子的大门是开的,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章白朗偷偷看了一眼,回来跟李清鸥说,对面也装修好了,看来过不了多久,也要搬进来。   李清鸥心情忐忑,连自己家的装修是怎么样的,也没看清楚,她打开房门,在门口听了一会,对面的屋里有女人在说话,那声音很霸道,一遍遍地在指责装修不够严谨,尖锐又刺耳的女声在她耳里不断回荡,李清鸥心中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失望升起,她甚至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个笑话,扪心自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你也不了解,为什么凭着那股执念,就认定她了呢?   她想去楼下透透气,章白朗知道她又准备下楼抽烟了,便把自己口袋里的烟给了她,他的烟比较呛人,李清鸥自己没带烟,抽了一根后,有点不适应,在公园里来回踱步,越深思,越觉得自己这次买房的事就是一件蠢事。   前面有个小卖铺,李清鸥始终是抽不惯章白朗给她的烟,起身就打算去小卖铺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烟买,她走进小卖铺,看到收银台的伙计正在打瞌睡,正对面有两个娃娃机,其中一个娃娃机里面都是娃娃,另外一个里面全是价格不等的香烟。   有两个人蹲在娃娃机面前聊天,看背影,一个成年女人,一个小孩,李清鸥走过去,听到一个清脆明朗的女声在说:“那我帮你夹到了那只小象,你请我吃冰棍。”   那个小孩倒也聪明,很快反应说:“娃娃机是我家的,冰棍也是我家的,我才没那么笨呢。”   那起先说话的人就站了起来,佯装气呼呼说:“小气鬼,那我不帮你夹了。”   她说话间便回了头,看到身后站了一个人,好像有些吃惊,李清鸥与她面对面站着,二人视线交缠在一块,她清楚地看到那女人愣了一下,不但如此,脸上竟然唰地红了,嘟囔了一句:“好漂亮啊。”   外头知了在不厌其烦地叫着,这人的声音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原来,刚刚在屋里的那个挑剔女人并不是她,李清鸥低下头,所有的不安与紧张在见到这个人后,顿时都消失不见了,她甚至有些开心,周身热气沸腾,有些觉得奇怪,似乎这是她今年第一次尝到了夏天酷热的味道。   那人并没有跟她交谈,她去了冰箱前面挑冰棍,挑完以后付了钱,打瞌睡的伙计却没钱找她,转头就让刚刚和那人蹲在一起的小孩,去找她爸爸拿钥匙过来开钱柜,不过五块钱而已,那人可能也不想等,又在冰箱里拿了几根冰棍出来:“算了,其他四元,我拿四根冰棍吧。”   那伙计巴不得她这么做,但外面那么热,这四根冰棍,这人要吃到什么时候?李清鸥拿了一包香烟去结账,那人离她近,不知怎么的,李清鸥似乎感觉她有些紧张,甚至还偷偷地离自己远了点距离,她也不点破,付了五十元香烟的钱,那伙计也没零钱找她。   李清鸥干脆好人做到底,拿了几根与零钱对等的冰棍送给了那人,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李清鸥走远了,她才急急地追了出来,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根冰棍递到李清鸥的手里:“你尝尝看,其实味道还不错。”   可能太阳太大,她脸上被晒得红彤彤的,没有化妆,跟李清鸥记忆中的她相比,少了点靓丽,皮肤却好得让人妒忌,李清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逗她,目光闪了闪:“怎么办?我觉得你手中那根更好吃?”   那人听完怔了一下,开始连耳朵都红了起来,也跟着傻乎乎回答说:“是挺好吃的。”   “阿研,阿研,妈说要回去了,我们走吧。”   两人才说一句话,李清鸥突然听到有人在喊那人,可她连自我介绍都来不及做,就见到那人应了一声后,马上朝喊她的方向跑了过去。   差点忘了,她结婚了。   李清鸥目送那辆载着那人的豪车远去,燃起一根烟,缓缓抽完,吐气,踩熄,扔进垃圾桶,一气呵成。   “清鸥,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回去的路上,章白朗问她。   “下个月吧。”李清鸥给了他一个很准确的答案:“我有点喜欢这里了,这里到处都有夏天的味道,还有生活的气息,我一直都想要一个这样的家。”   章白朗可能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笑笑附和。   但在搬来前,还是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李清鸥想,那人有夫之妇的这个身份,真是太让她觉得讨厌了,不过,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前,也不要操之过急。 第180章   睡梦中, 黄思研觉得特别热, 她睡得流汗,迷迷糊糊中, 想到现在是冬天,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气温?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惯性地擦了一下鼻子, 当真是触摸到了满手的汗水,这是一个陌生的卧室,黄思研在床上坐起, 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床位,脑海中逐渐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啦,这是李清鸥的卧室, 她在李清鸥的床上醒来, 那李清鸥的人呢?   才早上七点, 卧室的空调被主人调高到了三十一度,黄思研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 难怪会觉得热, 她先起床,打着哈欠来到客厅, 看到客厅里的液晶电视被人打开了,大早上的,李清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在看新闻频道,黄思研也不去打扰她, 她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习惯喝一杯水,也顺便帮李清鸥倒了一杯过去,走近一看,却发现李清鸥手里捧着一个咖啡杯,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好像又睡着了?   “你要睡,回卧室啊,这里不冷吗?”   话音未落,李清鸥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分明是清醒的,刚刚可能只是在闭眼沉思,听到黄思研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随着视线缓缓上移,最后成功降落在了黄思研的脸上:“知道我是你的室友,没有生气吗?”   李清鸥这态度就有点破罐破摔的感觉,毕竟前几日黄思研就和她吵了一次,她现在也不解释了,直接就发出来了质问,黄思研捧着杯子坐在她身边,看新闻频道在播放国外金融危机的事,沉着冷静地回答说:“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本来一个人住得更舒服吧?”   “我是一个人住习惯了,习惯不一定是好事。”李清鸥答非所问,舔了舔下唇,嘴唇瞬间湿润红润了起来,变得有些娇艳欲滴:“我已经在找房子了,过不了多久,就把它还给你。”   两人这样客气地说话,或多或少已经把过去的感情给抹清了,但黄思研自己率先沉不住气,她刚刚在李清鸥床上醒来的时候就有点不自在,想到她昨晚的不对劲,忍不住发问说:“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你说身体还是哪里?”李清鸥可能洗过澡了,睡衣换了一件厚些的,转过身,直视着黄思研的眼睛:“我看着哪里不正常吗?思思,你这在关心我吗?”   “我是认真的,李清鸥,你正经一点好吗?”经过半个晚上的折腾,黄思研也没什么耐心了:“为什么要吃安眠药啊?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你都可以找人帮忙,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李清鸥好半天都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突地扬唇一笑:“现在确实有件事要你帮忙。”   黄思研怔了怔:“什么?”   “帮我做顿早餐吧,我饿了。”李清鸥站起身,看到黄思研一脸诧异的表情,笑道:“做清淡一点,我胃容易不舒服。”   “不舒服就是因为你吃多了安眠药。”黄思研低低吐槽了一句,李清鸥却不理她,披着一件棕色的围巾就进了她的卧室里。   冰箱里并没有什么食材,不过李清鸥的卧室还有一箱泡面没动过,黄思研把面丢进锅里,没用里面的调料,李清鸥换好衣服出来吃饭,吃了满满两大碗,临走前也没收拾碗筷,只丢了一百元大钞票到桌子上:“你的辛苦费。”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黄思研气得无语,把碗丢在桌上也不想管它们,却又看不下去家里那么邋遢,只能咬着牙把碗筷给洗了。   她也嫌弃自己这么容易心软,本来已经计划好了跟李清鸥划清关系,谁知道昨晚看李清鸥那么可怜兮兮的,黄思研就没法做到决裂,她回到公司,想不到戴正午今天竟然来了,他心情好像不怎么好,黄思研问了小助理,小助理说,是研发部一大早过来问财务要钱,结果财务推责任到了戴正午身上。   公司的业务一直没有真正的展开,研发部却还在研发新产品,老产品卖不出去,新产品层出不穷,公司内部有些人为此意见不一,拖了这么久,终于闹出来了矛盾,难怪戴正午一大早会过来处理。   临时召集了开会,黄思研坐在一旁当没事人,先是采购部的经理先发难:“产品开发,我们采购部一直配合他们买材料,从日本到美国的材料,都在做样品,又买不了多少,每天都五花八门的一大堆东西要买,量又不大,我们采购部找人买东西,跟求人一样,整个工作业务都很被动。”   接着又是财务部经理帮腔:“再说也没什么利润,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数不胜数。”   那销售部的经理还没开口,戴正午突然一抬手,面色严肃:“研发部给我的开发计划我都看过,也审批了,如果只是因为你们工作不如意,耽误了研发的进程,我还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听你们抱怨吗?”   几人同时不语,那销售部经理傅伟新跟戴正午是朋友,刚刚没发言成功,依然没放弃他的立场,开口说:“我的意见也是跟大家的意见一样,照我看来,目前公司最大的问题就是花了太多莫名其妙的钱出去,要想盈利,第一个,就是把研发部门的计划给暂停了。”   “好啊,好啊。”戴正午呵呵一笑,转头看向黄思研:“思研啊,你一直不说话可不行,你是公司负责人,谈谈你的想法吧。”   “我主张继续研发下去。”黄思研这句话可能遭到了一半以上人的内心抗议,黄思研看到那傅伟新已经面露不悦了,也不急着解释,往下说道:“正如老总当初的想法一样,成人用品市场非常有前景,如果我们只是为了挣小钱,那我们现在完全没必要成立研发部门,不只是我们公司有瓶颈,乃至整个成人用品市场,都有瓶颈,老总想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各位,如果我们公司生产的产品没有特点,所有人都可以在淘、宝上买到,那我们和那种红灯区里面不敢见人的成人用品店有什么区别?人家至少还比我们便宜。”   一番话掷地有声,戳得人面面相觑,戴正午微笑地看着她,拿着茶杯轻点了下黄思研的方向:“思研啊,你说得好啊,我说各位啊,公司亏损也有一年多了吧?说实在的,我根本不靠在座的各位为我挣钱过日子,我要得是前程似锦的市场,不是要你们为我省钱!下午,我会再入资一千万现金进来,研发计划继续,还有人对此不满,直接辞职,我戴正午绝不留你们。”   开完会,傅伟新追到了戴正午的办公室里谈话,黄思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中,没过一会,有人敲门,是研发部的经理冯守令,两人寒暄了一番,冯守令问黄思研知不知道他们部门最近在研发什么,黄思研摇摇头:“你们部门,可一直是老总负责,我哪里敢问。”   冯守令笑道:“您过谦了,实际上我们在研发同性恋圈子的用品。”   黄思研怔愣了下:“那研发的怎么样了?”   “有点成果。”冯守令谦虚一笑:“老总说这个圈子可能会比异性恋的圈子更容易打入,让我们抓紧时间,所以我想,这次的推广内容,我们要不要加点这类型的产品?”   推广的工作,跟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黄思研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另找窍门,想了想说:“也可以,晚点我和老总谈谈。”   戴正午的野心太大了,黄思研知道他想吃一口肥肉,她只是想不到就这么小点的公司,里面明争暗斗也这么厉害,戴正午给了黄思研权力,让她不至于要想怎么站队,但她也知道,其他部门在眼红研发部,心想,难怪戴正午会这么不信任他们,连小钱都惦记的人,根本挣不到大钱。   她为此事,跟戴立夏通了电话,戴立夏听着声音正常,好像心情不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这事处理得不错,正午有野心,也有资本,他愿意给你放权,你就跟着他做,其他部门的事,你看在眼底,除非正午让你解决,否则你不要动手。”   黄思研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赞同说:“我也明白,虽说我现在是负责人,也知道不能太激进,公司老总始终是他。”   “有什么事,你再和我打电话。”戴立夏嘴里淡淡答着,话锋跟着一转,轻笑道:“让你搬出去的事,我跟你道个歉。”   黄思研听她这么说,哪里过意得去,赶紧说:“不是,立夏,是我自己要搬出去的。”   “我跟你都明白正午的意思。”戴立夏三言两语就点破了事情的真相,她在笑,黄思研哪怕见不到她的脸,也能想象她此刻勾唇淡笑的镇定模样:“他如果真为我打算,就不会答应让素姐搬进来,思研,这一次,我有点生气了。”   黄思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立夏,或许真是素姐态度强硬呢?”   “我认识素姐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戴立夏没有为她的解释动摇,她没有气愤的表示,相反呈现很轻松的语气:“正午担心我和赵奇在一起,影响他的地位,他知道我喜欢你,想成全我们,又担心我和你在一起后,会影响戴家的声誉,所以找了素姐一起住进来,但这不是我生气的地方,我生气的地方是他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我和你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成全,这么多年,我都没和你说过喜欢,是因为我知道我目前的地位,不能去喜欢你,思研,我说过我不想要峰尚,而且迟早会离开峰尚,正午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算计在你的头上,幸好你搬出去了,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去保护你。”   一个戴正午公司的小下属,和戴立夏住到一起,这种事要是有心人特意宣传,应该不用几天就会上报纸吧?到时黄思研肯定会被查得底朝天,甚至会殃及她的父母,戴立夏对她们两人的事情处理得一直低调,这一次被戴正午算计,她或许想过和黄思研同居,但在周素素搬进来以后,她清楚地意识到,戴正午在明目张胆地提醒她,她不能越轨。   这一件事,让戴立夏生气了,这几年,黄思研没见过戴立夏生气,也不知道戴立夏生气后会怎么样处理后续,戴立夏把电话挂断后,黄思研再度陷入了沉思,她觉得,戴正午或许不是她的明主,那谁会是呢?不管怎么说,黄思研要取得进步,戴正午目前的公司,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平台,黄思研很快便打消了这些杂念,回过神来,又想起了李清鸥昨晚做噩梦时候喊的“妹妹”。   李清鸥有妹妹吗?黄思研想打电话问司徒周,又担心会被她阴阳怪气地嘲笑一番,思考了一会,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易安娜,她也好几年没见过易安娜了,也不知道李清鸥在易家辞职后,易安娜跟李清鸥还有没有联系。   但她一打听,却得知了一个让她匪夷所思的消息,小助理明确告诉她,易安娜结婚了,在今年国庆的时候就结婚了。   易安娜结婚了,那章白朗有没有结婚?黄思研无聊地开始把玩手里的圆珠笔,她想,李清鸥的心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记得以前她和李清鸥住一起的时候,李清鸥没吃药啊,不对,黄思研和高庆明结婚那会,她有一次去过李清鸥的家,李清鸥的家里确实也有药,虽然不是昨晚一样的药。   那会黄思研还以为是VIVI给李清鸥下的药,其实不是,李清鸥一直在吃药睡觉,可她偏偏什么都不和黄思研说,黄思研恨李清鸥那该死的骄傲,也恨自己过去不够细心,她觉得要解开李清鸥的心病,肯定要了解李清鸥嘴里的那个“妹妹”到底是谁,可问李清鸥也没用,依照李清鸥那种死性子,绝对是不会和黄思研说那些让她感觉难过的事。   等等,她为什么要管李清鸥?黄思研忽然反应过来,充其量,李清鸥现在就是她的室友了吧?她为什么要去管室友要死要活?   主意已经打定,却没法控制自己的思维,黄思研越想越乱,越发觉得李清鸥身上有一大堆的乱麻要处理,她以前的那个变态病人去哪里了?她怎么在易家脱身的?她爸妈还在催她结婚吗?她是怎么应对他们的?   黄思研一个答案都不知道,她一会想戴正午的心机,一会又想到李清鸥的心病,最后想起戴立夏对她的心思,她就觉得挺烦的,干脆提前下班,想去张红保的坟前看看他。   张红保的墓前放了一束向日葵,花瓣有些枯萎了,司徒周提起过,这可能是左雯裳送来的,黄思研摆了几只苹果出来,放到张红保的墓前,盯着墓碑上的老人照片,禁不住感慨万千说:“想你张红保白手起家,努力了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现在张家变成这样子,你要是活着,会怎么想?我上次回老家,我爸还问你的消息,唉,你都走这么久了,你给张卫国铺了这么多路,确实司徒周和李清鸥现在都还在帮他,未来你也不用担心他了。”   傍晚的风有点大,太阳快落山了,黄思研被寒风吹得有些冷了:“你说司徒周贪财气量小,说张卫国易怒没心眼,说李清鸥沉稳识时务,说小左单纯又心狠,唯独没说过我,记忆中你一直在骂我笨,叔叔,我回来了,我很想你。”   那个暴脾气的老人再也不会骂她了,黄思研比谁都清楚,张红保确实很疼她,他给黄思研的那三套房,在张家上亿的资产里面或许不值一提,但都是市中心的房子,至少可以保黄思研一生无忧。   如果等人死了以后,才去怀念他的好,那真的挺没意思,黄思研在车里坐了一会,想明白后,低头找到了微信里的高庆明头像,点开,发送语音:   高老师,你之前调查过李清鸥,她的那些资料你还有吗?   高老师,我知道你不开心李清鸥对你婚姻的破坏,可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找到资料记得回我信息,谢谢。   到了晚上黄思研回家后,高庆明才回了她的微信,有一句语音和一段手打的文字,语音意外冷静,说他已经把李清鸥的资料发到黄思研的邮箱了,那一段手打的文字却是非常哀怨直观的控诉:   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个女人在我婚姻里的所作所为,你肯原谅她,是因为你不爱我,阿研,人生没法回头,要是可以回到过去,我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除掉,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她,你想和我的仇人在一起,那就好自为之。   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高庆明还在计较什么?黄思研直接回他说:高老师,不管我原不原谅她,你还是有时间送你老婆去做产检吧。   高庆明已经再婚了,当初信誓旦旦跟黄思研保证说再也不结婚的男人,还是选择了再婚,黄思研挺祝福他的,只是祝福之下,她有些反感高庆明对过去的耿耿于怀。   邮箱里确实收到了高庆明发来的邮件,黄思研不急着看,拿了一套睡衣,准备先去洗澡,谁料她一打开门,竟然和李清鸥在洗手间门口偶遇了,李清鸥怀里也捧了一套睡袍,黄思研就奇怪这女人怎么那么多款性感多变的睡衣,疑惑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尚且还没来及开口问她,李清鸥很自然地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在厨房烧开水?”   “没有啊。”黄思研被她问愣住了:“我没烧开水啊。”   说话间,李清鸥已经拨开了她握住门把手的右手,“唰”地一下钻进洗手间中,并且直接把门给关上了,可,明明是黄思研先过来的,却被她先占了浴室,黄思研张开嘴,瞬间哑口无言。   “李清鸥!你不套路我会死吗!?”黄思研气得牙痒痒,抬脚踢了一脚浴室的房门,咬牙切齿道:“我上辈子欠你的是不是啊?有话不能好好说?你想先洗澡,我还不会让你吗?”   不一会,仿佛听到了浴室里有歌声响起,黄思研贴门听了听,李清鸥好像一点都没受她影响,甚至在放歌庆祝?   黄思研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多了,她眼珠子在李清鸥的房门口转了转,打定主意,决定煮包泡面来诱惑李清鸥,毕竟那女人以前不一直喊着减肥吗?等会黄思研吃给她看,就不信这么晚她不饿!   一包泡面下锅,黄思研迅速煮好,端到客厅,泡面的香味在屋里蔓延沸腾,李清鸥出浴室的时候,那睡袍松松垮垮地贴在身上,除了胸前的丰满,整个人都瘦得不行,黄思研目瞪口呆地看到她非常理所当然地拿了一双筷子过来吃面,也不管黄思研刚刚就着碗喝了几口汤,她直接夺过黄思研手里的面开吃,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吃完后还擦了擦嘴,先去了一趟卧室,不一会出来,又丢了一百元钞票在桌上。   “谢谢夜宵招待。”   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应该就是今晚的黄思研了,黄思研面没吃着,还要去洗碗,她深刻意识到自己不是李清鸥的对手,边洗碗,边思考道,李清鸥要是翻脸不认人了,可能比司徒周还要可怕吧?那她现在的态度,不会就在翻脸的阶段吧?   想到这里,黄思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181章   李清鸥吃完面回房, 就再也没有出来, 她昨晚睡觉的时候,房门还开了些, 今天却是紧紧闭拢的,黄思研洗完澡去客厅关灯, 路过她房门口的时候, 动作顿了顿,也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耳朵贴在李清鸥房门上听了一会, 里面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黄思研才放宽心,刚要离开, 却突然听到了屋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比昨晚的痛苦声, 而是极度微妙愉悦的“sy”?   仿佛,好像, 李清鸥在看某种不得了的片子?黄思研耳朵都听红了, 心道,李清鸥不会饥渴到这种地步了吧?她似乎有些害羞, 转头舒了口气,本想回房睡觉,却在关客厅灯的时候,愣住了, 如果她不瞎的话,李清鸥房门上方的东西,应该是监控器吧?   好吧,所以她偷听人家房门的事被李清鸥亲眼目睹,接着对方就故意放那种片子给她听?黄思研觉得匪夷所思,一面为李清鸥有这种片子感觉震惊,一面为自己那自作自受的关心而羞愧。   是的,羞愧,她为什么要去管李清鸥睡眠质量怎么样?黄思研无语地回到卧室,点开高庆明发给她的邮件,邮件是英文的,可能高庆明找了国外的人调查李清鸥?这也太...奇怪了吧?黄思研有些复杂的单词看不懂,一边找网上翻译,一边往下看。   李清鸥确实有个妹妹,不过很早就去世了,调查结果是失足摔死,黄思研皱起眉,看到李清鸥的高考分数竟然有六百三十七分,还特意搜了一下李清鸥当年的一本学校录取线,心中疑惑顿生,依照李清鸥这么好的成绩,她为什么会选择本市的大学呢?毕竟她那么好的分数,国内无论哪所学校,她当年都可以进去的吧?   而且她的录取专业好像是医学,后面怎么选择了心理学?听着两者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黄思研继续往下翻,李清鸥进VIVI的诊所,好像是被她的系主任推荐的,但调查报告里对那位系主任的介绍并不多,相反是很多VIVI的资料,李清鸥在心理学界的成功,与VIVI的欣赏有很大的关系,调查上面写了很多她们两人的互动,说VIVI离婚前,和李清鸥走得近,甚至着重描写了李清鸥与她的一些经济往来,在很直观的转账记录中,VIVI过去确实给李清鸥打了一百万现金。   这些调查的人确实厉害,连私人转账记录都被他们搞到了,在VIVI的介绍完毕后,是一段高庆明自己的分析,他可能把资料发给黄思研前,自己又重新看了一遍,甚至在下面加了一段话说:你如果把这个女人对你的掌控都当成真爱,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是另外一个VIVI?阿研,永远不要相信这个女人对你展露的真心,因为她根本没有心。   黄思研没耐心看完他的分析,直接翻到了下面的人物上面,下面的这个男人,黄思研不认识,这个男人叫罗正南,关于他的介绍,比易安娜要多,但他是谁?   罗正南,男企业家,五十五岁,离婚,无子女,在VIVI诊所治疗三年,是李清鸥的病人,五十五岁生日当天在家割腕自杀,自杀后,他的亲弟弟把李清鸥告上了法庭,说是李清鸥教唆他哥哥自杀,一时间满城风雨,李清鸥停职将近半年,被宣布无嫌疑后才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这个人,或许是影响李清鸥转业的真正缘由。   已经很晚了,黄思研看不完剩下的调查,她关灯睡觉,在黑暗中思考了一会,深感李清鸥的过去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太多。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八点,李清鸥老早就去上班了,黄思研给自己煎了一个鸡蛋,打开冰箱一看,昨天还空无一物的冷藏柜中,塞满了严严实实的食材。   黄思研轻笑了一声,心情莫名开怀,她吃完饭到公司上班,先是敲定了展览会的产品,接着又看了李清鸥公司提供过来的展览场地推荐表和价位,她也没事,干脆上午就去了她们推荐的场地踩点,所有的场地都在商业中心,客流量都不小,黄思研心里有了些想法,顿了顿,决定先回公司开会再商量。   谁料她一回公司,小助理立马进了她的办公室,欲言又止地开口道:“黄总,刚刚有好多电话找您,好几个同事都接到了,说,说...”   “说什么?”黄思研有些奇怪,谨慎地看着她:“别吞吞吐吐,直接说。”   “说您欠钱不还,要您立刻还钱。”   “我欠钱?”黄思研声音立刻变得尖锐起来,她有些惊讶,更多得是难以置信:“谁打来的?诈骗电话吧?”   小助理留了号码,黄思研打电话过去问,得知是一家名叫“宜阳”的网贷公司,那家公司明确告诉黄思研,她哥欠他们公司七十万贷款,而黄思研是她哥的担保人,并且他们现在已经联系不上她哥了,如果黄思研还不打算还钱,他们会直接过来找黄思研。   黄思研被这一连串信息炸得头晕脑胀,问清楚了他们公司的性质和她哥借钱的时间,得知这家网贷公司的利息特别高,黄思研立刻挂了电话,迅速给她哥哥打过去,她哥哥名字叫黄威,从小就好吃懒做,高中毕业后也没出来打工,一直在老家赖着,嘴上说是做生意,实际上这么多年全靠黄思研的嫂子和父母帮忙。   黄思研打电话给他,他还不接,她嫂子平时工作忙,黄思研也没找她,直接打电话给了她爸,她爸接电话的时候可能在山上,风吹得呼呼直响,信号也是断断续续的。   但她爸说得很清楚,黄威前年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水泥厂,亏了一大笔钱,听说上个月公司还关门了,黄思研问了她哥现在哪里,黄爸说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黄思研气得不行,她记得以前家里办合作医疗的时候,留了她的身份证复印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被黄威钻了空子。   而且听“宜阳”公司的意思,应该不止欠他们一家的钱,黄思研给她哥打了一下午电话,打到电话都快没电了,她哥也没接电话,黄思研急火攻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转而给她嫂子打了过去,她嫂子接电话很快,听黄思研问她,她便把事情如实告知了黄思研,说她哥在外面贷了很多款,不止黄思研,连她自己也被迫做了担保人,事情没出问题前还不知道,出了问题,她才发现,自己也莫名奇妙成了担保人,而且黄思研留在老家的车,已经被贷款公司开走了。   黄思研气得胃疼,脑袋一阵发晕,甚至有些恶心,她也知道自己血压有点不正常,赶紧吃了药,在办公室休息了半天,快下班的时候,才觉得好一些。   下班前,她让小助理找了那家“宜阳”贷款公司的信息,发现这家公司压根不算正规的公司,不然的话,怎么会凭身份证复印件就让黄思研成了担保人?   如果连她嫂子都成了其中一个担保人,那她父母呢?黄威的所作所为让黄思研寒心,她立刻去咨询律师,律师称目前正常网贷是没有担保人这种说法的,只有紧急联系人,除非是不正规的网贷平台,而被冒名担保这种事,有可能涉及隐私信息泄露,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担保完全无效,所以建议黄思研先报警。   黄思研没有马上报警,想着必须先和她哥取得联系,她咨询完律师后,先给她哥发了一大段煽情的微信,等到晚上十点多,才收到她哥的回复,说是他准备逃命了,他欠了别人两百多万,但事实上只借了九十万,利滚利的贷款让他吃不消,而且对方一直在威胁他不出来的话,就弄死他全家。   黄思研比他冷静,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跟他平静分析说:“人家就是想要钱,没事为什么要杀人?你这样一走了之,想过嫂子跟你的孩子吗?哥,你是不是找的那种地下钱庄借的钱?”   “我不知道啊,那我怎么办啊?”她哥完全乱了,手足无措说:“房子我也贷款了,你车子也没了,阿研,我也是想挣钱,没想到他们利息这么高,我后悔了,我就是想回家,你帮帮我吧。”   黄思研问了他现在的地址,再次安慰了他几句后,挂断电话,一个人在办公室中认真思考了良久,她觉得黄威这件事必须报警,不止为了她自己个人的声誉,也要为了她的家人安危着想,她想清楚后,手指按到座机号码上,才刚按下“1”字,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   是戴立夏的电话,黄思研没有马上接听,面无表情地等了一会,铃声停了。   可没停数秒,又响了起来,黄思研放下手里的座机话筒,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睡了吗?陪我聊会?”   已经十一点了,戴立夏这大半夜不睡觉,怕不是有什么事?黄思研极力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礼貌道:“立夏,这么晚没睡,你想聊什么?”   “事实上,我在等你给我打电话。”戴立夏声音很清晰,没有半点睡意:“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你书看到哪里了。”   黄思研听她这样说,心安了些:“哦,我这两天没时间看书。”   “我刚刚看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戴立夏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忽地意味深长谈道:“明朝有个县令,爱民如子,受百姓爱戴数年,为官刚正不阿,被一老王爷看上,想招他为女婿,恰逢县令父亲再续,继母嚣张跋扈,鞭打死了身边的丫鬟,此事一出,百姓奔走相告,你猜那县令怎么处理?”   黄思研不知,老实说:“我猜不到,或许他处置了他的继母?”   “思研聪明,但只猜对一半,他不但处理了他的继母,还以纵容罪,判了他的父亲入狱。”戴立夏从讲故事开始,态度越发深意,声音反而又柔和了几分:“百姓夸他正义,老王爷却也因此打消了招亲的念头,并且说,无小家之仁,便无大家之义,凡家族有污点者,老王爷弃之,思研,成仁成义一念之间,但要考虑清楚。”   这一句,直听得黄思研头皮发麻,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开,深感这戴立夏话中有话的指点,让她自己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立夏,请您直说。”   “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有贷款公司找你还钱,你转身找了律师,这种事瞒得了谁?”戴立夏听她懂了自己的意思,也没再遮遮掩掩:“思研,可以解决的家事,不要走其他流程,你要知道,你的家人也许帮不了你的忙,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大事,不能让任何人抓住你的污点。”   她还是知道了,并且猜到了黄思研打算报警,黄思研无奈解释道:“立夏,你不知道我这哥哥这些年做了多少错事,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根本不会知错。”   “教训他,何必要交给外人,你自己不可以吗?”戴立夏这样说,黄思研的心跟着跳了跳,边跳边听她说:“钱都是小事,其他事也是小事,但你要报警,就是大事了,思研,我明白你的想法,冒名贷款的罪,金额大点,判刑十年以下?今后有人查你黄思研,履历表上有个坐牢的哥哥,怎么抹掉?不然这样吧,他欠的钱,我先借你还款,他这个人,先交给我,在不殃及性命条件下,我让他明白什么叫罪有应得,这样你放心吗?”   黄思研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立夏,其实你没必要为我...”   后面那句话却说不出来了,二人都心知肚明她要说什么,戴立夏“噗嗤”笑出来:“我哪里是为了你,我是为我自己。”   黄思研深呼吸一下,让自己平静下来:“你真的没必要。”   “思研,还在跟我装傻吗?你事后想想,我这么做,就是因为,我不能让我的女朋友再有任何污点。”戴立夏绕着她的话,不动声色地再次告白:“离婚这件事我已经没办法了,在我这里,离婚也不是污点,而且对我戴家来说,有个坐牢的哥哥比离婚更难以接受,思研,我对你很坦白,我确实喜欢你,你不用再怀疑了。”   “可为什么啊?”黄思研不解地问:“立夏,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同样也不明白。”戴立夏没有花言巧语,她的回答很诚恳:“追我的人很多,同时我会对他们产生警惕,你出现后,我对你的警惕在于你试图巴结我,结果我一直在等你出招,等久了,不记得是怎么惦记上了,思研,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黄思研现在答不答应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开始帮黄思研铺“戴立夏女朋友”这条路了,黄思研也不知道她这种坦白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她有点无可奈何:“立夏,我觉得我可能没法再爱上别人了。”   戴立夏笑笑,并没有强求,只是云淡风轻地说:“好吧,我接受,不过思研,你记得你说的话,要是有一天你有女朋友了,那个人的名字不叫戴立夏,我会生气,很生气。”   黄思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李清鸥的身影,心里的犹豫多了几分,戴立夏不等她回话,又补了一句:“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你也可以选择再婚,性别上比不过别人,我无话可说,但如果输给别的女人,思研,我不甘心。”   黄思研没话可接,兀自话锋一转:“立夏,你也有很多选择,赵奇一直很好。”   “如果我不是戴立夏,他还会宁愿入赘也要娶我吗?”戴立夏失笑:“嫁给他,然后各玩各,跟我所有亲戚的婚姻一样?思研,哪怕你不喜欢我,也不要试图把我推给别人,我明白自己要什么,很晚了,晚安。”   “晚安。”   黄思研挂断电话,脑子混混沌沌的,她回到家,看到鞋柜上有李清鸥的鞋子,路过她房门口的时候,看到她的房门又没关,脑子一激灵,想到她昨晚房门紧闭,可但凡黄思研晚归,她都会留个门缝。   是不是在等黄思研回来呢?黄思研进了她的卧室,帮她盖好被子,再翻了一下她的床头柜,并没看到有安眠药,但李清鸥睡得这么沉,应该是吃过药了吧?   “清清,你说我要怎么办?”   黑暗中的呼唤,并没有人回她,黄思研低下头,伸手帮李清鸥关上了房门。 第182章   黄思研是被一阵咖啡香味熏醒的, 她睡觉前, 房门紧闭,没想到某人煮咖啡的味道会溢满她的整个卧室, 她睁开眼,惯性瞥了眼房门口, 见到房门大开, 估摸着是哪个小霸王大早上醒来没事,故意想把她吵醒。   这样一想,黄思研转头看了眼时间, 瞬间吓一大跳,原来已经八点半了,她连忙起床,换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 看到李清鸥还在客厅悠闲地喝咖啡,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黑色西服挂在一旁,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 那袖口处往上折叠了几厘米, 露出来她骨节瘦削的手腕,黑长直的秀发披在衬衫后, 黄思研第一眼望去,有些被她的干练模样怔住。   不过,这么晚她还没去上班,在家里装什么老大爷?   黄思研已经顾不上她了, 她换好衣服,火急火燎地化好妆,正要出门,李清鸥抬头波澜不惊地喊了她一声:“先吃早餐。”   “我今天没时间做早餐。”黄思研弯腰换鞋,急匆匆地回道:“你自己出去吃吧。”   “已经做好了。”李清鸥绕过沙发,直接往厨房走去,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笃定了黄思研会回来:“不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想,还是不想呢?黄思研犹豫了几秒,她确实上班要迟到了,本来设定了闹钟,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响,可是如果不吃,李清鸥会生气吧?黄思研还记得上一次李清鸥想给她做饭的时候,中途临时加了戴立夏与周素素二人,如果这一次还不配合她,李清鸥一旦炸毛,她们的同居生活会不会变得水深火热?   “烤翅?”黄思研站在厨房里,看着李清鸥端出了一盘烤翅,顿时无力吐槽:“姐,大早上你吃烤翅?”   李清鸥很理直气壮地瞥了她一眼:“冰箱里的食材,我就会这个。”   换而言之,其他食材是给黄思研准备的,黄思研不敢接话,乖乖地吃了一只烤翅后,发现味道还不错,也没有很油腻的感觉,夸道:“你厨艺不错呀,什么时候学的?”   她正准备吃第二个,被李清鸥用筷子拍了一下手,满是嫌弃地训话道:“好了,那边还有粥,你去喝粥,生病不能吃多这些。”   “我才吃了一个。”   黄思研抗议未果,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锅里真的只有白粥,其他连一盘小菜都没有,她端着粥走回餐桌前,见到李清鸥已经把其他三只烤翅消灭掉了,顿时目瞪口呆:“李总,李姐,我请假半天,就是为了留下看你吃吗?”   李清鸥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样子,比划了一下手势,指着厨房说:“盖子下面还有一盘豆腐。”   确实还有一盘豆腐,外皮炒得金黄,似乎烧焦了?黄思研不敢问,她帮李清鸥也乘了一碗粥,两人面对面坐着开始吃早餐,她发现那豆腐里面竟然还有肉沫,味道鲜嫩,也不是烧焦的感觉,惊讶道:“你厨艺这么好了?那怎么还天天不吃早餐?冰箱里也放点菜啊,平时自己做。”   “我很懒,一个人吃饭,不愿意做。”   在黄思研的记忆中,李清鸥对自己的生活方面一直都是不拘小节的,但听她这么说,心里却也感觉不太是滋味:“哦,那以后我早上有时间,陪你一起吃早餐。”   李清鸥轻轻一笑,戏谑道:“你要是再晚一点起床,我们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黄思研脸一红:“那是因为我昨晚太晚睡觉了。”   “那么晚回来,有约会?”李清鸥突然停下勺子,抬眼望着她的脸,目不转睛地问道:“以后这么晚,干脆就不要回来了。”   黄思研听她这样说,先是心头一乱,乱完又瞬间冷静下来,心道,我紧张什么呀?她现在就是一个室友的身份,我干嘛要担心她会误会?她现在怎么样,都不关李清鸥的事吧?   “没有,工作的事。”   这嘴是怎么回事,不解释会死吗?黄思研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所幸李清鸥没有得寸进尺,淡定挑眉,抿唇道:“无论哪方面,我都可以在专业角度帮你分析分析。”   “好吧,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心理医生的过去好吗?”黄思研一听她提起这个,就想到她套路自己离婚的事,把手一摆,无奈道:“它时刻提醒我是个傻子。”   李清鸥皱了下眉,神色略显凝重,迟疑了下开口:“之前的事,我...”   “好了,不用说了。”黄思研打断她的话,岔开话题说:“我就是工作上的事,昨天听了一个故事,说古代有个小官,因为处置他犯错的父亲,把自己的官路都给断送了,有人说他人生有了污点,不能重用,让我做事谨慎,你怎么看?”   李清鸥用手拨了下她垂在耳畔的直发,收回视线,低垂下双眸,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简短干脆的问她:“问题在于,什么是污点?”   黄思研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回答说:“我想是履历表上的个人形象。”   “那你认为我的形象怎么样?”李清鸥脸上扬起一层浅浅的笑意,略带促狭:“思思,这个社会很现实,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商场有商场的法则,只要你足够优秀,履历表有那么重要吗?你看那位盛总,他黑老板出身,岂止是污点,那你能说他不够成功吗?我想那些逼你塑造形象的人,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们需要你成为那种人,成为一张白纸,他们可以肆意在你的履历表上画图。”   黄思研呼吸明显一滞:“但塑造好的形象,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没说不是好事,我是指你不用那么累。”李清鸥起身,把碟子里的最后一块豆腐夹到黄思研的碗里:“至少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那么注意形象,无论你是什么样的黄思研,你都是黄思研。”   李清鸥这会说话,还挺严肃,黄思研有点被她的话震住,仔细一想,也觉得戴立夏劝她不要报警这事,从最大的角度去思考,是戴立夏她自己的打算。   但戴立夏很直接,她亲口承认了,她确实是为她自己着想,原因是因为戴家没法接受一个有经济犯的亲戚,黄思研吃完饭到了公司后,还在想这件事,她给她哥再打电话,又没人回了,倒是她嫂子十点多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说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去了她家,以黄思研的名义,给了她几十万现金,让她还债。   应该是戴立夏的杰作吧?黄思研还没考虑清楚怎么处理她哥的事,戴立夏已经帮黄思研做好了决定,昨天打到公司来追债的电话已经没有了,黄思研估计是戴立夏连夜帮她解决好了此事,依照她的身份地位手段,做这些事应该也是信手拈来,只是黄思研想不通,她现在已经拒绝戴立夏了,那戴立夏还这么帮她,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一事未平,一事又起,戴正午临时要回深圳,让黄思研送他去机场,一路上他都在打电话,黄思研听了他的电话内容,好像是他手下的药品公司因为质量问题,被一家日本的大客户给退货了,不但退货,还有罚款与约谈,戴正午一面皱眉,一面愤慨地打电话说:“好端端的怎么会退货?都做了质检,昨天对方出的‘暂停使用报告’怎么没人和我说?都是老熟客了,采购又没换,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还没找出来?”   “行啦,行啦,等我回深圳开会再讨论,现在不用互相推卸责任!”   戴正午气呼呼地把电话一挂,满心不爽,扯着嗓子问黄思研:“思研啊,我还没时间问你,你怎么搬出去住了?”   黄思研知道戴正午有司机,今天特意喊她送他去机场,估摸着就是想套话,淡定回答说:“实不相瞒老总,我在市里有一套房子,正好离上班的地方近,就搬进去住了。”   “哦,我还以为是你对我的房子不太满意呢。”戴正午佯装不知情,主动圆场道:“思研啊,我回深圳后,可能还要去一趟日本,日本那位客户突然要约谈我们公司负责人,本来之前我还计划和他们继续合作成人用品,如此一来,我就必须得亲自跑一趟了。”   黄思研开着车恭维他:“老总日理万机,我们公司才能发展起来。”   “哈哈哈,就你会说话。”戴正午缓了口气,声音降低了些,又恢复到了正常的语气:“公司我倒不担心,就是担心我姐,你说我这么一走,你又不和她一起住,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思研啊,我跟你实话实说,我姐不喜欢赵奇,但那赵奇对她死缠烂打,不但去峰尚应聘了工程师,甚至搬到了我姐的隔壁,还报了同一家健身房,你说说这种阴魂不散的追求方式,我能放心他吗?万一我姐又拒绝他了,他恼羞成怒,伤害我姐怎么办?思研啊,我可真是放心不下我姐,我想着,要不你还是搬回去住吧?实在不行,你自己住的房子,有没有地方,让我姐搬进去住?”   敢情他今日就是特意找黄思研说这些事,黄思研假装听不懂:“老总,您多虑了,立夏姐那么成熟稳重,肯定不会跟赵奇发生冲突。”   “我可一点都不多虑。”戴正午见她不懂自己的意思,放缓了速度,直接解释道:“思研啊,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姐一直挺喜欢你?再说这么多年我姐身边都没有人,我看着心疼啊,这样和你说吧,思研啊,我姐喜欢你,哪怕你不能光明正大地跟她在一起,但我戴正午保证,只要你好好跟着她,我戴家绝对不亏待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为了自己的地位,这人连廉耻心都没有了,黄思研故作讶异:“老总,你都说立夏姐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在身边,怎么能保证我适合做这个人呢?再说了,赵奇这么用心,立夏姐万一看上赵奇了,我这掺和进去,不是不厚道吗?我没那种想法,就想在您公司好好工作。”   戴正午担忧的事,就是戴立夏跟赵奇看对眼,听黄思研说完,他声音少有地夹杂着狂躁不安,脸色跟着沉了沉:“我姐不可能会喜欢他,思研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多陪陪她,我姐也算是人中龙凤,你在她身边,总比跟其他人厮混好。”   车子到了机场门口,戴正午可能还有话要说,但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他拿了行李,深深看了黄思研一眼,最后丢了一句:“思研啊,别错过攀龙附凤的好机会,戴立夏虽然不如我戴正午,但她几位舅舅,也都是赫赫有名,就算没有了峰尚,你跟着她,也可以荣华富贵。”   黄思研听出来了,戴正午这是以为黄思研喜欢他?暗道,这种稍微有点资本的直男,是不是都有种谜样的自信?   黄思研目送他进了VIP通道,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戴立夏的电话,她对戴正午离开的事一点都不惊讶,仿佛了如指掌,黄思研甚至都不用跟她汇报,她直接就问:“他是不是劝你和我在一起?”   黄思研见她什么都知道,也不敢隐瞒:“是。”   “他不用公司的司机送他,反而找你,我就料到了。”戴立夏一笑,少见地带了嘲讽:“思研,你猜我要是和赵奇演一出恩爱戏,正午会不会立刻找个女人结婚?”   黄思研笑不出来:“那你会演吗?”   “我还有更多事要做。”戴立夏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在耳边窃窃私语:“跟他玩,不需要浪费我的一兵一卒,接下来的半年,让他在深圳好好待着吧。”   难不成,日本客户的事,是戴立夏从中捣鬼?黄思研再一次见识到了戴立夏的手段,心想,戴正午才得罪她几天,她就这样下手了,并且杀伐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这女人,也太理智得让人觉得可怕吧?   “我记得司徒之前约过我们去她新家做客,等了这么久一直没消息,既然她没时间就算了,不过思研你帮我问问她的地址,我给她买了乔迁礼物,想寄过去给她。”   “哦,好。”黄思研回过神:“那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司徒那边一接电话,立马回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给小戴总打电话解释一下。”   解释了没几分钟,她又打电话给黄思研:“我约了小戴总明天晚上吃饭,你一起来吧,哦,还有李医生,黄总,我怎么感觉这位小戴总来势汹汹啊?”   “怎么说?”黄思研提心吊胆地问她。   “不好说。”司徒周嘿嘿笑道:“拿送礼物当借口,让我来组织一个饭局,黄总,看来你的小戴总是知道你和李医生住到一起了,好自为之吧。”   电话里“嘟”了两声,司徒周把电话挂了,黄思研进电梯里认真思考了良久,也想不通戴立夏到底想干嘛。 第183章   黄思研回到公司, 市场部的余庆仁已经在等她了, 说是策划线上推广的资金,需要黄思研审批, 黄思研看了他们的方案,是准备在市论坛占一个广告位, 另外与本地的几位网红都谈了推广价格, 让他们在不同的平台帮忙宣传,再加上了一些著名网站的合作事宜等等,余庆仁不愧是大公司企划部出来的人才, 方方面面都想到了,黄思研把他提供过来的方案先放到一旁,转而问他:“老总临走前,有些事没交代, 你知不知道他打算把同性产品也放到展览会上?”   余庆仁疑惑道:“还有这种事?”   这事是私下戴正午跟黄思研交代过的, 没来得及开会, 便回了深圳处理他的大公司,黄思研点点头:“余经理比我了解市场, 过去我们屡屡碰壁, 这次展览会也有可能无功而返,老总想找一群包容力更大的集体做为目标, 我个人想法,你们线上的推广,也可以朝这方面进展。”   她说完,把余庆仁要钱的方案给审批了, 补充交代说:“我晚点会开会讨论这件事,你先提前准备着吧,软文写好给我看看。”   余庆仁就先去准备了,黄思研坐着思考了下他们这次展览会后的可发展性,不禁觉得转战同性市场确实是个好的方向,她突然想起了她之前的那位形象设计师强强,这位当初也是个gay圈红人啊,黄思研想到这,立刻给司徒周打了电话,问她要强强的联系方式,司徒周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吐槽说:“你现在品味上来了,还要他干吗?他收钱不是一般的贵。”   黄思研跟她解释了一下线上推广的事情,司徒周听完,缓和说:“知道了,我等会把他电话发给你,他博客微博那些,确实粉丝多,但你做好准备,这姐妹收钱特别狠。”   黄思研谢了她两句,刚要把电话挂断,司徒周突地话锋一转:“对了,你有没有打听小戴总明晚的目的是什么?”   黄思研挂电话的手顿了下,反问她:“不就是跟你吃顿饭吗?”   虽然戴立夏晚上不吃饭,这句话,黄思研却没有说出来。   “别跟我装傻,她可是点名让我邀请李医生。”司徒周提醒她说:“小黄,你跟戴立夏发展到哪里,我不管,但你要知道戴立夏是怎么样的人,你了解她吗?戴家虽然是商人出身,可戴立夏的外公,可是当官的呀,先不说你跟她的事,我就提醒你一句,你别连累了李医生。”   司徒周对她的称呼经常是“黄总”、“小黄”、“黄思研”,每每喊到“小黄”的时候,黄思研就知道她是真的在跟自己谈心了:“可我跟戴立夏真的没什么关系,你要我怎么问她?”   “这么跟你说吧,戴立夏的名声和峰尚的名声挂钩在一起,代表什么?代表她注意自己的形象包装,也代表没人敢惹他们戴家。”司徒周口气还挺冲:“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让你搬出来吗?不只是因为我想报复你,小黄,戴家是我们惹不起的,戴立夏要是真看上你了,你就束手就擒吧,大不了陪她睡几觉,能损失什么?你千万别和她对着来,连累你自己就算了,你别连累了李医生,你知道李医生这几年有多困难吗?别因为你黄思研,把她给牵扯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黄思研皱起眉:“我怎么连累李医生了?我跟戴立夏真没什么,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呢?行吧,行吧,别说了,我开完会去她那里看看什么情况,还有,李医生那里...”   “我暂时什么都不说。”司徒周跟她信誓旦旦地做保证:“可我不说,李医生就不知道?小黄,就是因为她知道,我才叮嘱你,老实讲,李医生还真不一定怕惹戴立夏,但我们要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是不是?”   是,黄思研心里有数了,司徒周这通电话,表面是劝她,实际上就是在骂她,但黄思研还是觉得她说得太严重了,先不说戴立夏那顿饭是不是真的冲李清鸥而去,就戴立夏那气量,她就不会用戴家来压别人。   只能说司徒周不了解戴立夏,可换一种想法,黄思研真的了解她吗?   下午开完会,小助理拿了会议记录过来,黄思研记得她是从深圳公司一路跟过来的,甚至比黄思研进公司的时间还早,留心地问了她一句:“计鑫,你说你一个S大毕业的大学生,怎么会心甘情愿做一个小助理呢?你文凭可比我的文凭含金量还高。”   小助理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虽然职位不怎么样,但是工资一直都挺高的呢,黄总,我没什么志向,就想混吃等死。”   “那你在深圳那么多年,了解戴家吗?”黄思研笑笑,继续发问:“跟我说说戴家,像戴正午,或者戴立夏,都可以说说。”   “这些事,我都不怎么了解。”小助理小心翼翼地回她:“都是网上那些信息,但戴家一直都有资助我们学校,戴董事长还是我们学校的名誉董事,老总是戴董事长唯一的儿子,跟着他,最起码公司不会破产吧?您说是吧黄总”   黄思研听她分析得还挺有道理:“那戴立夏呢?你了解她吗?”   小助理拨浪鼓般地摇头否认:“小戴总我是真不了解,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很多财经论坛,都有分析她跟老总谁比较适合接管峰尚。”小助理欲言又止地看着黄思研:“特别是这两年,老总进了峰尚后,很多人都认为是董事长为他儿子铺路,董事长虽然是小戴总的大伯,但老总是他的儿子啊,小戴总在外界的威望目前比老总好一些,保不定之后会怎么样,黄总,您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黄思研听她句句都在偏袒戴正午,似乎跟戴立夏确实是不相熟的,点点头说:“你先下去吧。”   那这么看来,小助理应该不是戴立夏安插进来的人?黄思研一直怀疑戴正午的公司中,有戴立夏的人在潜伏,如果不是这个小助理,还会有谁?   晚上加完班,也不过才八点,黄思研犹豫不决了好一会,想着到底要不要去问问戴立夏她明天想干什么,可拿什么立场去问她呢?黄思研拿不定主意。   她干脆也不想,直奔戴立夏的健身房,这个时间点,她就应该在健身房锻炼,果不其然,如戴正午所说,黄思研一进去就看到了赵奇,赵奇长得仪表堂堂,站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黄思研跟着教练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跟他打了声招呼:“嗨,赵奇。”   赵奇在举重,拿着最轻的杠铃上下摆动,不知道在糊弄谁,他看到黄思研来了,也有些意外,但还是挺开心的,挥手把一路跟着黄思研的教练打发走了,满脸堆笑地问她:“你也来锻炼了?”   “我找立夏姐。”黄思研很直接:“老总回深圳了,临走前交代过,公司有些不懂的工作,让我问问立夏姐的意见。”   “哦,立夏在那边举铁。”赵奇放下手里的杠铃,露出八粒牙齿,标准微笑说:“可厉害了,我都举不起来。”   说完,就领着黄思研去找戴立夏,戴立夏在上私教课,二人站在门外也没打算进去打扰她,黄思研看到她穿着一件只裹胸的运动衣,可能是力量训练的原因,练出来的腹肌和二弘肌都很漂亮,属于标准的穿衣很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赵奇压低声音向黄思研炫耀:“见过这么好的身材吗?”   反正黄思研是自愧不如了,笑笑说:“没。”   二人干脆去外面等了,赵奇给黄思研拿了一瓶水,两人碰了一下瓶子,仿佛在喝酒一般,赵奇自己先被这动作逗笑了:“我跟你认识这么久,还没一起喝过酒呢,改天等正午回来了,让他做东,叫上立夏一块,我们以后多接触接触。”   比起戴正午,赵奇是真的属于那种没心眼的富二代了,听周素素提过几次,说赵奇学的专业也是偏冷门的地质学,他是压根没想过和他的几个哥哥争权,也远远想不到戴正午对他早有了看法,只知道乐呵呵地在一旁守着戴立夏,黄思研想,要不是赵奇的家世,可能戴立夏对他也没那么多的偏见。   戴立夏一直觉得赵奇想娶他,是看上她戴家的身份,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赵奇喜欢戴立夏,连黄思研都看得出来,可戴立夏看不到,或者说,她选择看不到,黄思研一度感觉到,戴立夏本性里面是厌恶豪门这个身份的,不止厌恶,甚至排斥其他的豪门,所以,黄思研赢了赵奇的地方,可能就赢在了她出身贫寒,使戴立夏放松了她的戒备之心。   私教课结束后,戴立夏过了一会才出来,看到黄思研来了,也只是淡淡地笑着说:“正午一走,就想到我了。”   这话,跟黄思研来找她的借口不谋而合,导致赵奇也以为黄思研找她是真的为了公事,非常识趣地说:“那思研找你,立夏你今晚是不是要先回去?”   “嗯。”戴立夏回答的很简洁:“等我一下,我先去换衣服。”   听她这样一说,赵奇也立刻说:“那我也回去了,我先去换衣服,思研,你等一会。”   如果换了其他人,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肯定会偷偷溜走,但戴立夏没有,她按着自己的节奏,悠悠地洗完澡出来,看到赵奇已经换好衣服了,头发也没吹干,结果她也只是视而不见,径自坐进了黄思研的车中,跟赵奇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回见”。   黄思研甚至有些同情赵奇,戴立夏洗澡吹头发大概花了半个小时,赵奇却进去五分钟就急忙忙地出来了,到最后就等到了一句“回见”,戴立夏没有被他的痴情感动,她完全有自己的步骤和想法,别说一个赵奇,哪怕是千千万万个赵奇在等她,只要戴立夏不愿意,那都是徒劳。   “几天不见,思研好像胖了点。”戴立夏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认真的口吻:“看来生活过得不错。”   “也没几天不见呀。”黄思研张了张嘴:“真的有胖吗?”   戴立夏看她一眼,转而淡淡道:“家里没体重秤吗?我房里有,要不要去称一下?”   黄思研被她说得一愣,心道,赵奇的车子就在后面跟着,去了你的房里,以后还解释得清吗?   “司徒的乔迁礼物,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份,我们去做客不能失礼了。”等不到黄思研的回答,戴立夏自己主动把话题绕到了黄思研想问的事情上面:“我不想开车,也不打算让人跟着,明天你来接我,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黄思研摇摇头:“就是,那个,立夏,你晚上又不吃饭,要不我们把时间调到后天中午?主要是你开心,是不是?”   窗外点点灯光,一寸一寸地映射在车玻璃上,千家万户中,充斥着温暖的光亮,戴立夏好一会都没回她,黄思研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完全裸妆,肌肤水嫩光滑,完全不像是个即将奔四的中年女人,黄思研哪怕对她再没有兴趣,也不得不承认戴立夏确实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   “思研,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想见见你的朋友们。”戴立夏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转过脸,目光闪闪地回答她说:“如果我的身份让你们觉得不合适,那我不去就好了,你帮我把礼物带给司徒。”   这话讲得,着实委屈,黄思研也不敢说其他的话,干巴巴地继续劝道:“立夏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是真的希望你自在一些,你看你又不吃饭,又不喝酒,总不能端杯开水和别人待一整晚吧?中午就真的挺好的。”   “一整晚?”戴立夏语气变得轻快了些,好像有点被她逗乐了:“仔细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熬过夜,思研是想和我一起熬夜?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小戴总,你这种顾左右而言它的方式也太...明显了吧?   车子开到戴立夏的小区楼下,黄思研停下车,看到赵奇的车也在后面停了下来,她也不准备送戴立夏上楼了,刚要转头和戴立夏道别,忽地双肩一紧,同时脖子被人搂住,借着外头的路灯光线,黄思研看到了戴立夏肩膀上的别针。   拥抱不到两秒,戴立夏很快放开了她,黄思研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戴立夏就把车门打开了,她挺直身子站在车门前,低头对着黄思研交代了一句:“我中午抽不出来时间,思研,我们明晚见。”   黄思研根本就不在乎是中午还是晚上吃饭,她就是希望吃饭的时间能短点,别出现什么无法预测的事故,但是戴立夏不肯改时间,她也没法应对。   回到家,李清鸥在客厅看电视,她今天回来挺早的,黄思研看了她一眼,也没打招呼,直接便回了卧室,没想到李清鸥自己过来敲门了,她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卧室灯没开,她又背对着光,整个人都显得在发亮,态度理直气壮:“商量一下,冰箱里有土豆,明天早上你做给我吃。”   黄思研把床头灯开了,问她说:“那我们以后轮流做饭吗?”   “我有时间我做,我没时间,你做。”   “好吧。”黄思研在沙发上站起来,拿了一张纸出来:“那你说,这个月,你哪天有时间?我要调闹钟。”   “我早上一般都没时间。”   “咔嚓”一声,黄思研手里的笔掉地板上了,她抬起头,无语地看向李清鸥:“李清鸥,你故意的吧?”   李清鸥也不回她的话,直接走进卧室,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袍,纯黑色的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前襟系得不够严谨,胸前的丰满几乎呼之欲出,黄思研别开眼,视线有些无处可躲,别扭道:“你能多披件外套吗?穿成这样,你...”   “不好看吗?”李清鸥半躺在她床上,一双洁白笔挺的长腿裸、露在黄思研的眼中,她也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感觉,反而挑衅说:“大不了,你也脱啊。”   黄思研怕了她,深呼吸两下指着她的鼻子,一句话反击的话都憋不出来,在李清鸥失笑的表情中,她决定放弃反抗:“我怕你了,行行行,早饭以后我做,反正就早饭,中午和晚上我赶不回来,你自己凑和吃吧。”   李清鸥这才满意,把脑袋埋在黄思研的枕头上,闷声回道:“我喜欢你的卧室,干脆我们换一个房间睡觉吧。”   “别得寸进尺了。”黄思研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我这些都是新买的被套,而且才洗几天。”   李清鸥不理睬她,微微起身,手不知怎么摸到她的腰带上,瞬间解开,睡袍也完全脱掉,整个人就光溜溜地钻进了黄思研的被子中。   “我先睡了,晚安。”   黄思研呆滞地目睹了一场脱衣秀,左胸心脏处猛地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女人气的,一口气卡在胸前上不去下不来,站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床被霸占了。 第184章   李清鸥头埋进被窝里, 伸出一只手, 便把床头柜的灯也给关了。   “你不能这样耍无赖吧?”黄思研冲上前两步,想掀开被子, 又想到那女人裸、睡,终究下不去手:“李清鸥, 你就不嫌弃被子被我睡过吗?我还流口水呢, 上面可脏了,李清鸥,你下来!”   这话问得经不起半点水花, 李清鸥完全不理她了,黄思研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只能认栽, 她打算先洗澡, 然后再出来和李清鸥讲道理, 进了浴室一看,她原先自己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那些都不见了, 沐浴架子上只剩下李清鸥的那套洗浴用品, 黄思研心里觉得奇怪,也没多想, 顺手就拿了李清鸥的那套沐浴露洗澡。   洗完澡出来,李清鸥在里面把黄思研卧室的门给上锁了,黄思研气得发笑,心道, 就李清鸥这种不要脸的精神,难怪会干成大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这么霸道啊?她是换了一个人,还是瞧准了黄思研好欺负?   黄思研满腹糟点地进了李清鸥的卧室,里面没开灯,窗户紧闭,光线有些暗,她坐到床上,底下被子软绵绵的,使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手把灯开了,看到床上被子乱糟糟的一团,似乎被某人提前滚了一遍,一想到那人不穿衣服在床上打滚,黄思研就有点耳根发烫,她起身,把被子叠好,又坐下,来回调了几次姿势,总觉得无论怎么坐,都有点别扭。   李清鸥的被窝里面特别香,不止是沐浴露的香味,黄思研使劲闻了闻,察觉到这香味就是李清鸥平时用的香水味,就有一种,好像躺在李清鸥怀里睡觉的感觉,本来挺困的黄思研思维跳到这里,忽然就睡不着了。   黄思研长吁了一口气,撑着手肘,半趴在床上胡思乱想,李清鸥今天没穿衣服的时候,发现她真的是瘦了很多,黄思研以前就觉得她瘦,今天看了一眼,那皮肤白瘦得甚至有些营养不良的感觉,难不成这些年,她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想到这里,黄思研一阵心塞,心道,那么多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怎么没有一个人能请她吃顿饭呢?不过话说回来,李清鸥不该瘦的地方,还是没有瘦,那胸前的光景,即便黄思研屋里的床头灯光线昏黄,却依稀掩不住那洁白的两只小白兔跃出来,映出两朵如花瓣般娇嫩的诱人花蕾。   黄思研脸上烧得慌,把脸埋进被子里,嘴唇擦过枕头上,只觉得周身都洋溢着一股浓郁又清雅的香气,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香水的味道,亦或者是李清鸥本身的香味了。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到凌晨两点的时候,黄思研差点崩溃了,她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浑身发热无法入睡,心脏也是“怦怦”跳得极快,黄思研觉得自己有些认床,恨不得立刻起床把李清鸥叫出来单挑,想着那女人肯定是睡着了,当真是只害人不浅的狐狸精!   这样迷迷糊糊地翻来覆去,也记不清彻底睡过去的时候到了几点,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她回来之前,李清鸥没穿衣服在床上滚来滚去,等黄思研一回来,她又光溜溜地在黄思研面前走来走去,黄思研骂她不要脸,她妩媚地对她一笑:“思思不喜欢我这样吗?”   这个梦做得匪夷所思,黄思研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她临睡前调了闹钟,准备六点半起来做饭,谁知道这样一醒,还不到六点。   再度在床上闭眼眯了一会,也睡不着了,黄思研决定干脆起床做饭,冰箱里有很多菜,李清鸥买菜可能不看价格,一条鱼也不知道被她放了多久,上面贴了五十八元的价格标签,放在冷藏的里面,都被冰硬了。   黄思研拿出来解冻,先炒了一盘排骨和青菜,又弄了个鱼头汤,再加了一道红烧鱼,等她全部做好,快七点了,李清鸥还没起床,黄思研敲门去喊她,好半点才听到屋里有动静,李清鸥的声音柔中带着刚起床时的独特性感沙哑:“知道了,我起来了。”   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煮咖啡,被黄思研给拦住了:“你不是买黄豆了吗?我给你弄了豆浆,先去刷牙,快点,快上班了。”   李清鸥可能没睡清醒,难得地配合了起来,她洗完牙出来,好像还冲了个凉,看到黄思研已经换好衣服了,桌子上摆了一大桌的丰盛菜肴,眼睛亮了亮:“黄大厨,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呀。”   黄思研翻了个白眼,给她舀了一碗汤摆好:“你的床太软了,我睡不习惯,今晚换回来。”   “我睡得挺舒服的,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李清鸥舀了口汤在嘴里,喝完咬着铁勺盯着黄思研的脸,声音嗲得让人酥到了骨子里:“思思,把房间让给人家嘛~~”   黄思研的心狂跳着,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冷漠地拒绝说:“我不要。”   “好吧。”李清鸥看上去心情真的不错,也没继续逼她,退了一步说:“那偶尔换一换可以吗?”   黄思研皱起眉:“吃饭吧你。”   两个人吃三菜一汤,确实有点多了,早饭结束后,排骨还有大半盘没吃完,黄思研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要不要留着明天早上再吃,谁知道李清鸥变魔法一样,拿了一个保温盒出来,直接就把没吃完的排骨打包走了:“我带走中午吃。”   无法反驳,黄思研看到她把剩下的鱼也要夹进去,头疼说:“鱼别放了,放一起,排骨的味道都变了。”   李清鸥又去夹青菜,黄思研看不过眼,叹了口气:“我来,我来,你别弄了,青菜放久了不好吃,你不是会做饭吗?你厨房小白吗你?”   “反正你懂呀。”李清鸥理直气壮,直接用一句话堵死了她的抱怨:“我要是什么都懂,那不成圣人了?”   她说完就回卧室换衣服了,黄思研在身后问她:“要不要给你装点饭?你中午吃什么呀?吃快餐吗?”   “装点吧。”李清鸥的声音在卧室幽幽传来。   “好吧,所以我成保姆了。”黄思研认命了,一想这样不行,又喊道:“等会碗筷你洗呀。”   好半天,李清鸥都没理她,过了一会,她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提起桌上被黄思研整理好的保温盒,直接就往门口走了:“我早上有会要开,走了。”   “喂!”   黄思研追过去,没拦到她人,只听到“砰”地一声门响,李清鸥已经消失在了屋里。   兜里的微信倒是响了一下,黄思研点开一看,见到李清鸥刚刚给她转了三千元现金,怔了怔,心道,她这是干吗?   没两秒,李清鸥便发语音过来,打消了她的疑惑:清理卫生费,辛苦了。   一天三千?李清鸥这是发财了吗?黄思研收了钱,心里的疑惑才刚升起,李清鸥又发了一段语音:一天一百,这个月的费用都给你了哦。   后面还加了一个吐舌头笑的哈士奇表情,黄思研被她气白了脸,手一抖,差点没把李清鸥拉黑,她趴到阳台上往下看,见到远远有一辆车开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清鸥的车子。   黄思研有生之年,还是头一次碰到李清鸥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她是真的气,忙完回公司上班,还好没迟到,小助理跟在她身边欲言又止地问她:“黄总,您今天喷香水了?”   “没有啊。”黄思研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小助理倒是特别坦然,笑着解释:“就是感觉您今天身上蛮香的,很浓的香味,跟以前不一样。”   可能是李清鸥床上的味道吧?黄思研回到办公室,自己也跟着嗅了嗅衣服,感觉衣服上也有一股清香味,不知道是在哪里沾上的,不过还是挺好闻的,她也没当回事。   她跟戴立夏约好的时候是六点,戴立夏让她直接去工业园接她,峰尚工业园地段较远,黄思研下午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到了峰尚工业园的门口,还没到六点,她做了出入登记,在工业园的停车场等了十几分钟,准时到六点后,立刻就接到了戴立夏的电话。   但等戴立夏人过来,又过了十几分钟,这工业园太大了,光停车场都好几个,戴立夏头一次穿着一身职业装出现在她面前,一身不苟言笑的气质,不说话的时候,黄思研觉得她身上冒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寒意。   但好在,戴立夏不是那种冷淡的人,她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说是峰尚新出的手机,下个月才上市,给黄思研拿了一台先用着,黄思研现在的手机就是峰尚的,也是她送的,听她又要送手机给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我手机还是新的,还是不换了吧。”   戴立夏已经自顾自地帮她换手机卡了:“你也用一年了,这是新的产品,就当是帮我体验一下质量如何。”   黄思研没好再拒绝,戴立夏帮她换好手机卡,把旧手机放回盒子里,低头道:“旧的我拿回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比较隐私的内容需要删掉?”   黄思研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你帮我格式化就可以了。”   戴立夏“嗯”了一声,撇开头去看窗外,不再言语。   她今天话特别少,少得让黄思研觉得奇怪,主动问道:“给司徒的礼物,已经送过去了吗?”   “是大件,她已经签收了。”   声音还是有些波澜不惊,黄思研看着前方的路,思索道,看来戴立夏今天情绪不高,那她们要不要换日子再约啊?   一路沉默,沉默着到了司徒周给的地址后,黄思研才发现她把那套之前买的别墅给装修出来了,这个新家,正是之前她买的那套别墅。   而且,为什么左雯裳和张卫国也来了?   那两个人在玩牌,见到戴立夏和黄思研来了,张卫国先站起来,跟她握了下手:“小戴总,欢迎欢迎,喝点什么?司徒刚刚有事出去了,您稍等一会。”   张卫国和戴立夏之前有过过节,但这些年他也成长了不少,更何况他现在还和峰尚合作,哪里会不懂得迎合戴立夏的喜好。   左雯裳倒是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戴立夏身上,她笑眯眯地跑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黄思研,还不满意,拉着黄思研的两只手,围着她转了圈才说:“啊,研研姐,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我好想你呀,来抱抱。”   左雯裳没怎么变化,还是那种青春可爱的灿烂样子,黄思研抱了她一下,她比以前更外放了,蹦蹦跳跳地领着黄思研去看她的画,指着司徒周客厅里的挂画说:“你看,这些都是我画的,研研姐,你觉得现在依照我的水平,能不能出个人画册?”   “这些画都很漂亮。”戴立夏端着杯开水,也走了过来,点评道:“我好像看过你的画,前几年政府办了一个画展,你的画应该也在里面吧?画得非常不错,使我记忆犹新。”   这世界上,谁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呢?更何况戴立夏说的确有此事,左雯裳脸一红:“啊,小戴总也看过啊?那都是之前的画了,后面司徒帮我买回来了,就是这里面的其中一幅,小戴总还记得是哪一幅吗?”   “不止一幅吧?”戴立夏表面有些讶异:“没记错的话,这幅山水画,和那幅写真,都应该是你之前的作品,想起来我认识的一位行长朋友,说是有兴趣跟艺术家合作,出一本他们银行的宣传手册,宣传语也就几句,手册的费用和推广,他们包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左雯裳迟疑了一下:“做商业用吗?”   “不全然是商业。”戴立夏温声细语地向她解释:“这是地方银行出的手册,专门为他们银行的客户做防骗方面的科普,左画家不但能帮人,还能进一步提升自己,也是一件有利的事。”   左雯裳蛮开心的样子:“这样子啊,那我考虑一下,谢谢小戴总。”   戴立夏笑笑:“叫小戴总太见外了,你可以跟思研一样,喊我立夏姐。”   黄思研见没自己的事,已经去一旁和张卫国聊天了,张卫国偷偷跟她说李清鸥的车坏了,司徒周是临时过去接她,才没在这里等戴立夏过来,黄思研轻声问他:“她还是那辆车,没换过?”   张卫国点头:“我也觉得奇怪,你说清鸥姐这么有钱,不好吃不好穿,也不好车,名下连个房产都没有,她图什么啊?”   黄思研也不知道,厨房里有保姆在做菜,也不需要她帮忙,她端了杯牛奶去阳台坐着,顺便搜起了一般SUV的车子价位,正看得入神,身后突然响起了戴立夏的声音:“你想换车吗?”   黄思研下意识地抬起头,收起手机:“没有,帮朋友看看。”   戴立夏也不多问,在她对面的白色椅子上坐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脸:“我不是帮小左,只是希望你朋友能够喜欢我。”   没有必要解释呀,黄思研不知道她内心活动是怎么样的,随口接一句:“没关系啊,小左很可爱,又是单身,她...”   “她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戴立夏的打断出人意料,至少黄思研与她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没耐心地打断别人说话,戴立夏话一出口,似乎自己也有点懊恼,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想这么没礼貌。”   “是不是心情不好呀?”黄思研小心翼翼地试探她:“工作上面的事吗?要不,等会司徒回来了,我跟她说一下,我早点送你回去?”   “没事。”戴立夏手指不可察地颤了颤,轻轻地碰到她喝过的杯子上,缓缓地摩挲了数次,低声一笑:“可能不太习惯你身上的香水味。”   “我...”黄思研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觉得戴立夏果然是从上车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冷漠?   “味道不好闻,下次换一个吧。”戴立夏站起来,声音依然柔和,仿佛又恢复到了她一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有,到目前为止,我都是想和你认真做朋友,如果有人想主动挑衅我,思研,我不喜欢那样,但也很期待那样。”   “司徒和李小姐快到了吧?我先过去了。” 第185章 戴立夏番外一   戴立夏刚出生时取的名字, 并不叫戴立夏, 她叫戴初馨,还有一个堂哥, 叫戴初仁,堂哥比她大五岁, 是她大伯的长子, 也是戴家的嫡长孙,那会戴立夏爷爷还在,初得孙宝, 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甚至一掷千金,给戴初仁拍下了一件上亿元的天价宝石,作为他的周岁生日礼物佩戴。   戴初仁从小聪明好学, 被戴立夏的爷爷带在身边, 逢人便夸孙儿孝顺, 爷爷六十岁生日的那年,他的长子, 也就是戴初仁的父亲出轨了, 和自家公司的一个女下属搞在了一起,被戴初仁的妈妈抓、奸在床, 这位大伯母性子烈,也是世家女出身,自然咽不下那口气,一时想不开, 竟然偷偷在以往度假的别墅中自杀了。   因为是夏天,尸体发现的时候都臭了,戴家不敢声张,大伯母的娘家却不肯罢休,最后由戴立夏的爷爷出面,把自己心爱的长孙让给了亲家公,才把这桩丑闻给掩盖住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大伯父伤透了爷爷的心,戴立夏爷爷于第二年成立了家族信托基金,将家族企业的大部分资产以信托的形式经营处理,凡是戴家子孙每个月都可以在基金公司领取不菲的薪酬,当然也不忘把他的大孙子加进了戴家的成员中,然而,在戴立夏的记忆中,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哥哥出现。   大伯母的娘家把她这个哥哥带走了,大伯父没有了后顾之忧,却依然没法娶那位让他出轨的女人,第二年,在戴立夏爷爷的威逼利诱下,大伯父最终娶了张家的女儿为妻,同一年末,继伯母怀孕,生下了戴正午。   戴立夏和戴正午的名字,是戴立夏的爷爷找人算的,说是戴家年运不顺,后辈需要改个合适的名字才能平安无事,戴立夏改名的时候还小,才三岁,也不记得那么多,包括戴家很多过去尘封的故事,都是听她阿姨讲的。   她阿姨并不是她妈妈的妹妹,而是她妈妈的陪嫁,这年头说陪嫁可能有点封建迷信,但她阿姨确实是从小跟着她妈妈长大的佣人,戴立夏妈妈嫁到戴家,这位阿姨也跟着一起来了,在戴立夏妈妈去世的那几年里,一直是这位阿姨陪伴在戴立夏的身边。   戴立夏妈妈死的时候,戴立夏也很小,关于她妈妈的死因,她记得有很多个版本,但对外的版本只有一样,就是重病而死。   戴立夏隐隐约约记得她阿姨说过,戴妈妈死之前有提过和戴爸爸离婚,戴爸爸也同意了,结果没过半年,一向身体无恙的戴妈妈便病死了。   阿姨一直以为戴妈妈的死与戴爸爸脱不了关系,因为戴妈妈死后没两年,戴爸爸就有了新的女人,那个女人跟他父亲在一起后,即将要临盆的时候,戴立夏遭受了一场意外,那场意外使得她差点早逝,被救回来后,戴爸爸被戴立夏的爷爷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甚至扬言要收回戴爸爸在公司的所有权利,戴爸爸跪在戴立夏的病床前哭着向他父亲求饶,戴爷爷没有多余的废话,指着他的鼻子冷笑:“你岳父威名在外,连自己女儿要离婚,他都嫌丢人,能下得去手,更何况你这半个儿子!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我孙女要是再有一点意外,别说她外公不放过你,我做父亲的人也不会对你手软!”   后来,阿姨对戴立夏说,那个要害她的继母流产了,流掉的是个男娃,戴爸爸作为准父亲,竟也没敢吱声。   戴爷爷哪怕再恨他的儿子们无能,也不会害自己的孙子,戴家的那个男婴没了以后,戴立夏的外公亲自上门,说要接戴立夏回去住几天,戴爷爷好说歹说,都没拦住。   戴立夏在她外公家住了半年,外公虽然严厉,外婆却是性格温柔,她对戴立夏无比地贴心,每晚都带着戴立夏与她一起回房睡,她对戴立夏讲了很多故事,讲戴立夏妈妈爱的那些故事,说从前皇宫里住了一个白雪公主,公主遭受了很多磨难,但最后都等到了她的王子。   在戴立夏的回忆中,她的童年最轻松愉悦的日子,就是和她外婆在一起的那半年,半年后,戴家派人过来接戴立夏回家,说戴立夏爷爷不行了,想临走前看看自己的孙女。   爷爷走后,戴立夏一个人住进了一栋空荡荡的大房子中,她父亲很少会过来看她,但给她找了很多家教,戴立夏每天做完的作业,都会被家教老师带去给他检查,但凡让他不满意的地方,第二天就会重做十遍,做不完不许睡觉。   戴立夏在他的严威下,学会了钢琴、画画与舞蹈等等技能,这些都成了戴爸爸在外炫耀的资本,私底下,戴立夏很少见到他笑,也从没听过他夸自己。   再后来,戴立夏考上了斯坦福大学,她大舅亲自送她去了学校,叮嘱她在学校要严己律人,千万别找乱七八糟的人谈恋爱,又似是无意间提起了戴立夏的妈妈,说戴妈妈以前喜欢一个男人,戴立夏的外公不同意,最后无奈嫁给了戴立夏的爸爸,接着...   大舅叹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完。   他没说完的那些,戴立夏心里都有数,其实也不用她大舅叮嘱这些,戴立夏没兴趣谈恋爱,也不想谈恋爱,大学几年里,有人追过她,也有人暗恋她,戴立夏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快点回国,帮她爸爸管理戴家的家族事业。   戴正午也长大了,戴立夏毕业回国,他去机场接机,站戴立夏一起,比戴立夏矮很多,大伯母在一旁笑着解释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爸爸那么高,我也不矮,营养更没问题,就是长不高。”   长不高的戴正午,有一颗虎视眈眈的野心,他没有选择和戴立夏一样,进入峰尚帮忙,而是先去实现了他的个人事业,大伯父对这个儿子是极度满意的,戴立夏自己也知道,知道后,压力就更大了,她在杭州那几年,她爸爸也没问过她过得怎么样,有一年戴立夏回深圳过年,他晚上吃完年夜饭,突然提起结婚的事,问戴立夏有没有觉得合适的人。   “没有,没结婚的打算。”戴立夏拒绝得很伤人:“我不希望我的婚姻变得跟您一样。”   戴爸爸心不在焉地随便“哦”了一声,避开了视线:“我就是担心原生家庭会给你造成伤害,才从小帮你找心理医生疏导,你暂时不想结婚,那就先不结了,我不是你外公,也不是你爷爷,我不逼你,你比我聪明,知道戴家和你的路将来该怎么走。”   从某种思路去想,戴立夏觉得她父亲在恨她的外公,他对戴立夏不婚的默许,激怒了戴立夏的几位舅舅与外公,戴爸爸面临的压力比戴立夏还大,她外公给戴立夏找了无数个豪门世家联姻,都被戴爸爸出面拒绝了,最后戴立夏的外婆找到了杭州,问戴立夏是不是真的不想结婚。   面对这个老人,戴立夏不想隐瞒,直接说:“姥姥,我忘不掉我妈。”   外婆当时就哭了,回去也不知道跟她外公讲了什么,她外公又打电话过来,问戴立夏是不是想让他做个丢人现眼的外公,戴立夏用三两拨千金的方式回怼了过去:“如果我说是,那我也会死吗?”   戴立夏不会死,但也不能失败,她现在唯一可以和那些人僵持的资本,就是她的实力与地位,戴立夏比任何人都知道,强大意味着可以独立自主。   她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爱上别人,哪怕偶尔想起这个事情,脑子里模模糊糊的一片,也并没有对方任何的轮廓出现,所以戴立夏一度以为,爱情只是童话书里面才有的故事,是属于白雪公主的精彩,并不会找到她戴立夏。   从杭州迁移厂房的事,是她大伯亲自交代给她的,戴立夏去了那个主动向他们峰尚抛橄榄枝的市里,先看了场地,再与政府签订了合同,当局负责人也跟她说了,建立工业园的计划,希望峰尚能够带动一下国企的经济。   发布会那天,戴立夏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出现,她到的时候,其他公司的人还没来,戴立夏坐着跟周素素聊了几句招商的问题,聊完后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她再回来,位置却被人占了,戴立夏在门口的签名表上看了看最后进场的名字,再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见到那个占她位置的人,是个女人,照签名表上写的名字来看,那人如果不是叫司徒周?应该就是黄思研?   戴立夏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周素素今天讲的PPT内容,她已经看过了,多少有些无聊,便开始打量起这些投标商的态度表情,那个占她位置的女人一直在东张西望,戴立夏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就与那女人忽地对视上了,那女人看到她坐在角落里,似乎有些吃惊,眼睛闪闪发亮,很快又回过头,像是在不认真听讲的小学生般紧张兮兮。   这个人,反正不是司徒周,戴立夏来这个市之前,就调查过市里领导的情况,知道副书记司徒海涵有个侄女叫司徒周,她在本市的人脉网极广,并且什么生意都做,如果周素素形容司徒周是只深藏不露的大灰狼,那刚刚那个女人,戴立夏觉得,她像个走错了片场的老鼠。   “黄思研,二十七岁,离异,之前在财政局工作,离婚后跟着司徒周,现在帮张红保打理公司,并且向外界声称是张红保儿子的对象。”周素素坐在她的对面,眉头略凝:“立夏,依我看,这人来路不正,而且目的不对,如果她跟司徒周真是想要这个工业园的项目,那司徒周完全可以找她叔叔打探消息,为什么反而来酒店找你?我猜想,这个黄思研会不会是正午派来捣乱的人?据我所知,张红保的儿子可是正午的同学,要是他想搅糊你的工作,很有可能派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扰乱你的视线。”   “那她想做什么?”戴立夏抿着唇:“素姐,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个酒店外面到处都有人在盯着我,她敢亲自上门来找我,是不是笃定了我拿她没办法?”   周素素很赞同她的话:“既然如此,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戴立夏近几年就感觉到戴正午的势力在蠢蠢欲动,她刚进到新环境,碰到了这个不怕死的黄思研,难免起了警惕,可她与黄思研接触了几次后,又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似乎这个女人是真的,真的,有点搞不清状况?   戴立夏几乎觉得黄思研就是过来没事找事,她接连几天收到了黄思研送到酒店的花,意识到这女人对她的某些举止有些奇怪,便把心里的疑惑告诉了周素素,周素素劝她谨慎:“这就说明她手段高明,立夏,这些年我跟你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有这种装傻的老好人,你不记得了吗?既然她几次都不出招,又阴魂不散,不如我们主动约她出来?”   正好碰到一次机会,市政府领导约戴立夏和国企的几个负责人一起吃饭,戴立夏把黄思研也一起叫上了,她心想,如果黄思研真是为了那个工业园项目,这次吃完饭后,也应该知道该在哪里着手了吧?   谁知道,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黄思研没来。   周素素也开始觉得奇怪了:“立夏,我肯定黄思研就是正午派来的人,你想啊,这么好的机会,她都不来,说明她根本不想要工业园的项目,司徒周也不帮她,说明什么!说明她的目的根本就是你戴立夏!而不是什么项目!”   戴立夏心里面也是这样觉得的,她试着跟黄思研用兵法,结果黄思研不需要她使出来,自己先进套了,并且乐在其中,戴立夏从来没见过这么简单的人,在这个人眼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哪怕差动了一点,她都会不适应,她带戴立夏去酒吧,纵容着戴立夏与陌生人一起套路她喝酒,她随性地和陌生人喝啤酒,咕噜完一杯后,会下意识地舔一下嘴唇,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戴立夏喜欢她的笑,在格格不入的化妆舞会中,黄思研真实的笑容,是个异类。   渐渐地,由一开始的防备,变成了一种期待,戴立夏甚至希望黄思研能出现在每一个烤肉摊子前,向她科普着她不懂的故事,戴立夏心想,黄思研应该谢谢她休假了,不然戴立夏也没那么多时间陪她玩耍,有些时候,她也会觉得不真实,还期待黄思研能早点露馅,那样,可以早点结束这个新鲜又有趣的游戏。   最后还是周素素受不了了,她在市里待了不少天,认识的人也多了,有一天很生气地跟戴立夏提起司徒周,说司徒周这个人认钱不认人,挣钱没有底线,戴立夏静静地听她说完,本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周素素却话锋一转说:“我开始怀疑,黄思研是不是被司徒周给套路了,立夏,司徒书记是司徒周的叔叔,但司徒周从头到尾都不想帮张红保,她就是坐享其成,让黄思研在外面卖命,因为黄思研傻,相信她,听她的话去做事,让别人觉得她司徒周也有功劳。”   这样一说,不无道理,戴立夏却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人是真的太过天真了:“那么说来,一直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周素素笑了起来:“也不算吧,干脆,我们再试一试?我听说黄思研不但离过婚,还是个双性恋,你猜她之前的女朋友是谁?”   戴立夏眼皮跳了跳:“是谁?”   李清鸥,戴立夏见过她,都说红颜易老,这位美人却一直都是商场上左右逢源的好人才,周素素也是连连夸她,戴立夏过了好一会才回她说:“那你来当这个坏人吧,我也想看看,在黄思研心中,这个前女友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   周素素拍了下手,贱兮兮说:“这一次,可以让黄思研这个老狐狸露出真面目了!” 第186章   戴立夏走后, 黄思研再坐了十来分钟, 屋里传来一阵笑声,张卫国笑得这么夸张, 想必司徒周和李清鸥已经回来了吧?这夜风掠过身上,有丝丝的寒凉, 黄思研的心情却意外地平静, 过了一会,司徒周找她,给了她一张银行卡:“你借给李医生的五百万, 每年五十万的利息,共两年,这里七十万,我拿百分之三十的酬劳。”   黄思研有些许的怔愣:“你收她这么高的利息?”   “这还高吗?”司徒周嬉皮笑脸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可不知道李医生拿这个五百万挣了多少钱, 她就是觉得划得来, 才一直没还你的钱, 前年我们把张卫国的代理公司买下了,李医生投了三百万, 成了第二大股东, 公司光那一年的利润就上千万了,你想想, 这还是其中一个公司,第二年她又与我合作成立了一家广告公司,我名下一半以上的公司,她都有股份, 这种钱生钱的运作方式,她手里岂止五百万可用。”   黄思研讶异道:“现在市场这么挣钱?”   “别人不知道,反正我挣钱了。”司徒周对着客厅努了下嘴:“得谢谢张卫国,张家的大客户流失了百分之六十以上,这六十可养肥了不少人,不过我最挣钱的都不是这些。”   “那是哪些?”黄思研好奇心被她勾起。   “不告诉你。”司徒周一本正经地拒绝说:“省得你眼红。”   黄思研送了她一个白眼:“谁稀罕。”   “你不稀罕,李医生稀罕啊。”司徒周的语气带了那么点促狭的味道:“她鼻子比猫还灵敏,我说我的大黄总啊,你与其跟着戴正午捣弄那些没前景的东西,不如干脆辞职帮李医生打打下手算了。”   黄思研脸色不变:“连你也觉得我没什么出息么?”   “我可没那么说。”司徒周打着马虎眼说:“我是指你现在这工作也发展不起来,不如干脆换了?”   “你知道我之前有段婚姻,除了高庆明喜欢我,他家人乃至亲戚都瞧不起我。”黄思研倒也没生气,目光聚集在夜空外,只是声音低沉了些:“我一直都活得很憋屈,之前帮张红保工作的时候,那种憋屈感一直跟着我,我的实力与地位融入不了任何集体,哪怕再努力也不行,我跟你讲心里话,当初离开这里,也是因为想换换环境,现在的工作,我很喜欢,工资一般,可能在你们眼中,那工资不值一提,但我觉得,我并不要求变得多成功,我只想得到别人的尊重,至少不会再次遭受到他人的排挤。”   司徒周笑了笑:“我不认为别人有排挤你。”   “有一句话叫,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司徒周不说话了,转头望向客厅,戴立夏正平易近人地在和张卫国聊天,这要放在过去,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幕,但今天在司徒周的家里发生了,司徒周收回视线,再次把目光投在了黄思研的脸上:“我今天搞清楚了一件事,我想戴立夏要来我家,是为了你,之前你和她合租的事情,想必早传了出去,她特意点名李医生,还让我多喊几个朋友,我猜她是在营造一种假象,想表演给其他人看看大家都是朋友,她在保护你,小黄,我也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同情你,被戴家留意上的人,没那么好脱身。”   话谈到这里,张卫国来喊她们吃饭,黄思研进了餐厅,见到菜肴已经端上桌了,米黄色的墙面与地板颜色装修风格,显得端庄温馨,餐厅背景墙上也挂了字画,为餐厅达到了增色的效果,平添了许些轻松的气氛,其他几人已经坐下了,七个位置,除了司徒周坐在正位上,左雯裳坐在了李清鸥的身边,就她和张卫国还没坐下,戴立夏一个人坐在她们的对面,看着有些孤零零,黄思研坐到戴立夏的身边,见到她面前竟然放了一杯红酒,吃惊道:“你喝酒了?”   戴立夏一贯是滴酒不沾,对外宣称是酒精过敏,黄思研起身去帮她倒了一杯开水回来,戴立夏杯子里的红酒又少了一些,黄思研跟着看向餐桌对面,见到李清鸥沉默不语地用单手撑着下颔,正一口一口地抿着杯子里的红酒。   她喝得比戴立夏要多,两人还没开始动筷子,倒是先开始拼酒了,黄思研下意识瞥了眼主位上坐着的司徒周,司徒周反而没喝酒,先用公筷夹了一个肉丸到戴立夏的碗里,笑道:“小戴总尝尝看,红烧狮子头,这是我家阿姨的拿手好菜。”   那狮子头油得让人发腻,黄思研知道戴立夏晚上不吃饭的习惯,现在都八点多了,以往她都完全禁食了,更何况面对这种油腻的菜肴,便伸手跟戴立夏换了一个碗,换完以后抬起头,见到对面三人都在盯着自己,不由地解释说:“小戴总晚上喜欢吃素。”   “哦,这样子,难怪立夏姐这么瘦。”左雯裳十分羡慕地开口说:“果然还是要少吃。”   李清鸥嘴角向上一勾,荡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这盘青菜就端到小戴总的面前吧。”   说话间,菜已经端到了戴立夏的面前,李清鸥喝了点酒,眼底媚态毕露,戴立夏淡定接过,对她点了下头:“谢谢。”   她也是很配合地尝了两口青菜,吃完习惯性地端起开水杯,还没送进嘴里,李清鸥忽然说:“以前跟小戴总合作不多,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合作,来,小戴总,我敬你。”   戴立夏没有迟疑,手回到红酒杯上,端起与李清鸥碰了下杯:“会有这个机会。”   李清鸥一口饮尽,豪迈的喝法看得黄思研眼皮打颤,她喝完马上添满,对着戴立夏笑了笑:“小戴总随意。”   戴立夏没勉强自己,小酌了一口,放下杯子不到三秒,张卫国发话了:“小戴总,这可不行,照你这样,一杯酒可以喝倒七八个李总了,不行不行,干了。”   张卫国是参加的酒局多了,劝酒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戴立夏以前参加聚会,别说劝酒,喝酒的机会都不会给别人,可今天她一旦端起了酒杯,那张卫国就要意思意思了。   好在她酒杯里残余的量也不多了,轻笑一声,跟着几口咽下,谁料张卫国马上又帮她添满,也不给她喘气的机会,端起杯子就说:“小戴总,李总敬你酒,你喝一点就算了,毕竟你们公司也没什么合作,我跟你可是常年合作的,以前想请你吃饭,总找不到人,今天难得有机会,我们不醉不归!”   刚刚司徒周说戴立夏是因为黄思研才来这里的,黄思研当时心里就不怎么舒服,现在看这个女人为她打破了那么多习惯,偏偏还碰到张卫国这么爱瞎闹的人,当即扶额吐槽说:“你消停一下行吗?等会不要开车回去吗?”   张卫国咕噜噜地喝完他杯子里的酒,听黄思研当这么多人的面教训他,有点不乐意了:“我不回去了,住周姐的家里,你也可以住啊,小戴总喝多了也可以住,聚餐不就应该热热闹闹的吗?我还没说你呢,你的酒杯呢?小左,给她拿个杯子来。”   “思研就不喝了吧?”戴立夏沉默半响,忽地发声:“她等会还要开车送我回去。”   “你听听看,小戴总都不怕喝多,你怕什么?”张卫国听完眸子发亮:“小戴总,我对你真是特别感激,要不是因为你们峰尚,我张家早完了,来,我再敬你一杯。”   戴立夏对他微微一笑:“只怕不能陪你尽兴了,我肠胃不太好,医生不能叮嘱喝太多的酒。”   “嗯,清鸥姐也是。”左雯裳默默地啃着碗里的鸡肉,听戴立夏说完,她嘴里含糊不清,勉强挤出来一句:“医生也是这样叮嘱清鸥姐的。”   但是李清鸥一直就没放下过她手里的酒杯,黄思研凝着眉,抬头看着她,继而清了清嗓子说:“你不能喝就少喝呀。”   李清鸥没立刻应她,她修长的眼睫毛上下扑闪了两下,饮完杯子里的酒才说:“我发现你今晚特别忙。”   她这话使得黄思研现在的局面有种尴尬难安感,司徒周不愧是主事人,跳出来解围说:“黄总,你别管别人了,吃饭吧,到现在你一口菜都没吃。”   黄思研夹了一块鱼在自己碗里,食之无味,又抬头盯着李清鸥说:“你少喝点呀。”   从头到尾,李清鸥都没再回她的话,黄思研觉得李清鸥可能是喝醉了,吃完饭,几人的阵地转移到客厅,李清鸥去了洗手间,黄思研看情况也跟了过去,隔着一扇门,她听到里面有人呕吐的声音,但里面除了李清鸥还能有谁?   黄思研莫名有些生气,心道,明明知道不能喝还要逞强,这女人是傻的吗?   过了一会,李清鸥才出来,黄思研把她堵在门口,生气地训她说:“你不能喝酒,喝那么多干吗?又没人劝你,你是小孩子吗?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了。”   李清鸥面色红润,蕴藏媚态,语气却是有些冰冷:“你跟她在一起了?”   黄思研怔怔地僵在原地:“你在说什么?”   “我原来以为,是她戴立夏一个人自作多情。”李清鸥抿着唇,脸上明显不愠:“黄思研,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黄思研语塞了一下,顿了好几秒才说:“你别瞎说,我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戴立夏会帮你遮风挡雨?你会这么关心她?”李清鸥冷笑:“为了和戴立夏有个未来,才掩人耳目地和我住一起吗?”   “我发现你每次碰到戴立夏都不冷静。”黄思研也有点生气了:“李清鸥,你冷静一点,我跟她没什么,她是对我很好,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她,你看她今天一个人过来,跟大家都不熟,我也是不想她为难,你别无理取闹,我...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谈这些。”   “我无理取闹?那你去找戴立夏啊。”李清鸥闷哼一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走开!别拦我。”   黄思研拦不住她,因为司徒周来了,司徒周满面桃花,可能听了她们的对话,李清鸥一走,她小心翼翼地瞄着黄思研脸上的神色,调侃说:“是不是发现交女朋友跟男朋友相比,感觉完全不同?女人好的时候,天仙都比不上,一旦任性起来,猪都比她可爱,哎呀,头一次看到李医生吃醋,原来这个女人也有不冷静的时候,你别说,还挺有意思。”   “笑完了?”黄思研面无表情:“他们人呢?”   “在沙发那里聊天呢。”司徒周继续开怀大笑:“我可太喜欢这场面了,干脆彻底撕起来才好看,可惜这位小戴总藏太深了,不过也能理解,越漫不经心的态度,越能激怒吃醋的女人。”   黄思研懒得听她瞎掰,准备回到客厅跟他们聊天,她见到刚刚还对她黑脸相向的李清鸥突然又变了一个人,她浅笑温和,举止谈吐间淡定从容,跟戴立夏坐一起聊财经市场的和睦画面,看着真的让黄思研胆战心惊。   这还是刚刚那个生气的女人吗?黄思研不敢想,也问不出口。 第187章   左雯裳端了一盘洗好的圣女果过来, 往茶几上一放, 又去端了苹果和香蕉,她也不理那两个还在交谈的女人, 坐下后,直接问黄思研说:“研研姐, 我有一年和司徒一起去杭州找你, 你怎么不在杭州呀?”   “你说的是哪年?”黄思研看了眼李清鸥,又看了看戴立夏,见那两人正聊得火热, 也不去打扰她们,走到左雯裳身边坐下,轻声回她说:“有一阵子我在广州呢。”   “不是在深圳吗?”左雯裳更讶异了:“她们都说你在深圳。”   “深圳是后面的事,前几个月, 我都在广州。”黄思研拿起一粒圣女果, 捏了捏, 直奔主题说:“我之前说去杭州,其实没下定决心, 正好在广州留了一阵子, 找了一些其他的工作做,最后才去的深圳。”   “什么工作呀?”   “批发水果。”黄思研“嘿嘿”一笑:“我跟小戴总一起去广州找人谈生意, 小戴总帮我找了酒店住,但那位叔叔一直来无影去无踪,我干等着没办法,趁小戴总回杭州上班, 就自己找了个小区租房住,有一天回去,发现小区不远处的水果批发店在转让,跟那店家聊了几句,他说准备回老家县城发展,准备把这家店转让了,我问了他生意怎么样,他让我自己观察,观察了几天,发现生意真的是好,而且他不止卖水果,离市里最近的果园,他都有人脉,我寻思着要不干脆把这个店给租下来吧,但当时没什么钱周转,我就问司徒借了点钱,把店面租下来了,然后开始跑批发。”   左雯裳仿佛听天方夜谭一样,瞠目结舌说:“司徒借你那么一大笔钱,也没问你要干嘛吗?她知道你在广州,还带我去杭州找你!”   “她从来不问我这些,再说问了我也不一定会和她说。”黄思研斟酌了下,缓缓道:“而且我没做几个月,最多三个月吧,就把钱还给她了,因为那个转让店给我的老板又回来了,拖家带口地来找我,说他在县城干不下去,本来是想回县城陪他老婆孩子,现在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了,希望我能把店面还给他,我考虑了一晚上,就还给他了。”   “因为不挣钱吗?”左雯裳像是有些领悟:“亏本了吗?”   “利润算蛮高的。”戴立夏与李清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交谈,都在听黄思研讲过去的事,听左雯裳问到这里,黄思研还未回答,戴立夏忽然帮她回忆了起来:“就是很辛苦,思研每天起早贪黑,我好几次约她上午九点见面,她凌晨三点就起床去忙活了,两个半月,挣了五万多,才刚接手,未来可期,我本来好奇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店面,今天才知道是因为那位原老板找你了。”   黄思研也不觉得遗憾,笑道:“放弃了也好,真挺累的,都没时间干别的事。”   除了戴立夏,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黄思研还有这段过去,左雯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后面你怎么和立夏姐的堂弟在一起了?”   “他那半年在国外,我一直在帮他养狗,就与他接触得多了,我后面打消了去杭州的念头,有一阵求职期,老总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创一番事业,我做了调研,与立夏也商量过了,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主要是思研很努力,也有实力。”戴立夏补充了一句:“有我盯着,跟着正午,他也不会亏待她。”   “好吧,那我明白了。”左雯裳心里的疑惑全解开了,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又把脸转向李清鸥:“清鸥姐,我表妹回国了,你知道吗?”   她表妹?江玉溪?李清鸥的那个变态病人?黄思研下意识地看了李清鸥一眼,见她气定神闲地点了下头,对这些事好似了如指掌:“她有联系我。”   “那就好。”左雯裳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你知道就好。”   “你在国外的时候,她经常跟你见面吗?她打电话给我,吐槽你的话可是说了不少。”李清鸥的话语中透着那么一丝丝调侃,看来跟左雯裳的关系比较融洽,竟然光明正大地开起了她的玩笑:“她说你老欺负她。”   “我欺负她?”左雯裳声音抬高几度,几乎是用喊的语气,匪夷所思说:“见鬼了,她跟我住的城市都不一样,她被限制回国后,又联系不上你,每天都飞到我家,跑来欺负我,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她从小就爱欺负我!不行,我去给她打电话问问。”   说完,拿起手机,就往阳台走了。   这个活跃气氛的人跑了,张卫国和司徒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黄思研低下头,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她们三人坐一块,虽然没人说话,但黄思研就是害怕,总有一股定时炸、弹随时会炸的矛盾感从她心中涌起。   “我对李总以前的职业挺好奇。”戴立夏打破她一贯寡言的习惯,率先开口,宛然一笑道:“现代都市人压力大,按理说前景不错,李总却抛下它做起了投资商。”   “不尝试一下,并不会知道自己能走多远。”李清鸥声音平静:“人生太一帆风顺,不会太无聊吗?”   戴立夏点头称是:“您的话很有哲理,可如果一帆风顺是无聊,那波涛汹涌的人生,该称为什么?”   “磨练。”李清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含着笑,意味深明地望着戴立夏,就那么对视了几秒:“宝剑锋从磨砺出,想要立于不败,必须曾经狠狠失败过。”   “这是心理学上的暗示法吗?万一失败后,再也站不起来呢?”戴立夏漫不经心的追问下,闪动着一股尖锐的力量:“都劝说未来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心理医生常用的伎俩,但如果没有变好,你们会为此负责吗?”   “咳咳”黄思研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赔笑道:“两位想吃苹果吗?我帮你们削。”   李清鸥看她一眼:“想削,你就全部削完吧。”   黄思研:“...”   大姐,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在帮你解围吗?!!疯了吧你!!   李清鸥疯没疯不知道,但跟戴立夏的交谈并没有就此结束:“如果对方没有变好,那想必未来他肯定也交不起钱来找我咨询了。”   “精辟。”戴立夏语气中带着点揶揄的味道:“看来李总对商人的思维,也领悟得差不多了。”   “心理医生和商人,不过都是时代的奉献者,真正掌握时代的人,往往比我们难捱太多。”李清鸥神色一正,淡笑道:“所以小商人和小医生这两个身份,于我个人来说,我觉得很满足,古往今来都说高处不胜寒,既然生在高处,就应该比底下的人皮厚些。”   “您的话很有哲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戴立夏再次不吝啬地夸她:“可惜李总不做心理医生了,否则真想聘用您。”   “小戴总谦虚了。”李清鸥表面淡定自然:“实际上,像小戴总地位如此之高的人,我们一般人不会接触的上,阶级之分,底层的工作者比上流社会的人更要在意。”   “思研,你觉得李总说的话对不对呢?”戴立夏把脸转向黄思研,兀自发问:“你之前见过我那位叔叔,他让你觉得有阶级之分的障碍吗?”   忽然拉扯上了自己,黄思研听得先是怔了两秒钟,手里拿着的苹果差点掉了,手抖了抖,抬头装无辜说:“叔叔平易近人,我怎么会觉得呢。”   “平易近人这个词,就是阶级之分的最好证据。”李清鸥并没打算息事宁人。   “原来如此。”   戴立夏从容不迫地笑笑,终于不语了,或许她今晚的话说得太多了,有些倦了,李清鸥也没乘胜追击,端起茶几上堆满苹果块的碟子到怀里,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啃苹果,黄思研见她吃的带劲,又多削了一个,三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样一安静,总觉得气氛更尴尬了,黄思研没自信可以缓和她们的气氛,削完苹果又开始默默地埋头削梨,正削得带劲,突然听到一声摔东西的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书房传来的。   其他二人好像也听见了,戴立夏先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   李清鸥却没动,还在啃苹果,黄思研拿着水果刀,语气顿了顿,试探地问她说:“那我也去看看?”   李清鸥还是没行动,戴立夏已经过去了,黄思研怕出事,立刻也跟了过去,两人一起来到书房外面,听到张卫国的声音在咆哮地骂道说:“为什么不和我结婚?我是你的生育机器吗?你想要孩子就和我上床!现在怀孕了,我没利用价值了吗?司徒周,你怎么那么自私啊!”   “那我给你待孕钱行吗?”司徒周的声音淡定得让人无法想象:“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卫国,我不会跟别人结婚,我只想要孩子,你接受不了,就把这些事忘了,我本来也没想过让孩子喊你爸爸。”   黄思研本来是想舒缓气氛,结果听完更尴尬了,转头看向戴立夏,压低声音问她:“我们回去吧?”   那二人的恩怨真的不方便打扰,戴立夏很同意她的意见,点点头说:“走吧。”   黄思研就过去跟还在阳台打电话的左雯裳交代了一句,说她们先走了,晚点让左雯裳和司徒周他们说一下,左雯裳捂住话筒,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苹果削多了,李清鸥没吃完,黄思研怕浪费,找了保鲜膜出来,正准备打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李清鸥说:“你的打包盒呢?放在车上吗?”   李清鸥凝眉,回头:“好像在司徒的车上。”   黄思研脸僵了僵,思考了几秒:“那算了,晚点我再给你买一个。”   戴立夏已经在门口等她们了,任谁碰到这种局面,都有想逃离的心情,黄思研弯腰把削好的苹果都装好了,见到李清鸥还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也摸不清她是怎么想的,轻声问她说:“我们一起走吗?”   李清鸥刚吃完苹果,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动作妖娆得跟个狐狸精一样,她听完还是没动,只丢给了黄思研一个二选一的问题:“你先送她,还是先送我?”   按三人住的位置来看,李清鸥住的地方更近,她完全可以先回去,但是,如果答案有这么简单,她还会问这个问题吗?黄思研小心翼翼地反问她:“要不,我们先送她回去?”   李清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低低一笑,笑得黄思研绷紧了神经。   “那走吧。”   看来,答案没错,黄思研在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气,心想,今晚乱七八糟地终于结束了。   但,显然还早,到了停车场,那二人一起坐到了后座,黄思研抿抿嘴:“我的副驾驶位置有毒吗?”   李清鸥似笑非笑,温和道:“路还长,我陪小戴总说说话。”   “要收费吗?”戴立夏作势接住了她的话茬:“思研帮我先记账,到结束时一起清算。”   黄思研心里暗自叫苦,心说,你们自己聊你们的话题,就不能放过我吗? 第188章   可能是感受到了黄思研内心里的不安, 今晚的路况特别好, 后排那两位不知怎么聊到了单身女性的私生活上面,可能是跟司徒周今天怀孕的事有关?   戴立夏问得很直接:“不知道李总方不方便回答, 我一直都想知道,在李总的心理治疗历史中, 有没有让您觉得匪夷所思的单身病人?”   “有一个病人, 我上司征求过她的意见,并用来做演讲的案例。”李清鸥眼波婉转,嘴角含了一丝笑:“从二十五岁开始治疗, 到三十岁之间,她睡了上千个男人,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一不卫生, 二不安全, 但她不愿意结束, 诊断完,发现她也并没有性、瘾, 她自称性、生活并不能带给她愉悦, 她想要的只是看到男人为她痴迷的那一刻,而且她找心理医生并不是治好她自己, 她是想找个人分享她的这些经历,我为何觉得她匪夷所思,是她有足够的自控力,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信也绝对没人发现这件事,她在外界人眼中,依然是有能力的高层白领,找我们,不是为了帮忙,甚至是一种炫耀。”   “噢?”戴立夏的好奇心似乎被她勾起来了:“那后续呢?”   “后续,这个病人到了我的手里,我上司似乎厌倦了她每周几换的床史,她征求过那位病人的意见,那位病人同意换医生,但条件有一个,对方必须是女性医生。”李清鸥轻笑了数声:“我刚接手的时候,她连细节都跟我描述得一清二楚,比跟我上司聊得还要多,她说话的时候会很认真地看着我的脸,我发现这个细节后,做了一个简单的测试,一旦我表现出来了很艳羡的神色,她就会变得很亢奋,据我后续调查,这个人是大家庭出生,她是长姐,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在她家庭里面,她长相是最普通的,后面她父亲去世,她母亲改嫁,继父与两位哥哥对她几位妹妹的态度都比她亲昵,她念念不忘妹妹们炫耀的小玩具和笑容,乃至于她妹妹们结婚后,她没有对象,每年回老家过年,都会租一些她认为的‘高富帅’一起回去去气她妹妹,见不到她妹妹的时候,她去找很多男人,来气我们这些女人,她不是为了拯救自己来找心理医生,那个时候我就清楚意识到,原生家庭的伤害远远超出了这个社会对它的理解。”   戴立夏若有所思:“最后呢?”   “不了解。”李清鸥摊开双手,做无奈状:“很多人都不再来,或许是痊愈了,这是最好的答案。”   “李总是位很细心的人。”戴立夏点头表示理解:“无论在哪个领域生存,都会大放异彩,难怪正午老跟我提起你。”   这话,黄思研都听出不对了,更何况李清鸥,她唇边抿起一丝弧度,自嘲道:“小戴总是在暗示我太过张扬?”   “能明哲保身的张扬,也是种本领。”戴立夏又是三言两语为自己解了围:“只不过有些时候,该退让,就不要冒进,这个社会,不是我们小时候的大家庭。”   “谢谢小戴总提醒。”李清鸥沉默了几秒,才说:“对小戴总来说是大家庭,于我而言,只是小家。”   “李总今晚一直在提醒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呢。”戴立夏声音里透了许些遗憾:“有些可惜,我本是想和李总做朋友。”   这二人从聚会上的试探,再到如今的直接,黄思研觉得自己再不出来缓解气氛,可能李清鸥就要和戴立夏结怨了,她连忙开了车载广播,电台里正在放歌,是谭维维的【晚婚】,特别巧合的是,这首歌李清鸥曾经唱过。   戴立夏开了点窗,外头微风拂来,李清鸥身上的香气明显地在车厢里扩散开来,配合着音乐,竟有点醉人的味道,戴立夏的声音也不觉放低了些:“李总,见过昙花吗?”   李清鸥转头看着她:“我个人更喜欢松柏。”   “那思研呢?”戴立夏手指掩着唇,似笑非笑说:“你喜欢什么植物?”   “芦苇。”   黄思研的答案出人意料,戴立夏听完笑了起来:“跟思研一样,很实用呢。”   “小戴总这是用过了?这么清楚?”李清鸥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了。   “芦苇做成席子,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戴立夏声音已然不带一丝情感波动:“我到了,在小区门口停车就好了。”   黄思研把广播声音关小了些,最后还是把车子开到了楼下,她看到戴立夏下车后,立刻有个男人朝她的方向奔了过去,黄思研一看不对,连忙也下车了。   那男人是戴立夏公司新来的业务,说是听说戴立夏喜欢写书法,特意送了一套限量版的纯狼毫毛笔过来,这人应该在这里等得蛮久的,黄思研感觉他整个人身上都冒着一股寒气,谁料戴立夏没接他的毛笔,平淡地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搓搓手,似乎有些紧张:“小戴总,我叫王志武,上个月刚进公司,这毛笔是我爸特意找人弄的,平时在公司,我又见不到您,才特意过来等您,想送给您。”   戴立夏并没有什么反应,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那男人见她不收毛笔,有点窘迫:“那,这个...”他又转头看了眼黄思研:“我...”   黄思研见戴立夏也不离开,便打电话把周素素喊下楼了,周素素下来后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你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那男人真的是完全愣住了,远没想到自己送礼会送到失业,周素素见他不走,又扬言说要叫保安,那男人才悻然离去,周素素解决完一个麻烦,怪异地看了一眼戴立夏:“直接上楼就行啦,这种人明天去公司直接让他走人,不过也是,才进公司一个月,怎么就知道你的地址?”   她说完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去问问他。”说完就追了过去。   黄思研见没事了,也准备走人,刚要说些道别的话,转头看向戴立夏,就见到戴立夏正纹丝不动地盯着她的脸看,那眼神有些严肃、也有些莫名的笑意。   黄思研就有些走不动了,怂笑了一声,开口说:“立夏,我朋友们今天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别放心里去。”   “没事。”戴立夏声音很平静,没有半点的不对:“偶尔这样聚会,我还是挺喜欢的。”   “那就好。”黄思研放心了。   “不过,第一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明天我补上吧。”戴立夏顿了顿,声音始终柔和:“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不用了吧。”黄思研想了想:“都见过面了,再说他们也没给你见面礼。”   话说到这里,正好周素素又跑了回来,不理会黄思研的存在,附在戴立夏的耳边轻言了两句,戴立夏点点头:“这人先留着,不用开除了。”   “我已经跟他说了。”周素素嘻嘻笑了声,再转头看着黄思研:“你处理事情不错呀,还知道喊我下楼,今晚给你加鸡腿。”   黄思研很谦虚:“都是立夏教导的好。”   周素素还有工作要忙,问戴立夏要不要一起回去,戴立夏便跟她一起上楼了,黄思研想起她哥哥借钱的事情,戴立夏还没跟她提起过,难免有些心事重重,回到车上,李清鸥已经坐到副驾驶位置上了,黄思研见到她把广播声音开到最大,估计她不想跟自己聊天,也不敢主动讲话了,谁知道李清鸥的视线径自斜了过来:“你很好用吗?为什么戴立夏用过?我没用过?”   黄思研:“...”   “我不好用。”   “对我不好用,对别人好用?”李清鸥嗤了一声:“你猜我信不信?”   黄思研张张嘴,感觉自己左右解释不清楚了:“什么别人好用,你别诬陷我。”   李清鸥冷冷一笑:“一对比,又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黄思研现在终于能理解刚刚那位给戴立夏送毛笔男人的心情了,就是百口莫辩,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的身份,很像吃醋的女友?”   李清鸥咬咬唇,没有答话,把脸撇到一旁,好似不准备理她了。   黄思研更不敢惹她,车子开到一家超市门口,黄思研本来想问李清鸥要不要一起下车,见到她抱着双臂一脸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也没准备喊她,自己先进店,问了导购小姐,选了一个最好的粉红色保温盒买单,回到车上,李清鸥接过她递来的保温盒,拆开看了好几分钟,就那么小的盒子,她拿在手里那么久,也不知道看出来什么花样。   “可以打汤,明天早上我帮你煲个汤一起带上吧,再加几份菜,可以当午饭吃,要是晚上有时间,我能赶回去做饭,就跟你打电话,你别吃外卖了。”   李清鸥纤长的手指在保温盒的底部来回摩挲了几遍,声音柔柔的,终于不再生气了:“嗯。”   黄思研听她的声音软糯可人,与她刚刚气势汹汹的样子形同二人,心里顿时塌软了一角,好像被小猫咪踩出了一个心窝,一股愉悦的心情从心底袭上来,直至头顶,一阵一阵地向周身扩散,使得她忍不住想发笑,又不好笑出声,嘴角勾了勾:“我是想你变胖一些的,看着健康,以后我尽量抽出时间给你做晚饭好吗?”   “好。”   又是这种声音,黄思研的心都快化了,她悄悄瞥了眼李清鸥,见她表情平静,但眼底的亮光波光粼粼,蕴满了迷人的光彩,心情忍不住荡了荡。   李清鸥小朋友,真的很好哄哎。   回到家,李清鸥先去洗澡,黄思研把保温盒洗了出来,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看着看着,睡虫上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好在她客厅的沙发大,睡一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她睡得香甜,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喊她去洗澡,她睁开眼睛,迟钝地接过对方给她的睡衣,进了洗手间随意冲了一下,出来直接往床上一扑,瞬间又睡了过去。   可能是晚上聚会时,精神压力太大了,黄思研觉得自己特别累,她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人,顿时吓醒了,却原来是李清鸥,黄思研看到她又在自己的床上睡觉,也挺无奈的,跟着看了一眼时间,快六点了,赶紧把闹钟关了,准备起床做饭。   她身上的睡衣也是李清鸥的,黄思研仔细回想了几秒,好像确实有这件事,她准备做个排骨汤,打开冰箱一看,又是满当当的一箱,那就可以大展身手了,她煲好饭又去煮粥,一套忙完,到了七点半,李清鸥还没起来,黄思研刚要去喊她起床,屋里电话却响了。   是她的手机,这么早,谁会打电话给她?   黄思研拿起一看,是司徒周的电话,她一看到司徒周的名字,就想起了她昨天和张卫国的事,黄思研有些别扭,刚“喂”了一句,司徒周在那边火急火燎地一连串问她说:“昨晚李清鸥和戴立夏发生什么了?”   “没有啊。”黄思研全程都参与了她们的对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回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出大事了!”司徒周的声音特别激动,不知道因为怀孕还是什么,情绪波动特别大:“一大早,公司收到了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限量版跑车,你猜怎么着?开车过来的人,说是戴立夏送给李清鸥的礼物,说是她昨晚吃饭时言语不对的道歉,黄思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戴立夏让所有目光都转移到李清鸥身上了!我问了张卫国,他说他昨晚说漏嘴,说李医生的车子坏了,但这就算送礼,送限量版的,戴立夏是想让李清鸥去死吗?”   “那车哪里来的?”黄思研被她说得也是忐忑不安:“戴立夏没有买豪车的习惯啊。”   “我不知道,车子上牌了,是杭州的车牌,我被人喊过来了,黄思研,你自己处理吧。”司徒周气愤完又有些沮丧:“李医生收,说明她要坐实与戴立夏的交情匪浅,不收,更被说是打脸戴家,她就跟戴立夏吃顿饭,把戴立夏得罪了?黄思研,戴立夏那边,你去处理,我没法解决了。”   “我跟她打电话问问吧。”   “你晚点,这么早,她万一没起床,不会更生气吗?”   “她起床了。”黄思研解释说:“她有晨跑的习惯。”   司徒周就很无语了,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黄思研也来不及喊李清鸥起床了,直接就去阳台给戴立夏打电话,没想到电话竟然直接转到了周素素那里,周素素声音很轻松,笑道:“立夏出差了,临时决定的,本来是我去,她说她去,刚刚上飞机,有什么事,你找我吧。”   黄思研也不知道她清楚多少,直接问道:“你知道立夏有一辆限量版的跑车吗?”   “她没有跑车,那是她朋友的,她昨晚买下来了,让人连夜在杭州开到这里。”周素素对此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但知道,并且添油加醋:“你那位李总真的厉害,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立夏这么整一个人,你看过那么多书,知道有个词叫‘隔岸观火’吗?别找立夏了,她等着看好戏呢,不聊了,小思研啊,在事情还没僵化前,劝李总给立夏道个歉吧?”   “可是她又没做错什么!”黄思研也有些生气了:“哪有这样整人的?”   “那我可不知道了。”周素素接着笑道:“你见过立夏生气吗?黄总,我帮不了你,不过这事对你挺好的,之前盯着你的目光,都转移到李总身上了,这叫‘移花接木’,我说的对不对?这词还是你教我的呢,反正,立夏不会害你,至于李总,那就不好说了。”   她说完把电话挂了,黄思研头疼死了,深呼吸了几下,正准备去喊李清鸥起床,没想到转过身,李清鸥就站在她身后,她手里拿着手机,皱着眉,好像已经知道出事了。   “你不用紧张,我会找立夏谈谈。”黄思研开口安慰她。   “这么好的车,为什么不收?”李清鸥把手机丢到一旁,脸没洗,牙没刷,抱着抱枕坐到沙发上,一脸无畏的表情:“收了,再卖了,捐款山区,写戴立夏的名字。”   黄思研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戴立夏想不到?”   李清鸥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她巴不得我这么做,唱一出夫唱妇随的好戏给别人看。”   “那就不要这样做啊。”黄思研在她身边坐下:“我先和她谈谈。”   “谈什么?”李清鸥的语气忽然变得不耐烦:“戴立夏有那么好谈,那还是戴立夏?你不用紧张,我李清鸥也没那么好欺负,大不了从头再来,浪费几年光景而已,我又不怕。”   人生有几个几年啊?黄思研没说话,她觉得无论李清鸥是怎么想的,她还是要和戴立夏谈谈,毕竟事情因她而起,戴立夏再过分,也不会想害死李清鸥吧? 第189章   那辆车, 李清鸥没收, 但凡用脑子稍微想想,就知道车的价格多昂贵, 李清鸥的处境就有多惨,可让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哪怕李清鸥没收, 那辆车也一直停在她们的大厦楼下,整个市就这么一辆别具风格的跑车,又在闹区, 不少市民争先拍照,上传到自己的公共平台炫耀,竟也被炒了起来,意外地成为了一道网红打卡的景点。   而且, 关于车子的由来, 众说纷纭, 有说是戴家少爷戴正午送给未婚妻的,有说是戴立夏送给某个小开的, 各种说法都有, 但结尾都是被拒收了,这样一闹, 戴家继承人的热点又上了热门话题。   黄思研找了周素素几天,都被她躲开了,有一天她干脆一大早就去了小区楼下蹲她,周素素提着一只公文包在她面前路过, 目不斜视地走了几步,突然顿住,回头,满脸见鬼的表情:“见鬼了,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黄思研把手里端着的咖啡给她:“给你,不过没那么热了。”   周素素也没介意,低头喝了一小口:“立夏还没接你电话?思研,你找我没用,立夏说了,不能把她出差的地址告诉你。”   “那你们把车子开走啊。”黄思研嘴里嘟囔着:“那么贵的车子,她也舍得?”   周素素打趣地瞧着她的脸:“放了一个星期而已,又不是报废了,你这么急着找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司徒说,有人在调查李清鸥。”黄思研满脸的阴晴不定:“素姐,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立夏要这样做?”   “李清鸥被调查的还少吗?这有什么可怕的?”周素素指了一下停车场的方向:“我们边走边说?”   “好吧。”   “其实这事对立夏来说,也就一件小事。”周素素的语气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很淡定:“李总那边鸡飞狗跳,对我们来说没有利,我是商人,看一件事,都会在利弊方面分析,就我自己来看,在正午老弟每天给李总送花开始,再到现在立夏送车的事件,第一,立夏扼杀了正午与李总的发展可能,因为戴家永远不会接受一个有黑历史的女人,经过这件事,戴家会把李总摸得一清二楚,而李总的性取向就是她的黑历史;第二,恕我直言,李总的性取向如果不是秘密,戴家人会怎么去想她与立夏的关系呢?第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总这几年不停地扩大她的商业蓝图,动了多少人的奶酪?更何况她还和那位盛总交情不错,你可知道那位盛总去年抢了国企的一张大单?思研,立夏要动李清鸥,有无数条理由。”   “我想知道最主要的理由是什么?”黄思研知道戴立夏一直是走亲政府这条路线的,但是说她因为帮政府出气整治李清鸥,黄思研不信:“素姐,不要把我当傻子。”   “好吧,那往私下方面分析。”周素素煞是好笑地摇摇头:“一句话,李总太欠揍了。”   黄思研停下脚步,满脸木然:“你认真的吗?”   “我问你,立夏是不是明确跟你讲过,她只想和你做朋友?”   黄思研有那么一两秒的愕然:“她连这个也和你说?”   “我们无话不谈。”周素素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思研,立夏是真的想跟你做朋友,正在放弃的边缘徘徊,你那位李总倒好,直接给立夏来了个下马威,你跟立夏还没什么关系呢,她宣布主权来了,恕我直言呀,思研,她如果碰到一个好欺负的情敌就算了,可她偏偏去碰立夏,立夏这个人心高气傲,明白吗?如果是你拒绝,立夏不会留你,可李清鸥跑出来跟她争,就算立夏最后还是没法跟你在一起,她也不会就此输给李清鸥,为什么?因为她瞧不上李清鸥。”   这样一说,黄思研算是彻底明白了:“那立夏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这还不简单。”周素素笑了:“她也需要时间去考虑该怎么处理你。”   黄思研:“她还想处理我?”   总感觉...戴立夏跟她印象中的小戴总形象全然不同了呢。   公司的展览会已经在布置现场了,黄思研回公司后,先去现场看了一下情况,看到市场部的经理与李清鸥公司的负责人也在,便与他们谈了几句,才回公司,一回去,看到了戴正午给她发的微信,说他现在在日本,不方便打电话,只问黄思研,戴立夏与李清鸥是怎么回事?   黄思研跟他解释不清楚,就简单回了一句“合作关系”。   想不到戴正午语气忽地阴冷了,发来的语音特别不爽:哦,那她是什么意思?   戴正午搞不懂他姐姐为什么要搅乱他正在追求的感情,黄思研的重点却是,如果戴正午在日本都知道这件事,那他们戴家会不知情吗?   戴家会怎么处理这件事,黄思研不知道,她是第一次意识到戴立夏的手段如此狠辣,她有点担心李清鸥,给李清鸥打电话,那人还在电话里巧笑不停,黄思研就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心大,挂了电话去找她,本来约好了两人中午一起吃饭,没想到开车到半路,李清鸥临时给她发了信息,说有人找她,她走不开,让黄思研自己去吃饭。   但黄思研来都来了,岂有说走就走,她干脆给司徒周打了电话,问她在不在附近,她想请司徒周吃饭,司徒周应了她这个约会,明明说就在附近办事,结果黄思研等了她半个多小时,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还在路上堵车。   黄思研就不理她了,一个人点了两样菜开吃,快吃完了,司徒周才来,她也不嫌弃黄思研先用过餐了,招手就让服务员给她来了杯牛奶,黄思研问她说:“你在哪里赶过来的?”   “医院。”司徒周夹了一块胡萝卜到嘴里,口齿不清地说:“我怀孕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不想让给别人,就必须养个继承人。”   “你不是有弟弟吗?”黄思研跟她瞎聊:“或者领养一个。”   “弟弟?”司徒周放下筷子,怪异笑道:“凭什么我要给他打江山?他是他,我是我,我又不打算结婚找对象,那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人。”   黄思研没讲话了。   司徒周看她一眼,又道:“我准备给李医生放几天假,跟你商量一下,有两家公司的合作,我希望她能撤资,或者,干脆把我手里的股权买过去。”   黄思研皱起眉:“那你去跟她说呀,跟我讲干吗?”   “别装糊涂。”司徒周瞪视她的脸:“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就这个市里面,我知道的事比你多,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天,消防局突然来我们公司做临检,消防局走完来了环保局,环保局走完,来了税务局,你别跟我说和戴家没关系,这才刚开始,我问了我叔叔,他说有人打了招呼,要打击黑、社会势力,那位盛总有案底,现在还算好,如果李医生被带了黑、社会的高帽,我也洗不干净。”   黄思研再度沉默。   “你倒是讲话啊。”司徒周明哲保身固然没错,但做这么明显,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跟你说,这事,已经不是戴立夏一个人的事了,她送车就是在捧杀李医生,李医生过去竖敌多,这个后续的连锁反应,我应付不来,戴立夏也不一定能解决的了,你帮我劝劝李医生吧,让她先放几天假,避避风头。”   “我晚点问问她的想法。”   这顿饭吃得心里憋屈,黄思研虽然了解司徒周的性格,可是李清鸥与她几年的情谊,她说抛弃就抛弃,黄思研就觉得,司徒周是一个永远以自我利益为主的女人。   才几天功夫,这个连锁反应发生的太快了,黄思研猜测有人在搞李清鸥,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干哥哥”盛总,李清鸥白手起家,几年内在本市混得如鱼得水,跟她的那位哥哥也都是高调的人,先别说之前的那位易家有没有和她发生矛盾,就现在的局面,明眼人都在等戴家一个态度,如果李清鸥真的跟戴家交情深,说不定就大事化小了,可如果戴家也出手了,那出来踩李清鸥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这样一想,就知道戴立夏送车的事,是一个引战的导火线,她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就搞了一部车摆在李清鸥的楼下一个星期,李清鸥就被迫着架上了舆论。   如果黄思研不是提前知道她们两个过去没仇,不然她真的以为,戴立夏对李清鸥恨之入骨。   几天时间,她对戴立夏有了新的认识,下午回公司上班的时候,赵奇破天荒地给她打了一通电话,问戴立夏出差回来了,黄思研要不要去机场接她?   这就有点雪中送炭的意思,黄思研差点就感动了,问他说:“你一起去吗?”   “嘿嘿,我当然去。”赵奇笑声很明朗:“我可是被素姐叮嘱过了,不能向你透露立夏的消息,不过机场偶遇没事的,你也过来吧。”   戴立夏回来了,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她的秘书和公司的其他几位同事,黄思研与赵奇站在一起等她,远远看到她出来了,穿着一件浅白色的长款呢子大衣,走路带风,整个动作姿势都冒着一股干练利落的气场。   赵奇走过去跟其他几位同事打了招呼,那几人也识趣,丢下戴立夏与他二人相处,都齐齐离开了,等他们走了后,赵奇回头指了一下黄思研的位置:“对了,思研也来了。”   戴立夏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非常冷淡,黄思研心下不安,抿了抿唇,缓步走上前去,打招呼说:“听说你回来了,我跟赵奇一起过来接你。”   “走吧。”戴立夏终于开口了,声音柔和:“先上车。”   赵奇拿行李,赵奇开车,戴立夏坐在后排,不讲话的时候,浑身都冒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高高在上感,黄思研本不想在车上跟她谈那些事,没想到戴立夏直接命令赵奇把车开回公司,看这样子,她是不打算和黄思研谈事了。   “立夏,李总楼下的那辆车,你看什么时候让人开走?”   听出来了黄思研话里的试探,戴立夏倒是也没说什么:“我租了一个月,还差三个星期到期。”   敢情,那车是她租的呀?周素素还说是她买的,原来她早猜到了李清鸥不会收车,那现在的局面,她都知道吗?   黄思研问她:“你租车送给别人?”   “她要是收下,我就买了。”   黄思研不跟她在这件事上面纠结,又问她:“李清鸥哪里得罪你了吗?立夏,她就是一个小人物,经不起太多风波。”   “我不认为她是小人物。”戴立夏一脸风平浪静地直视着她的脸:“她很有自信,很坚韧不拔,也有些本领,无趣的一帆风顺不适合她,她应该试试看什么叫波涛汹涌。”   黄思研张张嘴:“可是,立夏,你们没有必要闹成这样,你们可以做朋友。”   “和自己的情敌做朋友吗?我做不到。”戴立夏说话非常直接,并没有顾忌赵奇在场:“她也做不到,她没有立场用女友的身份来向我示威,同样,我也没有立场认为那是示威,但我就是感觉被冒犯了,我很生气,思研,这件事起源于你,也与你无关了。”   赵奇踩了一下刹车,停到路边,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回头问她们说:“要不要喝水?我下去买瓶水,你们先聊。”   黄思研对他的态度也是感觉非常新奇,戴立夏像是看出来了她的想法,等赵奇找借口离开后,她自顾自地解释说:“我跟他讲清楚了,我喜欢你,他说那不影响他喜欢我,我那一刻觉得,我跟他是一样的人,思研,哪怕真没法走到一块,我们会永远是朋友吗?”   可,这不是她对待李清鸥的理由啊!黄思研内心里还在纠结,戴立夏却突然伸出手,覆上了她的手背:“你还准备跟讲什么?”   黄思研手抽不出来,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立夏,李清鸥没你想的那么坚强,答应我,适可而止好吗?”   戴立夏直视着她的眼睛,轻笑了一声:“现在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思研,李清鸥为人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我只看结果。”   “还有,我也是想借她激怒正午而已,只能算她倒霉。” 第190章   这借刀杀人的好计谋, 要换了平时, 受难者不是李清鸥,黄思研绝对要为戴立夏鼓掌叫好, 可如今主角偏偏就是李清鸥,黄思研没法为戴立夏庆祝。   她心里也明白, 戴立夏对李清鸥的这种设计, 有一部分是她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戴正午,戴正午追求李清鸥的事情, 不少人是知情的,黄思研不清楚戴正午对李清鸥的喜欢有多深,但被自己的姐姐干涉了这段感情,别说戴正午这个心机颇深的富二代, 哪怕一般人, 也是无法忍受的。   赵奇给她们带了两杯星巴克咖啡回来, 递给戴立夏的时候,手顿了顿, 窘迫一笑:“我忘了你不喝咖啡。”   戴立夏也没说话, 黄思研便把两杯咖啡都端了过来,冲他道了谢, 也顺便帮他解了围。   赵奇就直接把戴立夏送回了公司,一路黄思研也没再讲话,到了公司门口,戴立夏先下车, 赵奇理所当然地道:“那我送思研回去。”   戴立夏点点头,眼睛却是看着黄思研:“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不会。”黄思研回答的很果断:“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想法,对这事,我也会全力以赴。”   戴立夏嘴角微微一翘:“那我就放心了,也很期待。”   路上回去,赵奇开始嚼槟榔,黄思研看他吃了一个又一个,奇怪他刚才怎么忍得住,一想到戴立夏在场,也就明白了,赵奇对她和戴立夏的关系,倒是不觉得尴尬,笑着自我调侃说:“只要不让我上班,我干什么都行。”   黄思研知道他去戴立夏的公司应聘工程师了,听他说的这么痛苦,难免好奇:“怎么了?工作不顺心?”   “哪倒不是,我就是懒。”跟赵奇聊天非常诚恳:“我不喜欢工作,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健身,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没事做,听上去特别没出息,我爸妈也是这样认为,不过我几位哥哥反而很开心我是这种人。”   大家族里面的恩恩怨怨说不清楚,黄思研轻“嗯”了一声:“看来你为立夏改变了很多。”   “哈哈哈哈。”赵奇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没改变什么,我很粗心,智商不如别人,情商也跟不上,你看我认识立夏这么多年,还能忘记她不喝咖啡,我妈妈老说我空有一副好皮囊,可有些时候,我宁愿自己长相平庸一些,会少很多烦恼,很多人先入为主,说你长得帅,又有钱,肯定就是花花公子,对了,你前女友不是心理医生吗?你说我喜欢立夏,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有我一直想要拥有的特质?”   黄思研与李清鸥的关系,看来现在是路人皆知了,她也没多解释什么,摇头说:“我不知道。”   “好吧。”赵奇嚼着槟榔,继续说:“其实我也没多想谈恋爱,我三十多岁了,这么多年就谈过两个女友,我身边的朋友都说我是异类,他们换女友跟换衣服一样,我不羡慕,我这人没欲望,没野心,没目标,要不是爸妈逼得急,我也不至于跑来纠缠立夏,就觉得一辈子太长了,结婚一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但万一还是不行,也要想开一点,我比你豁达,我是很希望立夏答应嫁给我,不过我更希望她能够幸福,思研,立夏是个很孤独的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你真的不要记恨她,她很喜欢你,别让她失望。”   敢情他说这么多自己的事情,就是为了帮戴立夏说好话?赵奇这种大爱精神,黄思研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黄思研不是一个理不清事理的人,她确实不记恨戴立夏,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怪戴立夏,激怒戴正午的方法有那么多种,她非要让李清鸥承担这个结果,黄思研没法轻易地去说“没关系”三个字。   戴正午不在的这几天,黄思研给部门经理们都授权了不少工作,事实证明,那些人干得也确实挺好,黄思研回公司关电脑,碰到小助理从戴正午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拿了条抹布,奇怪说:“你打扫卫生?清洁工呢?”   小助理低头回答说:“可能是办公室好几天没人,清洁工都没进去过,我担心老总临时回来,所以贸然进去打扫了一下。”   “哦。”黄思研没多发话:“辛苦你了,以后这事还是交给清洁工吧。”   已经八点半了,想必李清鸥也吃过晚饭了,黄思研自己在外面随便吃了一些,九点多开车回家,半路接到了左雯裳打来的电话,黄思研戴着蓝牙耳机,里面滋滋滋地信号干扰,“喂”了两句后,才听到左雯裳在说什么。   “研研姐,你知道司徒周怀孕了吗?”   “嗯,怎么了?”   左雯裳缓了几秒,忽然就纠结了起来:“研研姐,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找不到真爱了,初恋男友是个渣男,后面喜欢上你,你又有对象了,再后来,好不容易喜欢上司徒周,她怎么就怀孕了呢?”   等等...左雯裳喜欢司徒周?   “我也知道她年龄比我大很多。”左雯裳内心可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身边也没人可以分享这种牢骚,逮着黄思研就自顾自地吐槽说:“而且卫国哥也喜欢她,可是她对我的态度,要比对卫国哥更好啊,她特意去欣赏我的画,陪我去很多地方玩,还专程请假去国外看我,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零食,研研姐,司徒她真的不喜欢我吗?难道这些都是我的错觉吗?”   黄思研已经上了电梯,信号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只能靠猜:“应该不是吧?”   “我也觉得不是啊。”左雯裳顺着她的话,声音低落了很多:“可是她为什么会怀孕呢?研研姐,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单身啊,怎么喜欢上谁,谁就跑了。”   黄思研打开门,见到玄关处放了李清鸥的靴子,猜她应该回来了,拿着电话走到客厅一看,李清鸥确实在家,正穿着拖鞋在卧室和客厅两处来回走动。   黄思研不知道她在干吗,看她没事,心里放心了。   左雯裳在电话里没听到她的回答,连声问道:“研研姐,你还在吗?是不是跟你说这些,你不喜欢听呀?”   “没有,没有,我在,你继续说。”黄思研赶紧答道。   李清鸥正好拿着一件叠好的外套从她身边路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知道孩子是谁的吗?”左雯裳的声音带了些许不安:“那个人我认识吗?”   “是...”黄思研稍微犹豫了几秒,顿了顿,才说:“是张卫国的。”   那头彻底安静了,有十几秒之久,久到黄思研以为对方挂断了电话,左雯裳才缓缓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是这样,所有自以为是的喜欢,都比不过性别重要。”   黄思研想安慰她,又不知从何说起:“小左,司徒或许并不适合你,未来会有更好的对象出来。”   “希望是这样吧。”左雯裳的声音这次带着一丝歉意进来:“这种事,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说,研研姐你别介意,今天打扰你这么久呢,那我先挂了,再见,研研姐。”   等黄思研也回了一句再见,对面才主动结束了这次通话,黄思研心里也有些惋惜,心想左雯裳这么好的女孩子,司徒周怎么不懂得珍惜呢?听左雯裳的描述,司徒周也不像是不喜欢她,难道在司徒周的心里,事业和前程真的无可替代吗?   她还在兀自发呆中,李清鸥径自提了两个行李箱出来,黄思研听到声音,转头木木地看着她:“你要去哪里?”   “你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出发吧。”李清鸥声音特别地冷静,完全不觉得自己此刻说的话有多么离谱:“我们浪迹天涯去。”   黄思研:“...”   “疯了吧?”黄思研皱起眉:“不去,我明天还得上班。”   “我帮你请假了,走不走?”李清鸥的语气加重了些:“我只给你这次机会,你走不走?”   连问两次,李清鸥是真的急了,最近一阵子,这女人对黄思研一直给出不冷不热的态度,远比她之前相识时候的诱惑多了许多些冷漠,黄思研却觉得,这样子挺好的,这样的李清鸥比较真实,脱掉了那件狐狸精的皮囊,她有一种人间烟火的味道在蔓延,黄思研过去想要去扒开她层层的外壳,但剥到最后,发现自己还是不了解她。   如今二人共处一室,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李清鸥的缺点完全暴露了出来,黄思研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但她对当前的“浪迹天涯”状况,仍然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因为凭她对李清鸥的了解,这女人根本不是一个遇事就跑的人,黄思研知道她没说实话,怔了好一会后,终是回过神,抬头扫了李清鸥一眼,见到在李清鸥目不转睛的凝视下,她的眸子里带着些焦急。   黄思研站了起来,不再多问:“那走吧,出发。”   李清鸥的车子就在楼下,连停车场都没有开进去,黄思研本来想开自己的车,李清鸥把行李箱往她后备箱一丢,直言不讳说:“你能确定你的车子没有安装跟踪仪?”   这话讲得太...不可思议了,黄思研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担忧地又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你车子修好了?”   话没说完,李清鸥踩下油门,车子唰地一下蹿出去几十米,看得黄思研脸色开始发白,心道,怎么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   好在车子一路也没有其他的故障,李清鸥连导航都没开,直接上了高速,真的有一种随波逐流的既视感,黄思研心里开始发慌:“你真的帮我请假了吗?老总批了?不对,我们去哪里?”   李清鸥目不斜视地开车,直接把手机丢到了她的身上:“我说带你去相亲,他答应了。”   黄思研:“...”   “那我们去哪里?”   “我外婆生病了。”   “啊,这样子。”黄思研恍然大悟:“外婆年龄多大了?”   “八十六岁了。”   “那是高寿了。”黄思研点点头:“很严重的病吗?”   “已经没救活的可能了。”李清鸥嘴唇翕了翕,有些颤抖:“思思,如果赶不到,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车子速度加快,晚上十点多的高速路上,并没有很多车,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到了县城的医院,李清鸥领着黄思研一顿狂奔,黄思研不认识路,电梯里人又多,没几步就被李清鸥给抛在了身后。   她问了护士,才知道李清鸥要去的在四楼,上了四楼,黄思研再次见到了李家父母和她的小姨夫,三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沉默不语,李清鸥人却不见了,李爸爸看到黄思研出现,脸色明显有些不善,小姨夫倒是很好说话,伸手指了指走廊的拐弯处,做了个暗示的眼神。   黄思研一步步走过去,见到李清鸥双手叉着腰,背倚靠在墙上在兀自发呆,她很平静,脸上没有半点悲伤的表情,黄思研其实已经猜到了结局,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走到她身边轻轻唤了一声:“清清。”   李清鸥缓慢转头,定定地望了回来,目光投到黄思研的脸上,几乎是刹那间的事情,黄思研看到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出来,一滴一滴地砸到了她的心中。   “思思,我再也没有外婆了。” 第191章   李清鸥外婆的葬礼, 准备在三天后举行, 她的尸体被运回了农村的殡仪馆中,李清鸥与黄思研也连夜到了那个漆黑的乡下。   乡下其实已经修了路灯, 但各乡镇领导人都嫌电费太贵,那路灯的亮度几乎形同摆设, 李家父母与小姨夫都住在县城, 农村的房子只有外婆一个人住,早前李家双亲想接她去县城一起住,也被外婆拒绝了。   外婆一个人住的是栋二层小楼房, 屋子里面装修豪华,卫生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李清鸥每年回去只住一次的房间里,外婆连被子都帮她准备好了, 李妈妈在路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她外婆连出殡的日子都帮自己算好了, 还说那天天气好,又是礼拜天, 不耽误孩子们第二天上班。   这样知书达理的长辈, 没人不喜欢,李清鸥在她妈妈面前反而哭不出来了, 倒开始安慰起她妈妈,她妈妈可能是伤心过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说:“你外婆从小把你带大, 她走了,你连眼泪都不流一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良心啊?”   小姨夫和李爸爸的车子跟在后面,目前李清鸥的车内,只有黄思研与李家母女二人,黄思研在前排开车,感受到李清鸥沉默了一下,数秒后,她才回答说:“已经发生了,我们能怎么办?”   这句话,却不知怎么触动到了李妈妈的神经,一听这话,她即刻就摆出来了一副生气的样子:“对对对,你李清鸥说什么都对,你从小就没良心,你妹妹死的时候,我妈都哭晕过去了,你面无表情,当初要是…”   “要是死的人是我才好吗?”李清鸥的态度很是适中,没有半点的不悦,也没有相对的愤怒,只是这话听得黄思研心里一堵:“这么多年,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妈妈可能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下说错话了,支支吾吾地想解释两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在想你外婆一直不肯跟我们住在一起,她,她也在愧疚啊,她这么多年一直最疼你,我心里不舒服。”   李清鸥没有再接她的话,黄思研隐隐约约觉得李清鸥跟她家里人的感情有些莫名的隔阂,就好像是,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在完成一种任务,这个任务的名字叫“亲情”。   老家的灵堂,已经有亲戚帮忙摆设好了,李清鸥的外婆是高寿,早给自己准备好了棺材,亲戚帮忙把棺材也抬了出来,放在大门口,黄思研把车停到了李清鸥的二表叔家门口,跟那几个远方亲戚都见了一面,自我介绍说是李清鸥的朋友,那几位都有些面面相觑,像是不知道李清鸥为什么要带个陌生人来参加葬礼。   大半夜的,一群人都没睡觉,黄思研陪李清鸥在灵堂前烧了一会纸钱,正默默地盯着那盘火光发呆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看不出来具体年龄,应该在六十岁到八十岁之间,他个子不高,跟黄思研差不多,黑黑瘦瘦,说话的时候普通话也不怎么标准,一身很朴素的农民打扮。   “这是哪里来的?我姐哪怕没后代送终,也不需要一个野娃子来烧纸!”   黄思研觉得他话里的那个“野娃子”,可能是指自己,怔了怔,尚且来不及回话,李清鸥缓缓转身,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淡:“三舅公,如果在您眼中,我也不配成为外婆的后代,那其他人在您眼中野不野还有关系吗?”   “阿鸥!”李清鸥的爸爸就站在她们一旁在叠纸钱,听李清鸥语气如此不客气,连忙呵斥道:“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快跟三舅公道歉!”   李清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远没有了在城里的左右逢源与迎合,接踵而来的态度,依然是满不在乎:“早些年一直嘲笑我外婆没有外孙送终的人,不就是三舅公您吗?想尽办法让您孙子过继给我外婆,事实上,您照顾过她一天吗?给她请保姆的人是我李清鸥,给她造这个房子的人是我李清鸥,她晚年看病养老的费用,都是我李清鸥一人出的,您现在出来找什么存在感?您不就是看上了她的房子吗?等这些事结束后,我把它送给您行吗?现在,给我停止您的得寸进尺,这是我外婆的家,也是我家,请您搞清楚自己有没有资格说那些话。”   黄思研:“…”   感觉乡下的李清鸥有点帅怎么破?!   所有的亲戚代表都在场,李清鸥这一番话下去,各人脸色异样,李清鸥的爸爸脸色最难看,那三舅公或许也是头一次被李清鸥怼了,气得手指发抖,却回复不了一句有用的话,另外一个稍微胖一点的男人把他拉出了门,其他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再次埋头叠纸钱,李爸爸想找李清鸥去谈话,也被李清鸥拒绝了,黄思研在一旁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是家务事,李清鸥哪怕再横,她也没权力去说李清鸥的不好。   再说,也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李清鸥的亲戚太多了,天一亮,妇女儿童与远方亲戚都过来祭奠了,光五、六岁的小孩子就有七八个,而且大部分都是她外婆家那边的亲戚,她外婆与外公在同一个村里结婚认识,两人就生了两个女儿,外公去世的早,外婆也没改嫁,本来想以后给两个女儿带孩子,没想到小女儿年纪轻轻就死了,所以三代的孩子,就李清鸥一人。   农村人重男轻女,很讲究传宗接代这种说法,有些穷得叮当响的亲戚,不觉得自己好吃懒做可耻,反而积极造人,每逢生了儿子出来,就到那些后代稀少的人面前嘚瑟几回,难怪李清鸥会说这种话。   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李爸爸逮了李清鸥几次,都没好好训过话,黄思研在李清鸥理直气壮的庇护下,就这样顺利地住了下来,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开了一辆奔驰过来,说是昨晚那位三舅公的儿子,当着几个亲戚的面,说自己停车的时候,不小心把李清鸥的那辆破大众给撞了,并笑嘻嘻地丢了一千元在她外婆的灵位前,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清鸥的这位表叔,似乎是县城一位有名的混混,咽不下去李清鸥教训他爸的那口气,特意过来显摆来了,似乎是在表明他们父子俩对李清鸥外婆的房子压根不在乎。   李清鸥沉得住气,她爸妈却沉不住,趁亲戚们不注意,拉着李清鸥去屋里一顿臭骂,让她赶紧去给三舅公道歉,黄思研见势不对,赶紧把李清鸥的小姨夫找了过来,小姨夫进屋去解围了,黄思研站在二楼的阳台望去,见到那位“表叔”还在院子外面闲聊,正“腾云驾雾”地抽着烟,好似惬意得不行,并没有把这个葬礼当回事。   黄思研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去给司徒周打电话,问她上面组织“打黑”这件事,需不需要提供线索,司徒周多聪明的一个人,听出她想要想自己帮忙了,笑道:“谁得罪你了呀?把名字报出来,我听听。”   黄思研给她描述了大概的情况,司徒周禁不住有扶额的冲动:“这种小混混不用上面出手,交给我吧,放心,等葬礼结束了,我再动手。”   黄思研也没跟她客气,结束通话后,直接给她转了十万费用,司徒周发了一个“OK”的表情,没过一会,黄思研收到两条信息,显示司徒周把钱给她退了回来,另外还有一句:   李医生也是我的朋友。   李清鸥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跟她爸妈沟通的,反正后面两天,黄思研很少见到她们三人站在一块,李清鸥跟她一起睡一间房,但几乎很少有时间去睡觉,眼瞧着又瘦了下去,外婆出殡那天,黄思研也被她要求一起穿孝服扶灵,难得地竟然没人出来阻拦,也不知道李清鸥这几天得罪了多少人。   棺材落地,开始埋土,天空不作美,下雨了,黄思研耳边不断地回荡着哭声,她转头看着李清鸥,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黄土出神,她没哭,很镇定,雨水划过她漂亮的脸庞,像极了眼泪。   最后,等亲戚们都渐渐散去了,李清鸥捧了一捧黄土到她外婆的坟头,用力拍了拍,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外婆,你终于可以见到清梦了,要跟她好好的,让她别再摔跤了,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阿鸥。”李妈妈在身后喊她,她的表情很复杂,语气更是着急:“你还记得清梦吗?”   李清鸥直起身,没接她的话,回头牵起黄思研的手,冲她浅浅一笑:“走吧。”   李清鸥的手上沾满了泥土,黏黏的,牵起来有些奇怪的感觉,黄思研与她漫步在山中的雨下,两人都没有急着往前走,黄思研回头看了一眼,李家双亲还在坟前没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阿姨跟叔叔怎么去另外一旁了?”   “那边的坟墓是我小姨和妹妹。”李清鸥声音很轻,在雨中听得很不真切:“我小姨是病死的,妹妹,名字叫李清梦,小时候顽皮,爬在窗户上,摔死了,满地都是血,她死了后,我们楼下的租户都搬走了,活人那么多忌讳与烦恼,死人却是最好的。”   “但活着,总有好事发生啊。”黄思研似是思索了下,手指轻滑过她的手背:“外婆那么疼你,肯定也希望你活得幸福。”   李清鸥低下头,嘴巴瘪了瘪,跟个受委屈的小朋友一样,声音兀自哽咽了些:“思思,我其实心里挺难受的。”   黄思研心里也不舒服,她忽地止步,转身一把拉住李清鸥的胳膊,接着抱住她的身体,直到感觉到她压抑地在自己的怀里哭泣,才按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轻轻亲了一下她的秀发。   “难过是正常的,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雨还在下,二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那雨水掺杂着李清鸥的眼泪,在黄思研的胸前蜂拥而至,黄思研只觉得眼下的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得像一根触手可及的小草,像一幕可以参与的电影,像溢满安全感的树林。   从山上下来后,雨却停了,章白朗要赶着回市里,问李清鸥要不要一起走,李清鸥摇了摇头:“我想给外婆收拾一点东西。”   章白朗看了一眼她身边陪着的黄思研,也没多劝什么,直接就去开车走了。   葬礼结束,亲戚们散去,屋里剩下一堆垃圾与萧条,黄思研与李清鸥母女二人本来在打扫卫生,突然听到李爸爸咆哮了一句,她小姨夫在一旁阻拦不住,李爸爸几步直接冲到了李清鸥的面前,没有二话,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要把我脸丢尽吗?找个不清不白的女人一起扶灵!阿朗那么好的男人,你看不上!你有出息!你这么有出息,你在亲戚面前嚣张什么?”   这变故太快,别说黄思研,连李清鸥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李爸爸下手有些重,李清鸥的左脸颊显而易见地快速肿了起来,黄思研看着生气,也忘了自己不该参与他们的家务事,气道:“你怎么打人啊你?”   李爸爸身上一股酒味,听她说话,瞪她一眼后,就势上前一步,好像也想打她。   李清鸥上前一步,紧紧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压抑,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凌厉:“你敢动她试试?”   屋里的气氛趋向死寂,让人无法适应,小姨夫过来推了他姐夫一把,打着圆场说:“姐夫,你喝多了,清鸥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她知道自己的事,你冷静一点。”   李爸爸被他一推,没站稳,一下倒在了地上,小姨夫和李妈妈又赶紧去扶她,李清鸥没动,语气依然是冷漠的:“我怎么会不记得清梦,每一年,都会有人告诉我,如果清梦在,她不会那样做,是不是如果清梦在,要不要李清鸥这个女儿也没关系?我是外婆带大的,外婆走了,我很难受,也很解脱,因为我不需要害怕让她觉得失望了,我有点累了,你们忙完就回家吧,以后有事再联系。”   “阿鸥,你说这种话,不觉得没良心吗?”李妈妈似乎也忍不住了,开口质问她:“你就记得是外婆带大你的,你上学以后,我跟你爸管你还少吗?”   “你们一直把清梦的死,怪在我和外婆身上,所以你们知道为什么外婆不愿意和你们住在一起吗?”李清鸥的语气却是越说越平静:“李清梦的阴影陪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你们功不可没,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你们给我们的残忍,比这多太多了,你要说我没良心,我承认,我从来不敢跟你们说任何我的困难,为什么?小姨夫知道的都比你们多,为什么?因为你们永远只会给我一个答案,你们以为我不记得清梦,每年都要在我面前提起她,给我的压岁钱,永远是双份的,为什么?李清梦已经死了,你们接受不了,就放过我吧。”   小姨夫对她使了个眼色:“清鸥,别说了。”   李清鸥却没有停下:“李清梦玩游戏的时候,最喜欢扮演医生,李清鸥必须也得成为医生,李清梦讨人喜欢,李清鸥也必须得善解人意,不,实际上,我很没礼貌,我很狂妄自大,我很自以为是,你们看清楚了,我不是你们想要的女儿,但我是李清鸥,我不是李清梦,不会给你们找个你们想要的女婿,因为,李清鸥有李清鸥的坚持与底线。” 第192章   全场静止。   由此看来, 李爸爸不过是借酒装疯, 压根就没喝醉,李妈妈的表情十分地震惊, 那震惊中夹杂着不解与失望,李清鸥却没再看她, 转身挽住黄思研的手臂往外走了。   雨没停多久, 天空的乌云还未彻底散去,冬天的南方农村没有暖气,外头天气太冷, 大多数人都选择在家没有出门,黄思研与李清鸥一同出去散步,走了几百米,才碰到一两个人, 他们似乎都认识李清鸥, 打了声招呼, 问她什么时候回市里,李清鸥就停下来和他们聊了几句。   声音亲和, 态度依然彬彬有礼, 李清鸥长得漂亮,讲话有礼貌, 是很受大众欢迎的那种女人类型,可她外婆这次去世,李清鸥却得罪了不少亲戚,这不仅仅是因为黄思研, 或许,也为了她的外婆?   二人在寒风中走了几十分钟,渐渐到了一个无人的破旧小村里,黄思研问起,李清鸥直白说:“我很小的时候在这里住过,这边以前有很多人家,因为十几年前发生过一次自然灾害,住屋都被破坏,政府拨了一笔钱,要求众人搬迁,这里就被弃了。”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野草,李清鸥穿着靴子,因为走得快,灰色的靴子上打满了黑色的点点泥土,黄思研看得碍眼,趁她停下抽烟的时候,蹲下身,拿纸巾帮她认真地擦起了靴子。   没擦两下,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轻笑,黄思研抬起头,见到李清鸥正在抽烟,一串串烟雾从她嘴里吐出来,慢慢地掠过她的嘴唇、脸廓、鼻梁、额头,那烟雾朦朦胧胧中,缠绕着那份刻进她骨子里的妖娆。   “别擦了,等会反正还要脏。”   李清鸥这样说。   黄思研还是很认真地帮她把表面的一层黑泥擦掉了,擦完直起身,跺了跺脚:“这天有点冷。”   是很冷,谁都没想到今天会下雨,天气预报难得一次出现了失误,便被李清鸥的外婆碰到了,也算是一种缘分,李清鸥抽完手里那根烟,又准备拿一根,黄思研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李清鸥歪着脑袋思索了几秒,忽地,停了手上动作:“也许我该戒烟了。”   这话讲得,黄思研是绝对不会信的,很敷衍地“哦”了一句后说:“你戒几次了?”   “一次都没有。”   李清鸥领着她继续往前走,天上乌云散尽,放晴后,气温却好像更低了些,李清鸥穿得比黄思研还少,黄思研趁她没注意,偷偷地摸了一下她的手背,感受到她体温比自己的体温还高,逐放下心来。   越过杂草林中,眼前出现了一条小路,小路两旁被人做成了菜园,但因为冬天,菜园里的青菜看着都不怎么有精神,李清鸥大刀阔斧地往其中一个菜园走去,她的高跟靴子踩进一个低洼的水坑中,溅出肮脏的污渍,黏在了她的裤子上,看得黄思研眼皮直跳个不停。   这大姐真的很不讲究细节与卫生,她在泥泞的菜园中来回走了几遍,忽然在一个稍微高些的坡上停了下来,二话不说地扎起袖口,两手往地上的泥土中一捞,惊得黄思研忍不住出声:“你玩泥巴呢?”   大龄儿童李清鸥没时间理她,因为她没多久,便在地里面挖出来了一个挡雨布,黄思研也在农村长大,看到那张油布,瞬间就明白了地里埋了什么。   有甘蔗。   冬天的甘蔗很贵,并很难买到好吃的,她们这边的农村有个习俗,等甘蔗成熟收割后,村里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把甘蔗埋在泥土里保鲜,留待过年的时候吃或者卖,没过一会,李清鸥还真的挖出来了一根甘蔗。   她上半身已经沾上了不少泥,拿着甘蔗回头对黄思研咧齿一笑:“我外婆给我留的。”   黄思研很淡定地点点头:“那等一下我们拿回去。”   李清鸥满脸堆笑,听完更开心了:“那我多挖点。”   但挖那么多,怎么拿回去?李清鸥好像也没想那么多,有两三根甘蔗被她扔在地上,歪七扭八地躺着,她的脸上也有泥巴了,看到黄思研拿着一把备用的雨伞,离自己远远地在河边站着,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喊道:“思思,你在干嘛?”   黄思研转过身,快走几步回来了:“我们拿它们过去洗干净吧。”   “再挖一点。”李清鸥摇头说:“明天放车上带走,以后不来了。”   “不来了”这三个字很魔咒,黄思研听得心里有些感慨,叹息说:“那我帮你吧。”   她本来也不是不打算帮忙,就是看李清鸥身上脏成那样,想等会和她换件衣服穿,毕竟李清鸥在农村认识的人多,穿得这么脏兮兮,走出去有些不好看。   黄思研脱掉外套,把它整整齐齐地放在干净的雨伞上,才过去帮李清鸥挖甘蔗,李清鸥笑眯眯地用脏手在她鼻头上点了一下:“思思变成小花猫了。”   幼稚得有些可爱,黄思研今天情绪起伏比较大,实在是不能像她那样没心没肺地开玩笑了,别了她一眼说:“快忙活,快天黑了。”   李清鸥在农作方面的动手能力比黄思研差远了,黄思研挖第一根甘蔗的时候,她在刨泥,黄思研开始挖第二根的时候,她在摸甘蔗的位置,等黄思研把第三根挖好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甘蔗的根部在哪里。   黄思研看不过去了,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嫌弃道:“你一边去,我来弄。”   李清鸥不甘示弱,嘴里还嘟囔着一句:“我马上就把它挖出来了。”   黄思研停下来看她怎么挖,五秒过后,李清鸥跟接生一样,先扯了甘蔗的一半出来,后面一半还在地里压着,她刚要用力,黄思研手臂往下在泥里面一捞,刹那间就把“孩子”给生出来了。   李清鸥怪怪地看着她的脸:“原来思思你手指这么有力。”   黄思研就觉得她这句话,比她的眼神更让人觉得奇怪,正要开口问她这话什么意思,李清鸥却扭头走了。   她手也不洗,走到黄思研放雨伞的小路上,拿了一根烟出来又开始抽,黄思研禁不住想吐槽她:“大姐,你好歹洗个手呀!李清鸥你是女人吗?你稍微爱点干净好吗?亏别人都觉得你是御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去洗手,快别抽了!”   李清鸥这个假御姐虽然生活方面不讲究,但还是很听话,听黄思研教训完,乖乖地就去河边洗手了。   洗完手回来,她又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黄思研忙了二十几分钟,她就抽了二十几分钟,今天她心情不好,黄思研忍了忍,决定不跟她计较,等到她把地里埋着的甘蔗全刨出来后,李清鸥的一包烟也差不多没了,黄思研抱着那几十根甘蔗去河边洗干净,李清鸥把烟丢掉,也想帮忙,被黄思研拒绝了,她真的是不相信李清鸥干活的力气能有多大。   洗到一半的时候,李清鸥的小姨夫来了,原来李清鸥去洗手的那会,和他打了电话,小姨夫推了一个木板车子过来帮忙,也不知道找谁借的,他帮黄思研把洗好的甘蔗放木板车上,再转头望向李清鸥:“你爸喝多了,不能开车,我想晚点开车带他们回去。”   “让他们住一晚吧。”小姨夫在场,刚刚跟个熊孩子一样的李清鸥快速换了一种面目,成熟又稳重地回他说:“他的车在这里,总不能让他明天再搭车回来。”   小姨夫笑了笑:“我开他的车回去,你明天开我的车走,你那车被阿坤撞成那样,别开了,等我找了人过来看看再说。”   李清鸥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倒是没再拒绝:“好吧,你安排。”   “少抽烟,你就不怕除了胃病,肝也坏了?”小姨夫来的时候,肯定在菜园那里看到很多烟头,毫不留情面地教训李清鸥说:“好好照顾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   黄思研看得出来,李清鸥跟这个小姨夫的感情是真的不错,这位小姨夫好像还是什么医院的副院长,年纪不大,为人做事方面都挺老道,他把甘蔗装好车,又叮嘱李清鸥她们别逛太晚,才推着车往回走了。   李清鸥压根就没打算继续逛,等她小姨夫的背影消失在二人的眼中,她才松了口气,拉着黄思研的胳膊,嬉皮笑脸地笑道:“那我们回去吧。”   这熊孩子就是不愿意和她小姨夫一块走,肯定是怕人家会一路唠叨她,好的,借此事,黄思研又认识到了李清鸥的另一面,臭不要脸!   这种不要脸跟勾、引黄思研时候的不要脸不一样,黄思研心里有数,她弯下腰,把干净的外套递给李清鸥,指了指她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大衣说:“我们换一件。”   李清鸥不想换,黄思研就不说了,穿上外套走了一会,又脱下给她:“换吧。”   李清鸥视线转到她脸上,嘴角一弯,浅笑道:“有区别吗?”   “有。”黄思研很认真:“你穿这件更好看。”   李清鸥深深地盯着她的脸,眼神意味深长:“不换,黄思研可以穿脏衣服,李清鸥也可以穿脏衣服。”   黄思研没放弃,欲言又止:“等会路上碰到你亲戚那些怎么办?他们又得在背后说你。”   李清鸥抬起手,接过她手里的外套,直接往沾在自己靴子上的泥土擦了擦,接着才贱兮兮地把它还给黄思研,对着她直接来了一句:“那我们一起脏吧。”   怎么办,好想打她。   黄思研咬了咬牙,冷着一张脸:“你...”   “我打算戒烟了。”李清鸥状似无意地牵起她的手,声音很轻:“想要早睡早起,想要长命百岁,那样才可以看到你的以后。”   黄思研心里刚刚才升起的火气,李清鸥一句话便把它消灭了,她不得不承认,李清鸥是她见过最多面的女人,但这份多面,可能只是因为黄思研过去不够了解她,黄思研觉得,这几天李清鸥在她心中,又多加了一幕特别的色彩。   “你知道在农村扶灵的人是什么身份吗?”没走几步,李清鸥突然问她。   黄思研绕个弯,当没听到。   “思思,我想我外婆记住你了,你要对我好点,不然我让我外婆亲自找你谈谈。”   黄思研:“...”   姐姐,大白天的,你外婆刚走呢,这样说鬼故事真的好吗? 第193章   二人并肩回到外婆家, 李妈妈和小姨夫已经帮她们把甘蔗削好了, 满满两大袋,李清鸥分了一袋半给他们拿走, 李妈妈终究心软,再没提刚刚吵架的事, 在李清鸥和小姨夫装后备箱的时候, 她主动找黄思研聊天,问她是哪里人。   黄思研老实跟她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李妈妈的态度比李爸爸好多了, 也没有表现很嫌弃的样子,很和蔼地点了点头说:“我听过这个地方,你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孩子一起长大, 你父母应该很幸福。”   黄思研就觉得眼前这个母亲, 始终对她小女儿的离开耿耿于怀, 稍微思索了一会,开口道:“实际上我父母过得很辛苦, 他们两个孩子都不怎么让人省心, 虽然经济方面,每一年我都会给他们帮助, 可是精神方面的压力,做儿女的没办法帮忙。”   李妈妈看了她一眼,双眼微微阖着,似在沉思:“我女儿倒是个省心的孩子。”   “是啊。”黄思研跟着接话:“她一直很成熟, 从来不用别人担心,我爸妈要是有这样优秀的女儿,肯定做梦都得笑醒。”   李妈妈微微一笑:“我看你也不差。”   实际上,也听出来了黄思研话里安慰的意思,她跟李清鸥的性格截然不同,其实李清鸥也不像她爸爸,李家父母在为人处世方面,都没有遗传给她,黄思研想,李清鸥是被她外婆带大的,看这村里人对她熟悉的程度,她应该经常回乡下陪她外婆,所以在父母那里,感情真的是一般。   李爸爸没过一会,被李妈妈喊起床了,他喝了一点酒,肯定是没有喝醉,但脸色依然是臭的,看都不看黄思研一眼,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也没和李清鸥说一句话。   小姨夫和李妈妈一起跟李清鸥告别,小姨夫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李清鸥,说李清鸥的车子先放这里,等小姨夫找人维修好了,他再开去和李清鸥换车,李清鸥答应了,李妈妈欲言又止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说:“有时间多回家看看,你爸他就是脾气差点,他是真的爱你。”   李清鸥脸上没什么表情,敷衍说:“知道了。”   李妈妈接着又望向黄思研:“小黄,这两天叔叔有哪里没做好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黄思研连忙回答说:“没有,没有,阿姨您别这样说。”   李清鸥没等李妈妈继续发话,不耐烦地瞥了车上坐着的人一眼,催赶说:“走吧,走吧,天都黑了,你们还不走?”   她这态度是真的很欠扁,小姨夫和李妈妈却纵容了她这个小脾气,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转身上车走了,等车子走远,李清鸥用手指戳了下自己的外套,终于是意识到脏了,于是主动回房,找干净衣服洗澡去了。   黄思研去搞晚饭,办葬礼的剩菜还有很多,而且都是熟食,并没被人碰过,黄思研找了几样海鲜出来加热,等李清鸥洗完澡出来,菜也好了,李清鸥蛮嫌弃地看了几眼被她加热的菜,努了努嘴:“我看到小姨夫在菜园里摘了一些青菜回来,放在客厅。”   黄思研不想浪费,她把办酒席剩下的菜样都分了五六盘,正准备端去给别的邻居家,李清鸥也没阻拦,穿着一套厚实的海绵宝宝睡衣跟着她跑了好几家,那些人都很意外李清鸥会过来,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李清鸥外婆这样一死,李清鸥以后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的李清鸥变得十分亲切,一口一个“伯伯”“婶子”,喊得对方倒是挺不好意思的,有一个中年女人看到李清鸥的脸颊有些肿,还拿了几个热乎乎的茶叶蛋出来给她敷一下,李清鸥眼珠子转了转,厚颜无耻地问人家要了几个生鸡蛋,还拿了一把韭黄走。   黄思研回去就给她炒了一个韭黄炒蛋,还有一个小青菜,办酒的剩菜都送完了,两人坐在小桌子前吃晚饭,听到邻居家的那只小土狗一直在“汪汪汪”地叫着,路上有行人走路,伴随着他骂狗的句句抱怨,那雨路上的脚步声落入耳中,特别清晰。   李清鸥吃完饭,直接回房去了,黄思研洗完碗过去拿睡衣,见到她已经睡着了,这几天李清鸥都没怎么睡过,现在才九点钟,农村的夜晚格外安静,李清鸥睡得安详,黄思研帮她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些,再给她盖好被子,才去洗澡。   洗澡的地方在一楼,李清鸥的卧室却在二楼,黄思研洗完澡,又顺便把二人的衣服放洗衣机里面洗了,她在二楼客厅坐了一会,等到睡虫来袭,衣服都没洗好,她想明天回去之前,衣服能干,也想今晚弄好晾一晾,打着哈欠到窗台站了一会,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人都看不到,这个漆黑的乡村,日子总是平静得让人忍不住想逃离。   外头一阵急促的狗叫声响起,街上有凌乱的脚步奔跑了起来,黄思研努力看了几遍,也没看到一个人,正打算去洗手间看看衣服有没有洗好,忽然,听到了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很小,模模糊糊,黄思研心中起了些警惕,那说话声音太近了,她感觉那声音就在她的周围,却不知道那说话的人躲在哪里,她原本还以为是来贼了,毕竟孤家寡人的老人才刚死,这些人打房子里东西的主意很正常,不过才十点多,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吧?   黄思研去厨房拿了一个擀面杖,又觉得不太方便,接着又拿起了一把菜刀,她老家也有这种飞毛贼,就是村里一些游手好闲的人,但这种人有个特点,就是胆小,只偷钱不伤人,黄思研笃定了这个贼不会动手,打开厨房的门,到院子里逛了逛,却见到一串泥泞的脚步出现在了眼前,脚印有两种,应该是两个人,坑坑洼洼,直奔前门。   黄思研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邻居,那屋里灯还是亮的,应该还没睡,便放了点心,谨慎地一步步随着那脚步印子走去,果真看到有两个黑影蹲在地上,正在往窗户里面塞东西,黄思研壮起勇气,大声一呵:“你们干什么?”   就这一句话,把那二人吓得往上一蹿,都没来得及看清身后有几人在,“唰”地一下就跑了,黄思研也没打算追,看到他们留了一个袋子在地上,那袋子破破烂烂的,里面还有东西在动,也有点害怕了,但一想到刚刚他们就是往屋里丢这袋子里的东西,顿时又有些紧张起来,才蹲下身,刚打开袋子,袋口突然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还未反应过来,袋子遽然飞起,身后有人把它踢飞了。   “别动,里面有毒蛇。”   那人的普通话特别标准,没有这个村里人自带的口音,他踢飞袋子后,迅速又把它提了起来,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再紧紧把袋口封好,深呼吸了两下:“金环蛇和眼镜蛇。”   “我们这里怎么会有金环蛇?”这附近没医院,连警察局都在十几公里外的镇上,这要是被咬了,指不定就把命丢了,黄思研一阵后怕,讶异道:“谁干的呀?不对,你是谁?刚刚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要被咬了。”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皮鞋也是纯黑,竟然也没染上泥巴,这一套在这个村里出现,简直就是个异类。   “我,是您的保镖。”   黄思研以为自己听错了,怔神道:“什么?”   “雇主交代,如果没有情况发生,让我不要暴露身份,若是有特殊情况出现,让我如实告诉您,我是您的保镖,您放心,我不会寸步不离地跟着您,等回了市里后,我与您的合作关系随既取消。”   黄思研张开嘴,纳闷道:“你的雇主是谁?”   “戴立夏。”   黄思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此刻是更不明白了:“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对,她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这个答案,保镖没法给她,他主动进了屋里,戴上一双手套去抓被人恶意丢进去的蛇,屋里空调开着,蛇游得快,很快就找不到身影了。   黄思研在外面给戴立夏打电话,戴立夏还没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黄思研听到她声音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你好”,猜她应该知道自己找她是为了什么,直接问她:“为什么?”   “思研问哪方面?”戴立夏语气很淡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手机有定位,会随时分享给我。”   这么诚实的答案,黄思研简直没法生气,冷静了两秒,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新手机有监听功能,我听到你给司徒周打电话了,她用混混的手段解决混混,只会得到混混激烈的报复。”   “戴立夏!”这下黄思研是真的没法冷静了,她对当前的状况感到有些无从适应,更多是一种激愤:“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这是你喜欢别人的方式?”   “你生气了。”戴立夏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波动,就像商业谈判般中规中矩:“我知道事情曝露后,你会生气,哪怕是这样,我也只希望你能安全,你找人帮忙,可以找我,生气也可以,我并不会打扰你。”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和你聊天。”黄思研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觉得这个秘密曝光,真的让她无法接受:“我...立夏,我心情有点复杂。”   “我只希望你能安全。”戴立夏微微叹着:“思研,我对你就这个要求,过分了吗?”   不过分吗?如果不是她,黄思研可能今晚就要被毒蛇咬死了,或者不止她一个人,李清鸥也会,可这份没有隐私的保护,黄思研觉得自己没法简单对她说出谢谢二字。   “立夏,等我回来再谈吧,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   “我也一直想跟你谈谈李清鸥的事。” 第194章   挂了电话, 回去一看, 那位保镖已经在屋里抓到了三条毒蛇,他动作轻, 连二楼也去看过了,并没有把李清鸥吵醒, 黄思研担心还有剩余的蛇没被抓住, 让他帮忙找到治蛇的雄黄粉在屋里到处撒撒,那位保镖答应了,并叮嘱黄思研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他会在外面好好守着。   黄思研把衣服晾好了才回房,见到李清鸥还在呼呼大睡,她轻动作地躺到李清鸥的身边,本不想把她吵醒, 但似乎感觉到了黄思研的体温, 李清鸥微微睁开眼睛, 半睡半醒中,她的脑袋自己探了过来, 在黄思研的脖颈处蹭了蹭。   “思思~”   声音妩媚入耳, 手臂自动环在黄思研的腰上,软绵绵地搭着, 并没什么其他动作,转眼又睡着了。   单人床有些小,两人需要靠得近才可以睡下,李清鸥半依偎在她怀里, 睡眠极好,黄思研睁大眼睛想心思,却怎么都是睡不着的。   想到回去要和戴立夏见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谈话,今天这件事,戴立夏的出发点是好,可是这一切让黄思研觉得很不舒服,但转而想想,除了黄思研,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让戴立夏这么用心对待呢?   换种思路,黄思研也觉得自己在不知好歹,今晚要不是戴立夏,她和李清鸥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可也不能因为如此,就否定了戴立夏在这件事上做的过分之处。   黄思研认为,哪怕戴立夏再不应该,她也不能和戴立夏当场发飙,毕竟那是戴立夏,只想着回去和她谈谈,只要戴立夏保证了以后再也不监听自己,那黄思研还是可以和她做朋友,说实在的话,黄思研欣赏戴立夏,是从内心认可她这个人的魄力与手段,那些都是黄思研自己不具备的优点,在某个角度去想,黄思研对戴立夏是喜欢的。   喜欢,意味着会容忍,但不会纵容,黄思研对戴立夏的喜欢里面有怜惜、崇拜、尊重与敬佩,唯独没有心动,但爱情中,最先需要的也是心动。   从一开始,黄思研与戴立夏之间就少了那份心动。   一整晚的胡思乱想,又担心那些混混会回来找事,黄思研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连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第二天她在鸡叫声中醒来,屋里还是一片漆黑,黄思研感觉自己胸前趴了一个人,那人压在她的身上,虽然体重轻,但还是让她有点不习惯。   打开灯一看,正是李清鸥那个小霸王,她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早醒了,黄思研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没推动,李清鸥声音软绵绵的,瓮声瓮气地撒娇道:“思思,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黄思研压根没涂香水的习惯,听她这么说,也没放心里去:“压死我了,你起来,快点。”   李清鸥四肢都缠着她,跟无尾熊一样,她显然不准备起身,也推不动她的身体,黄思研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多,还早得很,她困得不行,又强烈抗议了几句,未果后,接着混混沌沌中再次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床上只剩下她一人,李清鸥已经起来了,黄思研揉着眼睛在床上坐起,低头一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睡衣被人解开了,并且...胸前这片红红的是怎么回事?   “李清鸥!!!!”   一声咆哮声从楼上响起,李清鸥在楼下和邻居聊天,黄思研穿好衣服跑下楼,本打算兴师问罪,见到邻居也在,当然没有傻到当面拆穿李清鸥这个禽兽的真面目。   “起来了?快去我家喝粥,我特意让我老公买了点油条回来,你们做饭不方便,去我家吃吧。”   这位邻居是昨天黄思研送菜的其中一位,跟李清鸥的外婆是对门,李清鸥外婆出殡那天,她也去了,一路哭得蛮伤心的,今天一看,她的眼睛还是肿的,想来跟李清鸥外婆的关系应该不错,等那邻居回去后,李清鸥耐心地跟她解释说:“我以前请她照顾我外婆,一个月工资五千元,就让我外婆在她家吃饭,顺便帮忙每个礼拜带我外婆去看病,所以跟她关系挺好。”   黄思研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点完头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不是过来找她算账的吗?   “李清鸥,你是属禽兽的吗?”黄思研咬牙切齿地拧了她的手臂一把:“你把我咬成那样!”   没想到,李清鸥一听反而乐了:“思思,你觉得我咬你,你不会醒吗?你三十多岁了,对这种事,还这么单纯呀,哎呀,突然心情好好,原来我家思思真的这么单纯。”   黄思研忽然就明白了那红痕是什么意思,跟着上下打量了李清鸥几眼,看她穿得人模人样,一件百搭的黑色大衣被她穿得韵味十足,真的是想不到会是位衣冠禽兽。   “我懒得理你。”   李清鸥见到她脸红了,又靠过来逗她说:“不过亲你那么久都没反应,猜想你那里不敏感,那是哪里敏感呢?”   “滚呀!”黄思研拿着牙刷的手臂抖了抖,就差没炸毛了:“出去,出去,出去,烦死我了,懒得看到你!”   李清鸥“哈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心情是真的不错了。   黄思研这回是真的不想理她了,都说三四十的女人如狼似虎,可别人也没她李清鸥这么饥渴啊?再看她和邻居聊天的时候,谈吐不凡,举止稳重,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会是一个如此不要脸的王八蛋!   “中午真的不在我家吃饭吗?我让我老公去买点本地的小鱼干回来,就干脆别走了。”   “不了,高姐,我们还得赶回去上班。”李清鸥坐在饭桌前,呷了口白粥,轻声答道:“不过有件事,我还得麻烦您。”   “你说,你说。”高姐擦了一下嘴,连忙点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李清鸥放下手里的勺子,轻凝了下眉:“外婆走了,这房子也空了,与其放在这里烂掉,我想把钥匙给您,您帮我收拾一下,有什么家具,您觉得可以用得上,尽管拿,就是我外婆收藏了很多书和小摆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但都是她老人家这么多年的心血,我想请您帮忙,帮我收拾出来,再打包寄给我。”   “那没问题啊。”高姐爽快地一口应下:“别说请不请了,要不是你当初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我家连饭都不一定能吃得起,你外婆还经常帮我带孩子,你和她老人家都是我的恩人,家具那些我也不动,全帮你收拾好,你改天回来看看,哪些可以带走,等不要的,再给我就可以。”   “我想我应该不会回来了,家具那些都留给您安排,我这边亲戚多,事后可能会让您受委屈,到时候我会让我小姨夫跑一趟,帮您处理一下后续。”李清鸥听完嫣然一笑:“高姐别客气了,以后有机会,您与姐夫去市里了,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再好好谢谢您。”   “哪里话。”高姐的老公话少,长得也很矮,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喝了半天粥,听李清鸥说完,他突然发话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话,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们两人了,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住,提前和我们说,我们给你把屋里收拾出来,保证一定可以住人。”   农村人有好有坏,有些坏到骨子里,有些朴实无华,但也不像城里人那么复杂,只要有心人在村里一打听,谁好谁坏一清二楚,这不李清鸥和黄思研吃完早餐出来,收拾完行李去开车,看到两辆警车停在了李清鸥三舅公的门口,一打听,说是昨晚三舅公的儿子喝多酒在KTV打架,被人打进医院抢救,还没脱离危险。   但警察过来,却是因为在他另外一个儿子的车上搜到了枪、支,所以到他老家来了解情况,三舅公急得当场晕倒过去,一家人一下被闹得鸡飞狗跳,黄思研看了看热闹,附近围观的村民不少人都在轻声叫好,估计那三舅公的两个儿子在村里一向横行霸道,其实心里也有了数,心想这绝对是戴立夏的作风,戴立夏处事风格是很标准的斩草除根类型,换了司徒周,绝对是下不了这么狠的手。   “前天坤表叔的车子被砸了。”李清鸥开车离开村里,路过三舅公门口的时候,忽然开口说:“人跑了,也没人赔,听说车子是他借的,要赔钱,他找我爸要钱,被我爸拒绝了,他一口咬定是我找人报复,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到时候又得找我爸帮忙。”   “你可别帮。”黄思研猜测就是这事让那表叔对李清鸥起了杀心,一想那人如此恶毒,沉了沉语气说:“这事没那么简单,你帮忙会把自己搭进去了。”   李清鸥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看着简单,镇上的KTV,他比谁都熟,在到处都是熟人的情况下,谁会把他打那么惨?而且你刚刚听说没有,打架的人仿佛消失了,监控都找不到,人家是有备而来,再看他弟弟,镇上没有交警,县城的交警几百年都没有来这里一次,突然就来到我们镇上,还偏偏查了他的车,思思,他们看不明白,不代表我不明白。”   “你觉得下手狠了吗?”黄思研没否认这件事跟她有关系,直接问:“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或许吧。”李清鸥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相不相信,我做过更过分的事?”   黄思研听她主动把话题跳开了,稍微迟疑了一下:“什么事?”   李清鸥却不说话了,沉默了良久,都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黄思研虽然好奇她要说什么,但看她不说话了,也没继续追问,她的思绪又回到刚刚警察到三舅公家的那一幕,亲眼目睹那老人晕去,再想到昨晚自己和李清鸥差点被人害死的局面,心情竟然有点木然。   换了之前,黄思研也许会正义感爆棚,认为戴立夏这事处理得太过激进,但此刻,她特别冷漠,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受了戴立夏的影响,她跟戴立夏成长的这两年,进步飞速,但相对而来的代价,是被戴立夏的世界同化。   黄思研差点认为,只要她跟戴立夏再相处下去,迟早她会变得跟戴立夏一模一样。   “其实我挺喜欢戴立夏的。”这是心里话。   “滋”地一声急刹车,黄思研的身体惯性反弹出去,又被安全带给带了回来,她惊魂不定地转头看向李清鸥,却见李清鸥脸色发白,透着一股无力的愤怒:“你再说一遍?”   这反应,太激动了吧?黄思研嘴唇动了动,刚想解释说只是欣赏,李清鸥却迅速冷静了下来,重新发动车子,踩着油门,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行驶:“好吧,你继续说。”   这反应...不愧是心理医生,黄思研吁了一口气,只道:“我觉得她太优秀了,优秀的不太真实,哪怕做了不好的事情,我都会在想,那可是戴立夏呀,她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可是,她有一种天生的凌驾感,明明什么都没做,都感觉她居高临下,她教了我很多东西,我真的挺喜欢她,我想和她做朋友,可是这次回去,我担心,我们没法再做朋友了。”   李清鸥用余光瞥着她的脸,目光清透深邃,仿佛一下能将人心看透:“她的身份一直在影响你的判断,你认为你想和她做朋友,是抛去了她的身份之外吗?如果她不是戴立夏,而是黄立夏、李立夏,就她这个人,你会不会选择和她做朋友?”   黄思研被她的话轻松点破,神色一窒,抬头望着李清鸥,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此刻沉着又冷静,在用她的专业知识帮黄思研排解烦恼,下意识回道:“我宁愿她没有这个身份。”   “没有这个身份,那她就不是戴立夏了。”李清鸥冷笑一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黄小姐,你接受一个人,就必须得接受她的好与坏,当朋友没那么复杂,让你感觉困扰的不是当朋友这件事,而是怎么去平衡与她的感情点,我说的没错吧?你要听我的建议吗?我建议你想明白,到底是想和戴立夏做朋友还是□□人,想明白李清鸥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   “我就是想和她做朋友。”黄思研微微皱眉:“我对她没爱情。”   “好。”空无一人的小道上,李清鸥又把车了下来:“那李清鸥呢?”   黄思研沉吟半晌后,开口道:“你...跟她不一样。”   李清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撇开头,伸手把车门推开了:“轮胎爆了,你下来看看。”   黄思研缓过神来,下车在四个轮胎边上都转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哪里有爆胎,真想去问李清鸥,走到车尾,却看到李清鸥双手环抱于胸,好像心事重重地在想什么问题,便问道:“哪个轮胎爆了?”   她甚至察觉到李清鸥全身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中午的阳光打在李清鸥身上,好似在她身上踱了一个圈,让她看着充满着希望,见到黄思研过来,她微微地伏下身子,慢动作地在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小盒子,黄思研还没看清那盒子上刻了什么品牌的标记,却目瞪口呆地发现李清鸥已经跪在了她的面前。   “命运把我降临在这个世界的那一秒,我不知道我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会遇见什么样的人,我曾经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我恨过、埋怨过这个世界对我太过残忍,可是在遇见你以后,以往所有的不公与忍耐,都变成了一段充满故事色彩的经历,我爱这个世界,也爱你,所以,黄思研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或者,你愿意娶我吗?我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把我带走。”   她这一段话说得流畅又缓慢,黄思研有理由怀疑她这是早就写好的小抄,盒子打开,露出了一只小巧的戒指,李清鸥低头把它取出来,眨了几下眼睛,睫毛控制不住地轻颤:“你可能不信,这个戒指,我买了三年了,见到它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它只属于你。”   仅仅一瞬间,黄思研见到了她眼里的那抹期待,可是,在这个泥泞不堪的小路上求婚,李医生你真的不是直男吗?   连被司徒周嫌弃过多的黄直男,都开始忍不住想吐槽她了。 第195章   李清鸥这一举止, 可谓是仓促又让人措手不及, 黄思研经历过一段错误的婚姻,对婚姻早已经没有了什么信心, 虽说李清鸥跟高庆明不同,可是, 黄思研依然有些犹豫。   李清鸥把戒指直接装进了她的口袋, 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慢慢考虑吧,我又不急。”   黄思研有些哭笑不得,心想, 你要是不急,至于在这个荒郊野外的鬼地方求婚吗?二人重新回到车厢,可能心情还是有些受影响,李清鸥突然侧过头, 身子向前一探, 嘴巴“吧唧”一下声, 就亲到了黄思研的脸上:“暂时不想和我结婚,那这样亲密可不要拒绝我。”   黄思研怔了几秒:“那我们这算是交往吗?”   李清鸥笑了起来, 挑眉说:“我不管你怎么想, 反正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黄思研一路无法反驳。   从李清鸥老家回来后, 黄思研到了第二天才见到戴立夏,也不是因为她忙,而是戴立夏没时间见她,戴正午那边出事了, 这还是司徒周告诉她的,说是戴正午因为跟他爸吵了一架,在半山腰开车回去,暴雨碰到了滑坡,车子失控,酿出了一场车祸。   这么严重的事情,媒体竟然没人敢报道,司徒周的消息比常人来得快,黄思研问她戴正午因为什么和他爸吵架,司徒周摇摇头,思索说:“这个我不太清楚,可能跟戴立夏有关?我是听说戴立夏似乎私下跟她大伯签了什么协议,说是她负责一项保密的新产品研发,并成功推广出去后,会拿到她大伯的一部分股权,做儿子的不服气,也很正常。”   戴立夏这是...下狠招了?黄思研了解戴正午,知道戴正午这个人疑心病重又善妒,戴立夏先动了他喜欢的女人,接着又在他父亲那里私下行动了,戴正午不生气才怪,只不过他这个车祸会不会和戴立夏有关,这还另当别论。   李清鸥在厨房煮饺子,一边哼着歌一边关心着锅里的饺子,司徒周偷偷瞄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用手肘推了推黄思研的手臂,打趣道:“你们两个...话说,她不会得手了吧?”   黄思研被她这话形容得头皮发麻:“什么得手不得手,有这么形容的吗!”   司徒周笑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李医生对你可一直是翘首以待。”   黄思研有点害羞,不愿意和她谈自己的私生活,接而转移话题问她:“我还想问你呢,你跟小左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呀?”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司徒周不笑了,斜视着她的脸:“我就是把她当妹妹。”   “鬼相信。”这次换黄思研八卦她了,幸灾乐祸说:“你这么抠门的人,舍得花钱买她的作品,还耽误时间去看她的画?据我所知,你在国外可没有产业,一年跑了四五次去看她,你说当她是妹妹,司徒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呀,活蹦乱跳。”司徒周脸皮厚,还继续跟她说笑:“爱情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就算我喜欢她,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她那么好的女孩子,跟我这么自私的人在一起,只会耽误青春,再说了,我不相信爱情,今天左雯裳可以爱我,明天她也会爱上别人,她那么年轻,条件又好,犯不着要在我这颗歪瓜树上吊死。”   “那你和她说清楚呀,你这样子,她心里不好受。”别人的感情,黄思研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劝道:“而且你还怀了张卫国的孩子,我真的是服气了,你干嘛要找个大家都认识的人?”   “你不懂。”司徒周依然嬉皮笑脸:“我们都认识张卫国,我不要他当这个父亲,但我会保证他绝对是最好的父亲,他这个人没什么本领,可他讲情义,张家也算是个家族,以后有我帮衬,哪怕我不嫁给他,我的小孩,在张家依然是长孙。”   司徒周这是真的有点欺负张卫国了,不对,她不止欺负张卫国,还欺负了左雯裳,黄思研就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没心的,正好厨房里的饺子熟了,司徒周嫌弃是速冻的饺子,不肯吃,李清鸥也没帮她装,拿了两个碗,跟黄思研一人一碗坐在客厅开吃。   司徒周明显是有事找李清鸥,悠闲地等她们二人吃完晚饭,等黄思研去洗碗的时候,才跟李清鸥提了让她退股的打算,李清鸥也没拒绝她,问她要花多少钱买走自己手里的股份,司徒周开了一个价,李清鸥摇摇头,在那价格上面提高了百分之三十。   司徒周的脸瞬间就臭了:“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李清鸥装傻,浅笑道:“我也不一定要退的。”   “好,好,好,”司徒周气得直摆手:“我怕你了,李医生,你是我最可靠的伙伴,你认真想想,我这样子做,也是在帮你转移财产,你不能狮子大开口啊,一千八百万,你就是在要我的命,不行,绝对不行。”   “那我跟你一起共进退。”李清鸥调整了一下坐姿,抿嘴道:“再说那五百万是你借我的,我压力比你小很多。”   这种厚颜无耻的话,她也说出来了,黄思研擦干手,过来听她们聊天,李清鸥话一出口,司徒周跟着瞥了眼黄思研,清了清嗓子说:“一千五百万,行不行?我吃点亏,但不能再多了!你再帮我一个忙,让盛总手里的股份全部卖给张卫国,行吗?”   李清鸥认真思考了几秒:“这个我不一定能保证。”   “你答应就行。”司徒周一拍大腿:“你答应了,盛总那边就好聊了。”   李清鸥一夜之间成了千万富翁,黄思研本来想奉承她两句,结果还没开口说话,她的电话响了,一看,竟然是她的助理。   “您好,黄总,老总那边通知下来,让您明天去一趟深圳。”   “什么时候通知的?”黄思研皱起眉:“他没给我打电话呀?”   “是他助理联系我的。”小助理电话里的声音很小:“说老总情况不太稳定,希望你过去,跟你交代一些事。”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白她说的“不稳定”是因为什么了:“知道了,那你等会帮我买张机票。”   说到机票两个字的时候,司徒周和李清鸥齐齐停下来望向她,黄思研浑然不觉,加重了点语气:“回程的机票暂时不用买,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电话一挂,司徒周马上问她:“去看戴正午?”   李清鸥还不知道戴正午出事了,讶异道:“他怎么了?”   “出车祸了。”黄思研叹了口气:“感觉有点麻烦。”   司徒周不忘添油加醋:“你得小心一点戴立夏,这节骨眼上,戴正午出事,对她最有利,所以她的嫌疑最大。”   这意思,莫非戴正午的车祸是人为?黄思研低下头,心情乱得吓人,也没心情跟她交谈了,司徒周非常自觉地离开了她们家,李清鸥送她回来后,欲言又止地问黄思研:“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黄思研疑惑地看着她:“你去干嘛?不用,我去了就回来,再说你这边也忙。”   李清鸥往下拉住她的手,不放心说:“你跟我的事,你别忘了。”   “不会忘,我说考虑就是会考虑。”黄思研内心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李清鸥,可是求婚...好像太突兀了,她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下一段必须得考虑清楚:“你放心吧。”   到第二天出发前,李清鸥还是想跟她一起去深圳,但黄思研都快登机了,自然是不肯答应她,二人在机场聊了几句,李清鸥从始至终皱着眉,心情好似不安,黄思研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最后只有一句:“你等我回来。”   头等舱的座位没满,黄思研刚放下包,就看到了戴立夏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戴立夏面前摆了一个银色的手提电脑,她正专心致志地敲打着电脑,似乎没留意到黄思研也上飞机了。   “早,立夏。”   飞去深圳的飞机那么多趟,偏偏二人上了同一架,戴立夏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黄思研,她好像也有点意外,同时,有些惊喜?   “思研?你也去深圳?”   “素姐通知你了吗?说我没时间。”她关掉电脑,主动和黄思研旁边的男人换了一个位置:“我昨天才把工作安排好,正午出事了,爸爸第一时间打电话让我回去,想必你也是为他去的吧?”   黄思研想起司徒周昨天的叮嘱,不露声色地点点头说:“听说很严重。”   “主要是下雨,发现太晚,耽误了治疗。”戴立夏语气真的有些遗憾:“他还没脱离危险。”   黄思研张张嘴:“真的是因为滑坡吗?”   “不然因为什么?”戴立夏兀地转头看向她,脸色认真:“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这话题太直接了,黄思研干笑:“怎么会,老总虽然得罪过你,可他罪不至死,你不会那样做。”   但仔细想想,那得罪李清鸥的两个表叔也罪不至死,戴立夏还是把他们往死地整,那戴正午这事是不是真的和她没关系呢?黄思研心里也没谱。   戴立夏冲她无奈一笑:“真不是我,我不对你说谎。”   她眼中的诚恳,摇曳在眼前,让人飘忽不定,又难以捉摸,黄思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二人订的酒店不是同一家,黄思研对戴立夏每次回深圳都住酒店的这事,也不感觉意外了,戴立夏倒是很直接,命人给黄思研又订了一间与她同一家酒店的商务房,黄思研拒绝没用,二人一起到了酒店,戴立夏约她晚点等通知后,一起去医院看戴正午,黄思研答应了。   她放下行李,看了看信息,并没人给她发通知,便叫了一顿午餐在房里吃,吃完午餐,戴正午助理的通知来了,说让黄思研下午三点去医院看戴正午。   黄思研起身去找戴立夏一起,戴立夏的房间就在她的斜对面,黄思研才走过去,还没敲门,里面的门突然开了,有个男人站在她面前,脸却是朝屋里,并没有发现黄思研在门口,依然语气不善地训道:“事实摆在眼前,正午的车子就是被人动了手脚,你要我怎么信你?看来你跟你外公一样的德行,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头一次觉得羞耻!”   他是戴立夏的爸爸??   黄思研反应过来后,刹那间就想离开这个尴尬的场合,谁料那男人转过身,直接就出了房门,他看到黄思研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才迈开步子走了。   房门没关,这男人明显知道黄思研和戴立夏认识,黄思研也懒得去想那么多,鼓起勇气进了屋里,看到戴立夏独自坐在沙发上,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液晶电视,深邃如同暗夜,徒留一地死寂。   “立夏。”   黄思研低声喊她的名字,戴立夏听到声音,缓慢转头看她,她的瞳仁放到最大,眼神空洞,脸色变得苍白,但分明是有点难过了。   因为,黄思研见到她脸上有泪。 第196章   看到她出现, 戴立夏有那么几秒的惊慌失措, 黄思研见到她迅速从沙发上起身,撇开脸, 垂目回道:“思研你来了,我们该去医院了吗?”   声音很冷静, 嗓子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哽咽, 黄思研知道她要强,见状如此,也没去点破刚刚尴尬的一幕, 很快点头说:“是,约好三点钟见面。”   “那你等我一下。”戴立夏从始至终都没抬头看她,跟着举起左手,象征性地看了眼手表:“我去换件衣服。”   如果这是去洗掉泪痕的借口, 黄思研愿意相信她是真的去换衣服, 也不知道戴立夏有没有吃饭, 她有模有样地换了一件夹克衫出来,脸上的妆容换了, 还如往常一样光彩夺目, 如不是黄思研看到她刚才哭过,一定以为她的生活照样充满阳光。   戴立夏没有和她谈戴爸爸过来的事, 二人坐车去医院,开车的司机好像是戴立夏爸爸特意留下来的,这种行为,戴爸爸对戴立夏的打击与奖励同在, 凭心而论,黄思研不喜欢这样的父亲。   路上,戴立夏没有开口说话,黄思研也不问,两人一起出现在医院,黄思研在停车场下车,感觉到有闪光打在脸上,微微侧头打量了几眼,见到好像有一两个人站站角落里偷偷拍他们下车的照片,她看了一眼戴立夏,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没留意到那些镜头,便借口去上洗手间,让戴立夏先进病房。   她特意等戴立夏离开后,才回到停车场找那一两个偷拍者,果不其然,那两人就是拍了她们,可能是打算等戴立夏离开的时候,再拍几张,所以被黄思研逮个正着,黄思研起初问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不承认,直到黄思研说要报警,有监控器为证,怀疑他们在停车场偷拍猥、亵女性,那两个男人才慌了。   他们的相机里面不只有戴立夏一人,还有另外一对男女,看那女人的长相柔美,和戴正午的外貌极像,应该是戴正午的母亲吗?   黄思研把照片全删了,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们:“谁通知你们来的?”   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异口同声说:“不知道,领导安排的。”   既然被安排,说明还真不是一般的狗仔,目前看来是有人放消息给媒体了,黄思研潜意识觉得通知他们的人,跟害戴正午的可能是同一个,她想了想,接着又拍了他们的工作证,警告他们不要再拍,否则注意安全,解决完才去了病房,结果戴正午又昏迷了过去,医生还在建议给他截肢,被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无条件地拒绝了。   戴立夏喊他大伯,那他就应该是戴正午的父亲?房里另外还有一男一女,女人穿着华丽,跟黄思研的前婆婆穿着打扮比较像,是标准的贵妇装扮,刚刚的相机里面有她的相片,黄思研猜,她应该就是戴正午的妈妈。   另外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胖胖的,喊戴正午的妈妈作姐姐,应该是戴正午的舅舅,但这间豪华的私人病房里面,戴正午并不在,他还在手术室,据主治医师说,他一直在反复高烧,可能需要截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戴董事长不同意,一个完整的儿子意味着一个形象,他冷漠的拒绝,使得他的妻子当场崩溃了,黄思研见她哭得狼狈,其他坐着的三人都没什么反应,便递了一卷纸给她,她接过,看了黄思研一眼,支支吾吾地道了句谢。   哪怕戴正午没醒,黄思研的工作也依然没结束,戴董事长问了她关于戴正午现在那家成人用品的公司怎么样了,黄思研如实答了他,说这一年多还在亏损,但目前推广正在进行,据说反响不错。   戴董事长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他从办这家公司开始,你一直跟着他,比我要了解它的运营,正午现在变成这样,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你看着办吧,是关门还是卖给别人,自己做个决定,今后正午不会再给你们投一分钱。”   看来喊黄思研来深圳的人不是戴正午,而是这位戴董事长,戴正午才刚出事,他马上就来帮戴正午收拾工作了,这份魄力,不愧是峰尚的掌门人。   他可能也知道戴正午在出事前,刚给公司投了一千万,也不担心黄思研后续工作处理不好,打发了黄思研以后,见到她还不卑不亢地站在病房守着,想了想,又问她:“正午不在,你说心里话,认为它真的有前途吗?”   黄思研沉吟了下,回答说:“有没有前途,还是需要看数据比较直观,如果戴先生您感兴趣,经过老总同意后,我可以把一些资料整理出来给您。”   “我有一大堆数据要看。”戴董事长笑了笑:“那不用了。”说完,他皱起眉,转头看向他还在哭泣的老婆:“哭也没用,手术没那么快好,我在这里等着,你没事就跟立夏一起回家去吧。”   戴立夏听话去扶她大伯母,被她大伯母一手拍开了,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黄思研主动解围,走过去,半搀起戴正午母亲的手臂,轻声道:“伯母,我扶您。”   戴正午的妈妈对她第一印象似乎真不错,竟然也没拒绝,顺手握住她的手腕,回头跟她弟弟交代说:“正午要是醒了,你一定要打电话跟我说。”   戴立夏没和她们一起走,黄思研扶戴正午妈妈进电梯,她妈妈感激地对她笑了笑:“黄总,麻烦你了。”   黄思研表现得很谦虚:“伯母言重了。”   其实她来深圳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根本也没必要再参与戴家的恩怨中,但想起戴立夏中午的那些泪,黄思研就有点狠不下心离开,她在停车场等了戴立夏很久,也顺便检查了一遍停车场里面还有没有记者,等戴立夏下楼后,戴立夏对她勉强笑了一下:“那你今天回去,还是明天?”   “明天吧。”黄思研犹豫了几秒说:“今天这样来回奔波,也有些累了。”   戴立夏思索了下,浅笑道:“好,那我明天送你。”   黄思研不敢再看她的脸,她生怕自己一心软,就忍不住留下来陪戴立夏来面对戴家这些糟心的事,再说这些事情,黄思研能帮上什么忙?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直接回去了。   她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黄思研从医院回去后,直接补了一觉,等她一觉醒来,网上漫天都是戴正午出事的消息,各种阴谋论更是层出不穷,说得更直白的文章,竟是直接点名说戴立夏作、案的嫌疑最大。   因为警方那边已经公布出来戴正午的车子刹车被人破坏,一时间戴家的消息占据了所有的头条新闻,黄思研担心戴立夏的安危,赶紧打电话给她,戴立夏接了电话,说她还在酒店,因为酒店外面到处都是媒体,让黄思研尽量也不要出门。   两人的晚饭在一起吃,也是酒店直接送进房间,在吃饭的时间里,戴立夏一直在打电话,她一面要求封杀消息,一面让下属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晚上七点多,医院那边来了一通电话,说戴正午的情况不乐观,下午连续做了几场手术,为了保命,他的右腿被强制性截肢了。   在外头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刻,这电话过去没多久,戴正午的妈妈来了,不止他妈妈,还有戴董事长和戴立夏的爸爸,戴家人就这样风风火火地杀到了酒店,完全没有避嫌的意识,门铃响后,黄思研见到戴立夏才打开门,接着门口响起一声很清脆的巴掌声,有个女人在大声骂她:“你现在得逞了,正午一辈子都毁了!你满意了吗?想要戴家,你直接说呀,你为什么要害正午啊?”   戴正午截肢后,他妈妈的情绪特别不稳定,黄思研赶紧两三步跑到门口,听到走廊也传来一阵凌乱的跑步声,是戴立夏的爸爸和戴董事长来了,估计是戴正午的妈妈受了刺激,第一时间想来找戴立夏麻烦,结果戴家两个男人都没拦住,只能跟在后面跑过来了。   豪门一旦撕破脸,跟普通人家差不多,戴董事长可能是怕丢人,赶紧把酒店房门给关上了,戴家一群人和黄思研这个外人站在一块,黄思研自顾自地在冰箱里找到了冰袋,递给了戴立夏敷脸,戴正午的妈妈还在边哭边骂,那两个男人也没阻拦的意思,戴立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那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好像盯着一个羊入虎口的祭品。   黄思研就想不明白了,别人骂就算了,为什么戴立夏的爸爸连维护女儿的半点想法都没有?戴立夏接过她递过来的冰袋,很平静地说了声谢谢,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一点都没受影响。   她大伯母骂得就更过分了:“这些年,我对你不薄啊?你这个白眼狼,正午是你弟弟啊!你是戴家人!!怎么尽学其他人的丧尽天良!你这样做,不怕戴家断子绝孙吗?你不怕戴家祖宗报复你吗!?”   这女人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也骂不到其他点上,戴立夏没回复,戴家两个男人叉腰站着,看那架势,好像也默认了戴立夏是害了戴正午的凶手。   被认定罪名的戴立夏此刻的解释好像特别苍白:“大伯母,正午的事,真的跟我无关。”   “跟你无关!除了你!谁还会这么黑心肠!”大伯母张开嘴,越骂越顺溜:“正午跟我说你喜欢女人,我还不信,他跟我说你看上了他的女人,所以你赶尽杀绝,你怎么那么变态你!你不要脸,不知廉耻!没有尊严,你...”   “差不多够了吧?”   黄思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万万都轮不到她讲话,可这骂人的句子,她从小听她妈妈骂她奶奶,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还是忍不住帮腔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立夏干的吗?警察都没调查清楚,立夏也否认了,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是她干的呢?”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戴立夏的爸爸终于开口了,却是非常强硬冷漠地警告着黄思研:“这是我们戴家的事,你要是识趣,早就应该离开这里。”   “识趣?戴先生,你告诉我什么是识趣?”黄思研站在戴立夏的身边,被她拉了一下裤子,她假装没领悟到戴立夏让她息事宁人的请求,她本来没生气,被戴爸爸这样一说,真的有些气了,呵呵一笑说:“你的亲生女儿被人冤枉,在你面前被人辱骂,你无动于衷,这是识趣吗?还有你,戴董事长,是,你富甲一方,亲生儿子生命垂危,要求截肢,你不肯,认为他的腿比命重要,这是识趣吗?还有你,伯母,你伤心难过,立夏就不难过了?老总是她的弟弟,你们是一家人,为什么到了要求彼此信任的时候,你们关上门去欺负一个晚辈?”   戴董事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可没有欺负立夏。”   “你没有,真的吗?”黄思研听完笑出了声:“戴董事长,我这个人经常脑子短路,可我也看得出来,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你怀疑立夏,你也怀疑自己的怀疑,所以你在医院还对伯母呼来喝去,怎么现在沉默了?立夏说她没做过,她就是没做过,你们是一家人,我父母哪怕再偏心我哥哥,在有事情发生后,我家人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相信我!那你们呢?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打工的人,没你们的生活那么精彩,你们想整我,一只手都可以捏死我,得罪你们了,我说句对不起,但是希望三位冷静一下,你们有那么大的能力,要查清这件事真的难吗?在关键时候去寒家人的心,你们事后难道不会自责吗?”   “黄总喝多了,说错了话,大伯不要介意。”   戴立夏放下冰袋,站起来,头一次蛮横地擒住黄思研的手腕,要把她往门外推,戴董事长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黄思研,摆摆手,满不在乎说:“跑什么?坐下喝杯茶吧,黄总以前是教书的吧?这么会训人?”   “我前夫是教书的。”黄思研答非所问,她扭开戴立夏的手,也没打算走,一字一句地回答说:“我知道今天我很没有礼貌,对不起三位长辈,因为立夏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委屈。”   “挺好的,你是真心对立夏好。”戴董事长看着并没生气,扭头又是对着他老婆吩咐说:“去弄点茶,我要跟两位晚辈好好聊聊。”   比较起戴立夏父亲的冷漠,戴董事长明显更深藏不露,至少黄思研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后面黄思研就没敢再讲话了,戴董事长也没避开她的存在,与戴立夏聊了些戴正午公司的事情,说有意把他名下的保健品公司接手过来。   戴正午的妈妈还在生气,或许看不下去她老公和戴立夏这么亲密,泡完茶就走了,黄思研看她离开,跟着也回房了,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门外有人敲门,黄思研起床开门,看到是戴立夏站在她门外,估计她的大伯和爸爸应该走了,开玩笑说:“他们刚刚坐飞机过来的吗?也不怕媒体拍照?”   戴立夏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刚刚谢谢你。”   黄思研拉开了一些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进来坐坐吗?”   戴立夏摇了摇头,脸上略有些疲惫:“我怕我忍不住会去拥抱你。”   黄思研被她说的心里莫名有些难受,没有二话,直接走过去,一把环住了戴立夏的身体,她把下巴搭在戴立夏的肩头,发现她真的很高,戴立夏轻轻环抱住她的腰肢,声音很缓慢:“思研,谢谢你信任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黄思研任她抱着,小声笑道:“黄思研永远都把戴立夏当朋友,哪怕天各一方,哪怕身份相隔,戴立夏会一直一直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用太见外。”   戴立夏没说话了,脸埋在黄思研的脖颈处,深深吸了几下,像极了贪婪的猎人试图夺取最美好的回忆。   她始终没有进来坐,黄思研目送着她转身回房,她关上门,在沙发上坐下,环顾这陌生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孤独。   经过戴家这件事,黄思研遽然思考起家人是什么?是互相牵绊的存在吗?人类先天的家人无法选择,后天的家人,黄思研选择过,失败了。   那段婚姻对黄思研来说,仿佛不值一提,但黄思研每每想起,都像是一根刺梗在她心间,那几年的婚姻生活,谁都抹不掉,高庆明是与她同床共枕过的爱人,黄思研尝试过和他过一辈子,然而,没有结果。   司徒周说,爱情是假象,今天左雯裳会爱她,明天左雯裳就会爱上别人,倘若人性就是如此,黄思研该怎么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唯一呢?   婚姻不是儿戏,不是简单的恋爱,它对黄思研来说,是一个承诺,一个哪怕天崩地裂,你也不许抛下我的结界,高庆明的出轨导致了婚姻的失败,那,李清鸥就不会出轨了吗?   窗外万家灯火通明,黄思研双手撑在沙发上,傻傻地看着,莫名开始想念李清鸥了,那想念像生了芽的树苗,见势就涨,很快便变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爱一个人是最简单的事,有那么一两年,黄思研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她觉得她无法停下对李清鸥的爱,可也能接受李清鸥不与她在一起的事实,然而现在李清鸥明确告诉她,我们结婚吧,黄思研开始觉得害怕。   “如果没有我,李清鸥的生活会不会更好?”   登机的时候,黄思研反复在问自己这句话,这个答案,她给不出来,所以,她想亲口问问李清鸥。   凌晨四点的屋里,李清鸥的房门又留了一个小缝隙,黄思研放下行李,轻动作地推开了那间虚掩住的房门,却与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来了一个意外的对视。   “你还没睡?”   李清鸥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拿着一本书,手边还放了一杯咖啡,不过精神看着比连夜赶回来的黄思研还差。   “我老觉得你随时会回来,结果你真的回来了,思思,来,抱抱嘛~”   李清鸥熬夜过后的惊喜语气中,多了抹沙哑,黄思研心潮澎湃,她觉得有些问题,不用李清鸥回答,她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她张了张嘴巴,脑子里想说的话太多了,但零零散散地夹杂在一块,反而说得不太连贯:“我很抱歉,经常让你等太久了,有人说最辛苦的爱情,就是等另一个人成长,对不起,我让你等太久了。”   李清鸥兀地就不笑了,她的目光幽邃,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好半天都没回话。   看她那样,黄思研呼了一口气,遂鼓起勇气继续说:“我过去不会爱自己,更不会爱别人,所以我糟糕地结婚了,那次在婺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喜欢你,从第一眼,到往后的每一眼,你都是我人生中最特别的女主角,我很爱生你的气,因为你对我特别不老实,你用你的方式掩盖了很多事情,我不喜欢你那样,所以我生气,我离过婚,从来没在你面前提过,事实上为这事,我很自卑,你条件那么好,明明可以...我也明白,喜欢跟在一起有很大的区别,说起来我觉得特别对不住你,你过去跟我在一起那么辛苦,也受过很多委屈,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清清,可有你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同样觉得我不孤独了。”   “我不相信婚姻,结婚对我们来说,也挺没意思,所以我在想,不如我们直接成为家人吧,以后你是我,我是你,我们牵好手,承诺未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把彼此扔下,你看这样好吗?”   李清鸥还保持刚刚那坐着的姿势没动,直到黄思研走到她面前,她才视线缓缓下移,落到黄思研脚上,又慢慢地转到黄思研的脸上,这样来回几次,她好像领悟了什么,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好啊,那我们今晚就睡觉吧。”   这声音听着有蛊惑人心的味道,黄思研愣了一下:“怎么睡...?”   “正常睡!”李清鸥身体中好像突然按上了一个弹簧,飞奔着跳起来,直扑她怀中,笑声放肆又热烈:“思思,我好开心,你终于是我的家人了!你肯放开心接纳我,我特别开心,抱抱嘛,小可爱,爱死你了,么嘛~”连续几口亲到黄思研脸上,她也不嫌脏,开心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又在黄思研怀里蹭了蹭脸:“怎么办?我好想穿越回到四年前,我要亲口告诉那时候的李清鸥,黄思研对你再冷淡,你也不要难过,因为她未来总会是你的女人!思思,思思,我好开心呀,开心死我了!你怎么那么讨厌!”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还在继续,眼泪却不知觉地落下来了,黄思研见到她的泪水,无奈中又觉得好笑,心想,这女人怎么这么激动呀!   “思思,我爱你。”李清鸥终于不喊了,脸死死地埋在她的胸前:“没想到我也有成家的一天,谢谢你也爱我,谢谢你。” 第197章 李清鸥番外三   黄思研是个怎么样的人?说实话, 李清鸥没太多概念, 因为年少时的一个执念而选择去接近她,无论是谁来看, 都觉得荒唐,更何况从她父母的角度。李爸爸认为李清鸥尚未成家, 就在市里买了一套这么贵的房子, 这让他觉得很生气,乃至于李清鸥请双亲来她的新家参观时,李家父母一个都没到场。倒是对面搬家的时候热闹了好几天, 李清鸥特意留心过对门的情况,整整三天,第一天先是一些年龄颇大的贵妇们登门做客,第二天可能是对门先生的同事, 第三天则是他的朋友们来了。这三天里, 李清鸥只碰见过黄思研一次, 二人坐同一辆电梯下楼,黄思研左手提着一只黑色的垃圾袋, 脚上穿着拖鞋, 整个人都充满着一股自得其乐的悠闲感。比较起她先生那边的热闹情况,李清鸥发现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朋友, 眼瞧着她扔完垃圾袋又往小卖铺跑了,没过多久,叼了一根老冰棍回来,跑去看楼下公园的大爷下棋。她这日子好像过得太麻木, 从头到尾都没留意到有一个人一直在打量着她,她对四周的人与事漠不关心,穿搭随便,素颜朝天,往好的方面讲是随性,差一点的形容便是不修边幅了。她跟李清鸥记忆中的那个黄思研,差了很大一截,又或许是人的记忆会自动美化?李清鸥回忆中的黄思研,明明是那么朝气蓬勃的漂亮女孩,怎么才几年不见,她对生活竟变得这么漫不经心?她很孤僻,夏天的季节,每晚都在楼下独自散步到深夜,就很好地证明了她的这一点,黄思研的生活日复一日,基本没有很大的变化,她的上下班时间很规律,中午不会回来吃饭,与高庆明说话的时候,声音中总是蕴藏敷衍,她其实笑起来很好看,但李清鸥很少见到她笑。而且,她很有毅力,每天都在风雨无阻地坚持晨跑,李清鸥难得一次早起回乡下看她外婆,等下了楼才发现了黄思研晨跑的这个习惯,否则按李清鸥的工作安排时间,绝对是不会知道这个人还有此等爱好。于是,李清鸥也试图早起,她经常会开了窗往楼下张望,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睡眠质量很差,早起意味着更差,李清鸥一度也想去晨跑,试过一次,特意等到那人开门出来,她也赶快一起与她进了电梯,谁知道黄思研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专心地调着她的蓝牙耳机,分明是不想搭理人。这个人,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仿佛隔开了与外界的联系。接连几次被忽视,就有种自作多情的情绪,在李清鸥心中油然而生,一向被万众瞩目的李清鸥产生了一股挫败感,她觉得她对黄思研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希望和她能够先成为朋友,毕竟黄思研结婚了,李清鸥哪怕真想和她发生点什么事,也不合时宜,但如今二人要顺其自然地变成朋友,对这个不问世事的黄思研来说,要求似乎也有些高了?李清鸥不擅长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她在公司每每想起黄思研这个人,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喜欢?是兴趣?是友情?还是一种不应该出现的妄想?   可随着时间流逝,在这一段时间里,李清鸥发现她越不了解自己的感情,想念黄思研的时间却越来越多,她记得黄思研的所有作息习惯,下雨天会担心她有没有带伞,每天哪怕偶遇她一次,一天都会觉得很开心。   这样的心情,不是暗恋是什么?李清鸥谈过恋爱,却从没这样记挂一个人,她自我暗示黄思研很差劲,甚至用黄思研各种的小缺点来打击自己,可还是没法停止想她,李清鸥就开始烦恼了。到目前为止,黄思研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无非是碰面的时候,很客气的问候,而且,她一般都是和她老公一起出现,李清鸥清楚地记得她是别人的太太,哪怕不是,跟她李清鸥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她喜欢女人吗?这是一个让李清鸥更为头疼的问题。搬过来后,将近三个多月的观察与试探,李清鸥依然认为她并不是很了解黄思研,而黄思研对她在小卖铺的第一印象可能早没了,现在两人只是邻居,偶尔碰到,仅限于点头微笑之交。李清鸥经常在小区楼下碰到她帮别人带孩子,出于心理医生的直觉,也看得出来黄思研并不喜欢孩子,但她老公是老师,还经常帮人补课,每天接触的学生太多了,其中一个家长是单亲妈妈,也住在她们小区,平时忙着工作,晚上放学接小孩回来后,就直接送到了黄思研家中,高庆明一面帮小孩补课,一面做着保姆。他可能也不愿意干这活,每次带小孩的时候,都没见到他的人出现,都是黄思研在楼下领着那七岁小孩溜圈,这事一直维持了两个多月,李清鸥每天都盯着黄思研,自然也知道她带孩子的来龙去脉。那天她下班早,深秋的傍晚有点凉了,小区楼下广场上散步的人不多,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黄思研在那里。她和那小孩子一人拿了一份爆米花,小孩长得很可爱,乖乖地坐在她身边吃爆米花,也没乱跑,夕阳打在她们身上,不失为一抹让人看着心生安宁的好风景。看到黄思研铺了一张旧报纸在腿上,正耐心地帮那孩子剪指甲,李清鸥的步子好像上了发条,忽然就缓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工作明明那么累了,灵魂却像是被一缕魔力牵绕,一步两步地走到她们靠背后的那张无人长椅子上坐下,跟个神经病一样偷偷听她们聊天。“姨姨,妈妈说想送我去外婆家住,我不想去。”小女孩的声音很不开心,李清鸥听到黄思研很轻地“嗯”了一声,和蔼可亲地安慰她说:“因为你妈妈很忙啊,我听说她要出差了,你要乖乖地在外婆家待一阵子,等她回来了,你就可以回家住了。”“我可以住在姨姨家吗?我不想去外婆家,外婆不喜欢我,她老说我是拖油瓶。”黄思研好像帮她把指甲剪好了,身后窸窸窣窣地响起报纸包物的声音:“那你问妈妈,你妈妈同意就可以了。”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嘴巴里“咔嚓咔嚓”地在嚼爆米花,好几秒后突然说:“姨姨,你搬到我家住就可以了,你跟妈妈一起照顾我。”哪怕童言无忌,李清鸥听完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小孩的天真发话,引得黄思研一阵哄笑:“你还想要两个妈妈照顾你呀?”“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妈妈吗?”“没有啊,我很喜欢你们。”李清鸥心里冷冷一笑,心道,黄思研,你都已经结婚了,还有时间再去喜欢别人?她也没继续在楼下待着,回去马上让助理找了一家不错的托儿所,接着在业主群里加了那位单亲妈妈的微信,介绍说自己的姐姐也跟她情况一样,最近经常看到她女儿出现在对门,感觉很辛苦,就把她姐姐平时去的托儿所介绍给了那位单亲妈妈。不知那位单亲妈妈信没信她的话,但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清鸥都没再见到黄思研带着小孩出现在她眼中。黄思研到底喜不喜欢女人,李清鸥不知道,她深感自己无缘无故吃了一顿飞醋,而且是很没品的飞醋,她在那位单亲妈妈的朋友圈里翻了几遍,还特意做好了笔记,这位妈妈是很标准的都市白领,化着很简单的淡妆,每张自拍都是西装革履,却又不乏女人性感,所以说,黄思研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看出来了,毋容置疑,黄思研喜欢熟~女,特别是那种成熟到骨子里的女人,可是,她自己跟一只青苹果一样没成熟,怎么喜欢的女人风格跟她本人截然不同?李清鸥决定试试水,她特意去买了两件打底衬衫,哪怕搭配在西装外套下面也显得比较透明,使得她胸前的丰满一览无遗,但其实她的工作并不适合穿如此性感的衣服,所以她每次上下班虽穿着这套,但到了公司后,还是得换另外一件。这样持续了三四天,机会终于来了,黄思研的下班时间一直很固定,李清鸥那天算准了时间,特意等她走近,才故意按了电梯。二人在电梯门口“巧遇”,黄思研对她微微一笑,视线在她的胸前一闪而过,脸上好像愣了一下,等两人都进了电梯,李清鸥发现她还在打量着自己,心里一时暗爽,那暗爽还没超过三秒,黄思研终于欲言又止地开口了:“你里面不穿衣服,不冷吗?”冷什么冷?!!李清鸥一阵气结,忍不住想骂人。黄思研却低下头,没再看她,她的眼神在电梯角落里飘忽,好像故意躲开李清鸥一样,耳朵处分明有些红,但,这反应,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李清鸥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极了,内心深处的一些疑惑和不安迎刃而解,她想,黄思研是喜欢女人的吧?不喜欢女人的话,她害羞什么?比较起她的已婚身份,黄思研对女人天生的排斥,才是李清鸥真正害怕的地方,然而黄思研刚刚表现得很明显,她不排斥女人,也没有直女对同性的欣赏,她是赤~裸裸的喜欢,那喜欢是一股很直白的欲~望。李清鸥看她这反应,心想,如果黄思研是性~冷淡的话,那她名字里的李字倒着写!不过,她好像确实喜欢这种性感类型的女人?李清鸥在阳台抽了支烟,她深深觉得,攻破黄思研那块保守小世界的机会来了,毕竟,像她这么好~色的女人,李清鸥哪怕不用多做什么,随便表露出来一点风情万种的魅力,绝对就会让黄思研惦记上。真是没想到,李清鸥头一次追女人,竟然是用美人计,李清鸥把烟一掐,回房写攻略去了。 第198章   黄思研也跟着感染到了她的这份激动, 她还想与李清鸥再温存一会, 结果被李清鸥直接推进浴室洗澡去了,洗澡完出来, 已经早上五点多了,黄思研实在是困得不行, 趴在李清鸥的身边与她迷迷瞪瞪地聊了几句, 也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接着很快便睡了过去。   没想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她家门铃响了, 黄思研睁开眼睛看了看身侧的女人,发现李清鸥还在睡,她本来也不想起来,但那门铃一直在响, 似乎笃定了屋里有人。   然而开门的一瞬间, 那按门铃的罪魁祸首反而愣住了, 吃惊道:“研研姐,你在家呀?”   黄思研满头问号, 心道, 我不在家还能在哪里?   “清鸥姐在家吗?”   “她还在睡觉。”   左雯裳先进屋,跟在黄思研身后, 从鞋柜找了一双拖鞋换上,黄思研尽着地主之谊,帮她倒了杯水,那水从矿泉水瓶里面倒出来的, 左雯裳两手接过,客气地道了声谢,打量起黄思研脸上的神色,见她有些萎靡不振,于是贴心道:“要不你再去睡一会,我在外面等你们起床,没关系的,反正我没事。”   “不睡了。”黄思研摆摆手,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一屁股坐下:“等会还要去公司,你找你清鸥姐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些事。”左雯裳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关于,那个,关于我表妹的事。”   “你表妹?”黄思研没睡清醒,脑子当了一会机:“你表妹是谁?”   左雯裳端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江玉溪,是清鸥姐过去的病人,你还记得吗?”   “哦~~~~”黄思研恍然大悟:“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她怎么了?”   左雯裳再次犹豫:“我也不清楚,所以才过来问问清鸥姐。”   刚说完,就听到卧室的门响了,黄思研半起身张望了一下那边的情况,见到李清鸥旁若无人地进了洗手间,好像已经知道左雯裳来了。   黄思研换了一个坐姿:“我对你表妹印象很深刻,她这个人...嗯,怎么说呢,某些方面比较偏执。”   “不是某些。”左雯裳居然一反平时的青春活泼,忧愁地叹了口气:“是非常偏执,以前清鸥姐是她心理医生的时候,她天天缠着清鸥姐,后面清鸥姐辞职了,也不知道我姨夫听了谁的意见,把我表妹送去了新加坡,并强制性要求她两年内不许回国,谁知道这倒好,我在美国呀,她不能回国,每个礼拜都要飞去我那里找我,我本来住学校的宿舍里面,结果她闹了几次,闹得我差点退学,只能搬出来住,搬出来住后,她就赖着不走了,在家里养了很多蛇呀、蜥蜴,我从小就怕那些动物,回去就被吓着,她一见到我吓到,更开心了,好像只要欺负上我了,对她来说就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黄思研听得瞠目结舌:“她真的假的?有这么变态?”   左雯裳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立刻又吐槽说:“而且,因为她的脚伤,全家上下都护着她,我爸妈又不怎么管我的生活,我姨那边把她当公主一样爱护,她平时很少和她家人互动,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我姨就每天给我打电话问她的情况,本来我想着回国后就好了吧,可是现在,她非要让我搬到她家去,我不去,我姨就联合我妈,天天找我哭诉,最过分的是...”   “是什么?”黄思研喝了几口冰水,清醒了很多:“她干吗了?”   “她自残。”左雯裳满脸沮丧:“你说她连自己都可以伤害,会不会有一天伤害我呀?”   “那倒不会。”   李清鸥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左雯裳下意识转过头,她明明看过李清鸥无数次,却再一次又为她的美貌惊叹住了。   李清鸥是真的美,身材又好,她穿着一件紧身的毛衣,勾勒出她身材曼妙的曲线如此迷人,平时对待外人都客客气气的她,慢吞吞地走到黄思研的身边,霸道地一把夺过黄思研怀里的抱枕,垫在自己的背后,还挑衅地对黄思研挑了挑眉。   左雯裳:“...”   看不出来一向不苟言笑的李医生,竟然还有这么嚣张的一面。   “你表妹她...在我治疗的期间,并没有自残的迹象。”李清鸥嚣张完,再次摆出来了一副权威医生的架势:“一般自残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减轻精神上的痛苦,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焦虑与压力,但小部分人,是为了快、感。”   “她也没有压力呀。”左雯裳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清鸥姐,那她会不会属于后者。”   李清鸥直视着她的双眼,眸光闪烁:“据我对你表妹多年的了解,她没有这种爱好,小裳,如果你表妹持续自残下去,你会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左雯裳皱起眉:“她这样子,我有点害怕她。”   李清鸥问得很随意,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特别亲和的状态,可说得话却非常严肃:“不如把你的想法直接告诉她,你表妹是个聪明的人,但在一些人情方面比较迟钝,她猜不透你的想法,你可以直接和她谈谈,她很聪明,实际上,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对她坦白一点,把你的恐惧、害怕、紧张都告诉她,我认为这是比较直接的办法。”   左雯裳看了黄思研一眼:“可...她会不会一生气,就动手打我?她小时候经常打我。”   黄思研无语地跟着吐槽了一句:“她打你,你不会跑,她的腿都没了,你还跑不过她?”   “也对。”左雯裳点点头,貌似松了口气:“那好吧,我先回去找她谈谈,谢谢清鸥姐,谢谢研研姐,听说清鸥姐休假了,有没有想过要去哪里旅游吗?”   “你问问你研研姐有没有时间?”李清鸥顺理成章地把锅丢给了黄思研:“我都可以。”   黄思研赶紧起身:“我没时间,啊,对了,我马上去公司了,再见二位。”   虽是这样说,却不忘给李清鸥做早餐,两勺白米下锅,换衣出去一看,李清鸥和左雯裳还在聊天,李清鸥看她还在家,直接赶人说:“你怎么还没走?”   这女人...几个小时前还抱着黄思研有哭有笑,鬼知道一觉醒来变得这么冷漠,黄思研回头指了指厨房,李清鸥敷衍地点了下头,手推着她的肩膀往门口送:“快去上班,早忙完早回来。”   黄思研还想再交代几句,李清鸥吧唧一下亲到她的右脸庞,伸手帮她理了一下衣领,亲昵道:“亲爱的,要早点回来哦,人家在家等你~”   黄思研马上就晕了。   就连穿错了李清鸥的靴子出门,都没留意,上了车,她才发现靴子有些大了,联想起李清鸥的车子坏了,心中盘算了一下,决定下班前帮李清鸥去看一部车。   到了公司,几个关键的高管都不在,小助理过来给她递了两张辞职单,说是销售部的经理和采购部的经理交来的辞呈,这些人也真的是精明,戴正午一出事,他们立刻就想跑人了,黄思研没签字,让小助理通知下去下午开会,结果销售部那位经理,也就是戴正午的朋友借口来不了,非要把会推到明天。   黄思研也不急,翻看了一会销售报表,发现这个月的订单数增加了百分之二十,想来余庆仁的这个推广还真挺有效果,不过这些订单都是各个夜场酒吧下的,卖出去最热门的产品,竟然是最新推出来的同、性用品,这倒是挺有趣的现象,黄思研笑了笑。   这报表做得云里雾里,黄思研财会出身,看了好几遍才看懂,她对这位销售经理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想着正好趁这次机会让他走人也是极好的,下午市场部的余庆仁过来了,说要跟黄思研谈谈他们市场部的一些困境。   黄思研看他好像没被戴正午的事情影响,等他说完,主动跳了他刚刚的那个话题,拐弯抹角地问他说:“老总出事了,余经理你知道吗?”   “看过新闻。”余庆仁点点头,反问说:“可我们公司还在不是吗?”   这个问题,黄思研没法回答他,如今戴家准备放弃他们公司,这是不争的事实,要怎么保全它,黄思研暂时没计划,并且真的有考虑要不要把它更好地卖掉。   “黄总。”见她沉默,余庆仁感触颇深地吁了口气:“您应该也知道,我之前的外企公司多有前途,我之所以放弃那份稳定的工作跟着老总,不是因为他姓戴,是因为我认为它有市场!不管公司目前的困境是什么,我认为跟我们市场部一样,都需要一个方向,方向对了,慢慢都会顺起来,您别太有压力,我知道您压力大,而且外头流言蜚语,您也别放心里去,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我余庆仁绝对是会跟您一起共进退。”   这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无疑给了黄思研当头一棒,没错,戴家是要放弃这个事业了,他们公司在这个市里面所有的捷径,都是因为有戴家的庇护,可哪又怎么样呢?这不但是他戴正午一个人的事业,也是黄思研和这些努力拼搏中的员工共同的事业,如今凭什么因为戴正午不干了,要抹杀掉那么多人的努力?   黄思研已经拿定了注意,她不想放弃公司,更不想放弃这些下属,她本来习惯性地想找戴立夏商量,想到戴立夏最近太忙,也没敢找她,谁知道快下班的时候,戴立夏自己给她主动打了电话过来,问黄思研怎么处理戴正午的公司。   黄思研把自己的打算如实和她说了,戴立夏那边沉默了半响,忽地笑了起来:“我猜到你不会放弃,既然做好了准备,就好好地想想该怎么用最低的价格拿下公司,我大伯虽然钱多,却也不是慈善机构,正午这么多年投了这么多钱,你知根知底,要是想拿下它,反而更不容易,这事你可以找司徒谈谈,来一场苦肉计。”   戴立夏永远保持着最清醒的状态,把黄思研成功点醒了,黄思研一一记下,想了想又问她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我外公出面了,没什么事。”戴立夏“噗嗤”笑出来,心情好像还可以:“在他眼中,不过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的事。”   这笑声,莫名带着一抹讥讽,黄思研也觉得讽刺,戴正午丢了一条腿,对于这些人,包括戴正午的父亲来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不影响你就好。”   “天塌下来,都影响不到我。”戴立夏声音玩味:“对了,我得到消息,有人想整你那位李总,提前和你声明,不是我干的。”   黄思研张张嘴:“那谁呀?”   “李总应该知道,你可以直接问问她。”戴立夏没多说:“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可以找我,如果她愿意的话。”   “好,谢谢。”   有谁想整李清鸥?戴立夏并没有明说,黄思研也想不出来是谁,在去深圳之前,戴立夏原本是想和她谈谈李清鸥的事,可是去了深圳后,戴立夏反而只字不提,这让黄思研感觉十分奇怪。   黄思研下班前给李清鸥打了电话,结果李清鸥说她在沃尔玛超市,让黄思研直接去超市找她,等黄思研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买牙刷,买了两种颜色不同,但款式一模一样的电动牙刷,黄思研跟在她屁股后面推车,李清鸥转了一大圈,又买了毛巾、杯子、拖鞋等用品,并且都是两样,只是颜色不同。   好不容易见到她拿了单个的物品往购物车里面扔,黄思研定睛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一盒指、套,脸色“唰”地一下就红了,心道,这超市什么时候有卖这个的了?以前也没见过呀?   李清鸥非常悠闲,几乎所有的楼层都跑遍了,又拿了几盒面膜,她才停了下来,领着黄思研去结账,并且理直气壮地一定要黄思研买单:“因为思思有工作,你要养你的爱人,对不对?”   黄思研能说不对吗?乖乖地付了账,等把几袋东西提进后备箱的时候,才发现李清鸥还买了一袋泡面,惊讶道:“你吃泡面?”   李清鸥扭头看了她一眼,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下才说:“忘了和你说,左雯裳回去和她表妹打起来了,还被强制搬到了她表妹家里,左雯裳向我求救,正好我很闲,跟江玉溪联络了一下,说趁过年的时候,去她在多伦多的度假屋里旅游,目前的人数有我、江玉溪、左雯裳三个人,看着她们两人不会做饭,我想你这么忙,应该没时间去,就给自己买点泡面带上。”   黄思研眉心一蹙:“那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啊?”   “国家正常放假,是下周一,还有三天,我们三天后出发。”李清鸥斜视她的脸:“因为我心疼你忙呀。”   “你可拉倒吧。”黄思研一对上她那戏谑的眼神,就知道她打了什么主意:“你要真想一个人去,刚刚干吗买两个人的用品?行啦行啦,我去可以吗?别跟我玩套路!”   李清鸥咯咯地笑了起来:“买两个人的用品,是为了正常用,不过看来我家思思变聪明了。”   黄思研挑挑眉:“那当然。”   “回去煮泡面吧。”李清鸥把后备箱狠狠一关,拍着手,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左雯裳那表姐妹在我们家呢,我们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去,给她们煮点泡面就好了。”   黄思研:“...”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小气呀?”   “我就是小气。”李清鸥系好安全带,别有意味地笑笑:“江玉溪折腾我那么多年,她现在脑袋开窍看上了自己的表姐,连自残都用上了,纯粹属没事找事,有这样追女孩子的吗?她还想让我帮忙,我不好好报复回来,我还是李清鸥吗?”   黄思研觉得她这话糟点太多了,找了个最感兴趣的问她:“那你怎么追女孩子?”   “我呀。”李清鸥却兀自卖起了关子,厚颜无耻说:“我需要追女孩子吗?黄思研,你看看我这模样、身材,哪个人能阻挡住我的魅力!你当初不就是拜倒在我的裙子之下?刚好我觉得你还不错,不然你以为你有机会得到我?”   黄思研嘴唇翕动了下,找不到话反驳她,只能默认。   李清鸥得寸进尺,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笑眯眯道:“你是八辈子修得好福气,可不是所有漂亮的女人都叫李清鸥,你看戴立夏也漂亮吧?没用,没我魅力大,哎呦,我都忍不住羡慕你的运气了,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呢?”   “你蛮贫的。”黄思研尽量使自己的形容词比较贴切:“...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高冷了呢?”   李清鸥舒展开眉头:“那可不,高冷是给外人看的,我在你面前,本来想做一只让你永远戒不掉的狐狸精,现在想想,我李清鸥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你黄思研都戒不掉了,啊,想想就开心。” 第199章   李清鸥的语气, 真的是让黄思研又想笑又想反驳, 但又有谁能够反驳得了一个心理医生呢,二人晚餐去吃了日本料理, 李清鸥吃了两块寿司就饱了,黄思研强迫着她又吃了一份三文鱼, 李清鸥就一脸为难地把它给了吞下去, 仿佛在吃什么难吃的东西一样。   回去的路上,黄思研还特意给左雯裳打了一通电话,听到她还在黄思研的家中没走, 便说她们现在赶回去,让左雯裳再等一会。   她挂完电话,望向李清鸥:“你跟江玉溪之间的事情处理还好吧?”   李清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脸:“不好的话,我能允许她出现在我们家里吗?”   黄思研一想也是, 没再继续问下去。   二人提着一大堆的袋子回到家, 见着门口竟然站了两个黑衣男人, 李清鸥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路过,直接掏出钥匙开门进屋了, 江玉溪就坐在她们家的客厅里面看报纸, 她还是那副苍白的瘦削模样,黄思研几年没见过她, 突然一下出现在眼前,当初这个女人带给自己的恐惧感重新又回来了。   李清鸥捏了一下她的手臂,把她从怔神中捏醒了,努努嘴说:“去看看小裳。”   左雯裳躲在黄思研的卧室里面没敢出来, 就这二人的相处方法,黄思研看不出来左雯裳会喜欢这个表妹,毕竟她也知道江玉溪那种讨人厌的性格,心里面是真的很同情左雯裳了。   听到黄思研与李清鸥回来了,左雯裳才开了门锁,小心翼翼地跟在黄思研的身后来到客厅,还没坐下,就听到原本在看报纸的江玉溪忽然冷哼了一声:“你敢出来了?”   这真的是追女孩的态度吗?黄思研清楚感觉到左雯裳在自己身后抖了抖,她似乎真的很怕这个表妹,作势耸了下肩膀:“我不回去,打死也不跟你住。”   江玉溪脸色很不爽地变得阴云密布:“那我就把你的画全部烧掉!”   “你敢!”涉及到自己钟爱的物品,左雯裳的声音听着分明都快哭了,急道:“你别太过分了。”   “那个,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做晚饭。”黄思研余光瞥见李清鸥端了一杯水,站在墙边围观她们,决定先开溜:“还有,那个报纸是我拿回来垫餐桌的。”   江玉溪一下丢掉手里的报纸,扶着沙发,缓缓地站了起来:“表姐,我们回去吧。”   左雯裳死死地咬着嘴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不回,你自己走吧。”   江玉溪抬起眸子,直直地望向李清鸥:“你劝她。”   这是命令的语气,黄思研也听出来了,李清鸥好像不怎么在乎,点点头说:“那小左就回去吧,玉溪的房子那么大,不像我家小,躲来躲去就一个地方可藏。”   这话讲得...黄思研忍不住想笑。   江玉溪微微抬了抬下颔,傲气十足地问她:“你帮她?”   “我谁都不帮。”李清鸥喝完水了,杯子递给黄思研,从她身后把左雯裳给拉了出来:“玉溪,人在这里,你想带走就带走,世界那么大,她今天躲在你可以找到的地方,万一你找不到了呢?”   “不可能。”江玉溪一口否定:“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李清鸥淡笑了一声:“那要不我们再玩一个游戏,如果三天之内你找不到她,她就有权利选择到底要不要搬到你家。”   “如果我找到了呢?”   “找到了,那我们正好出发去加拿大旅游。”   “你当我傻?”   李清鸥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目光聚焦在江玉溪的脸上,优雅从容道:“我们玩游戏的时候,只有输赢,输了的那人才是傻子。”   江玉溪转头看了左雯裳一眼,左雯裳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她目光沉了沉,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好,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无论你躲到哪里,三天内,我找到你了,你就跟我回去,没有任何条件。”   左雯裳回避她这个问题,耷拉着脑袋,还是没敢回答。   江玉溪当她默认,又沉着冷静地望向李清鸥:“那么,我们的新一轮游戏再次开始了。”   她跟李清鸥玩过的游戏不下百次,李清鸥太了解她了,极为清楚她的性格与软肋在哪里,瞧着她跟门口的两个黑衣人离开了,左雯裳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哭丧着脸问李清鸥:“清鸥姐,我躲哪里去呀?”   李清鸥跟着看向黄思研:“思思拿主意吧。”   黄思研:“...”   这主意不是我提的好吗!!   三人同时沉默,左雯裳都快崩溃了:“那怎么办呀?我真的不想跟她一起住,两位姐姐,你们救救我。”   “要不...去司徒那里?”   黄思研才提议了一个人,李清鸥即刻响应:“可以,司徒说不定会为了小裳得罪江家呢。”   倒是左雯裳怔了怔,反应说:“别找她了。”   那还找谁?   李清鸥进卧室打了几通电话,说她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黄思研问她是谁,她也不说,等到门铃声响起,黄思研开了门,见到外面站了一个戴眼镜的女人,那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梳着高马尾,皮肤非常白,嘴唇抿得很紧,鼻子高挺得很漂亮,长相普通,但气质却很清爽。   “鸥姐,好久不见呀,怎么今天有时间给我打电话。”那女人可能担心走错门了,小心地在门口往里屋看了看,一眼瞧见李清鸥站在玄关,顿时轻松地笑了起来:“刚好我下班。”   “你办了事务所后,我都没时间去看你。”李清鸥偏过黄思研,领着那陌生女人进了门,对着左雯裳和黄思研介绍说:“我朋友,周清,现在在人民路那边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周律师你好,我是黄思研。”   “我是左雯裳。”   “你们好。”   三人一一打过照面,周清好奇地问黄思研:“其实我认识你,你记得我吗?我们以前住一个小区,你加了我微信,还跟我报名参加了十一的活动,结果你失约了。”   黄思研惊诧道:“你是...?”   “我是追逐梦想,前两天还看到你的朋友圈发照片呢,你在业主群加了我,C栋小清,我住5楼,你有印象吗?”   黄思研隐隐约约是记得有这个人,她当初以为这个小清是李清鸥,所以加错人了,但当初看她的朋友圈,好像不长这个样子呀?惊讶道:“是你呀,啊,我想起了了,啊,没错,记起来了,哎,你跟清清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那年十一组织活动,名字叫‘关爱老年人健康,’还在小区招志愿者,去老人院当义工,清鸥姐当时给我们捐了钱,所以就认识了。”   这个世界真是小得不可思议,李清鸥今天敢把周清找来,绝对是有备而来,黄思研见到李清鸥带周清去阳台聊天,偷偷地用手戳了戳左雯裳,问她:“你觉得周清怎么样?”   “看着很好相处。”左雯裳对她的评价还算中肯:“冬天穿这么白的大衣,要么很爱干净,要么很有钱。”   黄思研打趣说:“你蛮懂的。”   过了一会,李清鸥出来了,说周清答应收留左雯裳几天,但是家里比较乱,让左雯裳不要嫌弃,黄思研跟左雯裳对视了一眼,心道,看来这位周律师就只是有钱了。   左雯裳担心江玉溪还在楼下派人盯梢,不敢下楼,李清鸥淡定地回道:“她不会,你表妹说给你一晚的时间,就不会耍赖。”   江玉溪是个有原则的变态,这一点让大家都很欣慰。   周清自己开了车子过来,是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左雯裳上了她的车,还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黄思研安慰她说:“有事给我打电话,去吧。”   李清鸥没下楼,黄思研回去的时候,她把被江玉溪翻过的报纸,扔进了垃圾桶,黄思研想问她到底谁打算整她,直接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方便回答吗?”   李清鸥在沙发上坐下,二郎腿一翘,随手撩拨了下额头上的刘海,动作妖娆又妩媚:“不能问公事。”   这一下子,排除了很多问题,也升起了许多其他疑问,黄思研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也不知怎么想的,嘴一瓢:“你交往过几个对象?”   “两个。”李清鸥回答的很迅速,没有半点犹豫:“第一段感情只维持了几个月。”   “为什么分手?”   “我不爱她。”   “那为什么要在一起?”   李清鸥撇了撇嘴巴,目光闪烁:“我那阵子状态不好。”   “在一起后,状态变好点吗?”黄思研有些纳闷。   “更差了。”   黄思研:“...”   “你还有什么问题?”李清鸥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我要去洗澡了,最后一个问题,快点。”   黄思研默默低了头:“跟我在一起后,你的状态好点吗?”   “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没有自信。”李清鸥环抱双臂,俯身对着她的脸,一字一顿:“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我爱你,思思,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好的状态。”   说完,她的脸飞速向前,往下一下轻啄到了黄思研的嘴唇上。   黄思研的心脏遽地一下激烈跳动了起来,哪怕跟李清鸥认识这么久,仍然免不了产生一股难以抑制的羞涩感,李清鸥漂亮的睫毛上下颤了颤,低垂的眸中看不出什么感情,倒是很淡然地来了一句:“洗澡去了,不要偷看。”   “我才不看。”黄思研下意识地就是一句。   “我还是不放心你呢。”李清鸥笑了起来:“要不一起洗?那样就不会偷看了。”   黄思研再次红了脸:“你怎么那么烦人呀?”   李清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继续笑道:“你怎么那么可爱呀。”   她嘴上这样说着,去洗澡的时候,还是把门关上了,黄思研拖了一会地,听到手机响了,看到左雯裳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过来:研研姐,周清家一点都不乱,我怀疑她有洁癖,所有的装修风格都是黑白色的。   黄思研想打消她的紧张,转移话题回她说:装修好看吗?   左雯裳:挺好看的。   左雯裳:她家里养了三只猫。   左雯裳:有一只的名字叫文文,我老感觉她在叫我。   左雯裳:ε=(ο`*)))   黄思研笑了笑,逗她说:那她是不是单身呀?   左雯裳:不知道呀,我去问问?   两分钟过后。   左雯裳:她说创业中,没时间谈恋爱,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黄思研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人的气场有点搭,等李清鸥洗澡出来后,向她打听周清的情况,李清鸥略微弯了下背,看了几眼她与左雯裳的聊天页面:“周清,硕士毕业,父母都在国外,身份我没调查,但应该家境不错,她在本地有资产,毕业后,她父母为了让她上升更快,给她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地段是我帮她找的,她还有个弟弟,跟小裳情况差不多,你问我这些,想做媒吗?”   黄思研心思被她拆穿,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哪有,我就是好奇,再说做媒也正常啊,小左那么好的女孩子,总不能给那些人糟蹋了吧?”   李清鸥觑了眼她的脸:“周清条件是很好,但人家是不是喜欢同性,你也不知道,还是不要乱做媒了,她们两个真有缘分,让她们自己折腾。”   黄思研想了想:“好吧,那我不管了。”   “你也管不了,周清非常有主意,她虽然是靠父母投资办的事务所,但她其他的一些投资都很挣钱,怎么形容呢,如果让我来评价,她绝对是位潜力股,并且她每个月都会组织义工活动,义工组织里面,就有一对les情侣常去。”   黄思研眨了眨眼:“你这是暗示我在小左面前...”   李清鸥拍打着脸上的爽肤水,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   黄思研一下在沙发上跃起:“哎呀,姐姐,你分明比我还想做媒婆,别装了,不然你认识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把周清喊过来?”   “那姐姐再教你一招,心理医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解决问题。”李清鸥回头看着她,淡然说:“小裳感情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她的被动,司徒与江玉溪都站在主动位置,但偏偏这两个人,一个装傻,一个太过霸道,这个时候,得需要一个催化剂来把它搅破,周清是不是催化剂,要看小裳了,毕竟周清这个人嘛,太有主见,她今晚要是对小裳印象不好,会答应吗?思思,从她们见面以后开始,我们的媒婆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黄思研鼓了鼓腮帮子:“可是我都没帮什么忙。”   李清鸥笑道:“谁说的?明天开始,江玉溪那边,需要你打掩护了,还有司徒那里,你随时可以过去添油加醋,让她提前感受一下她一直认为会发生,却一直担心的事情。”   “她担心什么?”黄思研好奇道。   “她不是一直担心左雯裳会变心吗?”李清鸥站起来,坐到床边,拿起床上的枕头:“睡觉了,快去洗澡,顺便帮我告诉小裳,周清以前也学过画画。”   黄思研嘻嘻一笑,站起来对她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得令,女王大人!” 第200章   早上起床, 黄思研打着哈欠去做饭, 打开冰箱一看,才记起来李清鸥昨晚逛超市, 压根就没买蔬菜,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打算换衣下楼买早餐, 忽然腰间多了一双手,有人在身后环住了她的身体。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一种敏感, 黄思研觉得那女人身上有一股类似于...嗯,昨晚的那种味道,李清鸥把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声音亲昵:“思思, 这么早就起来了, 再陪我睡一会嘛。”   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黄思研的身上, 黄思研身份发虚,站不稳, 大腿都有些发颤了, 斜觑着李清鸥的手臂,气恼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这话, 她昨晚也说过...   李清鸥完全坐实了什么叫“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昨晚临睡前,黄思研灯都关了, 李清鸥抱着枕头到她房里,掀开被子就进了她的被窝,黄思研翻了个身,没当回事,鬼知道李清鸥的身子就直接贴了过来。   后面是怎么发展下去的,黄思研记不清了,她就感觉自己完全处于被动,李清鸥让她张嘴就张嘴,让她迈腿就迈腿,李清鸥的技术熟络,全程都掌握在她的行为话语中,黄思研就不明白了,这女人这么迫不及待的个性,是怎么单身这么多年的?   从根本上来讲,黄思研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对她心软,什么“就一次”,什么“试试看”,什么“你不想做了,我马上停”,什么“我保证你会舒服”,没做之前,保证是说了不少,之后舒服不舒服就不提了,就是一次什么的根本就是骗人的!   黄思研中途喊了几次停,李清鸥充耳不闻,不然的话,今天黄思研一身的吻痕也不至于那么明显!   李清鸥松开手臂,是真的感觉到黄思研有些生气了,歪着脑袋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眸中带着一丝疑惑:“难道会痛吗?”   黄思研狠狠一摔冰箱,瞪她一眼,直接走人。   真的是太过分了,黄思研在洗手间照镜子,她这一身红痕,说是被人打过,肯定也有人信,李清鸥从头亲到尾,一个地方都没放过,屋里那么黑暗,她是怎么看得如此清楚的?   门外有人敲门,黄思研迅速把毛衣套上,一个眼神丢过去,李清鸥不等回话,已经进来了,神色有些小心翼翼?语气也蛮卑微的:“要不,我们去买药擦?”   甚至还用眼神暗示性地看了眼黄思研的某个地方,黄思研刚刚觉得没事,现在被她一看,真的感觉有些不舒服了,脸红了红,冷哼了一声:“我又不是第一次,哪里会痛。”   “那你为什么生气呀?”   李清鸥扎起袖口,露出来了一截光滑白嫩的手臂,黄思研盯着她的手臂看了几秒,恨不得咬死她,气呼呼说:“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手臂?”   露出来,一整条都是红的,充血的红,甚至还有牙印,李清鸥刚开始还想笑,黄思研的表情严肃地吓人,她也不敢笑出来了,装傻地进了淋浴间,也不顾忌黄思研在场,直接把衣服一脱:“我先洗澡。”   黄思研咬了咬下唇,说是生气,也是因为李清鸥昨晚真的太过分了,黄思研以前有晨跑的习惯,小时候做农活也很利索,而且李清鸥那么瘦,黄思研远没想到,在床上,李清鸥的力气比她大多了,她就随便往黄思研身上按了两下,黄思研就浑身无力了。   黄思研有理由怀疑她学过点穴。   楼下小区做早餐的夫妻两个是广西人,黄思研点了两份桂林米粉,那妻子见她面生,问她是不是本地人,黄思研点了下头,那妻子就很开心地问她附近哪个小区的租金最便宜,黄思研犹豫了一下,说这种事她不知道,需要问问她的对象。   夫妻俩送了一碗花生米,黄思研谢过,对方还挺热情地邀请她下次再来,并且一定要把她对象也带上,黄思研笑笑,算答应了。   回去一看,她对象洗完澡,把被单也丢进洗衣机了,黄思研难得看她这么勤快,结果进去检查了一遍,见到洗衣机里流出来的水是白色的,李清鸥那个祖宗根本就没放洗衣液!!   黄思研进了另一个房间,看到李清鸥又睡着了,也真的是对她没办法,只能把被单拿出来,重新再洗一遍。   等她一个人在餐桌前吃完早餐,李清鸥还没起床,瞎折腾了一整晚,她倒是放假可以舒服补觉,黄思研却还要去上班,她进卧室帮李清鸥盖好被子,刚准备走人,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尚且还未做出反应,李清鸥在床上跃起,一下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干嘛!”黄思研真的怕了,紧紧挡住自己的胸前,紧张道:“我要去上班了,这位朋友,你能不能放过我?”   李清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脸,眼中划过一闪而过的笑意,随既俯身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乖乖地放开她的手腕,坐到一旁:“去吧,思思,注意安全哦。”   黄思研狐疑地瞥了瞥她,对她这么好说话的性格,产生了点不安感,不过这次李清鸥还真是放过她了,黄思研直到离开家门,才醒悟过来,李清鸥早上确实没有再继续昨晚的王八蛋行为。   黄思研感觉自己全身酸痛,可能是很久没运动的原因,她扶着腰进了4S店,看了几款不同的SUV型号车子,最后选中了一款沃尔沃XC60,一套下来四十多万,价格也还算好,店里倒是推荐她买另外一款宝马的SUV,黄思研皱了下眉,表示自己完全不考虑这些比较有名的豪车。   她跟李清鸥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黄思研只想低调一些,不想惹是生非,她个人觉得沃尔沃确实不错,当天就打算提车了,签好合同后,当即打电话给了李清鸥,让她起床后来一趟4S店,来把车子开回去。   李清鸥可能被电话吵醒,还是有点懵,黄思研听她在电话里很敷衍地连“嗯”几句,有些急,大喊了一声:“我给你买车了!!你听清了吗?”   电话对面彻底安静了几秒,最后才缓缓传来一声清晰的回答。   “听清了。”   声音乖巧得可爱,黄思研满意了,跟着好心情地咧嘴笑了笑,接着就把电话挂了。   今天说好的开会,结果销售部那位经理还是没来,打电话告假说是去美国过年去了,并且已经交了辞呈,不打算回公司了。   会议上,黄思研与各部门确认了过年放假的时间,同时也把戴正午要撤资的消息说了出去,那些人早得到了消息,倒是也没几个表现出来了惊讶,黄思研问他们有什么打算,采购部的经理是直接说了自己准备辞职,其他几个各种闪烁其词,没人正面回答问题。   黄思研面无表情地翻着面前的年度报表:“有些事情,我也得跟各位交代清楚,今年公司依然是亏损的状态,但第四季度的销量很可观,把前一季度的亏损都扯平了,由此可见,公司还是有一定的前景,你们想走,我不留你们,你们想留,我欢迎你们,两条路,你们自己选,现在就可以选择,等你们交接完手上的工作,我绝对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   研发部经理清了清嗓子:“黄总,如果我们选择不走,还有别的保障吗?”   “我们是创业型公司,我也不是戴正午,我不能给你们保证。”黄思研一板一眼地跟他们说得很清楚:“不瞒各位,公司可能要换老板了,跟新老板我也见过面,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员工持股,你们愿意留下的人,可以持股公司,成为小股东,我们共进退,共存亡。”   “那我可不打算留了。”技术部的经理自嘲地笑了起来:“黄总,我没唱衰公司的意思,原因就一个,我没钱,房贷都快还不起了,今后还要伺候各位大大小小的股东,行吧,我选择辞职。”   “不用太担忧,明年的第一季度。”余庆仁先举手:“我个人可以入股三百万。”   黄思研看了他一眼,远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富有,余庆仁留意到她的瞩目,转头也看了看她:“我依然还是市场部的负责人,不会因为持股而变成老板,对我来说,这是我的事业,在座的同事们,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余庆仁今后还能和各位合作,但凡做出让你们伺候我的事,那我立刻走人,三百万一分都不会要回来!”   有如此魄力的人支持自己,黄思研压力的确小了很多,开完会,她回到办公室,见到她的助理似乎有话要和她说,抿了一口她端来的咖啡:“说吧,小计,你有什么事找我?”   “黄总,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一声。”   “什么?”   “余经理。”小助理欲言又止地顿了顿,好似还在思索该怎么开口,黄思研也不催她,等她稳定下来自己的思路,才听她说:“今天听您说老总要放弃我们公司了,那这件事,我必须和您说清楚,您还记得我经常跑老总的办公室打扫吗?是因为,因为我好几次都看到余经理在他的办公室里面进出。”   黄思研怔了一下:“余庆仁?”   “是。”小助理说完分明松了口气:“我没证据证明他去老总办公室是为了什么,私下特意留心过他一阵子,一直看不出来什么端倪,直到昨天...”   “昨天怎么了?”黄思研站起来,表情严肃:“他干什么了?”   “他从你办公室出去后,去会客厅抽了根烟。”小助理小心翼翼地回想着昨天的事情:“我本来只是路过,看到他在打电话,就借着找东西的理由进去了,他没发现,我听到他说,说,小戴总三个字,所以我怀疑,他跟小戴总有关系。”   黄思研摸了一下脑袋,垂下脸:“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黄思研老早之前就怀疑公司有戴立夏的人在,只是想不到会是余庆仁,原来这个一直在支持她的下属,是戴立夏的人,得知这个消息,黄思研讲不清楚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戴立夏城府深,对一切事都早有布局,黄思研看着自己的手机,心想戴立夏应该还有在监控它吧?   她这辈子都可能与戴立夏扯不干净,戴立夏不止干涉了她的人生,甚至用她自己的方式参与进了黄思研的事业里面,黄思研想,戴立夏到底想要什么?她跟戴立夏已经没有可能了,那戴立夏还想要什么?   她发了一条信息给戴立夏,问戴立夏今天深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戴立夏很快就发了“无事”过来,黄思研放下手机,想了想,又拿了起来,试探地问她:立夏,你认为我跟你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这一条信息,戴立夏却回复得很慢,过了好几分钟,黄思研才看到她的微信回复。   蝉: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思研,我愿与你等一切尘埃落定。   黄思研低下头,没勇气再跟她继续聊下去,她意识到,面对戴立夏的帮助,她已经亏欠得太多,上次那个算命的还说是戴立夏欠她,黄思研越想越觉得好笑。 第201章   毕竟是再过三天就过年了, 下午, 黄思研的爸爸打电话给她,问她今年年末回不回来过年, 还问她有没有她哥哥的消息。   她哥哥是被戴立夏的人带走了,之前黄思研有和她家人交代过, 她嫂子倒是蛮轻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只是黄父黄母有些排斥,黄思研把她哥哥借钱的那些欠条都复印了一份给她父母,说是她哥哥出去挣钱还款了, 三年之内都不会回家,让他们做好准备。   黄爸黄妈一下就慌了,连续跟黄思研确认过四五次,问她哥哥到底会不会有危险, 黄思研耐心地和他们解释了很多遍, 黄爸黄妈始终提心吊胆, 这次黄思研又说不回去过年,黄爸就有些不开心了, 说家里就两个孩子, 她哥哥回不来,怎么黄思研也不回去?   黄思研挂断电话, 给她嫂子打了过去,说自己没时间,希望她嫂子能够过年回去看看黄家父母,她嫂子知道是黄思研帮她处理好了贷款的事情, 也没二话,保证说过年一定会带孩子回老家看爷爷奶奶,二人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句,嫂子问黄思研是不是有对象了,黄思研笑笑:“是,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李清鸥是一个让她非常喜欢的人,这一点,无人怀疑,司徒周打电话过来问她李清鸥还来的五百万,黄思研要打算怎么处理?是还给黄思研,还是继续用来投资,如果借给司徒周也可以,她会跟李清鸥一样,付同等的利息给黄思研。   黄思研没有犹豫,眼睛都不眨一下:“还给我吧,我有急用。”   戴立夏帮她摆平她哥哥的事情,黄思研还没还钱给她,虽说是她哥哥的问题,但让戴立夏先垫付,黄思研过意不去,好几次问戴立夏要账号还给她,都被戴立夏拒绝了,现在黄思研有钱,更没理由拖下去了,打算等钱到位后,她再找戴立夏谈谈。   下班的时候,当真如李清鸥所料,确实有车子在跟着她,黄思研怀疑是江玉溪的人,心想,江玉溪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是不是智商不够?   结果没过多久,她发现她小区里面也有奇怪的人出入,估摸那江玉溪肯定是派了N个人在市里撒网了,她提了菜回家,本以为李清鸥还没打算吃晚饭,没想到屋里菜香味十足,李清鸥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黄思研扬了扬手里装菜的袋子,无语道:“你做好了饭,还让我买菜回来?”   李清鸥脱掉身上的围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那么软软地直视着黄思研的脸,看得人身体发酥:“人家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确实很惊喜,桌上全是肉,黄思研因为生病的原因,已经很少吃肉了,李清鸥今天难得炒这么多肉,味道都还不错,她坐下吃了两口糖醋肉,含糊不清地问李清鸥:“你今天怎么有心情做菜?”   “我又没工作,再说,谢谢思思给我买车呀。”李清鸥自己吃的反而不多,咬了几口排骨就不动筷子了,眨巴着眼睛卖萌说:“你多吃点,补充体力。”   这话讲得黄思研差点噎住,赶紧抓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口:“补充什么体力?我怎么感觉你这话,怪怪的。”   李清鸥欲、求不满的情绪,直白又坦诚地直接倾诉了出来:“我昨晚教了你一晚上,手法你也差不多懂了吧?这两天试试看?”   黄思研戳了两下碗里的米粒,禁不住有吐槽她的冲动,心想,这话讲得你昨晚好像没有开心到?   “其实,思思你说实话,这种事是不是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李清鸥还在问:“毕竟你昨晚也湿了。”   “喂,在饭桌上说这些话,你是不是有毒啊!”黄思研是彻底饱了,被她的话气饱的:“李清鸥,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李清鸥连连轻笑,语气无辜:“没有,没有,爱人之间互相讨论过程很重要,直面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黄思研:“...”   “我吃饱了。”黄思研站起来,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碗筷:“你吃完就去客厅坐着吧,我来洗碗。”   李清鸥双眸眯了眯,傲娇道:“那你还没夸我菜好不好吃呢。”   “好吃。”黄思研非常真诚:“你的手艺进步特别快,味道真不错。”   “那希望思思的手艺也能进步呢,有我这个老师教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李清鸥得了夸奖,终于愿意挪窝了,她跟着站起来,唇边勾起一丝弧度,两步走到黄思研的面前,低头在她耳边咬耳说:“思思你要记得哦,我这个人,比我做的菜更好吃。”   这还有完没完了!黄思研晚上没喝酒,心里却感觉有些烧得慌,她瞧着李清鸥扭起她的妖精腰去了客厅,才回过头,深呼吸了几下,平静下心情,再开始洗碗。   李清鸥在客厅点播了一部灾难片,黄思研给她洗了一盘樱桃放在茶几,她瞥了一眼黄思研,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拍着她的手说:“陪我一起看。”   灾难片的开场基本都是岁月静好,黄思研正看到那个男主角和妻子坐一起吃早餐的画面,情绪刚代入到了一些在电影里面,李清鸥突然指了指主人翁面前放着的麦片:“这种广告植入,价格一般都很贵。”   黄思研:“...”   “女主角的那款手链,官网卖七千美元。”李清鸥仍然不知疲倦地给她科普:“灰色的那只包,人民币三万,你喜欢吗?我送给你,呐,那条裙子,我也有,不过她没我穿得好看。”   黄思研看得有气无力:“当然,你最好看。”   “那当然。”李清鸥的语气相当骄傲:“这世上,谁有我好看?”   人真的要同居,不同居永远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鬼德行,一部跌宕起伏的灾难片,在李清鸥的科普下,成功变成了一部活生生的广告,黄思研看完,脑袋里面还在不断回荡着它们的价格,李清鸥可能没看过瘾,随手又换了一部忠犬八公,黄思研松了口气,心想,这下你不会再有明码标价的价格了吧?   没想到电影才开头,李清鸥又继续了:“狗对人的忠心程度,取决于人类的态度,秋田犬智商偏高,如果主角换了哈士奇,那结局就可能不同了。”   “要不,我们换一部?”黄思研实在是不愿意自己喜欢的电影,被她给糟蹋,弱弱地提议说:“换一部别的吧?”   “为什么,我喜欢这部。”于是被李清鸥一句话拒绝了:“看完会让我想养一只狗。”   原来李清鸥也不是完全的冷血动物,黄思研在心里再次默默地吐槽她,李清鸥换了一个方向,用另一只手抱她,二人依偎在一起看八公,李清鸥的声音终于没那么惹人烦了:“你知道人跟狗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狗对你的爱是互相的,而人类的爱,大部分无法克制,就像此时此刻,我依然无法克制对你的心动。”   这话美得让黄思研都没心情看电影了,李清鸥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二人越贴越近,眼瞧着嘴唇快碰上了,李清鸥的手机响了。   是司徒周。   二人同时安静下来,李清鸥皱了皱眉,看了眼手机,直接把它丢给了黄思研:“不想接,我去洗脸,你帮我接。”   “左雯裳是怎么回事?”黄思研刚接通,还没开口讲话,司徒周劈头盖脸就是一段质问:“为什么那么多人在找她,李医生,你跟江玉溪之间的事情,烦请别影响到左雯裳!她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连累她?”   “那个,清清在洗手间。”黄思研灰溜溜地开口提醒她不是本人。   “好吧,让她等会回我电话。”司徒周听完马上想挂。   “别啊。”黄思研赶紧喊住她:“这事我知道,司徒,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江玉溪让小左搬到她一块住,小左不同意,清清就想了这个办法,这不关清清的事。”   “江玉溪为什么要小裳搬到一块?”司徒周非常不理解:“她们姐妹俩感情不是很差吗?”   “或许只是小左认为差。”黄思研拐弯抹角地提醒她:“司徒,我觉得,江玉溪是不是喜欢上小左了?”   司徒周那边安静了一会,好半天才回答说:“我怎么会知道?”   声音却是有些气急败坏,黄思研听完莫名很爽,添油加醋说:“不过你放心了,小左躲远了,好像是躲到一个女孩家里面,那女孩跟她关系很好,也不知道什么关系,说不定也是一个好缘分呢。”   司徒周那边“嘟”地一声,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黄思研收起手机,回头看向洗手间的门口,李清鸥手里正拿着一只苹果在咬,见到黄思研望过来,笑眯眯地问黄思研说:“她什么语气?”   “有点,急?”黄思研也不确定,嘴唇翕了翕:“确实有点急,你说司徒是不是真喜欢小左?喜欢人家,还那样对人家,真该!”   李清鸥笑了起来,话语中带着些轻快的狡黠意味:“看来现在找小左的人,不只有她表妹了。”   黄思研想了想,想不通,干脆转头继续看电影:“算了,不管她们。”   “司徒是挺该的。”李清鸥还没转移话题,跟着也坐过来,边啃苹果边评论说:“她之前问过我,想要一个孩子,又不想人工受孕怎么办?那个时候她就想找一个男人试试,我也是这样建议她,没料到她会找张卫国,她自己把她和小裳的路给断了,现在急有什么用?她跟小裳之间,就差点破关系,司徒害怕爱情,亲手推开了它,但爱情就是这样,不代表你不需要,就不会难过。”   黄思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会想要孩子吗?”   “不会。”李清鸥的回答很果断:“永远不会。”   “我也是。”黄思研“嗯”了一声,浅浅道:“我不喜欢小孩。”   两人没有再讲话,电影默默地还在播放着,李清鸥手指掩着唇,似乎是烟瘾犯了,兀地转头往黄思研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司徒永远都不会明白,爱情是两个人之间最好的孩子。” 第202章   李清鸥的工作算是暂时先放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 黄思研看她起床早,又闲着没事, 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李清鸥细嚼慢咽地吃着嘴里的三明治, 用斜眼瞥她说:“再过几天, 不是要去多伦多旅游吗?”   话是这样说,可黄思研根本就不想和江玉溪一起出游,打着马虎眼说:“这事再说吧, 我都好几年没回去过年了,而且今年我哥又出事了,我担心两个老人家会想太多。”   “你哥出什么事了?”李清鸥眸中闪过一道光,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角, 缓缓问她:“我怎么不知道?”   “他借贷款, 很多。”黄思研先是一愣, 转头看了她一眼:“立夏那边已经帮我处理好了。”   李清鸥的脸色有点怪:“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帮你处理这件事?”   “朋友。”   李清鸥听完笑了:“你信吗?”   黄思研穿好外套:“不管我信不信,反正这是我的界限。”   “等戴立夏回来了, 你约她见个面。”李清鸥也不吃了, 扔下手里的纸巾,顺便把垃圾袋也提了出来, 扎好袋口,放到了门口:“有些事,我们必须得和她说清楚。”   黄思研点点头:“好吧。”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眉间略微地皱起来:“清清,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最近是不是有人想整你?”   李清鸥闻言一怔:“谁跟你讲的?”她说完立马反应了过来,低低一笑,自问自答说:“我猜是戴立夏吧?”   “你别管是谁。”黄思研表情认真:“我就想知道谁想整你。”   “VIVI呀,你认识。”李清鸥没隐瞒,极度坦白:“警告过我几次,让我回去帮她,其实我知道,她并不是需要人才,可能还是不愉快我辞职了。”   “那她有什么地方可以整到你?”黄思研的重点还是起初的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把柄吗?清清,我不怕VIVI整你,比起真实的小人,虚伪的君子更让人害怕,既然你知道是VIVI了,那你肯定也知道她掌握了你什么秘密。”   “想整我有那么容易?”李清鸥抬起头,修长的睫毛轻轻地眨动了下:“除非她有证据。”   “好吧,你不愿意说。”黄思研听她不想回答,也有点生气了,她是真的不想在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关李清鸥的事情,但是李清鸥自己不愿意说,黄思研很无可奈何,她本来打算走了,看李清鸥这么嘴硬,想了想,借口上洗手间的机会,翻开高庆明上次给她发的邮件,再次看起了高庆明对李清鸥的调查。   可是调查里面,关于VIVI的介绍真的不多,黄思研把那段关于VIVI的介绍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看不出来一个大概,李清鸥在门口敲门,问她要不要喝杯咖啡,黄思研站起来,拉开门,摇了摇头:“我要去上班了。”   毕竟公司目前也真挺乱的,经过昨天的会议,临近放假,人心也有些涣散了,余庆仁主动请求去深圳找戴家谈判,说是想把公司的股权给买下来,黄思研已经知道他是戴立夏的人了,故意问他:“你个人出资几百万,拿什么跟戴家谈?”   “我想黄总一定可以拉到投资商。”余庆仁依然是那副谦卑的模样,只是自从黄思研了解了他的真实身份后,总觉得他有点深藏不露:“您这么辛苦,其他的跑腿工作,交给我们下属分担比较好。”   这工作应该是戴立夏吩咐给他的吧?黄思研明白有戴立夏在深圳,余庆仁又是她的人,只要去谈判了,那谈判环境绝对会对他们有利,可是,黄思研并不想再欠戴立夏的人情了,稍微停顿了几分钟,摇摇头说:“这事等放假回来后再说吧,先不急。”   “黄总,恕我直言,如今谣言四起,说公司要倒闭了,如果这个时候您不作为,只怕是会导致人才流失啊。”   黄思研笑笑:“那余经理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谈不上,就是发表一些自己的个人看法,您听了可别生气。”余庆仁语气谦虚:“我这个人说话直,但出发点都是为公司好,我认为呀,还是在放假前放话下去,说已经有投资商准备接手我们公司了,再派我去深圳谈判,哪怕谈不下来,至少可以制造出来一个假象,对稳定军心非常重要,您认为呢?”   这一套说辞,如果不是戴立夏教他的,那黄思研就可以去倒立吃、屎了,戴立夏的想法再次跟黄思研不谋而合,但派余庆仁去深圳谈判,确实不是黄思研的第一选择,她的第一选择是张卫国,细想张卫国是谁?他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公子哥,和戴正午又有交集,他性子冲动,但贵在真实,哪怕价格压得再低,戴家无论怎么样都会卖他一个面子,但在这之前,黄思研必须得先套路好司徒周。   余庆仁的请求,她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好歹也给了戴立夏一个面子,只是说自己会考虑。   司徒周那边,黄思研约了她中午一起吃饭,司徒周虽怀孕,肚子还是跟之前见面一样,不怎么显露,她领黄思研特意去吃了非常有营养的补汤,看着喝得轻车熟路,但却一点都没胖,反而感觉脸又小了些?   黄思研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关心道:“你不会最近还在减肥啃黄瓜吧?”   司徒周白她一眼,有气无力的,实在是提不起来兴致:“我没有那么苛刻自己的孩子,说吧,找我什么事?戴正午的公司,我可没兴趣,也没精力去亏钱。”   “别拒绝那么快啊。”黄思研还没出招就被拒绝了,嬉皮笑脸地说道:“我没要你亏钱,想让你帮我介绍一两个投资商,张卫国也行呀。”   “张卫国,你不能自己去找他?”司徒周今天的脾气有点大,皱起眉头说:“你跟他又不是不认识,他手里的钱好骗,你吹几句好听的,他立刻就投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张家的情况,张卫国就算愿意投,钱也不够呀。”黄思研幽幽开口:“我想着,你帮我介绍一下,之后的营业额,我给你分成,你看行不行?”   “你上次跟戴立夏一起坑我就算了哈。”司徒周摆明了软硬不吃,语气不咸不淡:“我可知道你这公司的底细,你这公司扶不起来,我可不想坑别人。”   “那好吧,那我只能找其他人帮忙了。”黄思研状似懊恼:“我也不认识几个有钱人,本来想找小戴总,可是你看把她拉进戴正午的事业中,她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就剩下你一个大佬可以帮忙,你又不愿意帮,我想想呀,哎,对了,江玉溪啊,是不是?她有钱呀,江家有钱又有权,她要是肯帮忙,政、府那边的关系网我们还是可以用,行,那我让小左约她出来见见面。”   司徒周瞟了她一眼:“你想让小左激我?”   “小左是你什么人呀?我哪里能拿她来激你?”黄思研故意装糊涂:“你可别冤枉我,司徒,你站到我的角度来想想看,江玉溪是不是一个好的投资商?小左是肯定没钱,我知道,但江玉溪可是宝贝,我听小左说,江玉溪老爸给她在国外修的度假村都好几亿美元,你想我又不找她投多少钱,有小左出马,江玉溪答应帮忙,她爸不会帮忙吗?”   司徒周不说话了,黄思研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确实非常不好,再次煽风点火说:“对了,司徒,我跟清清过年放假去多伦多旅游,还有小左和江玉溪,因为江玉溪希望清清帮她追小左,清清欠她人情,你也知道,没办法,答应了。”   “李医生不能有点原则吗?”司徒周脸上挂着一抹略微愠怒的笑:“江玉溪当年要不是因为张家老爷子出手,才被她爸送去了国外几年,她能脱身?现在自己没事了,又来坑小左?”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黄思研被她说得也有点生气了:“张老爷子为什么肯帮忙?别说是因为你司徒周,你自己心里有数,是因为我求他帮忙,李清鸥跟江玉溪之间的事情无论怎么说,那都过去了,江玉溪喜欢她表姐,是清清能控制的事吗?清清她过去是心理医生,这个世界上,我敢说她是最了解江玉溪的人,你以为她真去帮人追女孩子啊?她夹在中间,不也是为了保护小左吗?司徒周,我发现你这个人越来越不理智了,我没法跟你沟通,我走了。”   说完,起身就要走,司徒周脸色已然从微愠变成了面无表情:“坐下,走什么走?跟我傲娇什么?你想让我投资,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真没那么多现金,李医生和盛总刚退股,我资金周转不过来。”   “你早这样说不就行了,为什么你老要嘴硬呢?嘴硬前还非得把别人批得一无是处?”黄思研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想怼她:“你这是什么破毛病呀?”   司徒周别扭地撇了下脑袋,不说话,当没听见。   “我说,小左那边,你不会也这样做了吧?”黄思研突然有些好奇:“你不会...”   “我跟她说,我不会喜欢女人,也不会喜欢她。”   “是你。”黄思研算是大开眼界了,吐槽说:“你就继续注孤生吧。”   司徒周低下头,接着沉默。   黄思研是真的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司徒周过去是多么一个毒舌活跃的女人,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无精打采?   “那你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小左?”   “小黄,“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事物。”司徒周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不疾不徐地说:“我不能让它毁了我的一生。”   “好吧。”刚刚信息响了,黄思研翻了几秒,放下手机,也跟着叹了口气:“那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小左被找到了,现在和江玉溪都在我家,你要不要一起去?”   司徒周收了眼,没有迟疑:“不去。”   “怂货。”黄思研站起来,提起包:“你就这样守着你的钱权过一辈子吧!是,我是不喜欢江玉溪,但是我觉得她比你有担当多了!她喜欢李清鸥,就去表达,她喜欢她表姐,她就去爱,她是用错了方法,但是她比你好,至少她用过方法,而你呢?你司徒周眼里只有钱,我算是明白了,你司徒周不是不相信爱情,你是太爱自己了。”   转身离开,司徒周没有跟出来,黄思研越想越气,一路驱车回家,也想不通江玉溪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左雯裳?   今天家里特别热闹,周清也来了,不过门口却没有站江玉溪的保镖,李清鸥在阳台吃糖果,自从她戒烟后,就买了很多糖果放在家里,黄思研在阳台找到她,问她到底什么怎么回事。   李清鸥把嘴里的糖果拿出来,直接塞进黄思研的口里:“小裳下楼扔垃圾,小区有很多监控器,我发现江玉溪这个人要是做侦探,那司徒的侦探社就要倒闭了。”   黄思研满嘴的香甜味道,伴随着李清鸥的唾液,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甜到了,二人一起进了客厅,左雯裳坐在周清身边,态度很固执:“我不跟你住。”   江玉溪转头望向李清鸥:“游戏输了,你怎么说?”   李清鸥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愿赌服输,三天后直接陪你们去多伦多,小裳一起去。”   周清乖乖地举了一下手,试图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江玉溪冷冰冰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轻蔑,仿佛周清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死物:“没你的事,立刻离开这里。”   周清脾气好,竟然没生气:“我是律师,这位小姐,你不能强迫小左和你同居,从法律上讲,她有拒绝你的权力。”   “但我就是法律。”江玉溪轻侧头,看着左雯裳,眼眸微转:“表姐,你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左雯裳:“...”   周清:“...”   黄思研:“...”   李清鸥见怪不怪:“小裳,玉溪是你表妹,她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和她谈,她想和你住一起,也是因为信任你,总不会害你吧?”   这话讲得江玉溪轻轻点头:“我没害过她。”   “你有。”   有这么多人在场,左雯裳胆子变大了些,控诉说:“你从小就欺负我,我每次画画,你都往我的颜料里面加黄油,你养鸡,往我床上扔,你每天在家摔东西,还说是我教你的,导致我天天被我爸打,后来出国后,你还养蜥蜴,你明明知道我怕那些东西,它们爬到我脑袋上,我吓得脑袋都快掉了!”   “我明白了。”江玉溪似懂非懂:“回去我叫他们把蜥蜴扔了。”   “这不是重点好吗!!”左雯裳大喊道:“江玉溪,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讨厌你!”   江玉溪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但因为脚上力度不够,瞬间又摇摇摆摆地坐了回去,她脸上面无血色,冷冰冰地哼了一声:“那你喜欢谁!你喜欢谁,我去杀了她!”   这下连黄思研都看出来问题了,心道,江玉溪怕不是思维方式跟人类不同吧?   左雯裳开始发动她的嘲讽技能:“那你去啊,你不靠你爸妈,你还能杀得了谁?”   “我为什么不能靠我爸妈?”江玉溪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我会投胎,其他人不会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的腿换一个未来,是我的本事。”   “对不起。”说到她的腿,左雯裳忽然怂了,开口道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玉溪阴着脸:“表姐,你小时候打不过我,现在你让着我,我都打不过你,但你还是让着我,你就不能让我一辈子吗?”   黄思研觉得她这话讲得,变态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浪漫?她跟着看了一眼李清鸥,见到李清鸥已经无聊得开始数罐子里的糖果了,黄思研忍不住在想,这女人...当年是怎么做到那么容易地能够把江玉溪这个偏执狂给收服的?   不愧是伟大的李清鸥医生呢,就不知道左雯裳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203章   众人正说着话呢, 门铃忽然响了, 周清迅速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要去开门, 她往外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 似乎意识到这不是她家, 她又幽幽地转头看了眼李清鸥,李清鸥对她点了下头,得到主人的首肯, 她才继续跑去开门了。   黄思研被她一串动作逗笑了,心想周清也挺好玩的,她可能是真的被江玉溪的不要脸话语给影响到了,刚刚分明有些分神, 黄思研跟着走过去, 看到司徒周站在门口, 也没想到她会来,心里顿时又惊又喜。   司徒周能出现, 真的是见鬼了, 她跟周清做了自我介绍,二人甚至还在门□□换了名片, 周清可能知道司徒周这个人,蛮激动地说:“司徒学姐,我知道你呀。”   司徒周非常平静:“那今天我们算是认识了。”   两人并肩进屋,左雯裳的视线一下子就交织在了司徒周的身上, 眼神相当复杂,司徒周倒是没看她,非常大大咧咧地往江玉溪的身边一坐,仿佛并没有把周围的人当回事。   江玉溪先沉不住气了,语气不客气:“你哪位?”   “你不认识我吗?”司徒周看着她这张苍白却美丽的容颜,微微俯身反问道:“江小姐,三年前的二月十一号,有一个姓自的男人调查了我,如果不出意外,那人是你安排的吧?两年前的五月二号,李清鸥房间的钥匙丢了,是你找人干的吧?为了你那个莫名其妙的赌约,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说到这里,你现在记得我是谁了吗?”   黄思研疑惑地把脸转向李清鸥,本想问她丢钥匙是怎么回事,李清鸥冲她眨眨眼,貌似平白无故地读懂了她的意思,偏了下头,脸上表情淡定,恰似对司徒周说的这些事了如指掌。   江玉溪却也不是那种做了事后,不敢承认的人,她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司徒周,目光冷厉:“哦,记得了,你是那个很讨人厌的司徒周,我爸跟你叔叔是朋友,他让我少惹你,怎么,你想惹我?”   “我哪敢呀?”司徒周保持她一贯的嬉皮笑脸:“好久不见几位朋友了,过来看看,这不刚好碰见你了?”   “表姐,跟我回去。”江玉溪懒得再跟她废话,再次把脸转向左雯裳:“人太多了,我不喜欢这里。”   左雯裳神色一窒,尽力地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不回。”   “不回就不回吧。”司徒周站起来,满脸都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小左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猫小狗,腿长在她身上,让她自己做决定。”   “如果我不同意呢?”比起周清,江玉溪对司徒周是真的更加反感了,她全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寒冷,连语气都是排斥的:“她今天不管想不想走,她都必须得走。”   李清鸥用手推了一下黄思研,示意她望向周清,二人一同望过去,见到周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徒周,活脱脱一副小迷妹的模样,黄思研心里默了,心想,这哪里是给小左找对象,分明是给她找了个情敌,不过话说回来,她平时见司徒周都是挺欠的一个人,怎么在外界的名声这么好吗?   “那就走吧?”司徒周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去吧,有周律师在场,我也不担心以后怎么把小左带回来。”   江玉溪脸色有点怪,皱眉问她:“你什么意思?”   司徒周左右环视了一遍,兀地在口袋掏出来了一支笔,那笔通体黝黑,却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录音笔,司徒周把它往茶几上一扔,淡淡说:“非法剥夺人身自由是一种持续行为,你现在可以把她带走,在对方拒绝的情况下,如果这种行为长时间持续下去,我有人证与物证在手,想跟江先生聊一聊。”   江玉溪半响没讲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愤恨地咬着牙:“你什么东西,用我爸威胁我?”   “实话告诉你,江小朋友。”司徒周呵呵一笑,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笔,往垃圾桶直线一抛,举止态度轻蔑:“对付你,我不用你爸出面,我有能力让你在国外待这么多年,就有能力让你再一次被流放出去。”   “你记住你说的话。”江玉溪死死地瞪视着她的脸:“司徒周,我会记住,表姐,你晚上必须回家。”   江玉溪起身要走,但手脚不便,行为迟缓,走两步就顿一下,周清好心去扶她,被她硬推开了,周清神色僵了僵,本来也打算不管了,可江玉溪的保镖没在楼上,江玉溪好几分钟才出了门,周清终归是□□心惯了,对这种残疾人士有天生的保护欲,又不计前嫌地跑去扶人了。   直到关上门,还能听到江玉溪骂她的声音,左雯裳呆呆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司徒周先转头看向李清鸥,指了下阳台:“聊一下?”   她这语气就特别不对劲,黄思研借着给她们倒水的机会过去偷听,听到司徒周正在问:“你明明有办法解决,为什么非要让我出面?”   李清鸥见到黄思研过来,没讲话了,黄思研心道,你还给我避嫌?你这个女人还真的蛮有意思,她把两杯水往桌子上一放,临走前特意瞪了李清鸥一眼,李清鸥回望她,反而笑了。   周清没回来,左雯裳坐在客厅发呆,黄思研也给她倒了一杯水,左雯裳幽幽开口:“研研姐,你说司徒她,是不是喜欢我呀?”   不喜欢就有鬼了,司徒周那种势利眼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喜欢,她会为了左雯裳得罪江玉溪?江玉溪是谁,是腹黑难缠的小变态,背后有江家那么大的势力,司徒周今天这么冲地跑出来,不是为了左雯裳,还能为谁?   可能是过去的感情经历打击太大了,左雯裳终究是不敢相信司徒周喜欢她,捂住脸想了半天,最后猛地一下吐了一口气:“不行,我还是要问问她。”   之前应该问过一次吧?黄思研记得司徒周说过,她拒绝了左雯裳,左雯裳没死心,仍然想试一试,但司徒周这女人是真的欠抽,回答问题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没有,别问。”   左雯裳嘴巴嘟起来,跟和河豚一样,不说话了。   司徒周就踩着她的平底鞋走了,左雯裳追了出去,一群人终于彻底地消失在了家中,黄思研一下放松下来,转身去找李清鸥,见到那女人还坐在阳台,手里拿了一根烟在把玩,倒是没抽,就是翻来覆去地玩着,时不时把烟丝抽出来闻一闻。   黄思研:“...”   “你有毒吧?”   李清鸥不以为耻,转头看着她:“司徒今天动作太快了,你是不是私下说她了?”   “对呀。”黄思研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说司徒她爱自己吧?可她对她自己也不好,我看不得她这个样子。”   李清鸥轻轻笑了笑:“她跟你不同,司徒她太敏感了,她给你百分之五十的爱情,必须要收到百分之百的回报才肯继续,而且她的身份在那里,她不可能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   黄思研跟着也不说话了,她一手夺过李清鸥手里那根被摧残的香烟,徐徐点燃,烟丝升起,烟草的味道在空中蔓延,李清鸥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抚上黄思研的手背,自手心传来的绵软温度传遍四肢,黄思研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接到了戴立夏的电话,戴立夏说她回来处理一些公事,只待两天,问黄思研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刚好李清鸥就躺在她身边,清清楚楚地把电话里的邀请听得一清二楚,黄思研想戴立夏这么忙,还特意抽时间跟自己吃饭,也不好拒绝,捂住话筒问了下李清鸥的意见,李清鸥点了下头,也没说不可以。   于是就约好了明天中午在茶楼吃饭,那茶楼是个会所,消费蛮高,黄思研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先买单,正盘算着几点过去比较好,李清鸥突然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委实吓了一大跳。   “干吗?”   “剪指甲。”   李清鸥拿着指甲剪开始帮她剪指甲,其实黄思研的手指甲也不长,但李清鸥还是不满意,从左手到右手,一根根地剪过去,剪完还会特意抚摸一下她圆润的指甲头,不满意的话,还会重新修一下,她态度太认真了,就像在修饰一副艺术品一般,搞得黄思研莫名也紧张了起来。   修剪完,李清鸥特意举起她的双手摆在床上,一板一眼地叮嘱说:“记清楚,下次这样修,修不好,我会不舒服。”   她这么一说,黄思研愣了一愣,这才想起这女人前几天的要求,果不其然,李清鸥帮剪好指甲,伸手把床头柜里的指套给拿出来了,直接撕开一只,扔到黄思研面前,娇笑道:“你戴上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一样?”黄思研满脸通红:“戴一根够吗?”   李清鸥似笑非笑:“你想要我用几根?”   黄思研声音隐隐颤抖:“我...我先去洗手。”   她下床穿拖鞋的时候,左脚踩到了右脚,差点没站稳,就听到身后一阵低低的笑声,声音妩媚动人,引得人心猿意马。 第204章   李清鸥在生活方面是个非常不靠谱的人, 这并不是夸她, 黄思研一大早起来,发现外面下雨了, 阳台晾干的被套重新被雨水洗涮了一遍,仔细一想, 这被套晒了好多天了, 黄思研平时工作回来得晚,很少去阳台,也没注意上方还放了一套被套, 更何况那被套还是李清鸥晾的,可那女人竟然忘了收进去。   她似乎觉得这件事黄思研会处理好,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李清鸥显然在生活细节方面是个小白,黄思研无奈, 把被子收下来后, 重新又洗了一遍, 李清鸥起床的时候,看到洗衣机里的被套, 惊讶说:“昨晚我们睡的不是这被子呀。”   黄思研置若罔闻地喝着豆浆, 就当没听见她说的话,李清鸥化好妆, 手里拿了一只苹果坐到她身边,笑眯眯问:“你睡得好吗?”   “还可以吧。”黄思研皱皱眉,本来不想说太多,但一想以后都要这样, 便欲言又止地开口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睡觉的时候,很喜欢抱着我?”   “有问题吗?”李清鸥反问得理所当然:“不可以吗?”   黄思研看她一眼:“我不太习惯。”   “以后就习惯了。”   说完,李清鸥拿着苹果在她衣服上蹭了蹭,被黄思研嫌弃地躲开了:“李清鸥,你就不能拿纸巾擦干水吗?”   “反正你衣服也要洗呀。”   听听这是什么逻辑,黄思研“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去看看粥好了没有。”   李清鸥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袖口:“思思,别生气了,我昨晚真的没有嫌弃你技术差。”   不提这事还好,她一提,引得黄思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喃喃道:“谁生气了?我是真觉得你不注意生活细节。”   “那我改还不行吗?”李清鸥嘟起嘴,大早上就开始撒娇了:“思思,好思思~~可能是因为我很久没有性、生活了,所以会不舒服,不是你的问题了~~”   黄思研半信半疑:“真不是我的问题?”   “你那天不也不舒服吗?”李清鸥见她动摇,立刻举一反三:“可是也很舒服是吗?我昨晚其实挺充实的,说明你有天赋,多练习几次就好。”   黄思研耳根子有点红:“我那天没有不舒服,我...我不跟你说了,你个老流氓。”   李清鸥满脸匪夷所思:“你说我老?”说完,起身跑去洗手间照镜子去了。   黄思研就觉得这女人一点都不在乎“流氓”这个评价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默认了?   她在厨房做好粥喊李清鸥吃早餐,发现李清鸥竟然在敷面膜,黄思研帮她装好粥,又催了几句,李清鸥纹丝不动地坐在客厅闭目养神,等到十几分钟过后,她才洗好脸出来,因为敷面膜的原因,妆也卸了,一张脸水润光滑,眨巴着大眼睛跑到黄思研面前蹦蹦跳跳:“思思,你看我皮肤好不好?”   这哪里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呀?黄思研哭笑不得,哄她说:“好,好,好,特别好。”   就觉得李清鸥这个人,无论是生活方面,还是性格方面,都有着不同于她年龄的幼稚怎么破?黄思研深感自己当初看走了眼,那会是怎么认为这个女人是个高冷御姐的呢?   御姐会一面吃粥一面哼歌?御姐会为了减肥在客厅里深蹲,结果姿势看着像“兔子跳”?御姐会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也对,里面的御姐确实都不做家务,看来李清鸥同志是没有御姐的命,却得了御姐的病。   不知道是不是受左雯裳影响,李清鸥同志最近买了不少关于画画方面的书籍,黄思研洗完碗,准备去上班,看到李清鸥在拆快递,里面都是一些画笔颜料,好奇地问她:“你想学画画?”   “思思,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成功的人?”李清鸥头也不抬,直接来了一句:“从事业角度评价我。”   黄思研想了一会,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评价李清鸥,都是成功的吧?   “心理学,是我大学的专业,也是我进入社会的第一步。”不等黄思研回答,李清鸥自问自答地为自己的计划做了一番解释:“我干得不痛快,跑去经商,也算是小有成就?正好碰到这次失业的机会,我想,或许我可以在另外一些道路上尝试一下,人生像是一块地图,我试图往我的地图上插上很多标签,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黄思研支持她的任何一样决定:“你的人生,你做主。”   李清鸥抬起头,眼里有光,脸上露出一丝趣味十足的笑容:“那心理医生李清鸥,商人李清鸥,画者李清鸥,你喜欢哪个?”   “我喜欢你。”黄思研走到她面前,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李清鸥蹲在地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腹部狠狠地深呼吸了几下:“好舍不得让你去上班,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   黄思研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乖了,我晚上下班就回来。”   “中午你要跟戴立夏见面?”李清鸥声音闷闷的:“不许多看她两眼。”   “好。”黄思研一口应了,她本来以为李清鸥会同她一起去,没想到李清鸥昨晚就告诉她,这一次她不去,黄思研问不出来理由,只能随她。   关于黄思研工作方面的事情,李清鸥从来不过问,她或许知道黄思研在经受很大的压力,可她从来没有开口问过黄思研一句,黄思研对她也是一样,过去因为李清鸥身边的一些麻烦事,黄思研多多少少找张红保帮过她一些,李清鸥肯定是知情的,可她都没提过,黄思研意识到李清鸥什么都知道,可她不爱说,也给了黄思研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去实现她的事业蓝图。   这一点,戴立夏与她截然不同。   如果说黄思研能有今天的成就,是戴立夏的功劳,那绝对属实,戴立夏是黄思研的良师,也是益友,如果她对黄思研只是朋友情,那黄思研只怕要在梦中笑醒,可是一旦变成了若隐若现的暧昧,那便让人头疼了。   上午忙完工作,黄思研特意提前去了茶楼,等了半个多小时,戴立夏才到,她是准时准点来的,精神还不错,化着漂亮的妆容,发型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黄思研给她点了两样比较清淡的菜,问她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戴立夏摇摇头:“点你自己喜欢吃的菜。”   没李清鸥在场,黄思研非常爽快地点了一份红烧肉,刚把点菜的平板电脑放下,抬起头,看到戴立夏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莫名有些紧张:“嗯?我脸上有东西吗?”   “听说你谈恋爱了?”戴立夏淡淡一笑:“还没恭喜你。”   黄思研尴尬地跟着笑了一声:“是,不过没什么好恭喜的,就,普通恋爱。”   “普通恋爱?”戴立夏愣了下,忽地逐字重复了一遍,转而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小口:“正午没出事之前,我本想跟你谈谈李总的事情,既然你们在一起了,那我就不便说了。”   黄思研好奇心被她勾起:“你说了也没关系。”   戴立夏看着她,眼底迸出两道精锐的光,那是黄思研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的杀气,看得黄思研心里一惊,手头都不由地流了些冷汗。   “听过罗正南这个名字吗?”   黄思研觉得这个名字好似有些熟悉,但忘了在哪里看过,摇摇头:“没听过。”   “十五年前,飞凤县一场洪涝灾害,死了五万人以上,政府花了大笔的资源与人力进行后续救助,其中有一个叫李玲玲的女孩,全家八口人,只剩下她一个人,当时她被送到远方亲戚家里,政府虽然给了一定的帮忙,但亲戚家也穷,每天都靠着村委救济过日子,当时有一个叫罗正南的企业家,在事后发第三年,与当地合作,在县城办了一个免费的培训班。”戴立夏娓娓道来,仿佛讲故事般条理清晰:“培训班不止培训,还可以免费提供住宿,主要帮助一些父母身亡,亲戚又不愿意照理的孩子,这是好事,对贫穷的李玲玲来说,他的所作所为无疑是雪中送炭,但李玲玲在培训班待了四年,原本成绩很好的她甚至都没考上高中,我特意派人去查过,她现在因为卖、淫还在牢里蹲着。”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可是这事跟罗正南有什么关系?”   戴立夏没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而说:“我想这其中原因,李总比我要清楚。”   “我想起来了。”黄思研脑中乍现起高庆明给她的那份调查,上面确实就有这个男人的名字,好像这个男人自杀后,他弟弟还把李清鸥告上了法庭?   “李总当初是他的心理医生。”戴立夏看她明白了,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就说:“我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男人在死之前的一个星期,还订好了去墨西哥的机票,完全没有自杀的倾向,当初法院结案,是因为证据不足,那是因为李清鸥的领导把他们治疗的录音给搞丢了,你说巧不巧,更巧的是,罗正南尸检报告上显示,他在吸、毒,但据他弟弟亲口作证,他并没有吸、毒的历史,他弟弟怀疑是有心人故意教唆他哥哥进行非法治疗,这个人,就是你的女朋友李清鸥。”   “有证据吗?”黄思研套用了李清鸥的台词,她感觉全身发冷,终于明白李清鸥为什么不愿意与她说这些了:“没证据,这就是诽谤。”   “应该没有吧?”开始上菜了,戴立夏语气压低,眉间带着一抹自嘲,轻声细语说:“如果有,为什么不拿出来呢?”   她说完后,便站了起来,菜也不吃,提起凳子上的包,好似准备走人:“思研,虽然做好准备了,但在你口中亲耳听见你说你有女朋友,还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感受,我特意在深圳赶回来,就是想问问你这句话。”   黄思研闻言,立即道:“我不想骗你。”   “你也骗不到我。”   黄思研略一思索:“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   “你以为?这样说吧,如果你今天找个男人结婚了,我无话可说,可是,为什么那个女人的名字不是戴立夏?”戴立夏面上风平浪静,但语气却活生生出发了她的情绪,她目光有一瞬间的冷淡,是真的生气了:“我戴立夏哪里不如她李清鸥?我为了你黄思研绞尽脑汁,我接受你不喜欢我的事实,可我不会原谅自己为他人做嫁衣,你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人,思研,你是我最得意的存在,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屋子里静静的,没有声音,黄思研心情复杂,低下头叹了一句:“立夏,你冷静一点,这不是你。”   “因为戴立夏天生要比其他人善解人意吗?”戴立夏抬头朝外头看了一眼,声音平静了不少:“我不是圣人,我也会喜会怒,如果人可以没有七情六欲,我也会选择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掌权者,可是没有如果,思研,你有没有想过,我戴立夏也有为难你的一天?”   黄思研无奈的摊开手:“那你要我怎么办呢?立夏,我是真心喜欢她。”   “那就保持你的那份真心吧。”戴立夏抬高下巴,亦如她在报纸上那张照片般高高在上:“我也想看看,这个女人还能支撑多久。”   她说完拉开门就走,把门口待命的服务员吓了一大跳,黄思研追了出去,拉住她的胳膊,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立夏,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伤害你。”   “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再受伤了。”戴立夏把她的手推开,一板一眼,表情沉着淡然:“思研,我很抱歉今天对你发脾气了,可能最近太累了,你不用送我了,反正无论送多远,你都会回家。”   家里的女人是李清鸥,不是她,这个现实,二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第205章   黄思研很沮丧, 那种沮丧来源于戴立夏与公司给她的压力, 她觉得自己对戴立夏的感情很简单,或许是看中了这一点, 李清鸥今天才没有陪她来。   戴立夏到底想要什么呢?黄思研想,她说她不想要峰尚, 可她做了太多的事情去争取峰尚, 她说她不想跟戴正午竞争,但戴正午自己的公司,都有她的眼线, 戴立夏是个复杂的人,从这方面来说,就让黄思研感觉到累。   马上放假了,公司已经有人提前请假回老家过年了, 黄思研的小助理也过来请假, 说是要回深圳过年, 黄思研点点头,问她说:“年终奖年后回来发, 没关系吧?”   “没事, 我有积蓄,再说深圳都是朋友, 饿不死我。”小助理心情不错,眉开眼笑地说:“黄总有时间也可以一起去玩呀。”   “再说吧。”黄思研勉强笑了笑:“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在她的请假单上签了字。   公司目前来看,辞职的人不多, 大部分都在观望黄思研找的投资商,毕竟现在工作不好找,相对于其他企业,戴正午创办的这家公司工薪确实不错。   黄思研趁着放假前想把手头的工作全部忙完,可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她爸来了,不是打电话通知的,而是直接到公司找她,黄思研之前给过地址给她嫂子,她爸可能问了她嫂子要地址,才这么准确无误地找了过来。   他背着两个□□袋,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绿色大棉袄,鞋子也是一双灰旧的牛皮鞋,刚进门的时候,差点被人拦住,还好他报了黄思研的名字,说他是她爸,想过来看看女儿。   冒着公司同事的好奇目光,黄思研把他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黄爸特别拘谨,摘下头上的老款帽子,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指了指那两袋东西:“家里自己种的水果,还有甘蔗,还有你妈妈做的辣酱,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   小助理的请假从明天开始,今天人还没走,她殷勤地端了杯咖啡进办公室给黄爸爸,黄爸爸喝了一口,嫌苦,再也没动一下,黄思研自己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他扭开大口地喝了起来,喝完又乖乖地一动不动地坐着打量起黄思研的办公室装修。   “阿研,这是你的办公室呀?”   “是啊。”黄思研不知道他来干嘛的,看他这穿着打扮确实挺不顺心的:“我不是给你们打钱了吗?怎么不买两件好一点的衣服,你这衣服都好几年了吧?我结婚那年就见你穿过。”   “是,这还是庆明那孩子送的。”黄爸爸过去脾气暴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紧张,他说话磕磕碰碰,一点底气都没有:“买衣服干吗?这些都能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你妈挺想你的。”   黄思研“哦”了一声,只以为他是来打探她哥的消息:“我哥那边,你们不用担心,过一阵子他就回去了。”   “我不管他。”黄爸爸摆摆手,有点不耐烦了:“别提他,这次啊,我先去了县城,看你嫂嫂,你嫂嫂一个人带着孩子,我跟你妈都以为她会辛苦,谁知道一见面,你嫂嫂说,你哥哥不在的这些天,是她最轻松的日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黄思研默默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黄爸爸小心翼翼瞥她一眼:“今年真不打算回去过年了?”   “不回去了。”黄思研回答的很果断,岔开话题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呢?晚上还有车吗?要不明天走吧,我帮你订个酒店。”   “明天回去,我顺便买点年货,你三婶在你们市里买了那种墨鱼,听说就要十五元一斤,特别便宜,你嫂子喜欢吃,你妈妈让我顺便买一点回去。”黄爸爸挠挠头:“酒店别订了,我看你这办公室沙发挺舒服的,要不我睡这里吧?”   “睡这里怎么可以?”黄思研看了一眼时间,快五点了,估计她爸中午饭没吃就赶了过来,站起来说:“我们先去吃晚饭吧,其他我来安排,你别管。”   黄爸爸跟着又去背他拿来的两个麻袋,黄思研穿好外套去帮忙,黄爸爸不让,黄思研瞪了他一眼:“给我一个。”   黄爸爸就松手了,怯怯地看着她。   黄思研领着他去吃饭,顺便把李清鸥也喊了出来,她一开始说她晚上不做饭的时候,李清鸥条件反射,巧笑说:“思思让我做也可以呀,一样菜一百,你要几样?”   黄思研没好气地吐槽她说:“姐,你金牛座是吧?我爸来了,快点出来,一起来吃饭。”   李清鸥听完迅速就把电话挂了。   没等李清鸥到场,黄思研把菜点完了,点了四菜一汤,苦瓜与清蒸鱼是李清鸥爱吃的,其他两样都是海鲜,黄爸爸小时候领黄思研买过一次海鲜,那会被她哥哥一个人吃完了,黄思研在后厨看到他爸拿着剩下的虾头在吸,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爸也喜欢吃海鲜。   她没给她爸看菜的价位,点完后,她爸要去上洗手间,黄思研喊服务员带他去了,去了好一会,还没回来,李清鸥的人却到了。   身上的衣服穿着那是...光艳耀目,她本身就漂亮,稍微一打扮就是美人一个,更何况她今天还特意穿了一件凸显身材的裙子出来,黄思研看她穿得少,想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她,被李清鸥拍了一下手示意:“你爸呢?”   “洗手间呢。”   “我好看吗?”李清鸥看老人不在,淘气地朝她眨眨眼:“嫁到你老黄家合格吗?”   “特别合格!”黄思研心痒痒,要不是人多,她真想掐一把李清鸥的脸:“你不冷吗?”   李清鸥半捂住嘴,悄声和她说:“我里面贴了暖宝宝。”   黄思研笑了起来,在底下,用手掐了下她的腰:“就你最机智了。”   没聊两句,黄爸爸回来了,看到李清鸥也在,先是愣了一会,接着看了一眼黄思研,又看了看李清鸥,一脸迷茫。   李清鸥很亲昵地帮他倒了杯茶,甜滋滋地喊道:“叔叔,听说您明天回去,今晚的住宿找好了吗?”   “阿研要帮我找,酒店太贵了,我不愿意住。”黄爸爸显然已经认出李清鸥就是黄思研之前的邻居了,状态放松了很多:“李小姐啊,好久不见了,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叔叔也是越来越年轻了,我跟思思关系亲密,思思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那叔叔喊我李小姐太见外了,以后跟思思一样喊我清清吧。”李清鸥笑容满脸地跟他互相吹捧,贴心说:“酒店确实有点贵,要是叔叔不嫌弃,我给叔叔找一个地方住怎么样?不用钱,是我朋友的家,正好没人住,钥匙在我这里,让我帮他看房子。”   听说不要钱,黄爸爸这方面还是蛮好讲话的:“不要钱?那不太好吧?”   李清鸥听他松口,立刻说:“没关系的,反正空着也没人住。”   住宿的问题搞定,黄爸爸分明开心了起来,一顿吃了三四碗白米饭,等黄思研去结账的时候,他跟着李清鸥一起出去,纳闷地问她:“清清啊,阿研最近心里有事吗?怎么吃这么少?”   李清鸥转头看向他:“她以前吃很多吗?”   “以前每顿最少两碗,你看看今天,半碗都没吃到。”黄爸爸叹了口气:“难怪看着瘦了那么多。”   刚好黄思研付完账回来,话题没继续下去,黄思研怪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说:“爸,你明天中午的车票回乡下,现在过年,上午去哪里买年货?我跟清清现在带你去市场看一看吧?明天上午再去买几件衣服。”   车钥匙在她手里,她说了算,黄爸爸不认识市里的路,被黄思研二人带到了世贸那边的大型购物广场,黄爸爸执意要去买墨鱼,李清鸥就把他带到三楼的干货市场挑选,结果里面的价格都特别昂贵,黄爸爸一看就被吓到了,支吾说:“怎么这么贵?”   李清鸥问清楚他要哪种墨鱼,笑了笑说:“叔叔,你要的这种墨鱼,不能在这里买,这里的价格都特别贵,要不去我朋友的店里面看看?他们墨鱼便宜,你等我一下,我去打电话问问多少钱。”   等她走开去打电话,黄爸爸拉着黄思研的衣服,好奇地问她:“李小姐的朋友这么多呀?”   朋友不止多,而且真的价格便宜,一斤上好的墨鱼十八元,黄爸爸一口气称了十斤,称完又夸这墨鱼比黄思研三婶买的墨鱼漂亮,贵了三元也值得,等他又去挑小虾米的时候,黄思研偷偷地问李清鸥:“真十八元一斤呀?”   李清鸥摇摇头,笑笑不说话了。   黄思研撇撇嘴,心道,就你最有主意了。   那卖墨鱼的老板跟李清鸥也并不熟,好几次都喊错了她的姓氏,在黄爸爸没发现之前,黄思研赶快把钱给付了,黄爸爸一路沉浸在买好墨鱼的欣喜中,并没留意到李清鸥后面又去付了一次账。   买好墨鱼,要送黄爸爸去找住宿,李清鸥一路指挥交通,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她之前的房子那里,别说黄思研,连黄爸爸自己也认出来了,惊讶说:“清清呀,这不是你自己的房子吗?”   “我朋友的,卖给朋友了。”李清鸥并没解释太多,她非常熟练地掏出钥匙,把二人领了进屋,屋子里的装修摆设还是如之前一样,除了没有人气,黄思研找不到半点改变。   回去的路上,黄思研很认真地问她:“那房子真不是你的?”   李清鸥拽下来安全带系好,老实交代说:“手头宽裕一些的时候,我就把它买回来了,我一直觉得这里有家的味道,买回来后住了一阵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来没有喜欢的人在这里,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房子。”   黄思研对上她那双认真的眼睛,呼吸不自觉就变得紧张了起来,深呼吸了一下,开玩笑说:“我发现你还挺富有的。”   “今天你爸跟我说了一些话。”李清鸥转移话题,车里的黑暗与外头的路灯交织在一块,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变得格外幽邃:“他说你以前饭量很大,吃得很多,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我仔细一回想,你从广州回来后,饭量一直就是这样的,思思,你不开心吗?”   黄思研窒了窒,她觉得心里有点堵,涩涩地说:“没有呀。”   “我一想也是,人都会发生改变,会变成熟稳重,会变得冷漠强硬。”李清鸥缓了语气:“我也会变,我偶尔自我反省,发现我这个人变得柔软了很多,很多事情都愿意去妥协了,再认真看看你,以前那个黄思研变得越来越成熟了,她穿着价格不菲的衣服,她不露声色,甚至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她都变得小心翼翼,思思,你不觉得你爸爸怕你吗?”   这一问中,黄思研心里的震撼其实挺大的,她爸爸在她心中一直是顶天的形象,现在李清鸥问她,你爸爸是不是怕你?黄思研有点怔神。   “当你的父母开始怕你的时候,说明他们老了,把你当成一个成年人对待了。”李清鸥看她那副闷葫芦的样子,语气又软了些:“思思,以前有人问我,我想要什么?那我现在问你,你想要什么?你无欲无求了吗?为什么对身边人的存在变得这么漫不经心?”   黄思研想了想,避重就轻:“我想要我的公司能够顺利被收购下来。”   “没有公司,你就不是黄思研了吗?”李清鸥在追问:“是你想要这个公司顺利,还是别人要?思思,你的状态告诉我,你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工作。”   “那你告诉我,喜欢是什么样?”黄思研面无表情地继续开车:“这个世界上,多少人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别人我不管,但你是我女朋友,我希望你可以每天都开心。”李清鸥的语气难得强硬:“我不要你大富大贵,如果你有压力,就把压力放下来。”   “然后变成一个无所事事的离异女吗?”黄思研语气开始变得不平静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拼命工作是为了证明我自己,那我的放弃,又把自己打回了原型?你要谈我自己喜欢的工作吗?好,那我说,我喜欢卖水果,我喜欢发传单,我喜欢摆地摊,可是那样子,我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你?你是李清鸥,李清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闪闪发亮,她是女神,她是我梦寐以求的爱人,我不能把你弄丢。”   “我就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时间停顿三秒钟,李清鸥声音很低,像是被人调了最低的音调:“思思,我没有闪闪发光,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爱你,所以我哪里都不会去,无论你是摆地摊,还是发传单,我都会跟着你,你明白吗?”   “为什么呀?”黄思研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其实你爸爸说的对,我有些时候真的觉得我配不上你,如果我连钱都没了,我拿什么去喜欢你呢?”   “因为我爱你,我爱黄思研。”李清鸥皱皱眉,终于明白了她这么多年的心结到底在哪里,长舒了一口气:“爱那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把我丢下的黄思研,爱那个买菜永远只买我爱吃的黄思研,爱那个把所有好东西都给我的黄思研,爱那个讨厌抽烟,却主动给我买香烟的黄思研,爱那个大雨中给我送药的黄思研,爱那个知道我的一切缺点,却愿意包容我的黄思研,你那么好,为什么要去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哪怕那个人是我爸,你也要知道,他不喜欢你没关系,我爱你,我爱你思思。”   黄思研擦了一下眼角,发现自己哭了,嘴唇上下抖了抖:“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怎么没有?”李清鸥佯装生气:“你自己车子这么破,还是公司配的,我都没上班了,你还给我买车,送外婆的时候,你每天都给我单独做早餐,很多事情,你不喜欢说出口,我也不爱点破,可是我都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爱人。”   黄思研喉咙发紧,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也是,你也很好。”   李清鸥笑着叹了口气:“所以,我们辞职吧,远离纷争,远离戴家,成长果然可贵,可找回自己是更重要的过程,思思,我们一起把那些不好的事忘了吧。”   黄思研觉得自己是中了李清鸥的圈套,先是被她一顿猛夸,然后突然刹车,把话题成功引到了辞职的上面,她虽然觉得李清鸥这操作有点不要脸,但想了想,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会尽快给你答案。”   李清鸥就很满意:“好了,那明天你上班,我带你爸好好去逛逛街,让他知道儿媳比女儿更好。”   黄思研被她逗笑了:“他本来就喜欢你。” 第206章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 黄思研明天还得上班, 跟李清鸥谈到除夕夜去哪里跨年的时候,李清鸥问她:“思思有什么好计划?”   黄思研的计划就是在家睡觉, 李清鸥听完乐了,打趣她说:“黄奶奶对自己的人生规划真是很清晰呢。”   黄思研撇撇嘴, 不甘示弱:“那你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李清鸥打了一个响指:“压马路。”   黄思研跟着笑了:“真是绿色环保健康又安全呢。”   “那当然。”李清鸥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用脸蹭了蹭她的脖颈:“我可是环卫小贴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电视里面的肥皂剧演了什么情节,李清鸥一点都不知道, 问了黄思研几句剧情,发现她也是云里雾里,二人就干脆不看电视了,依偎在一块开始互喂水果, 最后水果没吃完, 黄思研犯困了。   马上过年了, 窗外的烟火源源不绝,李清鸥收被子的时候, 听到附近有人家在放歌, 是一首最近很流行的口水歌,李清鸥把脸半探进屋里, 喊道:“思思,你会不会唱小苹果呀?”   黄思研可能没听清,应了一句“好”,很快就出来了, 手里多了半块苹果,直接就往李清鸥手里一放:“吃吧。”   面对手里的苹果,李清鸥定了一会神,她的眼睛在苹果上面溜了一圈,接着将苹果塞进嘴里,这次的苹果没买好,口味又酸又涩,却平白无故地添加了一丝甜蜜,李清鸥想,黄思研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小闷骚,笑了笑,却掩盖不住自己内心对她的那份喜欢。   晚上睡觉前,黄思研把衣服又洗了,洗完还把它们晾好,回到卧室直接关灯,叮嘱了李清鸥了一句:“明天要是下雨,记得收衣服呀。”   她倒头就睡,并没有跟李清鸥亲亲密密的打算,李清鸥在身后环住她的腰,她下意识地拉住李清鸥的手往杯子里放,声音中充满困意:“手放进去,别冻着了。”   空调开这么足,冻什么冻?李清鸥声音幽幽:“我感觉我们提前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   黄思研转过身,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说:“你不喜欢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可是我们少了一个过程。”李清鸥也没说不好,只表示了抗议:“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怎么出去约过会,就感觉这个过程不太对,你以后回想起来,不会觉得遗憾吗?”   “我这不是工作忙嘛。”黄思研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太忙了,走不开,等下次有时间,我陪你出去吃饭,就我们两个人。”   李清鸥想要的根本不是一顿饭的问题,但是黄思研这个人有些时候真的没法点化,李清鸥哼了哼,转身睡觉,干脆不提这件事了。   第二天,她还得陪黄爸爸去逛街,黄思研早餐也没做,领着她去陪她爸吃早餐,李清鸥吃饭慢,才刚喝了几口粥,发现对面的父女两个吃东西快,早停了筷子,她就有点没胃口了,放下筷子说:“吃完了?那我们走吧。”   黄思研放下手机,皱眉望向她:“你吃呀,吃饱先,又不赶时间。”   李清鸥没理她,陪着黄爸爸乐呵呵地出去买烟了,过了几分钟,黄思研结账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白色的小袋子,表情还是蛮严肃的:“我给你买了两个包子,你吃完再去逛街,一上午就喝两口粥能行吗?”   黄爸爸表示赞同:“那不行,早餐必须得吃。”   李清鸥过去觉得黄思研跟她爸长得一点都不像,但看这两人站一起的画面,忽然感觉到黄思研跟她爸的性格还是挺像的。   黄思研又给他们买了一箱矿泉水放车里,等李清鸥把包子吃完,她把手里买好的豆浆递给她,趁黄爸爸不注意,又塞了一张银、行卡在李清鸥的兜里,李清鸥全程迷茫,黄思研自己倒先开口解释了:“你别误会,我不是给钱让你帮我爸买衣服,这是我的积蓄,就放你这里,你自己看着花吧,我走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往回走,没等李清鸥反应过来,瞬间又把银、行卡拿了回去:“对了,我还得加油呢,车没油了。”   李清鸥的表情便从“你在干吗”成功转换成了“你有病吗”,黄爸倒是很自觉地上车了,等李清鸥上车后,他问李清鸥喜不喜欢吃枣子,他家种了冬枣,要是李清鸥喜欢,他回去就给李清鸥寄一箱过来。   李清鸥先跟他道了谢,说自己年后要出国一趟,可能收不到他寄来的枣子,黄爸就一副很惋惜的样子:“今年收成还可以,阿研不喜欢吃枣子,不然这次我就带过来了,她小时候因为吃枣子,跟她哥哥打架,被她哥一巴掌打在脸上,结果把枣子核给吞进肚子里,难受了好几天。”   虽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但这话还是听得李清鸥心里不舒服,问道:“他们兄妹两个以前经常打架吗?”   “阿研哪里打得过她哥。”说到儿女的事情,一贯沉默的黄爸像开了闸的堤坝流水般络绎不绝地说着:“阿研发育晚,从小又矮又瘦,她哥又是霸王,脾气差,阿研上学的生活费都是被她哥抢走了,不给就打,她以前还跟家里人说,结果我一教训她哥,她哥把她打得更凶了,渐渐地,她就不爱跟我们说那些事了,说起来,阿研小时候真是亏待了她。”   所以从某些方面去研究,黄思研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她哥造成的,李清鸥突然恨自己认识黄思研的时间太晚,心想要是自己从小就认识黄思研,可能她的童年就没这么可怜了。   但是也要感谢她哥,若不是她哥的嚣张跋扈,黄思研嫉恶如仇的性格也没那么完整,可即便如此,李清鸥也还是很生气她从小被欺负的这个事实。   给黄爸买衣服的过程其实蛮艰难的,首先衣服上都有标价,黄爸自己看得懂,稍微贵一点的衣服,他都不要,李清鸥这一次也不能找人扯标签了,实在是没法子了,走开给司徒周打了通电话,报了黄爸试衣服时候说的尺码,让司徒周送三四套衣服过来,也没忘问黄爸爸,一起把黄妈妈的尺码给报了过去。   两人至少跑了二十几家店,都没买到一件合适的衣服,倒是经过童装店的时候,黄爸变得没那么小气了,买了几件单价两百多的衣服给自己的孙女孙子,李清鸥直接把账给付了,黄爸过意不去,非要还钱给她,李清鸥便说是黄思研这个做姑姑的心意,黄爸才没有继续追着她塞钱。   司徒周托人送来的衣服都没标签,衣服质量上等,李清鸥骗黄爸说一件羽绒服三百元,虽然贵了一点,但质量好,这么多件最少可以穿十年,黄爸摸得爱不释手,但始终下不了决心说要,李清鸥趁机又说:“思思特意找人买的,已经付钱了。”   黄爸才一咬牙,终于点头答应要了。   他买的车票是上午十一点的,连午饭都来不及吃,李清鸥便给他在肯德基买了些吃的带上,她送黄爸去汽车站,黄爸连续对她说了几句谢谢,李清鸥淡淡一笑:“叔叔不要这么客气了,我跟思思是好朋友,说郑重一点,我也得喊您一声爸呢。”   黄爸是个老实人,被她一喊,脸红了一半,跟黄思研的神色一模一样:“那可使不得,你这闺女这么优秀,我哪里有这么好的闺女。”   “思思也很优秀呀,爸,你可别客气了。”李清鸥干脆坏人做到底,直接一句:“儿子虽然不在身边,但以后有两个优秀的闺女孝顺您,也是您的福气呢。”   这话讲得让人心里舒坦,总得来说,黄爸对李清鸥的印象那是好得不能再好,李清鸥对自己的表现也是挺满意的,回头给司徒周转了八千多元衣服钱,顺便问了她今年在哪里过年,司徒周回答说她已经回老家了,她家族每年都要祭祖,所以必须得回去。   看来今年过年,就只剩下黄思研与李清鸥两人了,这样也挺好的,李清鸥想,简简单单才是幸福。   送完黄爸,她吃完午饭,正打算去超市逛逛,准备买一些好菜回家做晚饭,却像是心有灵犀,此时竟然接到了黄思研的电话,让她晚上不要做饭,说她带她出去吃。   一想到昨晚的对话,李清鸥就觉得黄思研可能是打算今晚来个“吃饭约会”,她也不点破,答了声好,只等着看那人晚上准备请自己吃什么好吃的。   但看来黄思研对今晚的约会还是蛮慎重的,快傍晚五点多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李清鸥,说她已经在楼下了,时间这么早,李清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正要出门,黄思研上楼了,看了她一眼,又去屋里拿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和帽子:“走吧,走吧。”   看这架势,好像是去打仗,李清鸥心里忍不住吐槽了她一句。   车子一路朝北,路过漂亮的西餐厅,经过热闹的茶楼后越走越偏,李清鸥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人会带自己去哪里,刚想问她,黄思研开口了:“到了。”   李清鸥定睛一看,黑黝黝的四周隐约能看到前面有灯火,借着那灯火,能清楚地看到附件的风景有多么怡人,可是这么晚了,再怡人也抵挡不住寒冷呀?直到车子缓缓往前停了下来,李清鸥才见到了面前的那条河,那灯火原来是七八个篝火冉冉升起,黄思研的车边挺了好几辆车,原来这不是两人约会,还有别人?   “黄总,你朋友啊,这么漂亮?”   黄思研领着李清鸥一路走过去,走到其中一个烧烤架子旁,那个烧烤的胖子跟黄思研开玩笑说:“有对象没有啊,介绍给我呀?”   “她是我女朋友。”黄思研微微笑着,声音适中,没有炫耀也没有张扬,就仿佛说了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还要不要介绍呀?”   那胖子吐了吐舌头,也没表现得排斥,很正常地回答说:“不敢,不敢。”他说完马上回头吆喝其他人说:“大家来看看啊,黄总金屋藏娇,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有这么漂亮的对象。”   于是又引来其他人的一阵打趣声,黄思研悄悄地跟李清鸥解释说:“都是在公司加班的同事,不回去过年,开会的时候决定大家一起过年了,选到这里来烧烤,你不介意吧?”   包括李清鸥在内,在场的不过七八个人,性格都挺不错的样子,李清鸥穿上黄思研带来的外套,主动去帮忙烧烤,被那些嬉皮笑脸的下属拒绝了,说是不能让老板娘的手脏了,几人一听,又笑成一团,氛围还是蛮和谐热闹的。   李清鸥也能看出来,黄思研在他们心中的威严挺足,至少没人敢乱开她的玩笑,后面玩游戏的时候,有下属过来敬酒,被黄思研一句话“开车的人都不要喝酒”给拦下了,于是众人酒也没喝,篝火烧了好几个,围在一起玩游戏跳舞,也不觉得冷,嬉戏气氛热烈,刚刚在烧烤的胖子还带了一个音响过来,音乐声在河边响起,欢笑惬意十足,这个除夕夜,还是给李清鸥留下了一个难忘的回忆。   跨完年,外头就有点冷了,黄思研先让她进车里面,才又下车跟她的下属们一起收拾留下的垃圾,忙完后,黄思研一一送他们上车,再回到车上,自己第一个出发,往市里开去。   李清鸥用手指撩拨了一下她落在脸颊上的长发,黄思研脸往下凑,亲吻了一下她的手指:“新年快乐,清清。”   李清鸥就直袭了过去,直接亲到了她的脸上:“新年快乐,我的爱人。”   在野外待了太久,回到灯火通明的城里,反而有些不太适应,李清鸥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与行人,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此刻有黄思研陪伴,发现生活对她还是不薄的。   下车的时候,黄思研去后备箱抱了一个纸箱出来,李清鸥看了一眼,以为是快递,也没多问,直到回到家,黄思研笑眯眯地把箱子打开,李清鸥才发现里面是一只黄色的秋田犬。   那秋田犬太小了,在后备箱里待了那么久,竟然也没叫唤过,它眼神可怜巴巴地盯着李清鸥,跟个刚断奶的小婴儿一样可爱。   黄思研一面给它喂奶,一面解释说:“你上次看电影的时候说想养狗,我特意跑了好几家宠物店,才找到跟电影里差不多颜色的狗狗,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   李清鸥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来话了。   “你放心,我帮戴正午养过几年狗,不会让你操心的。”黄思研喂完狗,又帮它把早已经偷偷买好的狗窝给找地方放好了,才拍拍手,抬头望向李清鸥,眼睛亮晶晶的,跟那只狗有些相像:“还有,我今天取了三万元备用,花了两万元给他们去搞烧烤,还买了这只狗,其他钱没动,银、行卡我过两天再给你,你昨晚说没有约会,我觉得也对,等我请你看完电影,再把银、行卡给你。”   李清鸥用纤长的手指掩着唇,已经说不出来半句话了,她觉得有些人的浪漫不是一言一语所能表达清楚的,比如现在,黄思研亲口告诉她:“它名字叫爱清吧,我觉得好听,想了好几天了,就这个我最喜欢了。” 第207章   李清鸥被这个名字逗笑, 嘴角动了动, 那笑意自她口中传出,响彻了整个客厅, 黄思研呆愣愣地抬头看着她,好像不理解她在笑什么, 挠了下脑袋, 纳闷道:“哪里好笑了?”   李清鸥蹲到她身边,先用手摸了摸那只乖巧小狗的脑袋,在黄思研的耳际小声咬着:“笑你可爱。”   在下属面前一本正经的黄思研被她说得唰地一下脸红了:“哦...这样子, 那你为什么突然夸我?”   李清鸥仿佛认为她这个样子更可爱了,往下啄地一下亲在了她的脸上:“不止想夸你,还想要...”声音逐渐压低,俯身在黄思研的耳处小小喃喃了几个字, 便肉眼可见黄思研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 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 用手臂环住了李清鸥的腰,莫名其妙地也跟着小声回答说:“这样好吗?”   却也没有拒绝, 二人把小狗安顿好, 李清鸥关掉笼子,起身的时候, 又跟着看了一眼那狗狗,见它怯生生地躲在角落好奇地盯着自己,心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小狗。   黄思研已经帮她找好了睡衣, 二人一起进了浴室,进去前,黄思研的表情还是很紧张,李清鸥跟妖精一样一步一拉,引导她把浴室门关上,连个缝隙都没给那小狗留着。   房间隔音太好了,哪怕小狗的耳朵再敏锐,也依然听不到浴室发生了什么,倒是客厅的手机响了几遍,把它吓得跳了起来,那两人的手机摆在一块,茶几上的玻璃被手机的震动激得“嗡嗡”作响,小狗头一次见这种阵状,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弱弱地叫了两声,却引来更加无力的恐惧感。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样子,黄思研出来了,满头大汗,脸红得吓人,连脖子上的肌肤也是红的,那小狗见到她出来,立刻“汪汪汪”地朝她叫唤了起来,黄思研听它叫唤觉得新奇,刚想走过去逗她,那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却再度响了起来。   这次是李清鸥的手机在响,黄思研看了眼备注,发现是司徒周的电话,她的手机里也有好几通司徒周打来的未接电话,心道,这么晚了,司徒周有什么事?   “喂,司徒。”   “你们是睡死了吗?”司徒周打了几十个电话过来无人接听,语气实在是冰冷得吓人:“李清鸥人呢?两个小时前,她干哥哥盛总被抓了,我估计调查组很有可能会找李医生谈话,你让她做好准备。”   “为什么找她谈话?”黄思研皱起眉:“盛总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你知道这几年盛总帮她拉了多少资源吗?”司徒周话语不善:“我没想到他们出手这么快,盛总跟我们公司还有一些合作没扯清楚,我打电话过来,是想告诉李清鸥,一旦事情出现失控,我会把公司的不妥地方,推到她的头上,让她自己准备好。”   黄思研一听,不悦了:“李清鸥都撤资了,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我这是在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她。”司徒周非常硬气:“她个人不会影响太多,但公司牵扯进去就会被调查,话带到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咔嚓”一下,她把电话挂了,黄思研气得不行,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半个小时前,还有赵奇给她打的电话,奇道,他能有什么事?   电话回过去,赵奇竟然还没睡,好像就在等她的电话一样,黄思研还没开口,他直接一句:“立夏出事了。”   黄思研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事?”   “车祸。”赵奇的声音在抖:“跟正午一样,也是车祸。”   “她在哪里?”这个新年注定不平凡,黄思研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才见过她,为什么会车祸,是人为的吗?”   “她刚下飞机,我特意去接她,她没上我的车,上了她自己的车。”赵奇非常不冷静,声音在对面似乎有些撕心裂肺:“我跟着她回去,等红灯的时候,一辆大货车直接从后面冲了出来,把她的车给撞翻了,要不是,要不是司机反应快,立夏就没了,没了。”   黄思研听得直蹙眉头:“那她人...”   “在抢救。”如果黄思研没听错,赵奇似乎哭了?   黄思研重新坐回到沙发,愣了好一会,都没搞清楚为什么戴立夏会出事,赵奇没挂电话,还在说:“我给你打电话,是希望你做好准备随时来一趟深圳,我了解立夏,万一,万一她跟正午一样也要截肢,她肯定宁愿死也不会答应的,我希望你帮我劝她,她被车子压得浑身是血,思研,她会不会死啊?我好担心呀,我只想她好好的,她不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她好好的。”   赵奇在黄思研的心中,一直是翩翩公子类型的富二代,头一次听他在自己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黄思研内心的不安不由再次被他渲染了几分:“你先别担心,你...”话说到一半,却哽咽住了,她觉得现在所有的安慰都是自欺欺人,深呼吸了一下说:“我尽量赶过去行吗?”   挂断电话,李清鸥洗澡还没出来,黄思研脑子里一片混沌,脑子里迷迷糊糊得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清鸥出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看到黄思研在发呆,好心情地催赶她说:“不是说收拾行李吗?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去多伦多。”   “我们可能去不了。”黄思研回过头,嗓音中透着一股无骨般的虚弱:“司徒周刚刚打电话过来,说盛总被抓了,万一有人要调查她,她会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让你做好准备。”   李清鸥脸色沉了沉,只停顿了几秒,接着很淡定地说:“哦,这么快?”   她并没有意外,黄思研起身,忽然伸手抱住了她,她把脸埋在李清鸥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清,立夏出车祸了,还在抢救。”   “什么情况?”李清鸥的讶异非常明显:“她们戴家得罪人了吗?”   这不容人不去多想,前面一个戴正午,后面一个戴立夏,绝对是有人冲着他们戴家来的,可黄思研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新年第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不止黄思研,连李清鸥也觉得有些疲惫,她嘴上说不在乎,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处理了好一会工作才睡,黄思研睁着眼躺在床上想心事,李清鸥忙完快凌晨四点了,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思思,你要不要去深圳看看戴立夏?”   这话问得让黄思研措手不及,她虽然答应赵奇会去深圳,但是现在李清鸥有事,她怎么能抛下李清鸥呢?   黄思研缓缓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李清鸥的脸:“我想留下陪你,再说立夏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李清鸥无声笑了笑,紧紧依偎在她怀中:“我也不是圣母,哪里希望你抛下我去找别的女人,可是思思,有你这句话,我就挺开心的。”   黄思研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睡觉吧,都会没事的,别担心。”   李清鸥“嗯”了一声,轻声说:“有些时候觉得你这些年变得太多,可现在发现,某些变化还是挺好的。”   “你喜欢就好。”黄思研关掉床头灯,手搂住李清鸥的腰:“人都会成长。”   成长意味着放弃太多幼稚又稚嫩的想法,意味着失去一些天真烂漫的冲动,但,它确实是一件好事。   放弃去多伦多的计划,不用想,第一个跳出来说反对的人肯定会是江玉溪,江玉溪大中午就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左雯裳,看到黄思研二人才刚起床,她表情十分嫌弃:“我不想知道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必须准备好出发。”   黄思研推着李清鸥去洗手间,自己跑去跟江玉溪解释说:“对不起,这一次我们可能去不了。”   左雯裳分明松了一口气,江玉溪的表情从苍白变成顺理成章的冰冷,眼中迸发出来两道可以杀人的利光:“你们在放我鸽子?”   “清清那边出了一点事。”黄思研也知道这女人有多难搞,更何况她的地位显著,要想瞒住她,只怕是痴人说梦,直接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说:“昨晚她的一位朋友被抓了,情况很严重,她如果现在离开,可能会被怀疑,江小姐要是想调查,可以打电话问一下,这次是我们过分了,不该放你鸽子,你想怎么样,我都愿意认罚,只希望你不要为难清清,她最近压力很大。”   左雯裳担忧说:“哪位朋友呀?”   黄思研尽力装作没事人一般,尴尬一笑:“盛氏那位。”   “啊,是他。”没想到左雯裳也认识他,恍然大悟说:“他出什么事了吗?清鸥姐跟他关系一向不错,这事会不会严重牵扯到清鸥姐的身上吧?”   “也不至于吧?”黄思研自己心里也没谱:“暂时还不知道,应该只是调查。”说完,她转头望向江玉溪,歉意满满地再次道歉说:“我真的很抱歉,不如我等会亲自送你们上飞机吧?”   “你们不去,我也不想去了。”左雯裳抗拒说。   江玉溪瞥了她一眼,眼眸紧缩,看上去确实很生气,脸色沉到底,那股低气压从她身上散发,引得屋里其他二人都没敢再说下去,她先是冷冷地盯着左雯裳的脸说:“大难当头,你怎么只想着去还是不去?”   黄思研:“...”   左雯裳:“...”   江玉溪再次把目光投回到黄思研的身上,信誓旦旦说:“这件事,我来帮忙处理,等事情解决以后,再去多伦多,既然我们约好了去,就必须得去,晚一个月,晚一年,晚十年都没关系,但不可以不去。”   这番话,讲得让黄思研重新审视了一下江玉溪这个人,她一直以为江玉溪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变态,但今天看来,这个人也有她自己的独特魅力。   她腿脚不便,摇摇晃晃地起身,颠簸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李清鸥在刷牙,迷茫地开了门,看到江玉溪站在外面,没等她开口,江玉溪扬起下巴,气焰高涨地一句:“你不用躲起来,有我江玉溪在这个市里,想动你李清鸥,也要看看有没有这种天大的本事。”   突然.觉得..有点帅怎么办?   黄思研正想着,她的电话响了,周素素终于回了她的信息,说戴立夏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人还没醒,还在观察当中,黄思研回了一句谢谢,没过一会,周素素又发来一句:建议你去一趟深圳,尽快。   黄思研没理解她的意思,她本来也打算解决完李清鸥这边的事情就去深圳,可周素素这样一句,却让她有点疑惑了,但她也没多问,看到江玉溪给她家里人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对着李清鸥很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这事,我让我爸帮忙了,他说他找厅长了解一下情况,让你不用太紧张,盛老板那边也还没放出消息,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思研就放了一点心,跟江玉溪道谢说:“那这事麻烦你了,谢谢。”   江玉溪奇怪地看着她:“我又没帮你,不要套近乎。”   黄思研:“...”   算了,还是不要跟她用正常人的方式交流吧。 第208章   江玉溪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身份, 黄思研有所耳闻, 但并没有深入了解,她只知道江玉溪家里有钱, 不是一般的有钱,有钱又低调的富豪恐怕是闷声发大财的那种, 江玉溪随随便便一个电话过去, 黄思研一干人没等半个小时,她爸的回复来了,说是打好了招呼, 没有确切的证据下,没人会为难李清鸥。   江玉溪就很得意了:“那计划继续进行,说好了去多伦多一个星期,现在出发。”   黄思研算是了解她了, 看这小祖宗是典型说一不二的人, 如果当下拒绝她, 只怕她会反过头咬李清鸥一口。   她也没拒绝,跟李清鸥回卧室收好行李, 李清鸥似乎有些困惑, 小声问她说:“戴立夏那边怎么样了?”   难为她还记得戴立夏的事,黄思研也不清楚深圳那边具体的情况, 干笑了两声说:“素姐说还在观察。”   李清鸥就没讲话了,等黄思研把家里的电路都检查了一遍后,四人下楼去赶飞机,黄思研提议先去吃午饭, 被江玉溪一口拒绝了,说她安排好了午餐,就在机场等着。   机场VIP候机室里,确实有人帮她们准备好了丰富的午餐,黄思研也不知道是机场帮忙准备的,还是江玉溪找人弄的,反正她也不想问,乖乖吃完饭以后,才发现候机室里人不多,估计大过年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跑去多伦多旅游了。   吃完饭,等了一个多小时,李清鸥还在跟江玉溪聊天,黄思研听了一会,发现也就李清鸥能和她聊起来,江玉溪语气特别冲,而且思维方式跟常人不同,左雯裳好几次都没搭上她的话,每到这个时候,李清鸥就停下来把话题岔开,久而久之,左雯裳竟然也和她们聊了起来。   黄思研心神不宁,准备去一下洗手间,问那三个人要不要一起,都被拒绝了,她就自己去了,在马桶上坐了一会,顺便拿起手机,一眼就看到了今天的头条新闻:峰尚未来“掌门人”遭遇车祸,据传已收病危通知书。   往下一刷,络绎不绝都是关于戴立夏出车祸的消息,也有不少买了峰尚股票的散户在骂人,跟同上次戴正午出车祸时一样的阴谋论层出不穷,黄思研刷了几页,看到了几分钟前戴立夏父亲的发言,说是谢谢外界关心,戴立夏尚未脱离危险期,但情况以得到控制,目前肇事司机逃逸,如有相关消息,请提供给警方。   黄思研皱起眉,心说,峰尚发言人都这么遮遮掩掩,戴立夏那边到底有多严重?想到赵奇昨晚的那通电话,若是戴立夏真的跟戴正午一样残废了,只怕会让戴立夏崩溃吧。   她回到候机室,那三人还在有说有笑地调侃起了左雯裳画的第一幅画,左雯裳百口莫辩,看到黄思研回来了,赶紧站起来拉着她的胳膊,找到救星般地迫切说:“研研姐,清鸥姐好过分哦,跟我表妹一起说我。”   黄思研把脸转向江玉溪,见她神采奕奕,看来心情不错,有意讨好说:“我看她们是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说你啦。”   江玉溪非常欣赏她这一句:“没错,我就是喜欢她。”她说完,琢磨了下,语气遽然变得森冷了起来:“清鸥也可以喜欢她,但是你不行。”   她的手指向黄思研,黄思研很坦然地点了下头:“放心吧,不跟你抢。”   李清鸥看她神情不对,轻声问她:“怎么了?”   “没事。”黄思研下意识摇了摇头:“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不舒服?”李清鸥眸光闪动,她忽然紧张地站了起来,赶紧伸手摸了一下黄思研的额头,担忧说:“不会是高血压犯了吧?你最近精神就不太好,今天能去吗?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中途还要转机,你可以去吗?”   黄思研犹然被她的这抹紧张搞得手足无措。   她这话讲得有些严重,左雯裳莫名也感觉害怕了:“啊,我记得司徒说过你曾经因为高压线昏倒过,研研姐,你能去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玉溪踌躇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灰暗,确实无精打采,显得不太正常,便果断说:“离上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我找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能来得及吗?”左雯裳白了她一眼:“你的医生能和我们一起上飞机吗?上了飞机,能够随时进行抢救吗?我看今天就先别去了,身体最重要。”   江玉溪被她瞪了,竟然不怒反笑,直接就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她不去可以,但是你必须得去。”   “你...”左雯裳左右是不想去的,但江玉溪这样一说,她就有点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不如让思思去医院检查一下,反正她也只有三天假。”李清鸥目光一直停在黄思研脸上,听那二人说完,再次不咸不淡地开口说:“我陪你们两个一起去。”   “我不同意。”   “我同意。”   那两个冤家表姐妹又意见不一了,李清鸥谁都没理,推着黄思研的行李箱往门口走:“走吧,我送你出去。”   黄思研跟在她身后,直到出了候机室,她才拉了一下李清鸥的手,欲言又止地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们三个人的行李都要托运,只有你不需要。”李清鸥面上笑靥如花,语气轻松,那么一针见血地点破了黄思研的所有心不在焉:“去深圳吧,我说过我不是圣母,但我也不想让你难过,我也知道你不希望我不开心,我不会不开心的,思思,或许我不再害怕你会离开我了,因为我明白,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了。”   黄思研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感动,伸手一下就把她楼进了怀里,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她知道她今天对李清鸥的爱又加深了几分,磕磕巴巴地道:“谢谢你理解我,我不是因为对她有别的感情,清清,立夏是我朋友,她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在她有难的时候置之不理。”   “如果你置之不理,那你就不是黄思研了。”李清鸥唇边的笑意变深了些许,回抱住她的肩膀,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见不到半点为难:“我爱那个黄思研,爱你的勇气与仁义,去吧,等我在多伦多回来。”   二人在机场分别,黄思研目送她们的飞机起飞,也没有回家,直接就买了晚上去深圳的机票,她到深圳的时候是半夜,周素素开车来接她,按理说周素素这个时候应该回家过年了,但她还在深圳原地待命,以此看来,戴立夏这次真是凶多吉少。   “我还以为你不来。”周素素边开车边自嘲地说道:“还好你良心没灭。”   黄思研心情复杂,也没和她顶嘴,周素素一路开车送她去医院,说是半夜人少,应该可以见到戴立夏一面。   她也害怕有媒体蹲点,特意带黄思研走了后门,午夜的医院特别寂静,黄思研在私人病房的门口看到了好几个人在守夜,戴立夏的父亲竟然也在,这么晚了,他还没去歇息,见到黄思研来了,眼神顿时变得有些玩味。   黄思研对他的印象一直不好,也没跟他打招呼,只尬笑了一下,倒是周素素主动跟他问好:“晚上好戴总,您那么晚回去睡觉,怎么又来了?”   “想看看情况。”戴爸爸比起上次骂戴立夏时候的严威,这次分明低沉了许多,面无表情地只对周素素简洁地解释了两句:“还没找到合适的移植器官,过去一秒,就是一种无法挽回的可能。”   他说完,把脸转向黄思研:“今晚不能探病,立夏睡着了,你先找个酒店休息吧。”   “她是不是没事了?”黄思研梗着脖子开口问他:“不在重症病房,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戴爸爸眯缝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冷言冷语:“别问蠢话。”   黄思研一下就被他激怒了,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和他动气,冷静了数秒,走到门口望了望里头,见到这大半夜的,竟然还有好几个医生在病房里守着,看那阵容,戴立夏分明还没脱离危险。   “手术后,立夏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但是外伤使得她的肾功能造成损害,医生说可能会导致急性肾功能衰竭,已经在找匹配的肾了,可是...”周素素还算是跟黄思研比较熟,见她在戴总那里吃瘪,立刻帮忙解围说:“情况一直蛮危险的。”   “那...”黄思研回过头,稍微犹豫了一下:“所有人都可以试试匹配吗?”   “试什么?”周素素愣了一下:“捐肾吗?”   黄思研深呼吸了两下:“要不我明天去做一下评估?因为我有高血压,如果不影响的话,我想匹配一下我可不可以捐给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吗?”问这话的人,竟然是戴立夏的爸爸,他皱着眉,死死地盯着黄思研:“一颗肾要不了你的命,却可以要我的命,我不知道你跟立夏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戴家不会因为你的肾产生任何愧疚而进行妥协。”   “叔叔,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妖魔化别人?”黄思研被他的自大引得发笑了起来:“你戴家是家大业大,但是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愁吃喝,不需要你们戴家感激我,我想救立夏,不是因为她姓戴。”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病房门口,转过身,直接就走人了。   周素素有些尴尬,灰溜溜地摸了一下脖子说:“那个,戴总,那我也先走了。”   黄思研在楼下等她,周素素忍不住骂了她两句:“你疯了吧?你知道他什么人吗?敢对他那样说话?”   黄思研没好气地说:“什么人?我当然知道,戴立夏的父亲嘛,了不起的戴家人。”   周素素竟然被她的气话逗笑了:“好了,别生气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夜宵去。”   被她一说,黄思研还真的觉得饿了,两人找了一家面馆坐下,午夜时分,面馆的客人不少,黄思研“呼哧”“呼哧”地埋头吃着炸酱面,周素素拿着一罐可乐好奇地问她说:“你真要给立夏捐肾啊?上次你跟立夏见完面以后,立夏说你有对象了,我当时还以为你跟她闹翻了。”   “也不一定能匹配上。”黄思研倒了一点醋在碗里拌均匀,轻描淡写说:“其实我也犹豫了一会,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女朋友要照顾,可是未来的路还很远,立夏的事就在此刻,如果真匹配上了,或许我未来会后悔,可如果我不做,我现在就会后悔。”   周素素有模有样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实不相瞒,这次准备捐肾的人,不止你一个,赵奇也做了,我也做了,不过我没匹配上,我可没你这么大的精神,我就是想让戴家欠我,结果可惜又可庆,我没匹配上。”   黄思研放下筷子,若有所思说:“我跟你不一样,立夏她这些年毫无保留地对我好,我欠她太多了,说实话,我也害怕匹配上,但我更害怕她有事,那样我欠她的东西,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要不要问问你对象的意见?”周素素好心提议:“省得到时候有纠纷。”   黄思研双手捂住脸,“哎呦”了一声,疲惫地连叹几口气:“你信不信我要是告诉她,她宁愿把自己的肾给立夏,也不会同意让我给?不能告诉她。”她说完撑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人生就是这样子,有得就有失,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我女朋友可能会生气吧,她也会心疼我,可怎么办呢?我还没匹配上呢,我担心什么?”   周素素举起手里的可乐对着她的碗口碰了一下,笑嘻嘻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干杯,为了忠义。”   黄思研拿起筷子又拌了下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小地斟酌了下:“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做成人用品这一块?”   周素素嘴里的可乐没吞下去,差点呛到:“咳咳咳,我说,咳,我的黄总,你话题转太快了吧?行吧,等深圳这边事情结束了,你给我好好介绍介绍一下你的成人用品行吗?”   “行。”黄思研咧齿一笑:“那就这样说定了。”   她就觉得周素素的性格,大多数的时候都比较欠扁,但在某方面讲,她比司徒周要老实坦诚许多,周素素也抽烟,等黄思研吃面的功夫,她出去买了包烟回来,对黄思研努努嘴说:“其实有个人的肾匹配上了,那人是立夏的舅舅,可人家一口拒绝了,你也别生戴总的气,他这些天都没合过眼,立夏吉人天相,我不信老天会把她带走。”   黄思研“嗯”了一声。   周素素叹了口气:“讲真的,我也知道捐肾意味着什么,连家人都可以拒绝,戴总也没办法,但我不忍心呀,立夏才三十几岁,我前两天打电话把我几个好哥们都叫到医院了,跟他们说了大概的情况,有同意的,也有不愿意的,但还是一个都不行。”   黄思研放下碗筷,不吃了:“我不懂医学,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也不会去谴责其他人麻木,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不会冒险,我也很自私,可是像你说的那样,素姐,如果人生只剩下一样选择,我选择跟你一样前行,做个知恩图报的人。”   周素素先是摇摇头,又点了下头:“我不伟大,只是希望每一个决定,都不会让自己在未来后悔。”   午夜的路灯很冷清,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素素拉开车门,却没有立刻坐进去,手搭在车顶上,轻笑道:“其实我觉得吧,你跟立夏真的挺适合的,不过,也还好你们没在一起,不然我跟你没法推心置腹地做朋友了,因为我对朋友的爱情都是敬而远之的。”   黄思研头一次被她认证了朋友这个身份,笑笑:“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周素素很爽快地打了一个响指:“恭喜你答对了。” 第209章   李清鸥三个人飞了十几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到了后, 她马上给黄思研拍了江玉溪家的私人度假村照片给她看,黄思研催她去睡觉, 她说不行,江玉溪安排了骑马射箭, 等会吃完饭就要去。   黄思研禁不住吐槽说, 江玉溪腿都那样了,她还骑马射箭?李清鸥只回了一句话“因为左雯裳怕马”。   你就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像江玉溪这样追女孩子的人?黄思研再次对那位大小姐大开眼界,她本想着有李清鸥在场, 江玉溪至少能学一点撩人的技巧,可谁知道她直接就给左雯裳刁难上了,真不愧是变态本态。   黄思研第二天就去医院做了匹配,把自己高血压的病情也交代了, 那医生又帮她体检了一下, 让她回去等通知再说, 而且也不用紧张高不高血压,因为几率很小, 也不一定能匹配的上。   黄思研笑了笑, 没说话,直接和周素素一起去看戴立夏了, 比起戴正午住院时的热闹,戴立夏病房除了两个护士二十四小时全天守着,并没有其他人在,戴立夏醒着, 但兴致不高,黄思研问她还难受不,她摇摇头,疲惫地回道:“没什么知觉。”   黄思研有些莫名的难过,帮她捻了捻被子,安慰说:“不会有事的,很快你就可以出院了。”   戴立夏合上眼,艰难地咽了口水,涩涩道:“你住哪里呀?”   “小黄跟我住一个酒店。”周素素一直在旁边候着,听她发问,立刻回答说:“我帮她安排了一个单人房。”   “换个大一点的房间。”戴立夏轻咳了两下,胸前起伏很大,看着很不正常:“你帮她安排好。”   黄思研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了,赶紧转移话题:“你别管我了,你好好休息,我看叔叔找了好多专家守着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渴不渴啊,要不要喝水?”   戴立夏轻轻地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看向她:“差不多你就回去吧,大过年的,我并不想让你一直在医院待着。”   “我不为难。”黄思研老实说:“立夏,我真的现在就希望你没事了。”   戴立夏脸上扯着抹苦涩的笑:“你不是说我没事吗?别担心了,人生在世,劫数天注定。”   就感觉戴立夏出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消极,黄思研跟她聊不到两句,被来查房的医生赶走了,周素素跟她一起出去,脸色也不好看,感慨说:“听说救到医院的时候,满身都是血,当时她是清醒的,应该很痛苦吧?”   “匹配结果什么时候出来?”黄思研不想跟她聊这个,换了话题问她说:“你是几天?”   “很快,戴总在全国找了很多主任医生全天候着。”周素素走到阳台边上停住了:“不过我建议你请几天假。”   请假是肯定要请的,既然余庆仁是戴立夏的人,黄思研把公司事务暂时交给他处理也没什么问题,倒是第三天的时候,司徒周打电话找她了,说是她在老家回来了,给黄思研带了一些特产,问黄思研什么时候回去。   只要不牵扯到利益,司徒周永远都是可爱的人,黄思研把自己在深圳的事告诉她了,她说她知道,所以问黄思研什么时候回去。   黄思研回去不了,医院把匹配结果直接发到了她的短信上面,周素素没比她知道的晚,她一面欣喜若狂,一面又担忧黄思研会后悔,黄思研笑笑,直接问她说:“你看到立夏今天的情况没有?”   戴立夏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危险,黄思研这根救命稻草一出来,她立刻收到了一条陌生的信息,应该是戴立夏的父亲,没有别的话,只有一句“手术后,我给你一千万。”   黄思研没回他,而是等李清鸥起床后,给李清鸥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李清鸥不知道深圳这边发生了什么情况,刚起床,她好像还没睡饱的样子:“我们今天没计划,大概就是吃喝玩乐,昨天宠物店给我发了照片过来,小家伙还挺精神。”   “清清。”黄思研唤了她一声:“我有事跟你说。”   李清鸥多了解她,一听这要死不活的语气,就知道她有问题,默了一会,才问:“戴立夏的事?”   “嗯。”黄思研直接承认:“她这边很危险,一直在吊命,需要换肾,我...”   “不可以。”没等她把话说完,李清鸥的声音遽然变大了起来:“思思,你知道换肾意味着什么吗?没了一个肾,你不会没命,可你会后悔的,你要改变很多生活习惯,而且可能会有后续的负面影响。”   “那如果,我本来就少了一个肾,你还会喜欢我吗?”黄思研知道她会反对,换了另外一种思路问她说。   “有如果吗?”李清鸥的语气愤怒,的确是很生气:“戴立夏是你什么人?不惜让你问出这样的蠢话?”   这应该是黄思研跟李清鸥在一起这么久以后,李清鸥第一次这样说她,黄思研迟疑了几秒,才回答说:“如果是你,我会把命都给你,戴立夏不是我什么人,她是一个命在旦夕的女人,清清,你想过吗?她才三十几岁,她...原本她舅舅可以给她捐肾,可是她舅舅拒绝了,她知道后心里多难受啊,我不是什么不知深浅的人,我也知道这件事很严重,我知道匹配结果后,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就是你,我没法跟我父母说什么,他们不明白我,清清,你能明白吗?”   “我现在去买机票,你等我到深圳再说。”李清鸥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可能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重话,她的态度也放软了些:“对不起,我不是骂你,因为你那个问题太欠揍了,别说你黄思研当初缺了一个肾,就算缺了两个肾,我也...可是思思,那不同的,你是我的爱人。”   黄思研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你只是不愿意我受伤而已。”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等我到深圳,我先挂了。”李清鸥的行动迅速,没等黄思研回话,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黄思研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在屋里待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她回过神来,拉开房门一看,竟然是戴立夏的爸爸站在门外。   戴爸爸一个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请我进去?”   讲真的,就凭他今天那条信息,黄思研还真不太想请,但怎么说他也是戴立夏的父亲,黄思研不好抹了他的面子,给他让了下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进来吧。”   戴爸爸跟戴立夏其实模样有些相似,但扬起下巴的轻蔑姿势始终让人讨厌:“两千万,要是不同意,你可以再加价。”   黄思研奇怪地看着他:“不是,我想知道,戴总,你经常和别人谈这种生意吗?”   “怎么说话的?”戴爸爸瞬间就被她问的有点脸色阴沉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也想有礼貌,可感觉您也不需要呀?”黄思研故意换了尊称,故意气他说:“我问你那话,不过就是想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东西,在你眼里都有价码?”   “不然呢?”戴爸爸理直气壮:“我是商人。”   “我也是商人,你卖手机,我也卖过水果。”黄思研不卑不亢地回答说:“但这不是我们蔑视生命的理由,我见过很穷的奶奶,掏出一口袋的零钱,只能买得起一根香蕉给她孙子吃,有人看不过去,给她送了两斤,她还是一根不动地留给她孙子,为什么?因为很贵吗?戴总,你不用给我钱,这是我跟立夏的事,跟你、跟戴家没关系。”   戴爸爸在椅子上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我能知道你跟立夏发展到哪一步了吗?”   黄思研一个激灵,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几次臭脸对自己:“不是,戴总,我跟立夏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有对象,立夏只是我的朋友。”   “哦?那我怎么听说立夏拿了证据,准备送你的女朋友进监狱?”戴爸爸并没有轻易相信她的话,反而丢出来一个爆炸的信息:“要不是她这次出事,你女朋友现在应该已经进监狱了吧?”   黄思研的表情已经不能只用难看形容了:“你听谁说的?”   “这你就别管了,这是我的私事。”戴爸爸非常淡定:“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喜欢上你了,本来只要不上台面,你们两个怎么闹,我不管,她想整你女朋友,我也管不着,既然今天在这里,我们把话说开,你把肾给立夏,我帮你救你对象。”   黄思研咬住嘴唇,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了。   “听说她那里有一些你女朋友的录音资料。”戴爸爸知道的非常详细,想是对戴立夏身边的事了如指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作为交换条件,我帮你拿回来。”   “出去。”黄思研终于开口了,脸色难看,甚至算得上是死灰:“戴先生,如果我女朋友真的犯了错,那她真的被判刑,我无话可说,可你这样威胁我,甚至可能会动摇我帮你的决心。”   “你...”戴爸爸立马站了起来,愤慨说:“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你安插在立夏身边的人是素姐吧?”黄思研直接拆穿了他的底细:“实话跟你说,在我没来深圳之前,素姐特别交代让我来一下,一定要来,意味着什么?立夏可能真的考虑过要整我女朋友,但她没做决定,戴先生,要不要我们打个赌?赌哪怕我不给她捐肾,她也不会把我女朋友害死?你根本不了解你女儿,她是杀伐果断,可她比你有人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成为朋友。”   戴爸爸不说话,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立夏跟你不同。”黄思研知道他很生气,但是她不怕死地继续说道:“其实立夏很容易心软,你不知道吗?就凭我特意跑来深圳看她,她就不会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戴先生,她是你女儿,但她比你善良,这就是我为什么想救她的原因。” 第210章   戴爸爸的傲慢在某个方面讲, 让黄思研有些烦躁, 等戴爸爸走后,周素素来喊她吃饭, 说是想请她吃午餐,黄思研应了, 两人大冬天的中午, 找了一个露天的餐厅,深圳的冬天倒没有很冷,太阳一出来, 反而周身暖洋洋的,就是人来人往,形色匆忙,看着有些萧条。   又或者是黄思研自己内心的萧条, 周素素点了一份咖喱饭, 又叫了一份牛排, 抬头看着黄思研还在心不在焉地点餐,问她说:“肾脏移植手术最怕的就是排斥反应, 手术过后, 要经过漫长的观察期,还要使用药物,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黄思研把菜单还给一旁等候的服务员,面无表情说:“一份黑椒牛排,七分熟。”   “你倒是淡定。”周素素认真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无动于衷, 有些感慨说:“你女朋友知道了吗?她什么反应?”   “知道了,还能什么反应,换谁都没法接受。”黄思研小小皱了下眉:“立夏知道了吗?”   “医生把找到肾源的消息告诉她了,但是没暴露你的信息,而且也只是告诉她,并没有保证说对方答应了换肾。”周素素话说得非常谨慎:“立夏没什么反应,昨天戴总去看她,她破天荒地问起了她妈妈,我总感觉吧,立夏似乎放弃了,都不愿意挣扎一下。”   “吃完饭去看看她吧。”黄思研思索了一下,提议说:“也几天没见了,我不怎么敢见她。”   周素素直视着她的脸,笑道:“可她知道你一直在。”   黄思研心里堵得慌,摇摇头说:“这种感觉不好受。”   谁说不是呢?躺在病床上等待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别说戴立夏会渐渐由失望变绝望,就凭戴家这样花重金保住她的命,已经算是不易了,换了平常的普通人家,只怕早见阎王了,黄思研这次去医院看戴立夏的时候,竟然碰到了戴正午,戴正午的腿没了,被护理人员推着轮椅过来看他姐,他并没有为自己的不幸表现出来悲伤,反而看到戴立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黄思研与周素素对视了一眼,周素素反应快,赶紧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脸,戴正午没有接,双手握住戴立夏的左手,手臂颤抖,哭得颇为伤心:“姐,为什么你也出事了呀?你别有事,我一个人扛不起戴家的,姐,你别有事啊,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我不希望你有事啊。”   现场只有黄思研、周素素与赵奇在场,外加几个医护人员,戴正午实在是没必要演戏,他可能是真的难过了,难过戴立夏这个帮他辅助戴家的功臣要走了,他的伤悲不是假的,但也并没有那么真,戴立夏细声安慰了他两句,转而让赵奇把戴正午送走了。   等那二人一走,周素素立刻笑道:“立夏,医生说找到肾源了,你也开心一点,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做手术了。”   戴立夏嘴唇翕动了下,没有言语,但目光闪动,好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黄思研见状,也跟着说:“是啊,立夏,总要抱着希望,我听医生说,对方可能会答应捐肾呢。”   “思研。”戴立夏把脸转向她,话题转移得非常顺利:“能帮我去看看我妈妈吗?今天是她的忌日。”   黄思研张大嘴,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当然好,我等会回去就去看阿姨。”   “她喜欢满天星,你记得送一束。”戴立夏细心叮嘱她说:“告诉她,等我好了就去看她。”   “好。”黄思研一一记下答应了。   黄思研问了她要地址,又向周素素借了车子,周素素欲言又止地跟她说:“立夏昨天在戴总面前提过她妈妈,但是戴总没接话,可能忘了这事吧,我车子有导航,你直接导航过去,有不认识的路,再打电话问我。”   黄思研跟她道了谢,一路向戴立夏说的那块墓地驶去,墓园下午探望的人不多,黄思研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对地方,问了墓园扫地的工作人员,那人抬头看了黄思研一眼,大白天的,他的眼睛瞎了一只,眼眶中空洞洞的,看着格外吓人,黄思研一开始没留意,被他突然抬头吓了一跳,过后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立刻道歉了,那人倒是习以为常地摇了摇头,领着黄思研去找她要找的墓碑。   他应该工作了很多年,领着黄思研没几分钟就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要找的墓碑,戴立夏妈妈的墓碑前已经被人放了一束花,跟她手上的一样也是满天星,黄思研猜测是戴立夏爸爸送来的,弯腰把花放到墓碑前,柔声道:“阿姨,我是立夏的朋友,立夏今天有点事,让我来替她看看您,您放心,等她忙完了,她就一定过来看您,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立夏健康平安。”   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黄思研惯性回头,本来还以为是刚刚那个工作人员没走,没想到竟然是戴立夏的爸爸,他手里也捧了一束花,却是一束黄菊花,那,坟前还有一束满天星是谁送的?   戴爸爸把花放到墓碑前,蹲下身,用袖口擦了擦那墓碑上的女子照片,默了几秒,又缓缓起身,回过头看向黄思研:“立夏让你来的?”   “嗯。”二人今天才吵过架,黄思研不愿意跟他聊太多,只敷衍了一句。   戴爸爸抬头朝远处望了一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傻子也不少。”   黄思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想了想说:“那我先回去了。”   “一起吧。”难得的,戴爸爸对她发出了邀请:“要走好一会呢。”   说实话,黄思研并不想跟他一起走,可他终归是戴立夏的爸爸,黄思研还是要维持表面的客气,跟他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去,戴爸爸这次却颇为亲和地跟她谈起了戴立夏的过去:“我从来没有跟立夏一起来看过她妈,她一直以为我不记得,我是太忙了,有些时候,到晚上才有空过来,不知不觉都三十年了,真是弹指一挥间。”   “晚上?能进来吗?”黄思研没理会他的感慨,只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疑惑:“我刚刚以为前面那花是你送的。”   戴爸爸闻言,却突然停下了步子,他本来一直走在黄思研的前面,这样一停下来,差点没让黄思研撞到,他倒是一脸大无畏,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戴妈妈墓碑处:“看到他没有,是他送的。”   黄思研回头看过去,见到一开始帮她领路的那个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戴妈妈墓碑前的鲜花,不禁怔了一下:“他跟你们是朋友吗?”   “立夏没跟你讲过这件事吗?哦,可能她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她应该猜到了。”戴爸爸继续赶路,轻声细语的话语,是难得放低姿态的口吻:“他是立夏妈妈的司机,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大小姐爱上了司机,可惜被迫嫁给了我这样的门当户对,当年我跟立夏妈妈因为他差点离婚了,后来立夏妈妈病死了,他出了点事故,眼睛瞎了一只,嘴巴也哑了,在这里给她守墓,守了快三十年了,不折不扣的傻子一个。”   这样的故事无论放哪个论坛,都是一个热点话题吧?更何况还是戴家的秘闻,黄思研不懂他为什么今天这么信任自己,竟然肯把这件事告诉她?心里更是疑惑,一时间不知道要回什么才好。   “那个两千万,我是作数的。”戴爸爸没给她太多的时间想清楚,二人来到停车场,他回过头,看着黄思研,一字一顿:“人都会变,是质变还是量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话算数,我不管在你心里面怎么看我这个人,我不在乎,但我从不欠人,别说今年你不要这两千万,哪怕一百年以后,你的后代来问我的后人要这钱,我也不会欠你,我甚至会愿意把这份承诺加入我的遗嘱里面,黄小姐,我只有一个女儿,今天当着立夏妈妈的面,算我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黄思研过去对他的偏见,因为这番话遽然消失了一半,她不了解戴爸爸,表面上看,他确实很嚣张跋扈,而且跟戴立夏的关系紧张,可他爱戴立夏,这一点,没人可以否认。   “我还是那句话,戴先生,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会救立夏,跟你没关系。”   戴爸爸笑了笑:“可她是我女儿,无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这一点我们无法否认。”   他说完上了车,没有再跟黄思研聊下去,黄思研叹了口气,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着他们现在有孙儿孙女,以后不管有没有自己在身边陪伴,应该都没关系吧。   快天黑了,开车回到酒店后,黄思研给李清鸥打了一通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猜李清鸥已经上了飞机,电话一挂,认真考虑了几分钟,就给医院打了过去,说她准备好了,如果医院那边有条件,明天就可以做手术,但最好是下午或晚上。   因为,她还是想等李清鸥过来。 第211章   李清鸥赶到深圳的时候, 直接去了黄思研入住的酒店, 结果被告知黄思研人在医院,她心里有点忐忑, 生怕自己没赶在那场要命的手术前回来,她先把行李寄存在酒店大厅, 接着打了车, 直奔医院。   该怎么去责备她呢?李清鸥太了解黄思研了,要是没匹配上还好,可明明匹配上了, 却让黄思研置之不理,那是不可能的事,李清鸥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她,在某个层次上讲, 她对戴立夏的感觉已经不是情敌那么简单了, 李清鸥甚至觉得, 黄思研已经把戴立夏当成了家人。   她在前台问了护士戴立夏的病房在几楼,结果护士可能把她当成记者之流了, 遮遮掩掩地没把话讲清楚, 李清鸥忍不住皱起眉,刚待细问, 扭头却看到周素素在门口出现。   李清鸥赶紧喊了她一声,周素素的目光投来,看到是她,显然有些吃惊:“李总?您不是在多伦多吗?”   她说完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话, 跟着自嘲地笑了笑说:“哦,对,黄总在这里。”   两人一起去挤电梯,周素素见她似乎心事重重,一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李总回来这事,黄总知道吗?”   黄思研当然知道,而且她在等她,李清鸥想象中的“来不及画面”并没有出现,黄思研一个人站在走廊那里,在喝一瓶很小只的矿泉水,周素素喊了她一声,她回过头,看到李清鸥跟在身后,倒是没有意外,目光怔了怔,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清清,你回来了。”   周素素非常识趣,丢下她们两个人,马上就开溜了,黄思研走到李清鸥面前,伸手往下牵住她的手:“累不累啊?怎么不去休息一下?”   李清鸥的视线在她腰部处停顿了几秒:“我来跟它告别。”   黄思研竟然“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别闹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不饿吗?走,我带你去吃饭。”   她拉了一下李清鸥,却没拉动,李清鸥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要不我也去做个匹配吧?让你去冒险,我做不到。”   二人的动作定格,走廊有医护人员在走动,黄思研却仿佛被人点了穴位,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清鸥的脸。   “李总,有时间吗?我们小戴总想见见你。”   身后传来周素素的声音,二人同时回过头,看到周素素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用手指了下屋里:“立夏知道你回来了,说想见见你。”   李清鸥没有扭捏,拍了一下黄思研的肩膀,直接就进去了,一眼看到戴立夏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仿佛变了一个人,坦白说,只那么一眼的光景,李清鸥虽说对戴立夏印象不好,但也忍不住感觉有点难过,当初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变成这样,李清鸥心里也不好受。   “你们也出去吧。”戴立夏对其他几个寸步不离守着她的医护人员说。   那几人特别配合,竟也是没有犹豫,与李清鸥擦肩而过,瞬间就离开了屋内。   “他们说找到□□了,我本身有点怀疑,如今你回来,验证了我的猜测。”   聪明的女人之间对话从来不会遮遮掩掩,戴立夏很坦白,李清鸥也没有掩饰什么,点头承认说:“思思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你呢?”戴立夏笑问她:“自己的爱人给别的女人捐肾,你能接受?”   李清鸥愿意把这句话当成挑衅,挑挑眉:“这话我转而问你,黄思研永远不会选择你,你能接受她的这份怜悯?”   “我想活下去。”戴立夏抿着唇,慢慢开口:“我的车祸,是人为的,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大家都知道,可除了我父亲,好像没人想对付他,我,很不甘心。”   “小戴总。”李清鸥的声音这次带着一丝木然:“我不会阻止她给你捐肾,因为我知道我阻止不了,别说是你,今天哪怕不是戴立夏这个人,黄思研也会动摇,因为她就是黄思研,不是因为你是戴立夏,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不会反对。”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出人意料,戴立夏并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她这样话锋一转,李清鸥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你问。”   “罗正南的死因是什么?”   李清鸥瞳孔微缩,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自杀。”   戴立夏脸上带着十分高深莫测的笑容:“在我面前,你不用遮掩了,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害死他?”   这件事,过去太多年了,李清鸥如今被她问起,心情尤为复杂:“你调查到了什么结果?”   “李总,你再装傻,我就生气了。”戴立夏的态度忽然变得严肃:“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罗正南先生是一位慈善家,他常年奔波在贫穷的山村,为他们带去很多物资与希望。”李清鸥一时间竟也是沉默状态,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说:“他找我看病,不是为了看病,只是因为他在追我,时间久了,他慢慢放松了警惕,跟我聊起来了他过去的事情,声称他支援过很多孩子在农村走出来,出于职业习惯,我问了那些孩子如今在哪里,他开始变得遮掩,甚至主动把这件光鲜的话题岔开,通常来讲,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后来有一次,他请我和VIVI参加他的生日会,集上,有人问他,我的价位是多少,他的表情很奇怪,拳头握得很紧,很紧张,回去的路上,我跟VIVI讨论过这件事,我们一致认为他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事。”   “VIVI也跟着你一起去调查了吗?”   “没有。”李清鸥停下来,看了她一眼。   “你继续。”戴立夏点点头。   “他,借着资援的借口,在农村带走了很多幼女,给城里的一些衣冠禽兽泄、欲。”李清鸥再不用伪装,站在戴立夏的床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回忆道:“他一直在继续,在我那里看病的几年,他也还在继续。”   戴立夏神色一窒,抬头望着李清鸥,那张总是温柔漂亮的脸蛋,和她此刻冷淡说话的面容,仿佛并不是一个人,她沉吟半晌后,开口说:“为什么不报警?”   “小戴总,站在你的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李清鸥的嘲讽非常明显,戴立夏倒是没生气:“事情发生后,你的上司保下了你,为什么事后要和她反目成仇,你不怕她赶尽杀绝?”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委曲求全的圣人。”李清鸥给了她一个非常标准的答案:“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事情,哪怕真的要给我定一个罪,我坦然接受。”   “你跟她,其实是一种人。”戴立夏垂下眼,睫毛轻颤,一声长叹后,徒留惋惜:“你走吧,带她一起走。”   “你不想整我了吗?”李清鸥非常不怕死地问她:“VIVI有一次说漏嘴,说她把证据给你了,我一直在等你出手。”   “如果我告诉你,捐肾只是骗局,你会怎么想?”   “什么?”李清鸥愣住了:“你骗谁?”   “你告诉我一个秘密,我还你一个秘密,还麻烦你替我保密。”戴立夏在床上坐了起来,望着李清鸥,眉宇间的惆怅掩饰不住:“我不是想骗你们,只不过真的没有想到她的肾会和我匹配上,戴家这边,有人想让我死,也想让正午失去峰尚,我不过是拿我的命跟他们博弈而已。”   李清鸥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真的完全想不到戴立夏是这么狠的一个人,对自己也这么狠。   “我跟她说过,我从来不会骗她,可今天,我骗了她一个最大的事。”戴立夏淡淡一笑,有那么一股不明的伤感:“我把你喊进来,是想让你跟我演一场戏,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会帮我,因为我也会帮你。”   李清鸥算是明白了,戴立夏不但算计了所有人,而且还把她要回来这件事给算计上了,李清鸥是打心里地佩服她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帮我找一个人。”戴立夏嘴角微勾,信心满满:“找到后,带他去见正午,以你前女友的身份,而且只能见他一个人,因为我爸行动不便,他一直在被人监视,何况他演技不行,李总,你是心理医生,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干这件事。”   二人谈到这里,其实已经水落石出了,戴立夏甚至还交代了她昨天特意让黄思研去墓地,是为了让她爸和黄思研再次“巧遇”,为她急需换肾的事实盖章,李清鸥是彻底服气了,出了房间一看,黄思研还在走廊傻乎乎的徘徊,见到李清鸥出来,她立刻走了过来,紧张问她:“怎么了?”   “没事。”李清鸥摇摇头:“她说打算过两天做手术,让我陪你在深圳好好待几天,等她手术成功后才离开。”   黄思研“哦”了一声,又拉住了李清鸥的手:“我先带你去吃饭。”   在路上,李清鸥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捐完肾以后怎么办?”   “会辞职,安心在家养狗陪你。”黄思研纠结了太久,显然把事情完完全全考虑过了:“这件事会把我的整个人生轨迹改变掉,可是一想到因为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存在,我觉得很值得。”   “好几年前,我也有过你同样的心情。”人来人往的街上,李清鸥停下步伐,她的目光炙热,伸出手,紧紧拥抱住了黄思研的身体:“你知道吗?戴立夏说对了一件事,你跟我是同一种人,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人曾经因为我的努力而变得更好,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同一条路,会辛苦、不被理解、提心吊胆,甚至会使自己陷入绝境,可是十几年前,我也希望我的生命中出现这样一位英雄,思思,我们都是普通人,而戴立夏不是,我们尽力就好。”   黄思研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她身上的香水味熟悉又浓郁,像极了黄思研第一次迷恋上时的那份悸动:“我们会一直是彼此的英雄,清清,我不会问你的过去,因为我知道,你的每个选择都会比我想象的要好,你是最棒的那位,我也希望我的每个选择,等到我们老年谈起,那时也不会让你感到失望。”   这话说出来本来是简单,可是蕴藏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李清鸥明白,有些过去,黄思研什么都知道,她不问,是对李清鸥最好的保护与尊重,李清鸥想,从一开始,她跟黄思研的相遇就不是偶然,命运将两个人的线牵上,不是为了纠缠在一起,而是为了延续。   延续善良与温柔,原谅不堪与过去,这,或许就是爱情存在的意义。 第212章   戴立夏让李清鸥找的人叫杨自汉, 是戴立夏大伯家的管家, 据戴立夏说,这位管家去年就退休了, 在佛山一个叫南海的地方安度晚年,李清鸥当然也没把戴立夏装病的事情告诉黄思研, 她答应了保密, 就会严守到底,但多少还是让黄思研放宽心,让她不要为戴立夏的事情太过忧伤。   黄思研可能早被戴家的当权者盯上了, 她是肯定走不开了,李清鸥不能冒险和她一起去佛山,当晚思考了良久,决定第二天跟黄思研演一场戏, 才方便她脱身离开深圳。   第二天一大早, 李清鸥陪她一起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 看到黄思研认真地切着鸡蛋,忽然问她:“思思, 我们吵一架吧?”   黄思研抬起头, 表情无辜:“为什么?”   “你要给戴立夏捐肾,你还问我为什么生气?”李清鸥声音忽然变大, 表情严肃,语气冷森:“黄思研,如果戴立夏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那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陪你?”   当着大庭广众之下, 她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吸引了在场一半以上人的目光,黄思研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张开嘴,全程都是迷茫的状态,李清鸥不顾她的疑惑,犹然站起,冷冰冰说:“既然如此,我回去就好了,以后我不管你,你好自为之!”   黄思研这下反应了过来,当场有点急了,看到李清鸥转身就走了,她连忙也站了起来,跟着付了款就追了上去,李清鸥直接回了酒店,房卡也在她手里,房门紧闭,黄思研连屋子都进不去,她在门外等了几十分钟,李清鸥终于出来了,却拖着她的行李,面容上依然没有半点微笑。   “清清,你...”黄思研想问什么,却觉得整个过程发展都有点匪夷所思:“我...”   “我回去了,你要是给戴立夏捐肾,就不用回来了。”   丢下这么一句后,李清鸥扭头就走,黄思研刚想追上去,被闻声而来的周素素拦住了,好奇地问她说:“怎么回事?你女友不同意你捐肾?”   黄思研下意识皱了下眉,一脸为难地回答说:“应该是吧。”   周素素安慰她:“这也正常,换了谁会受得了这种事,你也别太难过。”   黄思研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两句,想回房给李清鸥打电话,结果李清鸥的电话无人接听,直到她去了洗手间的时候,才看到李清鸥留在沐浴架子上的纸条,纸条是用口红写的,卫生纸的材质,显得字很大。   “有点事,会很安全,别担心我,也别担心你的肾,你的爱人留。”   由此看来,李清鸥今天是故意找她吵架的,可是她这欲盖弥彰的操作,反而让黄思研开始怀疑自己周围的隐私问题,心想,难不成还有人在监视她?   可监视她的人会是谁?周素素吗?不可能是周素素,黄思研觉得,如果是周素素,那戴立夏身边就没什么可信的人了,那如果不是周素素,还会是谁?   黄思研在屋里转了一圈,连电视剧遥控器都被她拆开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暗道,李清鸥是不是太多疑了?   她坐下发了一会呆,猜测着李清鸥才刚回来,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问题,可是谁告诉她的呢?她昨天见过的人,除了黄思研以外,就是戴立夏,莫非是戴立夏?   那戴立夏选择告诉李清鸥,而没有通知黄思研,是意味着什么?   黄思研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太快,带动了桌子上的茶具,茶具“刺啦”一声,把半身悬在角落边上的烟灰缸给挤掉了,本来地上是地毯,按理说那烟灰缸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谁知道它一掉下去,竟然碎成了两块,从里头落出来了一根线。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用特意去猜那是什么,心里当即明白过来,她确实是被人监视了。   这人也是真的变态,竟然在她房里装了这个窃听器,黄思研心里生了一股莫名的怒火,想着若是她昨晚和李清鸥说了什么亲热的话,都得被这个东西给听过去,一时间又气又急,掏出电话,想了想,随后又放下了。   她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无处得到解答,只能等李清鸥回来后给她一个解释,却不知道她这边提心吊胆,李清鸥那头也是一言难尽。   李清鸥先是打车在机场转了一圈,等到她佯装要坐的飞机起飞后,才低调地改坐上地铁,往高铁站跑了,她到佛山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戴立夏只给了她一个大概的地址,其他连张照片都没有一张。   南海工业区较多,她要找的杨自汉,是一个星野小厂老板的爸爸,李清鸥先在戴立夏给的小区地址那里打探了,按下门铃后,半天没人开门,问了邻居老太太才知道,杨自汉去他儿子的厂里面帮忙了,李清鸥又跑到她口中的那个厂里面,那厂房特别小,李清鸥一进去,跟大明星一下,瞬间就被目光给包围了。   杨自汉的气场与那些务工的人员明显不同,甚至比他那位当厂长的儿子还要好,李清鸥几乎第一眼就能确定是他了,毕竟是大家族当过管家的人,他见到李清鸥这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出现找他,也没觉得意外,领着李清鸥去了他儿子的办公室里面,直接就把他儿子赶了出去。   他看着很年轻,六十出头的年龄,却有一张四十岁的脸,彬彬有礼的样子像个绅士:“李小姐,是我们家先生让您来找我的吗?”   李清鸥听他主动开口,也不解释,似真似假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   “先生并没有通知说你会过来。”杨自汉并没有上当:“我现在打电话跟他确认一下。”   “可能不方便吧?”李清鸥直视着他的眼睛,她觉得杨自汉是个心理素质特别高的人,他目光坚定有神,分明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但李清鸥愿意试试打破他的保守性情:“杨管家,在你之前的那位管家,现在在深圳有房了,据说是戴家送的养老福利?你在戴家做了三十多年,到现在还要在这种小厂里面劳作,戴先生对你什么看法,你应该比我清楚。”   李清鸥这一番话,句句戳心,她实际上对这个管家的了解不多,但在网上搜了一下戴家前管家的信息,就足以看出来这位管家的待遇有多么的差劲,杨自汉紧紧抿着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似乎对她的到来起了抵触心理。   越这样,李清鸥的胜算更大,乘胜追击说:“先生让我来见你,是因为他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么?”杨自汉微微一笑,临危不乱说:“李小姐,烦请你告诉先生,我杨自汉虽然年龄大了,但也答应过老先生,绝对不会背叛戴家,请先生放心。”   “那么,在杨管家心中,什么是背叛?”李清鸥放下二郎腿,身子前倾,目不斜视地直视着杨自汉的眼睛:“戴家的两位少管家,一位命在旦夕,一位落得残疾,杨管家不会不知道吧?”   “你不是先生派来的人。”杨自汉瞳孔微缩,面无表情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正午的女朋友。”李清鸥坐直了些,语调缓了缓,自报家门说:“杨管家,正午时常跟我说起你,说他脾气不好,家里能包容他的人,只有他妈妈和你,他一直对你多有得罪,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杨自汉微微低了下头:“少爷性子坏,心肠不坏,我不生气。”   “杨管家嘴上说着不生气,那为什么还坐视着其他人对他下狠手呢?”李清鸥口吻突然一戾,话语变得急促:“你明明可以救他!他那么九死一生,就是因为你的见死不救!你差点害死他了!”   “不是我害他,是先生不让我告诉他!我...”杨自汉反射性地想解释,说到一半忽然清醒了,立刻弹了起来,手指着李清鸥的鼻子,那原本维持的风度此刻荡然无存:“你在套话?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套出我的话?”   李清鸥摊开手装天真:“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未婚夫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杨管家,我并不是喜欢正午的家产,我只是希望他平平安安,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句,如果我和正午假装什么事都不知情,离开中国,离开戴家,我们能平安吗?”   “先生也爱少爷。”杨自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力地坐下,叹了口气说:“李小姐,他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他只是想让少爷放弃峰尚而已。”   “因为谁?”   “我不能说。”   “好,谢谢你杨管家。”李清鸥站起来,对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等正午身体好了,我带他离开中国后,一定会来谢谢你。”   “不用来了。”杨自汉思索了几秒,才回握住了她的手:“我对不住他。”   出了门,外头的天已经渐渐暗了,李清鸥当了这么久的心理医生,面对各式各样的病人,什么招都用过了,今天对付杨自汉,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只不过让她觉得疲惫的,是戴家里面的自相残杀,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戴立夏要装病了。   李清鸥决定连夜赶回到她原本应该回到的市里面,杨自汉不会告发她,她很清楚杨自汉的性格,他必定已经看出来了李清鸥的真实身份,却伪装不知,他必须要给对方一个错误的信息,他是无辜的,也是善良的。   李清鸥成全他,她虽然答应戴立夏要带杨自汉回去见戴正午,但李清鸥丢给戴正午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剪辑下来的录音而已,戴立夏让她出面做这个搭桥人,压根没想过李清鸥随后怎么脱身,她可以不管李清鸥的死活,但李清鸥没那么傻。   黄思研在深圳不会有危险,可李清鸥一旦卷入里面,便就成了一个外来人,李清鸥决定,既然戴立夏爱玩心机,那她也来一招,这一招,必须让戴正午把那家成人用品公司免费送给黄思研。   所谓兵不厌诈,在飞机上,李清鸥小小抿了一口咖啡,心想,戴立夏实在是太低估她李清鸥了。 第213章   黄思研到了晚上十一点才收到李清鸥的信息, 说她已经到家了, 让黄思研自己考虑清楚,先跟戴立夏确认一下, 问她到底要不要捐肾,而且无论黄思研做什么选择, 都要第一个告诉她。   李清鸥这句话, 有很明显的暗示,因为黄思研想捐肾的想法并没有跟戴立夏商量,但是李清鸥的意思分明是让黄思研找戴立夏坦白, 如此一来,便把选择权给了戴立夏。   在某个层次上分析,李清鸥是在帮黄思研探究戴立夏的真心,若是她同意了, 那很正常, 但难免会让黄思研心里有点疙瘩, 若是她坚决不同意,黄思研也没法子去强迫她。   李清鸥这招, 着实有点伤人。   黄思研为此犹豫了一晚上, 李清鸥估计猜到了她会犹豫,直接丢下一个重磅, 问她说,如果戴立夏不知道是你捐的肾,等事情结束后,她要怎么痛苦地面对你?   黄思研被她的话说服了, 她决定第二天去找戴立夏摊牌,晚上睡在床上,想到屋里或许还有窃听器那种下作的东西存在,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她立刻起床,洗漱好就往医院跑了。   才早上七点多,医院里已经很热闹了,前台挂号的人一大堆,黄思研小小咳嗽了几声,在那些人身边路过,直接进了电梯,奔向戴立夏的病房。   守在戴立夏病房里的护士,黄思研之前没见过,看她与另外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打瞌睡,便小声喊了他们一句,那个男人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眼黄思研,忽地一下站起,走到戴立夏的床旁,观察了下心电图,才回过头,跟黄思研打了声招呼。   戴立夏还在睡,黄思研坐下跟他们小声交谈了几句,得知刚刚那位男人,是戴立夏的爸爸专程在北京请来的专家,说起来这种赫赫有名的专家连夜为病人守床,真的是难得,那男人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轻声解释说:“我跟老戴是同学。”   那看来是戴立夏的自己人,过了一会,医院的主治医师过来查房了,那男人跟他交谈了几句,说到帮戴立夏做了诊察,那主治医师点点头说:“辛苦您了。”   看来那男人在这方面还是蛮有权威的,医生一走,戴立夏也醒了,看到黄思研在,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思研,这么早?”   那看护马上过来帮戴立夏洗漱,黄思研怕戴立夏难为情,特意去走廊站了一会,看到有护士过来打针,被那位专家在门口拦住了,说把药留下,由他来给戴立夏打针。   那护士习以为常,跟黄思研站在门口干等了一会,那专家才出来,把打完的药瓶还给那护士,语气坚定说:“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们,你可以走了。”   他说完又望向黄思研,点了下头:“进来吧。”   这是对自己人和外人的区别,黄思研进去看到戴立夏已经洗好脸了,可能在床上躺久了,她没化妆的脸上皮肤显得特别白净,她喊了黄思研在她病床边坐下,问她说:“李小姐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哦,她回家了。”黄思研直言不讳地告诉她:“昨天就回去了。”   戴立夏目光闪了闪,轻笑道:“有点意外,我以为她专程在国外赶回来,会陪你几天。”   黄思研灰溜溜地摸了一下鼻子:“她可能有点不开心吧。”   “为什么呢?”   黄思研抬起头:“立夏,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晚点可以吗?”戴立夏轻声细语地问她,不忘解释说:“刚起床,有点不太舒服。”   “不好意思。”黄思研慌忙站起来:“那你先休息,等你好一点,我再过来。”   这么早来的人,其实不止她一个,赵奇也来了,还抱了花,但结局也没多大的变化,同样由戴立夏屋里的医生以“病人需要静养”被赶了出来。   他出来看到黄思研还在附近转悠,主动跑过去跟她搭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赵奇应该并不清楚黄思研是捐肾的人,黄思研听他这样问,简单回答说:“过阵子吧。”   赵奇笑道:“要不去看看正午?他特别无聊,老想让我们去找他玩。”   说到这,黄思研也有点愧疚,戴正午和戴立夏明明在一家医院,但她一次都没去看过戴正午,无论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她先去楼下超市买了个果篮,再跟赵奇去了戴正午的病房,戴正午屋里热闹,黄思研一进去,就听到戴正午的妈妈在说:“把汤喝了,我让庆嫂熬了一晚上,对你伤口好,不能浪费。”   黄思研之前跟戴正午的妈妈打过照面,而且过程非常不愉快,但好歹事情已经过去了,都说进门不打送礼客,看到黄思研提着礼物进来,戴妈妈也没摆脸色,表情也蛮平静,点点头说:“两位请坐吧,正午昨晚没睡好,可能脾气不好,各位多担待。”   戴正午的脾气看不出来好坏,但心情看着好像蛮低落,他妈妈跟他讲话的时候,他全程没有反应,倒是黄思研进屋的几秒中,他露出来了一个很淡的笑容:“你还有时间来看我?”   这话问得让黄思研无地自容,尴尬笑道:“老总,您知道我的难处,就别打趣我了。”   戴正午跟着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你了。”   赵奇在一旁嬉皮笑脸:“怎么失眠了?莫非是听闻漂亮小姐姐来深圳,没来找你,你心里想不开?”   他说的这个漂亮小姐姐,应该就是李清鸥,在场的三个人都认识,但戴妈妈不认识,好奇说:“哪个小姐姐?赵奇呀,我家正午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谈恋爱了?怎么样?女方为人不错吧?”   “那是相当不错,长得漂亮又有本事,而且她...”   “赵奇!”话没说完,被戴正午呵斥住了,他深深地皱着眉头,表情非常不耐烦:“别乱说,李小姐跟我只是朋友关系,她根本没接受我。”   戴妈妈了解她儿子,听戴正午这样一说,估摸着戴正午对那位李小姐确实是喜欢,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我儿子这么优秀!怎么还看不上你,不行,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位人家的女儿,连你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   不小心被对方看上的黄思研心里面又尴尬又自豪,话也不敢说,只能看着那三人在自己面前讨论自己的女友。   戴妈妈是行动派,从她去酒店骂戴立夏这件事上就能看的出来,她问赵奇要了李清鸥的名字,又叮嘱了几句戴正午要把汤喝完,才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病房中。   她一走,赵奇非常自觉地拿了两只碗出来,给他和黄思研一人打了一碗汤,当着戴正午的面,还不忘评论说:“你家阿姨的手艺真不错。”   戴正午剩下半碗汤喝不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黄思研,问她说:“公司怎么样了?”   “听说你要撤资,有几个高管辞职了。”黄思研拿着勺子在汤碗里舀了几下:“大部分都还在观望,找不到合适的投资商,有部分同事不想放弃,又没那么大的资本能帮忙。”   “我姐当年给你介绍的人脉,你都忘了吗?”戴正午的声音里难得多了一丝严厉:“我残疾了,不代表我做的公司也要变得有始无终!”   “你别激动。”赵奇放下碗劝他:“这么激动干嘛?身体才刚好一点。”   “小黄,你这次刚好在深圳,可以去广州看看,你之前在那边待那么久,我姐给你留的资源,我给你引见的人脉,你都可以利用。”戴正午没理会赵奇的话,依然面无表情地呵斥黄思研说:“我戴正午如今是废人了,今后的一日三餐都要人伺候,还没醒过来,已经被人做好了人生的规划,我将近三十年,奋斗了快十年,到头来一无所有,被人记得的还是戴家的太子爷身份,现在我姐也变成那样,你要我怎么睡的着?”   赵奇也劝不下去了,只干巴巴地安慰说:“等你身体痊愈了,叔叔会把公司还给你的。”   戴正午苦笑着问他说:“你是指我重新长出一条腿?”   屋里气氛不对,赵奇直男一个,心思简单,待久了不太舒服,借口去看戴立夏开溜了,黄思研本来也想走,但戴正午似乎还有话想跟她说,她也没好意思溜走。   “公司能在市里发展起来,就是因为它姓戴,很多关系都是看在这方面,没有我了,你们后面会很难做,除非你找一个背景雄厚的投资商。”戴正午为人虽然傲慢,但对他的公司确实负责,哪怕现在公司即将与他无关了,他仍然在记挂着它:“我姐也不能帮你,我知道我出事后,她受了很多委屈,我们是一家人,我就她一个姐姐,斗争再激烈,她也不会害我,我心里明白,有人想我让出继承的身份,不是想害我,他是想害我姐,只是没想到,我会变得这么严重。”   黄思研听出他话里有话:“老总,那你的意思是?”   “思研啊,人心难测啊。”戴正午讲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分明有些哽咽,也不知道是不是黄思研听错了,她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戴正午的表情,见他面露哀伤,不像是装的。   “老总,你保重身体。”   “清鸥,她真的不错。”戴正午莫名奇妙换了一个话题:“如果我早认识她几年,可能就没你的事了。”   黄思研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戴正午也知道李清鸥和她在一起了?   “你记住我说的话,我跟我姐都帮不了你了,你要学会自己找靠山,我广州那位朋友,姓夏的那位,你记得吗?有事去找她帮忙,她有能力。”戴正午思维跳得快,又交代了几句。   黄思研心里也有点感慨,乖乖答道:“我知道了,老总。”   “还有,帮我告诉你女朋友,只要她帮我,我答应她的要求。”   黄思研一头雾水,本来还想问几句,戴正午闭上眼,好像已经不愿意多聊了。   他今天状态不太好,不只是少了过去的嚣张,那全身的精力都好像被人抽干了一样,甚至跟黄思研讲的那些话,都像是在交代遗言。   黄思研不知道李清鸥私底下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但她明白一点,戴正午心灰意冷的缘由正是因为李清鸥,黄思研开始忍不住猜测,李清鸥昨天离开深圳后,到底先去了哪里? 第214章   跟戴正午的对话, 与黄思研来说,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戴正午让她找人帮忙, 到头来,还是要倚靠他们戴家的关系网, 黄思研这一次是真心想把戴家这个关系网给断掉, 所以戴正午三番两次对她的叮嘱并没有什么用。   没有戴家的帮衬,未来的路肯定很难做,可黄思研愿意试试看, 她觉得换了常人,断然不会做这种冒险的选择,可是因为戴立夏的关系,黄思研必须得快刀斩乱麻, 因为她不想让李清鸥不开心。   一个人长久陷入泥泞里面, 会越陷越深, 黄思研过去在和高庆明的婚姻里面起不来,她往后一步, 是父母的责备与期待, 往前一步,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在那一段无法言喻的婚姻历史中,李清鸥的出现带她走出了阴影,但也是因为李清鸥,黄思研头一次接触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金光闪闪,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真诚的笑容,笑容下是一颗颗看不透的良心,有人有,有人没有,黄思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摸滚打爬,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不少委屈,即便说出来,也无人能懂,外人只觉得她命好,却不知道“命好”这两个字下,她经历了多少次选择。   如果没有李清鸥,黄思研绝对不会认识戴立夏,如果没有戴立夏,也根本不会有她和李清鸥的今天,黄思研当初选择离开,不是意气用事,她一度认为自己不了解李清鸥,是因为身份的差异,她一直以来,对过去耿耿于怀的事情,不只是李爸爸对她的羞辱,还有那一晚,李清鸥生日会上,站在李清鸥身边的人是戴安娜。   那份自卑,像极了她大学时的无助,戴立夏的帮忙,让她找回了自信心,也让她获得了一份触手可及的事业,那份感激,黄思研无法报答。   黄思研是个心怀感恩的人,戴立夏的关系网让她觉得改变了人生,那这一次,她想给戴立夏一个新生,不被理解也好,被质疑也罢,黄思研认了,也不去执着了。   她还是不想让戴立夏去做这个艰难的选择,从戴正午的病房出来后,她便回了酒店,本来想给李清鸥打电话,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的想法,干脆就不打了。   她在深圳认识的人不多,干待在房间,也没地方可去,下午又去了一趟医院看戴立夏,结果一到医院,说是戴立夏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黄思研被吓了一大跳,以为她的肾不行了,整个人都有些提心吊胆,特意去找了上次帮她做匹配的医生,问她能不能安排手术。   等到戴立夏手术室里的那盏灯灭后,戴立夏出来了,来看她的人太多,黄思研没第一时间进到病房,过了半个多小时,她病房的亲戚陆陆续续走完,黄思研才围了上去,小心翼翼问她说:“立夏,你没事吧?”   戴立夏的表情如同一块冰,面色惨白无色,微微摇摇头达道:“我没什么事。”   黄思研犹豫了数秒,想了一下,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说:“立夏,我想,你身体这么不稳定,要不就做手术吧?直接做手术了,省得一直这样。”   因屋里没人,只有刚刚帮戴立夏做手术的那位专家医生在这边补眠,屋里显得很静,灯开着,房门遮盖的严严实实,连窗户都拉得紧紧的,白炽灯开着,戴立夏眼底却是带着一抹不得已的无可奈何:“思研,我不想要你的肾。”   原来她知道。   在那么一瞬间,黄思研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戴立夏的拒绝,更让她觉得着急了:“那怎么办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我不会死。”戴立夏的语气非常平静,不像是一位病危的人:“思研,没人会死。”   “那你今天...今天为什么会被抢救呢?”黄思研没她那么冷静,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不要骗我,我不傻。”   “我今天抢救,是因为早上护士送来的药水有问题。”戴立夏抿着嘴,连生病时的姿态都保持着她一贯优雅的风度:“思研,我想我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黄思研初听得惊心动魄,听她如此一说,竟然有点害怕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其实我没那么危险。”戴立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此时此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思研的脸,心情似乎也变得不怎么平静了:“车祸是真的,受伤也是真的,但需要捐肾是假的。”   黄思研内心一颤,说不出来是喜是气,脸色徒然一下变白了:“那你为什么骗我?立夏,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不,你不用解释了。”没等戴立夏回答,黄思研一时间措手不及,她单手捂住脸,立刻跳起来,离戴立夏远了几步,她的双目在病房的四周彷徨,六神无主的表情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你不用解释了,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解释没什么用,你没事就好,那我放心了。”   “思研。”戴立夏幽幽地喊了她一声,黄思研抬起头,头一次在戴立夏的眼里瞧出来了一丝雾气,那雾气朦胧,透着不真实的悲伤:“我不是有心骗你。”   “所以,你告诉清清了?”在那份雾气中,黄思研迅速理清了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试探着猜测说:“你告诉她,却没有告诉我?是认为她比我可靠?还是认为我不能帮你?或者是觉得,你的欺骗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碍?”   戴立夏脸上还是发白,但是也镇定了下来,看着黄思研的表情,见她冷冰冰的样子,也没话可解释,仿佛默认,黄思研自顾自地点了下头,有了自己的结论:“我想我明白了。”   “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或许意识到黄思研会误会,戴立夏的口吻颇为急促:“思研,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吧?”黄思研嘴角笑容微微一涩,语气顿了一下:“立夏,你这样做没错,再说我没有损害什么,我是真心为这件事感觉开心,你没事,是天底下最好的事,你不用解释了,本身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而且,我的的确确也帮不了你。”   “思研。”   “如果我已经没有价值了,那我可以回家了吗?忘了告诉你,我新养了一只小狗,我女朋友可能不太会养,我必须得回去看看了。”   “我很抱歉欺骗你,但因为你对我的关心,给我争取了很多时间。”戴立夏刚开口一句,又迅速闭上了唇,没有把话说完。   “挺好的。”黄思研听完深深地舒了口气:“至少我还是帮到你了。”   “思研,你能不能再在深圳留几天?”   “不能。”黄思研面无表情,一口回绝:“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与耐心,可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包括你戴立夏。”   她说完,转过身,发现在沙发上睡觉的专家医生已经醒了,他可能全程都参与了她们的对话中,看到黄思研要走,也没说什么,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仰头抿了两小口。   戴立夏没再留她,黄思研在回酒店的路上,订好了机票回家,她没有冲动,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城市,或许戴立夏确实还需要她帮她演戏,但黄思研不愿意配合,她愿意把她的肾给戴立夏,可是她不愿意在这里做一个任人摆设的道具。   回酒店收拾行李的时候,黄思研发现桌子上的烟灰缸被人换了一只,她拿手摸了一下,感觉很轻,似乎跟之前的那只烟灰缸材质差不多,心里顿时就有了想法,估摸着这里面应该还有窃听器在。   “戴立夏不愿意付钱,我要五千万,一颗肾五千万,她现在只找到我,既然不付钱,那我先回去了,看她后面还要不要找我。”黄思研坐在床上,一个人拿着烟灰缸自言自语:“所以我要回去了,你在家等我,没有五千万,我不会回深圳。”   留下这最后一番话,应该可以帮戴立夏圆个借口,黄思研提起行李箱,准备去赶飞机,路上她给戴立夏发了微信,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给她听,戴立夏没回她信息,黄思研半途路过手机店的时候,下车换了一部新手机,戴立夏给她的那部峰尚,算是可以彻底地不用了。   两个半小时的路程,黄思研没通知李清鸥自己会回来,她是将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回到家的,打开门的一刹那,她听到屋里有狗叫声,鼻息间甚至还蔓延着一股非常浓郁的泡面味,说来奇怪,她这一路的浮躁心情竟然因为这泡面的味道而变得淡定了下来,放下行李箱,黄思研一步步朝厨房走去,站到厨房门口一看,见到一个穿着蓝色睡裙的女人在背对着她煮泡面,她的背上,用背婴儿的那种白色背带,背着一只小狗,那小狗一直在“呜呜呜”地小声叫唤着,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吓的。   李清鸥也不拿碗,一只手拿着勺子在锅里舀了一根火腿肠出来,放到小狗的面前,非常理所当然地说:“吃吧,这是你的。”   岂不说那小狗这么小会不会吃火腿肠,单看那火腿肠热度惊人,李清鸥这粗线条的毛病真的又犯了,黄思研看到那小狗嫌弃地把脸转了一个边,倒把李清鸥惹得有些奇怪了:“咦,你不喜欢吃火腿肠吗?”   说完,她自己拿去吃了,才咬了一口,被烫到,又手抖着把它扔回了锅里,看得黄思研目瞪口呆。   “喂。”黄思研怕吓到她,特意喂了一声提醒她后,才说:“姐姐,它才两个月大,你两个月的时候也不会吃这个呀。”   李清鸥身子顿了下,缓缓回头,看到身后是黄思研,表情又惊又喜,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回来了。   黄思研走过去帮她把背上的狗放下来,才发现那可怜的小狗狗臀部下竟然还包了一个尿布,哑口无言地吐槽说:“这是哪里来的?”   屋内的光线十分明亮,李清鸥的心情好像也跟这光线一样,在这一刻全部变得灿烂夺目了,她的牙齿一露,沾沾自喜地笑道:“我买的呀,它随地大小便,不放它出来,又一直在叫,换了尿布以后乖多了。”   果然是没法让她一个人带小狗,黄思研看了她几眼,看到她睡衣上有几根狗毛,手背着还有几根细细的划痕,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狗弄的,心想,放李清鸥跟这小狗在一块,可能到最后两只都会死了,一个饿死,一个得狂犬病死。   李清鸥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吐槽自己的,反正她是开心了,不嫌弃黄思研怀里还抱着狗狗,整个人往黄思研身上一挂,那柔软又香喷喷的身子在黄思研怀里抱着,黄思研也嫌弃不出来了,拍了拍她的屁股说:“出去吧,我来弄点奶给它喝。”   “那我也想吃奶怎么办?”李清鸥闷在她怀里坏坏地发笑:“思思你也给我喝吗?”   黄思研脸一红,暗道,好在那女人看不到,但还是接了她的梗往下说:“给狗喝的,你喝吗?我给你多泡一点。”   李清鸥一下跳开,拿起餐桌上的杯子直袭黄思研的胸前:“可我想要你的,思思给吗?”   这一下,要脸的黄思研终于没法接话了。 第215章   戴立夏那边怎么样, 李清鸥其实还是蛮关心的, 黄思研闷头吃泡面,一句话都没与她多谈, 见状如此,李清鸥也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拍了下她的手背, 亲昵地问:“思思,你在气戴立夏骗你吗?”   “我不是在气她骗我。”黄思研喝了一口浓鲜的泡面汤,放下碗:“她骗我, 是迫不得已,我可以理解,我没有为此生气,我只是觉得一件事要分轻重, 周素素几番让我去深圳, 肯定是立夏的要求, 到了以后,他们分别用你的事情威胁我, 立夏还要装作不知情, 清清,我讨厌他们这样高高在上又麻木不仁的样子。”   说到底, 黄思研的气愤,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李清鸥,戴立夏为什么要把黄思研算进去,大概也是因为黄思研太好操控了, 她的简单与仁义,让人更加直观地了解到戴立夏的病情是多么严重,黄思研不傻,她心里有她自己的一个度,所以她才会生气,才会对戴立夏感动失望。   可同时,她也放不下,李清鸥也看得出来她还在为深圳的事耿耿于怀,两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黄思研翻来覆去睡不着,皱着眉盯着天花板,好半天突然来了一句:“你跟戴正午谈了什么交易?”   “我给了他一些想要的东西,但要他把公司赠予给你。”   黄思研一听在床上坐了起来:“这事如果让戴正午出面,会连累到你,清清,如果立夏失势了,得罪戴家的后果非常严重,我不希望你出事。”   “戴正午有个哥哥,同父异母。”李清鸥的语气倒是蛮淡定的:“据我得知,这位哥哥在两年前就回国了,与他父亲来往甚密,在戴正午出事前的半年,戴家的管家知道了一些秘密。”   “那个秘密就是戴正午断腿的原因?”   李清鸥点了下头:“有部分证据可以证明。”   “戴立夏知道这件事,所以让你去帮她做这个中间人?”黄思研迅速理清前因后果:“然后你直接找了戴正午,跟他谈了条件?清清,如果戴正午不那么可信,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戴正午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就此罢休。”李清鸥表面比黄思研看着轻松多了,有板有眼地分析说:“他为人自私冷血,如果他败在戴立夏的手上,戴立夏又是丁克族,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威胁,可是如果那个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意义就不同了,首先他的车祸是人为,并且很有可能是他父亲自导自演,那么戴正午会怎么样?他这个人刚愎自用,很容易钻牛角尖,但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接下去只能和戴立夏合作,我跳过戴立夏找他,不过是提前为自己打个预防针而已。”   黄思研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有些担心:“那你认为戴正午会怎么样和戴立夏合作?”   “他必须要明白自己如今的地位,戴家的继承人可能跟他真的没有关系了,他唯一会合作的起因是来自他内心的恨,所以,我猜他会跟戴立夏选择在背后动手,给对方来个阴的,事发后,他会跳出来承担那些责任,因为,他父亲对他有愧。”   黄思研想了想,又说:“回来之前,我有考虑过一件事,立夏既然利用我们为她坐实病危的事实,那为什么我们不利用这件事,去达成我们想要的目的呢?”   李清鸥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佯装跟戴立夏闹翻,然后开口问她要五千万现金,戴家肯定会给,可是这个时候,我突然变了主意,我只要戴正午成人用品公司的股权,既然是戴董事长一手筹划,他会不会顺水推舟,答应这个条件呢?如此一来,是不是比你的打算还要光明正大?”   李清鸥沉思了数秒,目光再次落在黄思研的脸上,看她的眼神分明变得不同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东窗事发后,戴家会怎么对你?”   “所以这就是赌博,赌立夏会不会赢。”黄思研把所有的过程都想好了,只差行动,她拉着李清鸥的手,仔仔细细地分析说:“我本来没想这些,在医院的时候,就是生气立夏的不诚恳,回到酒店后,我冷静了下来,她让我帮她,我也可以从中收取我的利益,我要戴正午的股权,不一定就是要他的公司,戴立夏派了人在正午的公司监视着,那我甚至还可以金蝉脱壳,把公司转给她的人,她肯定会收,为什么?因为她欠我的人情。”   李清鸥真真愣住了,她远没有想到黄思研是这样打算的,冷不防被她的算计吓了一跳:“你,想通了?”   “没有什么想不想通的。”黄思研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次在深圳,他们戴家人教给我印象中最深的一堂课就是,怎么保护好自己与自己爱的人,既然我们已经陷进这个复杂的局面了,那我们尽力使自己不受伤,保护好彼此,我不想让你面对戴正午,不是因为我吃醋,是因为我比你更了解戴正午的为人,他远远没有我们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好比在深圳,他让我去找他之前给我介绍的人脉,说到底,还是想利用我来牵制你,清清,我的底线是不去伤害我的爱人与朋友,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立夏,但我想试试看怎么去保护你们。”   很多过程与心路,不去经历过,永远不会成长,李清鸥真的没想到黄思研如今会变得这么理性,她的理性中夹杂着人性,这是她过去远远缺少的光环,今天,李清鸥在她身上看到了她的成熟与稳重,李清鸥想,这个人,原来也可以让自己去依靠。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司徒周上门了,带了她家乡的特产,都是一些豆酱什么的土特产,黄思研看她整个人都疲惫得不行,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拐弯抹角地打趣说:“怎么了?昨晚去做贼了?”   “我弟结婚了。”司徒周倒是知道她在好奇什么,直接就坦白说:“房子我买的,车子我送的,现在倒好,老家做祠堂,他是男丁,又要出钱,找到我头上,被我拒绝了,他老婆和我妈天天上我门口哭。”   这真是稀奇事,冷血无情的司徒周原来也会有为这种鸡皮蒜毛小事烦恼的时候,李清鸥一针见血地问她:“祠堂不写你名字吧?”   这是司徒周不出钱的关键点,她脸色跟着冷了冷:“既然都把我当成要外嫁的外人,我为什么要出那个冤枉钱?”   黄思研很赞同她的观点:“而且你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别理这些糟心事。”   “要孩子,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我家族的压力。”司徒周可能心情真的极度不佳,破天荒地跟她们解释起了自己的苦衷:“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承认,我确实是,如果我没有孩子,等我以后病了老了,我所有的财产都会被我家族的人给夺去,你们不用质疑,事实确实会,我不甘心,为什么我拼了一辈子,要为他们做嫁衣?你看你们两个,可以找到自己爱的人,钱多钱少不是什么问题,我呢?我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就歇一歇。”黄思研别有用心地劝她:“跟我去一趟深圳?姐,我的好司徒姐,咱们再合作一次吧?这一次保证不会连累你。”   “我过来送钱的,别把我扯进去。”司徒周白她一眼:“这个包里面有八十万,虽然清鸥年底前退股了,但该给你的分成,我还是不会少你,这钱先拿着,其他的后面再算。”   李清鸥没跟她客气,提起包扔给黄思研:“我哥那边怎么样?”   她嘴里的那位“哥”,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盛总,司徒周脸色别扭了一下:“不清楚,他好几个工程都停了下来,要不是退股快,我的公司也得遭殃。”   看来是没查到她身上,难怪她今天这么大方,黄思研明白了:“所以你是良心不安,特意来给清清道歉的?”   “我道谢,不道歉。”司徒周嘴硬:“钱收好,去深圳的事,找张卫国去,我没时间,走不开。”   黄思研一脸为难的样子:“张卫国我也叫不动啊,你帮我说两句?”   司徒周似笑非笑:“小黄,我跟张卫国没关系,现在最多就合作关系,商业往来而已。”   黄思研不信:“成,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她还真不嫌事大,当着司徒周的面就给张卫国打了电话,并且还开了外音,张卫国起初听黄思研喊他去深圳的事,一口就回绝了,结果黄思研话锋一转,说司徒周已经答应了,张卫国立刻转了态度,马上就说:“那成吧,我抽个时间,要去几天呀?我安排一下工作。”   电话一挂,司徒周已经笑不出来了,仍然不改口说:“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你觉得你没关系,他觉得他有关系。”黄思研坏心眼地帮她做了点评:“不过话说回来,张卫国对你还真不错。”   李清鸥端着咖啡杯在一旁逗小狗,听到这里,抬头看了司徒周一眼:“你的预产期几月份?”   “五月份。”一句话,司徒周犹豫了半天:“要是你们不忙,那阵子能不能去医院帮帮忙?”   李清鸥看了一眼黄思研,见她还在沉默,便说:“可以,我们会去。”   司徒周松了口气:“其实我已经找好了月嫂,就是担心有些事,她处理起来不方便。”   李清鸥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我们会帮忙的。”   黄思研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等司徒周走后,李清鸥问她,她撇撇嘴,一脸不情愿:“她上次还想让你顶罪。”   这女人,突然就记仇了,李清鸥莫名想笑。   “你看,她父母都在,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却找月嫂,一没亲妈,二没婆婆,也是信任我们,才找我们帮忙,思思,私是私,公是公,司徒周对我们确实也挺好的。”   黄思研虽然在李清鸥的事情上小心眼,但也听劝,语气变软了些,勉勉强强说:“行吧,看她那么可怜,我不跟她计较那些事。”   李清鸥昨晚还觉得她成熟,今天却又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抹孩子气,当真是有些反差的可爱,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笑道:“小心眼。”   黄思研耸耸肩,看了眼手表:“立夏的爸爸今天应该会给我打电话吧?”   李清鸥怀疑地问:“你就那么确信?”   “戏要做全套,好不容易找到我这个肾、源,哪怕立夏不做戏了,她爸爸都得表演下去,我就等他的电话,然后杀回深圳,拿到我的公司。”黄思研精打细算得不行:“我跟你说清清,他要是不打电话过来,说明立夏已经失败了。”   李清鸥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但我猜,给你打电话的人,不会是戴立夏的爸爸。”   黄思研怔了一下:“也有可能。”   这个猜测证实的很快,二人刚吃完午饭,深圳的电话就来了,给黄思研打电话的人确实不是戴立夏的爸爸,而是戴立夏的舅舅,那位传说中的高、官。   黄思研心里“咯噔”了一下,挂断电话与李清鸥面面相觑了一会:“这事看来没那么简单呀。”   “也不是太复杂。”李清鸥帮她正了正衣领,又捏了把她的脸,笑眯眯说:“我跟你说过,思思,你女朋友没有那么好欺负,你尽管按你的想法去做,戴家就算想整我们,也得问问我的意见。”   黄思研重新审视了她一番:“你这话说的,好像特别有来头。”   李清鸥被她傻乎乎的表情逗笑了:“我一直没跟你说,VIVI之所以不想让我离开她的事务所,是因为我手里有个病人,身份特别特别地厉害,几年前他被调走了,我走以后,他本来给VIVI那里的资助也断了,不过我一直没找过他帮忙,如果因为你,我会找他,他也会帮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清清白白,跟他不过是知己关系,你别猜了,他不是商业圈的人,但论身份,也应该与戴家的那位舅舅平起平坐了。”   可是她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没找过这位大人物帮忙,却可以为黄思研破例,黄思研说不感动是假的,埋在她腹部蹭了蹭:“你好傻呀,自己过去有几次危险,都不找他,笨啊你,李清鸥你那么笨。”   “我一直想着福祸旦夕,本也不执着。”李清鸥伸手摸了摸她软绵绵的头发:“再说我不想欠人情,之前欠易家的,也还了,如果欠了这个人,就没那么好还了,像你对戴立夏一样,左右都觉得良心不安。”   “那你还为了我?”黄思研欲言又止:“不想欠,就都不要欠。”   “你不同。”李清鸥的语气带着调戏的意味,却是从没有过的认真:“为你欠世界,我也愿意。” 第216章   而且李清鸥已经决定了, 这次她要跟黄思研一起去深圳, 两人安排好的时间是后天,张卫国表示他要晚几天才去, 毕竟他手里有个新楼盘在开发,还有后续的一些工作安排没有处理好, 便让黄思研与李清鸥先去深圳。   本来以为只是三个人的事, 想不到左雯裳跑来凑热闹,李清鸥回国第二天,她就跟着回国了, 可能是为了躲开江玉溪,打算借口躲到黄思研的家里,结果一听她们要去深圳,立刻说:“我也去, 我什么都不干扰你们!我保证。”   黄思研不想带她, 她决定去深圳本来就是蛮糟糕的一件事, 带上左雯裳,也许会没时间去管她, 谁知道李清鸥这次跟她保持着不同的意见, 她主张带上左雯裳,理由是, 左雯裳是一张隐而不发的王牌。   黄思研一想也是,左雯裳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带上她,江玉溪那边或许可以为她们提供一个有力的帮助, 但越是如此,黄思研越不想那样做,虽说李清鸥没那个意思,可她还是觉得这多多少少是在利用左雯裳,鬼知道左雯裳出发前的晚上,自己把这件事给捅明了,说她愿意帮黄思研的忙,让她不要有压力。   在某个层次上来说,左雯裳确实很聪明,黄思研听她自己心里有数,也随她去了,第二天上午,三人在机场碰面,左雯裳是自己买的机票,跟她们不同班次,黄思研与李清鸥先走,二人到了深圳机场,原本打算等左雯裳一起回酒店,万万想不到的是,今天竟然有人为她们接机。   准确来说,是为黄思研接机,一个年龄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大衣男人站在大厅的出口,手里举着一块写着黄思研名字的接机牌,那名牌做的很醒目,黄思研跟李清鸥对视了一眼,缓缓地走过去,跟那人碰了头后,开口问他:“请问是谁让您来接我的?”   那男人一脸严肃,先清了清嗓子:“我们先生有请,酒店都安排好了,我会先送这位小姐到酒店,希望黄小姐您跟我走一趟。”   “您先生姓什么?”   “免贵姓冯。”   看来是戴立夏的舅舅了,黄思研还是不太放心李清鸥,不想让她一个人跟着这人离开,酝酿了数秒后说:“我跟你去吧,她也不用你送,我们还有一个朋友,她在这里等朋友一起。”   那男人看了一眼李清鸥,想了想,一时没拿定注意,离开了几分钟,避开二人去打了一个电话回来,才点了点头说:“那您跟我走吧。”   整个交谈过程中,李清鸥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人,像是想通过他的表情看出来了什么,但那男人太镇定,李清鸥什么都看不出来,等黄思研与他谈好了,她侧过身,在黄思研耳畔轻轻细语说:“不管谈了什么,你都记得录音。”   黄思研心头一震,小小地斟酌了下:“应该没事的,我记住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李清鸥目送着她跟那男人离开,看那男人不慌不忙的威严样子,疑心他应该是戴立夏舅舅身边比较重要的人物,这么重要,为什么会来干接机这种小事?正在思考着,刚打算找个店休息一下,就看到一个矮个子的男人在她面前匆匆跑过,手里也拿了一张写着黄思研名字的牌子。   李清鸥顿了顿,用手抚了抚前额,心头不安涌起,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走过去问:“您是哪位?”   “我是我家先生派来的。”那矮个子男人满头汗水,可能是跑得太急,说话间也是喘着粗气:“您是黄思研小姐吗?我家先生说昨天和您有通过电话,我车子在路上坏了,所以晚到了一会,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清鸥凝神倾听,心头不安越来越浓,却重蹈着黄思研的问题,故作无事地问起:“您先生是哪位?”   那男人咧嘴一笑,满脸灿烂:“冯家二先生。”   “这样吗?”李清鸥眼前一黑,迅速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看来我需要见见他了。”   黄思研一上车,就感觉到车里一股闷热的燥气朝她扑来,车是好车,前面一直在车里没有下去的司机却仿佛有点问题,那大衣男跟她一起上了后座,命令司机开车,那人把空调又调高了些,没坐几分钟,黄思研热得整个人都快脱水了。   “黄小姐,您把手机交给我吧,等见完我家先生后,我会把它还给您。”   男人若无其事地开口,字句间却充满着命令,黄思研想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录音?不过这一点也没关系,毕竟她带上了李清鸥买的录音笔,而且刚刚去洗手间的时候,已经偷偷把它开了。   但黄思研没有那么爽快地交手机,开玩笑说:“瞧你这方式,你家先生不像是要见我,像是要绑架我。”   那男人面无表情:“黄小姐,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吧。”   黄思研刚要说不,嘴唇动了动,忽然感觉腰部一痛,她往下一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男人手里多了一根针管,那针管正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她的腰部,又热又闷的空气下,黄思研头脑发晕,她用手无力地扶了一把前面的椅背,可完全无法阻挡整个身体往下滑去,尝试着爬了几次未果后,很快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不在车上,但双眼被蒙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过那蒙她眼睛的人,好像是傻的,黄思研的双手还可以动,轻轻地扯了一下眼睛上的遮挡布,立刻就看清楚了自己现在身陷什么样的一种环境下。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屋里的装修与摆设无论从豪华程度,还是在品味方面去看,这屋子的主人都应该是位颇有审美的人,但对方也很有恶趣味,比如黄思研拉不开房门,却屋内有一个特别大的窗户可以眺望外头,三层高的楼房,黄思研也不敢往下跳,窗外是一片一览无遗的绿地,太阳落山了,远远望去,有个小孩子在踢球,黄思研对着那个方向喊了一下,那小孩似乎听到了,一顿一顿地往她这里跑了过来。   二人分别站在楼上楼下,通过那硕大的窗户开始对视,黄思研发现这个孩子是个混血儿,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却有一副白人的皮囊,模样可爱,说着一番黄思研听不懂的话语,他显然不是在说英文,黄思研试图和他用英文交谈,他无奈地摊开手,说了一句:“我听不懂。”   这句话,是中文,黄思研瞬间无语,心道,那你跟我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干吗?   那小孩顽皮,笑嘻嘻地想把手里的足球丢上楼,结果力气不够,没丢上来,反而被那球反弹下去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也就两三秒的功夫,黄思研看到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没过一会,来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一手抱起他,摸着他的脑袋往屋里走了,从头到尾都没看黄思研一眼。   黄思研不清楚自己还在不在深圳,她已经发现她的手机不见了,但好在李清鸥给她的那只录音笔还在,李清鸥给她之前,说是这个录音笔的电量,可以录150个小时,如此推算起来,黄思研也没打算关它,心想,既然有人不想伤害她,又要把她关起来,看来这人应该是认识自己的?   她第一个反应是戴立夏的舅舅,可仔细一想,戴立夏的舅舅如果想救戴立夏,为什么要绑架她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那除了戴立夏的舅舅,还会有谁?   这个答案,黄思研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等到外头的天空彻底暗下来后,有人来给她送饭了,除了饭以外,还有几套干净的衣服,黄思研嘴唇翕动了下,舒展开眉头,对那送饭的女人说:“我要见你主人。”   那女人充耳不闻,好像就当没听见,黄思研赌那个关她的人一定会出现,结果再过去了一整天,除了那个给她送饭的女人,其他再也没人出现,就连昨天在外头踢球的小男孩也不见了,整个庄园冷清清的,跟一个无人问津的死庄一样。   屋里有游戏机,有书,有跑步机,唯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外界联系,黄思研在那漫无目的的等待下,渐渐失去了耐心,她担心李清鸥会出事,又害怕那些人会对戴立夏下手,到了第二天晚上那女人再来送饭时,黄思研直接把碗摔了,愤怒说:“让你主人来见我,否则我就在楼下跳下去。”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人并不想让她死,不然也不会这样细心地找人来伺候她,可是她的反抗在别人看来,可能无济于事,到第三天,黄思研是真的坐不住了,她把录音笔偷偷地藏在洗手间里面,然后在阳台站了一会,找准位置,直接跳了下去,这样一跳也没死,只不过掉在了二楼往外横竖着的各国国旗上面,人是没死,胳膊骨折了。   等到那个给她打石膏的医生走后,终于有人回了她的要求,说是先生晚上会派人过来,让黄思研等着。   在那人来之前,给她送饭的女人晚上交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支票上面的法人印鉴章名字叫“应季”,这个人,黄思研完全不认识。   那位先生还是没有过来,但给了黄思研一封手写的信,信的字体潇洒,看来为人也是十分自信。   黄小姐,你我二人见与不见,无非都是个过场,我邀你在我庄园做客,只需要待二十日,二十日后,我许你另外五百万。   二十日,二十日能做什么?可能会拖死一个人吧?戴立夏的病情是人人皆知,黄思研身为药根,如今被囚禁起来,看来这个绑架她的人,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戴立夏的命,那这个人,应该是戴立夏的仇人?   想到李清鸥的分析,黄思研猜想,这个人,会不会是造成戴立夏车祸的罪魁祸首?想到这里,黄思研顿时打起了精神,比起向戴正午要公司,她想着,不如趁这次机会,把背后这些人给揪出来?为戴立夏找个公道?   二十日,录音笔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黄思研一开始就猜测洗手间里面绝对不会安装监控器,才会把它放在那里,她仔细想了想,决定先把录音笔关掉,等时机成熟,才把它拿出来,作为最直观的证据以备后续之需!   当务之急,是要跟李清鸥取得联系,让她先放心下来,不然黄思研怕她会担心死。   “我要见你先生,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我要跟他谈条件。” 第217章   没人知道黄思研去了哪里, 包括司徒周。   到深圳这么多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清鸥仿佛彻底失去了黄思研的下落。   对于目前的状况来说, 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 李清鸥跟戴立夏仍旧没有碰面, 她到深圳后,接待她的人是戴立夏的舅舅,但是因为黄思研的失踪, 李清鸥拒绝了那场戴立夏舅舅安排好她与戴立夏之间的会面。   戴立夏比她还要清楚黄思研到底去了哪里,但她没有正式出面解决这件事,那李清鸥也愿意沉住气,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一切。   但她到深圳的消息也被戴正午知道了, 左雯裳在深圳逛了几天, 可能是太无聊, 后面几天都往医院跑了,李清鸥原本也完全指望不上她, 结果某一天左雯裳在医院回来后, 把李清鸥喊了出去,说戴正午想见李清鸥, 托她给李清鸥传个话。   李清鸥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跟戴正午也接触上了,但也只是心里惊讶,没有问太详细。   戴正午的腿是彻底残废了, 李清鸥去见他的时候,特意给他带了一束花,戴正午收到她的花怔了数秒,尔后笑了笑,脸上神色有些莫名的愉悦:“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见我。”   李清鸥伸手理了理耳际后的发丝,嘴角含着笑,带着点促狭的味道:“那你认为,我为什么会选择来见你?”   “因为想和我在一起?”戴正午说完一句,自己先“嘿嘿”地笑了起来,自嘲道:“过去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了吧?”   李清鸥深深呼了一口气,安静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过了数秒,才认真回答说:“我想我的重点是‘不可能’,没有‘更’字。”   戴正午耸耸肩,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我宁愿你更直接一点去拒绝我。”   “或许我们可以跳过这个话题,谈一谈你为什么要见我?”李清鸥没有跟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下去,开门见山直接问他:“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见我?”   “那你呢?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来见我?”谈到正事,戴正午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我很喜欢你,这你知道,我喜欢你的骄傲,可如果你的骄傲会让你受伤,我更希望你能够想到来找我帮忙,清鸥,思研她出事了,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你不应该自己私底下去调查,那是我们家的丑闻,你清楚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以随时牺牲戴家人,来成全一份天大的野心吗?可黄思研不是戴家人,你们都似乎忘了这一点。”   戴正午神色一僵,他不得不承认每次面对李清鸥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平和的,无论多么让人烦恼的躁动与坏脾气,都可以因为李清鸥的温柔而变得没那么冲动,可今天,属于李清鸥的坏脾气出来了,原来她也不是永远那么温柔,她在愤怒,戴正午看得出来。   “黄思研,对于你们来说也许是个工具,可是,她是我的爱人,是我的人生,正午,这件事我没得选择。”   李清鸥的态度摆在这里,戴正午没法再劝下去,苦笑说:“我姐跟我同一家医院,也许她可以帮你,我不想你孤军奋斗,哪怕你拒绝我,我也希望你不要受伤。”   “讲真话。”李清鸥勾着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我见过许多资本家,很少有像你姐那么讨厌的人。”   戴正午佯装错愕:“好吧,竟然不是我?那我还挺开心的。”   李清鸥站起来,走到他的轮椅前,用手碰了一下他肩膀上的毯子:“我还是想谢谢你。”   “我从小就很爱哭,所以我爸老说我没有男子气概。”戴正午眉头紧锁,抬头看着她的脸:“可如果你出事了,我不会哭了。”   “那说明你变成熟了。”   “不,因为我眼泪哭干了。”   李清鸥笑了笑:“你看,至少你现在拥有了幽默。”   离开戴正午的屋里后,李清鸥与左雯裳在走廊碰见,与其说是“正好”,不如说是左雯裳在这里等她,也不知道左雯裳什么时候变成了戴家的传话筒,她这次又是来传话,说戴立夏想见李清鸥,希望李清鸥能过去找她。   李清鸥没表情,一口拒绝。   左雯裳有些哑然,不明白她的理由是什么,李清鸥也没作解释,紧紧裹着风衣离开了医院。   大楼下面,是戴立夏舅舅派来的司机在等她,仿佛除了这位舅舅以外,所有人都放弃了去找黄思研的踪影,李清鸥坐在车里面给司徒周发信息,司徒周回消息很慢,说她在做产检,需要李清鸥给她一点时间。   李清鸥没什么时间了,她意识到戴立夏的淡定代表着黄思研不会有事,可,这种事谁又能保证呢?   汽车一路飞驰,停车后,李清鸥没有下车,那司机往后看了她一眼:“你不打算下车吗?”   外面荒郊野外,很难想象深圳会有这样的地方,李清鸥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他带离开了深圳,她推开车门,尖锐的鞋跟碰到了脚底下的鹅卵石,让她有那么几秒的颠簸,那司机等她下车后,立刻开车调头走人,要不是大白天,李清鸥甚至怀疑他想杀人灭口。   这是一片被开过荒的田野,不远处甚至还能看到有个写着“草莓园”的招牌,或许这里真的不是深圳了,呼呼的寒风吹来,李清鸥感觉有点冷,她抬起头,双眼微眯地盯着天上的太阳看了一会,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缓慢,在这四周无人的野区,使得李清鸥周身有些毛骨悚然,她徐徐转身,与身后那人来了一个切实的对视。   “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原本应该在医院躺着的戴立夏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她身上穿着左雯裳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很低的宽帽,如果不是李清鸥与她站得近,一时间肯定也认不出来这个人是戴立夏。   “在医院不方便谈,我也明白,可我希望你能停止调查这件事。”见到李清鸥并不接自己的话,戴立夏勉强一笑,自问自答说:“我能向你保证,思研她绝对不会有事,但是我需要你收手。”   “噢~”李清鸥应了一声,态度漫不经心,她再次左右顾盼了几眼,确实没见到四周还有其他人,戴立夏就像一个NPC一样突然出现给她指路,那一本正经的保证哪里像是生病的人?李清鸥明白过来,戴立夏在求她。   李清鸥的表情耐人寻味,戴立夏双手抱着胳膊,微微低头,仍旧是那副矜持又高雅的气场,两个成熟稳重的女人在这荒郊野外彼此凝视相对,李清鸥的耐心比戴立夏要好,几分钟过后,戴立夏再次开口了:“她在我大伯那里。”   李清鸥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一翘:“当然,不然她还能在哪里?”   戴立夏没接她的茬,撇开脸:“最多半个月,她就会回来,我希望你耐心等候。”   “戴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圳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戴立夏愣了愣:“因为我?”   “也对,更准确来说,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李清鸥轻轻开口,她明亮的表情带着一股魔力,像耸立在彼此间的柔情,却半点都不属于戴立夏,属于戴立夏的,是那眼瞳中隐藏不了的冷漠:“看来你跟正午已经联手了,相继来劝我放弃,是在担心我破坏你们的计划吗?戴小姐,我想知道一个答案,如果没有我,你会怎么选择处理黄思研?”   戴立夏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郊区,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她顺手取下自己脑袋上的帽子,长发倾斜而散,姿势优雅得太过端庄,状似轻叹一声,没有半点隐瞒的想法:“我会留下她。”   “当然,你会无视我的存在。”李清鸥轻松一笑,挑着眉上下打量她:“那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我的存在不是问题,让你觉得无奈的是我的举动?不然你会这么冒险特意来找我?”   戴立夏脸色变了几番,看着李清鸥的眼中渐渐清明:“原来如此,这倒是我没想通这个问题。”   “或许在你们眼中,李清鸥就是一个愚蠢到去以身犯险的女人。”李清鸥面上继续冷笑:“戴小姐,从头到尾我都相信她会没事,我不相信的那个人,是你。”   戴立夏眯了眯眼:“你很沉得住气。”   “因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清鸥的话句句咄咄逼人,冷不防地点破她说:“在你戴立夏的眼里,李清鸥这个人的存在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在觊觎我的女友,等事情解决以后,你真正的敌人消失了,那像我这种无名小卒,也可以有无数个办法消失。”   “我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能耐。”戴立夏自嘲一笑,仍旧有点苍白的脸色满是嘲讽:“如果我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至于躺在医院这么久吗?”   “所以你才带走黄思研的哥哥不是吗?”   戴立夏冷眼看着她,终于没再讲话。   李清鸥上前一步,穿着高跟鞋的身高终于可以和戴立夏正面相对,二人的视线相触,戴立夏眼底的波澜暗涌,李清鸥在其中看得一清二楚:“小戴总,你低估我李清鸥了。” 第218章   换而言之, 李清鸥笃定了黄思研会没事, 她在深圳所有的言行举止,都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诉戴立夏, 你休想在我这里打黄思研的半点主意。   而且她对戴立夏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让黄思研的哥哥回来, 二人彼此间也都明白, 这件事,戴立夏没法拒绝。   黄思研这边倒是挺好的,也没有想象中的血雨腥风出现, 那个带她离开李清鸥身边的人并没有想过伤害她,那人只是想让戴立夏出事,所以当听说戴立夏的舅舅准备捐肾后,黄思研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这回她离开的时候, 也是上次接她的那辆车, 除了车以外, 还有一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支票上的日期是一个月后的, 黄思研把那支票放在手里左看右看, 也看不出来它到底是不是一张空头支票,车子一路开到深圳福田地铁口, 黄思研下车给自己买了杯奶茶,再回头的时候,刚刚送她的那辆车子和司机都不见了。   那神秘人把手机也还给她了,可惜没电了, 黄思研身上的现金也不多,好在她还记得李清鸥的电话号码,问小卖部的老板娘借了座机马上就打给了李清鸥,但李清鸥并没有立刻赶到,黄思研端着杯奶茶,在树荫处蹲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了李清鸥出现。   李清鸥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而来,黄思研听到有人喊她,抬起头,就看到那女人风尘仆仆地朝她奔了过来,她连李清鸥的脸都没看清楚,便被她紧紧抱在了怀里,闻着久违的体香味,黄思研鼻子一酸,差点没当街哭出来,说来奇怪,她被人囚禁这么多天,也不觉得委屈伤感,可只在李清鸥怀里待了不到一分钟,她委屈得直想落泪。   “思思,没良心的家伙。”   “嗯,我没良心。”   两人声音都闷闷的,周围人来人往,正巧不远处有个幼稚园已经放学了,有家长接小孩路过她们身边,李清鸥把自己的大衣解开,让黄思研的脸彻底埋在了她的胸前,体贴又温柔地说:“你哭吧。”   黄思研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是真的觉得好笑,认识李清鸥这么久,她头一次见识到李清鸥失去理智,如果换了以前,李清鸥必定会先拉着她的手离开这里,或者先甜言蜜语一番,可是现在,她直接来了一句:“你哭吧。”   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应该避免尴尬,可李清鸥今天直白如此,黄思研觉得好笑,再说有什么好哭的?无非是胳膊摔骨折了,又好久没化妆,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黄思研用手捶了一下她的肩膀,不说话,嘴角往下,有了李清鸥大衣的密实遮挡,只轻轻啄了几下李清鸥的脖颈。   街头拥堵,二人牵着手回去,李清鸥带她去另一条路上打车,见到她胳膊打着石膏,还想带她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被黄思研非常理性地拒绝了。   结果还是没拧过李清鸥的倔强,黄思研在出租车上睡了一会,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李清鸥领着她去挂号检查手臂,黄思研晃悠着手被重新打了一遍石膏,出去一看,李清鸥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她,刚刚第一眼的时候还没发现,黄思研这么一眼看过去,却发现她好像精神也不怎么好。   她脸上的黑眼圈连妆容都盖不住,黄思研看着心酸又难过,故意装没事人一样走到她面前,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李清鸥“嗯”了一声,站起来,牵住她的手:“那我们回家吧。”   黄思研回头看了一眼电梯门:“这里离立夏的医院远吗?”   “不远。”李清鸥话语顿了顿,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但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黄思研停下思索良久,没有答应,也没有摇头。   回到酒店,左雯裳并不在,黄思研给她打了电话,得知她在戴立夏那里,本来想问问戴立夏的情况,李清鸥却在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   “思思,过来洗澡。”   这些天,因为胳膊受伤的原因,黄思研也没好好洗过澡,她听话地来到卧室,刚要被李清鸥脱掉衣服,她努了努嘴,冲着李清鸥急忙说:“内衣,内衣里面有录音笔,帮我拿出来。”   李清鸥的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那错综复杂下,黄思研甚至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温热的毛巾擦过皮肤,黄思研赤、裸着身体坐在浴缸沿上,低头看着李清鸥在帮她耐心地洗腿,李清鸥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正经的,但她正经起来的时候,总让黄思研觉得有点心疼,那种心疼像是由来已久,而又躲躲藏藏,不到关键时刻,黄思研找不到它躲在自己内心的哪个角落。   “我刚刚看到衣柜里有一件很漂亮的外套,你买了新的衣服?”   “给你买的。”李清鸥淡淡开口,举起毛巾在黄思研的面前晃了一下,又伸手越过她的身体,毛巾搭到黄思研的肩膀上,细细地摩挲了起来:“我想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你怎么了?”黄思研反握住她的手腕,抬头盯着她的脸,眸中流烁着疑惑的关怀:“清清,你怎么了?我总觉得你怪怪的。”   李清鸥别开目光,好像是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打量:“思思,我差点坚持不住了。”   黄思研不在的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什么样的煎熬,她并没有说出来,有些事情也并不需要说出来,两人晚上躺在一起睡觉,黄思研跟她讲自己这些天经历了什么,李清鸥起初还轻轻地“嗯”了几声,结果到了后面,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黄思研翻身看着她,见她眼睛紧紧闭着,呼吸渐趋平稳,分明是睡着了。   才晚上九点不到,李清鸥睡着了,她太累了,黄思研这样罗里吧嗦地说话,她都能睡着,好像身体仿佛都透支了,黄思研心下一紧,抿了抿唇,轻动作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左雯裳是快到十点的时候回来的,黄思研已经换好了衣服,跟左雯裳打了招呼后,又回房看了一眼李清鸥,见到她还在睡觉,帮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才离开酒店,去了戴立夏的医院。   黄思研应该猜到医院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眼线,她没打算低调,也没提前和戴立夏打招呼,直接就奔了上楼,门外面可能是戴家派的保镖,黄思研报了自己的名字,其中一个保镖就进屋了,过了一会出来,说是戴立夏同意和她见面了。   黄思研率先进了门内,屋里空气闷闷的,连窗户都没有开,黄思研看到戴立夏坐在床上,人是越发瘦了,但比起李清鸥,她的精神还是蛮不错的,黄思研缓步走上前去,笑道:“好久不见立夏。”   “不生我的气了?”戴立夏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回来就好。”说完目光停在了她的胳膊上:“手怎么了?”   黄思研摇摇头:“没什么,我没时间待在这里,我女朋友,不,我爱人睡着了,我想尽快赶回到她的身边。”   戴立夏的眼神往别处飘了飘,在屋里转了一圈后,最后又停在了黄思研的身上:“看来你还在生气。”   “我真的没有生气。”黄思研回答的很坦荡:“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生活,我今天找你,是想把录音笔给你。”   戴立夏分明愣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录音笔?”   “我用命带出来的东西。”黄思研语气轻松:“什么地方都藏过了,出来的时候因为要搜身,差点想把它吞进肚子里,我想这里面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你吧。”   戴立夏听到一半就变了脸色:“他们对你怎么了?”   “他们没对我怎么样。”黄思研打一开始进门,就和戴立夏隔了一段距离,她本来不想再和戴立夏有什么瓜葛,但听到她这么关心自己,还是不由心软了些,柔声说:“你好自为之吧,我要回去了,我想,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戴立夏眸中精光全无,恍如受到了重击:“这是李清鸥的意思?”   “是我们二人的意思。”黄思研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使气氛看上去不至于太过僵硬:“说真的立夏,我有点累了,我的人生有三个转折点,一是结婚,二是离婚,三是爱上李清鸥,我并不想要第四个转折点,我很喜欢你,你知道,我也知道,因为你身上有我欣赏的所有优点,你坚强勇敢,聪明能干,你知道自己是谁,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我不知道,我迷茫了很久,我以为只要变得优秀,那么所有的幸福都会与我有关,但其实不是,人生没有优秀和不优秀之说,只有真实和残酷,我愿意面对那个真实无能的自己,也想和我女朋友一起去面对残酷的未来,前提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做不了朋友,只要你在,我女朋友就会不开心,我不希望她不开心,我很爱她,立夏,我想我们该结束了。”   她说完拢了一下衣襟,转身离开,戴立夏神色黯然,在她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先遇见的人是我,我们的结局会不同吗?”   “我永远不会先遇见你。”黄思研再次转头,深深地驻望着她寡白无色的脸:“你喜欢的黄思研,是经历了李清鸥才变得坚强的黄思研,没有李清鸥,原来的黄思研还在得过且过地逃避人生,立夏,你喜欢的我,原本就是属于李清鸥的,没有先来后到。”   “你要我今后怎么去回忆你?”戴立夏的声音有些显著的颤抖,夜里这个时间,其实不该把话说得太绝,夜凉如水呀,黄思研难道不明白吗?   “思研,你不在,我还是我,也终究不再像我,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   黄思研低下头,不敢再接话了,她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像是堵住了一个硬物,那种自责的负面情绪一股脑涌上脑袋,使得她有点想逃离的冲动。   如果人生是沙滩,一步一个脚印,回过头看的时候,海水把脚印抹去,还有谁能记住自己走的那条路是直是弯?   回到酒店,屋里的灯还是亮的,暖黄色的光芒撒在床上的女人身上,就近望去像是一幅精美的油画,窗外车水马龙,房内只有她们二人,这是她们二人的世界,也是黄思研唯一的世界。   “你醒了?”   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内容,李清鸥突然起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这个拥抱霸道又切实,但黄思研喜欢它,两人默默地拥抱着,李清鸥的声音还透着一股睡意,瓮声瓮气地嗡嗡道:“我做梦梦见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晚我问你要了电话,后面你没结婚,我大学毕业后,就和你同居了,我换了专业,当了一个语文老师,我们买了一个小房子,正抱在一起庆祝,然后我就醒了。”   “像现在这样抱着吗?”黄思研贪恋她身上的温暖与香味,深深嗅住,又去亲吻她的脸:“是吗?”   “不止,比现在这样抱着还要紧。”   李清鸥松开她的身体,目光坚定地和她对视着,就那么静静地看了几秒,那眼神里面的东西太多了,如果真像她的梦一样,如果第一次见面那晚黄思研和李清鸥相识,如果她们一直在一起,那么后面所有的伤害会不会就会消失不见?这个答案,连老天爷也不知道。   “我爱你,清清。”黄思研摊开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抚摸住了李清鸥的半边脸:“你让我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我也谢谢你,从来对我不离不弃。”   “我也爱你,思思。”   “会是永远吗?”   “永远。” 第219章   隔壁夫妻两人的感情, 看着是真的很稳定, 如果说起初的接触只是为了一份信念,那后面李清鸥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她喜欢黄思研。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黄思研与她老公在门口分别, 李清鸥本来开车经过, 却不知不觉地放慢了速度,瞧见高庆明伸手摸了摸黄思研的脑袋,然后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再探过身亲昵地亲了一下黄思研的额头,黄思研低头站在他身边,不躲不避,模样乖巧得让李清鸥心生郁闷, 车子速度慢得几乎快要停下来了, 李清鸥一踩油门, 手握住方向盘,忽然陷入了沉思, 发现她昨晚所做的一切攻略都变得幼稚又可笑。   喜欢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但如果你喜欢的是别人的太太,那意味着这份感情见不得光, 也没法公布于世,这份压抑与澎湃只能自己去感悟,连倾诉的机会都没有,而且, 它真的能变得光明正大吗?李清鸥一下子意识到,她没信心,不止对自己,也对黄思研,她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份郁闷是什么,是嫉妒,是醋意,是一份翻云覆雨却无法发泄的悸动。   “爱上已婚男女的发生率,在当代社会很普遍,从专业角度来说,我们不能去建议病人做任何一项决定,只能引导她找到一个宣泄的契机。”   今天开的同行会议上,也提到了这个问题,过去VIVI给李清鸥安排的病人中,从来没有一个病人是此等情况,李清鸥没发表意见,拿着笔在笔记本里面写出来了一个关键词“宣泄”。   “什么是宣泄?”说这个话的医生姓赖,是他们诊所资历比较老的医生,甚至比VIVI的权威还要大,他郑重其事地指着自己的电脑,一板一眼地说:“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让对方去忘记那份感情带给他的痛苦和自责,我们可以建议他去做一些新的尝试,比如旅游、找个新对象、或者去挑战极限运动,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必须要明白一个基本点,那就是‘尊重’,尊重对方所有的选择,哪怕他选择继续去爱,继续去骚、扰,我们也只能是去提供意见,千万、千万不要去干预这段感情的发展,因为你是医生,你要帮助他们,而不是当事人。”   “干预”,这是李清鸥写下的第二个关键词。   VIVI还没回国,李清鸥开完会喝了一杯咖啡,正打算把明天的时间空半天出来,章白朗的电话来了,说是新酒吧开业,想请李清鸥晚上过去坐坐。   李清鸥答应了,咖啡还没喝完,易安娜的邀约也来了,李清鸥干脆就把约会地点换到了章白朗的酒吧。   分手这么久,易安娜对李清鸥的喜欢并没有减少,晚上她跟李清鸥一出现,章白朗似乎就有点不开心了,把李清鸥拉到一旁问她说:“你跟她又在一起了?”   “没有。”   “那你?”   “我只是在考虑一些事情。”李清鸥态度也不是太果断,模样仍旧有点迟疑:“你别管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想做什么?李清鸥是个普通的女人,也有普通的烦恼,好比她现在就在烦恼自己爱上已婚女的事实,是该进,还是该退?一旦想起高庆明那天对黄思研的亲吻,李清鸥心里如百爪抓心,难受得不行,整个一晚上,易安娜对她的那份暗示很明显,那暗示带着赤、裸裸的欲、望,让人一眼道破,却只能假装不知。   黄思研是谁?不过是隔壁房间里面的已婚女人而已,有必要让她李清鸥一整天魂不守舍吗?易安娜很惊喜李清鸥会答应带她回家,三杯酒下肚,李清鸥想起了自己本子上写下的第一个词“宣泄。”   “我很惊讶你会答应带我回去,我还没去过你的新房子呢,有点期待。”   在车上,易安娜亲热地靠过来,想去吻她,被李清鸥推开了,易安娜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有发脾气,又说:“我一直很想你。”   想,是一个很暧昧的字。   车子缓缓开进小区,李清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沉默不语,她的目光在小区里飘来飘去、游移不定,感觉挺奇怪的,好像一直找不到一个中心点,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有着落,什么理智逻辑都变得不太连贯,不需要言语,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想,你还是回去吧。”   易安娜才放下手刹,听到李清鸥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一时措手不及:“为什么?我路上说错什么了吗?”   “我没法跟你上床。”李清鸥转头看着她,语气很平静:“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   易安娜冷笑了一声,自尊心被羞辱的难堪让她态度变得很差:“李清鸥,我亲自送上门,到了门口,你才跟我说你对我不感兴趣?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挥手既来的女人?”   李清鸥蹙了一下眉:“是你自愿的。”   “所以我活该被你侮辱吗?”   李清鸥解开安全带,直接下车,易安娜没有追上来,只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李清鸥看都没看那条信息,径自按灭了手机。   这个点,楼下散步的人已经不多了,李清鸥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抽烟,说实话,她对易安娜没有半点愧疚,喜欢和不喜欢是很公平的事情,先动心的那个人注定被伤害,好比现在,李清鸥很想念黄思研,但她不能去想,只要开始想象有黄思研的画面,她身边总站着一个男人。   十点多了,黄思研现在在做什么?在睡觉?在洗澡?还是在和她的老公亲热?李清鸥心里堵了一口怨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她想,如果喜欢女人是一种残忍,那爱上已婚女人更是一种折磨,偏偏这两种滋味,都让她一个人尝遍了。   有一辆车停在了楼下,李清鸥的注意力被那辆奔驰吸引了过去,因为她看到了下车的人是谁,在她的印象中,高庆明很少这么晚回来,而且他是一个人,李清鸥看到他下车后对着开车的人挥了挥手,那送他回来的人一直没有下车,直到高庆明进了楼里后,才有个女人从车上下来了。   女人在楼下站了一会,而且在附近徘徊了半天,什么事都没做,又开车走了。   李清鸥是心理医生,天生的敏锐让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二人的关系不一般,她记下了那女人的车牌号,发给了章白朗,让他帮忙查一下车主是谁。   这种侵犯隐私的事被她做得理所当然,章白朗那边很快就把女人的信息发给她了,说女人姓杨,是高庆明的前女友。   关系一目了然,李清鸥心下一沉,暗道,高庆明这是出轨了?   如果他出轨了,那他的身边人肯定会受伤,一晚上夜不能寐,早上五点,李清鸥在床上爬起,换了运动服准备出门与某个晨跑的女人偶遇。   黄思研比她下楼的时间晚了十二分钟,不知有意无意,她今天穿着一件很绿的外套,似乎不用李清鸥提醒她,她都感觉到自己被绿了。   李清鸥明明在楼下等了她半天,黄思研却戴着耳机,自顾自地在她身边路过,没有停顿,李清鸥跟在她后面跑步,淡淡的路灯光芒撒在前头女人的身上,没有温暖,却轻易地填满了李清鸥的整个内心。   她原本是想借着晨跑的机会和黄思研好好长谈,但或许,长谈的契机没有出现,两个人各跑各的,谁都没说话,灰暗的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黄思研跑到小卖铺门口停了下来,视线终于落到了身后的李清鸥身上,她盯着李清鸥看了几眼,一脸很惊讶的神色,等惊讶结束,她接着错开视线,拿起刚刚买的豆浆,走了。   什么是喜欢?喜欢是牛顿的那只苹果,终究会掉在你的脑袋上,也像教科书上的描写,带着晕眩的灿烂光晕,让你移不开眼,满心欢喜到几乎快要窒息,李清鸥昨天一天的不安与醋味,便随着黄思研的那几个眼神变得灰飞烟灭。   原来,这就是最简单的幸福。   章白朗调查出来的女人,并没有跟高庆明出轨,李清鸥坐在VIVI的对面,本子上写满了两个字:“干预”。   “我跟他分手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父母的原因。”杨小姐坐在李清鸥对面,手里捧咖啡杯,语气惋惜说:“他父母不喜欢我的出身,最后却给他娶了一个农村的女孩,我能感觉到他还是喜欢我的,我放不下他,我们很久没联系了,那天我送他回去,他对着我笑,我站在他的楼下,我在想,如果我能跟他一起回家该多好,安妮,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出乎李清鸥的意料之外,高庆明并没有出轨,李清鸥本来想戳破的那份谎言,因为杨小姐的坦白而变得可笑,可为什么,她内心的情绪变得这么奇怪呢?如果高庆明出轨,那黄思研会受伤,李清鸥会不开心,但他不出轨,李清鸥觉得自己的情绪更加不悦了。   “安妮?”   “我只是在考虑。”李清鸥轻轻一笑,她在杨小姐工作的地方有意的转悠了一两个个月,终于用安妮的名字和杨小姐成为了朋友,如今对方坦诚地跟她说了自己的秘密,李清鸥目光闪了闪,轻笑道:“你过去是对方最亲密的人,你那么了解他,有没有觉得他过得很幸福呢?”   “幸福?”杨小姐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不解道:“什么意思呢?”   “如果他的状态让你感觉不到幸福,或许,那种生活就不是他的幸福。”李清鸥的语气总有一股直袭人心的力量,她是心理医生,她能让杨小姐把秘密告诉她,也明白人性的弱点,更能够感同身受地理解杨小姐的心意,所以,她有了自己的打算:“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之前,他也有个女朋友,但是他们在一起不开心,所以他后面跟我在一起了,我们很幸福,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没人会计较。”   杨小姐似乎被她说动了,语气也变得有些犹豫:“可是他结婚了。”   “他还活着,你就有机会,婚姻就是一个用纸张包扎起来的保护伞。”李清鸥看出来了她的犹豫,说得更直接了:“确认自己还爱着他,就不要放过。”   杨小姐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但破坏别人的婚姻,会不会太卑鄙?”   “那看你怎么选择。”李清鸥吸了口长气,沉着气回道:“你是想卑鄙的拥有他,还是想孤独的活着?”   “我...”杨小姐想了一下,咬着牙:“我不知道,你呢?安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李清鸥表情淡定,迎着她的目光,轻轻一笑:“我会把选择权交给对方,我从来不会去破坏任何人的婚姻,可如果那段婚姻本来就有问题,那我的出现就是拯救,至于那个人会不会爱上我,那是之后的事情,而且,比起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不如跟着我一起感受一下什么是爱情的痛苦与魅力。”   杨小姐静静地看着她,李清鸥的平静让她得到了安慰,掏出手机看了一会说:“好吧,我也支持你的说法。”   李清鸥嘴角间溢出一丝笑意,她本身就美,这样一笑,带着侵略者的胜利姿态,光芒四射中充满魅力:“因为爱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之分,是我的东西,哪怕手段再卑劣,它最后还是会落到我的手里。”   说完,伸手把服务员喊过来买单,杨小姐想和她AA,被李清鸥拦住了,贴心说:“我可能要出差,以后没什么时间见面,你就放心去做,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二人在餐厅门口分别,李清鸥上了车,目送着杨小姐离开,努力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又僵硬地顿住了,原来利用自己的专业,去做一个不择手段的心理医生,是这种矛盾的心情。   可我不后悔,李清鸥在心里说,黄思研就应该是我的女人,不过什么形式都夺不走她。 第220章   一场暴雨过后, 整个城市都变得湿润了起来, 李清鸥一大早起床给黄思研打电话,问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黄思研打了一个哈欠,精神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只说司徒周还在睡觉, 孩子吵了一晚上,已经被左雯裳抱去休息了。   司徒周生了双胞胎,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不好, 她的两个孩子高烧了几天,她的家人没有一个出现过,黄思研私下跟李清鸥商量过了,说是不放心外头的月嫂, 想请几天假去照顾司徒周的小孩, 李清鸥没考虑太久, 直接答应了。   说起来,她们现在开的这家小学辅导机构, 房子还是司徒周借给她们用的, 但让李清鸥超级不满的是不但语文老师黄思研请假了,连美术兼英语老师左雯裳也好几天没出现了, 班上仅剩下数学老师在硬抗着,连续三天都是数学课,别说小朋友,连家长都有点不满意了。   李清鸥被迫营业, 打开英语书课本问这群小朋友讲到哪里了,一群小萝卜头叽叽喳喳地回答着,并且答案不一,李清鸥头开始痛了,她对小孩天生没什么爱心,当初开培训班,也是因为黄思研把教师资格证考到了,李清鸥心想,让你去学校当老师,还不如我找人帮忙办一个培训所吧。   司徒周把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店面借给了她们使用,培训所办下来后,她还特意找人送了花篮过来,开业那天天气很好,司徒周跟张卫国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现,李清鸥看了几眼宝宝后,再去看司徒周,她忽然觉得自己对司徒周没有半点的厌烦了。   人的情感很微妙,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让自己想象不到的变化,李清鸥偶尔静下心来去回忆从前,她渐渐地意识到,她已经想不起那些过去了。   是老了吗?还是释怀了?   小学一般四点半放学,李清鸥的培训班从五点开始营业,一直到晚上八点关门,其实真的闲,闲到让她开始试着去学插花和看故事会,一般晚上培训班关门后,黄思研会跟她去学校附近的人民公园散步,她买了一个滑板,玩了几天后,便堆在了角落里不再出现。   培训班的学生还不算多,谈不上能挣什么大钱,勉勉强强可以维系大家的生计,毕竟她跟黄思研在花钱方面很少,过去李清鸥还热爱品牌的衣服,现在黄思研在淘宝随便给她买一件几十元的外套,她也穿得十分舒服,今晚黄思研不在,李清鸥锁好门,远远听到有人在喊她,隔着密密麻麻的雨帘,她实在看不清楚那人是谁,等声音在耳边渐渐变得清晰后,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姐姐。”   李清鸥脸色寡白,嘴角轻颤,整个人都在无声地颤抖。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东西’见她不理自己,飞速又朝她的位置爬了几步,它四肢都在地上挪动,雨水打湿了它的身躯,自它身子底下透出了一层血水,看着让人惊心动魄:“你为什么把我忘了?”   “我没有把你忘了,我...”   “砰”地一声巨雷,五颜六色的闪电在脑袋上炸开,诡异得让整个空气都变得雾气茫茫,这闪电太不正常了,李清鸥把头低下,她看到了脚上的那双平底鞋,那是黄思研特意给她换的鞋子,说是培训班小孩子多,穿高跟鞋会不方便,是了,是黄思研,脑海中闪过一抹亮光,李清鸥忽然清醒了一些。   “你走吧。”声音趋向平静,她把目光移回来,落到了那个‘东西’的身上:“我不会忘记你,却不想再见你。”   “呜呜呜。”那东西在哭,边哭边往李清鸥的脚上扑去,黄思研给她换的那双鞋瞬间被雨水浸透,李清鸥浑身打了一个颤,她觉得有点冷,手里在口袋里惯性地摸了一下,掏出来了一条丝巾。   这丝巾,她跟黄思研一人一条,原本是圣诞节的时候,黄思研咬牙从香奈儿买来当礼物的高端品,黄思研平时很少戴,哪怕戴了一次,也会洗干净小心翼翼地放回柜子,为什么这么珍贵的东西会出现在雨中?李清鸥开始有些着急,她总觉得黄思研应该就在这里,可为什么她不在呢,李清鸥的急迫随着她的脚步落入雨里,头顶上方的雷声还在嗡嗡作响,李清鸥开始无方向地找寻黄思研的身影。   雨越来越小,上方的天空开始放晴,雾气散去,路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大堆陌生人,李清鸥疑惑地站在人群中间,侧过头,才发现刚刚那个纠缠她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哈尼,哈尼,哈尼。”   有声音再次响起,却是毫无感情的机械声,李清鸥在梦中意识起来,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怎么做了这么一个梦?她太久做过恶梦了,以至于这样醒来,甚至有些迷茫,卧室门轻掩着,屋外有很浓的饭香味在蔓延,看来黄思研回家了。   饭菜都已经好了,黄思研穿着一条小猪佩奇的围裙在打电话:“司徒周,你自己解决好吗?我不是你的保姆,有事你找小左吧。”   说完把电话挂了,挂完看到李清鸥穿着睡衣,一脸怪异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下脸:“怎么 ?”   “我没衣服穿了。”李清鸥委屈巴巴地跟她抱怨:“一直下雨,衣服没干。”   “那穿我的吧。”黄思研非常果断地提议:“你要是不把衣服老放在一天洗,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   李清鸥的目光在她的胸前停顿了好一会:“穿你的衣服?”   黄思研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胸,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怎么了?你胸大了不起啊。”   “是了不起呀。”李清鸥双手搭在桌子上撑着下颚,略微可爱地偏着脑袋,别有意味地道:“我爱人可喜欢了,每晚都要亲无...”   “好了,你要不要吃饭?”黄思研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或许是羞涩,也了解李清鸥那不要脸的德行,知道她接下去要讲的话肯定会让人脸红耳赤,立刻打断说:“我今天不去司徒周那里了,也跟小左打了招呼,说我们回一趟老家,让她们照看一下辅导室,狗狗我也送去张卫国那里了。”   提起这个,李清鸥脸上不正经的神色褪去,怔忪了片刻,表情露出了一丝萧瑟:“嗯,回去看看她吧。”   李清鸥的妈妈去年的今天离开了她,天人永隔的悲伤永远无法被时间抚平,黄思研买好了冥币放在后备箱,又去花店带上了一束康乃馨,李清鸥帮她把外套的扣子系好,拍了拍她肩膀上的灰尘:“要见婆婆,穿端正一些。”   黄思研很乖,全程配合,李清鸥的妈妈埋在山上,跟她妹妹和外婆一起,黄思研开车路过李爸爸住的屋子门口,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李清鸥轻易看出来了她的想法,摇摇头:“别停。”   父女二人的关系实在没有缓和,李妈妈去世后,反而变得越发冰冷,李清鸥抱着康乃馨来到她妈的坟前,回头看到黄思研还在后头走着,等她走近一些,一把就将她搂了过来:“过来见见咱妈,妈,今年我跟思思又回来看你了,机构生意也挺好的,我不当心理医生了,也不用出去应酬别人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了。”说完后,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用手掐了一下黄思研的腰,努着嘴说:“你跟你婆婆说两句话。”   黄思研刚要开口,被李清鸥先截胡拦住:“不许喊阿姨。”   黄思研不同她闹,语调轻轻的,唇瓣在风声中缓缓翕动:“妈,我们回来了,你也看到了,我们挺好的,那个,最近天天下雨,你保重身体。”   “噗嗤”,李清鸥听到后面一句实在是忍不住笑了,黄思研瞪了她一眼,接着往下说:“家里的狗狗也生了两个小狗狗,清清说想留下一只,等以后小狗狗生了宝宝,再留下一只,我们不会要孩子,你可能会有遗憾,但是没关系的,我们依然会有初为人母的激动心情,而且,你放心吧,我会对你女儿好一辈子的。”   二人烧完冥币,等火光全部灭了,才一起下山,黄思研眼尖,远远看着有个人朝她们这里走来,赶紧喊住了埋头走路的李清鸥:“清清,是叔叔。”   李清鸥看了一眼,没说话,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三人在小道相遇,皆是沉默,黄思研想打招呼,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那老人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勾着背一言不发地从她们身边路过,是彻底把她们当成了陌生人。   黄思研抬起头看向李清鸥,担心她会不开心,有些迟疑地开口说:“要不我们走慢点?”   李清鸥似穿透了她的心思,手伸过来,温柔地覆在她的手背,二人两手十指紧扣,肌肤的温热彼此交合传递,李清鸥的眼底没有半点落寞,满满都是暖意:“再慢也要回家,走吧,我们回家。”   今天终于没下雨了,不过下雨又怎么样呢?有这人在身边,无论哪天,都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