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真情实感磕CP[娱乐圈]   作者:戴山青   文案   —本文又名《对家写了我俩的同人文》—   翁道衡,少年成名的影帝,娱乐圈顶级大美人,自带阴郁暴躁和脆弱的电影美学形象,电影外的他冷淡刻薄,冷漠的背影永远带着疏离。   三年前和还是小透明的任野合作过一部电影,结果电影拍完被禁了。   三年后电影突然过审上映,昔日小透明摇身一变成了娱乐圈顶流,可惜此时的他们因为翁道衡的小号成了对家。   #莫欺少年穷#、#打起来打起来#……   在吃瓜群众的起哄声里两人的cp“野道”居然一骑绝尘地火了。   在反复确定cp粉都是活人之后,经纪人疑惑、不解:谁会磕这种硬凑的cp啊?   翁道衡一脸冷漠:小学鸡。   然后翁道衡打开自己和任野的cp站子,点开圈内某同人写手的更新,确认打赏ta十个大鸡腿吗?   确定。   看着自己的打赏消息在全站滚动飘过,   翁道衡:xxj竟是我自己.JPG   ——   自从和任野被迫同框之后,“虚假营业的前同事”——翁道衡这样定义他和任野现实里的关系。   直到他发现自己打赏了三年的同人写手是任野本人……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任野文里的真情实感,不由感慨:男同竟在我身边.JPG   任野却一脸无辜:我只是真情实感磕cp而已,你不要怕。   后来,和任野同居之后的翁道衡终于后知后觉:???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真情实感磕cp?   【冷淡刻薄记仇大美人影帝受x淡定脑壳清奇甜汤圆纯情大小姐攻】   提示:   1、本质甜文,攻受无虐,但是有一定篇幅戏中戏,戏中戏剧情狗血。   1、架空娱乐圈,有私设,有分/级市场设定   2、受四分之一俄罗斯混血,年下,1v1苏甜年下文   3、无原型,人物皆原创,请勿代入三次元   内容标签:强强年下娱乐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翁道衡|任野┃配角:娱乐圈一干人┃其它:接档《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快穿]》,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我磕他写,自产自销,反复套娃   立意:爱与自由弥足珍贵,努力总有收获 第1章 他没出现   凌晨两点,翁道衡从拍摄场地拍完最后一场戏杀青,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下了场大雪。   “哥,这之后你还有一个广告宣传需要出场一下,后面就没有活动了。”   助理小唐坐在副驾驶上回头。   “好。”   回答的嗓音清冷。   小唐瞄了眼后视镜,穿着藏蓝色羽绒服的翁道衡坐在镜片里,车外昏黄的光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白皙的面容与灯光交映,带着冷意的温柔。   翁道衡茶色的眸子抬眼,后视镜里两人对视,因为翁道衡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他的瞳色比一般人清浅。   “微博好久没营业了,也该发条微博了哥。”   “懒得发微博,天天被撕。”   “发吧哥,你那群老婆可想死你了,天天冲工作室微博的塔,再不发她们快报警了!”   经过催促,瓮道衡拿起手机咔咔咔拍了几张雪景图,他仗着脸好不拘一格,黑漆漆的直男羽绒服自拍没P就选中了。   发微博,配了段话:“林冲风雪山神庙那天的雪也有今夜这么大吧。”   不过几秒。   粉丝回复。   我在人民广场吃狗粮:【老公,骂我~】   立刻有了楼中楼:【贱不贱呐?】   【为了引起老公注意不择手段啊姐妹!】   【点开头像,好家伙,性别又是男】   往下,评论急剧增加。   小白白可爱:【羽绒服?我怎么爱上你这个土逼[微笑.jpg]】   芜湖起飞人:【脑子不行半个月忘了发微博????】   一群翁道衡超话小主持人,说的全是夹枪带棒的话。   半晌,抿着唇,翁道衡编辑了一条全员可见的评论。   【幼稚。】   底下疯狂回复:【啊啊啊老公回复了啊!!】   【只回复了两个字,是不是骂的还够狠!】   【呜呜呜虽然很想老公回复但还是不敢骂老公~】   翁道衡刚出道的时候粉丝画风还不是这样,他十六岁演第一部 电影,却因为混血的美少年颜值吸了一大批指哪打哪的萝莉粉。这群粉丝天天给他撕什么“对家”,弄得只要是和他合作的演员超话都乌烟瘴气。   刚出道的翁道衡做了很多明星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直接跑粉群里跟粉丝“我不需要”三连,语气极其冷酷无情。这批粉丝不仅脱粉了,还回踩了,在他微博评论区发小论文细数自己的付出表达自己的失望。   翁道衡最后仅粉丝可见地发了一条微博【很感人,但没必要】,从此收获一批恨得长长久久的黑粉。   后来翁道衡一路演高口碑电影,拿影帝,不到三十手上三个影帝成为一线,粉丝无数。但是还是拥有着庞大的黑粉群体,黑粉非常喜欢在他微博评论区里现。   翁道衡某天晚上睡不着,就翻牌某眼熟黑粉评论对线。   对线到凌晨三点,黑粉顶不住了:【你不困吗】   翁道衡:【我如果困会跟你在这唠嗑吗?】   黑粉最后发了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包,【我作业还没写完,明早还要交,撑不住了,我认输】   翁道衡和这位补作业的黑粉对完线收获了美美的一觉,但是粉丝愤愤不平了,自己天天彩虹屁翁道衡没有翻牌,人家黑粉阴阳怪气居然能获得通宵翻牌对线?   粉丝一琢磨,感觉自己获得了“财富密码”,从此翁道衡的微博评论风格就是这种阴阳怪气求翻牌的画风。   翁道衡继续往下翻粉丝评论,微博评论区画风突变,在这群嗷嗷叫的粉丝里,夹杂着一段客客气气的话,还被顶了上来。   任野家糖糖:【作为新人演员,任野工作努力,屡次得到导演夸奖,他正在进步中,我们接受批评但不接受污蔑,请翁老师秉持对后辈的包容,谢谢。】   接着,里面的回复都是【请翁老师包容】【勿cue】【各自美丽】。   一个星期了,任野的粉丝还是没有放弃他的微博评论区阵地,娱乐圈顶流粉丝的续航能力和他的黑粉有得一拼,翁道衡在心里自嘲地想。翁道衡随手点进某位发言非常礼貌并顶着任野头像的粉丝微博主页。   【wdh这种老艺人什么时候能停止作妖?】   【虽然是年轻双料影帝但品德真不太行啊。】   【所以影院大咖批评流量艺人,有事吗???】   【爷吐了。】   微博附了张截图。   ——截图是翁道衡的小号,大概在上周被人扒了出来。   “小丫头片子,还两副面孔呢。”二十六岁就被喊“老艺人”的翁道衡在心里默默吐槽。   一个星期前,翁道衡的微博小号被扒了出来。   扒出的内容也没有让闻风而动的吃瓜群众们失望,翁道衡的小号说白了就是半公开娱乐圈心情日志,记录每天心情变化,顺便厚码吐槽几句同行演技,码厚到正主亲粉丝都扒不出来的那种。   但是,有一个人被实名波及到了。   双料影帝不带名字吐槽其他人演技没什么,但坏就坏在,翁道衡小号里实名涉及到了当今娱乐圈顶流男星——任野。   还是在任野的超话。   一条粉丝夸任野“演技炸裂”某彩虹屁帖子,下面,翁道衡小号迷惑发言——   “演技炸裂,就这?”   然后翁道衡就被热搜安排了。   #翁道衡小号#、#翁道衡否认任野演技#、#任野演技不行#、#翁道衡人设崩塌#……   加上翁道衡庞大的黑粉群体用着真爱粉给正主刷榜的热情给翁道衡疯狂顶黑热搜热度,翁道衡小号热搜撤了上,上了撤,他的经纪人白杨焦头烂额地撤了一星期黑热搜。   因为翁道衡小号的一句阴阳怪气,任野演技不行的热搜挂了一周,任野粉丝心里恨不得把翁道衡大卸八块。但碍于翁道衡的作品和地位只能假惺惺地“任野演技有上升空间,接受批评,不接受诋毁”,背地里偷偷画小人骂翁道衡。   所以现在,翁道衡和任野,明明打死挨不着边的双料影帝和娱乐圈流量,居然成了隐隐的对家。   翁道衡刚放下手机,那边,小唐突然发出了春晚范伟的声音叫起来:“哎呀呀呀!!”。   “哥,你又上热搜了,这次还他妈是爆!!!”   翁道衡怔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   爆,正常。   被扒出小号视奸任野超话后,他俩的CP也上了爆。   他接过手机,看到了微博内容。   【前排冷知识,任野和翁道衡合作过,三年前任野最糊的时候。】   微博第一#《食肉动物》定档#   #翁道衡任野#   翁道衡皱着眉点进去一看,原来是自己演的那部分级片《食肉动物》终于过审被定档成十九禁要上映了。   小唐呆滞了几秒:‘卧草,审了三年那部??”   翁道衡:“嗯。”   “操,就那部,”小唐差点没想起来,“跟你对戏那男的是谁来着?”   翁道衡目光转向他。   小唐后背冒出层冷汗,先骂脏话。   “操,任野。” 第2章 他在写文   娱乐圈有一句话很深入人心:“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翁道衡的演员之路很好地践行了这句话。   他第一部 电影叫《蝉鸣之冬》,是知名导演许为安的作品,完全没有经过演技训练还在学舞的翁道衡从茫茫海选里杀出来,变成了荧幕上那个温柔但带着神经质的少年夏天,走进了大家的视野。   《蝉鸣之冬》一经上映,十六岁的新人翁道衡一夜爆红。   电影里的少年夏天是个笑起来温柔的男孩子,暗恋隔壁的女孩子阿香,最为心动的一场戏是夏天带着阿香走在烟火大会的盛典里,烟火在少年的盛夏绽放,夏天带着笑脸面具带着女孩站在山顶看烟火。   最后夏天将自己的笑脸面具扣在女孩脸上,隔着面具轻轻吻了女孩,温柔且克制。   “阿香,我想和你看一场烟火”,那一刻漫天灿灿烟火都没有少年夏天的告白盛大。   那个“面具吻”也就成了经典电影纯爱场景之一,在观众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电影最后与世界对抗的夏天却阴郁地抬眼看了一眼镜头,面无表情,半垂下眼睛,硕大的泪珠从他睫毛垂落,然后对世界露出最后一个善意的微笑,从高楼顶端纵身一跃,带走整个世界的呼啸。   这段全靠翁道衡本能的灵气逼人的表演镜头从此被载入影史,夏天作为翁道衡的第一个角色让他拿到了新人奖,夏天身上温柔、脆弱、神经质、清艳的气质也成就了翁道衡刚开始的美学底色。   导演许为安这样回忆自己找翁道衡的场景:“当海选我看见他的眼睛时,我脑子里的夏天就突然鲜活了,第一次试戏我失望地发现他完全没有演戏的概念。然后我跟他仔细讲了讲夏天的故事,他面无表情地说我要想办法把这个角色演得让你们觉得疼。   我没有说话,我不相信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过了两个星期我还没有找到夏天的演员,那个学舞的男孩打电话给我说,你们找到夏天了吗,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他再站在我眼前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试戏的那段就是夏天跳楼,虽然依旧不懂技巧,但是我看到夏天在我眼前活了,又走向熄灭,我懂他说的那个‘疼’了。他就是老天追着喂饭吃,好像本能地就会演戏。”   翁道衡的出现补齐了《蝉鸣之冬》剧本的灵魂,当他摘得第一个新人奖的时候,某位以挑剔出名的知名影评人这样评价他:   “翁道衡的夏天给人一种极薄的质感,生怕他下一刻就会破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是翁道衡本人又给我一种因为‘薄’带来的锋利感,像出鞘泛着寒光的匕首,脆弱的气质里被注入了一种绵长的倔强和攻击性。   这个演员的脸太会长了,给人一种你即使被他辜负伤害,但是一看他那张脸,你也会原谅甚至心疼他的感觉。   与其说是他找到了夏天,不如是夏天找到了他。   只要他出现,你的视线注定追随他,这个仿佛天外来星的少年如果可以一直演电影,他注定会成为新的电影时代的一个符号,他绝对不会成为短暂的流星。”   这位影评人预言得很成功,翁道衡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取得了第一个影帝,到了出演《食肉动物》的时候,翁道衡已经手握三座国内影帝名誉和一项国外A级最佳男演员,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岁。   当同年龄段男演员还在拼命在荧屏前刷脸的时候,翁道衡的一些角色却已经载入影史,摸到了神坛的底座。   电影外的翁道衡不同于他角色的柔软脆弱,行事风格冷淡刻薄,你很难捕捉到戏外他的情绪波动,他不在乎别人的追捧,可偏偏格外记仇,所以敢和素人互怼。   他接角色也十分大胆,《食肉动物》这个本子放在分级时代的内地也绝对算得上叛逆。   翁道衡在里面演的一个类似东方汉尼拔感觉的反派角色,三年前,当导演李盾将剧本递过来的时候,他跟李盾坦言:“你这部分级过审可能都是有生之年。”   就在李盾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却听见翁道衡语气平淡地说:“我喜欢你这个角色,我接了。”   《食肉动物》是双男主,另一位男主是当时还在上电影学院大三的任野,那时候的任野只是娱乐圈小透明,所演过的最重的角色是某校园网剧白月光男二。   任野与其说是导演李盾挑的,不如说是翁道衡挑的,当时任野来试镜的时候,翁道衡和李盾一起坐在监制镜头后面,他看完任野的表演,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建议你选这个人演秦墨,他气质适配度太高了。”   李盾隔着镜头看向任野,任野的眼睛向上挑起,看了过来,带着野生的生命力,李盾佩服翁道衡的眼睛毒辣,耳边是翁道衡不咸不淡的声音:“他有一双不知人间疾苦又装满人间的眼睛。”   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吊轨之处,几轮试镜之后,李盾还是敲定了任野。   这部戏拍了四个月,翁道衡和任野也就这样朝夕相处地拍了四个月。   《食肉动物》确实如同翁道衡预料的那样,在第一次以十九级分级标准审核的时候被广电打回整改,任野最终也没有靠秦墨这个角色走红。   他演完《食肉动物》之后,又去演了电视剧,结果也是命里该红,一开始以某爆款剧配角出圈,后来挑剧本也是眼睛毒辣,演主角连爆三部,直接圈下路人盘,成为娱乐圈顶流,几乎算得上家喻户晓。   更重要的是任野演技不拉胯,每部剧都是高收视高口碑,甚至拿下了视帝,当初的小透明任野在《食肉动物》过审的时候,终于能将他的名字和翁道衡放在一起讨论。   即使翁道衡是传说,他离这个传说也很近了。   翁道衡在车上点开热搜,劈面而来的是《食肉动物》的定档预告片。   翁道衡接上无线耳机,点开视频。   开头是一片漆黑,然后是任野那带着磁性的声音:“队长,我们在暗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吃播,ID叫食肉动物”,说话间扫过任野的侧脸。   然后镜头里出现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那双手优雅地执着刀叉划向白瓷盘子里红艳艳的肉,一块肉随着叉子送进一张唇线分明的嘴里,白森森的牙齿咬住那红艳艳的肉,殷红的舌头轻轻舔着嘴角,喉结蠕动,背景音是任野的台词“或许,他吃的,是人肉。”,期间夹杂着翁道衡自己的一声冷笑。   吃肉的镜头摇晃,然后是一群脸上带着绝望之色的人进入一个赌场一样的地方,他们被换上了统一的衣服,卧底状态的任野混在这群人之间,眼神犹疑地看向这个房间角落一个闪着红光的摄像镜头。   摄像镜头随着线路延伸,是一只琥铂色泛青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半垂下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纯粹,却让人毛骨悚然。   镜头旋转间传来了一个类似广播介质传来的声音:“欢迎来到我的永无岛,这里赢了债务勾销,输了……”声音停顿了,然后用没有感情的语调说:“那就变成食物吧。”。   然后是任野红着眼睛吃了一块不明的肉在洗手间干呕的摇晃镜头,任野在自己的隔间里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展开,这时候背景音乐突然震了一下,纸条上是漂亮的英文花体字,“I want to eat you.”   任野拿着纸条惊悚回头,门边站着穿得和任野一样的翁道衡,他一脸担忧地说:“你没事吧?”。   镜头拉伸到翁道衡背后的一双手,一只手拿着银色的手铐,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最后黑屏,逐渐晕开“食肉动物”四个大字。   如果到这里结束了也就好了,结果,片名后面是一句喜庆的“大年初一,不见不散”,下面还附带着一行小字“正片仅供十九岁及十九以上成年人观看”。   大年初一去影院看血腥暴力全家欢吗?片方的发行方真营销鬼才。翁道衡心里戏谑地想。   他毫不在意地关掉视频,没想到这部花了三年过审重见天日,他有些想不起自己三年前演《食肉动物》的时光了。   《食肉动物》的定档预告配合着翁道衡的小号事件简直是干柴遇火——一点就着。   经纪人白杨辛辛苦苦给翁道衡降了一个星期的热搜就又这样蹿了上去,一骑绝尘。   处在旋涡中心的翁道衡正在拍一个广告宣传片,休息间隙,白杨坐在他旁边叹了一口气,跟他说:“一天一夜了,你还没下去。”   翁道衡抿了一口助理送来的黑咖啡,有点苦:“又不是黑热搜,就挂着,没事。”   “你说李盾是不是故意的?你和任野刚因为那个小号事件弄得腥风血雨,他就正好那么巧把你们电影在广电过审定档了?这热度蹭的,也太精准了吧。”   翁道衡瞥了他一眼,长睫毛半垂下,声音淡淡的:“不会,李盾不是那样的人。”   白杨没有再说李盾什么,岔开了话题,用讲笑话的语气和翁道衡说:“今天我刷热搜,看到一个词条‘野道’,点开进去一看居然是你和任野的cp。”   “你们之前没有同框,小号事件发酵之后粉丝之间撕成那样,也不知道她们在哪找糖磕?”   翁道衡听到停顿了片刻,然后语气平常地说:“现在伏地魔和林黛玉都能拉cp,我和任野有什么不能?”   白杨问他:“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磕你和任野啊?我和任野经纪人是不会营销这个的,这里面估计都是活人了,真奇妙……”   翁道衡眼睛看向远方,瞳色像阳光照过的陈茶,一闪,露出点青色,又暗了下去。他语气平平地抛出一个论断:“可能是小学鸡。”   白杨默默记下,翁道衡好像不太喜欢他和任野的“野道”cp粉。   结束广告拍摄,到了家,翁道衡打开自己的cp站子,发现自己关注的野道cp同人写手太太Also最近更了一篇连载同人,他匆匆看完,面无表情地打赏了Also十个大鸡腿。   打赏十个大鸡腿会在整个站子全站广播的,于是cp全站飘过:刚刚“巴黎在逃圣母”打赏了“Also”十个大鸡腿~   然后屏幕跳出:恭喜您成为Also的厨师长,你已经陪伴ta走过717天,厨师长称号享有710天。   该cp站子经营模式很像做菜,打赏金额按等级分都有大白菜、胡萝卜、五花肉等等,最高级别的打赏就是大鸡腿,某位太太后台打赏金额最高的榜一被称为“厨师长”,除了Also,翁道衡还是许多野道太太的厨师长和特级厨师。   跟经纪人说磕野道的可能是小学鸡的翁道衡,cp站子的号大名“巴黎在逃圣母”,设置性别女,人设野道圈内知名富婆。   看完文,他登录自己的微信小号,进了“全球野道存粮中心”的三人小群,然后默默发了一个红包。   【咕咕哒:圣母姐姐!!我来了!!】   看到“圣母姐姐”这四个字,翁道衡习以为常地划过。   【Also领取了你的红包】   【Also:美女贴贴.jpg】   这个群是野道cp圈里的神仙画手“咕咕哒”拉的互|暖群,群里目前只有三个人。   这个群最顶峰的时候有上百人,有画手,有写手,有段子手,有剪辑太太,都是冷圈爱好者,非常热闹。而翁道衡这个富婆小号就咸鱼躺在这个群里,可惜后来很多大佬磕不下去退群了,连翁道衡的红包收了都觉得愧疚。   咕咕哒知道正主长久不同框,他们也不过是磕空气,难过地想解散小群,写手太太Also说没必要解散,偶尔聊聊天也行。   于是这个群里最后只留下了画手咕咕哒,写手Also,和披马甲的正主翁道衡。   翁道衡能去闲着无聊地磕自己cp的源头在写手Also那里。   他是无意间点进自己的野道cp站子,那时候才和任野演完《食肉动物》,他顺手点进了最热的同人文。   这篇文名字叫做《冬日里的玫瑰》,很文艺,作者id叫“Also”。   “冬日里没有玫瑰,就像翁道衡不会喜欢任野。”   这是文章里的第一句话,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苦涩,吸引着翁道衡继续读了下去。   这是一篇难得的现实线任野视角的同人文,文章的视角是任野视角。   文章的最后一段是这样的:   “血浆从他的脖子里迸溅出来,任野知道那是剧组做的假血浆,但他那一刻突然忘记这件事,他看着翁道衡饰演的安泽眼睛半睁着看向他,任野突然不敢与他氤氲的眼神对视。”   “安泽是个杀人魔,可是他顶着翁道衡那张带着神性的脸,好像不是那么该死了。”   ……   “生理性眼泪打湿了他的睫毛,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更加清澈,那一点青色因为太阳青得泛蓝。”   “好似要透过深海伸向无边的宇宙星海,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秦墨找不到,任野也找不到,那是独属于安泽的解脱。”   “任野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一点出戏,他知道翁道衡在演回光返照。但是他突然感觉到很难过。”   ……   “安泽死了。任野突然入了戏,他吓得站也站不住,浑然忘了他在演戏。好在李盾喊了‘咔’,大家开始鼓掌,翁道衡的眼睛又俏皮地睁开,满怀神采。”   ……   “任野觉得很奇怪,他很早就开始慢慢在各个剧里演戏,现在居然被一个演出来的死亡给震撼到了。”   “他在那一刻突然舍不得安泽,也爱屋及乌地爱上了翁道衡。” 第3章 他出场了   看完“Also”的文,翁道衡更感兴趣的是“Also”的真实身份。   因为刚拍完《食肉动物》的翁道衡发现“Also”虽然在文里没做任何剧透,但是他半露不露的细节描写与《食肉动物》的拍摄现场重合度高达百分之七十,其中不像的百分之三十反而像欲盖弥彰故意瞎编的。   翁道衡大胆求证,谨慎推理,甚至连导演李盾也猜了一遍,结果还是想不出这个Also是哪位。   尤其这位Also太太还在附注里此地无银三百两“非娱乐圈工作人士,对片场的猜测全来自《食肉动物》已公开物料和百度百科剧情简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小号狂魔翁道衡火速开了一个该平台的马甲小号,取名“巴黎在逃圣母”,性别设定为女,实在是过于谨慎。   他用小号先是打赏了Also,直接打赏到Also打赏榜的第一,然后学习了一些符合磕cp少女常态的语录,私信了Also。   【巴黎在逃圣母:啊啊啊啊啊啊(小海豹鼓掌ing),我哀嚎到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飞沙走石人间末日,三里外的狗因为我哭声太大而失聪!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太太你太会写了!太太是圈内发粮袁隆平,莎士比亚人间再现!】   翁道衡面无表情地打上了这段cp女孩彩虹屁。   【Also:……】   【Also:谢谢喜欢】   翁道衡眉头一蹙,自己用力过猛了吗?   他愣了一会,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给自己创造小号黑历史。   【巴黎在逃圣母:太太的脑洞是黑洞,太太的文笔是瑰宝!太太!你写得《冬日里的玫瑰》太戳我了,我恨不得默写背诵三百遍。】   【巴黎在逃圣母:悄咪咪问一下太太,你是不是《食肉动物》的工作人员啊,你真的写的太有画面感了,我居然感觉我魂穿拍摄现场了。】   打完以上这些令人窒息的话,对面的Also愣了片刻,然后回复。   【Also: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啦】   众所周知,“女大学生”一直是网上最好用的身份,网上冲浪达人翁道衡已经在自己各种游戏小号里遭遇了各式各样的“女大学生”,十有八九都跟“女大学生”这四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女大学生……翁道衡心里微哂,那我还是全世界最单纯的cp女孩呢,他下意识地在这个身份上打了一个问号。   因为真正的女大学生从来不会强调“我是女大学生”。   但是他不在乎,Also的文字有一种力量和莫名的熟悉感,他只是喜欢而已。   【Also:也不是没有过渊源,我是任野的粉丝。之前有去过《食肉动物》当群演追星……】   翁道衡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没必要也不礼貌,他姑且相信了Also蹩脚的理由。   后来翁道衡常用自己的小号在自己的cp站子里东看看西搜搜,大大小小打赏了野道cp的很多写手画手剪刀手,成为圈里知名的土豪读者。   以至于后来开文的作者都喜欢在开头标上“赞美圣母”四个字来以求富婆临幸。   当然,打赏的最多的还是Also。   Also的行文风格不同于拉郎爱好者的随便一磕,她的字里行间透露着是真正的cp粉才有的真情实感。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她的情节都是假的,可是你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作者似乎在她饱含情意的文字里欲盖弥彰地暗示:她的cp一定会在一起。   作为一个同人写手,Also非常ooc,这个ooc仅针对翁道衡本人。   翁道衡刚开始以为她的风格都是《冬日里的玫瑰》那样的纪实向,后来才知道那才是少数。   他私信Also不久后点开另外一篇Also的同人文,结果发现这篇文里的自己宛如人格分裂,有时候是天边清冷的月不可亵玩,有时候又是诱人堕落的罂粟花,但本质上都是无情的偷心贼,一颦一笑总是让任野心烦意乱,总是性格崩坏地玩弄任野感情,然后被黑化的任野忍无可忍地压在身下报复……   她写的任野倒是非常还原,最骚的是,这篇文还是他妈的“主攻视角”。   又翻了几篇Also热度高的,都是这种风格,翁道衡的人设都是心机、水性杨花、喜欢玩弄任野的感情……   翁道衡看了一圈十分ooc的自己,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在公众面前的言行举止,到底自己做了什么会被写成这样……   反思的结果是他没问题,有问题的是Also自己。   只要把文里的“翁道衡”自我催眠成另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原创角色,就会发现Also的每个脑洞非常香也非常绝,人物之间互动非常有张力。   当时“野道”这个cp可以说是非常凉,可以这么说,“搞野道死路一条”。   如果Also以她的文笔和脑洞去搞原创是能够更容易获得名利的,可是她把自己全部的热情和才华都用来创造每个平行世界的野道cp,还在乎什么ooc不ooc的,这是爱啊。   这不算真爱还有什么算真爱?   翁道衡因为她那孤注一掷的热情和文字还是很诚实地给她打了赏。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点开后台给Also发了第一条私信:宁不觉得宁笔下的翁道衡有亿点骚吗?   Also的回复简单又刺眼: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么骚。   这说的是人话?翁道衡没有生气,自从十岁之后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轻易生气了。   但是他很记仇,外界给他的标签是“暴躁”,每次他看到都想反驳:我不暴躁,我只是记仇而已。   于是,记仇的翁道衡多瞄了几眼Also的专栏,什么也没有说。   ……   《食肉动物》的试映典礼举办在点映城市江城。   由于电影是十九禁类型,试映典礼也没有弄得特别高调。   翁道衡当天把乌黑柔软的头发往后抓了抓,露出额头,半侧过脸侧面线条像石膏像一样标准,人个子又生得高,身段生得停匀,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定制的西服在他身上极其服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气定神闲的慵懒。   试映典礼的影院通道是从分级入口的电子通道进入,工作人员也摆上了十九划斜杆的标志。这种分级入口进去都需要刷身份证照片和脸才能进去,完全杜绝了低于分级年龄的小屁孩溜进去的可能性。   以前不严格的时候分级通道还有猎奇的未成年溜进去过,甚是出现了一些“在逃逃犯溜进影院分级通道看分级片,看到一半被警方抓获,逃犯哭求看完全场”的沙雕新闻。   国内刚开始有分级市场这种东西的时候,文艺界包括电影圈电视圈的导演编剧们都高兴了好一阵子,观众们也十分高兴,纷纷表示终于不用成年人也跟着吃儿童餐了。   但是很快大家就发现,分级市场有了,该过审难的题材还是过审难,该整改的还是得大幅度删减,能上映的分级电影基本上都是奔着猎奇去的烂片。   因为刚开始分级电影整体质量不高,自动砍掉一部分市场,上映难度大,久而久之,粉圈都把分级电影看成“毒饼”。   甚至因为分级市场不景气有关部门打算恢复单一全年龄市场,直到前几年分级市场内部积极整改规则,质量高能拿奖的分级电影呈井喷式上映,对于分级市场的风评才渐渐好转。   主办方给翁道衡的纪念票根上的右上角也注明了十几禁的标志,票根背后还有预警,提示谨慎观看。   《食肉动物》的预警提示分别是“主题暗黑”、“有些许血腥镜头”、“有暴力情节”、“题材禁忌”这四项,最后提示有心脏疾病类的患者酌情选择观看。   翁道衡从分级电子通道进去之后,就坐在位置上和久未见面的导演李盾聊了会天。   李盾心情很好,还跟他吃瓜:“你小号我看了,你说的那个喜欢在片场放屁的胖导演是我吗?”   翁道衡转脸看了看他,脸上没有情绪波动,看得李盾反而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又转了过去。“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这是“社交达人”翁道衡的处事法则,他圈内没有知心好友也是有原因的。   然后就听见李盾为了缓解氛围高高兴兴地说:“嗨呀,我可没生气。我刚和总局确定完定档时间,我的两个男主角就上热搜住在瓜田了啦,简直给我的电影白送热度。”   这个时候任野走了进来,李盾推了推翁道衡:“另一个男主角来了。”   翁道衡的视线越过李盾,停顿在了入场的任野身上。   上一回和任野见面还是三年前《食肉动物》的片场,三年过去了,任野气质也沉淀了下来。他穿着板正熨烫的白衬衫配着灰色西装马甲,手臂上戴着黑色袖箍,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他一进来眼睛就看向了翁道衡这个方向,他的眼睛很干净,看人的眼神像刚出生的兽,懵懂里却带着一股天然的狠劲。眼尾位置高于眼头,弧线干净流畅,眼皮天生比常人薄上三分,抬起眼皮时会在眼皮那里印出一道漂亮的痕,说不上来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鼻梁挺直,下颌骨轮廓分明,转过脸时侧脸线条干净又险峭,比三年前成熟了一些,但是因为气质干净还留存着几分少年的感觉。   翁道衡起身和他对视,任野的个子比他还高一点,看他时半垂着眼睛,很好地收敛了大半的情绪。   任野逆着光先把手伸过来,神情看上去冷淡又疏离的。   “别来无恙,师哥。”他说。   师哥,一个普普通通的词,被任野这么四平八稳地喊出来,就显得特别限定,就好似旧事劈头,还是三年前《食肉动物》的片场,那时候他们还在一起拍戏。   他们是一个电影学院毕业的,翁道衡比他高三届。   其实拍《食肉动物》的时候他和任野的关系还算融洽,任野刚进组的时候演技青涩,除了演戏也不喜欢说话,拍戏间隙喜欢坐在他专属的小板凳上一本正经地发呆,有时候还会抬抬头看天,不知道是在数云的数量,还是在担忧天会塌下来。   因为那时候任野还是小透明,又刚和原公司解约,于是他没有自己的保姆车,大多数时候就在片场和群演一起吃饭,天又热,他闷着头吃饭,额头全是汗。   于是翁道衡坐在开着空调的保姆车里喊:“哎,那个小孩!”   喊了好几声,任野就跟个木头似的毫无反应,翁道衡于是喊了一声:“任野!”   任野后背动作了一下,缓缓回头,嚼着饭的腮帮子鼓鼓的,睁圆了眼睛看他:“你叫我?”   翁道衡没好气地垂眼一笑,他将乌黑的头发往后抓了抓,露出了额头和眉眼。他的眉骨比一般人高一点点,显得眼睛深邃,眼角形状上钩下翘,到眼尾留下一道氤氲的下垂,配上似漆的卷翘睫毛,半垂着眉眼时,有几分悲天悯人的阴郁在里面。   可这双眼睛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格外好看,他说:“你过来。”   任野看见他的笑愣了一下,然后没有预告地起身上了翁道衡的保姆车。   翁道衡看着眼前沉默的年轻人,说,你今天的戏有点问题,我们边吃边谈吧。   任野点头说好,然后皱着眉头将盒饭里的胡萝卜挑了出来,扒了几口又开始挑洋葱……发现对面翁道衡在看他,抬眼以陈述句表达道:“我挑食。”   翁道衡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对这个挑食的年轻人抱有这么大的善意,他让他蹭自己的空调,并且真的开始聊他的戏,聊完了,任野下车,走到一半,回头鞠躬说:“谢谢你,翁老师。”   准备午休的翁道衡半掀起眼罩,眯着好看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点头,这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后辈,于是翁道衡说:“你别管我叫老师了,不好听。”   任野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很认真地喊了一句:“师哥。”   从那声“师哥”之后,他和任野拼了四个月的饭,从盛夏到初冬。   只是四个月的相熟在杀青那天戛然而止,所谓的亲近其实薄得像一张纸,因为没有后续合作的维系,他们又变成了不熟的前同事。   杀青那天,任野难得地感情外露说舍不得他,可是之后再没有主动找他,可见他舍不得了个寂寞。   翁道衡向来雁过无痕,没有在意这短短的相遇人情,他不在乎。   隔了三年再听见那声“师哥”,翁道衡莫名地心里荡起一种怀念的感觉,但这感觉转瞬即逝,他接触的任野都是同人文里的任野,再见这么鲜活的任野,惊奇怀念也情有可原。   “好久没见面了。”翁道衡伸出手和他手指相握地寒暄,那种感觉又熟悉又陌生,任野的手指干燥又温暖,翁道衡想要抽出手指的时候,任野的手却没有松开。   “也不是很久,不过八百七十二天而已。”任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翁道衡嘴角微微勾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看不出喜怒。   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两个人的手指一触即分,翁道衡说:“年轻人记性就是好。”   任野侧过脸不再看他,转头和剧组其他人寒暄。   翁道衡坐下,坐在后面的白杨发来了微信。   【老白:你老实交代,拍《食肉动物》的时候你和任野是不是瞒着我谈过一段?】   翁道衡心里闪过一连串的问号,没有搭理突然精神失常的经纪人,神经病,他想。   可是白杨却不依不挠。   【老白:我真该把你们的死样子拍下来给你看看,像极了前任见面似的,你看任野见你那个幽怨样……】   翁道衡回了一串省略号,任野坐在他旁边,翁道衡抬眼发现任野的视线从自己手机屏幕移开,两人视线对上,略微点了点头,翁道衡收起手机,心里毫无波澜。   影厅灯暗了下去,难明的各种情绪隐藏在黑暗里涌动。 第4章 他在发呆   荧屏灯渐渐亮起,导演特意把字迹弄成流血的效果,四个红色的大字出现在荧屏上——《食肉动物》。   导演:李盾   领衔主演:任野/翁道衡   《食肉动物》讲的是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暗黑故事。   任野扮演的是国际特别行动队的优秀队员秦墨,有一天网络部的同事破解了一个暗网,在这个暗网里有一个奇怪且诡异的吃播,吃播id:“食肉动物”。吃播的主人公只露出下半张脸和一双拿着银色刀叉的素色的手,整个过程就是优雅慢条斯理地吃着盘子里红艳艳的肉amsr吃播向,似乎并没有多惊奇。   真正让任野觉得诡异的该吃播系列的名字叫做“吞噬生命”。   经初步考察,大家发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事情:这个id为“食肉动物”的用户在视频里所食用的是人肉。   观看此类吃播的渠道除了黑客破解就必须付费观看,根据付费等级的高低可以解锁更多的视频,最初始的就是这看似问题不大的amsr向吃播。   为此付费的观众基本上都知道《吞噬生命》系列的食用肉是人肉,而且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稳定收看人次达到恐怖的三十万。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三十万人毫无心理障碍地观看同类食用同类,并且愿意为此稳定消费观看。   那么这些人对待身边的同类又会是怎样的态度呢。还有id“食肉动物”是谁?他只是一个人吗?他所食用的人肉来源从哪里来的?背后有黑暗的交易链吗?   这个案子很快引起了上面的注意,秦墨在网络部优秀黑客的帮助下注册了一个用户ID潜入黑网,随着观看等级的加深,秦墨逐渐进入了更深层次的聊天群,才发现暗网之下还有暗网。   amsr向吃播是最初级的,高级会员群里还有一些所谓的分享“食材”的宰杀方式和烹饪手法的视频,这让秦墨看得非常生理不适。   随着进一步的网络潜伏和追查,秦墨和同事们发现这些食材大部分来自于一个公海上的无主邮轮。   于是各国联合成立了特别潜伏组,任命秦墨为组长,伺机混入邮轮上潜伏。根据高级vip群里的说法,这个邮轮只有两种人能上去,一种是“猎食者”,另一种是“猎物”。   猎物成为食材,猎食者则分工为厨师,食材宰杀者,保镖等多重角色捕猎食材。   而猎物的来源其实就是一群欠了高利贷的人,这群人或许是赌徒或许是家境极端困难而去借高利贷的人,借的高利贷来源都和“猎食者”集团有关。   在因为还不上高利贷被追杀而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会有人给这些赌狗一张船票给他们一条最后赌命的机会,上邮轮赢了债务一笔勾销,输了则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猎物”。   而这些赌命失败的下场就是成为食用素材的来源。   几乎所有亡命之徒都会选择接受船票上船,邮轮上会为他们精心提供真人向的求生游戏,游戏失败的下场要么是死在其他玩家手里,要么是喂鲨鱼,要么是成为食材。   于是秦墨用田七这个假身份伪装成欠高利贷的赌徒拿到船票上船。   翁道衡所饰演的就是“食肉动物”背后的id本人安泽,安泽是天生的高智商反社会,缺少道德底线和共情能力,他一开始上船是因为被欠了高利贷的继父给卖上船。   但是安泽没有按照继父的构想死在邮轮上,而是在丧失人性的真人游戏里活了下来,完全打开了自己抑制很久的黑暗面。   因为出色的智商和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为了猎食者的邮轮boss之一,他的加入让组织更加大庞大,因为深谙心理学和各种话术,他甚至成为了该组织的精神领袖,拥有了自己的狂热邪//教。   赌徒本质的继父第二次无力还钱之后还是上了邮轮,并且在活着的状态下被报复他的安泽完整地剥下了人皮,这是第一次安泽学会复仇和憎恨。   化名为田七的秦墨上了邮轮之后被扣下了所有的私人物品,所有人只能穿统一的服饰,但是秦墨还是在皮肤里层事先植入了一个定位芯片。   上船的开始,他们被集中在游戏大厅里,四面都是拿着机关枪的保镖,秦墨抽到的游戏是真人版群体狼人杀,每个人都有身份牌,每天必须投票处决死掉一个人,如果没有死人那么猎食者会抽签选择送走两个人。   身份牌暴露的玩家被认为游戏失败,将会被带离现场。现场几乎所有角落都存在监控,监控背后的直播最终观看者是身在赌局的大老板们,他们拿邮轮上的人命作为赌注。   这种“杀戮游戏”的所谓游戏规则就是一步步泯灭人性,活到最后的人必然手上满是鲜血。   邮轮上的残酷已经超脱了秦墨的想象,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潜伏成功,潜伏过后自己是否还能保留人性吗?   安泽在游戏开始前发现了有一个身份已经确定死亡的人却已经上船了,他怀疑有卧底冒用死者身份证上船。   于是安泽离开幕后的监控室以同样是猎物的身份潜入游戏。   秦墨在游戏过程中表现的机敏和勇敢吸引了安泽的注意,引起了他的捕杀欲望,他以倒霉蛋的身份接近秦墨,利用秦墨的保护弱者的心理和他组队,取得了他的信任,希望能够亲自“捕猎”秦墨。   一开始身份证异常暴露的卧底在前几轮游戏里被清理,秦墨通过队友的死亡分析出玩家里混入了官方的“猎食者”,卧底痕迹已被察觉。   经过几轮的对抗,死掉的人越来越多,秦墨和安泽的默契度也越来越高。直到有一天秦墨收到了一张匿名的纸条“I want to eat you.”。   秦墨发觉自己已经被捕食者给盯上,开始觉得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安泽可能并不那么简单,同时安泽也渐渐开始怀疑秦墨的真实身份是卧底。   最后安泽棋高一招地设了一个局,虽然秦墨因为一个队友的牺牲没有暴露,但已经让安泽肯定了他卧底的身份。   安泽也在秦墨面前摊牌了自己的真实身份——id“食肉动物”。   他拿出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肉让秦墨吃,告诉他只要吃完就让他活命。待他吃完便告诉他这是掩护他的队友的肉,秦墨的人性让他最后的面具在安泽面前破碎,他跑到卫生间呕吐不已。   这时候安泽又说,骗他的,那盘肉不过为了诈一诈他。   秦墨被打了麻药昏倒,被看管在安泽的审讯室里,身上的芯片也被安泽用刀子挖了出来。   就当秦墨觉得自己任务失败会死在船上时,安泽却并没有直接杀掉他。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和默契的组队,安泽已经舍不得直接吃掉秦墨了,因为太浪费了。   “我要驯养你,然后再吃掉你,这样你的灵魂会活在我的身体里。”安泽说,没有人性的安泽在秦墨面前似乎展现出了第一抹人性的底色。   安泽以前被骗上船前被砍掉了一节手指,他把自己的趾骨绑在秦墨的手上当做他的礼物。   秦墨敏锐地发现了安泽对自己的特殊和变化,他利用安泽的感情最后完成了反杀。   最后的高潮是双方在甲板上厮杀扭打,秦墨面无表情割破了安泽的喉咙杀掉了他,安泽死前无声地微笑着,用口型说了一句:“你和我是一样的了。”   官方上船之后,秦墨却因为长期的潜伏心理状态的原因停止了后续追查“邮轮食人魔”案件的工作,开始服用精神类的药物和定期看心理医生疏导。   最后的结局是秦墨在去看心理医生的路上看到一个像安泽的人擦肩而过。秦墨对着镜头眼神意味深长,手指轻轻摩挲着绑在手腕上安泽送的趾骨。   电影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没有交代安泽是生是死,没有交代秦墨看到的是真人还是幻觉,也没有交代直播背后大人物的结局。算得上是一个开放性结局。   导演李盾没有为了过审保留了大量原汁原味的情节,除了部分让生理不适的血腥画面被删除了,大部分剧本的精髓都被留下来了。   影片最后还有安全提示:影片所有食用素材都是牛肉。   整个电影情节紧扣,叙述节奏相当紧张,电影时长有两个半小时,最后电影结束,灯光亮起的时候,影厅里的人才好像缓过气来。   翁道衡对最终电影上映版本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觉得这次这个剧本兼顾了商业和文艺,可看度和投入度很好,在春节档里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电影播完后荧屏上还闪过一些电影里的情节画面。   审讯室里,安泽蹲下和被绑着的秦墨对视,脸色平静地说:“你的名字不叫田七,你叫什么?”   秦墨偏过脸不看他,半垂着眼睛,有气无力,语气里带着微微的讽意:“要杀就杀,问这些有意义吗?不是我死在你手里,就是你死在我手里。”   安泽并不生气,他伸手掐住秦墨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好像听不懂似的,语气里地透着一股简单的执着:“我叫安泽,你叫什么?”   秦墨抬眼和他对视了几秒,短暂地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冷淡:“秦墨。”   安泽有些笨拙地取下脖子上的趾骨吊坠,将它绑在秦墨的手腕上,红色的线绳,白色的趾骨,秦墨无法挣扎只能被他默默带上这诡异的饰品,他半低头看了一眼,眼神晦暗不明:“这是什么?”   “我的手指。”   “你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   “我就是想把它送给你,我觉得你很适合它。”安泽绑完,抬起头,他眼神纯粹地不像一个杀人魔。   秦墨觉得自己想法有些可笑,这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天生反社会,他问:“怎么,你把你手指送给我?就不会杀我了吗?”   安泽慢慢顿住,他似乎没法理解这句话的逻辑关系,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小声说:“我也不知道。”   ……   影院的灯渐渐亮起,身边的任然慢慢起身,跟着站起身的翁道衡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的侧脸,有一瞬间竟分不清他是秦墨还是任野。   周围掌声雷动,大家簇拥着导演李盾上台接受采访。   导演李盾激动极了,刚看完好不容易过审的电影脸上还挂着泪痕,对着主持侃侃而谈自己的创作理念和剧本拍摄过程。   翁道衡和任野像两大护法似的站在李盾的旁边,面无表情。   记者们拿着话筒挤在两人面前兴奋地提问,他们的问题都是主办方经过筛选的,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和电影角色相关的,翁道衡和任野的回答也都中规中矩,十分官方。   这时候一个记者举起话筒不怕死地提问:“翁老师,请问您怎么看待任野在《食肉动物》里的演技?”   平地一声雷,全场都安静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翁道衡小号那句很狂的“演技炸裂,就这?”,都转头看向翁道衡,对他的回答又期待又害怕。   所有的摄像都对准了翁道衡的脸,想要捕捉他的微表情,下面的经纪人白杨脸色冷了下来,心里祈祷翁道衡好好回答不要搞事情。   面对着众人,翁道衡只是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他的声音沉稳又坚定。   只听见他淡淡地说:“这才叫,炸裂。” 第5章 他有病   试映会结束之后,因为翁道衡的一句话,上线影院的营销点变成了【这里有翁道衡认证的任野最炸裂的演技】。   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任野粉丝并没有谢谢翁道衡又夸自己爱豆“演技炸裂”,反而害怕得瑟瑟发抖。   电影还没上映,大家只靠预告片也不知道任野到底演技怎么样,万一翁道衡只是为了噱头随口这么一说,大家对任野期待一高,结果去影院一看发现不是这样这么办。   于是任野粉丝成规模地跑去翁道衡微博下面刷:“谢谢翁老师肯定,任野演技还有进步空间,不要捧杀。”   因为翁道衡的小号事件,任野粉丝看到“演技炸裂”这四个字都ptsd了,这辈子都不敢沾了。   翁道衡不懂任野粉丝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心里想什么毛病,表扬都不行,于是他艾特了任野粉丝回复道【实话实说,不好看我头拧下来送你】。   任野粉丝是真的不适应这样说话的明星,惹不起,表示怕了怕了,翁老师duck不必。   影院营销鬼才,很会来事,营销点很快就变成了【这部片子里的任野——翁道衡拧头认证的演技炸裂】,路人看到,纷纷觉得脖子一凉。   ……   大年初一,《食肉动物》的当天票房破亿,口碑推荐指数91%,豆瓣最新得分8.9。开始有了“爆”的趋势。   出了影院的纷纷表示,翁道衡的头不用拧下来了,任野演的秦墨绝了,翁道衡的安泽也绝了。   网上涌现一大批自来水断头安利这部片子:“好看,真的,不然我头也拧下来给你。”   【剧透慎点!从剧情到人物,《食肉动物》你看明白了吗?】这篇由知名影评人写的影评帖子被顶上最热。   这位影评人是这样在自己的影评里分析的:【最重要的问题,安泽到底死没死?大多数人看到影片最后秦墨在路上看到的安泽是幻觉,倾向于安泽其实死了。但我认为安泽没死。   第一,秦墨杀安泽的那个片段的镜头设计带有梦幻感,甲板上没有人,背景颜色饱和度很高,而李盾是写实狂魔,其他画面都没有这种感觉,所以我认为这段画面这样处理是在暗示这是幻想,同样镜头设计的还有秦墨在路上最后看到安泽,那一段的确也是幻想,但并不是安泽死亡的证据。   第二,安泽死的时候地上有一大滩血,警方上甲板时注意尸体旁的血不见了。这不是穿帮,这也是镜头语言的暗示。   如果,安泽没有死,那么安泽去哪了?警方上甲板之后带走的那个尸体存在吗?我倾向于秦墨最后放走了安泽,那个警方带走的尸体存在但不是安泽的。注意!见过安泽真面目的并且活下来的警方只有秦墨!知道食肉动物id后面真人信息的也只有秦墨!   虽然秦墨告诉上司死的是安泽,但这可能是导演的烟/雾/弹,因为从甲板上互殴开始,全部是秦墨的视角和讲述,他也是会撒谎的。   秦墨和安泽是一张卡的对立面,秦墨之前玩生存游戏的时候说过这个游戏会慢慢吞噬人性,所以到下甲板时的秦墨人性残余度已经不高了。   安泽则是在遇到秦墨之后慢慢拥有人性,他们是互相同化的关系。可能大家觉得我说秦墨人性丧失有些牵强,首先秦墨原本就没有他表现得正义,他第一个队友死的时候秦墨的镜头表情是迷茫,他这时候在思考暴露的可能,没有悲痛。后面队友为他牺牲时他脸上也没有过大的感情波动。   安泽注意他更多的是因为发现到同类,秦墨和安泽一样也是天生缺乏共情能力的人,只是他比安泽会伪装。   当那个胖子死的时候,秦墨第一个反应是观察身边人的反应,然后他才开始模仿别人做出反应,这种镜头不只一次,这表明秦墨只是一个道德底线高但没有共情能力会伪装的卧底。   所以,秦墨私下里把安泽放了是有可能的。还有一个镜头暗示了,秦墨对心理医生说:我觉得他没有走远,也许还会回来。这句台词很奇怪,比起描述噩梦更是透露某些细节。最后对着镜头意味深长的眼神其实是明示秦墨已经被驯养同化成功,安泽也许没死……】   影评人又吧啦吧啦分析了其他很多细节做出了大胆的猜想……   因为大胆却有理有据的剧情猜测和解读,这篇影评被很多网友转发。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感觉这和我看的是两部电影,我要去二刷找细节了。】   【好家伙:???安泽没死???原来秦墨根本就不是小可怜,如果他本性这么黑的话,我觉得把他处理的光明是过审手段。】   【福尔摩斯广东分福:我认同这个作者的“秦墨本质和安泽一样”的结论,这个确实一直都有暗示。但是安泽我还是倾向于死掉了,因为这个镜头……(吧啦吧啦)】   【我大E了:膜拜大佬,准备二刷了……】   【皎然清梦:这个电影讲了两层故事,第一层故事是食人者案件的全过程,第二层故事讲述的是资本社会的本质,食人者和幕后大老板象征着血腥的资本累积,告诉人们资本累积的本质是吃人,而被吃的人是被剥削者……】   ……   随着影评的讨论度上升和各种脑洞大佬的跟帖,#《食肉动物》隐藏剧情#上了热搜。   大年初一虽然翁道衡电影上映,但是他和他的工作室还是在家休假的状态,白杨小唐也早就回家了,只留下了翁道衡一个人在帝都。   白杨走的时候有些担忧地看着身边突然寂寥下来的翁道衡:“你今年不回东北吗?”   翁道衡摇摇头,说:“没什么好回的。”   白杨想了想翁道衡的父母,心里叹了一口气,确实没有必要回去,而翁道衡的外婆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自从那之后翁道衡再没回过老家东北过年。   看着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穿着家居服的翁道衡,白杨没来由地心里突然觉得他可怜,虽然他在娱乐圈是巨星顶流,但是除了工作室的人翁道衡向来独爱独往,没有特别知心的朋友,除了过世的外婆也不和亲人往来。   白杨作为经纪人陪他工作了四五年了,有时候他看着翁道衡,总觉得他很孤独。   翁道衡察觉到他的目光,从杂志里抬眼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感情,冷冷的,似乎察觉到了他刚才的怜悯。   白杨马上恢复了常态,咽了口唾沫,开玩笑,他要说自己可怜翁道衡,翁道衡下一秒就会让他尝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可怜。   他干笑道:“那我走了啊,过年回来给你带老家特产!”   说完他恶心兮兮地加了一句:“衡衡一个人住要照顾好自己。”然后撒腿就打算跑。   翁道衡果然被肉麻的“衡衡”恶心到了,眼皮都懒得抬地骂了一句:“滚。”   大年初一《食肉动物》上映,而翁道衡选择在房间里睡了一天度过自己的一天,这是一年到头难得的放肆,醒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迷迷糊糊起身穿着家居服打开冰箱打算给自己来一顿火锅。   一个人煮着火锅涮肉吃,一边看手机上的电影评论,屋子里暖气很足,翁道衡突然想:或许他应该养一只猫。   下一秒,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麻烦,还可能会被他养死。   他吃完火锅,看着一桌子碗筷,正打算收拾时,手机微信一震,他划开,不知道是谁又发来了新年祝福。   【任野:新年快乐。】   翁道衡想已经新年了啊,发新年祝福都比别人慢一拍,于是没有感情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没想到任野居然继续问他【师哥,你现在人在帝都吗?】   【嗯。】   【我买了两张《食肉动物》的电影票。】   翁道衡有些意会任野的意思了,但是还是装模作样地发了一个【?】   【你想和我一起看吗?】   突然诈尸出现的故人,突然上线发出一起去看诈尸过审上映的电影。任野总是不打招呼地过来,又不打招呼地离开。翁道衡是有首映前两天现场去影院考察的习惯,但是和任野感觉还是怪怪的。有合作时就亲密地叫他师哥,跑来蹭空调蹭饭,有时候对他笑得没心没肺,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可是不合作了就彻底转身离开,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翁道衡拍过那么多电影,总有渐行渐远的前同事因为不合作而慢慢淡出,可是没有像任野这样的来得霸道,走得干脆。   哎,果然是靠工作维持私人交际的做派。   成年人之间的交往讲究的是意会和分寸,他又大任野三岁,是他的前辈,斤斤计较于往事很没有必要。   于是,他回任野【你买的几点的票?】算是默认了会和任野一块去。   【三点。】   明天下午三点,好像这个时间节点还行。   于是翁道衡回了一个【ok】。   这个时候任野姗姗来迟的补充信息传了过来【今晚凌晨三点。】   翁道衡手机差点没从手上掉下来,任野不愧是任野,行事风格真是捉摸不透,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事情?   翁道衡甚至开始回忆自己三年前拍电影的时候有没有得罪过他。   答案是没有,可能任野脑壳有点问题,翁道衡想。   只是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第6章 他病得不轻   大年初二的凌晨三点,翁道衡生无可恋地和任野坐在电影院里。   任野选的位置相当好,电影厅的正中心的两张座椅,沿着正中轴线完美对称,简直是观影的黄金座位。虽然是凌晨三点,但是电影厅里人还是不少的,比如,围绕着黄金座位为轴心四面包围着的,全是人。   就特么非常离谱!   翁道衡不明白他今天脑子是进了多少水,才会答应任野来看自己的电影,然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翁道衡和任野的座位只有前面是一对闺蜜,左右手边是分别是一对情侣,后面,哦,也是情侣。在这群情侣里面坐着的翁道衡和任野不像正经朋友,而像一对gay。   也是,正经朋友也想不出凌晨三点出来看电影的好主意。   翁道衡捧着一桶爆米花,生无可恋地嚼了一个,然后喝了一口可乐,发现是百事的,只爱喝可口可乐的翁道衡悠悠叹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把口罩拉上。爆米花和可乐都是任野买的,他可能没有考虑到翁道衡带着口罩不方便吃吧。   他偷偷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任野,任野即使扣着帽子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轮廓孤寒骨相优秀,他正微微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影开场前的广告——一个二手车交易平台的广告。   翁道衡在心里悠悠叹了一口气,有趣。   他突然觉得任野挺有喜剧天赋的。   他掏出手机将亮度调暗,然后给任野发了个红包。任野感觉到手机震了一下,低头解开屏幕一看,侧头看了一眼翁道衡,眼神里是满满的疑惑。   【?】   翁道衡低头回他消息【电影票钱加爆米花可乐。】   结果一个能发,一个敢收,任野真的点了接收,还发来了一个刺眼的笑脸。   翁道衡心里更加憋闷了,行吧,他有病,大半夜闲得牙疼陪一个失联了三年的前同事来电影院看自己演的电影,还没花人家一分钱。   他是真的如自己富婆小号一样,是真正的巴黎在逃圣母,圣母光辉普照人间。   就在翁道衡在心里反思了十遍“我有病”的时候,任野又鬼鬼祟祟地发来消息。   【师哥,你生气了吗[微笑.jpg]】   看着这自带阴阳怪气的询问,翁道衡反思个屁,他不反思了。   然后他闷头发了一个【没。】   【你有。】   任野继续火上浇油,翁道衡终于不打算跟他假惺惺了,瞧瞧这惹人怜爱的情商和把天聊死的能力。   【对,我有!你脑壳进水吧,凌晨三点约我看这阴间电影……】   【那师哥你为什么会答应出来呢?】   翁道衡的心情莫名烦躁起来,问问问,真以为几年不见我信佛吃素了吗?怪只能怪他白天睡了一天,晚上睡不着太闲了。   正当他打算熄灭手机屏幕,任野发来了最后一句。   【师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翁道衡下意识地侧头看他,却恰好和任野对视,虽然任野戴着口罩,但是翁道衡却察觉出他眼里微微流露的笑意,眸光柔和,翁道衡僵了一下。   影厅的灯顷刻间熄灭,任野似乎在黑暗里轻笑了一声。   翁道衡转过脸,将帽子半扣着,冷冷地盯着屏幕,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心里慢悠悠地骂了一句,小屁孩。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了,虽然翁道衡看过一次,但第二次看还是很有兴致。观众们一一离场,翁道衡和任野却很默契地坐在原位等彩蛋。   影院里除了他们还剩坐在前面的两个女孩。   翁道衡可乐还没喝完,打算再抿一小口,结果饮料瓶抬手给撞翻了,饮料瓶“嘭”地一声掉在地上,任野的外套上全是可乐。   翁道衡很抱歉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掏出纸巾给他擦外套,还好任野的外套是防水的。任野微微垂下眼皮,静静地看着靠近帮他擦外套的翁道衡,一点反应也没有,翁道衡露出的眉眼低垂着,微微皱眉,因为尴尬露出的耳尖有一点点红。   任野是有洁癖的,但是他好像忘记去反应这些了,只呆呆地看着翁道衡凑近的侧脸。   前面的两个女孩因为听到动静回头查看,一回头就看到翁道衡的手拿着纸巾抵在任野的胸口,两个人的脸靠的很近,前面的一个女孩看到他们的姿势有一点想歪了,以为他们隔着口罩接吻,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   翁道衡不明所以地回头,前座另一个女生看到他半露出的眉眼,觉得有些眼熟,看了看还在屏幕上的安泽,小声地说了一句:“安泽……”   另一个女孩一听也忍不住瞪眼看向翁道衡和任野。   任野突然将翁道衡的脸转过来按在肩头,一只手穿过他柔软的头发扣在他后脑勺上,有些不悦地抬眼皱了皱眉头,这两个姑娘有被他的气势所骇到,连忙转了过去。   任野这才放开翁道衡。   翁道衡被他这么突然一下弄得帽子差点掀飞出去,正想抬头问他什么毛病,一抬眼对上任野沉静的眼神,他小声问:“走吗?”翁道衡点了点头,两个人起身离开了影厅。   彩蛋放完了,前座两个女孩还傻傻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离开。   “介二位姑娘,你们肘不肘?”打扫的大妈站在她们跟前有些困惑地看着石化的这二人。   其中一个女生的喉咙里克制地发出了水开了的声音,她兴奋地拉住自己的姐妹,两眼发光,说了一句打扫大妈不能理解的话。   “我好像……我好像磕到不得了的啦。”   “介说的嘛,好好的个人,看个电影就疯了,介电影就那么好看?”大妈一边看着两个姑娘手舞足蹈的背影一边小声嘀咕。   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冬天的早晨还伪装得像夜晚,湿冷的寒气冲淡了两人之间的暧昧。   “你冷吗?”任野回头问他。   “还好。”翁道衡语气平淡,眼光落在了远方。   任野顿了一下,两个人好像不知道说什么,空气仿佛凝滞住了,突然任野开口说:“我请你吃早饭,然后送你回家吧。”   翁道衡转头瞥了他一眼,任野睫毛扇了扇,好似怕被拒绝似的,说:“是我考虑不周,约师哥凌晨场。”   “好。”翁道衡确实折腾了大半夜有点饿了。   他坐进任野的副驾驶,两个人去了电影院附近的一个广式早茶餐厅,定了一个包厢,按着菜单点了一些招牌的早点。   这家餐厅口味还算正宗,翁道衡咬着蟹黄包想,任野坐在对面闷头嗦粉,翁道衡看了一眼说:“你又能吃香菜了?”   任野从碗里抬头,说:“偶尔吃也能吃。”   他眼睛半垂下去,语气里透露着点怀念:“你还记得。”   翁道衡抿着茶,听他这样一说,脾气很好地弯起嘴角:“因为我见过的挑食的人很少,你这样的属实罕见。”   任野闷头“嗯”了一声,两个人又没有话说了。   翁道衡默默地心里思忖了一阵,突然问他:“拍完《食肉动物》为什么没有再没有联系过我?”   任野猛然抬眼看他,眼睛里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脸神情复杂,他躲过自己的目光,然后语气平淡:“都那样了,还是不要打扰了。”   这下换翁道衡迷惑加茫然了,“那样”是“哪样”?他和任野难道发生过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微微蹙眉,眉眼微微压下,带着寒气:“那样?那样是怎样?我得罪过你?”   任野的视线又顿住他脸上,用目光细细摩挲着翁道衡的神情,他的目光平静又似乎带着翁道衡看不懂的波澜,他看了翁道衡一阵,好似提前明白了什么,说:“没有,是我误会了。”   谜语人这是?翁道衡看不懂他的神情,看不懂他的眼神,平时摸到剧本就能共情角色的翁道衡此刻却共情不了对面的任野,他不明白,他问:“什么误会?”   任野却不愿意多说了,他起身说:“我送你回去吧。”   “没有误会,只有我自己乱想。”任野最后说。   黑夜底色的凌晨与车窗前进的方向逆行,越走夜的底色越暗,白昼的底色逐渐在车船上的倒影染色。翁道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透过窗看见了任野开车的侧影,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方向盘,没有情绪的侧颜显得很安静。   翁道衡心里慢慢平静下来,无所谓且没必要,他想,他不在乎。   一阵灯影的光从翁道衡脸上逆行擦过,翁道衡微微合上了双眼,原本只想养养精神,没想到通宵的疲惫袭来,直接黑甜地睡了一觉。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天色已经亮得差不多了,他才想起来他还在任野的车上。   “醒了?”任野像棵树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等他醒来。   翁道衡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他半眯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任野问:“你一直在等我醒来?”   任野“嗯”了一声,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车窗外:“日出刚刚结束,很美。”   翁道衡睁圆眼睛看向车窗外,太阳破开云层,看来他错过了今天的日出,他突然觉得有一点可惜和遗憾。   他跟着看向窗外发了一会呆,跟着感慨:“真可惜,我居然错过了。”   任野却微微笑了起来,好似在安慰他:“不会,还有更好的日出。”   翁道衡“嗯”了一声,然后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那我回家了。”   他刚走了几步路,就听到后面车门开合的声音,“师哥!”任野在身后喊他。   翁道衡回头,姿态从容,眼神温柔。   任野走到他面前,和他对视,张了张嘴,好像要开口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他垂眼,最后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轻轻放在他掌心,小声说:“师哥,新年快乐。”   翁道衡觉得他掏出糖的样子像极了分享宝贝的幼儿园小朋友,手心里的糖纸还残留着任野的体温,他有些懵,成年太久有点不适应这种简单的小学鸡交友,但是他又觉得很新奇,他难得温和地说“你也新年快乐。”   到家之后,他拿起一颗任野送的糖放进嘴里,是微甜的柠檬味,他最喜欢的味道,莫名的,他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翁道衡不知道的是,他刚走,刚刚还一脸稳重的任野马上卸下伪装,用右手抵住了胸口,杂乱的心跳泄露了他的心绪,他感受着自己纷乱的情绪,自嘲地笑了。   胆小鬼。   他在心底骂自己。   果然他压根不记得我三年前跟他说过“我喜欢你”,任野想着眼睛里带了一丝低落,然后他观察了一下翁道衡的住所环境。   打开手机屏幕,把地址发给家里人。   很快他的姐姐任南风发来一个问号。   【姐,我们家在这有地产吗?】   【开盘的时候买了一套顶楼大平层,怎么了?】   【行】   【?弟弟,你终于打算啃老了?不是我说,你在娱乐圈赚的那三瓜两枣的,够干点什么?看吧连个大平层都整不起……】   任野忽略了亲姐姐的冷嘲热讽,只回她【两周内我要搬进去】 第7章 他磕了   大年初二,《食肉动物》单日票房2.27亿,已经有了爆的趋势,口碑推荐度93%,豆瓣评分已经九分了,排片也已经跟上。   到了大年初五,《食肉动物》上映经过四天十九小时,票房破十亿,刷破国内分级类影片破十亿最快速度。从票房到口碑,《食肉动物》因为题材大胆、反转烧脑、各种解读的隐藏剧情设置爆火了。   而画手咕咕哒早就拉了另外一个大群收集新涌入的野道太太,原来的三人小群已经被改名为“野道三人长老协会”,作为私人聊天小群。   因为电影的发酵,“野道”CP已经发展得声势浩大,算不上北极圈冷cp了。   【热圈!姐妹们!我们在热圈啊!】   咕咕哒在群里敲黑板拼命强调。   【咕咕哒:我哭了,终于搞到一个热圈了!】   就在翁道衡想因为这虚假的“姐妹情谊”回复点什么的时候,咕咕哒突然在群里满屏打滚尖叫。   【巴黎在逃圣母:?】   【Also:?】   咕咕哒马上在小群里扔上来一个链接,然后表示【就算这是假的,我也要下海了!】   【Also:!!!你终于要画涩图了!】   【Also:对就按照这个帖子画!期待!】   还没点开链接的翁道衡心里有些疑惑,不是,Also太太你是不是有点崩人设?   难道人人都是潜在的lsp?他心里想。   于是他点开了那个链接,看了一眼,心底一声“草”差点把他从百草园送到呼伦贝尔大草原。   标题:【pbc树洞,我磕到真的了,野道是真的!】   1L:【大家可以觉得我是编的,因为到现在我都觉得在做梦!   应该是大年初二的凌晨三点,我和我闺蜜去看《食肉动物》的凌晨场,虽然是凌晨,但是不得不说,影院人很多(全是情侣),电影也超级好看。看完之后,我和姐妹坐在原来位置上等彩蛋,结果,后面突然传来声音,我和姐妹回头……结果就看到后座坐着一对小哥哥隔着口罩脸贴在一起,我瞪大眼睛,这是口罩吻啊!   然后我姐妹当场一口凉气倒吸,其中一个小哥哥回头看我们,我有点尴尬,然后惊奇地发现这个小哥哥虽然戴着口罩,但是眉眼和wdh一模一样!我发誓!真的一模一样!Wdh的瞳色多特别大家都知道,我才买了他同款瞳色的美瞳来着,就是那双眼睛,我回头看了一眼彩蛋上的安泽,惊了,这就是他!   我姐妹也惊到了,嘴张得能塞一颗鸡蛋。   因为我太惊讶地叫出了声,wdh旁边的小哥哥马上把wdh后脑勺扣在怀里,然后很凶地瞪我们,像护食的狗狗一样占有欲爆棚,我一边害怕然后看了他的眉眼,这是ry!我和姐妹马上转过身去,真的,我太激动了,甚至害怕ry来灭口(bushi)……   他们后面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又偷偷扫了几眼,两个个子超高身条超好,一个大概185左右,一个接近190,和两人官方身高相似,而且真的明星和素人有壁,即使两个人都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是那种气质超绝!   等两人走了,我坐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我和我姐妹吃到大瓜了!】   2L:【不是,现在都这样编吗?】   3L:【举报了,cp粉去自己站子里舞,不要在这里写同人。】   4L:【我怀疑你这里有点问题.jpg,活久见,真的有人zqsg磕rps……】   5L:【????!!!你说的那个wdh和ry是我想的那个wdh和ry吧!你看的还是他们演的《食肉动物》,你会不会是电影看迷糊了,把后面一对gay代入了他们的脸啊。】   6L:【上照片!没有证据就当编故事处理。】   7L:【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至于照片,当时太激动了,所以没有拍,当然也不可能拍,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才发帖的,我自己憋着太难受了,我待会会申请删帖。我真的不是他们cp粉,我知道我说出来这件事你们听都觉得离谱,但是就是这样离谱啊……】   ……   113L:【srds,万一楼主说的是真的呢……】   114L:【虽然知道是假的钓鱼,但是那画面太带劲了,脑补都觉得香……】   ……   翁道衡看完这个帖子整个人有点无语,作为正主他知道,这个楼主应该确实没有撒谎,但是,这位小姐姐可能眼睛有点问题,“口罩吻”是什么?   他那是给任野擦外套上的可乐啊!   他就算和任野是一对,但是也不可能在公开场合玩什么“口罩吻”,就离谱!   翁道衡心里叹气,反正这种帖子就算真的也没有人信,就当看了一篇同人文吧,手指再往下翻几下,最下面出现一行红字:【此帖经申请已删除】   翁道衡退出再点进去,发现果然帖子已经没了,他只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插曲。   到了晚上,咕咕哒就已经激情输出了三张同人图,虽然她没画涩图,但是画面上的性张力已经爆了。   画面构图很绝,第一张,任野眉眼清冷地垂眸盯着眼前的翁道衡,两人的口罩被他单手扯下挂在耳边,另一只手掐住翁道衡的下巴,翁道衡秾丽的眉眼带着挑衅意味地上抬,鼻尖似乎相对,荧屏的光线勾勒着他们的侧脸。   第二张,则是任野微微闭上眼睛,占有欲十足地吻上翁道衡,画面里的翁道衡一双眼睛睁大,似乎是惊讶和茫然。   第三张,画面里的翁道衡也闭上了眼睛,神情安然地和眼前的年轻人拥吻,手抬起按住任野的后脖颈,带着主动和侵略气息,而任野闭上的眉眼似乎染笑地弯起,两个人的耳尖都微微泛红,他们在黑暗里偷偷拥吻。   三张功底老练的画,直接勾勒了一个情节,气氛烘托得一绝。   如果翁道衡不是画上被画的正主,他肯定会跟着评论区舞动的cp粉们一起高呼“咕咕哒老师yyds!”……   但是他是被画的那一个,这个再怎么自我催眠,也不能催眠成这画的是别人,他来回划了几下,盯着咕咕哒的画看了好几眼,仿佛要盯穿,不得不说,画的还挺好,于是,翁道衡违心地打赏了一下咕咕哒。   创作自由不是吗?   他只是鼓励创作自由。   那边向来稳重的Also好像也没评论里发言,只是,翁道衡看了一眼Also新换上的咕咕哒同人画头像。   微信小群里,【Also:我打算用最后一张当头像!】   【咕咕哒:我特意画了三张图,我们一人一张头像合适得不得了!】   翁道衡惊了,什么叫“合适得不得了”,他还没有沉浸性演cp少女到这种地步!   【咕咕哒:我就用第一张没亲上对视的那一张,圣母姐姐拿第二个吧,算是富婆福利!@巴黎在逃圣母】   翁道衡最后没有拒绝这份热情的“福利”,放弃治疗的他心里想,算了也就一个小号,就当沉浸式表演吧。   果然,lsp是人的潜在属性,他看着群里说要真的“下海”画涩图的咕咕哒和崩人设的Also继续热火朝天地讨论涩图思路,觉得不够变态的自己在这个小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任野和翁道衡现实里没有糖,但是因为衍生角色带感,加上之前翁道衡拧头肯定任野的演技,在磕学家的渲染和阅读理解下,现在连翁道衡的小号事件也是糖。   翁道衡当初小号说任野“演技不行”的评论在人家超话,这说明什么,说明翁道衡一直偷偷关注着任野超话,正经男星会小号视奸别人小号吗?   这是糖啊!   翁道衡在试映会上说“这才叫,炸裂”,这说明他心声不小心吐露了,当初他看别人帖子肯定心里在想“只有我见过他的演技炸裂”,说明合作之后翁道衡意难平啊。   这也是糖啊!   在磕学家们带上了cp滤镜的翁道衡和任野的故事就是这般的缠绵悱恻,对着每一个细节越品越是糖,越品越上头。   翁道衡看着cp站子里磕学家里的“企业级理解”,心情非常复杂,他好像能共情那些文章被拿去做高考阅读理解的作家了,当看着这些“阅读理解”的时候只有满头问号,我当时没有那么想。   只有任野的粉丝不同意这个婚事,他们想起翁道衡小号随便一句嘲讽就把自己爱豆演技不行的热搜挂了快有一个星期。虽然翁道衡咖位高不是吸血的那一方,但是和翁道衡这个互联网人来疯还不如和吸血的糊逼组cp,翁道衡,任野粉丝真的不敢沾。   但是他们低估了cp粉的强大,别人家磕cp磕到只是糖,他们家的cp磕到的还有瓜啊。一手吃瓜,一手磕糖,美滋滋。   原本凉到北极圈的“野道”cp忽然就一跃跑到了微博cp超话的前二十之列。任野粉丝发现cp粉杀是杀不干净的,越杀越猖獗。   点进两人的超话,哪怕谁悄咪咪地发一句“演技炸裂”或者“拧头”,下面就一大堆姐妹意会的【kdlkdl】,老谜语人了。   ……   白杨才过了初五就从老家回来了,不是翁道衡压榨他,而是因为《食肉动物》热度暴涨,翁道衡因为电影大热,被某时尚杂志邀请和任野一起拍一期双人封面。   这个时尚杂志算是顶流时尚资源了,之前翁道衡获影帝时期就已经和该杂志合作过两次了,这次是第三次合作,但却是第一回 拍双人封面。   “还没到初十就又接到工作了是我没想到的……”翁道衡语气平淡,但在白杨耳朵里有些幸灾乐祸。   这一回白杨没再像个老妈子似的念叨“忙点好啊”之类的话,因为大过年的翁道衡接到工作也意味着白杨年假泡汤了,但他很快振作了:“算了反正你大过年的也从来不回家,也没个对象,闲着也浪费,人尽其用吧。”   翁道衡:“……”   突然想换个经纪人。   去的路上,翁道衡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自己的cp tag,一打开就发现自己的cp站子已经从年前门前冷落车马稀的状态变成了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咕咕哒的漫画和人设图被推到前排是理所当然的,元老级写手Also的文被挖坟顶到最热也没什么惊讶的。翁道衡惊讶的是自己毫无输出的打赏小号“巴黎在逃圣母”居然也火了。   新出来的文和画在标题前除了标cp属性,居然都默契得贴上了“赞美圣母”四个字。楼里还有很多关于他的讨论帖。   【富婆圣母真的好豪啊,去围观了以前的旧文,打赏第一都是巴黎在逃圣母,数额也很吓人】   【巴黎在逃圣母以一己之力养活了野道cp党】   【赞美圣母,圣母快来看看我的文吧,快用冰冷的人民币羞辱我】   【惊了,现在抽奖门槛也变高了,居然要写文抽奖了。狗头.jpg】   【你们看看富婆打赏榜第一是谁,是Also,Also几乎每篇文富婆都打赏了。看来Also的文完美狙击圣母取向】   【清纯女大学生小写手x御姐打赏富婆读者,好家伙,我磕了】   【???这也能磕,是我妹想到的】   【已经去隔壁开cp tag了】   翁道衡看着私信里的满满的“赞美圣母”和富婆讨论帖,困惑,不解,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他觉得他已经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了。 第8章 他是猎物   到了杂志拍摄现场,任野已经坐在化妆间,手里捧着手机在打游戏,翁道衡走过去直接坐在他旁边,扫了一眼任野的手机屏幕。   结果入眼一大推各种毛茸茸,什么小狮子、小老虎、小花豹,任野修长的手指点在屏幕上飞快地投喂各种毛茸茸肉肉,没想到任野竟然喜欢玩这种动物园云养成的游戏。   任野在游戏的间隙间抬头,看见翁道衡来了,他放下手机,喊了一声:“师哥。”   两个人打完招呼,进来一个身高一米九穿着长风衣的长腿高个帅哥,这个帅哥留着寸头,他嗓音有些低沉,先对着翁道衡喊了声“哥”,然后对任野说:“你好,我是本次的摄影团队总监张唯。”   任野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有点gay圈天菜的高个帅哥,脸色淡淡地对着他点点头。   翁道衡前一次在这个杂志的拍摄也是张唯负责的,他们是跑马拉松认识的,是多年的健身发烧友。   张唯在时尚圈子里名声很大,张唯寸头高个和一身漂亮的肌肉,让他疏忽于时尚圈一众行头精致的“午夜凶0”,看上去脸上就写着“我是猛1”这四个字。   他凑下身仔细看了看翁道衡的脸,上手点了一下,说:“哥你最近没少熬夜吧,不过皮肤状态还不错,底子好就是耐造。”   翁道衡瞥了他一眼,没有恼,轻笑了一声,眉睫弯起,笑得一脸敷衍:“还行吧,天生丽质。”   任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又展开,他面无表情地对张唯说:“张老师,是不是要开始给我们看方案了。”   张唯解开风衣,露出两条手臂的肌肉的线条,对任野从容地笑了笑,然后他的助理拿出一个平板,他的手指解开锁,划开一个文件,打开是他做的拍摄方案。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一手支着椅子把手,一手拿着屏幕投屏方案,身子微微向他们两靠近。   翁道衡抬眼大略扫了一下张唯的造型方案和拍摄计划,因为这次杂志两人封的主题是和《食肉动物》角色有联动性的,所以这次拍摄主题是两个字“猎物”。   “因为这次封面是和你们电影有联动性的,所以你们身上还是保持安泽和秦墨的感觉的,但是拍封面并不是演戏,所以并不需要你们还原角色。我们要的是你们身上那份角色里的气质。”张唯边说边点了点桌子。   翁道衡看了几眼规划,张唯的规划设定是,翁道衡是猎者,任野是猎物。   翁道衡又仔细考虑了一下情境,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一直沉默的任野突然开口:“我觉得不行。”   张唯微微眯起双眼,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任野,任野眼神移过来,漂亮的眼睛对视了过来。张唯突然笑了起来,问他:“你觉得哪里不行?”   任野站起身,指了指投影上两人角色设定的位置,摇了摇头:“这里,过于老套,没有惊喜。”   他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的纹理,旁边帮忙翻页的助理小姐姐眼睛被晃一下,跟旁边拿衣服的助理心照不宣地微微抿唇对视了一眼。任野完全没有关注到背后的动静,他说:“我可以是猎物,可是不能这样直白地表现出来。”   张唯唇角微微勾起,他侧头问在一旁看戏的翁道衡:“哥,你觉得的呢?”   翁道衡一脸气定神闲,他说:“我同意任野的说法。”   他跟着任野的说法,提出了一种大胆的设定:“我们可以分两个层次拍啊,第一个层次我是猎物,任野是猎者,我是被捕猎的那一个。但是更深一个层次,其实我还是捕猎者,任野还是猎物,我变成猎物也不过是诱捕任野的陷阱。”   张唯点了点头,他很喜欢拍这种艺术感知力强的艺人。   他说:“所以按照你的设定,任野可以表面是扣住你的猎者,实际上却是更深层次被网住的猎物。其实,反过来拍也很出彩啊……”   他还没说完,翁道衡抬眼打断了他的话头。   “不,”翁道衡摇了摇头,“任野做猎物更好。”   “为什么?”张唯问。翁道衡站起身,他的脸轻轻靠近了任野的脸,任野看着他的脸慢慢凑近,甚至还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带着冷意和凛然,他那双阴郁却悲天悯人的眼睛看了过来,细细观察,似乎在他的脸上要捕捉到什么。   任野觉得自己要在这双眼睛里溺死了时,听到翁道衡的声音:“他的眼神适合做猎物,你看他的眼睛像食肉系的兽,干净懵懂,不近人间,却带着一股生机。看人时不带表情的时候像在审视,这是猎者最想捕猎的猎物的眼神。”   “天真而残忍,强大而脆弱。”   张唯满意地笑了起来,把化妆师Jessica喊进来化妆,Jessica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专业而干练,她进来熟稔又亲切地和两个人打了招呼。张唯把两个人的想法透露给了Jessica,Jessica笑了笑,说:“那我得重新做一下妆面设计。”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拍摄团队终于定下来了新的策划。   Jessica没有给任野画很浓的妆,而是给他上了非常干净的底妆,她一边给任野化妆一边夸道:“天哪,你的眼睛形状很独特啊,是丹凤眼,但是眼睛形状还是偏圆,看上去又无辜又贵气。我会把你下眼睑处理地无辜一点,但是你抬眼的话还是能带一点杀气的。”   “就是那种又盐又野的风格,还带着一点点甜。”   任野有些无语地瞟了她一眼,说:“我是菜吗?这么多味道。”   换好品牌方提供的衣服的翁道衡从化妆室出来,听到这句话,说:“我觉得Jessica说得蛮贴切的。”   任野抬眼看着镜子,透过镜子和翁道衡对视,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是笑意。翁道衡对着镜子里的任野笑了一下。   Jessica化完妆有些苦恼地皱着眉头,对着任野的脸打量了几下,说:“我觉得好像还缺少点什么。”   “伤痕。”翁道衡启唇道。   “我们新的设定是强大的猎物和诱捕的猎者,适当在他干净的脸上弄一点伤痕,能让任野的个人特质更加突出一点。”说着,翁道衡摆摆手,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提出一个想法,用不用在于你。”   Jessica已经get到了翁道衡话里的意思了,她非常兴奋地说:“你说的那是战损妆吧,对,我可以在他鼻梁上弄一个伤痕,在嘴角也可以弄一点,这就像不小心掉入陷阱的野兽为了挣脱而划伤了自己的脸。”   很快任野的脸上被迫挂彩了,鼻梁上横着一道还沥着血的伤口,嘴角也划着一个小小的红痕,看上去跟真的差不多。Jessica把他的发型用定型喷雾定型之后,又抓下几缕碎发凌乱地扫过额头。   他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像个不好惹的狼,因为Jessica的化妆技术,脸上的攻击性被放大,略显无辜的下眼睑又中和了这种尖锐的攻击性,显得又有点故作声张的脆弱。   “有内味了。”Jessica笑着说。   翁道衡静静地打量他,他一直觉得任野身上有这种奇怪的矛盾感,有时候觉得他单纯无害,有时候他冷着表情看过来的时候又有着一种凝视的感觉,这种矛盾感在他身上中和地十分完美。使得任野变成一个非常迷人的生物。   任野抬起两只白皙修长的手,说:“既然我是强大的猎物,爪子上应该也带点伤吧。”   于是Jessica给他的指尖加上了划破的伤痕,像是兽为了刨开兽夹而弄出的伤口。   画完了任野,Jessica看了看翁道衡的脸,忍不住夸了一句:“翁老师你皮肤真好,凑这么近都没有看到毛孔哎。”   翁道衡浅色的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脸,Jessica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翁老师,你眼睛扫过来,真的自带翁氏风情,任是无情也动人,带钩子似的。”   “少拍马屁,化妆。”翁道衡不耐烦地蹙眉,任野却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生气。   翁道衡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在Jessica的化妆下显得像石膏像一样,显出几分苍白出来,脸透着失真的白皙,悲天悯人美丽的眉眼显得更加深邃,琥珀色泛青的眼睛水润晶亮,看着清冽,却像在注视深渊。   任野能体会到Jessica说的那种“任是无情也动人”的翁氏风情,他眼睛里很少流露情绪,疏离而冷淡,却因为眉眼里天生的阴郁,容易读出了几分高级的风情。   就像纣王在女娲庙里见女娲神像,神像端方,凡人却起歹心想亵渎神明。   这边做好造型,张唯团队打算先拍室内,室内布景好了之后,两个人走了进去。   拍摄房间的风格是非常冷硬的,任野穿着品牌方赞助的灰色风衣,显得腿长脚长。翁道衡穿得是同系列的黑色风衣,却不显沉闷。   翁道衡坐在椅子上,张唯拿出两个银色手铐,其中一个将翁道衡的脚踝靠在椅子脚上,他将银色手铐交给任野,说:“你找找感觉。”   任野接过手铐,面无表情地缓缓在翁道衡面前蹲下,“咯哒”一声,在长指翻转下利落地将翁道衡的左脚踝拷在椅子腿上。翁道衡低头看着任野的发旋,结果任野抬起眼,正好撞了个对视。   翁道衡已经进入拍杂志的氛围里,他面上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只垂下眼睛从高处看下来,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倨傲又冷漠。像极了被困的神佛不屑地一瞥,任野黑白分明的眼睛上抬看他,气质却没有被压下。   张唯已经拍下了这一幕,负责拍摄封面团综的摄制组也一直把摄像对着张力十足的两个人之间。   “好有性张力啊……”有工作人员窃窃私语。   另一个手铐本来是打算把翁道衡的右手拷在椅子把手上,然后任野站在翁道衡身后伸出一只手松松地扣住翁道衡的脖颈。   任野看了看手铐,提出了新的想法,他说:“为什么不把我们的手拷在一起呢?”   “我终归还是猎物,不是吗?即使束缚住了猎者,但仍然在陷阱里面,束缚猎者的是手铐。束缚猎物的是驯服,强大的猎物怎么会被普通的陷阱给驯服呢?”他很认真地说。   “虽然看起来是我困住了猎者,但何尝不是猎者在以自己为诱饵驯服囚禁我呢。”   张唯捏了捏鼻梁,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思维太跳脱些了。但是为了不断完善人物封人设使得作品更有质感,他是欢迎讨论的。   他问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的翁道衡:“你怎么想呢?”   翁道衡不露痕迹地笑了一下:“强大难以驯服的猎物,狡猾以身为陷阱的猎者,很不错。”   说着,他好像被激发了什么似的,他问化妆组:“有血浆吗?弄一点在我未被拷的左手上。”   张唯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呢?”   翁道衡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笑容有点招人,张唯走了过去,翁道衡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张唯听完,抬起脸看了一眼他,又起身打量了半天任野的脸,然后说了句:“行,就你想法多。”   “化妆组!”张唯喊了一声,Jessica赶紧过来弄了点红色的人体颜料涂在翁道衡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   镜头对准两人,任野的右手和翁道衡的右手被手铐铐在一起,翁道衡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当任野在他身后微微弯腰将能活动的手轻轻扣在翁道衡的脖颈上时,听到翁道衡说:“待会无论我对你做什么,记得保持情绪和眼神。”   任野的掌心温热,虚虚地搭在翁道衡脖子上,感受着翁道衡说话间喉结在自己的掌心轻轻颤动,不由地掌心一震。不过很快他很快控制住了力度掐住了翁道衡的脖子,虽然用的都是虚力,只能算得上抚摸,但因为技巧,从张唯的镜头看过去的角度却像锁喉一样。   任野抬起眼看向镜头,眼睛里藏着一场风暴,凌乱的发丝和脸上的伤,让他看上去透着一股凶意和狠劲。似乎翁道衡的脖子下一秒就会被折断在他指尖。   翁道衡毫不在意自己的命被锁在别人手里,惊鸿一瞥地扫过来,眼神微含讽意,阴鸷决然的气质很好地跟神祗般的圣洁感融在一起,仿佛坐在圣座的神明暂时受困于凡人之手,一半悲天悯人,一半讽刺人间。   “眼神很好,保持住。”张唯将镜头微微拉近,这时候翁道衡突然抬起手,将带着红色颜料的手指反手慢慢抹在了任野的脸上,两道手指的血迹染红了任野的脸,带着翁道衡手指的形状。两道血痕应和着他脸上渗出血的伤口,让任野看上去显得更加狼狈。   任野浑然不在意地半垂着眼睛,嘴角扬起,微微露出的虎牙尖尖,带着一丝野兽的温柔,又显得很危险,似乎马上就要咬破被束缚的猎者的后颈。   扮演猎者的翁道衡被拷在椅子上,毫不在意背后隐藏的危险,只对着镜头露出了微微得意的笑容,狡黠而带着冷意,仿佛猎者的陷阱设置成功一般,带着一丝得逞的满足。   面前的静态画面和两人张力的碰撞,竟让现场的人在看一场激烈的让人血液升腾的决斗,让人忍不住猜测究竟鹿死谁手。 第9章 他试探   拍完了室内的张唯抬头喊两个人来看看照片效果。   翁道衡和任野走过去看监视器里的原片,隔着屏幕,翁道衡的一只脚踝被银色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镣铐铐在椅子腿上,光着的两只素色的脚踩在米色的地毯上,几瓣猩红色的玫瑰花瓣被揉碎在脚边。   一只手被同样的银色镣铐和身后的猎物的手拷在一起,任野半抬起手,翁道衡的一只手也被提到半空垂下,像是被操纵的木偶,脖子上横着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破了泛着血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修长的脖子。   因为另一只手也半抬起,他上半身衣服因为手的动作有些贴身,敞开的黑色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可以微微看出面料里面劲瘦的腰肢和漂亮的肌肉线条。   虽然整个人处于被束缚被牵制的状态,可是他的姿态极其地从容和淡定,嘴角微微抿起微笑,眼睛里却不带笑意,看上去似乎是在嘲讽又像在不屑,天生线条清冷阴郁的轮廓赋予了翁道衡几分神性和阴鸷,这份神性让他脸上得逞的诡计感被消磨。   站在他身后的任野那只和翁道衡镣铐相连的手故意停滞在半空,另一只手锁住猎者翁道衡的咽喉。他半弓着身子,脸上是挣脱陷阱后狼狈的伤,因为被翁道衡猛然在脸上画上血指印,神情凶狠里带着一丝茫然。   眼睛半垂着看向猎者的后颈,半掀起虎牙,似在温柔地轻嗅,又似乎下一秒咬断翁道衡脆弱的脖子。   整个画面,束缚又张扬,野性又克制,像一场没有动作的角力,两个人之间的张力快要溢出来了。   张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很感叹两个人的时尚表现力,他说:“你们成品太出色了,简直不需要怎么修了。”   拍完室内的照片,下一章场景定在室外。   张唯的构图还是两个人躺在雪地上拍,翁道衡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3”的温度,心里有些打怵。   道具组在齐刷刷地收拾东西,翁道衡外面套上一件羽绒服,等工作人员准备好,坐上车,一上车就看见任野坐在位子上给自己贴暖宝宝。   看得出来,任野是非常注重养生的人,他背上贴了四个,前面贴了三个,两条手臂各贴上一个。   翁道衡上去的时候他正在掀起裤子贴膝盖,感觉到翁道衡的目光扫过来,他从随身背包又拿出一包问翁道衡:“师哥,要吗?”   翁道衡也不跟他客气,就打算接过来,谁知任野利落地给自己贴完,就直接撕开一个说:“师哥,你前面风衣要敞开的,只能贴后背,我帮你吧。”   翁道衡背转过去,直接把外套往后脱,半耷拉在臂弯上,里面只有一件衬衫,因为他的动作,能看到肩膀里蝴蝶骨的轮廓。   任野怔了一下,翁道衡感觉到后面没有动静,于是半侧过头,眼睛移过来,角度相当惊艳,问任野:“怎么还不贴?”   任野缓缓撕开胶纸,攥在手里,将暖宝宝平平整整方方正正地贴在他的背上,手指轻轻按牢暖宝宝的四周,无意识地摩挲过任野的肩胛骨的线条。当他意识到,于是手指似乎被烫到似的移开,说:“好了。”   翁道衡把外套啪地一下套上,转回身子。他也从包里抽出一瓶东西,是一瓶二锅头,发现任野惊奇地盯着自己的二锅头,翁道衡瞥了他一眼,问:“你要喝吗?”   任野摇了摇脑袋,翁道衡拧开二锅头的瓶盖,略微抿了一小口,就听见任野突然说:“算了,给我来一口吧。”   翁道衡直接把瓶子递给他,提醒道:“这度数还挺高,喝多了容易晕。”   二锅头的瓶口很小,于是任野直接就着翁道衡喝过的地方灌了一大口,差点被呛住。   翁道衡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说:“你酒量不错。”   任野一边把瓶子递给他一边说:“我酒量一般,是不如师哥的。”   翁道衡收起二锅头,感觉酒在胃里的灼烧感暖和了些,听到任野的话,下意识反驳道:“我酒量真的很一般。”   任野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睁大了眼睛,他说:“啊,这样吗?我一直以为你酒量很好来着。”   翁道衡有些费解,失笑道:“你不会觉得我有战斗民族基因就觉得我酒量很好吧,这是刻板印象。这二锅头我喝你那么一口就可能已经微醺了……”   任野看向窗外的雪,陷入了回忆,他似乎不经意间提起似的,笑着说:“师哥杀青那天可是喝了很多呢,不记得了吗?”   “是吗?”翁道衡想了想,然后很无所谓地说:“好像有那么一回事……我喝醉看不出来的。”   任野的脸仍然对着窗外,好像在专著地看雪,事实上却是在透过窗玻璃的反光在细细打量翁道衡的表情,听到翁道衡的话,他好像心口有什么被提上去又落下来。   “看不出来吗?”任野的声音有些发颤,翁道衡没有留意。   翁道衡半垂下睫毛,雪光打在他险峭挺拔的侧面,带了些沉思的感觉,他的声音很沉静,特别有冬天的感觉:“很多人都以为我酒量很好的。因为如果我喝醉了脸不会红,说话不会结巴,动作不会卡顿,就连聊天逻辑都和平时一样……”   “可是第二天就会忘掉了喝醉后所有的事情了,我喝醉最大的特点就是记性很差。”   任野的表情控制力很好,他很平淡地说了一句:“真神奇啊……”   “体质原因就这样。”翁道衡说着笑了一下,“有次白杨在我酒后打电话通知我工作上的事情……结果我因为喝酒忘掉了,他还以为我故意的。”   任野心里想,真讽刺,全部忘掉,那我那次说喜欢其实你还是没听到。他突然心里升腾起了一种又失落又庆幸的感觉。   ……   剧组选的是一大片荒地,人迹罕至的那种,就连树都零零落落的几棵散开枯长,由于下雪,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工作人员拿着铁锹在地上刨开一个能装人的浅坑,看起来似乎要把人给埋了。   翁道衡确实要被埋了,张唯准备了一个透明的睡袋——或者叫裹尸袋更合适。   待会翁道衡整个人就要钻进去,然后躺倒那个坑里,任野更辛苦,他需要直接侧身躺在坑旁边的雪地上注视着翁道衡“裹尸袋”的方向。   翁道衡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进了这个透明的塑料胶质的睡袋里,然后被抬起放进了那个浅坑。   虽然隔着一层屏障,但是翁道衡还是本能得瑟缩了一下,地上是真的冷。他才躺下,张唯就走过来把拉链拉开:“不行,天太冷了,袋子里面一呼吸就起雾了。”   工作人员过来帮忙把翁道衡坐起身,他半个身子坐在坑里,头露出睡袋外面,说:“我需要吃点冰。”   张唯回头问助理:“带冰了吗?”   助理点头,说:“带来了带来了。”,然后递过来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冰棍。   翁道衡面无表情地吃完了一个冰棍,哈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嘴里的温度和外面温度差不多了,张唯帮他拉上拉链,让他躺回去,然后让任野过来赶紧躺下。   任野却问张唯:“有玫瑰花吗?”   “什么?”张唯有些疑惑,任野一脸认真:“我想要一朵玫瑰。”   “第二组表现的是猎物的胜利和猎者的逝去,可是面临着猎者的逝去,猎物的心情是失落的,它很孤独,它带了一朵玫瑰蜷缩在猎者的尸袋旁祭奠自己曾经的敌人。”   这个时候,翁道衡又敲了敲袋子,张唯把拉链拉开,他坐了起来,说:“给我一把没开刃的刀吧。”   张唯已经习惯了:“你也有新想法了,是吗?”   翁道衡因为刚吃完冰棍,打了个喷嚏,他说:“刚刚我听到任野的话,有了新的想法。”   “原本我们构想的画面是落幕,猎者凄凉死去,躺在无人的雪地里,隔着冰冷的裹尸袋。散落的雪混着泥泞的泥水打在他的裹尸袋上,孤独的猎物孤身将他埋在此地,埋到一半突然很孤独地躺在他身边看着猎者,只有死亡才能和解。”   “可是如果落幕是假的呢?我们拍的第二组是第一组的连续,是有情节递进性的。猎者,之所以是猎者,是因为他生性狡猾,永不和解。捕猎,是他血液里的本能,死亡怎么会是终点呢。   和电影里的安泽一样死亡结局未知,猎者的死亡也是未知的,他也许真的死了,还不愿放下手里的刀,也许没有死,就在等猎物和解的那个瞬间。”   道具组什么都有,他们很快找来了一把未开刃的刀还有一朵玫瑰。   因为讨论,翁道衡嘴里的热气又回来了,助理又拿来了一个冰棍。翁道衡几口吃完,利落地躺了回去,任野直接侧身躺在了他的身边,蜷缩着。   翁道衡的裹尸袋外面是散落的雪和混了雪水的泥巴,灯光打过来,翁道衡闭上了眼睛,毫无气息。安详又宁静,像是被藏在透明里的神像,被遗弃在雪地里。   任野侧过头看着他气息渐无,好似真的失去了生机一样,可是他又好像沉睡的神明,似乎还会睁开那双满是生命力的眼睛。   看着他的侧面,任野莫名地突然觉得有一点难过,好像又回到了《食肉动物》的片场,他知道翁道衡很会演死亡,也很会演活着,生得浓烈,死得壮美。   他好像突然能够理解猎物的那种孤独了,不是斯德哥尔摩发作,而是真正的孤独,生为异类的孤独。   在人群里是他是伪装成正常人的异类,正因为是异类,才会变成兽,变成猎者的猎物,可是猎物在敌人猎者面前从来没有伪装,他们才是同类。   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同类,可惜他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敌人。   任野带着冻伤和擦伤的指尖笨拙地拿起手里半零落的玫瑰,牵引着放在翁道衡的尸袋上,手却没有离开,而是留恋地隔着塑料胶质搭在翁道衡的手上。   隔着一层屏障,死去的猎者手里还用力地捏着一把匕首,猎物并不在意。   “好,保持住,要拍了啊。”张唯站在监视器后面指挥着。   在镜头里,阖着眼睛的翁道衡闭着双眼,一身漆黑地躺在雪地里,黑与白的颜色冲击在画面上呈现出一定的美感。   他沉睡的面容沉静宁和,似乎一缕春风就能将这孤独的神灵唤醒。   扮演猎者的任野侧身躺在他坟墓旁的坑旁,情绪很淡,却能看出一股苍凉的孤寂,眼睛里流露的是一丝伤感。   卸下盔甲的猎物受伤的手小心翼翼拿着一朵红色半零落的玫瑰,猩红得像血,似乎染上了他带血的指尖。他把玫瑰放在猎者的裹尸袋上,玫瑰底下,隔着一层屏障是猎者反握匕首的双手。   玫瑰与刀,温柔和对抗,画面上达成了诡异的和谐。   镜头停顿的瞬间,两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一丝笑意,猎物是隔着死亡的温柔与和解。   猎者的笑却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感觉,你猜我会醒来吗?   你猜如果我睁开眼是和你拥抱,还是把匕首插入你的心脏?   这一刻既是猎物与猎者故事的落幕,又是开端。   抵死斗争的人,在这个瞬间,是同类。   在这个瞬间看着猎者死去的容颜入戏的任野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首诗: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和失败来打动你。” 第10章 他吃瘪   拍完雪地里的照片,任野“蹭”地一下从雪地里|拔|出|来。   被困在“裹尸袋”里的翁道衡也被工作人员给“请”出来。   翁道衡因为是被锁在“裹尸袋”里,躺在坑里虽然冷,但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任野就有些惨了,他是直接把脸侧着挨着雪地躺下的,而且因为躺的地和翁道衡的坑离得很近,所以半边脸不仅被冻红了,还沾着泥浆,显得十分狼狈。   洁癖发作的任野拿着湿巾一张又一张地抹掉脸上的泥浆,翁道衡看他的脸看了一会,任野的脸上有化妆师画的伤痕,有自己拍杂志时印上去的血指印,还有雪地里的泥浆,脸上跟开了花似的,十分狼狈。   翁道衡看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任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无辜又可怜的狼崽子。   翁道衡拿过一张湿巾,很快收敛脸色,说:“你耳朵那里也有泥。”   任野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哪?”   翁道衡不动声色地抬起手,隔着湿巾轻轻揪了一下任野的耳朵,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耳后,用湿巾抹下一层泥,任野呼吸顿住,被翁道衡摸过的那半边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那只耳朵和脖子泛起了红色。   翁道衡仔细看了看,说:“耳朵那里擦干净了。”   又指了指那半边耳朵说:“你这边红了。”任野抬手捂住自己泛红的耳尖,瞪着大眼睛看他,不说话。   结果听见翁道衡说:“你多揉揉,别生冻疮了。”   任野心里觉得有些窒息,木头,他在心底小声骂了一声。   这时候,翁道衡的助理小唐订了两大袋热奶茶过来,一个一个地发给现场的工作人员,等一圈发完了,最后拿了两杯过来,一杯递给任野,一杯递给翁道衡,翁道衡看了看帮他做人的小唐,下意识地开始看奶茶上面的标签。   小唐于是说:“哥,你和任老师的都是代糖的。”   “嗯。”翁道衡应了一下,然后插吸管喝了一口,说:“都喝奶茶了,代不代糖没意义。”   任野接过,对小唐没有感情地说了一句“谢谢”。   小唐和翁道衡打了一会嘴仗贫了一会,然后说:“哥,白哥叫我了,我走了。”   等小唐离开,任野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冷不丁地问翁道衡:“怎么谁都管你叫哥?”   翁道衡完全没有get到他的意思,他掀起眼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管我叫哥叫什么?叫祖宗吗?”   任野:“……”   ……   任野因为那套衣服在雪泥地里废了,是换了一套衣服参与杂志团综的。   主持人藏在摄像头后面问两个人一些粉丝提问作为杂志花絮福利。   “可乐喜欢百事还是可口?”   翁道衡声音毫无波澜:“可口。”   任野跟着发言:“我的取向是百事。”   “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   翁道衡想了想,开始报菜名:“地三鲜,炸蘑菇,猪肉炖粉条,锅包肉,烤冷面,冷面,肉千子,酱骨头……”   任野憋了半天,憋出来一个:“清汤火锅。”   “平时会看自己演的作品吗?”   翁道衡说:“会看。”   任野说:“有时候会瞄一眼,大部分时候不怎么看……”   主持人往下翻,然后笑了一下,拿起卡片看向翁道衡:“翁老师,这个问题是专门问你的。你到底有多少小号?”   翁道衡礼貌微笑,然后说:“数不胜数,狡兔三窟。”   “下一个还是问翁老师的,您怎么看待自己的热搜体质和粉丝的关系?”   翁道衡笑了一下,神情却很轻松:“我觉得热搜体质至少说明我还挺红的,大家都很关注我,不仅关注我的作品也关心我的个人。   大家经常说远离明星私人生活,只要关注作品,但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我们这一行不管是演员还是歌手或者爱豆,都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关注。   我和粉丝的话,其实我挺希望自己和粉丝的关系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不需要太在乎我,我也不用太在乎他们,这样最舒服。   其实有些粉丝喜欢我,是因为喜欢我的作品,有的喜欢我,是因为我的颜值,还有的喜欢的是‘翁道衡’这个形象,不管是因为什么喜欢我,我都很感谢。   喜欢是一种正向的情感表达,但这并不是越多越好,因为太喜欢就会过于在乎和想要占有,就会对我抱有一些期待,如果我不符合期待他们可能会失望,这些期待有些是能激励我不要退步完善自己,有些却是不切实际的。   不要太在乎离你太远的人和事,这是我一直所秉持的观念。我是一个演电影的人,如果我对粉丝的在乎超过对剧本的在乎这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我工作有失职的风险。   如果粉丝对我的在乎超过对自己周围事物的在乎,同样也不是一件好事。喜欢是需要克制的,过度的热情和在乎可能会对自己还有他人造成困扰。”   翁道衡很正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条理清晰,娱乐圈很多明星都会对自己的粉丝说请你们多喜欢我一点,多关注我一点。   翁道衡却说“喜欢是需要克制的”这种话,主持人没想到翁道衡居然真的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下一个问题,是问任野的。任野,你怎么看待最近大家对你演技的讨论?”   这个问题更刁钻,所谓“演技的讨论”是因为翁道衡的小号展开的。   任野下意识看了一眼翁道衡,然后说:“作品放出来就是被人评论的,演员不能故步自封。我欢迎任何人对我作品的评论。作为一个演员,我很期待大家多讨论讨论我的演技。   我刚出道的时候,我问过很多人,我演的怎么样,所有人都说我演得很好,角色很帅。可是没有人真的讨论过我的演技。   后来我去演《食肉动物》我才发现我的演技真的很差,第一个评价我的人是翁老师。”   主持人没想到任野直接对着镜头爆料,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翁道衡。   “我当时都记得翁老师是怎么说的,他说我之前演的作品不堪入目。但是他继续说,他说我有灵气有思考,这是最难得的,不要再接消磨自己灵气和演技的作品。大家可能都是从‘林冉’这个角色认识我的。”   林冉是任野真正出圈的角色。   翁道衡确实在演《食肉动物》的时候和任野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任野真的听进去了,他故作轻松地抿嘴笑了一下。   只听见任野继续说:“在林冉之前我第一个有质感的角色是秦墨,演过秦墨之后我等林冉这个角色等了很久,如果那段时间我去接了其他和以前同质化的角色,我就不会遇到林冉变成今天的我。到时候连讨论我的演技都成了浪费时间。   翁老师的评论当时听起来很刺耳,但他真的很温柔,我永远感谢他当时诚实地提出批评和建议。”   任野回忆起往事,脸上的表情是生动带有神采的,他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些话。   任野转过头和他对视,他眼睛亮亮的,他说:“谢谢你,师哥。”   两个人的气氛很微妙,翁道衡觉得自己的心颤了一下,很快就归于平静,就像大海里投入一颗石子,淡淡的一层涟漪荡起,很快归于平静。   三年前,任野第演《食肉动物》的第一场戏被喊cut十七次,他在粗制滥造的网剧里游刃有余的演技在这种大荧屏电影里完全不够用。   陪他演了十七次的翁道衡终于暴躁地拧了拧眉,讽刺道:“你真的是我们学院毕业的吗?”   任野在影帝翁道衡收放自如的演技面前自卑了,再这么一被讽刺整个人精气神都耷拉了下来,那天到最后也没有拍到李盾想要的镜头。   夜里他住在宾馆里看着天花板,心里想,要不算了吧,回家就算什么也不干至少还有接近百亿的家产份额拿,爸妈和哥姐总会管我的,在这里,我既没有天赋也似乎也不够努力。   到了第二天,任野颓废地坐在片场,这个时候翁道衡的助理送来了早饭,并带话让他吃完饭去剧组抽烟室找翁道衡。   任野懵懵懂懂地吃完翁道衡给他买的早饭,进了抽烟室,看见翁道衡开着窗子抽烟,他嘴里叼着一支香烟,睫毛低垂地凝视着远方,清冷的轮廓在烟草味里发冷,似镀上了一层滤镜,格外地性感。看见他进来,把烟掐灭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任野的心绪和那支烟一样半明半昧。   “我昨晚看了你演的那些网剧。”翁道衡的声音凉凉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温度,面上也没有表情。   任野一听说翁道衡居然看了他自己都不愿意看的那些小网剧,顿时有些觉得羞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坐在了翁道衡眼前。   翁道衡抬起他茶色的眼睛,说:“我看了,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不堪入目。”翁道衡无情地抛下这个论断,任野的心沉了下去。   翁道衡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递给他一支烟问:“抽吗?”   不抽烟的任野鬼使神差地接过他的烟,翁道衡拿打火机给他点火,脸靠他很近,身上有好闻的木质香气,性感又迷人。   点完烟翁道衡起身:“其实你的状况我是有预料的,但是我依旧看好你。”   任野抽了一口烟,不由咳了一声,翁道衡背着光线挑了挑眉,说:“你不会抽?那干嘛接过去?”   任野有些尴尬地拿着烟手足无措,翁道衡语气里带着些柔软说:“那拿着感受感受吧。”   他继续关于任野演技的问题:“你很有演戏的天赋,即使那些戏你演的很烂。我不希望你演完《食肉动物》之后再拍这些浪费你才华的戏。”   “是,的确,有一句话叫做没有烂演员只有烂剧,可是没有遇到好的角色和逻辑性严密的剧本,演员很难成长的。我也一样,我之所以能拿影帝,也是一部部片子磨出来的。   菲茨杰拉德说过‘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我能高高在上地评价你,不过是因为我的运气比你好,我刚出道就能拍大导演的作品,有了一个好起点。”   说着,他眉眼移过来认真地看着任野:“不要怀疑自己的天赋和才华。”   任野从入行,从来没有人认真地批评过他,也没有人认真地肯定过他,翁道衡是第一个,这很难得。   “翁老师,谢谢你。”任野认真地起身和他对视,手里拿着那不知该当如何的烟。   翁道衡却只冷淡地看向任野手里的香烟,问他:“你还抽吗?”   任野摇了摇头,翁道衡经过他拿过他手里点燃的烟,随意地叼在嘴尖,姿态优雅。   然后抬手压了压任野头顶的呆毛,笑道:“年轻人,不用谢我,你继续连累我被cut我照样骂你。”   任野看着翁道衡嘴里叼着自己抿过的烟突然耳尖有些发烫,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   采访结束,两个人各自离开现场,翁道衡坐在车后面看着外面发呆,三年,任野真的变了很多。   白杨坐在前面,心情很好地说:“这次你们这个杂志借着电影热度一定能卖爆。”   “嗯。”翁道衡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这时候手机震了震,找他的是任野。   【师哥,你小号说我,我从来没有生气。】   翁道衡回了一个“哦”。   任野继续发:【我三年没有联系你,是有误会?】   【什么误会?】   【杀青那天我跟你说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一直以为你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你是喝多了忘记了。】   翁道衡皱着眉头问他:【什么事情?】   【你会知道的。】   翁道衡看到这句心情更加烦躁了,他关了手机,懒得理任野。   他戴上耳机打算听点歌。   “I came your danger soul   (我接近你危险的灵魂)   Think so you’ll say hello(想着和你打招呼)   Breaking you find to go   (突然你要离开)   Break down you might be lone   (分开你会孤独吧)   ……”   随着忧伤的旋律,翁道衡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自己杀青时戴着耳机靠在沙发上,任野在眼前说话的场景。   “You don’t know I love you so……”耳机里继续在唱。   翁道衡恍惚间想起了任野当时决绝和温柔的神情,他的眼睛专注地看过来,他嘴里说着什么,隔着记忆,翁道衡想听清却听不见。   他的口型,他的口型,翁道衡好像想起什么了,隔着三年的时光,那个口型是无声的“我喜欢你”。 第11章 他是演员   翁道衡觉得大脑走空了,他又切了一首歌。   记忆里不清晰的任野温柔的神情变得讥讽,“我喜欢你”变成了“你是傻逼”……   翁道衡提起来的心却放了下来,对,一定是歌的问题,人的记忆可以伪造,刚刚那个灵光一闪不是真正的记忆,而是我的幻觉。   可是脑海里突然闪现的说着“我喜欢你”的任野莫名地隔着记忆让翁道衡心弦颤动。   ……   回到住所,想要刷卡坐电梯,结果看见工作电梯那里有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搬着家具上上下下。   翁道衡于是和前台小姐姐搭话:“有新住户?”   前台小姐姐很专业地笑了笑。说:“翁先生,楼顶那一套的住户搬进来了。”   “就是那套送楼顶游泳池的?”   前台小姐姐点点头,翁道衡笑了一下,没有继续问,然后坐住户电梯上去了。   翁道衡买的是高档小区的大平层,是帝都房价最贵的几个小区之一,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名流政要,明星大腕,私密性好,设施齐全,翁道衡一个影帝在这里不算稀奇。   他买的大平层在八楼,室内面积六百余平,电梯入户。这个小区地段虽然贵,但是房子却非常抢手,翁道衡买下手里的这套大平层还托了关系。   他原来想买的就是顶楼的,那套虽然整栋最贵,但是送顶楼面积,顶楼有游泳池还有玻璃花房可以种菜,不比住别墅差。但是那套一早就被人预订下来了,翁道衡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顶楼楼下的第八层。   楼上那家可能是超级有钱人,房产无数,翁道衡在这里住了快有两年,顶楼那家都没有搬进来,可能就是买下来放在手里。   但是没成想,今天楼上居然正式搬进来了,也不知道是圈内同行还是富二代。   翁道衡晚上正在看电影做笔记,结果后门响了,翁道衡暂停了一下,后门门禁荧光屏那是一张翁道衡再熟悉不过的脸,任野高高瘦瘦地站在后门监控那里。   翁道衡打开门,任野站在后门口一脸礼貌的笑容:“你好,我是新搬来……”他看清翁道衡的脸,眼睛变圆了:“师哥?”   翁道衡觉得缘分真奇妙,忍不住调侃道:“How old are you?”   任野沉默地站在门口看他,两人相对无言。   翁道衡指了指楼上:“你就是楼顶那户新搬来的?”   任野点了点头,翁道衡心想看来任野拍电视剧挺赚钱的。任野好像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楼顶那套房子是家里人买的。”   翁道衡看任野站在面前还在一脸惊诧地回味自己就住他楼上的事实,不由地开口提醒他:“你上我这干嘛来了?”   任野才回了魂,想起什么似的,问:“师哥,你家里有蚝油吗?”   “你自己做饭?干嘛不出去吃?”翁道衡想起任野做饭的场景就有点不可思议。   “菜都下锅炒了,才发现新家没蚝油。”   翁道衡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那我去找一下,你进来坐会。”   任野换了鞋安安静静地进来,稍微打量了一下翁道衡的家,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翁道衡去厨房看了一圈,找到了一瓶没开封的蚝油,看了看日期,还没过期。   拿好蚝油,翁道衡过去递给任野,任野接过去看了看,说了声谢谢。   从后门离开的时候,任野突然停下来问翁道衡:“师哥,您吃晚饭了吗?”   翁道衡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没有。”   任野表情放松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眼皮上那道浅浅的压痕线条格外好看,漆黑的眼睛里有些期待:“要不,陪我吃一顿?师哥。”   还没等翁道衡开口,任野又继续说:“我刚搬过来,一个人吃第一顿饭挺可怜的。”他眼睛里带着一些小小的期待,看起来有点软软的感觉,和二十岁那年的他如出一辙。   翁道衡看了他一会,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那行吧。”   ……   本来任野自己一个人吃饭只打算炒两三道菜,现在翁道衡来了,他叮叮咚咚地加了一些菜,最后上桌是八菜一汤,丰盛到不行。   而且大部分都是翁道衡爱吃的,什么地三鲜、锅包肉……很多都是翁道衡心心念念的东北菜。   任野帮他盛好饭,翁道衡夹了一筷子回锅肉,五花肉被切得薄薄的,混着蒜苗炒,炒得肉片半卷,油脂清亮泛着光泽,看起来就很好吃。   放进嘴里,整片肉一点不肥,特别香,口感在软糯弹牙之间把握得贼好,看来厨师的火候掌握得特别好。   翁道衡吃完了一片,忍不住再夹一片,任野身上还穿着围裙一脸期待地问:“合胃口吗?”   翁道衡没想到任野是真的会做饭,他夸道:“你这饭菜做得和我老家口味差不多了。”   说着,又去尝了地三鲜,裹上生粉的茄子冒油趴软,口感入口即化,特别下饭,炸过的土豆外酥里嫩,混着茄子汁有着特别的口感……   锅包肉是酸甜口的,用的猪里脊,却不腻,炸过的猪里脊颜色金黄,糖醋汁勾芡得也非常好,每一片肉段子外混着糖醋汁,香甜得不行。   本来翁道衡只想尝一点点,在任野家吃个意思,结果任野厨艺真的了得,又做了一大桌子菜,结果翁道衡吃完了三碗饭还有点意犹未尽,任野看翁道衡好像还没吃饱,打算再给他做一碗冷面,被翁道衡给拦下来了。   “不能再吃了,再吃就不要身材管理了。”翁道衡说,虽然他新陈代谢好平时注重健身塑型,不需要像其他艺人一样时刻吃“猫食”,平时吃碳水也不会变胖,但是三碗饭加一碗面这样吃还是顶不住的。   任野因为年轻也没到要时刻注意节食的地步,饭量也不小,两个大男人居然干完了一电饭锅的饭和满桌的菜,真是恐怖的干饭人。   翁道衡的饭量在艺人里就算恐怖的了,没想到任野比他饭量更吓人,他有些好奇地问他:“你这么吃不会被经纪人说吗?”   任野摇摇头,说:“我年轻,个子高,平时也健身还好。”   翁道衡看了看他一米八八的个子和手臂上的腱子肉,心想身材管理还是比较到位的。   吃完饭任野把碗筷收进洗碗机里洗,两人沉默地站在一旁,然后翁道衡没话找话,说:“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真看不出来。”   任野等碗筷消毒的间隙半垂下眼睑,眼神里是淡淡的笑意:“每次做完饭心情就好很多,于是就学着做了好多,很多菜系的基础菜都会一点,算不上很会做。”   他说着眼睛看过来,虽然脸上毫无表情,但是眼睛里的笑意,让他看上去就像冻在冰山里的火,他说:“师哥,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找我吃饭。”   翁道衡倏然抬眼看他,任野的目光温和地和他对视着,看着任野认真不作伪的神情,翁道衡心里那种烦躁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知道任野不是客套,是真的希望他过来吃饭,翁道衡明明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心里却偷偷让它溜走,他不想活得太明白,也不在乎。   于是翁道衡最后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微微笑了一下,说:“好啊。”   他的眼底却没有笑意,细腻的任野自然察觉到了,他在装傻,任野在心底无奈地叹气。   结果晚上回去,翁道衡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他塞着耳机半朦胧着眼睛,耳机里却没有歌,周遭嘈杂,三年前青涩的任野坐在面前眼神专注地看着他,嘴型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拔下耳机,想要问。   任野的眼睛里的光熄灭了,轮廓成熟了,俊美无俦,看他的神情又排斥又留恋,他说:“翁道衡,你是不是真的不懂?”   “什么?”梦里的翁道衡问。   任野的脸越靠越近,翁道衡觉得身体都变得灼热了,任野的鼻尖慢慢蹭了一下他的,没有亲他,翁道衡已经吓醒了。他起身去厨房喝了一口凉水,觉得清醒了一些,他抓了一把头发,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一点。   睡不着的翁道衡烦躁地在阳台上抽烟,开始怀疑人生,三年前我脑子里的那个任野说的“我喜欢你”到底是幻想还是尘封的记忆。   我难道被一个幻想的场景搞到做/春/梦了?   他开始复盘自己和任野重遇之后的场景,觉得都挺有分寸的,虽然任野忽冷忽热,是妄想吧。   他登上了微信小号,看见Also刚刚还发了动态:【缘分真奇妙】,这个动态引起了翁道衡的共鸣,他想自己一个人想是想不出来的,于是他打算找个树洞。   【巴黎在逃圣母:姐妹睡了吗?】   【巴黎在逃圣母:不要装睡,我看到你几分钟前的动态了。】   【巴黎在逃圣母:看在我给你打赏了那么多的份上,来陪我聊个五毛钱的天。】   【巴黎在逃圣母:[红包‘五毛钱的天’]】   对面的Also领取他的五毛钱,并发来了一个问号。   【Also:……你想干嘛?】   【巴黎在逃圣母:我有问题问一下你。】   【Also:什么问题?】   翁道衡打下了“情感”两个字发出去,感觉对面静默了片刻。   【Also:超纲了。】   翁道衡咳了一声,然后开始措辞造故事。   【巴黎在逃圣母:我有一个朋友,他以前和一个业内后辈一起在一个单位上班,就喊这个后辈为A吧。这个A和我的朋友工作时感情不错,后来吧,我朋友就离职了,两个人没有再联系,然后前段时间,这个A因为工作原因就又和我朋友见面了。】   翁道衡把自己和任野的身份变成了普通的上班族,把拍戏描述成单位上班。   【Also: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jpg】   【巴黎在逃圣母:别打岔,我的这个朋友和A见面之后关系平平,然后A有点高冷,我朋友脑子里突然出现了A以前给自己告白的片段,本来,觉得就是幻想,但是做梦又做到了。请问这个A到底有没有告过白?】   【Also:……】   【Also:你的意思是你和A重逢了之后晚上就开始做/春/梦?】   【Also:然后找我商量对吧。】   【巴黎在逃圣母:不是我做/春/梦,是我那个朋友。】   【巴黎在逃圣母:……也不是春/梦,就是梦到A告白,没做什么sq的事情,就是告白的场景……】   【巴黎在逃圣母:对,我朋友是这么跟我描述的。】   【Also:A喜欢不喜欢你我不知道】   【巴黎在逃圣母:是我朋友……】   【Also:但是你能梦到这个A,我觉得你对这个A可能不是普通的前同事。】   【Also:你是不是要思考一下你可能对A的感情。当然,尘封的记忆可能也会被梦境提醒,也许那只是记忆……】   翁道衡懒得纠正称呼的问题了,发了一串省略号。   【Also:但是,我梦里就不会出现普通的前同事。】   【Also:我只会梦到我爱的那个人】 第12章 他回复   《食肉动物》从十亿票房到二十亿票房花了不到五天,官方预测最终票房在三十亿到三十五亿的区间,毕竟分级片没有延长上映时间的特例,只有一个月的上映时间。   目前国内票房最高的分级类电影票房是三十二点九亿,这意味着,《食肉动物》很有可能打破记录,成为新的国内分级类top。   在《食肉动物》票房过二十亿的时候,翁道衡和任野合作的杂志也在官方微博上发了杂志花絮。   三人小群里。   【咕咕哒:快给我看!绝了!】   【咕咕哒:视频链接】   【咕咕哒:别忘了耳机,左右声道值得拥有。】   【Also:……】   【巴黎在逃圣母:……】   翁道衡还是点开了自己的视频,接上了无线耳机。   视频的最开始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俯拍远镜头,耳机全无声响,一粒黑点在白茫茫的背景里慢慢地移动,镜头慢慢拉进。   耳机里呼啸的风声伴随着靴子扎进雪里的脚步声,雪地里是深深浅浅的脚印,镜头随着脚印慢慢拉进,是一双靴子,再往上是任野蹒跚的背影。   任野扮演的猎物显然刚刚从陷阱里挣脱出来,他抬起眼睛凝视镜头,高挺的鼻梁横着狼狈的伤疤,他的表情里安静里带着兽的凶狠,他抬起受伤的手,挠伤的指尖擦掉了鼻血,嘲讽地轻轻“呵”了一声。   一滴血滴向干净的雪地,转场变成了猩红的玫瑰。   画面中间出现了一个流血特效的单词“Revenge”。   “复仇”。   犹豫不前的舒缓节奏带着钝感,风声和水滴声混在音乐声里,“咯哒”一声是镣铐上锁的声音,背景音轻轻颤了一下,猩红的玫瑰花瓣随着镜头延展开去,一只戴着镣铐的素色赤脚踩在地上,一只染血的指尖擦过带着金属光泽的银色镣铐。   被囚禁束缚的猎者慢慢垂下眼睑,似乎不在意,他温柔得凝视着眼前半跪在眼前的复仇的猎物,猎物任野抬起眼皮半跪在地上满眼仇恨,狼狈的脸上去没有复仇的快感。   坐在椅子上的猎者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像是甜蜜的陷阱,他抬起指尖轻轻触碰了猎者的发旋。   “我的孩子。”   翁道衡用俄语说道。   “不要挣扎。”   刹那间,风声渐止,音乐鼓点声加快,忧郁卡顿的调子变成了小提琴的快拉声,一声急促一声,像是在钝刀子磨肉一样,像是孤独的呼唤没有回声而逐渐放声大哭。   画面里的玫瑰洒落,镣铐声叮铃作响,画面出现提线木偶般的剪影,幕布里的木偶师提着一只木偶在幕布后面静静地跳舞回旋。   木偶的画面渐渐化成一粒白点在翁道衡茶色泛青的眸子里闪动,镜头切到翁道衡眼睛的特写。   他的眼睛像是穿透灵魂一样瞥向镜头,眉睫似漆,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我不相信预感,不怕凶兆。   不逃避诽谤和诋毁。   世上没有死亡。   人人皆不朽,一切皆不朽。”   翁道衡的声音再一次出现,还是自带深情的俄语,声音低缓,很轻,隔着耳机似乎在耳边细细诉说。   一只染血的大手从身后握住了翁道衡的脖颈,暴戾的青筋,磨损的指尖,手的主人似乎要把猎人的脖子折断。   白色的幕布后面是一只巨大的狼头张开獠牙对准了前面的人的侧影。   鼓点消退,音乐最紧张的一段渐息,回归最初的平静,背景音乐里却伴随着雪地拖行的声音和镣铐解开的声响。   镜头转向雪地,隔着透明的屏障,翁道衡静静地躺在雪地里的坟坑里,泥混着雪从高处往下打在翁道衡的身上。   镜头切成“坑底角度”,雪地里的任野拿着铁锹不作反应地一脸沉默将雪往镜头上砸,观众似乎觉得自己要和翁道衡一样被埋进黑暗里了。   旁白是翁道衡念俄语的声音。   “我不需要坟墓的叹息   也不想教会神秘的教义   只要请教会我怎样才能   永远永远地不再苏醒”   音乐渐渐低沉呜咽,一把匕首横在一双交叉的手里,手指动作,刀尖在指尖转动,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转刀动作,那只手将刀投掷,一朵玫瑰被刀迎头砍落,花瓣下坠,带着残忍的美感。   任野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漫天的风雪里,在无尽的雪的尽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玫瑰田,猎物似乎被玫瑰所吸引,他颤动着带伤的手指,戒备又向往地伸向一朵半展开的玫瑰,然后轻轻折下,放进袍子里,温柔笨拙地将这朵玫瑰呵护在风雪里。   雪地的呼啸声响起,一只沾血的手捡起一朵半凋落的玫瑰,笨拙地隔着透明的胶质放在捏着匕首的手上,受伤的手轻轻搭在那双执刀的手里,刀与玫瑰终于隔着屏障再一次相遇。   左声道里是翁道衡的俄语诗:“让你永生永世都去祝福吧,愿繁荣和死亡一同来到人间。”   右声道是任野的喘气声和呼吸声,他在右声道似乎失语似的张了张嘴,然后喉咙里发出声音,他说:“我们……相遇,你不要,不要走。”   一片黑暗里,是一声轻笑和刀埋进骨血的声音。   伴随着错乱的节奏,仿佛时光倒带重新来过,雪落天空,月亮坠落,冰原倒流入河水,鲸鱼从海底沉落云霄,凄美枯萎的花朵重新长成了种子。   猎人和猎物重逢,坟墓里的猎人睁开双眼,微笑,光线在他脸上阴阳交割,一半是沉落的凄凉隐藏在黑暗,一半是张扬的生机盛开在白昼。   “这里死了谁?莫不是要把我埋葬?”猎者说着俄语,脸上带着初遇的迷惘。   猎物侧头躺在身边安静地凝视他,隔着倒带的岁月,孤单而寂寥。   “我找到你了。”猎物说。   ……   杂志的拍摄花絮一发出,伴随着电影的热度迅速被顶上了热搜。   【野道szd:刚刚捂着嘴把这个花絮反反复复刷了好几遍,真的太带感了,猎者和猎物,对抗又相依。】   【翁学大家:翁道衡俄语真的好苏啊,仿佛在我耳边说情话。】   【想吃烤鸭@翁学大家:人家俄罗斯四分之一混血,是有点俄语功底在身上的。】   【我在少林寺做道长:盘了几首俄语诗,第一首是1975年的苏联电影《镜子》里的诗,后面是俄国诗人叶赛宁的诗。(翁道衡俄语是原声吧,真的发音特别正特别苏,感觉是把俄语念得最好听的男人)】   【翁道衡割割天下第一:翁道衡能不能不要再炒了,真low,小号事件就是为了炒电影热度,现在热度上来了就开始炒cp。没看到哪家影帝像他这么爱现?拍点擦边球你们这些cp女孩就傻了哈哈哈哈】   【老婆饼在逃老婆@翁道衡割割天下第一:新的讨骂技巧?整天阴谋论不累吗?电影票房真金白银二十亿到你嘴里就全靠炒作?他一年前跑人家超话发言是未卜先知知道一年后小号被扒同时电影上映?他那么牛怎么不去算命?能不能来点新的?爷都看累了……】   【峨眉山注册方丈:妈呀,任野真的又纯又欲。他的猎物演的又温柔又凶狠……不说了,张唯yyds!拍的太艺术了!】   【不瘦十斤不改名:啊啊啊啊,猎者和猎物,性张力绝了。我又憎恨你,又舍不得你。你是我的敌人,又是我的同类,你拿刀防备捕猎我,我却想摘下玫瑰放在你的坟前。猎者最后也和解了,死前还温柔祝福孤独的猎物。我们以杀戮相见,以死亡重逢。】   【天要下雨我要嫁wdh@不瘦十斤不改名:妈呀,姐妹出书吧,你太会说了。这个杂志演绎真的绝了,翁道衡睫毛好长,我要在他睫毛上荡秋千。】   【杂志官方小编:谢谢大家喜欢,这次是在两位合作演员和张唯一起讨论拍摄的,雪地里真的超级冷,在外面拍了好久,真的很辛苦。】   【野道是最dio的@杂志官方小编:捕捉一只官方。】   【人野路子宽:两位杂志表现力绝了,我去预售那里下订单了,这期绝对卖爆!】   【野道is rio:之前看《食肉动物》把我看伤了,这次杂志真的圆梦了,他们俩之间的化学反应真的绝,我没见过比他们还有性张力的存在。圈内大佬导演们,多喊喊这两人拍点相爱相杀的角色吧,真的一看这两张脸,我脑子的戏就码了三千万。】   【衡仙看我:翁道衡的“衡仙”外号不是白叫的,我上来就是一句自信的“嗨,老婆”】   【我与曹贼何异:我要魂穿任野,衡仙也太好看了吧,我可1可0,呜呜呜】   ……   翁道衡转发了杂志花絮,然后标上一句符合猎者猎物跨越时间重逢的诗【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   并且艾特了杂志的另一个男主角任野。   任野很快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且艾特翁道衡,在文案里接下了拜伦的诗回答道【以眼泪,以沉默】。 第13章 他在激情码字   因为翁道衡和任野的微博互动,拜伦的诗和杂志封面花絮一起顶上了热搜。   “野道”cp仿佛过年,一个个捂着嘴含泪磕糖,在cp站子里的讨论帖热度就没有降下来过。   【妈妈!这是什么神仙cp,自从我入坑开始,糖就没断过。】   【甜吗?用三年的冷换来的。】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这微博问答说得不只是时光倒流重回的猎物和猎者,还有翁道衡和任野啊,他们也是隔了三年才得以重逢啊。】   【kdlkdl,娱乐圈原来这么大,一个一线顶流和一个流量大户居然能够三年没有一次同框。】   【姐妹们,Also发文了,快去看,绝了!】   【看完回来的我还在回味,Also真的宝藏。】   杂志花絮出来还不到十二个小时,野道圈里的同人文大佬Also就火速肝出了一篇同人文,被顶到野道频道里的今日最热。   Also的新文名字叫《我和翁道衡的三年》,以任野为第一人称的主攻同人文。   “我看着镜子的时候,才想起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三年前翁道衡遇到我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我们之间似乎一直隔着三年,我小他三岁,我们三年没有见过一面。”   ……   “翁道衡脾气很不好,不论是二十三岁还是二十六岁。因为脾气不好老是上热搜,大家对他坏脾气的关注就慢慢超过了对他容貌的关注。有一回民间野榜选美男明星,居然把翁道衡漏了,他于是用小孩子要糖吃的语气问‘怎么没有人夸我好看呢’。”   “‘我夸。’我站在他旁边心里造次,但我什么没有说,只趁着别人没注意偷偷打量他的侧颜。他的侧颜安静而孤寂,他是我心里的月光,皎洁而清冷,他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就是十足十的蛊惑。”   “眼波流传,低眉浅笑,惊讶时微微睁大眼睛的神情,安静发呆时故作高深的眉睫轻垂,对于我来说都是勾引。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勾引过我。”   ……   “《食肉动物》安泽死的那一场戏,我的心底仿佛破了一个洞,拍完之后我的眼泪还收不住,直直哭了两个多小时,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出戏难。那场戏其实我既出戏又入戏了,顶着翁道衡脸的安泽死在我面前时,我突然觉得好疼,疼得透不过气,就好像死的真的是翁道衡,然后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安泽死了,翁道衡不再是安泽了,我也不能再是秦墨了,不是秦墨的我还怎么接近翁道衡呢。”   ……   “隔了三年,他站在我眼前。我曾经以为我们的重逢是幸运,等真的到了那一刻,我才知道,是折磨,仅仅针对我的折磨。”   “他无知无觉地和我寒暄问好,我突然有点恨他。”   “他就是我的南墙,我一看见他,就知道,我这辈子回不了头了。”   ……   “拍杂志的时候,他很习以为常地和我聊起从前,就好像我们之间的那三年空白从来不存在。我们眼神一对上,默契顿生,连脑子里的想法都是共通的,张唯惊讶我们思维的共振。‘他就是天生适合我。’我心里得意地想。”   ……   “‘我教你。’拍摄杂志的空隙,翁道衡拿着银色镣铐说,很认真地给我示范着动作,我看着他的脸发呆。   他看出了我的走神,有些不悦地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我在心里说,却只是说了一声‘抱歉’。”   “三年前拍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二十岁的我说,‘我教你,你不能这样演’。那时候我和现在一样看着他发呆,我对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我想问他:‘师哥,你能教我接吻吗?’”   “月光下我们石青色的影子在偷偷拥抱,我偷偷看我的影子,为它窃喜,却又觉得它凹凸不平,似乎长满了苔藓,像极了我不能与人诉述的灵魂,藏污纳垢。”   “我微微侧头,我的影子吻上了他的,我很满意。”这篇文因为完美契合野道cp的现实时间线、笔触真情实感、第一人称、人物没有ooc,不看id还以为是任野自己下场告白了,评论区马上挤满了磕到疯魔的cp粉。   【这得多细致,才能把野道时间线捋得这么顺啊,细节描写绝了,我甚至觉得他们私底下就是这样相处的。】   【我怀疑这是真的……(太太写的太好了)。】   【Also太太不愧是最早一批cp粉,真的细节怪!】   【交代吧,吃了几个任野才能写出这样的文。】   【我居然因为这篇的设定有些意难平,他的感情自己起承转合,从开始到结束,却不为另一个人所知(文里的情节,不代入现实)】   【明明知道情节是假的,我却入戏了,Alsoyyds!我真情实感了。】   【呜呜呜,这篇杀我,我入戏了,他们却出戏了】   ……   本来这篇同人文只是在野道cp圈子里大范围传播,结果被某个大v截图转发到了微博里,吃瓜群众一看标题《我和翁道衡的三年》,一点进去,完全不ooc的第一人称描写,和时间线完全能对上。因为博主没有标作者id,也没有告知这只是一篇同人文……   然后吃瓜群众跟着疯了,因为写得太真,他们第一时间以为这是任野本人下场写的。   【我是民政局:原来野道那么虐吗?cp粉天天喊是真的是真的,原来真的是真的。】   【猹要成精:啊?原来野道这么带感?】   【我一头问号:这截图里的文字哪来的,任野小号?任野博客?】   【昔我往矣:这是任野自己写的???】   【喵死你个大坏蛋:任野文笔真好,看得我都真情实感了。】   【野人奔跑:???评论区的集美们,动动脑子,这怎么可能是任野写的呢?肯定假的啊。】   【瓜田乱蹿:什么?任野告白还找人代笔!狗头.jpg】   虽然吃瓜群众大部分心里都知道这是假的,但是架不住有人转发这篇真情实感的同人文疯狂玩梗,竟然真的骗到了一批吃瓜网友信以为真。   由于文章截图在野道cp圈子外大规模转发流传,再加上一大批人玩梗误导群众,然后Also的文章上了微博热搜。   热搜头条:#任野《我和翁道衡的三年》#、#任野发文意难平#、#任野暗恋翁道衡#、#Also任野分野#……   这热搜不点进去看,乍一看真的以为是任野暗恋翁道衡并发文告白。   任野粉丝看到这热搜差点以为房子塌了,结果仔细捋时间线一看,原来是野道cp粉Also在cp圈子里写了一个第一人称的同人文,然后被大v截图转发才出圈造成各种误解。   看到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在评论区夸赞“任野真男人,敢爱敢当”,任野的粉丝快要晕过去,直接开冲大v微博。   【任野的第一千个老婆:抱走任野,不要捆绑cp,两个演员都是好演员,不要造谣。】   【YE’s girl:一个有百万粉丝的大v,不知道谨言慎行吗?你搬运人家同人文为什么不表述清楚,故意的吗?】   【野渡横舟:你是不是恰饭了,故意造成这种误解。】   【我要在任野腹肌上滑滑梯:exm?有事吗?这位大v?你是不是觉得这种误解真好笑。】   【没睡醒:见识到了,任野唯粉一点也容不下cp粉,啧。】   【你杠就你对@没睡醒:不要偷换概念,文是人家cp粉写的,放在自己圈子传阅,是她的自由。我们骂的是这个大v不经过cp粉的同意私自转发到其他平台,还截图截掉了人家id,也不告知这是同人文,造成这种误解,我合理怀疑博主故意的。唯粉和cp粉都很惨,好吧,你看到我们谁针对别人磕cp了?】   【野道is rio@没睡醒:还搁这挑拨离间来了,我们cp粉圈地自萌,这个狗博主直接帮我们舞出圈,还上热搜了,你以为我们cp粉很谢谢他吗?】在任野唯粉和野道cp粉的统一申讨之下,这个大v很快删博道歉了,并且做了解释,那些造成误解的热搜热度稍微降了一些。   ……   任野的经纪人陈娜娜坐在任野面前,她开门见山地把手机页面送到任野跟前,语气平淡:“这你写的?”   任野瞟了一眼她的手机页面,“Also,粉丝数:98099,创作字数:1884798”。   他将视线撤回,“嗯”了一声,直接承认了。   陈娜娜平静地收回手机,又低头看了一眼任野背着她的小号的创作字数,看着任野写手号下面满满的大小合集,她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哪来的时间写这么多字?”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任野写手号的粉丝数,好家伙,都快破十万了,她语气里带着讽刺地调侃道:“哟,你这还算个大触呢。”   任野抿了抿嘴,然后很认真地说:“原来没有这么多粉丝,有一万是今天才涨的。”   “至于写文,时间就好似海绵里的水,挤挤就出来了。”任野非常平静地阐述这个事实。   陈娜娜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她带过许许多多艺人,手里什么奇葩事没见过,像任野这种表面根正苗红,背后写自己同人文180万字成为大触的还真没见过。   她说:“我不限制你私下干什么,只是你那个叫‘Also’的号最好别被扒出来是任野,到时候可就是社会性死亡的大场面。”   “嗯。”任野点头,然后说:“没人会信的,只要我不认。”   陈娜娜忽然问他:“你对翁道衡是不是有点想法?背后这样写人家?”   刚刚还一脸平淡的任野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动作都变得局促了,他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好大一个人,似乎陷入了极度羞涩的状态。   “行,我懂了,我帮你摊牌了,你喜欢人家。”陈娜娜一眼就看懂了,只是瞧着任野这状态她头皮发麻。   她有些为难地拧了拧眉头,心下里有些无语,她今天来本来是带来一个还不错的消息,可是现在她不觉得这是好消息了。   造孽啊,金牌经纪人陈娜娜心里想。 第14章 他期待   陈娜娜在心里措了一会辞,然后说:“有个电影找你,导演是梁羽。”   任野的身形动作了两下,平静的语调里透露着兴奋:“梁羽?他找我演戏?”   虽然任野已经是娱乐圈顶流了,但是梁羽这样的资源还真不是他能够到的,而任野的顶流也只限于电视剧圈,他出道之后所拍的电影也只限于《食肉动物》这一部,娱乐圈是有鄙视链的,剧圈和影圈向来有壁。   而梁羽导演是电影圈的影响力最大的那一批导演之一,从业三十年,已经拿过十几项国内外电影大奖,他拍的电影似乎从来没有烂片,即使是商业片,他也能做到票房口碑双赢,是华语影圈导演里难得的全才和鬼才。   任野现阶段还没想到梁羽会主动找他演戏,他有些兴奋地抿了抿唇。   陈娜娜接着说:“你先别太兴奋,你就不问是什么电影类型吗?”   任野抬眼看她,就听到陈娜娜说:“同性片,你接吗?”   任野果然表情冷静了一些,他低头思忖了片刻,说:“如果剧本质量可以,不妨一试。”   毕竟那是梁羽,能演到他的戏还要什么自行车?   然后陈娜娜听到任野问:“同性片的话,另一个男主定了吗?”   “纠正一下,这片子只是有同性因素,不是正经的同性片,所以你是二番。”陈娜娜说:“一番的话,反正娱乐圈咖位比你大,你也不算憋屈。”   “是谁,一番哪位?”   然后从陈娜娜的嘴里,任野听到了一个合他心意的名字:“翁道衡,衡神。”   任野下意识问:“那尺度大吗?这个同性电影。”说着他顿了一下,好像在打补丁:“我只是问一下具体尺度。”   陈娜娜瞥了他一眼,然后“呵”了一声,提醒他:“你是去拍电影的,不要做无关的事情给我搞大新闻。人家衡神高岭之花,你可别恋爱脑坏事。”   任野眨了眨眼睛,一脸纯良:“我只是想拍梁羽的电影。”   “我只是提醒你,你的感情纠葛等拍完再说,别因为感情黄了事业。”   ……   而被写的翁道衡披着“巴黎在逃圣母”的马甲给这篇文打赏了五个大鸡腿,然后面无表情地在他评论区评论了一句:“绝了!呜呜呜我磕到了。”   发完又开始唾弃自己的精分,有病,翁道衡心想。   可是,虽然翁道衡磕野道是假的,但是他喜欢Also的文字是真的。   Also的文细节抠的是真的细,一万字的短篇里面是翁道衡自己的小习惯,Also只有写爽一下的各种梗的时候才会ooc翁道衡,写纪实向永远不会ooc翁道衡。   其实野道cp火起来之后,也入驻了很多神仙大手,Also的文风故事并不比这些神仙写手优越多少,但是因为他的真情实感,翁道衡读他的文特别是纪实向特别容易灵魂一颤,感受到共鸣。   曾经翁道衡觉得Also是任野毒唯,可是哪怕是他笔下最ooc的文字里都能感受到满满的对翁道衡的爱,一个作者喜不喜欢自己笔下的人物是能感受到的。   “Also最擅长的是以任野的视角写翁道衡,那一刻他笔下的翁道衡是作者的情人。”有一个读者这样形容Also的风格。   翁道衡又在思考这个Also是男是女,到底会是怎样的人,不是熟悉他的人写不出那样走心的文字。   “反正不会是任野。”翁道衡想了想Also合集的字数首先排除了任野。   ……   任野是接到梁羽邀请后的第三天见到的梁羽本人,他和陈娜娜走进梁羽约见的包间里,梁羽一个人坐在树雕形状的案前沏茶。   “梁导。”任野走进去落落大方地和他打招呼,半弯下腰身,伸手和梁羽握手。   梁羽人长得孤痩,轮廓冷厉,他早年也是黄金时代的电影小生,后来半路出家做导演,所以即使年过半百,还是保养得宜,有着很浓郁的艺术气质,半长的头发在脑后绾了个丸子头,身上穿着灰色长袍外套,整个人还几分出尘的神仙感觉。   任野坐在他跟前,梁羽将茶推倒他跟前,说:“尝尝。”   将茶接过来,任野品了一杯,茶叶不错,他喝完放下。   梁羽跟了他寒暄了一阵,说:“这部电影是双叙述模式,你相当于要演两个角色,陈山和阿山,同样一张脸我要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翁道衡我是一早就谈下来演主角唐海的,可是阿山和陈山我一直没有头绪……”   说着,他品茗了一口茶,说:“和翁道衡同年纪的男演员很多都接不住他的戏,但是我去看了你们拍的《食肉动物》,我觉得你能接住翁道衡的戏。至少你和翁道衡同框,不会被夺走视线,气质是相当的。”   女明星之间有同框艳压,男明星之间自然也有。   翁道衡由于演技和容貌都是娱乐圈天花板级别的,一直是其他男星既最想合作和最不想合作的人选,年纪大一点的影帝还会退居二线演角色深刻的配角,但是翁道衡的年纪就注定他不会演配角。   即使他只是演个路人,在荧屏里一闪而过,也是惊鸿一瞥,会夺走观众所有的注意。   那些天天吹颜值的男演员男爱豆只要和翁道衡同框拍照,基本都会被翁道衡的风华绝代所“艳压”。   而任野是新生代男演员里很难得的颜值气质和翁道衡同框不会被压下去的,他介于当丹凤和瑞凤之间的漂亮眉眼很有辨识度,气质也是矜贵沉稳挂的。   任野受宠若惊地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梁羽,然后说:“我不能和翁老师相提并论的。”   梁羽笑着摇头说:“别妄自菲薄。”   然后梁羽大概给他讲了一下《孤独的唐海》的剧本大纲和人物设定,这个剧本大概是双线叙事,a线和b线交杂虚实叙事,故事唯一的主角就是翁道衡饰演的唐海,而任野在a线和b线都有身份,相当于他要饰演脸一样但是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表演难度高于《食肉动物》。   这不是一个纯粹的同性题材的电影,叙事结构有些类似《穆赫兰道》。   主题就是“唐海”的“孤独”,虽然任野是二番,但是他这部如果能够演得出彩,基本就是事业上的跳板了。   不同于从前同性片要偷偷摸摸网盘见不上映的局面,如今电影分级市场打开,同性题材自然也可以经过审核影院上映。   市场的开放和多元化,意味着拍这些题材不再是“毒饼”,虽然目前演员拍这些仍有顾忌,但是这是梁羽的同性片啊。   两人寒暄了一阵,任野起身离开,梁羽说:“回去我把剧本传给你,你答应的话,我们很快就要入组了。”   任野心里“嗯”了一声,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走出去的时候,陈娜娜问他:“你想好了?”   任野按了按电梯按钮,他扣上鸭舌帽,侧脸轮廓孤寒,神情带着一种莫名的执着,他说:“这部我想演。”   陈娜娜看了他一眼,电梯门打开,里面没有人,她顺了顺大波浪,踩着高跟鞋走进去,说:“你想想好,其实梁羽也没有那么神,你《食肉动物》拍完之后有很多不错的剧本找的,有一个系列ip的男主找你,剧本确实也不错,那个ip火了你身价更高。”   “你还年轻,先走几年商业再弄这些曲高和寡的比较稳妥,翁道衡那种路子除了他自己谁走谁死。这片子你拍的好一飞冲天,拍不好就是白白浪费《食肉动物》的档口,有时候常青不常青都是看选择的。”陈娜娜说着,电梯门打开,她风风火火地跟着任野。   继续说:“我知道你野心大,想留名影史,确实这剧本确实超神,可是这部片子捧的还是翁道衡,他拍百无一害,你给他作配,稍微压一下就是得不偿失,就算你想冲奖,你这个报男配太无耻,报男主你最大的对手就是翁道衡,你演的过他?到时候不过是拿个提名,还错过其他档口。”   任野脚步停下,看向她:“我想演,如果冲奖我也要报男主,和翁道衡竞争我愿意,给他做配我也愿意的。我喜欢这个剧本,我喜欢这两个角色,我现在不要求稳,我要不停地突破。”   陈娜娜没有再劝他,任野的追求从来就不是火,如果强行让他错过这个本子反而不好,她最后说:“听梁导演说,这剧本尺度好像不止吻戏吧,好像还有床/戏?”   “嗯。”任野应了一声,他好似还没意识到什么,说:“又不是情/色片,度还好,你别担心破坏我形象。”   任野说着顿了一下,脑子好似才反应过来,他的亲密戏对象是翁道衡,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耳尖都红了。   陈娜娜的那些利益得失瞬间都不重要了,他心里想,和师哥拍亲密戏,死了也值了。 第15章 他心动   正月十五,《食肉动物》的票房累计二十七亿,杀进了国内分级类票房的前三,离下映还有半个月,冲分级类票房的top1只是时间问题。   翁道衡在卫生间里洗澡,听到外面手机声不断振动,没理,结果响了第二遍。   他“啧”了一声,拉开浴帘,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踏出淋浴间,接了电话。   是白杨打来的。   “《孤独的唐海》另外一个主角找到了,你猜梁羽找谁演陈山?”   “谁啊?”翁道衡站在满是水雾的镜子前,忍不住用手指擦了一把镜面,水雾擦去明亮的镜面是翁道衡白净的面容,漂亮的身材在水雾镜面半露半隐,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若隐若现。   “任野。”白杨说。   翁道衡拿着手机愣了片刻,然后问:“趁着电影热度二搭也不错的。”   白杨却说:“哥!翁老师!衡神!你是不知道你和任野的cp现在有多火现在,《唐海》是有同性题材的,你这节骨眼上跟他二搭估计会有营业,而且会被黑子骂麦麸……”   翁道衡表情淡淡:“反正他接不接《唐海》,我都肯定会演的,选角是梁羽的事情,梁羽挑他有他的道理。”   “至于营业?”翁道衡轻笑了一声:“我们有过吗?”   白杨叹了一口气说:“你们cp热度快进前十了,已经是成熟的大热cp了。同框没事,千万不能过度营业。”   然后他突然问:“你是不是在洗澡?”   翁道衡连忙披上浴袍,看了一眼周围:“交代吧,在我家装摄像了?”   白杨那边得贼大声,好像真的能看见似的:“你怕什么!浴室里声音很好听出来的。”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白杨挂了电话。   ……   任野拿到剧本不到两个星期就打算进组了,这时候已经下映的《食肉动物》最终票房是三十九亿,居国内分级类票房的top1,而任野的人气达到了他出道以来的顶峰,他的粉丝都在关注任野接下去的通告。   他已经通过《食肉动物》里的秦墨这个角色交了一张十分不错的答卷,基本秦墨这个角色的完成度确实配得上翁道衡当初那句“不好看,我头拧给你”的安利。   而电影下映之后,李盾那边也有打算申奖的打算,运气好的话,任野的秦墨应该也能蹭一个有含金量的提名回来。   任野上个助理刚刚离职,新来的助理是个刚出校门的菜鸟,姓方,白白净净的,人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任野下飞机的时候,这个新来的菜鸟助理差点拖着他的行李走错方向,被任野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各种对不起。   车到了拍摄场地附近的酒店,因为这次电影行程没有公开,所以他和小方直接下了车。   任野见了一众电影主创团队,一起吃了一顿,导演梁羽话不多,只坐在一边默默地发呆,因为导演内向,整个饭局也显得放不开,任野很显然也不是活跃气氛的人,大家也就互相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互相寒暄了几下。   而到饭局结束,翁道衡都没有出现,梁羽说翁道衡中间去了另一场活动可能晚一点才能到。   因为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任野酒席上也有点心不在焉,只默默地吃菜。   回到酒店的时候,任野面无表情地从电梯间走出来,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他徐徐地走了进去,这个酒店很奇葩,省电省疯了似的,走廊安装的居然是声控灯。   任野一个人游走在黑暗里,摸着黑皱眉心里不耐烦,他打算咳一声亮起走廊里的灯光。   他还没发出声响,走廊里花骨朵的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走廊另一边是走近的脚步声和行李拖行声,任野眯了眯眼睛,看了过去。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站在走廊的另一头,只一瞥身影,风华绝代,那人身材修长,手搭在行李箱上。   翁道衡没有注意到任野,他拉着行李观察了一下走廊神奇的声控灯,跟旁边的助理搭话,冷淡的声线里带着他独特的刻薄和挖苦:“这煞笔设计聋哑人还真用不起,鬼才设计。”   昏黄的灯光下,那道轮廓走近到眼前,任野看见他眉眼里带着讥诮的鲜活表情,那人白肤黑发,灯光似乎在他白瓷的皮肤上镀上了一层釉,带着神性的眉眼深邃,半垂着眼睛时睫毛的倒影密密地打在眼皮下,轻微一闪就撩动人心,因为骨相深刻,脸上映着因光线打过来的倒影,显得面容更加阴郁了几分。   任野看着从光里走近的那个人,居然有了一种“他在向我走来”的错觉。   翁道衡走过来看见他,阴郁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温和,茶青色的眸子温柔地瞥来,他唇角微微弯起,说:“你来了。”   任野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眉睫轻轻动了几下,喊了一声:“师哥。”   翁道衡稍微靠近他,微微抽了几下鼻子,说:“你身上有一股尼古丁的味道。”   说着他语气里带着罕见的善意:“你会抽烟了?”   任野下意识点头,又摇头,说:“不是我,是在宴席上染上的。”   翁道衡好似敷衍地“嗯”了一声,好似他问这个问题只是随性,并非真的关心任野会不会抽烟,只依稀记得几年前任野拿着他给的烟手脚无措的模样。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好似无话说了,于是翁道衡推着行李走进任野对面的房间,电子音冰冷地响了一声,他说:“你好好休息,马上就要开始拍戏了,知道吗?”   任野目送他离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翁道衡隐入门里,任野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这个时候很久没有感受到声响的走廊声控灯又暗了下去。   就好像,翁道衡带来了光,又把它带走。   任野没有在走廊里发出声响唤醒光明,他有些惘然地在黑暗里发呆,感受着心跳声的躁动,他每次出现都像极了神明,他心里想。   最后他还是在声控灯里结束了自己的寂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自己的剧本,又翻了一遍,因为是双叙述模式,所以剧组打算两条线分开来拍。   先拍a线。   A线的任野饰演的角色叫阿山。   任野读完剧本看向镜子,阿山是一个年轻的黑|道大佬,锋利又温柔,这个角色与其说像他,不如说气质更像翁道衡,任野琢磨了一下,然后摸出来一支香烟,学着记忆里的翁道衡的模样叼在嘴里,动作优雅凝练,他半垂着眉眼,神韵已经有了几分翁道衡的感觉。   A线的故事刚开始时,大佬阿山就是这样叼着烟冰冷的出场。 第16章 他%#&!   任野进组的第二天,《孤独的唐海》官宣了翁道衡和任野出演的消息。   当天热搜#梁羽《孤独的唐海》#、#翁道衡任野二搭#、#《孤独的唐海》同性题材#……   翁道衡的粉丝一看导演是梁羽基本就放心了,管它同性不同性的,这是好饼啊,他的粉丝基本都比较相信翁道衡的选片眼光。   之前《食肉动物》还是“毒饼”的时候,翁道衡去跟小透明同咖位的时候都没有吵起来,现在《食肉动物》用口碑和票房说话了,还有什么好吵资源的。   而任野毒唯和cp粉却疯了,翁道衡粉丝没疯也是因为他没有毒唯,真正的毒唯早就被翁道衡常年的刻薄挖苦给骂跑了。   【woc有生之年啊,我磕的cp居然二搭了!】   【看了一下制作班底,这是神仙班底啊,i了i了!】   【@任野工作室@陈娜娜,工作室不做人吗?】   【越来越失望,搭上电影圈居然去演这种有争议题材的片子……工作室不做人】   【妈呀,任野毒唯真毒,电影圈第一档的资源就是梁羽了,这还嫌毒?那要拉好莱坞最高配置给你家来演吗?】   【算了,评论区有些是小学生吧,可能梁羽谁都没听过。还题材敏感?《食肉动物》不敏感?可是任野不是靠这部飞升的?某些毒唯是哥哥黑吧,也别cue工作室了,我看你比工作室还能。】   【也别扣帽子了,这时候二搭不怕被骂麦麸了?】   【外人还没骂呢,粉丝就内部自己骂起来了。拜托,正儿八经拍纯剧情同性题材,算个屁的麦麸?都这么光明正大了?他们cp热度高还真是自来水,连个售后营业都没有,要是真的营业,爷还不磕了好吧】   ……   然后翁道衡的铁黑终于加入战场。   【翁道衡演技也没有多好,你看他的脸能演普通人不,每次都靠演神经病人格分裂的极端人设出圈,影帝水死了,这次演的估计又是那种不正常的角色……】   【哈哈哈哈嗝,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翁道衡影帝水。一个是靠运气水,这都四个了,还水呢……他第一个影帝当年可是大年,那是从修罗场里杀出来的。】   【又来了又来了,衡神不能千人千面,只能演神经质,听烦了已经,你们看过几部他的电影啊?出道十年,主角配角特色出演一共二十一个角色,主演电影十二部,里面什么类型的角色没有?就算演神经质,不好意思,每个眼神完全不同好吗?】   ……   在网上或质疑或支持的言论下,剧组举行了开机仪式,摆供桌上香,梁羽揭开摄像头上的红布,众人在摄影旁拍下第一张《孤独的唐海》集体合照。   任野站在翁道衡一边,眼神平和地望向镜头,而照片中的翁道衡难得地眉眼带着春风,大大方方地抿嘴微笑。   A线故事背景是海城,时代背景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   那年夏天,刚研究生毕业的唐海下班回家突然被人灌了麻袋,睁眼见到的就是黑/道大佬阿山,阿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抓错人了。”   因为一次乌龙,唐海踏入了自己未知的世界,认识了阿山。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是唐海和阿山的初吻。   虽然第一次见面阿山下属抓错了人才误抓了唐海,但是黑/道是讲道理的吗?阿山让下属把唐海打一顿就把他放了吧。   倒霉的唐海天降一顿毒打,给公司请了三天假,实习工作差点没了。   唐海租的房子是海城的城中村,鱼龙混杂,被黑/道揍了,唐海只能自认倒霉,他平平静静地过了三个月,工作终于转正,结果这天下班路上看见了奄奄一息的阿山。   唐海心里犹豫了片刻,还是救了阿山。   这一救,唐海就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   阿山养好伤离开,重新坐回了帮派龙头的地位,仇家拿阿山没办法,可是打听到了当初是唐海这个白领多管闲事,于是抓了唐海。   而这场戏就是阿山去对方地盘上救唐海,在对方相激之下,谎称唐海是自己养的小情人,并且吻了唐海。   导演梁羽坐在一边给任野讲戏,说:“这个吻的主动方是阿山,这个时候的阿山来救唐海是为了还人情,可是他和唐海的故事是因为这个似是而非的吻开始的,这个吻虽然是作假,但是多少包含了阿山那些半真不假的真心。”   “阿山是美丽又强大的黑/道年轻大佬,身上经常缠绕着男色绯闻,仇家周常一直觉得阿山是靠睡大佬上位的,阿山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男色传闻。可是这次却承认了,因为唐海是干净的,是光明的。唐海对阿山的吸引是注定的。”   任野在旁边点了点头,A线的阿山导演对他的基本要求演出“美丽强大又脆弱”的感觉,并且脑子要预演一下翁道衡如果演阿山的场景,甚至要任野带点翁道衡的气质,为了后期剧情铺垫。   他在心里大力呼吸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剧本,待会他就要吻翁道衡了。   不同于翁道衡这种天赋流的演员,任野拍戏是入戏慢出戏也慢,上次拍《食肉动物》带来那种精神上的抑郁让他内心昏昏沉沉了好久才能调整过来。   就连当初给翁道衡告白,任野都觉得他有几分受了安泽的影响,分别之后,他看见荧屏上的翁道衡,有时候心里会有“那是我的安泽”的感悟。   他心里默默预习了待会的走位和神情,抬起眼,眼底冰凉,他已经进入了阿山的状态。   翁道衡饰演的唐海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上脏兮兮的,唐海觉得自己很倒霉,从遇到阿山就一直被卷进这些破事,挨打,他只想好好上班赚钱,买个大房子,活得光鲜。   可是遇到阿山,他的人生就好像错乱了。   如果那天下班不救阿山就好了,可是他只是一个心软的普通人,一个人在自己眼前快要死了哪里能见死不救呢?   他恨自己的心软,那种混混那种混黑的大佬,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坏事,死了也是活该,第一次见面抓错人还把自己打了一顿,害得自己差点没班上!   唐海昏昏沉沉地被周常吊在柱子上,他的眼镜被打出了裂缝,他看着眼前碎裂的世界,心里想,得,又得花钱买新眼镜了。   这个时候破碎的视野里,一道身影闯了进来,那人下身是西装长裤,显得两条腿格外长,白衬衫扎进裤子了,因为衬衫整洁得一丝不苟,毫无褶皱,唐海恍惚间想他长腿下肯定绑了衬衫夹。   衬衫外面是一件西装马甲,背后腰封一收,掐着细腰的线条,性感又禁欲,就连手臂上都绑着袖箍,他背着光站在门口,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唐海,凌乱的发丝扫在额前,摸了摸右耳的耳洞,对周常说:“你这算个什么意思?”   周常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个表子来了,我弄他多管闲事,不行吗?”   阿山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说:“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吗?”   “你做事没有格调,弄这些过家家的游戏自欺欺人。”他语气里带着寒凉的讽刺。   说着他掏出一把瑞士刀,解下绑着唐海的绳索,说:“人我带走了。”   周常被他气到了,说:“我的地盘我不放人。”   阿山眼皮跳了一下,他眼睛里被激出一丝杀气,他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旁边的小弟给他点了火。   他挑衅地将嘴里的烟雾吐在了周常的脸上,脸倨傲地抬了抬,眼睛半垂下去审视地看向周常说:“我的人,你不要动,这是规矩。”   说着架了架站不住的唐海,唐海眼皮疼得厉害,他听到“我的人”不由抬眼看了一下阿山,阿山的侧脸看起来有些冰冷,但是唐海突然觉得安心,刚刚还在恨他的唐海不由抓紧了阿山的袖子,血弄脏了阿山干净的行头。   阿山低头看了他一眼,嫌弃地“啧”了一声,然后一把丢在自己小弟怀里,差点没给唐海摔地上,唐海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阿山的确不是个人,他抬眼瞪了一下阿山,阿山眼里却带着促狭的笑意。   周常说:“你说他是你的人我就信吗?他不过是一个上班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打量了一眼唐海,说:“这臭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你姘头吧。”   阿山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唐海的眉眼,唐海艳丽的眉眼掩盖在破碎的镜片之后,他说:“是。”   然后走过去摘下唐海的眼镜,吻了上去。   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梁羽喊了一声“咔”,饰演阿山的任野和饰演唐海的翁道衡的唇一触即分。   翁道衡马上从怯懦的上班族唐海状态里脱离出来,他抹了抹乱糟糟的刘海,说:“任野,你状态不太稳。”   说着,他扫了一眼任野,扔下一个论断:“你没入戏。”   梁羽也说:“任野你来监视器里回顾一下表演。”   说着他给两人回放了一下两人的吻戏,掐了掐眉间,说:“你看看,你手抓着翁道衡还在抖,这不是阿山的状态。”   “吻戏是你的难项吗?你状态太崩了,一直在演放松,我在这里能看到你的紧张和不自信。”梁羽说。   任野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看了一眼监视器里两人的吻戏,然后皱了皱眉,说:“对不起,我状态不对。”   梁羽说:“你这段是松弛的完全,就是演出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该紧张的是翁道衡的唐海……”   两人又走了几段戏,这几回嘴还没碰上,都被梁羽喊咔了。   他压着火气说:“你不要一副吻初恋的模样,太出戏了!我要你散漫而性感,看上去甚至要有点渣,看起来不带感情却要有性张力的那种!你那么虔诚干嘛!”   任野愣住,他眼神下意识飘了一下,他沉默了良久,最后说:“对不起。”   一旁的翁道衡忽然问他:“任野,你接过吻吗?”   他眼神顿在任野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唇角尖尖,轮廓精致,颜色红润,唇珠微微压着下唇,带了几分耿直的艳出来,是很适合的接吻的唇。   任野用他那张寒凉却艳的唇说:“拍过吻戏。”   翁道衡心里不觉得意外,他继续直白地看着任野的唇,任野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介质一般,自己的唇都有了莫名的触感,他控制着脸红的生理冲动,抿了抿唇线,目光游离了过去。   对面的翁道衡慢慢靠近,他虽然带着鼻青脸肿的妆,但是眉眼里的锋利凛冽,让他气质完全疏忽于刚刚的唐海,他将眼前乱糟糟的刘海掀起,慢慢走到任野跟前。   “脸转过来,看着我。”翁道衡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任野突然不敢直视他茶青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灵魂。   任野用最好的表情控制力回看了过去,翁道衡冷笑了一声,他随手夹起桌上刚刚任野抽了一半的烟,用食指和拇指夹着送到菩萨般的嘴里,眼底没有感情,带着细细的考究。   整个人的气质慵懒又性感,他吐出一丝烟圈。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攥起任野的下巴,将他压在墙上。   任野惊惶地睁大了双眼,他看见自己失去表情管理的神情隐在翁道衡美丽的眸子里,他与他眼睛里的自己茫然地对视,翁道衡的呼吸打在他脸上,他似乎感觉有些烫伤地往后缩了缩。   可是下一刻,有什么软软的凉凉的东西印在了他的唇上,带着烟草的气息。   翁道衡吻了他,带着攻略气息,像捕猎兽的猎人,他却只能坐以待毙。   眼前那个人阴郁的眉眼里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感觉翁道衡的睫毛都快扫在自己脸上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他滚了滚喉结,脑子里一片轰鸣。   整个世界似乎因为眼前的人而颠倒,那个人的手慢慢抬起带着压制性地压住他的后颈,这是一个带着男性气息的吻,任野却不排斥。   他能感受到唇上那种力道和翁道衡的狠劲,最后翁道衡微微咬了一口他的唇珠,与他一触即分。   翁道衡的脸却没有离开,他的脸离得很近,鼻子都快擦上他的了,身上那种入骨的魅力还没散去,他声音喑哑说:“任野,记住这种感觉吗?”   任野微微喘着气,他张了张嘴,茫然地放空自己。   只听见翁道衡继续说:“待会你饰演的阿山就要这样亲我?学会了吗?”   任野像是被轻薄了的大姑娘似的,脸倏然红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翁道衡。   翁道衡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没有温度的声音带着促狭:“别看我,回味回味,待会你就这么演,懂不懂?”   任野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声音太大了,甚至有点吵,他心虚地垂下眉睫,说:“懂了。”   梁羽没有马上抓他们继续拍吻戏,任野坐在椅子上回味着刚刚翁道衡的神情和每一帧的动作,心却慢慢坠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又完蛋了,这样鲜活的人在眼前他根本瞒不住自己喜欢他。   可是他心底又跳出一丝羞涩的雀跃,师哥他亲自教我接吻,他想。 第17章 他出戏   “《孤独的唐海》七十七场第十一次,action!”   ……   前面又走了一遍戏,很快到了阿山吻唐海的节点。   饰演周常的演员打量了一眼翁道衡饰演的唐海,语气里带着些猥琐的猜测说:“这臭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你姘头吧?”   周常是故意的,谁都知道阿山恐同,讨厌别人拿男色传闻往自己身上贴。   阿山愣了一下,很神奇的,他居然没有下意识发怒,他移过视线看向半死不活的唐海,唐海抬起眼睛透过那人破碎的镜片窥探他的眉眼,镜片后的眼睛干净清明,因为听到“姘头”二字眼睛微微睁大,一脸不可置信。   不用猜,唐海肯定是在心底骂人。   阿山心里莫名有一丝烦躁,见了鬼了,他居然觉得唐海这副打成猪头的模样好看。   因为阿山的沉默,气氛瞬间有些诡异,周常也迷惑地看了看这二人,真的品出来了一丝诡异的不对劲。   阿山的目光移到唐海的唇上,不得不说,这个沉默寡言的读书仔居然有着一个漂亮性感的嘴唇,轮廓分明,唇线清晰,有几分猫唇的感觉,却嘴角平直带着禁欲的冷淡。   唐海毫无察觉地微微张开了嘴,红艳的光泽让阿山喉结一动,他突然想咬一口。   于是他顺坡下驴地说:“他就是。”   唐海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胡说……”   话还没说完,阿山就掐着他的下巴堵住了他的反驳,两人气息交融,不得不说,任野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复制了翁道衡教他的吻戏,一改之前的温柔,这个吻轻佻又霸道。   翁道衡颤了一下,很快以唐海的反应挣扎起来。   阿山半眯着眼睛看他,下意识地扣住唐海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轻佻的吻,动作带了几分粗暴和野蛮。   唐海被迫承受了一会,感觉到那个人强制的吻慢慢变得温柔,他放在后颈的手力度慢慢变松,可以说得上抚摸,耳边是周常调侃的口哨声,他脸涨得通红,心里骂了好几句粗。   阿山放开他,低头看他,翁道衡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微微张开嘴喘气,白净的脸色上是从脖颈上蔓延上去的红潮,眼角都逼出了几分生理性泪水,他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狠劲,直接瞪了过来,有点不像当初那个忍气吞声的上班族。   被莫名轻薄了的唐海不仅敢瞪他,还敢骂人,他声音很小地骂了一句:“妈的。”   声音小得只有对面的阿山才能听到,阿山被骂了也不生气,只是瞥了一眼他,然后对旁边看傻了的周常邪气一笑:“人我带走了。”   这回没有人拦他了。   梁羽在场外喊“咔”,这遍就这样过了。   翁道衡起身顶着乱七八糟的妆效接过小唐送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回头对任野说:“你这不是会演吗?”   任野拍完坐在自己的蓝色椅子上,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沉默着没有说话,翁道衡见他没有反应,就没再找他搭话。   第一场戏拍吻戏就是让男演员磨合一下,有点同性片的默契,表演难度并不高。   这只算一个开胃菜。   梁羽走过来坐在任野旁边,有些担忧地看他,说:“吻戏你就咔那么多次,这不好啊,后面还有亲密戏的,要你主导的,你不要这么害羞。”   任野抬起脸,他好像平缓了片刻的情绪,然后说:“我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出戏。”   梁羽没说什么,拍了拍他,起身走了。   ……   海城下了一个月的雨,雨水大得都快淹掉唐海的出租屋了,唐海的房子就在一楼。   早上他起床的时候,发现屋内的水已经淹入屋内了,自己的拖鞋飘到了门口,他于是只能沉默地赤脚踩着水去拿拖鞋,水里冰凉冰凉的,很不舒服。   他站在水里愣了一会觉得这屋子不能住人了,于是他踩着拖鞋跑到楼上敲门,楼上是包租婆的房间。   敲了一阵,包租婆没好气地打开防盗门,她穿着红色的睡衣,冷冷地在门缝里看他:“什么事?”   包租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卷着大波浪风韵犹存,平时喜欢把指甲涂得红艳艳的,脸也化妆化得有些假面,不知道为什么,唐海有些怕她。   唐海说了楼下进水了,自己的房子不能住人了。   包租婆的脸垮了下来,她的眼睛在门缝里有了几分恶毒的感觉,看得唐海后背发凉,这个女人说:“关我屁事。”   唐海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严重了,他说:“我是你的租客,我要换房间,我付了钱的。”   那个眼神和鬼一样吓人的女人突然脸色柔和起来,问他:“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唐海扶了扶眼镜,想要开口,突然发现自己失声了,他摸着自己喉结有些惊恐地抬眼看着房东太太。   女房东站在门缝里笑得温柔,带着诡异的意味,这比她平时冷漠的眼神更吓人,唐海捂住嘴,马上踩着拖鞋跑了下去。   因为水淹了家,唐海出门困难,于是他想打电话给老板请假,他有一个攒钱买的座机,可是发现房间里的电器被水泡得不能用了。   无法请假的唐海只能认命地低头叹气,然后他感觉自己喉咙仿佛堵住了一截棉花一般,说不了话,我可能是感冒了,所以暂时失声了。   唐海心里想,然后掏出西装踩着胶鞋拿了一把雨伞去上班了。   虽然唐海上班迟到了,但是老板因为天气原因没有罚钱,唐海昏昏沉沉地上了一天的班。   他发现自己嗓子不疼,可是一句话也不能说出口,他越来越觉得诡异和害怕,还好,他上班人缘一般,所以同事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下班回家,到了家门口,他下意识抬眼看了看二楼房东的房间,这个女房东以前总是喜欢在他下班的时候开着窗缝露着一只眼睛看他,很吓人,唐海常常想换房子租,可是他因为这低廉的房租还是忍受了这诡异的女房东。   看吧看吧,反正也掉不了一块肉。   唐海心里想,然而他今天发现房东的房间灯是暗的,也没有开着窗缝看他,唐海突然觉得安心。   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一种莫名的直觉击中了他,他的心脏莫名跳动了起来,他推开家门,因为雨水家里的电还没来,他摸着黑走了进去,房间的雨水好像排了出去,地面干了不少,他走到床前,感觉雨水可能没排干净,因为他踩到黏糊糊的东西了。   屋子里还有一股雨腥气。   他觉得这股腥气不仅像雨水,还有点别的感觉,但是他没在意,累了一天的唐海直接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六,唐海是被苍蝇叫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脸上有一个苍蝇,嗡嗡嗡的,唐海一把打算拍死它,然后他心里突然想到:他房间为什么会有苍蝇呢?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迹,然后他惊悚地看见地上有一滩血,鲜红的,还有他昨天摸黑踩上去的红脚印。   床底露出了一只手,是一个女人的手,指甲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唐海颤抖着掀开床底,看见房东太太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恶毒地看着他……   唐海吓得一颤,睁眼的女房东身上是那件睡衣,头都磕破了,恍惚间还能看见白色的脑浆,这像是从高处跳下来的死状,可是为什么她的尸体会掉入自己的床底呢。   屋内也没有拖行的痕迹,地上的血是从她身体漏出来的,唐海看着房东苍白可怖的死状,心沉了下去,他发现自己说不清。   这时候房子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唐海惊恐地盯着门外。   第二天翁道衡和任野的对戏就是之后的敲门剧情。   “《孤独的唐海》第八十七场次第一镜。”   任野站在门外敲门,翁道衡饰演的唐海慌慌张张地拉开门,刘海乱糟糟的,发现开门是阿山好像放了心下来。   任野饰演的阿山见多了世面,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气,于是一把推开翁道衡闯了进去。   唐海挡不住阿山,阿山进去看见了地上的房东尸体和血迹,有些惊讶地看向唐海。   唐海声音嗫嚅着:“我好像杀人了。”说完他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他好像又能说话了。   阿山说:“是你杀的?”   唐海和房东恶毒的眼神对视,心里一颤,说:“不是好像,我……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山低下头去检查尸体,看了一遭:“她是摔死的。”   “看她后脑勺至少是从七层楼高的高度摔下来的,而且是直接掉下来,掉在你床底的。”   唐海说:“我们这里最高才五层楼。这……这不可能……”   说着他吞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阿山起身,回头看他,发现唐海眼神痴痴的,于是他挡住了唐海观察尸体的视线,他声音低沉又坚定,说:“我相信你。”   “她是跳楼死的。”   唐海听到这个论断,突然有了希望,说:“那我报警吧。”   阿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考究,他说:“可是第一死亡现场就是你的房间……你报警,说得清吗?”   至少七层高的楼跳下来死的,可是第一死亡现场是他房间……唐海知道这解释不通。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自己检查了好几遍,地上没有拖行的痕迹,房东是直接死在这里的。   他想不通,心沉了下去,他和警察怎么说?   背上一个“疑似杀人”,他工作可能就要黄,毕竟他做的是法律口的工作。   阿山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然后将他抱在怀里,说:“我会帮你的,没事。”   唐海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阿山。   外面的雨声停住,整个城市突然不下雨了。 第18章 他哭了   “咔。”   梁羽坐在监视器后面喊道。   于是刚刚和任野拥抱的翁道衡松开手指,从任野的怀里挣脱出来,不带感情地离开,任野突然觉得怀里空了许久。   在地上演女房东的女演员爬了起来,但是还是很敬业地坐在原地,毕竟头上顶着非常逼真的“碎颅”妆效,跑来跑去就可能需要化妆师重新弄了。   演女房东的女演员于晓菲是个演技很好的国家一级话剧演员,大家都很尊敬她。   梁羽并没有让这条过,他说:“这条不过。”   说着他对于晓菲说:“于老师,辛苦了,待会还要你继续演一会尸体。”   于晓菲顶着吓人的妆容很温柔地笑了,说:“没事,我不累。”   梁羽拍电影十分磨人,他最疯狂的传说是拍某个男演员的垂眸镜头拍了六十多次,一遍一遍地磨,一定要磨到自己想要的镜头和感情。   翁道衡和梁羽其实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之前也有一场哭戏在梁羽的磨洋工之下哭了十三次,哭到嗓子都哑了,梁羽还是不满意。   翁道衡那时候实在是哭到脱水了没力气了,差不多是被扶着下去的,毕竟哭戏是非常累人的活,但是那次和梁羽的合作虽然痛苦又累人,但是翁道衡最后也是靠梁羽拿了一个国内影帝和一个国际a类最佳男演员,另外带三个国内提名,彻底奠定了江湖地位。   所以听到梁羽一句“这条不过”,翁道衡悠悠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梁羽开始磨的信号。   任野看翁道衡表情带了一丝烦躁,他有几分不明所以。   “《孤独的唐海》第八十七场第二境。”   “action!”   翁道衡拉开门,脸色发白,他的手为了洗那些血都快洗脱了皮,放在门把上的手都在哆嗦。他面带惶恐和几分脆弱,看见眼前的任野,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cut。”   “翁道衡,这个世界是违和诡异的,只有阿山是熟悉正常的,用一句老套的话,阿山对于唐海就是灵魂之海的锚,唐海在这个世界本身也有癫狂的本质,你要有那种疯子突然安定下来的感觉。”梁羽在监视器后面说。   然后,翁道衡调整了一下,重新打开门。   这段演完导演没有喊“cut”。   翁道衡张了张嘴,试探性地发出声音:“我好像杀人了。”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发现自己突然被归还了说话能力,有些犹疑地看了看眼前的阿山。   为什么我遇到阿山就突然又能说话了,他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无法思考。   阿山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看了地上的尸体,问他:“是你杀的?”   “cut。”   ……   梁羽来来回回拍了好多遍,他似乎不满意,却说不出自己哪里不满意,于是他像购物一样让翁道衡和任野按照各种预设地各拍了好几条。   ……   “翁道衡你抱住任野的时候,视线上抬,对,就是红了眼眶的镜头。”   ……   “不,翁道衡你这里还是哭比较好,对,就是那种突然崩溃地抱住任野落泪。”   ……   “这里崩溃哭太外露了,还是内敛流泪,不要给那么多,对,最后看向镜头,一只眼睛跟定点一样滑下一滴泪……”   ……   休息间隙,翁道衡有些烦躁地坐下,但是默不作声,任野觉得唐海这个中心角色真的不好演,一会要演出第一层,一会又要第五层,梁羽跟买衣服前试衣服似的来回折腾人。   他坐在翁道衡旁边,问:“师哥,你没事吧?”   翁道衡还在状态里,没有跟他刻薄梁羽,只摇了摇头,他的眼角还有点红,因为来来回回被要求哭,一会撕裂外放哭泣,一会又要内敛一只眼睛滑下泪滴。   他的专注力好像不在任野身上,身上还留有唐海的余味,眼神深沉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漂亮的眼睛失了神似的望着远方某个点看了一阵,好像悟了什么,然后跟梁羽说:“开机,再试一条吧。”   “《孤独的唐海》第八十七场第十三次。”   ……   任野挡在翁道衡眼前,看了他一会,然后突然说:“我会帮你的。”   说着,他下意识地抱住了翁道衡,声音瓮瓮地安慰他说:“没事的。”   被抱住的唐海愣了片刻,然后缓缓抬手回抱住唐海,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他眼神空洞无神地看向整个世界的雨,鼻子抽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上滑下一滴泪,一开始只是一滴,后来泪水越来越多。   他突然像是被这操蛋的生活给击中了似的,这个世界是冷漠的,一场大雨就能让他居无定所,没有人和他说话,所以他被夺走了说话的力量,房东让他害怕,还死在他床底,在最感觉无力抵抗的时候,是阿山跑过来说:“没事的。”   他下巴抖了几下,然后紧紧抱住了阿山,埋在阿山的脖子里无声大哭。   阿山感觉到脖子处的眼泪,无声地抱紧了他,然后冷漠地垂眼和房东带着阴狠的眼神对视,最后温柔地侧脸在唐海未意识的情况下吻了吻他的发梢。   翁道衡的哭戏感染力很强,隔着监视器看得都有些让人心里发疼。   “镜头转外面,大雨收。”   整个城市的大雨突然停下,唐海的视线看向窗外,湿漉漉的眼睛里好似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又开始困惑了,那种违和感又来了。   他抬眼,看见阿山右耳有一粒耳洞,他突然慌了神。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他最后带着迷惑地看向了镜头,好像在审视镜头外的观众,又好像在审视自己。   这次梁羽让他们过了,唐海那种晃神的状态他磨到了。   这遍任野好似被翁道衡哭入戏了,导演喊“咔”的时候,他还抱着翁道衡,过了好一阵,才松开他,看见翁道衡一脸眼泪,他那颗阿山的心疼得一紧,下意识就抬手擦干了翁道衡的眼泪。   他好像还在戏里,翁道衡被任野专注的眼神盯着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眉睫,半侧着脸把脸贴在任野的掌心,梁羽被任野这神来一笔给惊住了,于是示意继续拍。   任野温柔地为唐海擦干眼泪,沉默地站着,一句话没有说。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脸上终于有了任野的专属表情,这回梁羽才真正喊了“咔”。   他走过来,解开自己的丸子头,又扎了一遍,说:“任野,你最后那个擦眼泪不错的。”   任野好似刚回过神似的,他看了看梁羽,又回头看了看翁道衡,突然一滴眼泪垂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掉眼泪,梁羽被吓到了,才反应过来,任野还没出戏。   任野的共情能力确实比一般人强,他仍然怔怔地看着“唐海”,挂着眼泪,跟他说:“你哭得让我感觉到疼了。”   翁道衡皱皱眉头,他知道任野这个毛病,他共情能力很强很强,看起来一脸冷漠,但是一旦共情情绪是收不住的。   当初拍《食肉动物》的时候,安泽死的时候,戏里面的秦墨邪气悲哀地发笑,可是在喊“咔”的时候,就突然眼泪流了一脸,在旁边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哭得快脱了水。   那时候,任野把翁道衡的心都哭软了,翁道衡给他沉默地递纸巾,任野却说:“我好疼啊,安泽……我该是希望你死掉的,为什么我会这样疼呢……”   翁道衡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只说:“你不是秦墨,别哭了。”   戏里的秦墨共情能力非常差,而戏外的任野共情能力过于强了,他体验派不像体验派,方法派不像方法派,一旦入戏,就很容易被戏里的故事感染到。   任野的共情能力似乎是他演戏的天赋,一旦他get到人物深层次的感情,他好像就很容易演出戏里深层次的东西。   这回任野只滴了两颗眼泪,他擦干眼泪,好在这是cut之后流的眼泪,戏里的阿山是不该流眼泪的,他想。   然后他终于出了戏,看了看翁道衡和梁羽,有些为难情地转过脸去,说:“我没事。”   翁道衡这边还在擦属于唐海的眼泪,眼睛红红的,清冷的感觉少了几分,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脆弱,他默不作声地递纸巾过去,说:“给你。”   任野没接,摇了摇头,他倔强地抬脚走远了,翁道衡看见他的背影,垂眼笑了一下,小声说了一句:“小哭包。”   出了戏的任野坐在角落里,陈娜娜坐在他旁边看他眼睛红红的,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这个毛病。”   任野其实已经习惯了,他坐在剧组的角落里平复戏内的情绪,今天的戏已经结束了,剧组开始收工,翁道衡和梁羽还站在人群里讨论戏。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攥了攥,掌心还有些潮,那是他擦掉的翁道衡的眼泪,他突然开始回忆他手捧着翁道衡的脸的时候,翁道衡在他掌心流泪的样子。   他想着想着,觉得碰过翁道衡眼泪的手有了莫名其妙的滚烫的感觉,好似手也会害羞似的。那种触感留在了他发麻的掌心和指尖,很美好,好像翁道衡短暂的脆弱气息为他停留了一般。   他的心突然像劈开了两半,一半还因为阿山角色的共情发酸发胀,有点疼,另一半却莫名其妙地开始飘了起来,躁动又滚烫。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突然想:我接住了翁道衡的眼泪。   这个事实让他整颗心都开始泛起柔软的情绪。 第19章 他装的   拍完第二天的戏,剧组一起约了一顿烧烤。   嘈杂的包厢里,翁道衡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一心一意地惦念眼前的串,然后微微抿了一口菠萝啤。   他克制地喝了两杯菠萝啤,就没有再喝了,坐在另一端角落里的任野喝了不少,眼神都有点发飘,翁道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就跟梁羽说自己去卫生间,然后离开。   从卫生间出来洗完手,烘干手指,翁道衡走出卫生间打算在过道里抽一根烟放一会神,烟刚掏出来,一只手从斜旁边伸出来,把翁道衡指尖的烟直接拿走。   任野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身后,目光散漫地看过来,双颊因为酒精有些泛红,比涂了胭脂还好看,他拿走香烟,说:“翁道衡你别抽了吧,对身体不好。”   翁道衡觉得罕见,他心里觉得有趣,微微挑眉,看他,说:“你喝醉了?”   任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很清醒。”   但是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暧昧的混沌,整个人的状态也带了醉后的凝滞。   翁道衡突然多了几分逗他的心思,问他:“你凭什么管我?”   任野愣了几下,好像意识到他没有资格管翁道衡,于是他轻轻地说:“总之,总之,抽烟就是不好。”   不要和酒鬼计较,翁道衡心里想,他打算抬脚离开,任野突然垂下脑袋在他耳边的位置轻轻嗅了一下,像毛茸茸的动物一样,头发擦过他的耳后根,鼻息洒在他耳边,任野在他耳边突然发问:“你身上也有酒味,你喝了酒?”   翁道衡仿佛被喝醉的任野的鼻息烫到,头往旁边微微侧了一点,大手按住任野额头,带了几分耐心,说:“你喝醉了。”   任野被翁道衡冰凉的指尖一点,好像找回了几丝清明,他转头两眼直直地望过来,虽然面上一本正经,可语气带了几丝撒娇的感觉:“你喝没喝呀?”   “喝了。”翁道衡耐着性子回答他。   任野的脸移远了,他继续打量着翁道衡的神情,平时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什么的脸染上几分柔和,一双漂亮的凤眼耷拉下来,少了几分锐气,他看了一会翁道衡无常的神情,忽然问他:“师哥,你说过的,你喝醉是看不来的,那你现在是醉了还是没有呢?”   就喝了两杯菠萝啤,醉个屁。   翁道衡在心里腹诽。   就听见任野继续问他:“如果你喝醉了真的什么都记不得吗?”他声音带了几丝清明的冷意。   翁道衡恶劣地笑了一下,说:“要不然你猜一猜,我现在喝没喝醉,以后会不会记住?”   任野听见他的话好像怔住了一般,定住般地垂眼看着他。   翁道衡逗醉鬼逗累了,打算拔脚离开,谁知刚擦肩而过,后面一只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翁道衡的脚步顿住,直直地撞在追上来的任野的胸膛里,他从后面抱住翁道衡,顶开前面空包厢的门,将二人撞进黑暗的空包厢里,用带着酒气的声音在翁道衡耳边说:“师哥,我就当你醉了吧……”   翁道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黑暗里被他按在墙上,感觉到任野靠的很近,呼吸就在眼前,他觉得任野要发酒疯,皱着眉头正打算开口说什么,就听见任野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师哥。”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黑暗里,任野的唇撞了过来,在他嘴角轻轻地蹭了一下。   这是一个纯情的吻,只一点,就蜻蜓点水般离开。   翁道衡在黑暗里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任野的轮廓,任野站在他面前,轮廓清晰,他的声音低沉:“翁道衡,我希望你记得,又希望你忘掉。”   翁道衡抖了抖唇打算说点什么,包厢的灯忽然被人打开,突如其来的光明冲淡了黑暗里的暧昧,开灯的是任野的助理小方,他什么也没察觉到,只在门口说:“导演喊我来找你们……”   翁道衡的失态早就在黑暗里消失了,他瞥了一眼任野,发现任野还是一脸醉态,他突然有点放心,只冷漠地对小方说:“任野有点醉,你把他带走吧,我待会回去。”   “好。”   在水池里用冷水擦了一把脸,任野那带着酒气的吻的触感还在唇间,一滴水从翁道衡的下巴滚落,他擦干净脸上的水。   操。   他心里想。   ……   这夜的翁道衡有些失眠,他在戏里吻别人从来不会尴尬,可是戏外的吻却让他难堪。   任野为什么要吻他呢?翁道衡心里有点想不通。   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是故意的,还是只是酒后发疯?   他心里乱糟糟的,黑暗里被吻上的时候,他看不见任野的神情,他做不了判断。   烦死了,于是他开始在网上乱点搜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他打开自己“巴黎在逃圣母”的微信小号打算找个树洞聊聊天,结果发现深夜里“Also”戳他了。   【Also:[红包:五毛钱的天]】   翁道衡觉得离奇,然后点了接收,他倒要看看“Also”会跟他讲什么深夜小故事。   可他收完Also的五毛钱之后,Also那边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措辞似的。   过了好一会。   【Also:……你还没睡】   【巴黎在逃圣母:讲吧。】   【巴黎在逃圣母:抱着西瓜吃瓜.jpg】   那边Also又延迟了一会,隔着屏幕,翁道衡都能感觉到Also那种难以启齿的羞涩状态,真是神奇。   【Also:……我强吻了我喜欢的人】   翁道衡瞪大了眼睛,心里想,你要是跟我唠这个我就不困了。   【巴黎在逃圣母:!!!】   【巴黎在逃圣母:姐妹英勇!】   【Also:我暗恋了他好几年了,我一时没忍住,就借醉亲了他,我现在有点混乱。】   好家伙,这也是借醉强吻,难道全世界的强吻都发生在酒后?   【巴黎在逃圣母:摩多摩多】   Also却不肯多讲自己和被强吻对象的故事,她说【我感觉我冲动了】   翁道衡心里想,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分析呢?   于是,【巴黎在逃圣母:摩多摩多这四个字我已经说厌了……】   【Also:……】   【Also:我喝了一点酒,那时候全凭着冲动亲了他。】   这个剧本好他妈的熟悉,翁道衡心里想,他抿着嘴想,于是他问【他喜欢你吗?】   这回Also回的飞快【不】   【巴黎在逃圣母:你怎么知道的?】   【Also:我不敢想他喜欢我的可能性。】   【Also:我有时候看着他就满足了,可是有时候我又太贪心,我想得到他。】   【Also:我恨他的无知无觉,他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肆无忌惮地对我笑,撩拨我的心弦,只有我一个人烦恼,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迟钝的人呢,对别人的喜欢毫无察觉,还能继续撩人家,都成年人了,这不用仔细听就知道,铁渣男,海王!   翁道衡看过好多这种感情帖子,都是这样的,有些狗男人就是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继续勾引妹子喜欢他,说不定妹子只是他大海里的一条鱼。   他脑子里的内容逐渐狗血起来,已经快进到Also被渣男骗感情骗钱财。   【巴黎在逃圣母:你喜欢人家,他怎么会毫无察觉地继续撩拨你呢?姐妹,你听我说,换个人喜欢吧,他就是个渣男,男人千千万,换个人喜欢吧,及时止损。】   Also最后却说【他很好,他不是】   翁道衡心里想,哎,恋爱脑要不得啊。   然后聊完继续思考,任野为什么会吻他,是什么意思呢?   真烦,他心里有些烦躁。   这个时候某个日夜颠倒的某吃瓜隐藏论坛炸起来了。   【pbc翁道衡翁道衡微博小号上线了点赞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帖子……】   1L【刚刚看见翁道衡那个被扒的小号突然深夜上线,然后点赞了这些东西,我觉得有瓜。截图:“帖子:被强吻了怎么办”“帖子:同事暗恋我怎么办”“帖子:我觉得同性同事可能对我有意思”……】   2L【好家伙,晚睡果然有福利!】   3L【真的不是他微博小号高仿吗?那号都被扒了,虽然翁道衡工作室澄清了,但我们都知道那是他微博小号,他还敢用?】   4L【翁道衡脑回路一直清奇,也许他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5L【衡神确实是娱乐圈大疯批,哈哈哈哈早年他大号还敢深夜点赞自己黑帖子。截图“帖子:只有我一个人觉得wdh讨人厌吗?/翁道衡:啧,我也觉得”】   6L【可能他深夜想看点奇奇怪怪的小故事?】   7L【大胆点,也许他被强吻了呢?】   8L【woc】   9L【woc】   10L【!!!】   ……   25L【最近翁道衡在拍梁羽的同性片,谁强吻他?】   26L【某任姓男星我押一票!】   27L【我也押一票!】   28L【我也!】   ……   40L【瓜坛反买,别墅靠海!我押梁羽一票!】   41L【草,把楼上那个叉出去!】   42L【叉出去!】   43L【叉出去!】   44L【扒着门不松手.jpg……为什么?梁羽那个丸子头老神仙不苏吗?不香吗?年纪大的没有被磕权吗?你们年纪歧视!】   45L【住脑吧,姐妹,那画面真滴太美】   ……   100L【报——翁道衡小号取消点赞了。】   101L【他居然怂了,有猫腻。】   102L【快进到野道公开结婚。】   ……   【本帖已申请删除】   对于吃瓜隐藏论坛的讨论,睡着的翁道衡一无所知。   第二天他来到片场,任野已经开始在化妆了,翁道衡走过去,任野面色如常地和他打招呼:“师哥。”   翁道衡的眼睛垂下来,观察了他一阵,突然说:“你昨天喝得不少,头疼吗?”   任野眯了眯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然后语气平常说:“是吗?那我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我都不记得了。”任野神情不作伪地说。   翁道衡打量了一下任野,好像他真的就忘了,于是他也跟着满不在乎地回答:“哦,我也不记得了。”   翁道衡的心里突然有些隐秘的不爽。 第20章 他入戏   今天的戏是阿山和唐海的亲热戏。   搬离女房东那里之后,在阿山的解决下,唐海换了一个离上班地点的房子,女房东的死好像被阿山解决得很完美,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找过唐海的麻烦。   而唐海和阿山的感情却已经错位了,今天的戏就是唐海和阿山的戳破窗户纸的情感戏和情/欲戏。   两个人的情/欲戏就在唐海的新家里,唐海的新家是一居室,全素色,很简约,唯一的亮点就是窗台上的一盆蝴蝶兰,是他下班买回来的。   梁羽坐在靠着阳光的藤椅上给他们讲戏。   阿山因为过去抗拒同性,却偏偏对唐海过了线,他又明白自己是个灰色人物随时可能完蛋,唐海是名牌大学法律系毕业的,虽然现在穷兮兮苦哈哈的,但是前途无量,本着负责任的原则,阿山主动断了唐海的联系。   唐海对于感情是勇敢又冲动的,对于阿山主动的离开,他心里明白却不甘心,于是唐海阿山骗到了自己的新家里,挑破了窗户纸,从而有了第一次的情/欲戏。   梁羽说:“这场戏是唐海主导的,两个人的床/戏是水到渠成的,两个人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眼神很重要。我们现在先拍前面的文戏,然后接着这条直接到室内房间拍情/欲戏。”   导演喊了开始之后,翁道衡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任野在门外拍门。   他平静地打开门,任野站在门外因为跑得急胸口还在不规律地浮动,他看见翁道衡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原来唐海那个绑架的电话是假的,他有些放心了,说:“你没事?”   翁道衡用唐海的神情微微张开口,说:“我没办法了,我只能这样才能见到你。”   阿山有些愕然,然后进门把唐海撞在墙上,骂了几句脏话,然后非常生气地说:“唐海,你有病!你拿这种事情骗我!你是傻逼!”   唐海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带了几分无可救药,说:“对,我是傻逼。你打我吧。”   阿山看着他,然后避开他的眼睛,说:“以后再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就真的不会再见你了。”   唐海突然决绝地倾身过去,想要吻他,阿山却避开了,唐海的吻只落在他的喉结上。   阿山捂住被亲过的喉结,不可置信地看了唐海一眼,唐海只用带着滚烫的深情眼神看着他,因为他的闪躲有些难受,然后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那眼神落在阿山的眼里,压在了任野的心头,他心里泛上一丝心疼的情绪,吞了吞唾沫,咬着牙给阿山撒谎,说:“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唐海抓住阿山的手腕,力气很大,他带着审问的眼神透过细边眼镜扫过来,冷静又执着,他说:“阿山,你果真对我无意?”   阿山打算反驳,只见唐海的目光灼灼看着他,他说:“如果你说是,那我就放你离开。”   阿山看了他一会,说:“是。”   唐海松开拽他的手,目光别过去,语气里的温度降了下来:“你走吧。”   阿山背过身打算离开,只听见唐海在他背后说:“阿山,你出了这道门,我再也不会见你了。”他残酷又绝情地给这件事加了一个期限:“我永远不会找你了,你放心。”   阿山自顾自地走了几步,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他走不动了,他的手心全是汗,微微攥了攥手指,然后忽然转身,一把把唐海压在墙上,用一只手垫着他的后脑勺,在唐海惊讶的眼神里拿下他的眼镜放在一边,然后亲了下去。   四周都很安静,冷冰冰的机器靠近拍他们的动作神情,工作人员站在镜头外看着他们拥吻。   这次唐海回吻了回去,这次不是上次那种唇间接触而是唇舌相缠的深吻,两个人的心脏声音仿佛大到盖过机器的声音,在安静里互相为彼此跳动,他们像两只失去水的鱼紧紧靠在一起,彼此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用吻倾诉彼此的炽热的情感。   唐海的眼睛微微闭着,眼泪却掉了下来,阿山离开他的唇,又温柔细密地吻他的眼泪,声音带着沙哑:“别哭了,我中意你。”   听到“我中意你”这四个字,唐海的眼泪更多了,他抱住阿山,语气里带着委屈,他说:“你再说几遍。”   “我中意你。”   “我中意你。”   阿山抱着他说了两遍,然后在他耳边说:“我不会走了,你不要哭,我怕你哭。”   唐海的声音闷在他的肩头,带着几丝赌气的意味,他说:“你不是再也不要见我了吗?”   阿山亲了亲他的后脖子,用这辈子最大的耐心说:“我哪里舍得呢?”   唐海因为感情得到回应,心里多了几丝得意和得寸进尺,他继续在阿山怀里控诉道:“你哪里不舍得,你多狠心啊。”   阿山嘴笨,不知道怎么哄他,他只能搂住唐海轻轻地说:“唐海,我中意你。”   “可是我配不上你,我们吃的饭不一样,我不能连累你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唐海从他怀里起身,用红红的眼睛爱恨夹杂地看着他,他说:“我不后悔,阿山,我也好中意你的。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要恨你了。”   阿山于是沉默地低头继续亲他,吻他的唇,吻他刚哭过的眼睛,吻他的泪痕,然后湿热的唇吻他的下巴,吻他的喉结,唐海的喉结滚动了几下,阿山又亲了亲他的下巴,说:“不怕。”   翁道衡看着任野近在眼前柔软带着深情的眼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动作,任野抬手将自己的手压在翁道衡的手上,不让他离开,两个人对视了一会,然后任野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然后任野拉下翁道衡的手,牵在手里,拉他往唐海房间的方向走,进了门,留给镜头两人进屋关门的场景,梁羽喊了“咔”。   两个人从门内出来,翁道衡因为戏内的情绪波动脸上还有些烧,额头还有点汗,而任野的眼睛已经离开了翁道衡。   任野默不作声地擦身而过走过翁道衡,沉默地坐在自己的蓝色椅子上,他的心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他好像有些热,脱下外套搭在腿间,缓慢平息着反应,小方拿过一把毛巾给他擦汗,他接过搭在脖子上,抹了一把脸。   陈娜娜走过来,拍了拍,说:“你还好吧,下一条可是还有床/戏呢。”   任野“嗯”了一声,感觉平复地差不多,他抬眼开始寻找人群里的翁道衡,翁道衡又变成了那个面色平淡的翁道衡,刚刚唐海的柔情和爱意已经从他脸上彻底消散,他面色如常地站在梁羽身后看着监视器里两个人刚刚的表演回放。   神色专注里又带着几分冷淡。   任野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看我一眼吧,师哥。”他在心里希望翁道衡那带着神性的目光能够移过来看他一眼,他为翁道衡写了一百八十万字的同人文,一字一句都在想象翁道衡的眼神会为他停留,会说爱他。   监视器后头的翁道衡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目光居然隔着人群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他说:“任野,我们这条过了,你演得很好。”   翁道衡的眼神撞过来,任野短暂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躲过他的目光,垂头掩饰自己情绪的失态。   他擦了一把脸,将脸埋在毛巾里,露出的耳尖和脖子通红,陈娜娜继续问他:“你现在的状态下一条还能演吗?”   任野的声音闷在毛巾里,很小声,他说:“我不知道。” 第21章 他bo/ki   唐海和阿山进了房间的戏就是床/戏了。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翁道衡和任野走进唐海的房间,现场已经进行了清场,现场除了两个演员,只留下了梁羽和摄影师和灯光师,其他无关人员都退了出去。   但是想到待会要在冰冷的机器之下和注视下和翁道衡耳鬓厮磨,任野心里有些不自在,他拿起手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缓解了一下不安的情绪。   翁道衡倒是脸色如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包袱,对于他来说,演戏就好像吃饭一样自然,只要喊了“开始”他就能自然而然地开始演,他信念感一直很强,很少被戏外的因素所干扰。   唐海的房间的景其实搭在棚里,他的房间就是很明显的上世纪九十年代风格的房间,铁架子床,窗前是一张书桌,桌面上是码得齐齐整整的书,笔帽里是几支钢笔,床对面是一个木质衣柜,靠床的墙上贴着有年代感的港星海报,门上背后贴着的是电影《心之全蚀》的海报。   翁道衡靠在海报旁,任野坐在单人床上,而梁羽靠在书桌旁给他们讲接下来的床/戏。   唐海和阿山在客厅里互通心意,进了房间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故事。   阿山拉着唐海倒在唐海的单人床上,两个人耳鬓厮磨地互相亲吻,然后唐海主动解开阿山的衣服亲他,阿山其实之前有点排斥同性之间的性,所以他心里有些犹豫,唐海感觉到了他的犹豫,表示自己没事,阿山于是在犹豫和兴奋里和唐海亲密。   “阿山这个角色他之前是非常排斥同性之间的性的,因为他少年的经历,但是他对唐海又是有冲动的。唐海非常敏感地感受到了阿山的犹豫,他一直在安抚阿山,但是他是第一次,他也怕。   阿山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人干这种事是青涩又兴奋的,因为对方是唐海,阿山才意识到其实性是美好的,尤其是和喜欢的人。”   梁羽给他们讲这场戏,然后他继续说:“两人都是生涩带着柔情的,他们对于同性恋是有盲区的,所以都带着探索的感觉,互相包容。”   “情到浓处,平时情绪不外泄的阿山却埋在唐海的脖子里流泪,任野,我平时都叫你控制自己不要流泪,这场你可以哭,你哭了后面会和唐海倾诉自己的过去,两个人成为真正的soulmate。”   任野点了点头,他的心却不知道飘向了何处,忐忑的情绪在他心底疯狂生长蔓延。   然后梁羽对翁道衡说:“唐海虽然是下面的,但是这场□□的主导方还是唐海,他一直在关注阿山的情绪并且安抚他。”   灯光师打好灯光,清冷柔和的光线撒过来,好像不在棚里,而是忽然置身于唐海和阿山初夜那个寂静的良夜,凶猛又静谧。   翁道衡思考了一会场景,然后梁羽建议他们先走走戏,调动一下情绪。   于是任野稍微调节了一下状态,回味了一下上场戏阿山残余的感情,用带着欲/望和柔情的眼神看向翁道衡。   他个子很高,比翁道衡还高了四五厘米,视线是下垂下来,少了凤眼的戾气,多了几分慵懒的色气。   翁道衡猝不及防地被这样的一双眼专注地看过来,一颗心似乎忘记了跳动,那种被爱慕的感觉和灯光师的月光一样温和地包裹着他。   他全然被任野给吸引,任野看了他一会,然后在他的一声惊呼里把他压在那张单人床上。   铁架子床承受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猝不及防地响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声音很大。   因为是走戏,任野并没有完全压在他的身上,身体之间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只虚虚地贴着翁道衡。   翁道衡的情绪似乎被调动了,眉眼里的冰川融化了,多了几抹春色,密密的睫毛慌乱地扫了扫,直接扫到了任野的心底。   梁羽站在监视器里看他们的姿势和眼神,说:“这里假装你们亲完了,唐海抬手解开阿山的扣子。”   于是翁道衡抬手做出要解任野扣子的样子,他的手指并没有真的解任野扣子,只是做样子在空气里解扣子。   修长的手指顿在任野的第一个扣子前的空气里,假装解开第一颗。   然后顺着空气的痕迹,第二颗。   任野的扣子虽然没有被真正解开,可是他有了一种被脱衣服的错觉,胸口发闷,翁道衡解到虚拟的第三颗扣子时,梁羽在监视器后面提醒:“任野这里要躲一下。”   于是任野做出慌乱的神情,按住了翁道衡的手指,直直地看着他。   “台词。”   任野抓着翁道衡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眸色深沉了几分,他说:“你不要后悔。”   “不对。”梁羽皱了皱眉头。   任野放开翁道衡的手,撑着的身子愣了片刻,只听见梁羽说:“你语气要带一些抖,按住翁道衡的手也不要那么果断。”   于是翁道衡在空气里笔划到第三颗扣子的时候,任野下意识按住他的手指,指尖带了些不确定的颤,想放开又继续按住,任野用阿山的神情眨了眨眼睛,带了几分犹豫的意味。   他声音很轻地说:“你……你不要后悔。”   翁道衡停顿了片刻,在他耳边贴了一下,声音坚定又温柔,他说:“我中意你,我要和你做/爱。”   任野听到翁道衡在耳边说这句话,感觉烟花在脑海里炸开,脑子嗡嗡的,他呼吸又急促了几下,脸涨得通红,他说不出台词了。   翁道衡没有继续动作,他突然停下,皱了皱眉头,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手轻轻安抚着任野,并不看他,对梁羽说:“任野状态不好,彻底清场吧,我们私底下走一下戏。”   梁羽做了一个“ok”的手势,把灯光师和摄影师都带走了。   屋内只剩下任野和翁道衡。   任野迅速地从翁道衡身上起身,翁道衡站了起来,他站着看着任野惶恐不安地低头,虽然看不见神情,但是他耳朵红得跟血玉一样,看着就想揉一把。   他拿过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若无其事地欣赏了一下任野的下半身,默不作声地抓过任野的外套扔在他腿间。   任野抓过自己的外套,面色更加窘迫了,他不敢抬眼翁道衡的脸色,怕看见翁道衡嫌恶的眼神。   翁道衡却坐在他跟前,面无表情地描述这件事情:“你boki了。”   任野的生理反应被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好像脸丢到一定限值,突然不慌了,他表情变得天然又无辜。   他抬起那张泛着红晕的脸,用最坦荡和天然的神情这样解释自己的生理状况:“对不起,我是变态。”   正在喝水的翁道衡被任野这句神来一句差点呛死,他本来是有点想逗逗他,可是看着任野这样一边克服羞涩一边用最坦荡的表情说自己是变态,翁道衡忍不住在心底呼了一声“好家伙”。   做个坦坦荡荡的变态,那就天下无敌,翁道衡简直无槽可吐。   任野不愧是任野,脑壳构造和常人都不同。   任野说完“我是变态”之后居然神奇地不慌了,他居然更加坦荡和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没事,我可以克服。”   翁道衡高深的表情彻底垮了下来,他一脸“大可不必”的神情,替他解释:“这就是正常生理状况,还没到变态的级别啊。”   任野眨了眨眼睛,红着脸小声说:“我对着师哥这样,还不变态吗?”   说着他摆出忧郁的神情重复道:“啊,我果然是变态。”   为什么对着他这样就变态呢,他翁道衡是不可描述的什么奇行种吗?翁道衡说:“这倒也不是,你未必是因为我啊,你最近有弄过吗?”   任野陷入回忆,摇了摇头,翁道衡于是说:“你就是敏感闹的,正常生理状况,不要怕。”   任野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用那张不知羞耻的脸问:“那万一是因为师兄呢?”   “那也不是变态啊,说真的,我就算挑男的,一个电话也能打来八十个0和一百八十个1,这是我魅力问题,倒不是别人变态。”翁道衡似乎被任野坦荡的神情感染到了,他这样宽慰道。任野想了想翁道衡“猛1凶0诱捕器”的体质,神情有些冷淡,他说:“我现在好了。”   他放下手里的衣服,翁道衡瞟了一眼,果然他生理状况好了些。   于是他恢复了冷淡的神情,说:“我们私底下完整地走一遍戏吧。”   任野抿了抿嘴,神情多了几丝慌张,翁道衡坐得靠近了一点点,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刚刚你按着我在想什么?”   “想你。”任野说,然后他火速接上后半句:“想唐海接下来的动作。”   翁道衡劝他,说:“你不要一直思考,就想我是唐海,你是阿山。”   “嗯。”   然后这一遍任野把翁道衡压在床上,两人对视了一会,铁架子床的声音更大了,任野一边自我催眠“我是阿山”,然后吻上了翁道衡模样的唐海,专注又深情。   这个吻只属于阿山和唐海,他亲了亲翁道衡的侧脸和耳朵,翁道衡在他衣服上动作,这回是实打实地解开他的扣子。   任野喘着气按住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说台词,说:“你……你不要后悔。”   翁道衡于是贴着他耳朵说:“我中意你,我要和你做/爱。”   于是任野松开翁道衡的手指,深情地望了回去,又吻了回去。交换了一个属于唐海和阿山的吻,带着阿山的隐忍和□□。 第22章 他戏里爱他   屋外月色如水,在唐海充满时代气息的房间里。   阿山亲他摸他,指尖都在他身上颤抖,像拨琵琶弦的初学者,笨拙地弹唱,清凌凌却干涩的琵琶发出一声叹息,溶于茫茫月色里。   “我好爱你。”新来的琵琶姬在月色里说。   恍惚间唐海的思绪从他十几平的房间穿越时空,来到了大唐的岸边,那琵琶姬对着白居易掩面低唱:“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唐海心里多了几分风里飘荡的自在,又多了几分惆怅和悲哀,他好似成了一面琵琶,无情无爱地演绎着琵琶姬的爱恨。   思绪被阿山从遥远的大唐拉回了熟悉的房间,阿山伏在他身上,脸色潮红地看着他,平时冷静的人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唐海觉得自己在他眼底灼烧。   阿山的表情还保持着沉静,可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是不可直视的欲/望。平日里的阿山像被冰包裹的火焰,可现在这层外面的坚冰被炙烤融化,一滴一滴化作温暖的水,滴入唐海严丝合缝的情绪里,流入他的心底,那一瞬间,唐海迷失了,他看见了冰层后那团明亮的火焰。   不,那不是火焰,那是光明的太阳。   阿山身上有着一股好闻的烟草皮革的香味,淡淡的,现在在荷尔蒙的影响下,多了几分蛊惑,热情地在他鼻尖勾他。   唐海吞了吞口水,虽然他想要,可是他是第一次,现在他反倒慌了,他声音很小地喊了一声:“阿山……”   他突然有些后悔,略微挣扎地起身,阿山的上身的衬衫半敞开,皮肉温热。   阿山沉默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上目线的角度带着野兽的狠,像地狱里的阎罗,他轻轻一拽,单手将唐海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反压住,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饰演翁道衡的唐海入戏了,除了慌什么戏外情绪都没有了。   他仰着脸大口喘着气,两眼失神地看向雪白的天花板,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壁上动作,线条奄奄一息地颤动,带着脆弱的美感。   阿山并不粗暴,可是唐海没来由地害怕,他摸了摸阿山毛茸茸的脑袋,小声说:“我怕。”   琵琶姬抚摸琵琶的动作越加娴熟,琵琶发出的声音越加动听婉转,唐海觉得那点火的手让他心头发痒。   听到翁道衡求饶的一声“我怕”,任野安抚地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动作。   他声音很低很轻地在翁道衡耳边说台词:“不要怕,我爱你。”   细密的吻打在翁道衡耳边,他的气流在他耳边起风,翁道衡身子软了半边,他脸也渐渐开始烧了起来,胭脂色一点点晕染他瓷白的皮肤,煞是好看。   茶色泛青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湿漉漉的感觉,好像星海沉醉。   他搂住任野劲瘦的腰肢,认命地放任自己沉沦。   阿山突然脸埋在他耳边不动了,湿软的唇无意识地吻着他的后脖颈,有点痒痒的,任野张着眼睛对着这温暖,在窒息的深渊里感受阿山的悸动。   翁道衡摸他的背摸他的后脑勺,动作很轻柔,他很轻地问:“阿山?”   任野不说话,沉默地把自己扎在黑暗里自闭,   “阿山?”他的指尖轻轻摸过他的耳朵尖,任野轻轻颤了一下,像敏感的小动物。   然后翁道衡感觉到肩头都湿热了,阿山埋在他肩头小声哭泣,唐海在心底小声叹气。   今夜阿山的脆弱彻底展现,唐海的肩膀湿了半截,于是他说:“不哭,我爱你啊。”   阿山不肯把脸露出来,他死死地扣着心爱的人的身体,这个晚上他们互相交换了千百遍的“我爱你”,永远不嫌少,好像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会讲“我爱你”。   安慰是“我爱你”,高兴是“我爱你”,难过是“我爱你”,他们得了病,得了一见对方的脸就忍不住说“我爱你”的病。   于是他们在唐海的房间里互相说“我爱你”一边互相接吻抚摸。   唐海摸着阿山红红的眼睛,说:“我明天请假不上班陪你好不好?”   阿山有些失神地看他,问他:“你舍得为我请假?”   唐海微笑,他说:“谁叫我喜欢你呢。”   阿山很开心地说:“那就不上班了。”他卸下冷酷的面具,刘海垂落下来,多了几丝好欺负的幼稚。   这场戏最后的一个镜头,梁羽把摄像转到唐海卧室门后面的《心之全蚀》的电影海报——《Total Eclipse》。   这一幕就在这里定格。   梁羽喊了一声“咔”,这场戏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翁道衡和任野好像还没有缓过情绪,依然抱在一起,失神地看着彼此,两个人对视了良久,终于放开彼此,起身离开。   任野的眼神好像恢复了清明,他有些失意地看了一眼离去的翁道衡的背影。   ……   缠绵过后的阿山和唐海抱在一起,唐海知道阿山有许多秘密,而今天他掌握到了那些秘密的钥匙,他声音干涩地问阿山:“阿山,你为什么要哭呢?”   阿山抬手摸了摸带耳洞的那个耳朵,眼神像起了雾,他说:“唐海我很羡慕你。”   “我很羡慕你,很羡慕你能够上大学,能够平平静静上班,能够普普通通地过日子,要是那天没有抓错你,该有多好啊,你就不会遇到我,说到底,是我害了你。”   唐海心里突然很难过,他看向窗外的月,刚刚温柔的月挂在天上,越看越像一颗冰冷的眼珠子,带着寒意。   阿山絮絮地诉说:“我小时候读书很厉害的,我有一个邻居,男的,老婆刚离婚,平时看见我都笑嘻嘻的。那天他喊我去他家写作业,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爸妈觉得我很丢人……”   他没有哭,可是比哭了更让人心疼:“我愤怒,我羞耻,于是一个月之后我跑到他家里,在他饭里混了耗子药,他死掉了,我很快被警察带走了,我走的时候回头看我爸妈,他们的眼神从丢人变成了恨和害怕。因为未成年,我在少管所待了几年,认识了一些混混,出来的时候,也不想回家了……”   唐海摸了摸他的手,这个故事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和违和感,但这时候心疼压住了他心底的难受。   阿山不在乎的声音响起,他语气平淡地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我混了黑/道,那时候我是长头发,又是个少年,长得清秀,组织里老有废物想摸我油皮。老大对我很好,救我好几回,我很敬佩他,可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那种恶心的感情。黑/帮是拳头说话的地方,大概到了十七八岁,我就是老大手里最能打的打手,再也没人敢惹我,我就这样养活了自己。”   唐海觉得这段经历在心底有一种违和的熟悉感,但是他没问下去,只轻轻摸了一把阿山的带耳洞的耳垂,问他:“阿山,你这里的耳洞是什么时候打的?”   阿山嘴张了张,神色擦过一丝茫然,他竟然想不起来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的耳洞,小声说:“我不记得它为什么存在了。”   唐海觉得自己和阿山对称的耳垂温热,好像那里也多了一个耳洞,他抬手摸了摸,又什么都没有,然后他脑子混乱了片刻。   阿山的茫然脸色褪去,他忽然看向唐海,问他:“你刚刚问我什么?”   唐海那种失语的茫然的感觉又来了,他恍惚地看了看阿山,小声说:“我不记得了好像……”   阿山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忽然说:“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唐海隔着窗子看向窗外那个诡异的月亮,那颗大眼珠子在夜幕里阴狠地瞪着他,和女房东死前的眼神一样恶毒,他害怕地瑟缩了一下,阿山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抱住了他,窗外的月亮又正常了。   唐海垂下眉眼,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   任野失神地把头闷在水池里体验窒息和失重的感觉,憋了一会气,他又抬起脸,从水里出来,将水池里的水放走。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水滴从他美丽的眉眼滑落下来,前面的刘海都湿了一点,于是他抬手把刘海掀了上去,露出漂亮的额头。   他走出卫生间,站在酒店的窗前,有些恍惚地看着城市烟火。   他摸出手机,刷了一会微博,然后发现翁道衡更新了最新微博,是《心之全蚀》的海报。   还没玩水枪的美少年莱昂纳多微微低下金色的头颅,只看得见美貌的侧脸,那是漂亮且放浪不羁的美少年兰波。   附上兰波最经典的台词:“那就在这,在这片荒野,我让你做个选择,是要我的身体,还是我的灵魂。”   任野看着那张海报,又勾起了今天棚里海报背后在铁架子床上的柔情,他很想回答他:你的灵魂和身体,我都想要占有。   而不会像电影里的魏尔伦选择body。   他关上微博页面,拿起手里的剧本,明天不再是亲密戏,明天梁羽要阿山和唐海初见。 第23章 他飙戏(倒v开始)   唐海和阿山的初见并不美好,不但不美好,而且是唐海倒霉的开始。   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是很精贵的存在,唐海就是这样一个精贵的知识分子,他单亲家庭出身,从小跟着爸爸生活,父亲是一个律师,却喜欢给穷人打官司,正直又善良。   在这样家庭出身的唐海自然从小对爸爸充满敬佩和憧憬,他小时候就很会念书,在别的小孩还在玩脏泥巴的时候,唐海就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坐在家里的小阁楼里偷看父亲的法律大部头。   长大以后的唐海考上了大学,成为了一个法律专业的学生。   出来工作时,他自然而然地被分配到了海城当地法院工作,一开始他虽然不善交际,但是因为能力出色长相优秀,被领导器重,甚至有背景的女同事也青睐于他。   可是唐海是个二愣子,他一开始不懂成年人世界的圈圈绕绕,也拒绝了女同事的青睐,最终在单位被人排挤被人妒忌。   本来分配给他的房子迟迟不能下来,于是手头没钱的唐海只能搬到了海城鱼龙混杂的城中村里租住便宜的出租房。   唐海租房子的地方在城市里的阴影里,两边是光洁亮丽的商业区,可是在城市看不见的阴影里,就有这样被繁华抛弃遗忘的角落,闭塞,肮脏,凌乱,原始。   在高楼里的间隙里堆着年代久远的危房巷子,阳光照不进来,唐海住进来之后衣服总是晒不干,住在这里的什么人都有,有混混,有洗头店小妹,有农民工……   当唐海穿着白衣服出现在这个巷子里的时候,他显得十分多余和突兀,因为他看上去就不属于这里。   住在唐海一楼对门的是一个跟唐海一样气质不属于这里的人,那男人也是白衬衫勒着皮带,但是和气质清冷的唐海相比,看起来多了几分不怀好意,他整日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长相俊秀,但是一看就是那种很擅长应付女人的类型。   唐海猜测这个人是个“拆白党”,那个拆白党的男人看见唐海总阴阳怪气地喊他“大学生”。   住了一个月之后,唐海才知道这个拆白党名字叫桑淮,名字很好听,就是人不是个东西。   那天唐海下班回家,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捂住嘴捆起来套了麻袋抬走,唐海在黑暗里拼命挣扎,换来了两脚,就听见麻袋外有人说:“这小子溜了几天,终于给爷爷我给逮住了。”   “这个臭小子,胆子够肥的,竟然招摇撞骗到我们头身上,这拆白党不仅骗女人钱,居然男人钱也骗,还是个男女不忌的拆白!呵,呸!”另一个人说。   唐海在麻袋里听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寻仇找对门桑淮的,怪不得这几天桑淮不见人,他还以为桑淮骗到大鱼飞升了呢。原来是拆白骗到男人身上了,结果踢到铁板了。   只是自己倒霉见的,被错认成桑淮给他仇家找错了人,唐海想可能巷子那条路也没个路灯,桑淮仇家认错人也是有的。   于是唐海在袋子里挣扎想要发声争辩几分,可是才发出声响,就又被人隔着麻袋踢了一脚,生疼,疼得唐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白脸,还哼哼呢,我看你是阎王嫌命长,敢去招惹我们大哥!”   “就是,他也配,长得那油头粉面的磕碜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们头长得那模样他也配肖想?”   唐海被踢了两下,人安静了片刻,这拆白党胆子不小,居然敢惹到黑/帮!唐海想着心灰了几分,希望黑/帮讲讲道理,希望能放过他。   同时他也有了一个猜想,这黑/帮老大估计模样不错,所以桑淮发了昏。   突如其来的光明结束了麻袋里的黑暗,阿山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他目光没有看过来,只露出一个淡漠的侧影。   这就是唐海第一次见到阿山。   唐海看了一眼阿山,心里想:他果然长得不错,怪不得桑淮发昏呢。   化妆师把翁道衡的双手绞在背后给他捆上绳子绑好手腕,因为这场戏的唐海的手是被反绑的,化妆师一边捆他一边问:“翁老师,这个力度可以吗?”   翁道衡面色沉静地“嗯”了一声,目光移过去看着坐在阿山椅子上看剧本的任野,自从那天任野酒后亲了他之后,任野就一直沉浸在戏里,昨天的戏两人完成度很好,可是任野状态沉默了很多。   上一秒他们还在戏里面耳鬓厮磨,可是结束之后任野连目光都不敢给他,他身上阿山那种沉郁美丽的感觉越来浓重。   翁道衡时常在出戏的间隙里看着任野深情的目光,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是阿山爱他,还是阿山壳子后的任野爱他。   在他惊醒的那个《食肉动物》杀青的梦里,任野就在他想不起来的酒后用阿山那样的眼神看他。   翁道衡不希望那是真的,他虽然变态爱好是磕自己cp,但不意味着他希望自己的cp成真。任野就算真的喜欢他,翁道衡也回应不了他。   有时候,翁道衡觉得自己有病,于是他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他:他的心理状态很正常。   翁道衡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他没有得到一系列学名的心理疾病的解释,他只是正常到有点不正常。   任野拿着剧本停在某一页快有十几分钟,翁道衡心里明白了:他只是一脸严肃却脑袋空空地在发呆。   梁羽在对讲机里让各部门注意,说马上开始拍这一镜了。   化妆师马上拿黑色封条捂住了翁道衡的嘴。   翁道衡:“……”   “开始!”   麻袋掀开,翁道衡远远地看见任野冷漠的背影,他多看了几眼。   旁边演混混的演员踢了他一脚:“你这个小白脸,还敢用这样恶心的眼神偷看我们头,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翁道衡闷哼了一声,他哼哼唧唧地想要冲破黑色封条开口说话:我不是你们要抓的桑淮,你们抓错人了。   然后戏里的唐海挨了几次打,这段其实可以找替身来,但是翁道衡还是坚持自己来,结果就是打一次停一下,化妆师上去化妆化出被打的模样。   被蒙着嘴巴的唐海挨了几次打,细皮嫩肉的他不是很经打,脸上已经皮青脸肿,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怨气地看着坐在那里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看过来的阿山。   狗屎!他在心里骂。   把人抓过来也看一眼再动手啊!   狗屎桑淮这个死拆白,狗屎这个黑/帮大佬!   他在心里骂得一点也不解气,这时候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出现在了他眼前,男人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跟前。   一双大长腿突兀地立在眼前,他身上有着一股好闻的味道,淡淡的,有点花香的感觉。   唐海猛然抬眼,看见阿山漠然地垂眼看他,这是一个很漂亮的黑/帮大佬。   眉睫似漆,凤眼薄唇,脸上冷漠的气息让他看起来更加冷艳。   他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角,旁边的纹身混混马上狗腿地给他点烟,打火机的光打在任野漂亮的侧脸上,一闪,混着橙色的暖意。   他眉睫轻垂叼着烟,眯眼看了一眼地上的翁道衡,眼神倨傲地打量了片刻。   捂住嘴不能发声的唐海呜呜咽咽:“我不是……”   那个点烟的混混马上上来一个大耳刮子:“妈的,哼什么呢,是不是在骂我们山哥。”   唐海痛得呼气,他看见阿山在烟雾里恶劣得笑了一下,唐海心沉了下去,这个大佬认出来他不是桑淮,可是却不在乎。   阿山烟抽到一半就把烟扔在地上,用皮鞋在唐海跟前恶狠狠地碾熄灭。   唐海:这是暗示他碾死我就跟碾死蚂蚁一样?   他害怕地看了一眼阿山,那边阿山开口了:“拿我手板子过来。”声音喑哑又性感。   那个纹身混混得意地转头对唐海说:“倒霉了你,小白脸。”   唐海心里又气又怕,就算打他也要做个明白鬼,怎么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给呢。   那个混混屁颠颠地拿着手板放在阿山的手里,那是一个像船桨一样的红木手板,唐海瞄了一眼,心想这打下去,人能没了半个。   阿山走到他跟前,抬起手板,扬起一阵旋风,唐海怕得闭上了眼睛。   “嗷——”的一声,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嚎的是那个狗腿纹身混混。   阿山的手板重重地打在了那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纹身壮汉混混身上,他嚎了一声,然后哭丧着脸问阿山:“为什么打我呀。”   阿山没说话,扬起手板又打了另一个黄毛混混,那个混混也疼得一嚎。   然后阿山撕开唐海的黑色封条,冷冷地举着手板命令他:“说话。”   唐海的刘海湿湿的垂在眼前,他抖着声音急急地说:“我……我不是桑淮,我叫唐海,住在桑淮隔壁,我不认识你们……”   那个纹身混混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他,然后说:“不可能,你白衬衫黑裤子扎皮带,就是桑淮那个孙子!这脸也跟个大学生似的像小白脸。”   唐海气息有些弱:“我就是大学生……”   阿山举起手板,那两个混混吓得马上跪在地上磕头,说:“山哥,你饶了我吧,山哥,山哥,我错了……我错了……这小白脸他妈晚上乱窜,我没看清……”   唐海还有力气在心底瞎想:狗屁乱窜,我那是加班下班!   阿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两个大汉马上委委屈屈地埋头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呜呜咽咽地团起衣服咬住衣角。   唐海:……这场景好他妈奇怪啊。   然后阿山举起手板,噼里啪啦,啪啪啪啪啪!   跟放鞭炮似的在两个混混背后和屁股上用力地打,那力度唐海觉得气波闪到脸上都疼。   很快那个纹身混混受不了了,一边挨打一边嚎哭,快两米的人趁挨打的间隙抱住阿山的腿,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山哥,我该死,别打了……”   他一边求饶一边扇自己巴掌,脸被扇得通红,   阿山一脚踢翻他,语气里带着恶劣和狠,说:“那我换棍子给你杀威了。”   那混混脸皮吓得一颤,马上滚回去趴好,在一阵鬼哭狼嚎里,阿山的手板厉厉生风。   很快他打完了,让黄毛解开地上的唐海,黄毛一撅一拐一脸眼泪哆嗦着解开唐海。   阿山蹲在唐海面前,和他温和对视,满脸善意:“小兄弟,对不住,我手下眼神不好,得罪了你。”   虽然眼前这位大佬笑得跟个菩萨似的温和,可是见识过阿山恐怖的模样,唐海吓得一抖,他觉得阿山没那么容易放他走。   果然,阿山对手下说:“打一顿就给人放走吧,别打出内伤了,就意思意思,毕竟人家冤枉。”   唐海心里又在骂人,知道我冤枉,还要挨一顿“意思意思”的毒打?黑/帮真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阿山察觉到唐海不满的眼神,他回头笑得温和极了,幼儿园老师都没他温和:“啊,你不喜欢啊,那要不我来?”   唐海想起阿山刚刚那顿手板,皮笑肉不笑地抖着嗓子说:“不了不了,大哥,仔细手疼……”   只是他的笑比哭起来还难看。 第24章 他在干饭   唐海和阿山的初见,翁道衡发挥的空间不大。   真正占主场的其实是任野,任野要努力演出那种阿山身上的冷漠、迷人和疯癫,如果说之前和翁道衡演的那些亲密戏还有点任野的壳子,这场初见就完完全全是阿山。   因为今天任野的状态还不错,于是下午剧组就提前收工了。   梁羽虽然精益求精,但他不是那种每天狂赶演员进度的导演。   拍完戏的翁道衡坐在位置上卸妆,他拍的是挨打戏,所以脸上画了很狼狈的挨打妆效,化妆师一点点擦掉他脸上的伤疤,很快翁道衡就素着一张脸,成了素颜。   任野坐在原地卸完妆没有离开,手指哒哒哒地在手机屏幕上按着什么,翁道衡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情专注头也不抬,偶尔抬起眼睛看着远方沉思着什么,然后继续低头哒哒哒打字,翁道衡有一种错觉,他觉得任野可能在等他。   任野还真的在等他。   翁道衡卸妆间隙,收到任野发来的微信。   【一起吃饭吗?我请你。】   翁道衡皱了皱眉头,发来消息的任野继续专注地在手机屏幕上哒哒哒,好像消息不是他发的。   明明共处一室,任野还整这么一出,他是没长嘴吗?翁道衡在心底吐槽。   然后他手指耿直地回了个【行。】   那边任野头稍微抬了一下,朝他微笑地点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哒哒哒,眼睛都快长在屏幕上了。   翁道衡卸完妆,起身,拍拍任野,说:“走吧,去吃饭。”   然后就看见任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熄灭了手机屏幕的光,翁道衡只恍惚间看见满屏幕的字,然后屏幕一黑,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见。   任野眼神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起身。   翁道衡跟在他后边问他:“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啊?”   任野顿了顿,他反客为主地问翁道衡:“你想吃什么?”   翁道衡身子越过他,朝他笑了一下,说:“我之前在这里拍过戏的,这里有个烤肉店味道不错,一起去吧。”   任野点点头,然后跟着他在后面走,梁羽找的拍戏城市并不是繁华大都市,而是一个十八线带着旧时代影子的小城,这里没有那么多高端消费场所,翁道衡扣了一个鸭舌帽和口罩就带着任野拐了几个巷子进了他说的那家店。   进了那家店,翁道衡选了个窗口的位置让任野坐下,这个时间段店里也没有什么人。   烤肉店不大,经营者是一对东北夫妻,看起来明显和翁道衡认识,看见翁道衡还笑着说:“我还记得你,你前年来过。”   翁道衡“嗯”了一声,然后语气温和地说:“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老板娘看了一眼跟着来的任野,说:“这大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够支棱,我电视上老看见你。”   任野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回什么,老板对老板娘说:“你看你,口无遮拦的,把人孩子吓着了。”   翁道衡抿嘴笑了笑,然后回头跟任野说:“没事的,我们那里人说话都这样,热情。”   任野点点头,然后翁道衡拿过菜单开始点餐,点完餐听见对面的任野小声说:“可是师哥你不热情啊。”   翁道衡确实是个非典型东北人,众所周知,东北人的幽默和逗乐程度在全国名列前茅,像翁道衡这种阴阳怪气冷淡刻薄的性格一点也不像那片土地里能养出来的性格。   翁道衡小时候就是这个性子,平时出去老被老大爷老大妈说:“这孩子长得好看,就是不乐呵。”   “多俊一孩子啊,怎么一点也不活泼。”   “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内向,以后咋整哦?”   “多漂亮的小崽子,支棱一点!”   后来家里出了事情,翁道衡性格更冷淡了,更不愿意说话了,然后他就经常偷听到别人这么和他外婆讨论:“多好一孩子,就是讲话阴阳怪气的,挺欠的,我不爱听,他姥姥,你不想揍他吗?”   他姥姥这个大毛子就用最标准的东北口音回敬:“滚犊子,你才阴阳怪气呢,我们家衡衡那是内向,孩子内向内敛,我宝贝他不行吗?还揍他?”   后来翁道衡出去演戏,他姥姥跟他说:“你出去阳光一点,别那么拘谨,支棱起来,别给人欺负了啊。”   说来说去,翁道衡的性格在东北这片土地就像个怪胎,他演第一部 戏的时候,许为安就说:“你真是东北人啊,除了口音像,还真的不像那边人。”   所以任野说得也没错,他一点也不热情不外向,放在北方算性格冷的,出了北方性格也算冷的。   翁道衡被他这么一说,有点想过世的姥姥,瞥了他一眼,说:“你那是刻板印象,谁规定东北人必须招笑外向呢?我天生这个模样。”   任野没有反驳他,只是说:“你这个性格也挺配长了的,要是太外向了还有点杀气质……”   翁道衡在心里夸了一句,高情商。   先上来的是烤茄子,茄子用锡纸烤着,中间挖空是粉丝打了一个鸡蛋进去,撒上蒜蓉和葱贼香。   翁道衡将其中一份上面的蒜蓉用筷子刮了一下,然后送到任野跟前,说:“不加蒜蓉没那味道,可你又不怎么吃,来,给你。”   任野小声说:“我也没有那么挑食的。”   老板娘走过来掀起桌子上的铁板给他们加炭,然后盖上,拿过来两份拌牛肉,用一片在铁板上滚了滚油,然后把肉放上去油滋啦地烤。   翁道衡明显是个烤肉老手,在中间烤了几片,在佐料里滚了滚,然后夹到任野碗里让他趁热吃。   任野还没来得及吃,翁道衡就麻利地烤了好几片往他盘子里放。   任野吃得头也抬不起来,只说:“师哥,你也吃。”   两个人干完了三盘拌牛肉,翁道衡要了两瓶冰啤,又要了一盘牛胸口肉和一盘东北酸菜。   在任野惊奇的目光里,将酸菜往铁板上一堆,把一盘肉也倒进去,来回伴着烤,看着差不多熟了,让任野把肉夹着酸菜吃。   任野吃了一筷子,然后点头,说:“好吃。”   于是两个人又就着啤酒吃了两盘,翁道衡吃完问任野:“饱了吗?”   任野诚实地摇了摇脑袋,翁道衡也觉得吃得虚,于是要了两碗牛肉冷面收尾,翁道衡吃完冷面感觉差不多了,却发现任野又偷偷点了一碗冷面继续嗦,大有再来一碗的架势。   翁道衡:“……”   他忍不住问他:“你这是什么饭量啊?”   任野好像听不出翁道衡的感慨,他以陈述句表达:“我一个人能干完一份肯德基全家桶。”这其实是谦虚说法了。   翁道衡心里想: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饭量的孩子。   任野从小就能吃,小小年纪的饭量顶得上他哥李行山加他姐任南风,在他家做饭的阿姨怕他吃撑了,于是只给他正常小孩的饭量,结果任野每天最大的感觉就是饿,晚上饿得睡不着。   他和爸妈哥姐说自己饿,家里人只当他馋,没有正常孩子是这么能吃的。   结果任野有回没吃饱,在课上直接饿昏过去,当时老师喊不醒他,以为孩子生大病了,老师也年轻吓得,课上直接打120了,当时救护车都进校园了。   那年任野一年级,他学霸酷哥李行山跳级在初中部,姐姐任南风上小学五年级,听到任野被救护车接走了,品学兼优的两人直接逃课了,以为任野不行了。   任野是妈妈意外怀孕的超生的孩子,原名叫“任也”,一个“也”字显得他是多出来那一个,他又没有开挂的哥哥姐姐厉害,可是那一次爸爸妈妈一接老师电话也跟着跑医院了,公司的事也搁一边了。   面对焦急的任家一家,医生表示:打个葡萄糖就行,孩子是饿的,没大毛病。   他们一家傻了,任野原来平时嚎饿是真的饿,不是馋啊。   任野醒了看见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都在身边,没心没肺地开心了一会,然后就听见他爸缺心眼地当着他的面跟医生委婉描述任野的饭量,问:孩子这么吃没事吗?   医生听了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任野,然后说,体质问题,就让任野吃到饱吧。   任野一听他爸话里暗地里挤兑他吃的多,马上嚎哭起来,各种数落家里人坏,不让他吃饱还嫌他吃的多,嫌他多余。   他爸瞪着眼睛:你不是大家的宝贝吗?哪多余啊?   任野瘪着小嘴:那咋我哥跟我妈姓,名字带山,我姐跟你姓,名字里有个风,轮到我不该名字里也带个水啊带个海啊的,怎么就我叫“任也”。“也”是什么?我学过英文,“also”!我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他学霸跳级大哥李行山捏捏他哭唧唧的脸蛋子说:那你叫任水水好不好,谁叫你这么爱哭呢?   那天的任野在医院病床上一个人开开心心地吃完了一个全家桶,他妈妈一眼嫌垃圾食品的模样又因为哄他只能让他吃,等他吃完,他爸问他:小幺,咱们去改名去好不好?   任野苦着脸说:我不要叫任水水!   从那天起,任也变成了任野,表示他在家里一点也不多余,而且从那天起他在家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任野从小最大的痛苦就是他哥姐开挂,他哥一路跳级十五岁就被最高学府提前招生,他姐也是全校第一的钉子户,这就显得他考第一根本不稀奇,他爸妈早习惯了天才孩子的开挂,对他这种普通优秀的水平自然不会多觉得骄傲。   任野较劲到了一半想开了,至少他长得好看,在家里是饭量冠军啊,在家里做个美丽废物有什么不好呢?   后来任野非要去吃拍戏的苦,不要父母的人脉资助,好不容易拍了个网剧男二打电话跟家里嘚瑟。   他那个“小任总”名号的霸总姐姐是这样在电话里埋汰他的:“啊,你那点片酬买咱家的门都够呛……”   任野想了想家里大七位数的意大利定制装甲门,叹了口气,扎心。   那时候拍戏还是小剧组,就听见导演背地里偷偷说:那个叫任野的太费盒饭了,一顿吃五盒!   任野心里想,我这还是克制了后的结果呢。   后来他和翁道衡拍戏,还不大好意思,经常在翁道衡面前吃一顿,人走后再吃一顿……所以翁道衡对他的饭量没有十分清晰的认识。   任野嗦完三碗冷面,在翁道衡惊奇的目光里矜持地擦了擦嘴,说,我吃饱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小时候就是任野这种体质,吃的贼多,但是不胖。   后来就是正常人体质了,饭量甚至偏小了,真想大口干饭但是不胖啊……   感谢在2021-02-17 00:25:41~2021-02-18 23:5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7881999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恣意妄为、灰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的小傻逼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他上电视了   任野吃完饭在翁道衡诧异的眼神里去把钱给付了。   外面夜色苍茫,小城市的夜景别有一番风味,于是翁道衡说:“我们在外面散散步吧,消消食。”   任野点点头说:“好。”   两个人走在巷子里的小道里,并排而行,空气里传来食物的香气,任野鼻子抽了抽,说:“前面好像有夜市。”   翁道衡以“你还能吃”的眼神看他,任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说:“去看看吧。”   “你经纪人真的不会管你吗?”翁道衡问他。   任野腼腆地笑了一下,说:“啊,这不是陈姐不在吗?”   翁道衡声音很小地吐槽一声:“属饕餮的吧……”   任野有点愣地回头问他:“什么锅贴?”   翁道衡:“……”   最后翁道衡还是跟着任野走到巷子里的夜市里面,看着一条街的各色美食摊子和小吃,翁道衡有点后悔刚刚吃得太饱了。   虽然两个人都带着鸭舌帽,尽量低调了,但是在这个人潮涌动的夜市里还是显得鹤立鸡群的,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这两个气质出众的年轻人。   两个人逛到一半觉得也有些馋了,于是买了些零嘴找了街头一张桌子坐下,又吃了一点点。   翁道衡心想,今天这一顿,得练几天估计才能回来,要节制一周吃饭了,毕竟还在拍戏呢,不能拍到一半,啪地一下唐海人变圆了。   翁道衡一口气买了很多小吃,有些压根就没吃,他也吃不下了,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他打电话给助理小唐。   小唐响了好几声,才接电话:“哥,干啥呀?”   翁道衡问他:“你吃过饭没有?”   小唐那边吵吵闹闹的,小唐说了一句“你出的啥呀你”,间隙里还能听见其他人的声音,翁道衡皱了皱眉,问他:“你干什么现在?”   小唐说:“打牌。要我出来接你吗?”   翁道衡一听,那边人还不少,他问道:“都有谁呀?”   “嗨,助理局,各个老师的助理都在我这呢,任老师的新来助理小方也在呢,他手气绝了,每一局都赢……”   翁道衡看了看任野,“哦”了一声,小唐其人,大名唐一恒,本职是个拆二代,在家闲的天天收房租,啥也不会,后来被某影视行业的远房亲戚弄得打算进娱乐圈找个幕后工作排解一下无聊,那个远房亲戚就是翁道衡的经纪人白杨。   小唐刚来的时候就是做这个玩玩见见世面,平时跟翁道衡说话也没大没小的,没想到做一行爱一行,他这个拆二代居然在这个助理工作里找到了人生价值,加上他交际能力贼强,跟个交际花似的,特别会帮翁道衡做人。   有时候翁道衡拍完戏跟剧组的人关系平平,小唐反而能跟一系列幕后幕前工作人员打的火热,不得不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翁道衡看了看天,问小唐:“我在外面买了些小吃,你吃不吃?”   小唐在电话里说:“吃!为啥不吃!肯定是你吃不下的吧?哥你还能特意惦记着我,你带都带了,来都来了,要不然再给我带些烧烤啤酒……”   小唐居然在电话里开始点餐,表示这里打牌的好多张嘴呢,翁道衡问他:“我是你助理?还是你是我助理?爱吃不吃,自己点外卖去!”   说完在小唐的叨逼叨里关了手机,任野在旁边看着他,然后表示:“你和你助理关系挺好的。”   翁道衡只说:“他有烟火气,跟在身边热闹。”   任野没有再说什么,的确翁道衡好像一直很孤独,虽然和许多导演演员惺惺相惜,关系不错,但是还没有到那种没有芥蒂的好朋友的地步,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一个人。   翁道衡不拍戏的时候,他是怎么打发自己的时间的呢?任野突然在心里想。翁道衡其实能感觉到任野若有若无的注视,他总是这么专注地看着他,他是成年人了,不是傻子,也并非真的迟钝,只是很多时候不愿意去审视他忽略的那些细节。   这一回,他又强行忽略了过去。   两个人沿着夜市的街道走了出来,迎着晚风走在夜景里,耳边的喧嚣渐渐寂静下来,两个人并排走了一段路,却没有话说,都找不到话题来说。   这个时候,一个电瓶车从身后擦过来没有减速,任野一把将翁道衡抱在怀里,喊了一声“小心”。   翁道衡一个踉跄地栽进任野温热的怀抱里,风在他耳边静止,任野的手有力地搭在他后背上,非常有安全感。   电瓶车没有减速地从翁道衡身后开了过去,只听见任野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开车不看路,瞎吗?”   这是翁道衡第一次见到任野发怒,他抬眼看去,任野面无表情,嘴唇抿起,半掩的鸭舌帽遮住了他带着怒气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那个开电瓶车的也是个非常狂的杀马特,一听任野在背后发火,马上一个回旋停车,坐在车头叫嚣道:“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们走路的不长眼睛!”   任野好像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停车挑衅,他下巴崩得紧紧的,结果就听见那个开电瓶的继续嘴欠:“你们不会是同性恋吧,那活该……”   任野压了压鸭舌帽,往那个开电瓶车的走了几步路,他快气到神志不清了,这个人开车看见人不减速还编排他和师哥!   他才走了几步路,就感觉袖子被翁道衡扯了几下,翁道衡的脸在阴影里,说:“别生气,不值得为了这点小事动怒。”   毕竟他不希望任野因为和素人干架上社会新闻,到时候路人可不管他因为什么和素人打架。   那个开电瓶的也是个胆子小的,看见这两人都是大高个,尤其任野身高直逼一米九,看起来真的不好惹,于是趁他们不注意闪着电瓶灯开走了车……   于是翁道衡和任野说:“那个人走了已经,没必要生气了,为这点芝麻大的事情不值得。”   任野声音里带了一丝执着,他绷着脸说:“这不是芝麻大的事情,他的车速快六十码了,还擦着人行道开,一点速也不减,如果刚刚撞到你的话,你肯定会受伤!”   翁道衡心突然多跳跃了几下,他问:“我还没受伤呢,值得你这么生气?”   任野的眼睛从帽檐的阴影里透露出来,他坚定又认真地看着翁道衡,说:“当然值得。你受伤我就是会生气。”   翁道衡愈发觉得不妙起来了,他看着任野认真的眼神,突然不知道怎么打哈哈绕过这个话题,连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很想问任野,你为什么会因为我动气呢?   可是他下意识不想听到这个回答,自从和任野拍戏以来,他就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粘稠,即使两个不说话气氛也有些暧昧的奇怪。   《孤独的唐海》这部戏是他的港湾,只有正式拍戏的时候,他可以完全自如地面对任野。   即使他和任野在戏里亲密亲吻,互相看着对方说“我爱你”,即使在戏里偶尔悸动,他也能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入戏太深,那些悸动是因为唐海这个角色。   但是他翁道衡从来不会入戏太深,他永远出戏最快的演员,他分得清,他是翁道衡,戏里的那个是唐海。   可是,任野分得清吗?   翁道衡心里想,有时候任野戏外看他的眼神和阿山看他很像,任野分得清,他是阿山还是任野吗?   自从几条戏之后,任野就共情了角色入戏了,有时候他不知道是戏外的任野套着阿山的壳子看他,还是戏里的阿山套着任野的壳子喜欢他。   没必要,无所谓,他消极地在心底对自己说,然后又戴上了那个冷漠的面具。   任野低头“啊”了一声,翁道衡跟着他的视线看了下去,然后发现刚刚任野抱他的时候,翁道衡直接把手里带给小唐的小吃栽到人家干净的外套身上了,那小吃从塑料袋子里露了出来,油全漏在了任野的外套上了。   翁道衡瞬间觉得自己和任野的外套有仇,上次在电影院是把可乐倒在人家身上了,好在那次任野外套防水擦擦就好了。   可是这回他外套不防油啊,这蹭上去估计衣服就不能穿了。   翁道衡于是观察了几眼,对任野说:“对不起,你回去把外套给我吧,我给你拿去干洗,处理不了我再给你买一件同系列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继续说:“我有一件品牌方送的同系列,还带了过来,我到时候换给你吧。”   任野身上这件外套还是某奢侈品牌的限量款,任野本来想说没关系的,可是一听翁道衡说翁道衡要把自己的外套换给他,于是他滚了滚喉结,说:“那也行。”   白得一件翁道衡的外套,也不亏。他心里想。   翁道衡把报废的小吃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任野让他自己擦一下。   两个人从黑暗的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走到了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对着江边,两人走在江边一前一后,江边那边也有许多小吃摊,翁道衡皱了皱眉头,上次过来好像夜市人也没这么多。   然后他一抬眼,发现江边立着一个大气球标牌“xx市美食节”。   原来今天是这个城市的美食节,怪不得人这么多,周遭乱哄哄的,还有城市电视台的身影。   翁道衡远远看见有记者在采访市民,他不由眼皮一跳,拉了一下任野的袖子打算马上离开,任野不明所以地看他。   可惜,他和任野的气质往人堆里一扔太出众了。   于是记者看见他们眼睛一亮,这两个年轻人太帅气了,这气质放在江边太突出了,而且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吃货,看看在美食节吃东西吃得外套都沾油了。   于是记者和扛着摄像的摄影师往他们这边走了几步,记者拿着话筒说:“这是本市举行的第八届美食节,江边的节日氛围还是很浓厚的,很多年轻人都出来寻觅街巷的美食了。”   然后回头对身后准备开溜的翁道衡和任野打招呼:“你好。”   说着就把话筒往他们那边推了推,说:“我们是xx市xx电视台的,我们正在直播我们城市第八届美食节的现场情况,两位帅哥,可以跟我们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吗?”   没能顺利开溜的两人愣在原地,好家伙,还是电视台直播?   在记者含笑的目光里,戴着鸭舌帽的两个年轻人都没来得及把口罩戴回去,只能局促地压了压鸭舌帽,绷着脸僵硬地对着镜头说了一句:“你们好啊……”   记者继续问:“两位是居民还是游客呢?”   翁道衡看了看眼前的话筒,尽量降低存在感地说:“游客。”   “是慕名而来参加我们当地的美食节吗?”   “哈,不是,工作,啊,对,我们都是工作出差,对对对,我们是同事,一起过来的……”   “对我们美食节有什么感想呢?”   “好多人啊,好多吃的,厉害厉害。”翁道衡敷衍地回答他。   任野好像还没弄清楚情况,整个人跟宕机了一样,眨巴着眼睛发呆,心里想,我和师哥,这是上电视了吗?   那边小唐还在打牌,电视开着背景音,是当地某个小台关于“美食节”的直播采访。   小唐一听到美食节,想起翁道衡说给他带吃的,于是拿起手机打了电话打算问问翁道衡人在外面到哪里了。   结果电话还在打过去的路上,就听到小方拿着牌指着电视说:“啊!任老师和翁老师他们上电视了!”   小唐回头看,发现自己熟悉的翁道衡在电视上戴着鸭舌帽笑得一脸营业,任野站在他旁边。   电话打通了,电视里的翁道衡感觉到身上手机震了几下,然后跟记者一边微笑一边把手伸兜里按断了电话。   小唐打过去的电话应时被按断,他张了张嘴巴,再看了看电视里那两个人,心里惊呼了一声“好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任野分的清角色和翁。   感谢在2021-02-18 23:53:56~2021-02-19 22: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 10瓶;陌今昔5瓶;故故不咕咕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他分得清   牌桌上的众人牌都不打了,都直直地盯着原来当摆设的电视。   终于镜头切换过去了,小方才小声和小唐说:“任老师和翁老师关系真好……”   小唐心里想,这关系确实好,都能一起逛美食节了,瞧瞧任野,人如其名,还挺狂野,吃得衣服上全是油。   黑暗里翁道衡和任野又走进了那个声控灯设计的走廊,黑布隆冬的,翁道衡在黑暗里说话:“到我这坐一下吧,我给你拿外套。”   声控灯的光亮因为翁道衡开口应声而亮起,昏黄的灯光晕着他的侧脸,还有些温柔的意味。   任野“嗯”了一声,跟翁道衡走进了他的套房。   翁道衡去衣帽间找到了那件和任野同一系列的外套,搭在臂弯里,走了出来,任野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默默打量了翁道衡的房间。   其实翁道衡的房间规格和他一样,装修风格什么的都一模一样,可是任野觉得走了进来就有一种新奇感,因为这是翁道衡的空间。   翁道衡将臂弯里的外套给他,说:“你把身上那件沾油的脱下来吧。”   任野于是把外套脱给他,翁道衡看了看上面的油渍,问他:“这外套能处理好我就还给你,我那件就当赔给你的。”   反正都是白得一件翁道衡外套的意思,不亏,血赚。任野心里想。   他接过翁道衡的衣服,直接穿了上去,翁道衡的衣服尺码和他一样,毕竟两人个头相差不大,自己只是比他略高一点。   翁道衡打量了一下,觉得任野穿上还行。   任野坐在他沙发上穿着他的外套坐立难安,翁道衡从双开门冰箱里拿出一瓶依云,然后找出一套茶具,非常仪式性地将平平无奇的矿泉水倒在漂亮的杯子里,动作行云流水,乍看还真以为他在泡茶。   做完这一套动作,翁道衡把一杯依云水送到任野跟前,微笑道:“招待不周。”   就整得跟真的一样。   任野没控制住表情看他:“……”   翁道衡脸色淡了淡,也不演了,直接说:“喝。”   于是任野赶紧端起那杯依云水,就着漂亮的茶具,一饮而尽,果然是平平无奇的矿泉水,有点冰。   他才喝完,那边翁道衡又给他续上,于是他这回端起抿了一小口,和翁道衡一起做作。   翁道衡还一本正经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任野想了一下,回敬道:“平淡如白水。”   “呵。”翁道衡笑了一声,这回是很开心的笑,漂亮的眼睛弯起来,他调侃道:“这就是生活的仪式感啊。”   因为翁道衡这可以被计入“人间迷惑图鉴”的行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于是两个人也不说话,就静静地捧着漂亮的杯子喝矿泉水。   任野用余光偷偷扫过翁道衡,翁道衡坐在沙发上,坐姿慵懒,整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优雅的魅力。   他低下头说:“师哥,我觉得演阿山有点累……”   翁道衡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矿泉水,然后面无痕迹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是你情绪太多了。”   任野抬眼看他,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就听见翁道衡说:“你现在和我说话还有阿山的影响。”   “你表演时是怎么塑造角色的?”翁道衡放下白瓷茶具,问他。   任野眯了眯眼睛,睫毛扇了扇,他嘴唇下意识抿起苦笑了一下,他看着翁道衡,很认真地说:“我很笨,很多时候我演戏全靠状态,状态好我能一直演下去,状态不好我就不知道怎么办。”   “那演完你能走出这个状态吗?”翁道衡眉眼微微压下,带着审视的冷意,问他。   “任野,你有非常恐怖的共情天赋,这个很多演员都没有的。你是那种沉浸式演戏,只管进入状态就不管了,这种表演方式对情绪消耗很大,你共情了角色,可是角色对你的影响也会留存。”翁道衡看着他的眼睛说。   任野抿起嘴唇沉默了片刻,然后执着地看着翁道衡说:“有失就有得,师哥,我想演好,我想演活。”   翁道衡换一个问题问他:“那你现在看我,是翁道衡,还是唐海?我和唐海,你会混吗?”   任野悚然抬头看他,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他睁大眼睛,看着翁道衡,然后玩世不恭地低头笑了一下,说:“我又不是疯子,怎么会分不清你和唐海呢。”   唐海会说爱他,翁道衡不会。   他只是偶尔借着戏里的唐海偷偷温存一下那些不可能的幻想。   可翁道衡在戏里越说爱他,他就越分得清。   翁道衡用精湛的演技证明了,他是他,唐海是唐海。   任野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翁道衡,你放过我吧。可是他脸上依旧端着不在意的笑容伪装自己。   翁道衡无知无觉地点点头,对他说:“平时多调节一下演戏状态,千万别钻牛角尖。”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是小唐在外面:“哥,在吗?”   翁道衡点了点头,说:“进来吧。”   小唐扫卡直接进来说:“哥,你在美食节给我捎带的零食呢……”这时候他看见了房间的任野,任野身上那件外套他熟悉,是翁道衡的。   翁道衡不耐烦地说:“丢了没带,你个助理要求还挺多……”   小唐以他自以为不露骨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两人,说了一句“打扰了”,退出了翁道衡的房间。   翁道衡迷惑,然后在心里“嘁”了一声。   任野有些不自在,说:“那我走了,师哥。”   翁道衡点点头,任野离开了他的房间。 第27章 他隐身   任野离开翁道衡房间之后,翁道衡悠悠地清理了一套茶具,然后又恍若无事地收起来。   而当天晚上xx市关于某二位未知游客参加美食节被当地电视台采访的视频在短短几小时里传遍网络,托任野和翁道衡的福,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台当晚获得了有史以来的最高收视。   早就有吃瓜一线的网友专门剪了采访小视频片段在各大社交平台轮转。   当晚热搜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词条#翁道衡.任野.普通游客#。   天女散花:【直接蹲到直播的xx市人笑死,晚上调地方台随便看看,看见记者在宣传什么美食节(对不起在这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刚想调台,然后突然记者转身采访了两个大帅比,我妈还在边上说那小伙长得好像夏天啊(我妈超爱《蝉鸣之冬》),我还跟我妈说不可能是翁道衡,就是有点像……后来越看越神似,像的跟本人一样,还是不敢认,原来小丑就是我自己……】   大白兔吃奶糖:【求问,边上那个任野是哑巴吗,他咋不说话啊[狗头]】   我爱憨批美人@大白兔吃奶糖:【可能开口会破坏高冷气质】   万物有灵@我爱憨批美人:【确实,面上一脸高冷,衣服都吃的滴油,哈哈哈哈多狂野的吃相啊。】   雪花飘飘:【嘎嘎嘎笑到打鸣,翁好敷衍啊,“好多人啊,好多吃的,厉害厉害”。】   野道is RIO:【这俩孩子跟被班主任逮到早恋的学生似的,本来在镜头后面说悄悄话,翁看到镜头还扯了扯任野的衣袖,想跑,最后都一脸生无可恋的面对采访了。】   活0活现:【笑死,他们俩颜值气质跟周边素人有壁,我是记者我也抓他们来采访,这是收视密码啊。】   国家一级抬扛运动员:【这哪里的美食节,怎么一抓就是这种级别的“普通游客”?翁和任这种叫普通游客,那我叫啥啊,是我不配。】   民政局我来了:【他们最近那个玻璃片是在这取景吧,xx人狂喜!这个电影上映我绝对冲了!大家来我们这玩啊,我们这里景致不错的。】   ……   翁道衡刷了刷热搜,看了一眼,他知道那个采访视频只要放出来肯定就会传播,他是肯定会上热搜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放着不管就行了。   微信小群里,咕咕哒自然也转了这个视频放群里。   【咕咕哒:视频链接.jpg】   【咕咕哒:野道绝对是真的!我已经被蛊疯了,翁扯任衣角呢,任这里没说话发呆肯定是在回味被扯衣角!】   【咕咕哒:在陌生城市的江边漫步,走在美食节的人群里,享受平常人的快乐与潇洒。这肯定是约会!不小心拍到的一场约会!他们肯定背着我们还有千百场约会和暧昧!】   【Also:……】   【巴黎在逃圣母:……姐妹你是被蛊疯了吧,这就一段视频而已,大可不必。】   【咕咕哒:我三年没磕到糖,可是他们一同框我天天都在磕糖!我不管,在我心里,他们就是绝配!】   【咕咕哒@巴黎在逃圣母:……你怎么换头像了?野道接吻你不喜欢吗?】   翁道衡打字的手指顿了一下,上次换了头像没多久,他就换了回去。   【咕咕哒:没关系,我又有新思路了!我画新图,姐妹们等新头像!】   【咕咕哒:我早晚会画涩图的!下次一定!】   翁道衡能说什么呢,只能扭曲地发【期待!斯哈斯哈】   他一点也不喜欢看自己的涩图!   ……   工作了三个月,唐海给自己买了一个脚踏车,还在上面装了一个动力电筒,晚上回家的时候,随着踏板的踩踏,车灯会闪烁着光,这样晚上回家也能看得清路了。   九十年代的城市夜晚不是每个巷子里夜晚都有路灯照明的。   海城城中村那一带的巷子里夜里总是黑漆漆的,只有几条主道装着路灯照明。   唐海家门口的路本来是有一个半闪不亮的电灯照明的,有时候会闪几下,一看就是濒临报废的快退休电灯。   唐海只来了一个月,那个路灯在某个夜晚终于报废了。   但是没有人来管。   唐海还装模作样地在电灯柱子上七七八八的牛皮癣广告里找到了相关部门联系电话,打了电话过去让他们派个电工过来换个灯。   得到了敷衍的一句“知道了”,这事就没有后文了。   所以巷子里一直黑布隆冬的,这天他下班,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经过这条黑灯瞎火的路回家,寂静的路旁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唐海驻车回头,确实有人的声音。   他于是缓慢地骑着车过去察看,在垃圾桶旁边露出了一只脚,穿着皮鞋,脚踝很漂亮。   他停车去看,结果就看见,阿山半身是血躺在垃圾桶旁奄奄一息。   唐海想起几个月前挨的那顿毒打,下意识地觉得活该,打算骑车离开不管。   阿山感觉眼前有光,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那道光渐行渐远地伴随着自行车离开的声音远去,他心里多了几分悲哀与难受。   过了一会,自行车的动静又回来了,那道光出现在他眼前,有人走进看他,出于求生的本能,阿山说了一句:“救命。”   那走过来的人冷哼了一声,说:“我不能见死不救,只能救了你,你打我的账慢慢算。”   然后吃力地把他扛在肩头背着他,叹息了一声:“你小子还挺重。”   阿山只觉得他的肩头的骨头硬得膈人,这是一个很瘦的青年。   再睁开眼,阿山发现自己趴在一张铁架子床上,下巴搁在格子枕头上,他抬眼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房间,床放在最里面,外面有一个八仙桌,门口是厨房,过道旁有一个门应该里面是卫生间。   墙上的墙皮脱了大半,皲裂得露出水泥。   屋子里也有一股潮气,仔细看墙角,还有一些菌菇。   阿山抬了抬胳膊,打算起身,结果“嘶”地一声扯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颠簸着挣扎起身,地上也没有鞋,于是他踉跄着到门口鞋架里找鞋,只有一双蓝色凉拖,还断了一根带子。   阿山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还是拿起穿上这破拖鞋。   他走到镜子前,发现自己身上穿得都不是自己衣物,上身是一件白色背心,下身是松松垮垮的沙滩短裤,里面是厚厚的绷带,有人给他细细地包扎了一下。   他的衣服被洗干净了晒在屋外的过道里通风晾干。   这时候门外响起走动的声响,阿山警惕地往门后位置靠了靠,不露声色。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盒饭,看到最里头的床上人空了,好像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顿了一下,然后开始四处张望找人。   这时候阿山摸到他背后,直接一记锁喉勒住男人。   “你是谁?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企图?”阿山在他耳边问。   男人拍了拍他的手臂,痛苦地骂了一声:“妈的。”   阿山动作更来劲了,男人痛苦地一边嚎一边解释:“我叫唐海!我没关你!讲点道理!”   “唐海?”阿山疑惑,这名字好生耳熟,但是完全没有印象,于是他问唐海:“谁派你来的?你的头是谁?”   “妈的!狗屎!没人派我来,你自己血不拉几地躺在我家门口的垃圾桶那里,我做好人好事给你捡回来了!”   阿山勒了他一会,发现这个唐海真的不会武,于是松开了他。   唐海大口呼吸缓了一会,指着阿山这个不识好人心的杂碎大佬骂:“你警惕个屁,我又没绳子捆你,好心好意救你,你还这样对我?你是东西吗你!”   阿山皱着眉头看他,打量了好一会,于是说:“我见你有点眼熟。”唐海快气笑了,说:“三个月前,我们见过面。”   阿山愣了一下,说:“有吗?”   唐海指着指自己,笑着说:“你打过我,不记得吗?”   阿山用很平淡的语气说:“我打过的人太多了,跟你吃过的盐一样多,哪里记得?”   唐海看着阿山俊美的脸,真想给他一拳,这说的是人话?自己无缘无故被毒打了一顿,工作差点没了,这罪魁祸首居然瞪着大眼睛说他不记得,怎么,他唐海是活该被打吗?   唐海又骂了一句脏话,遇到阿山之后,他这几个月说的脏话比前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这算个什么事。   他于是帮阿山回忆:“桑淮?你记得吗?”   唐海想了片刻,说:“拆白死基佬。”   然后又打量了片刻眼前的唐海,想起来了,说:“你就是那个大学生小白脸,我想起来了,我没打过你。”   “你没打我?”唐海瞪他。   “我真没动过你。”阿山一脸无辜地看他,说:“打你的是我手下。”   亲自动手才叫打?他手下打他,不也是这个狗屎黑/帮指使的吗?   唐海气得想把这狗屎黑/帮丢出去,亏他中午还特意回来,怕阿山醒来饿了没饭吃,给他回来带饭。   阿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突然说:“好香啊。”   他看向唐海带回来的盒饭,肚子很合事宜的响了一声。饿了这是。   唐海白他一眼,说:“看个屁看,这我的饭!你没份!”   他打开保温盒饭里面是小鸡炖蘑菇汤,还是他早上特意去市场买鸡找卖鸡的阿婆炖的汤,为了照顾病人,他自己都舍不得吃,没想到阿山这个白眼狼上来就是一出“东郭先生”的戏码。   他舀了一碗鲜美的鸡汤,坐在八仙桌上当着阿山的面吹了吹,喝了一口,又香又鲜!他故意吃了一口鸡肉,像撒气似的对着阿山大声说:“真好吃!”   阿山虽然饿,也知道自己不厚道,于是默默坐在八仙桌对面安静地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心里想,这小白脸还挺幼稚好笑的。   唐海泄恨地吃了一个鸡腿,看见俊美的阿山穿着他的老爷背心和短裤,脚上委委屈屈地踩着那双带子断了的烂拖鞋,刘海耷拉下来,气质温和了不少,看起来还有点乖,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锋利又精致,带着倨傲。   唐海心里突然好受了很多。   他把保温瓶里剩下的鸡汤都往阿山那里推了推,硬巴巴地说:“吃吧,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是病号,我先不找你算账!”   阿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心里想这小白脸以德报怨,还挺有境界的。 第28章 他发烂发臭   “‘师哥,原来你是Omega啊。’任野心里想,他目光沉了下去,看向走在他前面半垂着头的翁道衡。   翁道衡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然暴露,他毫无察觉背对着他以为乖觉的师弟,毫无防备地露出洁白的后颈和腺体微凸的形状,那个美妙的弧度让任野虎牙有点痒。”   “有别于别的alpha,他们意淫自己喜欢的omega的气味,而任野在想象翁道衡的口感和味道,他灼灼地看着翁道衡的后脖子腺体,想咬上去味道肯定是甜的。   他会像暴躁的公猫叼着母猫颈子似的狠狠地咬住他的腺体,力度大到都要把翁道衡漂亮的脖子咬断的那种。   他一边想着一边放肆地看着翁道衡后脖线条,一想到翁道衡这样毫无防备,任野心里骂他不讲o德。”   ……   “他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靠近被易感期困扰的翁道衡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淘气地问:‘你怎么了?师哥?’   然后一脸担忧的样子看他:‘要我帮忙吗?’   翁道衡白得过分的脸上攀升上好看的玫瑰的色泽,从后耳根蔓延到锁骨,眼神透着迷离的水光,却色厉内荏地咬牙对他说:‘滚你妈的。’   任野怀疑自己是抖m,翁道衡骂他,他居然半个身子都被骂酥了。”   “他的鼻尖是翁道衡身上好闻的信息素,前调是冷漠的木香,木香扫过居然能闻到一丝甜甜的玫瑰香味。   冷漠的丛林里混合着温柔的玫瑰迎着风吹来,任野感觉到风信子香也试探性地溢了出来,那是他的味道。   翁道衡捂着自己后脖,骨节分明的手指保护着自己被觊觎的腺体。   可是狮子要吃羊会问羊的意见吗?   任野的大手附在翁道衡的颤抖的手指上,带着蛊惑意味的摩挲着他的手指,他在翁道衡红如血玉的耳朵旁说:‘让我标记你吧,师哥。’   ‘畜生!我不是你师哥!你罔顾人伦!’   ‘我本来就是畜生,你让我标记你,我就是你的狗……’”   “……”   翁道衡再往下滑,果然这篇同人文后面全是不可描述了,翁道衡宠辱不惊地看完。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本来他不想打赏了这回,可是看到同人站子后台个人六位数字的个人余额,还是返回去打赏了十个大鸡腿。   然后用因为打赏大鸡腿的积分兑换了后台商场的一百个臭鸡蛋,一个一个地面无表情砸给这篇文的作者“Also”。   屏幕飘出提示:您的臭鸡蛋投掷对象“Also”已经被您弄脏了。   翁道衡:“……”   臭鸡蛋是同人站子刚出来的新功能,氪金选手每次打赏都有积分,可以用来兑换臭鸡蛋,砸给写手的话,写手的头像就会“脏”了,一个臭鸡蛋变脏时间是五分钟。   Also因为被投掷了一百个臭鸡蛋,头像马上镀上了官方送出的“发烂发臭”的专属滤镜,时效五百分钟。   头像上热吻的野道都黯淡了几分。   【巴黎在逃圣母怎么回事?一边给人砸钱一边给人砸臭鸡蛋……】   【我知道!圣母姐姐想抹布我们可可爱爱的Also太太!这是开/房邀请!好露骨啊,磕到了磕到了(假装被解解捂嘴灭口)】   【啊,野道真好磕!你们关注点怎么都是富婆解解和Also太太啊。】   【kswl,来人啊,把隔壁画区的咕咕哒抬上来杀了给野道和富婆高兴高兴。】   【哈哈哈哈哈,咕咕哒实惨。】   ……   阿山已经在唐海家养伤住了十二天了,这天中午,唐海照常托单位食堂阿姨炖鸡汤,这回他带了一个热水瓶,将鸡汤装在热水瓶里,保温饭盒里装的是鲫鱼汤。   都是他给阿山带的病号饭。   他拎着热水瓶出食堂的时候,萧晓燕瞥了他一眼,搭话问他:“又回家吃饭?唐海,你交女朋友了吧。”   萧晓燕的父亲是中级法院的院长,据说她爷爷还是外公年轻时也是个实权大校,她长得又漂亮,背景又好,在单位男同志里人气很高。   可是萧晓燕平时高冷的要死,就是有点喜欢唐海,在单位上经常找唐海说话,经常找他帮忙。   单位里谁都知道萧晓燕这个小公主看上唐海了,有些酸的同事还恭喜唐海少奋斗二十年,萧晓燕以为自己表现出一点青睐他的模样,唐海就能懂她的意思,会来追她。   毕竟家境优越模样优越的萧晓燕从小就遇到过挫折,可是唐海一点也没有追她的意思,她气到不行,唐海因为不会做人被排挤到单位分房都迟迟拿不到手,萧晓燕以为唐海会来找她帮忙,结果唐海不声不响地租了城中村。   现在还每天骑车带鸡汤回去吃饭,萧晓燕心里又开始忿忿不平了。   她觉得唐海的异常是因为交了女朋友,可是那破地方唐海能交到什么女朋友?洗头妹,□□?她一想到自己输给这些女人就不爽,所以话里话外都有点打探的意思。   唐海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冷冷淡淡地说:“没有女朋友。”   说着将汤挂在车头上,摇摇晃晃地骑车回家。   萧晓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跟旁边女同事说:“我出去一下。”   ……   今天是萧晓燕的扮演者乔柏进组,乔柏是女演员里众多小花里难得的大青衣,长相明丽,气质高雅,演技出众,同时她和翁道衡也是老搭档了。   翁道衡十六岁出道演的夏天喜欢的女孩子阿香就是乔柏演的,当时乔柏其实大翁道衡三岁,已经十九岁了,但是气质清丽和浓颜高个的少年的夏天站在一起反而看起来翁道衡更大一点,两个人虽然演戏不炒作,可奈何cp感爆棚。   后来又和翁道衡演过几回情侣,两个人cp粉一大堆,后来乔柏安安静静拍戏拍到一半跑去结婚退隐了两年,两个人的cp因为乔柏和别人结婚大呼be。   乔柏宣布结婚的那天,翁道衡的微博下面全是cp粉的真情实感的评论。   【你追回姐姐吧!】   【你们在戏里为彼此穿过两回婚服,可是她最美的婚纱是留给别人的。】   翁道衡这时候还神来一笔给cp粉撒刀子,他在乔柏新婚丈夫的评论区下面直接发了一个“姐夫,照顾好乔姐!”   乔柏今年才复出回来,一回来就接了萧晓燕这个角色。   今天的戏有乔柏的戏份,翁道衡私底下和乔柏关系很好,毕竟是第一部 戏就搭档的前辈,十年的交情。   拍戏准备间隙里,任野坐在一边看剧本,余光里看见乔柏穿着萧晓燕的花裙子和翁道衡站在戏里唐海的过道里叙旧,乔柏侧颜温柔,笑起来还荡漾起两个笑涡,两个人都身材修长,对视起来有那种相识多年的默契。   虽然知道翁道衡其实和乔柏没有暧昧的可能,可是那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般配,不怪当年cp粉疯魔。   任野明明坐得离他们很近,可是他们那种熟稔的气氛像一层壁障隔开了他。   在乔柏面前,他连“明明是我先来的”都没有立场说,毕竟在翁道衡少年时,乔柏这个大姐姐就出现了。   翁道衡演第一部 戏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十三岁的他还在因为哥哥姐姐过分优秀衬托得他像个美丽废物而闷闷不乐。   那时候他甚至还没进入变声期,《蝉鸣之冬》他明明去看过,那时候他居然也惋惜戏里夏天和阿香的遗憾,惊艳于翁道衡的夏天,那时候情窦未开的他没有想过数年后他会被现实里的翁道衡夺走心。   任野在心里还没忧郁地感慨完“君生我未生”的心情,乔柏走了过来,她笑起来眉睫弯弯,很温柔,她伸出手对任野说:“你好,我是乔柏。”   任野搭上她的手握了一下,自我介绍:“任野。”   两个人因为不熟没有进一步交谈,等摄制组准备好,梁羽那边准备开始拍戏了。   任野躺在唐海的铁架子床上,为了演出阿山养伤没时间倒腾的状态,他特意四五天没有刮胡子,头发进组之后也没再剪过,按照梁羽的要求养长了一点。   半长的头发显得他侧脸有点秀气,因为胡渣就更加有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唐海拿着热水瓶进来,阿山慢慢爬下床坐在八仙桌旁,然后看见唐海热水瓶里倒出了一碗鸡汤,保温饭盒里是鲫鱼豆腐汤,他不耐烦吃这些汤汤水水,说:“你是给我坐月子还是给我催奶啊,怎么天天这些?”   经过十几天的相处,唐海已经不怕这个初见让他害怕的阿山了,他白了他一眼:“爱吃不吃,大鱼大肉的伺候还挑三拣四!”   阿山鸡汤喝多了,唐海食堂大妈炖的又一般,才喝进去一口,下意识呕了一声,唐海瞪他:“我花了半个月工资给你买鸡炖汤,你敢吐出来,也得给我喝回去!”   阿山一听,更恶心了,又呕了一声。   唐海于是说:“你还真怀了啊!”   阿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是你的啊,孩子他爸,要不要?”   唐海愣住,骂了一句“狗屎”。   两人吃完饭。   阿山摸了摸有些长的头发,说:“唐海,我想洗头了刮胡子了。”   阿山的手因为上回掐唐海,伤口崩了,抬不起手。   于是唐海在门口用春凳架住一个搪瓷盆,在阳光下把热水浇进去,水气蒙蒙。   阿山好大一个人乖乖地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低下头,唐海给他洗头,洗到一半发现洗发水用完了,于是唐海晾着他,说:“我去前一家人家买一下,他们家工地开杂货店的,家里肯定有。”   阿山说:“你穷酸死了,什么都没有。”   唐海没理他,走了。   阿山将头发拧了拧,拨下来,倒垂着头看发梢滴水,阳光扫在他后脖上很暖和,他心境很宁静。   这时候一个女人声音响起:“请问这里是唐海家吗?”   阿山将湿发拨到脑后,露出带着颓废美感的脸,半眯着眼抬头,是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女人好像因为他的容貌惊讶了一下,她笑了一下,说:“请问这里是唐海家吗?”   阿山反客为主:“你谁啊?”   萧晓燕正打算说话,那边唐海拎着新的洗发水回来,语气里带着惊讶:“萧晓燕?”   他看了看萧晓燕,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啊?”   萧晓燕好像有些尴尬地愣住了一下,她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出来,说:“你落下了这个,给你送过来。”   唐海没接,说:“什么落下不落下的,我午休完还会回去上班的。”   萧晓燕笑得尴尬,说:“我昏头了。”   唐海一开始就不喜欢萧晓燕,从萧晓燕没喜欢他的时候就对她带了点天然的没来由的恶意,他也说不清,反正看见萧晓燕就不舒服。   他没理萧晓燕,一把把阿山的脑袋按回了搪瓷盆里洗头,用洗发水在他头上打泡,萧晓燕看见唐海居然给阿山洗头,有些惊讶。   于是继续问:“他是谁啊?”   唐海顺口瞎编:“老家表弟。”   萧晓燕没说什么,待了片刻,就离开了。   阿山听到人走了,闷闷地问唐海:“她是你姘头吗?”   “不是。”   “那她喜欢你。”   唐海没说话,皱着眉给他洗头。   任野感受着翁道衡温热的手指在他发梢温柔地穿梭,有些出戏,因为他埋着头监视器里看不到神情。   翁道衡洗头的手指擦过他耳根,他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然后说台词:“你干嘛说我是表弟,不能说我是表哥。”   然后翁道衡用唐海的语气跟他算两个人年岁,阿山居然真的比唐海小。   于是唐海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阿山的脖子,微微掐住按了一下,笑着说:“傻了吧,弟弟?”   感受着唐海或翁道衡的触碰,阿山的心和任野的心同时同刻错乱了一下,耳尖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忙考试,更新不稳定……   但是我能更新还是会更新的!争取勤奋一点点!谢谢支持! 第29章 他焦急   阿山离开唐海的时候没有和唐海说再见,是悄无声息离开的。   那天,唐海照常打了病号饭回家,这回阿山却不在房间里,不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   唐海眼皮跳了一下,他已经习惯了中午回家开门就是阿山,他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也没有人。   他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阿山走了。   再仔细看,屋内确实有了告别的痕迹,床上的被子叠得齐齐整整的,昨晚放在水池里没洗的碗也被洗干净收起来了,门口的垃圾被人倒了,就连墙角发霉的菌菇都被铲掉了。   唐海这才在枕头上找到一张字条,上面是两个字,“谢谢”,字迹清隽,不像一个黑/道盲流的字,反而像大学生的字。   他突然觉得有点空,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唐海说话,唐海空荡荡习惯了,阿山从天而降,每天逼他喝汤,和他贫,唐海就觉得热闹了许多,每天的日子没有那么空了。   现在阿山走了,可是却比原来更加空了,是那种抽离感的空。   其实唐海知道他和阿山从道理上就不该是一路人,就应该萍水相逢,然后后会无期。   他是名校毕业的知识分子,阿山是卖命的黑/道。   他们永远都不该是一路人。   唐海沉默地坐在八仙桌上,拿出他打的鸡汤喝了起来,汤还热乎乎的,食堂阿姨为他一连炖了好几天的汤,手艺精细了不少,今天是味道最好的一份。   可惜,阿山没有喝到。   这段表演是翁道衡一个人的独角戏,不需要他说一句台词,唐海的内心世界需要他用肢体和眼神去表达。   翁道衡演唐海演久了,这段表演完全凭着本能演出来的,没有思考怎么反应,唐海对他是有一定侵蚀的。尤其他仔细分析了完整版的剧本,对唐海的理解更加深刻。   时间久了,唐海不是他塑造的一个角色,而是他虚拟的一个朋友,好像真的存在一样,他瞬时能够体验唐海的喜怒哀乐和挣扎。   可是大多数时候,唐海都是孤独的。   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孤独,那种孤独翁道衡感同身受。   翁道衡抱着唐海的碗眼神喝掉了两人份的鸡汤,喝完了,他若无其事地出门骑上自行车出门。   唐海没有骑车去单位,而是绕着家周围绕了好几圈,车轮转得飞快,唐海只顾着往前骑,他好像在找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最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下,额头和鼻尖都因为骑车冒了一层汗,汗水黏着他的刘海耷拉在额头上,他站在空荡荡的巷道里,停在当初捡到阿山的垃圾桶旁,空气里是居民区潮湿酸胀的味道和嘈杂,那是穷的动静。   唐海擦了擦汗,眼睛扫了一眼垃圾桶后,然后意识到他在找阿山。   他的心漏了一拍,然后心里愈加烦躁起来,他情绪莫名低落下来,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完了。   他本可以忍受孤独,如果没有遇到阿山。   “咔。”梁羽满意地喊了停,其实骑车这一段来来回回拍了好几段,翁道衡骑车骑得腿都有点抽筋。   听到导演喊停,他的情绪却还在戏里面没有抽离,镜头里的特写镜头还是茫然和落寞的。   他走出了取景框,慢慢缓和着情绪,差不多找回了翁道衡的感觉,他才到导演身旁看自己的特写和镜头。   梁羽看着镜头里的翁道衡,突然说:“你很像他。”   翁道衡站在他旁边,当然听到了,他睫毛颤动了一下,好像触动了什么,他知道梁羽说的像是什么,即使他的人生轨迹和唐海完全不同,可是他能体会唐海的“孤独”。   很多时候翁道衡的情绪是平静无波的,他不知道是自己共情能力差还是丧失了一些情感投入的能力,他大多数能体会的情绪只有孤独。   他现实生活里上次掉眼泪还是小时候弟弟淹死的那一天,从那天之后,翁道衡就好像不会哭了。   因为小时候妈妈对他说:“死掉的为什么不是你?”,从那之后,连那种难过都淡了很多,有时候,翁道衡心想,死掉的是我就好了。   后来,父亲受不了丧子的母亲神神叨叨,在外面有了外遇和私生子,丧子的痛苦,男人似乎比女人更容易走出。   妈妈去捉奸的那天,全然不顾体面的哭嚎,父亲于是说:“你照照镜子,你每天像个怨妇和泼妇一样,把家里搞得那么疯,我跟你在一起简直透不过气来。”   于是父亲毅然离开了妈妈,去和外面的女人过日子。   离婚那天,妈妈开车去的,也带上了他,他一无所知地坐在后座看着路边的白杨树向后倒去,然后车越开越快,翁道衡回过神,发现妈妈车开的方向是一条大河。   她想带着他一起死。   于是他喊了一句“妈!”,最后那个女人在河道旁停了下来。   她坐在前面突然对着后视镜看向翁道衡说:“如果我没有生你就好了。”   翁道衡看见了她空洞的眼神,颤了一下,心却死了,她只回忆死掉的儿子,却永远忽视活着的自己,如果他没有出生就好了。   看着他脸上没有情绪波动,冷静的不像几岁的孩子,妈妈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个冷血怪物。”   翁道衡感觉不到难过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从这个女人这里得到任何母爱了,那一刻他掐灭了对那个女人的任何的期待。   他心里想,如果刚刚没有喊住她就好了,就让她带着他一起死。   离婚之后,他和妈妈住进了外婆家,外婆的眼睛颜色和他一样,是纯种俄罗斯人,虽然有些发胖,但是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外婆告诉他,弟弟的死不是他的错,也不要怪妈妈,她只是生病了而已。   他妈妈确实得了很重的抑郁症,后来她谈了一个男朋友,那个叔叔是个离异人士,人很温和,因为恋爱,妈妈对他态度都柔和了起来,于是,翁道衡都有一种妈妈回来的错觉。   她离开那天特意画了一个温柔的妆,给翁道衡做了一桌菜,全是他喜欢的。笑得很温柔地说:“衡衡,吃吧。”   对这个女人放弃期待的翁道衡居然第一反应是她在饭里放了耗子药,但他还是带着最后一丝期待吃了起来。   妈妈坐在一旁笑着看他吃,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说:“衡衡,对不起。”   翁道衡知道她的“对不起”是什么,可是伤害已然造成了,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已经隔了一个可悲的壁障,再也回不去了,他没有波动地埋头扒饭,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和难过,他很早就学会了,他不敢再产生任何期待了。   他说:“姥姥说你只是因为弟弟生病了。”   妈妈怔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带了一丝不对劲,翁道衡没意识到这句代表什么。   过了半天,他知道了,那天她从十七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没有缘由,可是,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她看起来像是从过去走了出来,和她恋爱的叔叔已经开始置办婚礼了。   翁道衡对她的离开其实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他甚至有点“果然如此”的感觉。   妈妈的葬礼上,她的未婚夫哭得很难受,那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真的爱她。翁道衡没有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绪,他低着头,所有人都以为他很难过,他不难过,只是孤独。   从被父母“抛弃”起,翁道衡就成了情感上的葛朗台,他从小就学会了收回“不合适”的期待,谨慎情感的投入,好像那样,就不会难受。   自从弟弟死之后,他很少因为什么事情产生情绪上的大波动了,还好,他有演戏,他所有的情绪和眼泪只会给角色了,只有在戏里他好像才能完整体验到正常人的心绪波动了。   他开始沉迷演戏,因为戏里的角色让他有那种情绪充沛的错觉,他不觉得自己病态,因为这让意外地习得一种天赋,哪怕这种天赋的获得的代价是惨痛。 第一部 戏的主角夏天也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他演的时候站在高台上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然后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垂落下来,之后的表演全靠本能,他的表演让观众觉得疼,除了他自己。   他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非常配合地倾诉了自己的经历,并且表示“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原生家庭的苦痛,因为我很早就不期待原生家庭了,我不觉得自己需要治愈。”   结果和他想得一样,心理医生告诉他,他心理很健康,确实没有什么童年阴影,也没有因为童年经历产生任何阴暗的想法。   他唯一的负面情绪只有孤独。   而完整剧本里的唐海和他一样孤独。   翁道衡心里想起了过去,却只是发呆了片刻,并没有产生什么酸胀的情绪,他的情绪在戏里透支了。   他其实很矛盾,他会因为剧本上的角色三言两语而掉眼泪,可是自己的事情却异常冷静和理性,他被切割了,所有的感性都被供给给演戏了。   就好像他会因为Also的文字心颤,却不会因为现实里的任野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很奇怪。   因为拍完喝鸡汤的戏之后马上就拍了骑车戏,翁道衡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抱着剧组的垃圾桶吐了起来,好像要吐出自己的灵魂。   任野跑了过来,拍他的背,焦急地问:“你没事吧,师哥?”   他吐完,任野沉默地掏出纸巾毫不嫌弃地给他擦嘴,然后扶着他在旁边休息,翁道衡起身去水池旁漱了漱口,整理了一下自己。   回来时,任野依然焦急地看他:“师哥,我刚和导演给你请了假,你下午回酒店歇会吧,下午先拍我的个人戏份。”   他“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任野,任野回头看他,眼睛里是温和的光,亮亮的,翁道衡顿时有些心虚。   他能感觉到任野坚持靠近他,哪怕他冷漠,任野对他却很温暖,他一半敏感地能意会到什么,另一半却迟钝地否决远离。   忽然间,他脑子里闪现起聚餐那天晚上黑暗里任野的蜻蜓点水的吻,想起那次走在路上任野为了他不被车撞到,下意识抱住他,并且情绪失控。   他想起很多很多,从最早的那次电影院看电影,任野离开时把糖塞进他手里开始。   瞬间,他的敏感打败了迟钝,戏里的唐海还是留了一些情绪给他,他突然想,如果任野不是分不清他和阿山,那么,任野可能就是喜欢他。   而这个可能,是翁道衡一直下意识忽略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翁道衡演戏的天赋一半来自于天生,一半付出了代价。   他是感情上的葛朗台,只会为碰不到的角色和情节感情投入,因为那在安全线以内。   现实里,他是冷漠的带着刺的玫瑰,所有企图靠近和爱他的都有可能会被伤害,任野原生家庭是温暖的,他是自己星球的小王子,温暖又独特,他不惧怕玫瑰的刺,只会心疼玫瑰要长这么多刺保护自己。   所以小王子和玫瑰是绝配。   元宵节快乐!追文的小伙伴们! 第30章 他是阿山   通过接近三周的拍摄,唐海城中村出租屋的部分拍完了,剧情拍摄又开始跳转到了a线两个人相恋之后。   这意味着a线剧情急转直下,即将进入b线剧情。   拍戏前,梁羽找翁道衡聊天,他问翁道衡:“你觉得这个时间段的唐海心境是怎么样的?”   翁道衡想了片刻,说:“沉迷,但是违和感越来越重,越迷恋阿山他反而越害怕。”   梁羽看了他一眼,问:“你觉得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清醒。”   梁羽欣慰地笑了一下,他说:“你仔细想想怎么演出那种叠加状态的感觉。”   任野已经化好妆站在摄影棚里,梁羽过去和他说了几句,翁道衡站得比较远,听不太清,两个人好像起了一点小争执,翁道衡走近的时候,只听见任野很认真地和梁羽说:“我觉得阿山是真的。”   翁道衡很惊讶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梁羽没有反驳他,只说:“那你按着实处理吧,电影不止一个解读。你更青睐于哪种表演方法就怎么演,决定权在你。”   唐海和阿山同居了,阿山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住在唐海新租的那个一居室里,本来阿山在海城山上有一个别墅,他劝唐海搬过去住,唐海却不愿意。   他说:“我工作性质经常有人查的,说不清。”   阿山听了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唐海和他恋爱其实说白了也是“说不清”的,这个年代搞同性恋是可以去单位举报的,更何况是和一个黑/道同性恋。   其实从一开始阿山就知道他不该和唐海在一起,他们不是一路人,没有未来。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世界上有情难自禁的存在,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从来没有理由,这段关系是当初唐海强求,也是他阿山强求。   和阿山同居之后,唐海更清晰地认识了什么叫做黑/道,阿山经常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人,都在外面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等他回来的时候总是身上有新伤。   唐海也想做瞎子聋子和哑巴,什么都不想知道,只管和阿山恋爱就好了,可是他不能这样,他想和阿山有未来。   他的道德让他做一个好人,可是想到阿山背地里干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就可以双标,阿山也有意识地不让他知道他的世界的残酷,他和唐海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会说自己正在干的事,所以唐海不知道阿山干的事法外狂徒到了什么程度,是十年,还是二十年,还是无期或者枪毙。   唐海心里的理念就是法律的正义,这是他父亲教给他的。可是有一天他如果成了法院的大人物,阿山落网在他手里,哪怕枪毙他也不会包庇吗?   他会为了阿山放弃自己的道义和信仰吗?   他会因为阿山双标吗?   唐海想了好久,越想越觉得他和阿山没有来路,他一个信仰法律和正义的人为什么会认命地喜欢上一个漠视法律的黑/社会呢?   可是他想和阿山有以后,有来路,他那天和阿山确立关系就想好了,他得想办法,把阿山捞出来,和他一样生活在阳光之下,清清白白地过日子。   阿山干违法的事情他认,他没有法律意识的正确的道德观他也认了,他栽在阿山身上了,他在别人眼里是黑/道,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可是在唐海眼里就是他的爱人,他爱他,他要阿山做人,他要救赎他。   于是唐海开始想办法劝阿山别在黑/道里面干了,哪怕离开海城去外面做点清白生意也行。   阿山只当他在说笑:“你以为金盆洗手那么简单?你以为黑/道是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唐海于是说:“总有办法的。”   阿山有些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他问:“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我要走那得去半条命?你以为我很干净吗?你以为这些年我没做过脏事吗?你就是个读书仔,你什么都不懂!”   唐海怔了一会,只说:“那你还想干黑/道吗?我不想你没有一个善终。”   阿山站在过道里背着光看他,他眼神里是满满的悲哀,他忽然说:“唐海,我十几岁就干这个,我不做这个我还能做什么?”   阳光分割了过道,唐海站在光里,阿山站在暗里,两个人面对面,却好像隔了很远,唐海抖了抖嘴唇,一只脚踏进阴影里,他看着眼前的阿山,眼神是期盼:“阿山,我想和你有以后,你不想吗?”   阿山怔住,他突然心里冒上来一股无力感,他想,他怎么不想,怪不得人家都说做黑/道的不能有家。有了家就有了牵挂和软肋。以前他是一个人的时候,从没有想过很远的事情,只想着眼下的事情,就算了死也是无牵挂的,不怕连累谁。   他声音很低,带着向往地说:“我想。”   “唐海,我想和你有以后。”他重复地说。   唐海走到阴影里,抓住阿山的手腕,坚定地看他,和阿山说:“我们会有以后的,会有的。”   阿山本来想说大话谁不会,读书仔就是读书仔,屁都不懂,可是唐海的眼睛这么亮,这么坚定,他说不出扫兴的话,即使这是一个虚妄的童话,他也想相信,他不想清醒地再觉得这个那个不可能了。   他不敢辜负这样的期待,没有人对他有过期待,没有人想和他活下去,活到老得掉牙的时候,他抬手摸了摸唐海的脸颊,唐海微微笑了一下,这一刻阿山愿意相信他是来救自己的天使。   唐海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阿山颤了一下,回应了他,两个年轻人在闭塞的过道里的阴影里接吻,他们在阴影里向往光明。   任野在戏里吻翁道衡的时候又哭了,戏里这里他不该哭,可是他凭着阿山的本能还是想哭。   阿山的表情话并不多,很多时候都是靠特写动作表现他心里的活动和纠结,《孤独的唐海》这部戏阿山所有的内心独白都靠任野充满爱意的眼神和微表情来表现。   有时候哪里该哭该发脾气,梁羽再后来也不说了,只让他们凭着本能去演。   因为没有唯一的答案。   所以任野这里哭梁羽没有喊停,只让他们继续演下去,过道里接吻的那两个人不再是任野和翁道衡了,而是戏里的唐海和阿山。   梁羽坐在镜头后面,隔着冰冷的屏幕看着这两人,觉得唐海和阿山活了,两个人都凭着本能自然地去演,他们不会去想这里应该怎么抬手怎么给眼神,因为他们就是唐海和阿山,他们在戏里相爱和互相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a线唐海和阿山还有几章即将落幕了,后面是b线剧情了。感谢在2021-02-26 23:05:25~2021-02-28 20:4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灰灰~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二更   翁道衡拍完之后,很快调整了过来,可是任野很难受。   阿山那种绝望的情绪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气来,而且很快他就要出戏去演b线剧情了,可是他的阿山已经真切地和翁道衡的唐海爱过一回。   阿山和唐海却没有以后。   怎么可以没有以后呢?他在心里委屈地想,替阿山感到悲哀,他眼泪刷刷地往下砸,他又开始疼了,阿山的灵魂已经占满了他的身躯,他很本能地替阿山感到难受。   翁道衡已经习惯性地给他递纸巾擦眼泪,他声音很轻地跟任野说:“别哭了,这都是假的。都是戏。”   “不是。”任野声音瓮瓮的,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真又要命的执着:“我真情投入地去演了,怎么可以是假的?不是假的。”   翁道衡有点拿他没办法,他真心实意地觉得任野演技其实很恐怖,一开始演阿山的时候,他还有点抽离,肢体动作还有点设计的感觉,可是现在一入戏他就是阿山,不需要梁羽教他怎么反应怎么动作,他入戏就自然而然地演阿山。   任野的哭是睁着眼睛很倔强和沉默地哭,翁道衡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多眼泪,明明个子这么高,外形这么A,却有一颗敏感的心脏,真情实意地为别人的故事所感动流泪。   这是和他完全相反的类型。   翁道衡即使演戏演地再投入,演完他的脑子里也在清晰地告诉他这是戏,不是真的,他也觉得自己冷漠。   可是不演戏,他的情绪就会很淡很淡,除了偶尔网上暴躁生气,他很少为什么东西感到难过,刚出道的时候,有人骂他给他造谣,他一点也不难过。   最早一批粉丝脱粉说他不值得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难受。   甚至有无良媒体扒他原生家庭乱写,他也没有被揭破伤疤的难过,只是以诽谤罪告了回去。   演戏,演戏太好了,演别人他可以放声痛哭,放纵地去爱去恨,这是他生活里很难体验的情绪,在戏里这样就相当于过瘾。   其他演员演戏可能会透支情绪,可是他不会,因为他情绪好像就是为演戏储存的。   任野拍完回到房间还沉浸在伤感的氛围里,心里还有点一抽一抽的疼痛。因为太难过,为了发泄,任野又开始激情码字了,火速发了一个野道同人文。   写虐文和看虐文是两码事,看虐文会看得胃疼会难受会想给作者发刀子,但是写虐文作为被寄刀子的一方写虐文的时候会有一种发泄的快感,下笔越虐,心里越爽,刀子越快。   任野噼里啪啦写了一篇七千字的短篇脑洞,发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他头像又“变烂变臭”了,后台打开一看,已经被虐到的读者砸了差不多七八百个臭鸡蛋。   三人小群里。   咕咕哒在积极控诉他。   【咕咕哒:[截图]】   【咕咕哒:是人吗你?你没有心。】   截图里是任野新文的截图。   “任野拍完《食肉动物》之后,发现整个世界发生了偏差。   翁道衡不见了,除了他,所有人都不记得翁道衡,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没有翁道衡,从来没有过翁道衡。’心理医生坐在对面和他说。   任野觉得世界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和翁道衡拍过的那部《食肉动物》一瞬间变成了另一部戏,合作演员成了另一个前辈。”   ……   “翁道衡出现在一个雨夜,站在任野的窗前,任野那天觉得是幻觉,他不敢走近,翁道衡却走了过来,用着陌生的眼神看他。”   “‘翁道衡?’任野叫他。   翁道衡惊讶地瞪着茶色的眼睛,他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任野愣住,抬手摸了摸雨里的翁道衡,触觉温热,是真的。”   ……   “雨季快结束的时候,翁道衡亲了亲任野:‘我要离开了。’他们只谈了一个雨季的恋爱,任野觉得太短了。   翁道衡坐在他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雨,神色忧郁:‘雨季之后,就是春天了,我能等到吗?’   任野下嘴唇抖动了几下,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会的。’   ‘你怎么了,不要哭。’   任野不好意思地扭头:‘我眼睛里下雨了。’   翁道衡摸了摸他的眼睛,笑了起来,漂亮极了,他说:‘你不要忘掉我,这个世界只有你记得我。’   任野负气地说:‘我会忘掉你的,记得你好疼。’黑暗里翁道衡悠悠叹了一口气。”   “他走的时候,春风还没来,他果然没有等到春天。   任野知道他不会再等到翁道衡了,他于是买了一个坟,立了一个无字碑,没有刻名字,在春天来的时候,把春天看到的第一朵花放在坟前,还带着露珠。”   “在无字碑前的坟前放了七轮花,任野就突然忘记了翁道衡,他只记得那个雨季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却不再记得他的名字。”   “任野弄丢了恋人的名字,先是名字,然后是脸,然后是在一起的一点一滴,如果不是提前买了一座坟,任野可能真的会忘记他在雨季有过一个恋人。”   ……   “在弄丢翁道衡名字的第五十年,任野在弥留之际突然想起来了,他叫翁道衡。可是他又觉得悲哀,自己才想起也快走了,除了自己没有人能证明他的存在。”   “任野死后葬在了他五十多年前买的那个坟墓里,他的影迷根据他的遗言在空了五十多年的碑上刻上了‘翁道衡’三个字,虽然没有人知道翁道衡是谁。任野弥留之际说得最多的只有一句话。   ‘翁道衡,翁道衡,翁道衡……’   他最后悲切地呼唤那个陌生的名字,就像在呼唤爱人一样。”   ……   【巴黎在逃圣母:你受刺激了?】   【巴黎在逃圣母:……为什么是翁没了,还没有人记得他。】   【咕咕哒:这算经典虐梗了,只有我记得你,叫啥来着,他的坟前不再有缀着露水的花,因为放花的人也成了一座孤冢。】   【咕咕哒:呜呜呜好虐啊,我眼睛破防了。】   【巴黎在逃圣母:srds,人家现实还在阳间啊,哪有这样的,别人抠糖,你们自己自创虐点……】   【Also:……】   【Also:这就是你往我头像砸二百五十个臭鸡蛋的理由?】   【巴黎在逃圣母:我积分兑换了好多,我后台还有一万个臭鸡蛋。你注意点。】   【Also:你为什么不一次性投完?】   【巴黎在逃圣母:可持续发展,明白吗?】   神特么可持续发展,任野切app发现“巴黎在逃圣母”又投了八十个,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反正写虐文他心里的抑郁感觉稍微出去了一点。   ……   在唐海的铁架子床上,唐海抱着阿山突然说:“我要和你拜堂。”   阿山倏地睁眼,这里的拜堂是指桃园三结义那种黑/社会的兄弟拜堂,他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道:“不行。”   唐海却说:“我为什么不行?”   阿山转过身,侧头认真地看他:“唐海,你辛辛苦苦地念大学,不是为了和我进黑/社会,你那么干净,要活在阳光下。”   唐海也知道阿山不同意,他换了一种说法,说:“那你退出吧,和我一起站在阳光下。不然我进去,我把你拉出来!”   阿山皱了皱眉头,他没有答应,他只是抱住了唐海,唐海的脸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能听这个声音听到老的期盼。   唐海于是说:“我要和你拜堂,阿山。”   阿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声音里带了火气:“不是说不可以吗?”   他还没发完火,就听见怀里的唐海说:“我要和你夫妻拜堂。”   唐海说完,阿山好一阵都没有反应,他本想疑惑地抬头往上看,可是耳边急跳的心跳声泄露了阿山的心绪,阿山的声音带着颤,他说:“好,我们夫妻拜堂。”   第二天的夜戏就是唐海和阿山的夫妻拜堂。   地点就在唐海租的那个狭小的一居室里,饰演阿山的任野上午就在剧组把留长的头发给剪了,又恢复了刚进组的长度。   唐海和阿山的拜堂没有见证人,只有彼此。   阿山特意换上了没穿几次的定制白西装,而唐海也穿上了自己压箱底的西装,两个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般配到不行。   这夜月明星稀,夜风爽朗,唐海的窗台上已经买了几十盆花装点着这个简陋的家,夜风拂过,花香醉人,好像身在无间桃源。   唐海折下两朵玫瑰,一朵插在自己的西装胸口,一朵插在阿山的西装口袋里,他笑着说:“我们拜堂,也要花来做媒,没有玫瑰怎么算拜堂呢?”   阿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规矩,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地戴上了那朵花。   唐海从房间里找来一个领带,自己拿着一端,让阿山拿着另一端,他温柔地隔着领带拽了拽另一头的阿山,很高兴地说:“这就是牵巾了,古礼结婚就是要牵巾的,你牵着了,我就是你家的人了。”   阿山听了这句话不由攥紧了手里的那条不成体统的领带,他心里想,好,他是我家的人了,可是他家不好,于是他小声说:“我能不能是你家的人呢?”   “也可以是。”   “好,唐海,我是你家的人了。”阿山满意地笑了。   他们牵着一条领带在客厅里拜了一拜,阿山问唐海:“我们在拜谁?”   唐海说:“不知道,就是经过的各路神仙吧,就当是菩萨了。”   “菩萨还管人世间拜堂?”   “管,怎么不管,而且菩萨最是关怀,她不仅管人家男女,还管我们这样的。她经过一看,发现我们没个见证,就坐下想这两位小友不能当个野鸳鸯,就慈悲一回吧。”   两个人拜完,唐海又拿来两个有点作古的铜酒杯,这是他在古玩市场买的,他在酒杯里倒满了酒,拿起其中一个,将另一个交到阿山手里,说:“然后就是交杯酒。”   于是两个人绕过彼此的臂弯喝了一杯肉麻的交杯酒,鼻息感染着彼此。   交杯酒喝完,唐海拿过两个空酒杯,和阿山说:“我们用这个来问吉凶,一上一下,那就是大吉。”   说着,将酒杯扔掷在地上,结果两个朝上,并没有一上一下大吉,阿山不由心坠了一下,唐海却笑着说:“菩萨考验我们呢。”   然后他推倒其中一个,这下一上一下了,他高兴地和阿山说:“这不就大吉了吗?”   阿山也高兴地说,对,大吉。   最后唐海看着阿山的眼睛,眼里噙着笑意:“最后一步,就是洞房了,这步之后,我们此生不再分离了。”   “好,不分离了。”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起来,唐海醉红了脸,眼睛也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任野的文抱梗三十虐梗之“他坟上不再有缀着露珠的花儿,因为放花的人也成了一座无名孤冢”。 第32章 他(编不出来了)   翁道衡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这几天被唐海侵蚀了,不然任野和他拜堂的时候,悸动的不只是戏里面那颗唐海的心,还有他自己的心。   当任野对他说“一辈子不分离”的时候,翁道衡瞬间有点出戏了,他那一瞬间看到的不是戏里的阿山,而是戏外的任野。   当任野的眼睛含着泪花看过来的时候,翁道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跟任野拜堂一样,他好像在那一刻进入了一个新的演技境界,不用任何动作设计地就接了下去,台词也不用刻意回想就由身体里唐海的灵魂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就好像一切是真实发生的那样真实,好像他们不在演戏。   翁道衡他自己的脑子是空白的,他身体里全是唐海的情绪。   这场拜堂戏,翁道衡自己都想不清自己是怎么演完的,只知道他演完的时候整个剧组都在鼓掌叫好,几个场务都在镜头后面抹眼泪了,真实地为唐海和阿山而感动。   梁羽非常满意地走过来夸他们,翁道衡却好像反应慢了半拍,他还沉浸在戏里面,当他走出唐海的房间之后,他突然心里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这一切怎么会是假的?   他理解了任野演戏前对阿山真实的执念,理解了他那句“我真情实感演了,怎么可以是假的”……   可是他在喊停的那一刻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演完的,就好像完全凭着情绪条件反射。   ……   唐海在单位被人举报搞同性恋了。   有人拍了他和任野的照片放在信封里举报给单位了,这个人不仅举报了他,还挑了几张贴在单位门口,用红色的信号笔在照片上他和阿山的脸上写上“变态”两个字。   这个年代,虽然同性恋已经从心理疾病的标准里解放了出来,可是在国内,同性恋对于普通人还是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大多数人都把同性恋等同于有病。   更何况唐海的单位也不是一般的单位,是需要注意影响的,唐海上班进门的时候同事的目光都躲躲闪闪地看他,带着不舒服的打探,一个关系跟他还行的同事把早上贴在门上的照片撕下来给他,然后叹了一口气。   唐海看了一眼照片,最上面一张在恶意的“变态”红字之下,是他和阿山在过道里手牵着手的背影,再往后一张是阿山在无人的角落抱着他,而他露出来了半张脸。   其实这些照片在后世也不算露骨,这个偷拍的再能拍也不会拍到他和阿山床上去。   都是一些带着暧昧的影子,毕竟他和阿山在外面还是很注意的。   唐海收起照片走进领导办公室,领导桌上也有一摊照片,这里面的尺度就没有那么温和了,有他和阿山在半掩着门的室内接吻,唐海眼皮跳了一下,奇怪,这怎么会拍到的,而且还靠那么近。   领导跟他叹了几口气,说了一些惋惜的话,大意是把唐海调职到基层历练历练,唐海顿时有点气血上涌,他只是谈个恋爱为什么说得他犯了错似的,真正犯错的不是偷拍他的人侵犯他隐私吗?   “同性恋是病吗?同性恋很见不得人吗?我同性恋会影响我工作吗?”   领导叹了一口气,说:“你搞同性恋是你的自由,可是,单位要注意作风问题,我不能包庇你。”   “作风问题?我只是普普通通谈个恋爱怎么就作风问题了?我又没有瞎搞!”   领导的眼神透过冰冷的镜片有些无奈地看他,说:“这事呢,说大也不大,我也觉得举报的人闲的。可是最近严打,隔壁市有个男的追姑娘在人宿舍下面喊楼喊了几天,还爬墙,本来这种事就算追爱过热,姑娘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结果被立了典型,进去了八年,他姑娘手都没摸到判得跟强/奸似的。”   “你说你清白,但是你以为你这事不能做文章,一个风化的帽子下来,你也能进去待一阵,出来你还想做司法吗?我调你去基层那还是保你呢,你想清楚你得罪了谁,回去也别搞这些断一断,别再被抓住小辫子了。”   唐海知道领导的好意,也知道最近社会风化严打,他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领导说得其实没错,他沉默了片刻,说:“我不干了。”   领导放下茶杯惊讶地看他,张着嘴愣住了,他指着唐海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昏头了,你念大学出来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你可是辛辛苦苦考进来的啊!”   “孩子前程重要啊。”   唐海好像下了重大的决定似的说:“我想好了,谢谢您。”   “我明天给您离职信,走前最后交接一个星期,真不干了。”   领导还在劝他:“你交接一个星期里我给你压着,你反悔了我还给你调基层,你先别太冲动,你实在要走,到时候我再放你走。”   唐海最后看了一会领导,深深地给他鞠了一个躬,说:“谢谢您。”   唐海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皱了皱眉头,眼底有了一丝戾气,看起来不好惹,那些人又转过头去。   他在单位最后干了一个星期还是坚持离职了,领导最后看他主意已定,也没挽留他。   他收拾自己办公桌离开的时候,没有人送他,他走出大门,萧晓燕从对面走了过来,她明艳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对唐海说:“原来是因为这样我们没有缘分的啊。”   唐海没有理她,继续抱着自己的东西往前走,萧晓燕却不高兴了,她追过来说:“他不是你表弟吧,第一次我看见你们就觉得你们不正常……”   唐海顿住,他回头看向萧晓燕,笑了一下,但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他面色泛着冷意:“是你吧。”   “什么?”萧晓燕愣了一下。   “拍照片的和举报的的都是你吧?”   萧晓燕微微笑了起来,她神情带着一种莫名的报复,她说:“是我,我不服气,但我可没举报你,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唐海下意识觉得举报的和门口贴照片的是同一个人,可是现在听萧晓燕一说,发现这不像一个人干的,门口照片的尺度都是在公共场合,最大尺度只有牵手拥抱,可是举报的那一叠拍到了室内,离得很近,就像有一个人在什么角落窥探他似的。   他觉得萧晓燕应该真的只干了其中一件,他说了一句:“很好。”   萧晓燕冷漠地看着唐海离去的背影。   ……   他才出大门,阿山就开着敞篷车在门口接他,他脸上泛着温和的笑意,说:“事情办好了?”   他点了点头,上了阿山的车,阿山发动车开在街道上,风迎面吹来,唐海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解放了的自由感觉。   他笑着说:“我没工作了,怎么好呢?”   “没关系,我养你啊。”阿山在风里无所谓地说。   阿山的车开的方向是他自己的一套小别墅,最近唐海和他住在那里,原来的那个一居室他们一开始怀疑被人安装了针孔摄像之类的东西,可是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但是因为有室内角度的照片流露出来,所以阿山也不打算让唐海再住在那里了。   唐海这回搬进了阿山名下一套室内的别墅,阿山一开始还想把名字改成唐海的,唐海却拒绝了。   阿山很生气,说:“我们都拜堂了,我的就是你的!”   本来唐海想接受了,却听到阿山说:“不能你跟了我一场,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跟了一场”这四个字在唐海耳朵里非常不吉利,于是他最后拒绝了。   正式离职后的第二天,警察上门了。   “唐先生,今天早上您的房东在您房间发现了一具女尸,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昨天凌晨一点,死者身份是您的前同事萧晓燕,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   唐海愣住,警察拿出一张萧晓燕死亡场景的照片,照片里萧晓燕躺在他那个一居室的客厅沙发上,脖子上是勒痕,身上是她最喜欢的时髦花裙子,她也是死不瞑目,眼睛睁着,透过照片,恶毒地看向唐海。   唐海打了一个颤,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莫名死在他房间的女房东。 第33章 他摸他脸蛋子   萧晓燕死了?   还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是谁杀掉的她?   唐海心里的那种熟悉的违和感又出来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杀萧晓燕,萧晓燕的死亡时间他也有不在场证明。   本来警察已经排除他嫌疑了,打算放他离开了,这时候吊轨的事情发生了,法医的报告显示:萧晓燕身上的指纹和唐海的吻合。   于是唐海又被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可是法医和警察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唐海既有不在场证明又有指纹。   唐海原来是清晰地认定他没有杀萧晓燕的,可是听说萧晓燕身上有自己指纹的时候,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知出问题了。   这道案子成了悬案,最后是阿山找律师将唐海保释出来的,他走出来的时候,阿山站在门口接他,他语气带着一丝憔悴,他说:“唐海,我相信你,你会没事的。”   唐海抬眼看他,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问他:“是你吗?”   阿山笑了一下,说:“想什么呢?我就算杀人也会做干净一点。”   唐海看着阿山的笑,心里顿时忐忑,阿山坐在驾驶座开着车,一滴雨打在车窗上,像一滴泪流了下来,雨越来越大,在地上很快溅起一层雨雾,阿山的车开向无边的雨雾里,城市的面目都变得模糊。   在雨声里,唐海忽然想起领导桌上的那封举报信里的照片,有他一居室的室内角度,就好像,就好像有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偷偷拍他,如果不是萧晓燕,会是谁?   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想,可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看了一眼阿山的侧脸,阿山表情绷紧了,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他猛地把车停在茫茫的雨雾里,雨水包裹了这辆车,好像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这辆车还有他们两个了。   “唐海,你在想什么?”阿山眼睛看着远处问他。   “开车回家吧,雨越下越大了。”唐海没有回应他,他觉得心底有些乱。   阿山直接帮他说出来了,他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是我?”   唐海怔了一下,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有。”   “撒谎。”阿山冷笑了一声,身上又泛起刚见面时的戾气。   他眼底是浓浓的嘲讽和受伤,他失望地看向唐海,说:“骗子。”   唐海没有回答,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和道歉。   可是张开嘴,尖利的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是你举报了我吧?我们室内亲密的照片谁能拍到呢?除了我只有你了?你为什么要举报我,你是想我断掉翅膀永远依赖你吗?萧晓燕……萧晓燕是不是也是你……”   阿山的眼神越来越冷,眼底带了不可置信的破碎。   唐海却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想要阻止自己尖利刺耳的话语,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要说的话!   我没有这样想!   住口!住口!不要说了!   他捂住自己的嘴,可是那些像钝刀子割肉一样折磨阿山的话还在呜呜咽咽地脱口而出。   阿山的眼神越来越失望,唐海惊慌地看着阿山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一样,他的表情带着死寂和麻木。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阿山语气里带了一种难得的轻松。   我没有。   可是他嘴里说:“对。”   “你后悔爱过我吗?”   不后悔,我真的不后悔!   可是他说:“后悔,因为遇见你我的人生才一团糟。”   不是的!阿山!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表情!我不是那样想的!   唐海在心里焦急地呼喊,他嘴里说着像刀子一样的话,可是他的眉眼带着绝望,一滴泪从他眉睫滑落,他在心里呼嚎,可是他却失去了嘴巴的控制权。   求你,看看我,阿山,你看我一眼,你就知道我不是那样想的。   可是阿山的眼神却冷漠地顿在远方,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唐海,我知道了,我们完了。我放你走。”   阿山说。   不!不!不要!我不答应!   可是绝望的唐海的嘴里还是残忍地蹦出来了“好”。   阿山沉默了,他看向无边的雨雾,面容是一片死寂,连受伤的感觉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有平静。   他打开车门,缓慢地走在雨里,慢慢迷失在大雨里,唐海坐在副驾驶看他,脸上一片冰凉,一摸,全是绝望的泪水,他哭得撕心裂肺,他这时候好像突然嘴又能归自己管了。   他跑出车外,去追阿山,一边追一边哭着喊:“阿山——不是的——”   雨打乱了他的神情,阿山好像全然听不到他的哭喊,一直在雨里走,再也没有回头。   ……   梁羽喊“咔”的时候,人工降雨也直接停了下来,扮演阿山的任野马上回头转身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他脸上全是雨水,眼睛也红红的。   翁道衡的脸上还带着唐海的绝望,一脸的雨水和泪水,他好像还站在原地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助理过来拿来毛巾披在他身上,小声地喊了一声:“翁老师。”   翁道衡置若罔闻,他耳朵里嗡嗡的,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全然还在帮唐海想:他不信我。   他怎么可以不信我?   他怎么可以不回头看我一眼?   他睁着的两只眼睛还在不停地流泪,整个人跟被魇住了一样,他的声音沙哑却很小声地问:“他为什么不信我?”   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那种积压的委屈涌了出来,唐海主导了他的灵魂,任野走了过来,他喊了一声:“师哥。”   翁道衡听见任野喊他,好像还回过神,抬眼满眼受伤地看他,他的眼泪还在流,那种生气、那种得不到回应的委屈让他失去了思考,他还只把任野当做阿山,任野抬手拎起他肩上的毛巾想给他擦擦头发,却被还在情绪里的翁道衡抬手打断。   “啪”地一声,翁道衡好像负气似的打了他抬起的手背,声音不大,却惊讶了众人,任野的手顿时有点红了。   翁道衡也好像突然被这突兀的一下弄清醒了,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湿漉漉的人不是离去的阿山,而是他的任野。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道歉,却因为刚才的雨中戏的哭喊喉咙有点疼。   任野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脸上下意识带了一些怒意,但很快被平静压了下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依旧抬手给他拢了拢毛巾,然后看了他一眼,任野其实也还在戏里面,翁道衡的那些台词也伤他很深,他在戏外被这么弄了一下,心里还带着心碎的恼火。   翁道衡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心里烦闷地“啧”了一声,戏外的翁道衡的状态回来了大半,脸上的脆弱消失了大半,虽然眼底还有泪。   他一把抓住任野的手,瓮着嗓子说:“对不起……”   任野没有看他,“嗯”了一声,扭头走了,他觉得翁道衡刚刚拍他手的时候的力度,有点疼,他心底是夹杂的委屈,脸上阿山的泪水还没干,扭头更加难受的泪又掉下来了一颗,却没有说什么,只绷着脸倔强地背着翁道衡往前走。   梁羽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眉头微蹙了一下,阿山和唐海的剧情越接近结束,这两个人入戏程度越深,也说不好是好事还是坏事。   翁道衡感觉身上的衣服都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心情非常烦闷和焦躁,他拿起毛巾揉了揉湿发,小唐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让他喝完去换衣服。   翁道衡抿了一口,下意识看向片场另一端的任野,任野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呼了一口气,然后直接拽下毛巾捂住整个脸。   在黑暗里胡乱地擦干自己的泪。   翁道衡心里又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拍完这场激烈的雨戏,翁道衡当晚回去就发高烧了。   小唐于是直接送他进了医院,因为生病,翁道衡整个人看起来颓唐又安静,他身体素质其实还可以,生病不完全是因为被水淋的,还有一部分是唐海的情绪气压在身体内压迫着他,那场哭戏既耗费情绪也耗费嗓子,等他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人就已经烧了起来。   有时候情绪气场会影响身体,因为唐海连续几场戏的低气压,翁道衡需要一场病释放出来。   只是他这病一生,剧组进度就耽搁了。   翁道衡虽然看起来一脸脆弱地躺在床上吊点滴,心里还想着戏呢。   唐海和阿山的戏只剩下几场了,很快a线就结束了,如果他不生病,这几天肯定能一下子拍完,这么一想他有点焦急,觉得挂完点滴还是得回去把戏拍完。   这时候,梁羽过来看他,听他说起演戏的事情。   气不打一处来:“我看起来是虐待狂吗,你把身子骨养好再拍吧。”   翁道衡于是点了点头,心里想,也好,晚点拍也行,我也不舍得阿山。   这个想法刚出来,他震了一下,舍不得阿山的是唐海,他为什么舍不得阿山,难道他真的完全共情唐海了吗?   任野是买了一个花篮来看他的,翁道衡看了一眼花篮,觉得有些夸张,于是说:“你做什么,我只是感冒而已。”   任野却不说话地坐在他病床旁边,垂眸看了他一会,生病的翁道衡眉眼里的阴郁的锋利都少了许多,脸带着高烧的潮红,声音也沙哑,看起来很脆弱,有点好欺负的样子。   于是他直接抬手摸了摸翁道衡的额头,翁道衡还没反应过来,任野已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说:“还是有点烧,师哥,你好好养好身体啊。”   翁道衡猝不及防地被他摸了额头,有点惊讶地看他。   任野眉眼微微压下,说:“师哥,你看我干嘛,你又想要拍我手背吗?”   翁道衡愣住,他神情带着迷茫的柔软,他下意识开口:“对不起,我那次是情绪上头……”   任野看着平常冷淡的翁道衡因为生病整个人都便柔软了,心里突然荡了一下,他于是有点上头了,孩子气地说:“你拍我手背我也要继续摸!”   猝不及防地,他的大手摸上了翁道衡因为发烧泛红发烫的脸颊,翁道衡直接没脾气了,他的手心有点凉,摸上发烫的脸还有点舒服。   任野看见翁道衡没生气放任他了,于是得寸进尺地在翁道衡脸蛋子上轻轻捏了一下,又摸了两把揩油。 第34章 A线落幕   翁道衡在医院打了两天点滴,就出现在片场活蹦乱跳了。   唐海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城市还在下雨,那雨大得好像是从地上往天上砸的一样,连成一线,看不清来去的方向。   他是被人摇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阿山的副驾驶上,身上盖着阿山的外套,阿山人不在车里,而是站在雨里,他穿着一件齐整的毫无褶皱的白衬衫,外面罩着一件束身的黑色机能斜肩马甲,下身黑色长裤,显得腰细腿长,手里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半侧着脸,露出干净利落的侧脸线条,直着身条跟手下说话,身上那种矜贵的气度,让唐海想到了一个电影《教父》。   他交代完事情,上车,发现唐海已经醒来了。   唐海感觉脑子嗡嗡的,阿山看到他瞳孔微张了一下,上手摸他的脸,很温柔地说:“你怎么了?”   唐海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他张了张嘴,发现嗓子有点哑,喉咙也疼,好像哭喊之后的遗留。   他脑子里瞬时闪现了一个场景,他在雨里哭喊,而阿山一去不回。   这个场景真实地宛如发生过一样,他好像真的哭喊过一通似的,可是阿山怎么会连头也不回地离开呢。   阿山担忧地看他,唐海于是瓮着声音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不要我了。”   于是,阿山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就算死也不会不要你的。”   唐海看着窗外的雨雾,陷入了沉思,好像每次下大雨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他那种被人抛弃的心悸感还留存在他的骨血里,看着还在眼前的阿山,他一把突然搂住阿山,说:“阿山,你不准不要我,不要丢掉我……”   阿山有些心疼地回抱住唐海,他侧着头微微亲了亲唐海的发梢,说:“你要信我,唐海,除非我死,我这辈子都不会丢掉你的。”   抱住他的唐海听到这句话,抱紧了阿山,把阿山的白衬衫都揉皱了。   他心里清醒又霸道地想,阿山,这是他的阿山,答应和他一辈子好的阿山。   如果阿山的手下看到这副场景,估计会惊讶,因为谁也不敢相信暴脾气出名的玉面罗刹阿山私底下居然会这样温柔和温声细语地说话哄人。   阿山抱着唐海,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很矫情的话,他是我的人间。   在唐海醒来后的雨雾时间戏里,阿山没有离开,没有抛弃他,而警察几天后也打电话通知他,他对于萧晓燕的杀人嫌疑已经没了。   “那指纹呢?你们之前不是说萧晓燕身上有我的指纹,这是怎么回事?”唐海皱着眉头问。   “哦,那是法医失误,经过几重复查,您的指纹和萧晓燕身上的指纹完全不匹配,您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也确实属实。”   唐海心才放下,就又听到警察问:“唐先生,您认识罗海兰女士吗?”   唐海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罗海兰,好熟悉的名字,这是谁呢?   他站着思考了一阵,想起来了,是他租城中村时期的女房东,他不知道为何就想起来她在门缝里阴恻恻的眼神和高楼坠落的死相。   他心里紧张了片刻,他记得罗海兰的尸体是在他床底出现的,后来是阿山给他处理掉的,难道警察发现了罗海兰的尸体?   他心跳加快了,如果,如果,警察发现了罗海兰的死,那么他是真的说不清了。   他于是用最平和的声线故作镇定地问警察:“我想起了,罗海兰是我前房东,怎么了?”   电话里的警察于是说:“杀害萧晓燕女士的凶手我们找到了,就是罗海兰。”   唐海差点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还好他控制住了,罗海兰明明几个月前就死了,一个几个月前的死人怎么会去杀萧晓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掉了。   他稳住心神,问电话里的警察:“那你们抓到她了吗?”   毕竟现在的罗海兰还是“失踪人口”。   警察不无惋惜地说:“哎,今天早上,嫌疑人罗海兰跳楼死亡。”   唐海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或者警察在诈他,罗海兰今天早上跳楼?他想了想几个月前和阿山亲眼看到的罗海兰死状,不由打了个冷颤,这句话真是一个恐怖故事。   “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呢?”他装作八卦的样子问道。   “罗海兰是今早凌晨确定死亡的,死因就是高楼坠落,具体细节关系到案情也不方便和你说。”   挂了电话的唐海感觉人还在做梦一样,怎么会这样呢,几个月前就已经死掉的罗海兰今天又死了一遍,死前还杀了萧晓燕……   就突然这两个和他有干系的两个死人突然跟他没关系了,他突然清白了。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认知或者记忆出了差错,于是他问阿山:“我原来的那个女房东是什么时候死的?”   阿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几个月前。”   唐海突然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的记忆没有出差错。但是他心底那种熟悉的违和感又来了,他心里开始有了好多层的疑惑。   海城的雨在他的思考之下突然又停了。   唐海神态里蒙上了一层猜疑,他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处处不合逻辑,处处不合常理,所有的真相都像蒙在雾里,人都在无感情机制的机器,就像被设定好的那样,唯一鲜明的只有阿山。   阿山看着他的神情微微蹙了蹙眉头,他也看了看窗外忽然停下的雨,好像也发现了什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   唐海觉得很奇怪,明明阿山比他高比他壮,人也能打,为什么他会这样想要保护阿山,阿山日渐沉默,常常看着远处发呆。   有时候唐海站在他身后看他,心里也会想,阿山他在想什么呢,在别人眼里的阿山是美丽强大的大佬,可是在唐海眼里,阿山只是阿山,是脆弱需要救赎的。   他常常做梦,梦到阿山下沉的命运,然后在心底偷偷害怕。   有一天阿山突然跟他说:“唐海,我出来了。”   “什么?”   阿山笑着抱住他,他说:“唐海,我们离开海城重新开始吧,大佬放我离开了。”   “真的?”唐海高兴极了,他抱紧了阿山笑了起来,心里莫名轻松了起来。   阿山摸了摸唐海的左耳垂,突然说:“你这里打一个耳洞吧。”   唐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扫了扫阿山右耳的耳洞,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阿山掏出一个首饰盒给唐海。   唐海打开,里面是一对漂亮的猫眼石耳钉,阿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带一对了。”   唐海拿起一颗猫眼石耳钉,在阳光下,猫眼石闪过青色的光泽,有点像他漂亮的眼珠子,阿山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有些心醉,在愣神的空隙,唐海就把手里的那颗耳钉给阿山戴上了。   于是阿山的右耳垂多了一个耳钉,和他的脸看起来风格还挺统一。   唐海一边给阿山戴,一边在阿山耳边吹气,阿山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笑了一下,脸上是幸福的光泽。   唐海说:“离开海城,我去找个工作养你,我大学生不去体制里,也能干很多不错的工作。”   阿山想了想,他跟着说:“离开海城,我打算做点生意,其实我念书的时候想过做很多事情,现在却想不起来干什么了,哎。”   “没关系,慢慢想,会有事情做的,我总会陪着你的。”   “嗯。”   两个人对视笑了一下,好像看见了就在眼前的美好未来。   阿山问唐海:“那我们去哪个城市呢?”   唐海陷入了沉思,然后列出条件:“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知道我们的地方,那里要气候宜人,风景也要好,生活节奏不缓不急,最好有点靠海,因为我名字里带着一个海,我也喜欢吃海鲜。”   于是阿山也开始列条件:“那也要有山!我名字里也有山这个字!”   他们那天说了很多很多关于以后的期待。   就好像他们真的有以后一样。   ……   离开海城的前几天,阿山和唐海在月色下走在海城的街道,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巷子的拐角处,那里黑漆漆的,也和城中村那里一样,没个路灯,旁边只孤零零地有个邮筒。   唐海从来没有来过这个街道的拐角,可是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他会来这里一样。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很不妙的预感,他在心底疯狂叫嚣,不要靠近这里。   他拉紧了阿山的手指,阿山被他攥得生疼,于是停下问唐海,怎么了。   唐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说:“我们走吧,这里好黑啊,我怕迷路。”   阿山于是勾了勾唐海的手指,笑话他:“你还怕黑啊,胆小鬼。”   唐海于是回忆道:“我那天就是这样黑漆漆地在垃圾桶旁捡到了你呢。”   ……   离开海城的那一天,阿山和唐海选好了要去的城市,一起买了两张火车票离开,可是白天阿山在组织还有最后一件事,于是他和唐海约定好,晚上唐海收拾好先去火车站等他,他待会就到。   唐海有些不满地皱眉,说:“我们要一起走,才不要等你。”   阿山亲了亲他的脸,哄他:“会一起走的,等我,我晚上去火车站找你。”   唐海于是点了点头,也回应地亲了亲阿山的脸。   阿山套上外套,迈出大长腿出门的时候,唐海看见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喊住了他:“阿山!”   阿山站在门前回头,阳光打在他脸上,笑着说:“怎么了?”   “没事,我爱你。”   阿山在阳光里笑得柔和,带着无限的爱意,他说:“我也爱你。”然后离开了家门,走得洒脱。   这是他和唐海的最后一面。   唐海在火车站,从夜里等到天亮,没有等到阿山,而载着他们以后和未来的那个列车早就夜里开走了。   天亮的时候,唐海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场景,他的阿山走过那条有邮筒的街道拐角的时候,突然拐角出来一个黑影,一刀猝不及防地捅进了阿山的身体里,阿山倒在街道,血染红了他的火车票,他最后说:“唐海,我要迟到了……”   他眼底的光熄灭了,右耳垂的猫眼石耳钉还闪着光泽。   唐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他站起来了身,感觉心猝然一痛,好像身体和灵魂缺失了一块一样,眼泪低落下来,他看了看火车站窗户玻璃里倒映出自己的脸。   玻璃的人美丽强大,气质里带着矜贵,看人的眼神带了一丝倨傲,却长了一张唐海的脸,倒影里的唐海一头微卷的半长发,披散下来,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神态自然又优雅,那个长得一样气质迥异的唐海看了看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   唐海发现烟雾里的唐海左耳垂多了一个他还没来得及打的耳洞,和阿山的对称。   唐海睁大了眼睛,然后火车站消失了,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也消失了。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世界在眼前坍塌,比他看过的所有末日片还要直观。   “不——”   唐海意识到了什么,他哭喊挣扎,那是刻在灵魂的痛,好像灵魂被割掉了一半,血肉模糊,阿山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他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椅子上,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是他的心理医生。   梦醒了,唐海摸了摸自己左耳垂的耳洞,用手拢了拢自己的半长头发,原来好像从来就没有阿山。   对面那个白大褂跟他说:“唐先生,我们认为阿山这个人不存在,是您的臆想。”   唐海坐在他对面倨傲地抬脸,说:“不,他存在。”   “在这。”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a线落幕,反转开始,剧中剧b线剧情开启。   感谢在2021-03-03 22:03:30~2021-03-05 23:5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丧病的头像、十束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丧病的头像20瓶;boki今天还在咕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他羞涩   郭浸言是海城业内比较知名的心理医生,下午三点和他预约的客户迟到了,他等了五分钟,客户还没有来。   他正打算打电话过去,客户自己打了他办公桌上的专线过来。   客户先生的声音在电话里比较冷淡:“不好意思,郭医生,我第一次会诊时间往后推迟一小时。”   时间观念很强的郭浸言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他说:“唐先生,当天的预约时间不能更改。”   电话那头的客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声音更加冷淡了:“那你从三点开始计时收费吧,我四点到。”   “您确定?我一个小时的会诊费用……”虽然郭浸言多挣一小时的钱,但是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再确认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客户好像生气了:“你话真多,白送钱还不要……”然后暴躁地挂了电话。   郭浸言没有生气,他下意识翻了翻资料,看了一眼这位脾气有点大的客户资料,姓名栏写着“唐海”二字。   四点钟,白送一个小时诊费的唐先生出现了。   秘书笃笃地敲了两下门,站在门口说:“郭医生,唐先生来了。”   郭浸言调整了一下姿态,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用审判的眼神看着这位在电话里放鸽子的新客户。   于是从门口的秘书身后拐出一双长腿,秘书半让着身子出去,唐先生走了进来,这是一个高个子身材匀称的男人,郭浸言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这位唐先生长相还出色的男人,不由失神了片刻。   唐先生眉眼阴郁,轮廓深刻,皮肤白皙,留着一头半长的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小小的揪,更加显得露出来的眉眼骨相高级,并且平白增添了高颅顶、后脑勺好看和美人尖这三样优点。   他身上一身高级裁制的黑色西装,因为腰细腿长个子高,显得出场自带气场,身上的西装腰线收得极妙,掐着这位美人的细腰,多了几分绷紧和禁欲的风情。   衬衫的纽扣也打到了喉结下方,一粒不漏,脖子上戴的也是纯色的黑色领带,隐在白衬衫和里面的灰色马甲里面,状态却算得上闲适和慵懒,是典型的人穿衣服,而非衣服穿人。   郭浸言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失态,这位长相出色的唐先生走进来,直接大开阔斧地坐在他跟前,那双漂亮的眉眼微微垂下看他,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   郭浸言心想:这位唐先生应该习惯了上位者的身份。   唐海直接坐下,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流利地滑在郭医生桌上,自我介绍道:“唐海。”   郭浸言看了看他的名片,上面一串“董事长”“总经理”的头衔,差点亮瞎他的眼睛,一看背后企业的来头,郭浸言心里有了数,疑似涉黑的当地地头蛇企业,明面上的海城巨头,这位唐海想来就是鼎鼎有名的“玉面罗刹”的那位唐先生了。   来头不小,他下意识在自己心里评估着。   然后拿出一张表格,打算先让唐海做一套心理测试题做个预估,唐海接都没接,直接说:“我不做那个玩意儿,浪费时间,你已经白赚了一小时了。”   郭医生于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收起了表格,唐海自我认知很明确:“你不用打开我的心门,我直接跟你讲,我有病。”   于是唐海飞快并且简略地讲了阿山的故事,并且强调了他对阿山真实的各种触感。   郭医生于是说:“唐先生,我倾向于阿山是您的臆想。”   “我知道。”唐海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忽然问:“能抽烟吗?”   郭医生表示:“我们这里禁烟。”   唐海于是有些焦躁地摸了摸手指,他说:“我理性上当然觉得他可能是臆想,可是……可是阿山不能存在吗?”   “我有时候经常能看见他,听见他,阿山也许能以我们不知道的方法存在,这个世界可以唯物,为什么不能唯心?”   郭浸言发现唐海的说话逻辑其实很清晰,不太像常规的精神分裂,于是他诱导性地问:“阿山他和您现实里存在的人物有相似性吗?”   唐海想了想,说:“阿山的脸和陈山一样,如果非要说相似的话。”   陈山,郭浸言默默地在心底记下这个名字,问:“陈山是谁?”   唐海语气骤然地冷了下来:“我前男友。”   ……   A线落幕拍完的时候,翁道衡在片场情绪崩溃了很久,那场哭戏他一条过。   翁道衡演完,听到梁羽说“A线结束”的时候,心底突然多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阿山怎么可以不存在呢,如果唯物的世界观,阿山是不存在的,那他也希望唐海的唯心主义能够证明阿山存在。   他想起了之前任野走在梁羽身边非常坚定并且固执地说:“我觉得阿山是真的。”   戏中饰演阿山的任野都不愿意阿山是假的。   如果深爱唐海的阿山不存在,那么活在光明里的干干净净信仰法律的唐海也不存在。   失去阿山,也意味着那个骑着单车穿着白衬衫的固执读书仔也跟着死了。   翁道衡心情有些闷,他觉得自己这部戏投入太深了,a线的唐海成了空壳他还有一点走不出,任野顶着阿山的脸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时候,翁道衡还有点回不过神地看了他一会,任野知道翁道衡的眼神是因为唐海的移情,可是他的心底还是跟烧沸了的水一样,滚烫地翻滚叫嚣。   心底的水蒸气烫红了他的脸,他的脸开始慢慢发红,带了些纯情的羞涩,偏偏又稳住神情一脸沉稳。   他那笨拙的纯情让翁道衡有些出戏了,他的神色稍霁,突然抬手摸了摸任野的脸蛋子,带着些玩笑的意思:“啊,你的脸有点烫。”   说着把任野之前大着胆子上头在医院里摸他的那两下还给了他,真可谓睚眦必报,任野被他一摸,睫毛颤了两下,说:“师哥,别闹。”   翁道衡收回爪子,心里那种奇怪的悸动因为任野睫毛羞涩的颤动又出现了,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他瞬间觉得有些不妙,在任野有可能喜欢他的可能下,不该去撩拨人家。   但是因为演戏他心底也不想去料理那么多的和任野的不清不楚和不明不白。   B线的唐海是半长的微卷头发,翁道衡短时间是长不出来那么长的头发的,所以剧组这一天翁道衡和任野的戏份歇了下来,梁羽去拍支线戏份去了。   但不意味着翁道衡能闲着,因为梁羽找了一个造型师进组给翁道衡接发,把他弄成b线的唐海模样。   翁道衡接头发接了差不多大半天,算是一根一根接长的,翁道衡屁股都坐麻了,等终于弄好了,他感觉到头比往常重了几分,抬头看了看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一头半长头发,把他那种带着神性的气质反而更加发挥地淋漓尽致。   翁道衡以着b线唐海的习惯在脑后绾起了一个小揪,把头发梳在脑后,额前漏下几丝碎发凌乱地扫在额前鬓边,多了几分野性的凌乱美感。   头发梳在脑后确实让翁道衡的面部优势更加显现,好看的发际线和美人尖显露无疑,头颅骨相更加显得建模标准,美丽阴郁的长相风格也因为新发型更加突出。   他这样弄完,怨不得当初丸子头爱好者梁羽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b线的唐海绝对要比a线气场强大,更加容颜美丽。   一开始翁道衡是不同意b线的自己搞丸子头长发的,他觉得这样会破坏唐海强大的气场,丸子头精通者梁羽一看他的脑壳就知道适不适合丸子头,然后再三劝说,半长发绝对会把他的面部优势和骨相发挥地一绝。   并且惋惜道:“多好的一个脑袋,不扎一个丸子头可惜了,你这后脑勺颅顶和发际线绝了,到时候全掀上去,露出额头,半侧过脸,那下颌线的线条连着上去,再一搭配鼻梁和额头头颅曲线……”   梁羽越说越兴奋,翁道衡被他说得肉麻,于是答应了接发。   当他顶着新出炉的发型出现在片场的时候,梁羽眼睛都亮了,他表示:“我说的吧,你这脑袋不留长发可惜了。”任野瞟了一眼,也直接看住了,露出发际线和额头的翁道衡不仅没有变得阴柔,反而因为锋利阴郁的眉眼更加直观了,人的气质更加冷和厉,演b线的唐海是对味的,梁羽果然男色审美顶级,眼睛一眼就能看出美人的苏点。   翁道衡对自己的认知并不明确,他还觉得众人惊艳的神情有演的成分。   他无知无觉地拍了自己新出炉的造型,发在微博上,配文字【新造型】。   当天热搜低位#翁道衡.丸子头#、#翁道衡.美女#、#衡神.仙男#   快乐小神仙:【这限定发型好看!大晚上的我人被蛊没了!】   曹操竟是我自己:【建议发型半永久】   丸子头金刚芭比是最dio的:【啊啊啊啊啊啊,梁羽老丸子头专家了,谢谢梁导!】   我欲与天公比美:【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这发际线是人能长的吗?我做梦都长不出这么漂亮的发际线(摸着自己秃脑门哭了)】   翁学大家:【不是俄罗斯人发际线高吗?为什么!为什么!衡神千万别秃!】   翁道衡看着后面一批自己发际线是否会上移的歪画风的评论,有些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b线唐先生和陈山即将上线。   a线读书仔唐海和阿山杀青。   感谢在2021-03-05 23:57:09~2021-03-08 01:0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甲异靛25瓶;六年级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他是陈山(倒v结束)   郭浸言听到“前男友”这个答案稍微惊讶了一下,毕竟敢于这样无所谓抛露性取向的人在这个时代很少很少。   这个叫做“陈山”的前男友想来是唐先生出现臆想的一个症结所在了,于是他诱导性地让唐海讲一讲他和陈山的故事。   唐海好像有点犯烟瘾了,他把雪茄从雪茄盒里拿出来,拎在手上闻了闻味道,没有抽。   他想了想,表示:“我和陈山,无从讲起。”   “我们从小就认识,真要讲可以从我们成年之后的第一面讲起吧,我是去参加他父亲葬礼的时候和陈山重逢的,然后就有了交集。”   说着唐海好像陷入了回忆,他微微笑了一下,说:“陈山的父亲是一个律师,好人,真的好人啊。”   ……   B线的第一场戏拍的是唐海和陈山的初遇,与其说是初遇,不如说是重逢。   现实里的唐海和陈山小时候是上下楼的邻居,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陈山的父亲帮了唐海的忙,唐海离开之后一直记得陈山父亲的恩情,若干年后,听到记忆里的老邻居和恩人去世,隔了十几年未在陈山眼前出现的唐海出现在了陈山父亲的葬礼上。   从此成年的唐海和陈山产生了交集,有了后来的故事。   开拍前导演梁羽重点关注的对象不是翁道衡而是饰演陈山的任野,他一再告诫任野:“陈山除了一张脸和阿山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他是高高在上的精英,却又精通勾心巧言令色,他的爱远没有阿山的纯粹深情,但是他又并非真正的花花公子,只是在人心之上带了一种天然的冷漠,可他偏偏很懂怎么调弄人心。”   “唐海可以带着a线的唐海的影子,因为念书学法律的唐海是唐先生内里的唐海,可是阿山不是另一个陈山。”   “这场戏,你在父亲的葬礼上看见小时候的故人唐海出现,和记忆里漂亮的小男孩比起来,现在的唐海多了一种美人的风情,你是天生弯,唐海是你的天菜,于是你遇见唐海的那一刻就是有侵略欲的,你想得到他。可是你知道他的过去和心结,所以你要慢慢套路他,让他放下警惕进入你的陷阱。”   任野点了点头,开始在脑海里预演陈山的反应,他觉得陈山的表演难度确实是大于阿山的,这是一个冷漠又多情的社会精英。   他其实还没出戏阿山,梁羽这个电影很残忍,要让他把还留存在体内的阿山掐死在体内,然后去做陈山。   “Action!”   翁道衡扮演的唐海一身黑色西装低调地走进陈之远律师的葬礼灵堂,穿过人群,看着陈山父亲陈之远的遗照,他的黑白照片都带着暖意的微笑。   陈之远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出名的律师,他一生追寻正义和公理,喜欢给穷人打官司,他的死是有社会轰动的,他曾经帮助的那些人都出现在葬礼上送他离开。   唐海想起十几年前也是陈之远律师来拯救自己,那时候陈之远跟自己说:“唐海,你太小了,很多事情不是你的错,你要好好长大,不要仇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等你长大,你会遇到好的事情好的人,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可是,我没有好好长大,我成了一个社会毒瘤。唐海在心底自嘲地想。   他平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小时候遇到一个帮助自己的陈叔叔,可是他的幸运只止于此了。   唐海自以为低调地在陈之远黑白画像前放了一束鲜花,是一束灿烂的向日葵。   在一片白的献花里显得独特又亮丽。   陈叔叔,本来你死我是没脸过来看你的,可是我想来送送你。唐海心里说。   他打算默默无闻地转身离开的时候,人声嘈杂里突然传来一声“唐海”,他以为是自己幻听,走了几步往前走,那声“唐海”走近了些。   他回头,一个年轻人站在他身后,带着善意的微笑,他看见他回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是唐海对不对?”   唐海扫了扫这个年轻人,年轻男人也是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胸口还戴着一朵葬礼小白花,这个一个气质看上去很清正的俊美男人,个高腿长,眉眼清隽带着贵气,一双大而漂亮的凤眼,却不显得冷漠,反而看人的时候有几分眉眼带笑的氛围,总之不会让人产生恶感。   他笑起来的弧度和陈之远有点像,唐海定住一会,想这位应该是陈之远的儿子,他儿子和自己年纪相仿,只是记不清他儿子叫什么了。   那个年轻人升出手跟他握手:“我是陈山,你来参加家父的葬礼是我没想到的,唐海,我还记得你呢。”   唐海没有爱屋及乌的毛病,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社交过于从容,不是自己愿意接触的类型,于是只敷衍地跟他握了一下手。   本来唐海想送完花就离开,毕竟陈之远的葬礼他算不请自来,但是陈山却让他留下来用完饭再离开。   唐海想不到怎么拒绝,也懒得推推拉拉,就留下来了。   初遇这场戏其实就这么多台词和镜头,中间梁羽磨了几遍两个人的眼神和状态,努力地让他们从a线走出来进入b线。   拍戏的空隙,任野看着剧本研究和想象眼神,想象陈山的内心,说真的,他一点也不喜欢陈山,但角色不需要他喜欢,他得演的像他就行了。   梁羽走过来和任野说:“这场戏对于唐海是初遇,对于你是重逢。在过去的记忆里,你是唐海无关既要的邻居小朋友,而他却在你的少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任野琢磨了片刻这句话,他点了点头,好像知道怎么演了。   ……   当唐海出现在灵堂的时候,陈山的眼睛就亮了,那是一个多么独特和美丽的男人,半长头发,一身西装,神情冷淡却勾人,陈山是天生弯,但是家里人都不知道,包括自己死去的父亲。   父亲是得肝癌死掉的,他的悲恸早在病情刚开始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消耗了,他的葬礼反而没有太大的感触,况且他和陈之远关系并不算得上有多好,当初父亲想让他学法律,他不愿意承担责任,非拧着头改学了金融。   只是他没想到唐海会过来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   唐海他知道,小时候楼下搬来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就是唐海一家,唐海的妈妈再婚嫁给了一个中学老师,唐海搬来的时候上初一还是初二,他也不记得了,反正唐海比他大两岁。   唐海的妈妈大名叫罗海兰,是一个喜欢打扮的女人,热衷于烫头发和涂指甲,长得漂亮,却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儿子,而唐海的继父人却很温和,对唐海视如亲子。   在陈山妈妈和唐海妈妈的交谈里,陈山知道唐海成绩很好,一直是全校第一,从小到大都不用让人上心,甚至罗海兰还带着炫耀性地和陈山妈妈说,她曾经带唐海测过智商,有159呢。   总之唐海是一个天才少年,不仅天才还有些孤僻,他在楼道看见自己从来不说话,也很少和长辈打招呼,小时候的陈山就不是很喜欢唐海,因为唐海是天才,妈妈做菜的时候老喜欢拿他和唐海做对比。   “啊,唐海这回又是第一呢,他这脑子怎么长的。”妈妈一边切菜一边和陈山说。   陈山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心里默默吐槽自己又没有159的神仙脑子,只能怪基因了呗。   然后继续低头写作业,最后一道大题想了半个小时还不会做,陈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放弃了,反正班上大家都不会做。   妈妈做完菜走过来看见他在发呆,拍了他一下,说:“你看看你,不好好做作业,把你拎在眼前做作业还在走神。”   陈山烦躁地扔了一下笔,反驳她:“我没发呆!”   妈妈指着他最后一道大题说:“死孩子,还嘴犟,这道题怎么空了那么久还不写?”   陈山声音嗡嗡的,却理直气壮:“不会写……”   于是妈妈推他,说:“唐海哥哥不是在楼下吗?你去找他啊。”   “不去!”陈山一想到唐海平时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蛋,就下意识拒绝了。   但是最后还是在老母亲的淫威之下,拎着作业本下楼打算找没说过一句话的唐海讲题。   楼下那户人家的门没关,陈山很有礼貌地敲了两声,没人应声,于是他直接进去了。   客厅里沙发上面是唐海继父和妈妈的结婚照,不得不说,唐海的妈妈长得很漂亮,继父就有些普通了。   唐海的房间是推拉门,在过道最里面,他们一家搬家过来的时候,陈山跟着父母上过门。   他走到唐海房间前,打算拉开一条缝看看里面唐海在不在。   门缝里,唐海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他的继父那个中学老师也在,他的继父很亲热地把手搭在唐海肩上,靠得很近,唐海身子颤了一下,陈山觉得他们有点怪,却不知道哪里怪,只下意识觉得唐海继父很关心唐海学习,成绩都这样了,还在旁边辅导。   于是他毫无防备地喊了一声:“唐海哥哥。”然后拉开推拉门。   屋里的唐海和他继父的背影都震了一下,他继父马上从唐海旁边离开,有些惊讶地回头,发现是陈山,又堆起温和的笑脸,说:“原来是小山啊,你怎么来了?”   陈山叫了一声“叔叔”,拿起作业本看了看唐海,说:“我不会做这个,来问唐海哥哥,他聪明。”   唐海的继父温和地笑了笑,看起来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他说:“那你们讨论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陈山摆摆手:“不用了,我妈还等我回去吃饭呢。叔叔你在教唐海哥哥写作业吗,可我妈说唐海智商159,这也要辅导吗?”   男人脸色僵了一下,唐海变声期的嗓音低低地说:“奥赛题,你把作业拿过来吧。”   男人终于出去了,唐海的脸还有点红,绷着一张冷脸,给陈山讲题,陈山看他写了一遍,无知地眨了眨眼睛,表示:“没听懂刚才。”   唐海的脸色却缓和了下来,耐心地给他又讲了几次,陈山终于听懂了,并且知道自己的智商绝对低于159。   他走的时候唐海抬了抬手,手上有一道红色的勒痕,陈山没有在意。   后来陈山又去找了几次唐海,他感觉唐海不是他想得那么冷淡,而且人长得好好看。   每次去找唐海,他继父都在,总是温和地给他上茶拿零食,他觉得唐海继父人挺好的。   只是最后一次,唐海给他讲题又讲快了,陈山开始发呆,然后发现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唐海继父的眼睛带着邪意地扫着唐海的漂亮的脚踝,陈山觉得很不舒服。   男人发现了陈山的目光,只是带着善意地朝他笑了笑,这回他却在这温和的笑容里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走的时候,男人想要摸他的头,唐海突然拉开陈山躲开了,不善地瞪了那个男人一眼,唐海送陈山出门的时候,突然说:“你以后别来问我题目了,烦。”   陈山没搞明白,他问为什么,唐海敷衍地说:“因为你笨。”   后来唐海出事那天,陈山才知道自己确实笨。   作者有话要说:罗海兰这个名字可去前几章复习一下。   兄弟姐妹萌,我周三就要开始倒v了,谢谢你们之前一路的陪伴和支持。(为自己鼓掌)   打个小广告,放一下自己的下一本预收,兄弟姐妹萌都点一点收藏一下。   预收:《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快穿]》   文案:【祂在深渊里凝视,然后找到了祂的锚】   谢念苦被卷入的所有世界里都有一个超脱人类存在的大boss,祂们危险又迷人。   谢念苦的任务就是让这些非人类大佬在他的感化下变得阳间,大佬们阳间了,世界才能维持和平。   看着资料片上大佬们各种没有感情的能活吃一个人的操作,   谢念苦表示:告辞,阳不了阳不了。   但是奇怪的是,别人眼里瑟瑟发抖的诡秘非人怪物到了谢念苦面前总是出奇的温柔。   谢念苦心想:这不挺阳间的吗?除了不是人没有别的缺点。   后来他才知道祂们都是祂,而他与祂灵魂同源。   祂说:我不是人,怕吗?   谢念苦却走向祂说:我好想拥抱你的灵魂。   【非人美丽诡异切片神明攻x外静内疯淡定人类锚受】   人外快穿脑洞,攻每个世界都不是人类。   目前脑洞有:   鲛人攻x船员受   混沌怨灵攻x伪小舅舅受   被收容触手系不死生物攻x消耗品试验人员受(参考scp和克苏鲁)   ……   感谢在2021-03-08 01:09:22~2021-03-08 19:3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551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他的诉求(三合一)   陈山永远记得那天,那天下了一场雪,警笛和救护车同时在楼下长鸣,然后楼下就出事了。   那天是唐海继父升教导主任的日子,特意在家宴客,陈山的父亲陈之远也去了,饭吃完宾客散去,唐海继父留了陈之远打牌,中间去厨房拿水果的功夫。   唐海突然拿刀冲出来一刀直接刺向男人下|体,尖叫声,嘶吼声和碎瓷片落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厨房客厅前的一个花瓶被碰倒在地,那是妈妈和男人结婚时候买的,上面还有一对白底五彩鸳鸯的喜庆图案,现在那对喜庆的鸳鸯都碎在地上,滴着那个男人的血液。   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楼上的陈之远,小唐海手里拿着刀站在地上,男人的血迸溅在他脸上,沿着鼻梁低落下来,眼睛里是燃烧的仇恨,伴随着一种孤绝,陈之远想,这十几岁的孩子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男人捂着下|体在地上挣扎嚎叫,血流了一地,小唐海好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苍白,带着些后怕,但是他却咬紧后槽牙,恨恨地“呸”了地上男人一下。   陈之远拦住他,下意识夺过他的刀,小唐海很抗拒成年男人的接近,挣扎里划伤了陈之远的手,陈之远却颤着声音喊他:“孩子,孩子……”   小唐海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是妈妈罗海兰买给他的新衣服,让他过年穿,现在衣服上也溅着血,像雪中红梅的画,小唐海迷迷糊糊间想:很好,这衣服算是废了。   后来警笛响了,救护车拉走了地上的继父,警车拉走了坐在角落麻木的唐海,拉走他的是一个女警,女警考虑到他还是一个未成年,是捂着他的眼睛拉着他往外走的,不想让他再看地上一片鲜红的狼藉。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热闹的声音,围观的人群里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们都在讨论他。   唐海感觉到鼻尖上落了什么冰冷的触感,透过女警手指的缝隙,他看见警车停在渐渐发白的大地上。啊,下雪了,他想,可惜,我再也不能穿身上这件白色的羽绒服了。   从此,唐海关于冬天的记忆就是渐渐发白的雪地里的警车,和他那件沾了血不能再穿的白色羽绒服。   陈山那天没去围观,妈妈把他关在家里不许出去看热闹,陈山站在阳台上隐隐约约地听到楼下围观的人说:“流了一地的血,救护车的担架上也在滴血。”   他父亲这时候突然回来了,手被简单包扎了一圈,问他之前在唐海家写作业看到的场景。   陈山于是说,唐海继父一直在唐海家里招待他,给他拿吃的拿喝的,但是他不喜欢男人的眼神,最后一次去唐海继父想要摸自己的头,被唐海扯开了,唐海不喜欢他继父碰自己。   陈之远听到儿子的话,有了一种猜想,他看着儿子迷惘的神情,心里又多了一种侥幸,他儿子没有经历唐海可能遭遇的一切,这时候陈山突然说:“唐海家里人可能打他,我以前看到过唐海哥哥身上有红痕和青斑。”   陈之远脸色沉重了片刻,他问儿子唐海继父有没有对他做过不舒服的事情,陈山摇了摇头,说没有,自己只是不喜欢男人的眼神。   陈之远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幸好幸好,他确定了,唐海的继父十有八|九是一个畜生,他想起站在血泊里一脸决绝的唐海,心里觉得莫名的心疼,这么聪明明亮的少年,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个孤僻的小天才就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发现,陈之远心里突然心里做了一个违反他信仰的决定,他要想办法救下那个少年。   后来,事情棘手了,唐海的继父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蓄意伤人成了蓄意杀人。   但是陈山的父亲特意找人帮助唐海打了官司,并且帮他做了伪证,表示唐海是正当防卫。   根据新的证据展开,唐海的继父确实是一个炼铜癖,他的密码箱里全是小男孩的私密照,包括唐海的。唐海的妈妈罗海兰听到这个一脸不可置信,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骂:“畜生——我的儿子啊——”   看客们都可怜这个女人,再嫁的丈夫是畜生,天才儿子摊上这种事情。   小唐海只冷冷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罗海兰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颤颤巍巍地说:“小海,妈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怎么……”   唐海懒得戳破她,他心里对她的恨不亚于继父。   最后,在陈之远的争取下,唐海因为防卫过当进了少管所服务教育两年。   ……   陈之远的葬礼上,唐海留下来吃饭了,葬礼上的众人表情都不见悲伤,在酒桌上互相拉着家常,聊着最近的见闻,唐海和桌上的人都不认识,于是只默默喝酒吃菜。   死掉的人已经死掉,活下来的人还有活着的事。   他给自己抿了两口酒入喉,旁边的大爷看他虽然沉默却长得俊朗,问他:“小伙子你也是这家亲戚吗?”   “不是,陈之远律师帮助过我,我来送他最后一程。”   大爷这么一听,也急忙说:“我也是陈律师帮助过的人,陈律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癌症没了呢,好人不长命啊。”   唐海冷淡地敷衍地回了两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大爷的话题从陈之远律师身上终于拐回了唐海身上,“小伙子,你长得这么俊俏,成家了吗?”   唐海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回了一声“没有”,然后大爷的催婚和介绍话题没完没了地来了,从来没被长辈催婚的唐海心里有些烦躁,他起身,和大爷说:“我头有些晕,先出去一趟。”   在人声嘈杂的宴席里,他独身一人走过烟火气息,出了门,屋外月色很好,温柔地洒在酒店门口的庭院里,唐海看了看月亮,侧脸寂寥。   唐海蹲在马路牙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熟稔地叼在嘴里,一只手挡住风,一只手给自己点烟,微微吸了一口,烟从鼻息里漫出来,尼古丁的气息让他想到陈山的父亲陈之远是因为肝癌去世的。   扮演唐海的翁道衡以唐海落寞地神情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监视器里是他的面部特写,沉思的神情里带了几分孤寂,有张力的漂亮五官上镜最适合讲故事,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衍生联系到唐海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B线的唐海身上带了几分神性的寂寥和破碎的美感,碎发微微扫在脸颊上,唐海身上那种颓废那种慵懒,让人心醉。   翁道衡的演技出神入化就出神入化在,同样的一个人一张脸,他能通过最细微的细节和微表情,展现本质的气质不同。   梁羽拿起对讲机开始呼喊:“好,这里陈山该出场了。”   于是任野也从酒店的景里走出来,陈山当然是追随着唐海出来的。   唐海烟吸到一半,眼前多了半截腿,从那双大长腿往上看,陈山眉眼带笑地背着月光看他,唐海不喜欢被人俯视,于是只对视了一眼,又垂下目光,没搭理陈山。   陈山却搞得和他很熟稔似的,喊了一声:“哥哥。”   翁道衡被喊得睫毛一颤,气息一停,不为什么,陈山喊唐海“哥哥”,直接让他出戏到了当初任野喊他“师哥”。任野喊他“哥哥”的神情不是陈山的神情,还是任野他自己。   这里就被梁羽叫停了一下,因为任野的“哥哥”太过纯良,他对任野说:“你为什么喊他哥哥?”   任野愣了一下,说:“因为陈山想套近乎,显得和唐海关系更亲近一点。”   梁羽又问他:“他为什么要和唐海套近乎啊?”   任野是个老实人,说:“陈山小时候就是这么叫的啊,套近乎就能唐海对他好一点。”   梁羽吐了一口气,他直接让任野打住,恨铁不成钢地说:“任野啊任野,你现在不是阿山,你是陈山,唐海一出现,你的诉求和意图和阿山不一样,你告诉我,现在阶段的陈山的诉求是什么?”   任野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现在的诉求就是想睡他。”   翁道衡被这直白的诉求给逗笑了,轻笑了一声,任野看了看翁道衡,翁道衡一脸戏谑,任野面色有些不平静地瞟了他几眼,然后继续看梁羽。   梁羽打了个响指,说:“对了!”   “都成年人了,出来喊哥哥是为了回忆童年吗,不就是现在阶段的陈山上来就馋人家身子吗,陈山就是想睡人家,才喊哥哥拉关系搞暧昧,你眼神要多几分侵略性和轻佻的感觉,你现在的心态就是来了个天菜,想睡,懂?”   任野点了点头,这讲得太直白了,他又在脑子里预演陈山玩世不恭带着几分侵略气息的形象,尽量找了找陈山的感觉和状态。   戏份继续。   唐海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陈山出现了,唐海没有搭理他,陈山却自顾自地坐在他旁边,目光扫了扫唐海,即使眉眼含笑,笑起来一脸善良的样子,他的眼神也是带着侵略欲的,像钩子似的在勾人。   他微微笑了一下,喊了唐海一声:“哥哥。”   唐海微微眯起眼睛,觉得拳头硬了,陈之远的儿子一点也不上路子,带着一股莫名的骚气。   他当做没听见,陈山却不尴尬,他自顾自地说:“唐海哥哥,好久没见了。”   唐海“嗯”了一声,带了三分嫌弃地回应他。   陈山手摊开,自来熟地说:“哥哥,你还有多的烟吗,给我来一支吧。”   唐海被陈山的几声“哥哥”喊得肉麻,烦躁地吐了一口烟圈,半倾着身子,眉眼在月色里染上一层凶意,他说:“你再胡咧咧一句‘哥哥’,我直接把你门牙卸下放你爸遗照前。”   陈山并不怕他,他笑了起来,这笑在唐海眼里非常的欠揍,他说:“可是我小时候不是这么叫你的吗?”   “算了,你也不记得我了,哪里还记得我叫你什么呢。唐海,给我一根烟吧。”   唐海从兜里掏出烟盒让他自己拿,陈山从里面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唐海打算掏打火机,陈山却含着烟混沌地说:“不用了。”   在唐海的晃神里,陈山的手撑在他身后,靠得很近,他侧过脸,倾过身子,神情冷淡,可眼底却有火焰。   唐海恍惚间,自己的烟嘴被轻轻碰了一下,含着烟头的嘴唇都似乎感受到了那种间接的触碰。   饰演陈山的任野甚至故意伸舌头顶了顶嘴里的烟,戏里的翁道衡也有些微妙感觉到嘴唇麻了似的,他失神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任野的脸。   任野低着眉睫,专注地用他的烟嘴点燃了自己的烟,他脸上是专注的神情,点烟弄得跟接吻一样暧昧,然后他饰演的陈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微微离开了。   他的眼神跟羽毛似的在翁道衡身上扫了扫,带着试探的侵略性,动作不出格,可眼底反应的情愫却仿佛不能过审。   翁道衡也没有想到任野饰演的陈山这么会,他在戏里差点有被任野的眼神给撩到,嘴里的烟差点都含不稳。   而任野的陈山好像只是真的来借火一样,他吸了一口烟,慵懒惬意地吐出烟圈,微微昂着头,即使唐海又被肉麻到,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性感又俊美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撩人的荷尔蒙。   唐海只是因为陈山的轻佻有些反感,对于陈山本人却没有那么反感,他一面想打人,一面又有些失神。   陈山却恢复了平静,他问唐海:“这么些年,你都在干什么?”   唐海却反问他:“你呢?”葬礼上的酒精让他丧失了一些防备。   陈山说:“投行上班。”   唐海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社会精英啊你。”   “师哥,你呢?你这些年在干嘛?”任野用陈山的的探究神情问他。   翁道衡发现他喊错了台词,愣住了,任野在这个情境里还没发现自己的失误,等到翁道衡一脸奇怪地看他,他才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就喊了“师哥”。   梁羽也叫了停,任野有些气闷,他刚刚就直接叫秃噜嘴了,把唐海当成翁道衡叫了一声。   他闷闷不乐地对翁道衡和梁羽道歉:“对不起,我叫错人了。”   他不这样道歉翁道衡还不至于多想,他一这样,翁道衡又开始怀疑任野喜欢自己了。   全中国的电影学院那么多,他翁道衡同学校同系毕业的后辈那么多,也不是没合作过,最多喊自己“前辈”,直接喊“师哥”的还真的只有任野。   梁羽刚刚给任野讲陈山叫“哥哥”的动机分析的话还在耳傍响起,叫哥哥的诉求是因为陈山想睡唐海。   那他以前明明和任野不熟,他喊自己“师哥”,举一反三一下,是不是也可以归结于任野想睡自己。   翁道衡这么一想,整个人自己都麻了,他没工夫多想,先把手上这条演完。   陈山问:“哥,你呢?你这些年在干嘛?”   翁道衡饰演的唐海不太想透露自己具体的来头,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收保护费,混混。”   他干的事性质其实也差不多算这个了,只是地位更高一点而已。   陈山笑着摇头,说:“不像。”   月光透过酒店门口的松林斜散着打落在唐海和陈山的身上,唐海溺在月光里嘴角噙着一根烟云雾烟绕,苍白的脸上被月光镀上了月色的光辉,陈山转眼看他,看他清丽却凌厉的侧脸,觉得此时的唐海不像是溺在月色里,反倒像溺在水里。   唐海感觉到了陈山似有似无的目光扫射,有点心烦意乱。   他从小到大因为出色的长相,自然对别人喜欢的目光很有敏感性。   陈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唐海并非一无所知,但是他没那么烦了,因为这个躲开另找个地方抽烟太矫情了,于是唐海干脆坐在这想看看陈山要看他多久。   陈山微微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和唐海说:“你不喜欢我跟从前一样管你叫哥哥,那我管你叫哥吧。”   唐海没理他,陈山于是喊了一声:“哥。”   唐海起身,将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打算起身离开,陈山却在他身后说:“今晚月色真美啊,哥。”   唐海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回头出于礼貌地跟陈山说:“谢谢招待,我走了,我已经来送过陈叔叔了。”   陈山听他说起自己的父亲,眉眼黯淡了几分,他突然说:“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我爸爸死前还记得你呢,他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唐海怔了一下,挤着眼睛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说:“难为你父亲还记得我,可我可能让他失望了。”   陈山已经不再逗弄这位童年的哥哥了,他一本正经地跟唐海说:“你从少管所出来之后,我爸就再也联系不到你了,你妈妈也搬走了,我爸他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的。”   唐海愣住,他微微笑了起来,然后笑声慢慢变大,他一边笑一边觉得讽刺,从来没有人期待过他,在他最难的时候没有,等他自我放弃了,那个期待他好的人却已经死了。   ……   翁道衡怀疑任野喜欢他,但他没有证据。   演《孤独的唐海》a线的时候,看见任野心脏狂跳,可以被认为是剧本给的吊桥效应,可以认为他喜欢阿山移情给任野了,可是b线的陈山顶着任野的脸撩他,为什么他也会怦然心动呢?   陈山对唐海的诉求是想睡,任野对他的诉求是什么,本来“师哥”是很正常的称呼,因为片场梁羽的一说,翁道衡已经开始觉得这个称呼不对劲了。   也许,不对劲的不是称呼,而是人。   任野确实有把“师哥”这种普普通通的称呼叫成限定的本事。   翁道衡觉得自己不对劲,也觉得任野不对劲。   于是大晚上的翁道衡忍不住戳任野。   【你当初为什么叫我师哥?】   任野那边愣了片刻,发来一个问号,好像不太懂翁道衡的逻辑。   于是翁道衡继续发消息。   【你当时怎么想得到师哥这个称呼的?】   任野那边愣了片刻,然后回他。   【你不让我喊老师,我就下意识想叫你师哥了,至少显得尊敬一点。】   【你不想让我喊你师哥了吗?】   翁道衡沉思了片刻,微微皱起眉头,想了片刻,终于开始问任野他关心的一个问题。   【你对我的诉求是什么?】   那头的任野收到这个消息,感觉眼皮被烫到了一样,他突然想直接摊牌了,说,翁道衡我就是喜欢你。   可是,他不能说,说了或许朋友做不成,翁道衡这种适合温水煮青蛙,不适合直接a上去,因为他喜欢翁道衡,所以他了解翁道衡,他多么残忍和封闭,猝然的靠近只会惊吓住他。   任野又想起那天晚上他在角落里,趁着酒意亲了翁道衡,结果翁道衡又不记得了,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相处拍戏,在戏里诉说角色的爱意接吻拥抱。   最后任野是这样回他的。   【我对你没有诉求。】   【我希望你开心。】   短短的两行字出现在翁道衡眼前,翁道衡瞬间有点呼吸不通畅了,他的心被这两行字狠狠地攥住了,心脏猛烈跳动,在黑暗的房间里泄露主人的情绪。   翁道衡最后熄灭手机屏,在黑暗里用被子盖住头,他不得不承认,任野在他这里不一样。   也许很久以前就是不一样的,不然没道理他们这么多cp他只磕得下野道,没道理任野三年未联系他耿耿于怀,没道理他小号去评论任野的演技,他说不上来自己对任野的感觉。   但是翁道衡知道自己对任野不一样,任野对他是有吸引力的。   那么任野喜欢他吗?   翁道衡翻了一个身,他又没有那么肯定了,任野没有说过喜欢他。   虽然他们有过那么多交集,有过那么多暧昧的细节,可是这能证明任野喜欢他吗?   不能。   毕竟他们拍的戏性质就是一部释放情绪的戏,任野对他,何尝没有移情?或许等戏拍完了,任野那种移情的感觉也许也消退了。   他想通自己可能对任野不一样之后,翁道衡反而不敢随随便便怀疑任野喜欢他了,多年看同人文的经验,有那种主角觉得对方喜欢自己,结果自己把自己扳弯了,自己一个人完成了自我攻略,他翁道衡不能做这种人。   他在黑暗里又拿出手机登上自己的小号,发现Also在他眼皮子底下发了一个“人间清醒客”的动态。   翁道衡又忍不住给Also发红包了。   Also已经很习惯性地收了夜晚聊天的五毛钱,毕竟一回生二回熟的。   【巴黎在逃圣母:你和你上次强吻的那个暗恋对象在一起了吗?】   【Also:没。】   【巴黎在逃圣母:?都捅破窗户纸了,还没在一起?】   【巴黎在逃圣母:你不会被骗心骗身骗钱了吧……】   结合Also的新动态,翁道衡不禁又脑补了一个无知女大学生被渣男骗的庸俗故事。   隔着屏幕翁道衡都能感觉到Also的无语,她发来了一个表情扭曲成螺旋状的熊猫头。   【Also:话都给你说完了,笋全给你夺完了。】   【Also:他不是渣男!我再强调一遍!】   【巴黎在逃圣母:那你大半夜的清醒啥啊清醒,你现在跟你强吻对象什么进度?】   Also在那边措辞措了半天。   【Also:他不记得了好像。】   翁道衡无语了,这还能不记得?   【巴黎在逃圣母:……】   【巴黎在逃圣母:你不觉得你加上这种描述更显得他渣男了吗?】   【巴黎在逃圣母:还显得你恋爱脑,姐妹,你对他滤镜多厚啊我的天!】   于是Also气急败坏地发来了十几个狡辩讽刺的表情包。   翁道衡一边接收消息,一边默默收藏Also的表情包,不得不说,Also的表情包还挺别致。   你的表情包fine,下一秒mine。   【Also:他不是渣男!反正……哎,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烦死了。】   【巴黎在逃圣母:就是说你们毫无进展现在?】   【Also:也不是……就气氛比以前稍微暧昧了那么一点我觉得,感觉他比以前在意我了。】   翁道衡心里又懂了,他悟了。   【巴黎在逃圣母:我就说不可能不记得!这孙子跟你装蒜呢!他肯定记得你亲过他!他在钓你,你看,你这不又陷进去了?】   【巴黎在逃圣母:啧,上头了又,是不是?】   那边用小号的任野已经白眼翻上天,这什么人啊,大半夜的,跟这人聊天简直找气受,不过他心里也有了一丝怀疑,师哥或许记得,只是给自己台阶下,装不记得了。   毕竟翁道衡在感情上就是个封闭的,你不戳他一下,他永远反应不过来,再说,那个亲吻实在不算什么,毕竟戏里演唐海和阿山的时候,他们又亲又抱的,各种告白。   演这部戏的唯一好处就是翁道衡因为戏里的亲密熟悉了他的身体,所以戏外也不怎么排斥他的靠近。   【Also:你也别盯着我一个人薅啊,你呢,小宝贝?】   【Also:你不是有个什么一起工作的什么后辈,还做春/梦梦到人家,我聊天截图还在呢?】   巴黎在逃圣母开始装死了,装了一半又被Also的表情包给气出来了。   【巴黎在逃圣母:没啥进展啊,就暧昧着呗,能有什么进展?】   【Also:那个后辈到底喜欢不喜欢你?】   【巴黎在逃圣母:十有七八吧,我也不知道。】   【Also:那你呢?你对人家什么感觉?】   【巴黎在逃圣母:……就不排斥吧,他人还行,挺好的,反正……我也没搞明白其实,不能细想,想得自己走心了,人家没走心,不就完蛋了吗?】   【Also:你这人真好笑,感情本来就是不能控制的,我怎么感觉你还计较感情投入的得失啊,随心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中间状态。】   翁道衡看着Also的文字愣住了。   【Also:喜欢一个人能有回应的本来就很少,十赌九输,赌得就是一厢情愿。】   【Also:而且你们看着不像一厢情愿啊,两情相悦你矫情个啥。】   翁道衡勾了勾嘴唇,又想皮一下了。   【巴黎在逃圣母:???你又懂了?你怎么不去民政局上班呢这么懂?】   【巴黎在逃圣母:民政局没你我这辈子不结婚了。】   然后Also开始给他出谋划策。   【Also:你不就是担心自己自作多情,然后一场空呗,你先确认人家喜欢不喜欢你。】   【巴黎在逃圣母:怎么做?】   屏幕前的翁道衡坐直了身体,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巴黎在逃圣母可算问到了点子上,任野他知道个屁,他也不知道,但是没关系,他有百度。   百度:【怎么知道对方喜欢不喜欢你?】   热心网友最高赞回答:【靠心里那点b数。】   任野沉默了,最后他也没照搬网上教程,他怕他敢教,对面真的敢用。他发了一些所谓的细节辨别方法给巴黎在逃圣母,最后补充上关键一句。   【Also: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你肯定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会出卖爱意。】   最后合上手机,翁道衡在记忆里找寻任野看他的眼神,专注,直白,纯情。   十之七八的可能性瞬间又有了十之八/九。   ……   唐海又开始做噩梦了。   梦里男人将他的双手拎起,将他粗暴地扔在沙发上,唐海记得那个沙发的模样,是老式的皮沙发,由于年代悠久败坏的表皮露出了发黄的海绵垫子。   他动不了,屋子里黑漆漆的,他看见男人贪婪的眼神,喉咙里有些发腻,生理性的恶心让他恐惧里带了一些蔑视,男人开始抽自己的皮带,然后粗暴地拉他拉链。   绝望,像蛇一样滑腻腻地从他脚尖往心口爬,还吐着蛇信子张扬,伴着冰凉但恶心的触感。   他在梦里发出一声嘶吼,手里多了一把刀,他举起刀尖不要命地往男人皮肉里捅,血滴在眼睫上,眼前一片鲜红,脸上一片滚热的带着腥气的湿润,是男人的血。   刀被他用得卷刃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那个带着推拉门的房间,房间缝隙里有一只眼睛,妈妈透过缝隙捂着嘴看他。   他流着眼泪,心都碎了,和缝隙里的眼睛对视。   妈妈,原来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救我?   后来法庭上罗海兰对继父的恶行演的跟才知道似的,又哭又闹,恨不得要再去杀那个畜生一遍,唐海冷眼看着那个激动的母亲,心里想,骗子。   我跟你求过救,我为了你没有反抗。   你不是听不懂我的求救,你只是装睡叫不醒。   母亲的背叛给他的伤害大于继父的罪行,他憎恶这个世界,他们都想得到他,却没有人爱他。   毁灭!毁灭!毁灭!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杀害自己的继父。   以唐海的智商,他当然有那种悄不声息让男人死的方法,并且让自己成功地摘出去,有条件的话,还能顺利嫁祸给自己的母亲。   但是他已经因为母亲的背叛自我放弃了,于是他选择了最惨烈最玉石俱焚的一种方法去报复去自我毁灭。   那天他捅了男人几刀,然后就把刀尖抵着自己的喉间想要自我了结。   那个楼上多管闲事的律师站在眼前抢走了他的刀,他颤着声音对他说:“孩子……孩子……你不要这样……”   他的刀在挣扎间划伤了陈之远,陈之远却不怕疼地攥住刀尖,他说:“孩子别怕……别做傻事……”   小唐海仰头看着这个成年男人,突然觉得好疼啊,于是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流眼泪,他在陈之远眼前哭得泣不成声,他突然想,陈之远如果是自己父亲就好了。   后来,那个律师违背了自己的信仰为他做了伪证,他把他的蓄意杀人变成了防卫过当。   进了少管所的小唐海头发被剪短,成了寸头,可是气质和里面那些不良少年完全不同,孤僻冷静。   罗海兰来看过他几次,最后一次,他问罗海兰:“妈妈,你为什么不救我?”   罗海兰怔住了,她突然歇斯底里地朝他大喊大叫,她说:“你这个坏孩子!你撒谎!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妈妈!”   罗海兰指着一脸冷漠的唐海说:“你就是……你就是想让我死!你就是想让我下半辈子都不好过!你在报复我改嫁!你这个坏孩子!”   小唐海心里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心彻底长满了荆棘,我是坏孩子,那你就是坏女人坏妈妈,你为什么不愿意救我,为什么看见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纵容那个畜生作恶。   我算什么?唐海心里想。   没有人爱我,从来都没有。   唐海猝然从梦里惊醒,从床上弹起来,他看了看表,他摸了摸脸,脸上一片冰凉,参加了陈叔叔的葬礼,那些他以为早就忘怀的往事又在提醒着他的过去。   他稍微观察了房间,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北欧系性冷淡的装修风格,屋顶也是有设计感的斜坡设计,一整面的高墙图书架,上面都是各种专业书。   桌上是一张合照,是陈之远抱着一个男孩站在风景区微笑的照片,那个男孩就是他的儿子陈山。   这是陈山的房间,他昨晚被陈山留下,喝酒喝到很晚,最后想来是陈山不知道怎么安排他,就把他扛到了自己的家里住一晚。   陈山拉开窗帘,窗外是海,这还是一个海景房,唐海想起来了,这里是海景高档住宅区,这片地他们公司也入了一些款项的,当初唐海来这里考察过的。   这里算海市房价比较高的地方了,对标中高收入人群,看来确实陈山混的不错。   这时候,陈山回来了,他买了早饭放在客厅,推开自己的房间。   然后看见唐海半长的头发凌乱地放下,垂在眼前,身上穿着他给换上的睡袍,气定神闲地靠在窗前,从他书架上取了一本德语书在那里看。   听见陈山的动静,唐海从书里半抬起眼睛,他一脸冷漠:“昨天我喝醉了,是你把我送到这来的?”   陈山玩世不恭地笑了笑,说:“唐海哥哥,你昨晚可吐了我一身,你喝醉了可真折腾人。”   唐海把书合上,听到“唐海哥哥”四个字后槽牙紧了紧,但是没说话,他把书放回书架上,冷淡地走到陈山面前:“我衣服是你换的?”   陈山举起手一脸清白地说:“唐海,我可没对你做什么,你吐的到处都是!”   唐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他:“我衣服呢?”   陈山指了指外面沙发,说:“昨晚送去干洗了,早上才拿回来的。”   然后他来回张望了一下,问唐海:“你这要走了吗?不留下吃个早饭?”   唐海当没听见,问他:“卫生间在哪?我洗完澡换上衣服就走。”   陈山指了指卫生间方向,笑得一脸好意:“我早饭可特意开车去九江路那里最有名的一家排队买的,你真不留下了吃个早饭?”   唐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觉得这小子怪怪的,于是他说:“我很忙,没你那么闲,好吗?”   说着拿起干洗好的衣服走进卫生间,陈山在外面没脸没皮地调侃:“真的吗?收保护费还打卡制啊?要不你找个厂上班吧?”   卫生间里传来了淋浴的水声,陈山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淡了淡,他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心想,有意思。   他想起昨晚唐海吐了一地,给唐海收拾完,坐在他跟前看他,本来是想走前占点便宜,可是手刚摸到唐海没防备的脸,唐海就颤了一下,脸皱了起来,他在睡梦里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什么,陈山没听清。   于是,他低下头,把耳朵凑在他跟前听,他听到的是一声脆弱的“妈,救我……”。   刹那间,陈山的心就软了,他收起来了轻佻的心思,把唐海的长手长脚收进被子里,离开房间前摸了摸唐海睡梦里漂亮的脸,有些苦恼地看他,心想,唐海,你真是我命里注定的天魔星。 第38章 他心疼   郭浸言微微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他问唐海:“你心底里最恨的人是谁?”   唐海沉默了片刻,良久,他说:“我谁都恨,我最恨的是我的母亲罗海兰。”   郭浸言眼皮跳了跳,他在心底默默记下,唐海的童年经历也是导致他臆想的一部分诱因,他的母亲罗海兰在其中占了很重要的一个比例。   ……   今天翁道衡的戏就是和母亲罗海兰的对戏。   饰演罗海兰的女演员就是饰演a线女房东的于晓菲。   这场戏拍的是于晓菲和罗海兰最后一次见面争执,也是这场戏之后,唐海开始出现幻觉和疯的症状,这场戏的演技要求难度很高,作为国家一级演员的对戏前辈于晓菲的演技也不是吃素的。   这场戏也是b线的一个重头戏,剧组选择是实景拍摄,实景拍摄有一点不好的就是环境很难控制,而且梁羽的镜头延伸感很远,所以剧组的布景师傅对场景的布置要延伸到房子外很远的一棵树,这些镜头都不会虚焦。   和a线的多机位拍摄不同,b线为了表现现实感选择了使用单机广角运动长镜头,单机拍摄更好打光,也更好拍出立体感,但是缺点是因为剧组不能同时一条拍到远景和近景,就要求演员同一个情节不同角度拍几条备用。   虽然b线的剧情量低于a线,但是b线的拍摄任务是大于a线的。   这个时间段的唐海才留长头发,年纪二十出头,化妆组给翁道衡这场戏的妆造也特地把他往少年画,翁道衡也开始慢慢摆脱前几场“唐先生”的老练成熟,开始回归一个略带稚嫩的青年的感觉。   这场戏的翁道衡松松地绾着一个低马尾,头顶还有一缕没有梳进去的呆毛,上身不过一件灰色兜帽卫衣,下身穿着破洞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球鞋,看起来很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翁道衡的戏任野这场也在现场观摩,没有自己的戏份的时候,他如果没有特别通告都是尽量待在现场学习观摩做笔记的。   看到翁道衡骤然清纯的扮相,任野喉结不由滚了两下,心里忍不住飘过一行弹幕:嗨,老婆。   翁道衡在旁边拿着剧本和饰演罗海兰的于晓菲前辈对戏酝酿情绪,他工作的时候状态非常认真,会一个字一个场景的抠细节,等抠到差不多的时候,翁道衡给拍摄组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九十七场第一镜,action!”   唐海已然很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生身母亲罗海兰了。   记忆里的罗海兰是一个爱俏的女人,喜欢打扮烫头发做指甲,小时候妈妈身上总有好闻的进口香水的味道,一双漂亮的手指甲总是做着美甲,她能穿裙子就必须穿裙子,长裙能穿到冬天来临前。   唐海小时候别人总说自己妈妈长得像女明星,确实罗海兰是一个非常漂亮并且时髦的女人,流畅的鹅蛋脸型,一双漂亮的像猫一样的眼睛,女人味十足。   但是眼前的罗海兰和记忆里那个漂亮的罗海兰是有出入的,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头发盘在脑后,用看起来廉价的塑料发夹固定住,两鬓有些泛白,曾经窈窕的身段失去了玲珑的曲线,背因为生活的重压微微弯起,看起来比记忆里矮了一些。   但是她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品味,身上依旧是一条艳丽的红裙,脚底还是踩着低坡跟的皮鞋。   “妈。”唐海忍不住站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眼前的女人手腕的菜篮掉在地上,她站着愣了片刻,才不可置信地回身看他。   然后罗海兰看见自己消失多年的儿子出现在眼前,他长得高了许多,比小时候看起来更加漂亮了,罗海兰想仔细打量他,又不好意思,觉得羞愧。   唐海这才看清了罗海兰的脸,她依旧是个美人,脸上多出来的细纹没有影响她的美,但是洗尽铅华,多了几分平庸,就像《西西里美丽传说》里的美人玛琳娜在红发时期最后美艳一把之后带着自己黯淡下去的容颜平淡了。   现在的罗海兰就像黯淡的玛琳娜一样,多了几分普通女人的哀怨,看起来骤然老了。   唐海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罗海兰,从这张脸,他能感觉到罗海兰过得不好,可是,唐海却没有报复的快感。   他面无波澜地起身捡起罗海兰掉落的菜篮,将菜篮子放在罗海兰的手里。   罗海兰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她说:“小海,你去哪里了……我……”   唐海沉默地把手从罗海兰手里抽出来,他才发现罗海兰过去那双不沾春水的手也干瘪了,失去了白嫩的光泽,罗海兰有些瑟缩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她半低着头,语气带了几分讨好:“小海,进家里坐坐。”   进去之后,唐海就猜到罗海兰又再婚了,客厅桌上摆着一个全家福,照片上是罗海兰和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两人中间是一个同样平平无奇的十几岁女孩。唐海拿起照片,指了指上面的女孩问:“这是你新女儿吗?”   罗海兰沉默了片刻,有些羞愧地说:“我几年前又结婚了,我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出租车司机,这孩子是他前妻留下来的,叫婷婷。”   “我丈夫几年前死了老婆,人还不错,婷婷也乖也听话。”   唐海突然觉得可笑,他放下照片,问罗海兰:“你丈夫和你女儿知道我的存在吗?”   罗海兰颤了颤唇,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唐海冷笑了一声,他语气带着讽刺:“我是你的污点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你……”   “不是的,小海……”罗海兰突然把脸埋在手里哭了起来,她哽咽着说:“你从少管所出来之后我就找不到你,我……我每天等你回家……我等了好久,我一个人太寂寞了,我才又结婚的……”   “他们知道我有个失踪的儿子……我没敢细说你的事……我和他们说,你好聪明好乖的……”   罗海兰一边哭一边抬脸愧疚地看他:“唐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唐海看着罗海兰老去的带着愧意的脸,他突然心底冒出一股恶毒的想法,罗海兰的手缓缓地试探性地想拉他的手,唐海却绝情地推开了。   “我恨你,罗海兰。”唐海的脸上是隐隐的愤怒,他说:“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当初为什么要纵容那个畜生作恶!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恶不恶心,你的丈夫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你还能和他过下去!还能当做什么没发生的样子笑着和他说话!”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了下来:“我恨你!你恶心!你恶心!你比那个畜生还恶心!”   罗海兰还在下意识说谎:“我不知道……小海……妈妈真的不知道……”   唐海红着眼睛不可置信看她,然后他含着眼泪癫狂地笑了起来,他笑得直接直不起腰,他颤着手指着罗海兰说:“骗子!骗子!”   “撒谎!你撒谎!我看到了……罗海兰……我看到了……那天晚上,那个畜生在我房间里,我被他捂住嘴不敢呼救,他说,我要是敢发出声音他就先让你死,然后,然后,我看到……”   翁道衡一脸脆弱,微微蹙眉,一滴晶莹的泪跟卡点似的掉下来,他继续说着台词,用讲鬼故事的语调继续和罗海兰说:“然后门被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我看见你站在那道缝隙里看我,你就站在那里……”   “你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下地狱!”他突然提高了音量,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脸上恢复了冰霜的神色,眼睛还红红的,他吸了吸鼻子,轻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毁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简直令人作呕!”罗海兰怔住了,她因为极端的愧疚早就忘记了那一幕,被唐海这样一说,她清醒了过来,看到了那噩梦般的情境,乍然受到刺激的罗海兰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声,她不可置信地抱住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情境,她摇头说:“我没有……怎么会……”   “小海!小海!”罗海兰一把抓住唐海的手腕,她哭得非常难看,头发也散乱了,她抓得让唐海手腕发痛,罗海兰问:“你要怎样才能原谅妈妈,我可以赎罪……”   唐海用力挣扎,把自己的手腕从罗海兰手里拿出来,上面被罗海兰攥出来了一圈红痕,他最后恶毒地说:“除非你死。”   罗海兰眼睛里的光散了,她最后说:“我知道了。”   ……   室内这场三个角度各拍了三条之后,翁道衡和于晓菲的感情都发泄干净了,都有些累。   翁道衡在一旁喝了几口水,稍微恢复了一会气息,然后进入下一场的拍摄。   因为下一场的情节过于惨烈,他不知道待会自己会不会应激反应。   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梁羽“action”的画外音里跑出罗海兰的家。   唐海跑着离开罗海兰的家,他下了半层楼,背后一声“唐海”,唐海回头,罗海兰面如死灰地站在楼梯口,她最后泛起一丝温柔的带着母性的笑容,她说:“再见,我这辈子都赎不清自己的罪孽了。”   唐海站在楼梯口,回头和她对视了一眼,眼底是深深的冷漠,然后他继续下楼,再也没有回头。   他最后走出罗海兰的单元楼,才往前走了一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就像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风的呼啸声在唐海耳边忽然停滞了,他闻到了空气里若隐若现的血腥气。   他顿住脚步,看见罗海兰倒在血泊里,虚弱地睁着眼睛看向他,他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大片大片的血从罗海兰身体里露了出来,他甚至能看到罗海兰碎了的头颅,罗海兰还有气,看见他走了过来,罗海兰疼极了地动了动嘴唇,唐海听不到她虚弱的声音。   但是他知道罗海兰说的是“对不起”。   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堆围观的人,他们七嘴八舌地喊着“报警”“救护车”……   唐海站在人群里看见罗海兰最后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更加恨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都让他不安生,罗海兰就是要报复他,就是要他永远记住她是怎样坠落下来的。   他红着眼睛恨恨地看着罗海兰的尸体,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世界突然在眼前扭曲,罗海兰生命里最后一抹红成了唐海永远的噩梦。   唐海的额间都出了汗,他突然觉得恶心,太恶心了,这个世界让人作呕,他忍不住低下身干呕,好像想要吐出自己的五脏六腑。   他连自己都觉得厌弃。   翁道衡这一幕拍的是真的想要干呕,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现实生活里的妈妈,他的妈妈也是因为抑郁症最后这样一跃而下,他看着于晓菲的脸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妈妈也是最后对他说“对不起”。   梁羽以为这里的干呕是翁道衡的设计,因为剧本没有写,他觉得翁道衡处理地极妙。   唐海身上即将崩溃和疯癫的感觉出来了,那种或真或假的游离眼神让人心惊。   站在他旁边的任野却皱了皱眉头,他隔着监视器看着翁道衡的表演,这种表演就像刀在他心头割,他因为翁道衡的表演本能地觉得疼。   梁羽喊了“咔”。   然而翁道衡还站在原地,他的额头全是汗,眼睛没有焦距地看向镜头,脸色苍白地可怕,好像很久都回不过神似的。   任野才发现翁道衡状态不对,他当机立断地走过去,翁道衡的眼睛还在下雨,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远远地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向他走过来。   那个身影抱住他,挡住他的视线,他说:“翁道衡,你醒醒。”   任野感觉到翁道衡在他怀里发着抖,脖子突然湿了,任野身形一僵,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外套瞬间罩在自己和翁道衡的头上。   翁道衡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在黑暗里抱住那唯一的温暖,任野在外套的遮蔽下扶着他,嗓音温柔:“翁道衡,你清醒一点,这都是假的。”   翁道衡突然觉得心都安定了,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黑暗里,任野感觉到翁道衡好像平静了,回到现实世界上,他打算拿下自己的外套,然后他感觉到翁道衡拽了拽他的袖口,脖子间突然传来了一道温软的触感,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任野呼吸骤然停顿了一下。   翁道衡在他外套的黑暗和气息里突然吻了吻他的喉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0 16:00:34~2021-03-11 23:4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千山鸟飞绝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天日地日俞哥、1551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他反杀   任野抓着翁道衡站在自己的外套下,外面的人声嘈杂他瞬间听不到了,好像全世界只留下了他和翁道衡。   小时候他害怕的时候就喜欢下意识拿外套或者被子自我封印,于是当翁道衡拍完戏露出那脆弱的神情的时候,任野也下意识脱下自己的外套罩住翁道衡。   可是他没有想到翁道衡会在他的外套下突然亲自己,他感觉自己被亲的地方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翁道衡的吻一触即分,他僵着呼吸许久,然后滚了两下喉结。   翁道衡亲的地方比直接亲他的嘴还要命。   翁道衡于是在黑暗里听到任野急促地倒吸了一口气,他们站得很近,任野的心跳声很大,像鼓点似的。   任野几乎控制不住在黑暗里按住翁道衡亲下去的想法,但是他控制住了,他缓了缓神情,把头顶的外套拿下,两人重见天光,翁道衡的神情已经平淡了许多,没有刚刚唐海入戏的疯癫了,剧组的人都跑过来问他有没有事。   任野的举动让他们意识到翁道衡刚刚可能不对劲。   翁道衡虚弱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了,我只是有点晕血……”   说着他眼神扫过任野,微微挑了挑眉头,嘴角勾了勾,说:“任野,谢谢你刚才……”   任野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翁道衡,他有些接不住翁道衡的眼神,他以为刚刚那个暧昧的不为人知的吻只是翁道衡在走神里不小心擦到的,或者他只是刚刚神志不清所以没有任何含义地这样做了。   但是看翁道衡的眼神,任野明白了,翁道衡他是故意的。   可是翁道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翁道衡也有点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的原因,当他在脆弱里看到任野背着光走过来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想亲任野。   当他意识到任野是特别的时候,他就开始慢慢回忆自己与任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不排斥任野的亲吻和拥抱,无论是拍戏还是现实。   翁道衡分得清现实和拍戏,他不是因为阿山移情给任野了。   而是他本来就对任野有点不一样的心思,任野对他是有吸引力的。   在很久以前,《食肉动物》的片场任野过来试镜的时候,当他在监视器里抬起眼睛和他隔着冰冷的机器对视的时候,翁道衡就有点见色起意了。   翁道衡是一个很直接的男人,他想要的就直接去争取,很少拖泥带水。   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和任野谈恋爱,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任野的皮相和身子,他和陈山一样,他想睡任野。   当翁道衡清晰地明白了这个认知之后,他愣了片刻。   操。   他在心底骂了一句脏。   然后他开始思考任野能被他睡到吗?   他如果去睡任野,他要做哪些具体的努力?   晚上,翁道衡在房间看第二天的剧本,任野突然给他发微信。   【师哥,待会我能来找你吗?】   翁道衡漫不经心地垂眸,在手机上按了两下。   回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嗯。】   过了一会,任野就拿着剧本来找他了,翁道衡打开门,任野站在门口,垂着眼睛看他,眉眼里是一些说不明的情愫。   翁道衡心反而沉了下去,他的确对任野有好感,但是他不觉得自己现在想和任野谈恋爱,他只是馋人家身子,要是任野动了真感情,就麻烦了。   翁道衡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好渣啊。   渣男。   他心底唾弃自己。   任野走了进来,他坐在翁道衡的沙发上,他抬眼瞄了几眼翁道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任野还是问了翁道衡:“师哥,你为什么亲我?”   翁道衡是有几分天然渣男的本事在身上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实践过,他直接反客为主:“任野,你为什么亲我?”   任野瞳孔地震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翁道衡,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游离眼神,他说:“我没有……”   翁道衡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恶劣的感觉,他很认真地打量了坐在他沙发上的任野,从头到尾。   他好像第一次任野长得很顺他的眼,一双大而有神的丹凤眼,黑白分明,眉眼清冷却带了几分纯,任野的身材也是手长脚长,比例很绝,是真正的九头身,他微微扫了几眼任野的宽肩细腰大长腿的神仙比例身材。   心里突然有些遗憾,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任野长得这么可口呢?   翁道衡的感情一直是封闭的,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的执念,也很少对相近的人倾注过浓烈的感情,多年以来,一直都很孤寡。   他对感情的倾注非常吝啬,以至于白杨跟了他几年,都没抓到过一次有影的绯闻,白杨觉得翁道衡对什么人都好像不感兴趣,连性取向都成谜。   白杨以前问过他:你知道自己喜欢哪种类型的吗?   翁道衡那时候禁欲地跟修仙的道士一样,他懒懒地说:我现在反正不太喜欢人。   可是任野是特别的,翁道衡不知道哪里特别,他不愿意承认感情特别,于是他就觉得自己只是喜欢任野的身体。   他和《心之全蚀》里的魏尔伦一样,在灵魂和身体里,下意识逃避地选择了body。   承认自己可能喜欢任野可比承认自己馋人家身子可怕多了,翁道衡下意识觉得爱会让自己失控,他不想再体验到那种失望被抛弃的滋味了,谈恋爱走心不一定会走到最后,会消耗感情会分手,会受伤。   于是翁道衡走到任野跟前,他眼神里好像多了几点火,他对任野说:“你撒谎,你亲过我。”   任野看着翁道衡的脸靠得越来越近,他的鼻尖是翁道衡身上木质香水的味道,他觉得心突然有些酸胀。   翁道衡的眼神专注地看着他,然后在他震惊的眼神里,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跟蜻蜓点水一样离开了,然后失神的任野听见翁道衡对自己的审判:“你那天晚上就是这样亲我的。”   任野的胸口好像因为激动起伏了两下,他猛然站起身,他走到翁道衡的眼前,眼底是深深的疑惑,他没有被心上人突然亲了的那种激动和兴奋。   他突然心底有些冒火,他说不上来这种烦躁的根源,他每天和翁道衡拍戏,每天看着翁道衡,却忍不住被他吸引,可是翁道衡却这样漫不经心地说起他的造次。   因为喜欢翁道衡而自愿忍受的那些折磨,现在更加让他痛苦。   他有一种神奇的预感,翁道衡不会立刻终结他的痛苦。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狡猾的翁道衡通过转移话题的方式把重点从翁道衡亲他变成了他亲翁道衡,他已经下意识地进入了翁道衡的圈套。   他哑着嗓子,对翁道衡一字一句地说:“我承认,那天我以为你酒醉全然不记得了,我轻薄了你,对不起。”   该记得的记不住,不该记得的瞎记!任野在心底暗暗地骂翁道衡。   翁道衡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任野,他戳破这层窗户纸,可不是真的想听任野道歉的。任野这样认认真真地跟他道歉,他反而觉得有些棘手,任野这样干净纯情,这样认真专注,他只是这样调戏他真的好吗?   他能承受住沉重浓烈的感情吗?   任野站在他眼前认真地看着翁道衡的眼神,在这个人的眼里他好像没有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感情,翁道衡或许对他的兴趣也只止步于他的外在。   任野心里有些不忿,他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像翁道衡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翁道衡觉得自己不能承受沉重浓烈的感情,于是他也在想,我该怎么做,可以得到任野却不需要符合他的期待?   翁道衡突然觉得自己好不道德,这换种说法不就是他想白嫖对方却不想负责吗?   算了,翁道衡沉下目光,他觉得自己玩不起,还是拍完戏各干各的吧。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翁道衡收起他玩世不恭的心思,恢复了平时冷淡的神情,他对任野说:“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就亲你了,让你误会了。”任野心底更加冒火了,他心里嘲讽了一句,就这?   他还以为翁道衡会继续对他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结果自己被钓成这副模样,翁道衡却一句话带过,凭什么?   如果翁道衡永远不回应他,他也不会产生更大的期待,可是翁道衡突然回应了他,却在他未做反应前轻易地说“游戏结束”。   这不公平。   人真是贪心的生物,刚开始喜欢翁道衡的时候,只是看见他,任野就很满足了。   后来,任野又觉得离他更近一点,自己就满足了。   他拍《孤独的唐海》前想的是,跟师哥拍亲密戏就满足了。   可是今夜的任野有了更贪婪的想法,都怪翁道衡一步步退步的喂养,他现在想得到翁道衡,从身到心,他要翁道衡像他看翁道衡一般专注地看他。   于是在气头上的任野突然一把将翁道衡抵在墙上,在翁道衡惊讶的神情里低头狠狠地亲了他。   两人气息彼此交融,这个吻和上次醉酒后纯情珍重的蜻蜓点水不同,带着真正的力度,他跟不餍足的狼一样在他唇间索取,两个人贴在一起,翁道衡能感受到任野的心跳力度。   “唔……”   翁道衡感觉到疼,挣扎了一下,任野恶劣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他心里气到不行,任野以前都不会接吻的,他的接吻还是他亲自教的,经过戏里那么多对戏的吻,现在的任野可以算得上游刃有余,然后任野就把这份游刃有余这样狠狠地报答给了他。   任野松开他的时候,翁道衡还在微微喘气,他茶青色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潮意,嘴也被亲红了,他抬眼瞪了一眼任野,他觉得任野现在很失控,他问:“你想做什么?”   任野的神情却很平静,他突然抵着翁道衡的额头问他:“你喜欢我怎样对待你?”   他的神情就像在策划一场谋杀一样。   翁道衡张了张嘴,他有些疑惑,任野的眼睛露骨地扫了他一眼,继续说:“你能接受我这样吗?”   说着他抬手摸了摸翁道衡的脸,然后笑了一下,说:“看起来你能接受。”   “那这样呢?”   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抚摸,翁道衡按住他的手失神地瞪他,任野笑了起来,不在意地说:“那看起来不能接受。”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治好你,让你享受快乐。”任野眼睛里是浓浓的侵略感,可是他的语气却漫不经心。   翁道衡突然觉得这些话异常耳熟,他想起来了,这是陈山的台词。   任野吃了他的豆腐,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又恢复了一脸纯良,他请教翁道衡:“师哥,你觉得我这场戏这样演可以吗?”   被任野反杀摆了一道的翁道衡心里很烦躁,他对任野骂了一句:“滚。”他为刚才自己的失神感到难堪,他暂时不想看见任野。   任野马上拎起自己的剧本离开他的房间,呵,他居然真的带了剧本,翁道衡觉得他看轻了任野。   任野走到门口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好梦,师哥。”   然后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下了翁道衡,翁道衡心里突然有点挫败感。   小伙子,玩的还挺花。   翁道衡气急败坏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翁道衡:我想白嫖。   任野:也不是不行,但是免费的永远是最贵的。你可能不亏,但我肯定血赚。感谢在2021-03-11 23:40:29~2021-03-12 22: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他来劲了   任野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心里还有几丝激动和后怕。   他这样对待翁道衡,翁道衡只恼羞成怒地对他说了“滚”,他亲翁道衡的时候,翁道衡甚至没有挣扎。   这是不是意味着,翁道衡对他,或许还是不样的,他其实不是厢情愿。   ……   唐海和陈山在陈之远的葬礼之后又见过几次,毕竟有着小时候邻居的身份在,又有陈之远这个渊源在,唐海对陈山没有很排斥,陈山钓唐海的尺度也掌握地尤其好。   这回他们相遇在场慈善性质的晚宴上。   陈山是跟着客户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客户是个英国人,叫西蒙,中文不知道跟谁学得,给自己起了个贼不要脸的中文名——赛李白。   晚宴的举行地点是当地个豪华酒店里。   陈山和赛李白走到门口向门童展示了邀请函,门童检查了卡片,于是带着营业的笑容说:“请。”   陈山在这个场合如鱼得水,他在觥筹交错之间流利地和各个需要结识的重要角色交流,脸上是不远不近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他和赛李白聊天的时候,赛李白突然眼睛直直地透过陈山看向他的背后,陈山在赛李白面前挥了挥手:“嗨,老赛,不要发呆。”   赛李白用蹩脚的中文说:“mountain,我看到了……天使。”陈山听到赛李白给自己起的英文名下意识有些无语。   赛李白还痴痴地看着他的身后,脸惊艳:“他长得真完美,简直就像纳西塞斯……”   纳西塞斯是希腊神话里出名的美少年,因为临水自照迷恋自己的容颜投水而死,陈山听到这夸张又愚蠢的赞美,心里不由有些轻蔑这个英国佬。   他循着赛李白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人群c位出场的唐海。   他心里不由吹了个口哨,的确,眼前这个男人比纳西塞斯还惊艳,说他天使下凡确实不过分。   站在人群里的唐海上身的又是套西装三件套,剪裁看就很贵,旁边和他同色系西装的男人反倒被他出色的长相衬托得像卖保险的。   唐海头长发在脑后绾了个小揪揪,额前习惯性地凌乱下两缕龙须,左耳垂还带着个祖母绿的耳钉,和他浅色的瞳色很相配。   人群里的唐海举着香槟神色漠然,带了几分冷淡的倨傲,可是却不影响他的受欢迎程度,他身边拥了大批人和他交谈,唐海只懒懒地垂下眉睫,微微露出笑意敷衍人们的热情。   陈山站在原地看着人群里优雅高傲美丽的唐海,心率先醉了,唐海捕捉到远处的目光,于是他看见唐海抬起睫毛,微微眯着眼睛,冷漠地将视线移过来和他对视,惊鸿瞥,陈山觉得自己被他的目光给烫伤了。   唐海终于打发了身边群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品着香槟。   陈山已经彻底搞明白了唐海的身份,于是他走到唐海的面前,语气带着调侃:“混混?收保护费?我还不知道唐先生这么大的来头。”   唐海不在意地和他碰了碰香槟杯,说:“你怎么不知道我是这里的保镖?”   “玉面修罗,唐先生。”陈山念出他的外号,唐海眼底多了几分嘲讽的笑意,他满不在乎地说:“不过刀尖上舔血赚钱罢了。”   酒会到了半,陈山的邀请卡号码成为了全场幸运号码,主持人告诉他幸运号码的拥有者可以0元获得场上任意件拍卖品,这是这场慈善晚会的个彩头。   突然成了全场焦点的陈山却慢慢走到唐海的跟前,他问主持人:“我不想得到任何件拍卖品,我想邀请个人共舞。”   主持人愣了下,然后说:“可以,如果你邀请的女士同意的话。”   然后陈山走到唐海跟前说:“我能邀请这位唐先生共舞吗?”   唐海皱了皱眉毛,众人都倒吸口凉气,以为唐海会发飙,毕竟唐海“玉面修罗”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唐海眨了眨眼睛,沉默了片刻,最后声音低沉:“可以。”   到了跳舞这趴,监视器那的梁羽喊停了,因为饰演陈山的任野虽然私底下练过几次,但是他好像刚刚驯服自己的四肢样,没有跳出梁羽要的那种苏感。   导演那边喊停,翁道衡立刻从任野的怀里挣脱出来,任野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他,翁道衡又有了几分白嫖的想法,正好梁羽想起翁道衡演戏前是学舞的,于是让翁道衡给任野示范示范那种苏感。   梁羽在边苦口婆心:“我不要你真的有多会跳,任野你随便跟着拍子动两下,但是你不能这么笨拙,陈山是狐狸你懂吗?”   音响师放起了刚刚这个场景的bgm。   于是在舒缓的音乐里,翁道衡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你只要看着我就可以了。”   任野觉得耳朵发麻发烫,翁道衡说完往后退了几步,他指节分明的素色手指微微勾起自己领口的领带,往下扯了扯,露出了凸起的喉结。   任野突然看着眼前这个场景突然觉得喉结发紧。   翁道衡茶色泛青的眸子闪闪,面无表情,可是眼睛里又微含笑意,这种表情带着种无意的撩人,带着翁道衡出于本能的性感。   可惜很快笑意黯淡,像什么被压抑住般,股看不见的张力在空间里攥住了任野跳动的心脏。   翁道衡脚步跟着节拍慢慢晃动,他有着很好的舞蹈功底,在演电影前他就是学古典舞出身的。舞曲节奏逐渐激荡,于是翁道衡把扯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啪”得下扔给任野。   任野抓住他的外套,外套里面翁道衡穿着西装马甲,马甲背后还有收腰链扣,将他的腰线掐,紧实好看的腰部线条展露出来,格外撩人。翁道衡解开袖扣,指尖仿佛抚摸似的慢慢将衬衫袖口往上褪,露出好看的手臂肌肉纹理。   任野紧紧攥着他的外套,看着他在舞池中间无声撩人的舞蹈,眸子暗了暗。   该死,他想。   翁道衡这个王八蛋永远这样撩不自知,永远这样毫无察觉地散发魅力和性感。   他是我心里的美神,任野心里想。   他想冲过去,扯下翁道衡的领带,在他的脖子那里为所欲为,他对翁道衡除了深沉的暗恋,还有下//流的欲望。   于是任野伸出他的手抓住翁道衡的手臂,笨拙地跟着他的舞步,翁道衡有些惊讶,但是还是抓住他的手放缓舞步,舞步开始舒缓柔情,带着种包容的温柔。   任野跟着翁道衡的节奏眼神沉沉地看着翁道衡,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翁道衡的确是在假借着教任野跳舞的名义在夹杂私货地撩他,他昨晚在看似清纯的任野那里吃了瘪,心里非常不忿,他又不想放过任野了。   他得用自身魅力钓到任野,然后白嫖。   渣男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在翁道衡的示范下,任野这条拍了好几遍终于拍到了梁羽满意的效果。   舞结束,陈山松开唐海的手指,他微微带笑地垂下眼睛对眼前这位长相出色的唐先生说:“谢谢唐先生赏光与鄙人共舞。”   唐海脸上没有什么波动,他无所谓地扫了眼陈山,他觉得陈山今天有点浪,那种让人讨厌的轻佻劲又上来招人了。   晚会过后,唐海走出大厅,陈山像个花孔雀似的站在他的车前,问唐海:“唐先生,我可以开车送你吗?”   唐海心里觉得陈山哪哪都在,烦得很,他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住哪吗?你送我?”   陈山笑嘻嘻地继续说:“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哥。”他最后个字“哥”念得旖旎,听起来很不正经。   唐海看了看自己的司机,继续拒绝他:“我有人送,不需要你。”陈山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他绅士地拉开自己的车门,眉眼微微弯起,仿佛带过春风样,他说:“唐先生,请。”   唐海瞬间有点想骂粗,陈山的“唐先生”和他的“哥”样,都带了几分不正经的轻佻下/流,却又不那么容易捕捉到。   最后唐海还是在陈山的死皮赖脸下,上了陈山的车。   唐海坐在副驾驶上,却没有告诉自己的具体地址,于是陈山只是圈圈地悠闲地开着唐海逛,也不在乎。   唐海坐在车上,看着开车的陈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然后最后挣扎地问陈山:“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自己不能独立行走吗?为什么总缠着我?”   陈山微微侧过脸,他唇角勾起,带了几丝狡猾的感觉:“唐海,我被你蛊住了。”   唐海有些无语地短促地看了他眼,然后微微挑眉,点也不在乎地说:“关我屁事?我恐同。”   陈山笑着说:“你恐同又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不信。”陈山平稳地打着方向盘,车在城市的大道上缓缓地开着,唐海惊奇地发现这圈陈山开的方向确实是往自己的山间别墅去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个地址的。   唐海在夜风里听见陈山说:“经过几次接触,我能感觉到,哥你也是喜欢我的,我对你肯定是有吸引力的。”   “少来。”   “如果你对我没有意思,你不会次次容忍我的靠近,你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愿意和我共舞,我刚刚说对你有意,你也会下意识感到恶心。”   说着,陈山缓缓停下车,他侧头看着唐海:“你可能恐同,但是你不恐我。”   他的目光露骨而直白,唐海下意识偏过头去,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有说什么。   陈山突然凑近,在车内昏暗的环境里猝不及防地亲了下唐海的嘴角,唐海本来可以躲过去,但是他没有,他平静地看着陈山,问:“你想做什么?”   任野昨晚那个吃豆腐的排练戏份终于上场了,于是任野用陈山玩世不恭的神情说:“唐海,你喜欢我怎么样对待你?”   翁道衡迎着他的目光,有点梦回昨晚那个失控的场面,他控制住自己的失神,敬业地对戏,用唐海疑惑的眼神看他,面上的表情却波澜不惊。   他声音冰凉:“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山的眼睛或者可以说是任野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燃烧,唐海看他,觉得此刻的陈山有点像个变态杀人狂,带着异样的残忍。   “你能接受单独和我相处。”   他好像在审判什么。   “你能接受我这样吗?”   陈山的手指摸了摸唐海的脸,唐海没有动,睫毛的轻颤泄露了他的情绪。   陈山笑了下,说:“看来你可以接受。”   “那这样呢?”   他修长冰凉的手指缓缓地往下抚摸,快抚摸到唐海的锁骨的位置的时候,唐海扯住他的手,下意识反手抓住扭他关节,陈山痛得呼,唐海看了他眼,然后松开力度,但是还是抓住他的手。   陈山浪到没边地在唐海的手掌心微微挠了挠,唐海马上松开了他的手,脸嫌弃。   陈山爱极了他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他看起来有点疯,继续下结论:“那看起来不太能接受。”   “没关系,总有天,我会治好你,让你享受快乐。”   唐海忍不住了,他急促地呼吸了下,冷淡地说:“下车。”   陈山脸惊奇:“你讲点道理,这是我的车。”   唐海于是冷漠地盯着他,这是种无声的威胁,陈山突然想起唐海玉面修罗的外名,在手上废掉的人没有百也有几十,他才知道自己过火了,于是陈山马上见好就收地下了车。   唐海跟着下车,然后坐到了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对车外的陈山发布指示:“上车。”   于是陈山坐在副驾驶上嬉皮笑脸不怕死地说:“怎么,您要送我回去,那多见外……”   唐海不耐烦地打断他:“安全带。”   等陈山带好安全带,正打算说什么,那边唐海皱着眉头踩下了眉头把直接把车开到最高速起飞发车。   陈山差点没被晃出脑浆,唐海脸色毫无变化地疯狂加速,带着种极致的疯狂,陈山脸都快贴到车窗上了。   最后唐海在车道上没开几圈,就把陈山的车开到爆缸。   安全气囊直接弹出,唐海才停下车,陈山马上爬下车去吐,唐海才笑了下,简洁地评价道:“垃圾。”   不知道是在嘲讽陈山的车,还是在嘲讽陈山。   陈山站在路边缓气,心里更加兴奋,撩唐海的乐趣就跟撸老虎样,又爽又危险,这次试探唐海的代价确实有点大了,车得拿去修了。   唐海走过来把张支票塞进陈山的口袋:“修车钱。”   陈山心里更加来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2 22:58:17~2021-03-13 23:5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思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下,吃到头发了、思夜10瓶;颢顥5瓶;501314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他疑惑   这场戏是场夜戏,两个人拍完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起坐了剧组的车回酒店。   两人之间平白横亘了那么多事情,在车上也没有交谈,好像前几天直白完了,现在只剩下尴尬了。   ……   唐海不是一开始就想做唐先生的,虽然做这个表面风光,但是背后总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和辛苦。   而且唐先生赚的都不是干净的钱,他们那个企业是海市明面上的缴税大户,背地里却是涉黑的,虽然明面上各种洗白又抓不到各种证据,但是背地里干的一些勾当唐海都觉得作呕。   他进少管所之后不久,就被海市商界真正的大佬龙头蒲诚给看上,因为那时候他和继父的事情被不良媒体大肆宣传,什么“天才少年惨遭不幸,愤怒拿刀反抗鬼父”,噱头全是唐海超高的智商漂亮的脸蛋和不幸的家庭,这简直就是现成的悲惨世界,现成的小说悲惨男主,人人都有猎奇的心思。   于是唐海从小到大的成绩单和拿奖记录都被媒体曝光了,越发掘人们越发现唐海的前途无量。   即使有了少管所两年的案底,凭着唐海过高的智商,他出来前途也是光明的,所以唐海在少管所里一直很乖很安静。   他是因为防卫过当杀人进去的,这案底也算个狠角色,少管所里的不良少年小偷小摸之流也不敢惹他。   天赐的聪慧和美貌一直是唐海不幸的来源,这次同样如此。   他的报道引起了蒲诚的注意,这个少年有着过人的脑子、美丽的容颜、狠厉极端的性格,还有一个不幸的家庭,这简直送上门的接班人人选,于是出了少管所的唐海就被蒲诚给盯上了。蒲诚简直是海市的土皇帝,能量很大,唐海明白自己反抗不了什么,如果蒲诚想要让他亲妈亲戚消失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于是唐海压根就没有反抗什么,就这样半强迫半自愿地跟了大佬蒲诚。   蒲诚一开始想直接收他做义子,这是别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但是唐海却拒绝了,他因为继父的事情,对各种“父”都觉得恶心。   而且蒲诚明显对他也有一些恶心的想法,虽然蒲诚从来都没碰过他,可是他能感觉到蒲诚看他眼神的狂热和痴迷。   蒲诚天生喜欢男人,但是接班人是接班人,床伴是床伴,蒲诚没打算碰唐海,但是不代表他对唐海没有想法。   唐海十几岁到他身边,按照接班人的进度培养,唐海于是在他的培养下学会了组织内部的管理和投资,也学会了打架开枪和杀人。   自从唐海在被逼着杀了第一个人之后,他知道他真的回不去了,杀人的总会付出代价,他逃得了第一次却逃不过第二次,命运总会要他付出代价。   在蒲诚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唐海高傲、狠辣、会算计人心,二十岁出头就成了组织的少当家,别人嘴里的“唐先生”,他是蒲诚最得意的作品,美丽、锋利、名贵。即使有伤到主人的风险,蒲诚对羽翼渐丰的唐先生有得意,也有猜忌。   而唐海一开始的接班人身份也让蒲诚的一些手下猜忌和妒忌,比如说周常。   周常是蒲诚名正言顺的义子,可是蒲诚的心头好却是唐海,他又妒忌唐海又不甘,总是暗地里给唐海使绊子,和唐海较劲。   不过最近周常把矛盾指向了一个新出来的狠角色桑淮,这个桑淮也长相清丽,人又聪明乖顺,是蒲诚的特助兼情人,能力也出众,虽然手上权力比不上唐海,但是快赶上唐海了。   唐海比周常厉害周常也就认了,毕竟唐海一开始就聪明够狠,是隐形的接班人,可是桑淮这个小白脸凭什么,不过爬了几次床就打算往他周常身上踩吗?周常有段时间没来找唐海麻烦了,唐海还有点不适应,他问自己的手下:“周常最近在做什么?”   手下如实汇报:“他现在忙着和桑特助夺权呢。”   桑淮是新出现的人物,还威胁不到唐海,他没什么反应,只说:“你注意点这两个人的动向。”   唐海在蒲诚的指示下为集团招标完了一块地,打算回蒲诚总宅汇报一下,进了蒲诚的庄园,他轻车熟路地进了蒲诚套房外面,正打算敲门,看门的保镖告诉他:“唐先生,蒲先生在忙。”   唐海听见了里面暧昧的动静,大概知道蒲诚在忙什么了,点了点头,就在套房外的小客厅里等,心里有些反感。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个人出来了,唐海抬头,是一个清俊的男人,眉眼秀丽,气质温和,他朝唐海点了点头:“唐先生。”   出来的正是桑淮桑特助,他扣子还没扣好,十分慵懒地走了出来,一边扣扣子,一边坐在唐海身边,他脖子上还有着暧昧过的痕迹。   虽然桑淮看起来气质温和,但是很显然,是扮猪吃老虎的类型,桑淮在旁边斜着看了唐海一眼,语气里有点阴阳怪气:“好久没见到唐先生了,唐先生贵人事忙。”   唐海不屑搭理他,只冷着脸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喝茶,桑淮被甩了冷脸也不生气,他好脾气地微微笑了一下,唐海瞥见他忍辱不惊的神情,心里只更加觉得桑淮上位可不是睡上去的,只有周常那个没脑子的才这么认为。   蒲诚又不是色令智昏的人,桑淮自然有他特别的本事。   那边保镖喊唐海:“蒲先生叫您进去。”   唐海起身进了蒲诚的房间,蒲诚已经收拾好了,坐在书房的大佬椅子上,蒲诚年近五十,但是保养得宜,气质又好,平时都笑眯眯的,看起来有几分儒商气质,但是唐海知道蒲诚是个怎样的狠角色。   他把工作稍微和蒲诚汇报了一下,蒲诚一边把玩着手腕上的檀香佛珠一边说:“你做的不错。”   唐海点了点头,然后公事公办地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蒲诚却抬起眼皮,对唐海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把手重重地搭在唐海肩上,脸靠得很近,说:“不急,你这孩子最近在外面干什么也不和我讲讲。”   唐海微微皱眉,又来了,蒲诚虽然没有碰过他,但是蒲诚对他有着病态的控制欲。   “没有干什么。”   蒲诚手离开了唐海的肩膀,说:“是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好得很好得很。”蒲诚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叠照片,放在唐海眼前。   唐海一扫,上面是他和陈山,里面有他和陈山在舞池里跳舞,有他和陈山在车里亲密地脸靠在一起,唐海看见这些监视视角拍的照片,心里有些不爽,但是他没说什么,只说:“小时候的邻居,偶然间碰到的。”   蒲诚的脸背着光在阴影里看唐海,眼神里是满满的占有欲,他说:“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我不希望你被这些不相干的人玷污。”   他一边说着一边病态地抬手摸了摸唐海的侧脸,唐海微微避开了,他觉得有些窒息。   蒲诚却强硬地捏住了他的下巴,脸靠得很近,循循善诱:“唐海,你最好听话一点,好好做事,放心,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你别看我宠桑淮,他连你的脚趾都比不上,你是我最得意的孩子。”   唐海四两拨千斤地推开蒲诚的手,觉得蒲诚神经病,他却只能说:“知道了。”   他起身拿起蒲诚桌上的一叠和陈山亲密的照片,心里有了很大的叛逆,你越不让,我越要。   他平静地走出蒲诚的房间,走到门口,看了看手上的照片,照片的他虽然神情冷淡,但是眉眼里的氛围是轻松的,陈山在他旁边勾着他的肩膀笑得跟个狐狸一样,照片上的唐海眼底也多了一丝笑意。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点火机点燃了照片,陈山的微笑在火焰里燃烧,自己难得的轻松和柔和也在火里化为灰烬,他沉默地将点燃的照片扔进烟灰缸里,咬了咬后槽牙。   烧完照片,他回到自己的别墅,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检查自己的房间,果然发现了一个监听器,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唐海沉默地用封条封住监听器,心里恨恨地想,老变态,迟早有一天我要你死,我要毁掉你最在意的东西。   另一边,桑淮看着蒲诚还有些气闷,他知道蒲诚对唐海病态的控制欲,于是发问:“要不要做掉那个陈山,如果他让你和唐先生离心的话。”   蒲诚垂眼高傲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没必要,陈山不是普通人,而且我真的弄死他,小海就真的和我离心了,我不喜欢有旁的人吸引他注意,也不希望他恨我。”   桑淮心想,真是自欺欺人,唐海早就在你夺走他活在阳光下的资格的时候,就恨你入骨了。   ……   翁道衡最近几天都在拍自己的支线,和任野没有什么对戏。   乍然想起,翁道衡都觉得他和任野生疏了,得继续联络联络感情了。   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也有几分钓的感觉,于是他先选择了给任野发了他屯的表情包一大堆,然后开始抛开话题。   【明天又要和你拍戏了,上次私下对戏效果很好。】   【晚上你下完戏来我房间再提前对对戏。】   再来我房间给我吃吃豆腐,我这回要找回场子。   任野那头懵了,他的注意点已经偏离了对戏,而是在翁道衡的表情包上,这堆表情包该死的熟悉,他的Also小号也有这么一套表情包,他难道和翁道衡这么心有灵犀,表情包品味都如此一致了?   作者有话要说:b线剧情章,唐海身边变态有点多。   感谢在2021-03-13 23:52:31~2021-03-14 23:0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智者不入爱河27瓶;匀辛度10瓶;莫得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他帮他   任野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奇解,他自己的大号聊天一般不怎么用表情包,讲话很简略很正经。但是小号批了一层皮,就比较放飞,他的读者小号也只跟野道圈子里的一些太太和读者聊过天。   总不能翁道衡是野道圈子里的人吧?   只是一套表情包而已,翁道衡和他小号用表情包的品味一致又能说明什么,任野觉得自己想多了,翁道衡怎么可能是野道圈子里的人呢。   任野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肯定是在白日发痴,痴人说梦。   然后他再看翁道衡发的内容,脑子懵了。   【晚上你下完戏来我房间再提前对对戏。】   可是明天他们的戏不是那种情感爆发戏,而是亲密戏啊,这种一般现场走位找找状态酝酿感情再拍。   如果是男女演员第二天拍亲密戏,男演员要求女演员大晚上的去房间对戏,可以算得上性骚扰了,毕竟亲密戏大晚上私底下走位对戏确实有某种暗示的成分在。   任野想了半天,都没看出来翁道衡是个什么意思,难道翁道衡想要潜规则自己?   还是翁道衡想要包/养自己?   任野觉得自己肯定长了一个同人脑子,翁道衡简简单单一句话他就突然有了好几个金主被小狼狗反扑的甜文脑洞,手指一痒,又想开新脑洞了。   ……   到了大晚上,任野还是站在了翁道衡的门口,他学不会拒绝翁道衡。   这抠门的酒店过道还是声控灯,他甚至没搞出声响,过道得黑漆漆的,他站在门口小声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大晚上来弄得跟偷情似的。   隔壁助理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过道突然就亮了,出来的是翁道衡的小助理唐一恒,唐一恒看见任野站在自己老板门口也不吱声吓了一跳,他说:“任哥,你站我哥门口干啥呢?吓我一跳。”   因为唐一恒这突兀的出现和自来熟的架势,刚刚任野酝酿了半天的暧昧紧张情绪没了,他好像有点明白翁道衡会说他这个助理有“烟火气”了,低情商的说法其实就是咋咋呼呼有点烦,任野保持人设,一脸稳重:“哦,我找师哥对戏。”   唐一恒点了点头,并夸奖他:“真敬业啊你们,这部你们不是双影帝我不看。”   任野:“……”幸好这不是自己的助理,不然真想开了。   翁道衡的房门突然打开了,翁道衡好像刚洗完澡,他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半长的头发微卷还带着湿意,因为刚从水蒸气蒸腾的浴室里出来,皮肤格外好,唇红齿白的,冷白皮都有了一层光泽。   任野一见这样装扮的翁道衡脸嗡地一下就红了,心想,翁道衡真不把我当外人。   等等,翁道衡不会真的想潜规则他吧。   翁道衡姿态闲适又慵懒地撑着门,皱了皱眉头:“进来啊,还要我请你,站我门口也不敲一下门。”   于是任野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进了门。   站在过道的唐一恒这才恍然反应了过来,对戏,他又不是不懂流程,明天拍的好像是亲密戏吧……   “不对劲。”唐一恒看着翁道衡紧闭的房门心想。   任野晕晕乎乎地跟着翁道衡进了房间,心想,待会翁道衡如果真的开口说潜规则他,他要怎么开口显得坚贞不屈,怎么掩饰自己“还有这等好事”的内心想法。   他一半的脑子已经开始自动播放“你追我逃”的《霸道师哥想包我》的小剧场,大晚上约他对戏不就是想占他便宜亲近他,亲近他不就是为了潜规则他,让他享受既有钱拿又有翁道衡在怀的好事,让他享受这种好事不就是翁道衡扭曲不好意思说喜欢他。   翁道衡喜欢他喜欢到这种扭曲的地步不就是——他非常非常喜欢他。   但是任野另一半的脑子却格外的清醒,一直在出现一个硕大的桃子提醒自己“想peach”。同人文里这么写翁道衡都ooc到了天边,现实里怎么可能呢?   然后小剧场的那一半又暗戳戳的“万一呢?”   清醒的那一半:“没有万一,我为他写了一百八十万字的同人文,写了一百多个我们在一起的结局,可是假的就是假的。”   然后清醒战胜了妄想,翁道衡目前阶段只能算得上对他有好感,这几分好感可能还有戏里耳鬓厮磨的功劳,也许出了戏,翁道衡又是曾经那个清清冷冷阴鸷孤独的翁道衡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翁道衡喜欢他的可能性,如果翁道衡需要很久才会开窍,他愿意等他。   因为,他已经偷偷地喜欢了他三年,为他创造了一百八十万字的平行世界,再等多久也等得起。   翁道衡坐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指了指旁边说:“坐。”   已然清醒的任野坐了下去,翁道衡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两手空空,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样子都格外好看:“不是和你说了对戏吗?没带剧本?”   任野光顾着想入非非了,还真忘了这一茬,不过,他很快保持了镇定:“我这段台词背熟了,实在不行,我可以看你的。”   这场戏主导的是陈山,这次是陈山和唐海之间的第一次接触。   和阿山和唐海的不同,阿山和唐海的戏更注重的是灵魂的相通,而唐海和陈山的接触更多是沉溺和互相追逐的感觉,唐海和陈山的初次相遇仿佛哈士奇拆家,完全是成年男人力量和感觉的较量。   和纯情的阿山不同,陈山可会撩人多了,动作里也多了几分控制欲和占有欲,现实世界的唐海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是倨傲清冷的,两人的张力是外放和角逐的,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侵略感。   陈山和唐海的初次接触发生在唐海醉酒之后。   其实唐海是清醒的,但是他半推半就的让这件事发生了,因为他对陈山也有一定的喜欢和好感,虽然有小时候的阴影在,但是不代表唐海没有喜欢的偏好,他看起来禁欲却不纯情,做到大佬也有过几段短暂的感情,但是每次都坚持不到一个星期就散了。   陈山虽然有时候举止虽然带着轻佻,但偏偏又很有分寸,那个撩人人心的度拿捏得死死的,很会。   唐海被他骚扰习惯了,也无所谓陈山的靠近了,毕竟陈山长得很好看,又是个风度翩翩的精英,他很享受这种被公孔雀开屏追求的感觉。   在回酒店的路上,陈山背着醉酒的唐海在过道里走,他本来想把唐海放在房间就去隔壁再开一间,结果半醉半醒的唐海趴在他背上突然碰了碰他的耳垂。   陈山给吓一跳差点没把唐海摔下去,他的耳垂被唐海捏住,问他:“你做什么?”   唐海滚烫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和脖颈间,陈山觉得自己跟发了高烧似的,脸也开始发烫,唐海在他耳边说:“你这里也打个耳洞吧。”   “嗯?”   “打在右耳垂,要和我的对称。”   “那你原先的左耳垂是为谁打的?”陈山问他。   醉酒后的唐海少了几分冷感:“为我自己打的。”   陈山的心开始躁动了,他进了房间把唐海扔在床上,然后猝不及防地按住唐海吻他,唐海不明所以地被他亲着,没有挣扎,甚至回应了一下。   两个人激烈地亲了片刻,陈山松开他,两个人脸都红红的对视着喘气,眼底里多了几分说不明的情愫。陈山打算弯下身子继续亲唐海,唐海却突然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陈山没躲开,心想唐海人又野又辣,脾气不小。   唐海看了他一会,又要抬手打他,陈山这回按住他作乱的手,在昏暗的房间里轻轻笑了一声:“你这个坏家伙,一点也不心疼我。”   这里本来是陈山抓住唐海的手继续亲唐海,对戏的翁道衡和任野没有来真的亲,只是稍微意思一下,走戏的还是动作和眼神,可是演着陈山的任野在这里抓住翁道衡的手,说完了陈山的台词,却没有低头走亲的动作。   而是将唐海想打他的手用大手抓住,然后放在嘴边,轻轻地亲着翁道衡的指腹和手指关节,眼神却跟狼一样贪婪地看他,好像要从手指开始把翁道衡给吃掉。   翁道衡愣住,他觉得手指的触感有点痒,那种感觉开始往身体其他部位蔓延,饰演陈山的任野这个意外的举动比直接亲他还要命,陈山温柔的吻落在唐海的指尖,唐海挣扎的手慢慢放弃了挣扎,他只觉得自己这只敏感的手不能要了。   本来私下走亲密戏他也没打算真的和任野发生点什么,他怕任野太纯情显得自己下作,不过是只是想用言语台词调戏调戏任野,最高级的撩人是眼神,即使没有触碰,但是眼神却能让对方沉醉,可是没想到任野这个戏之外的举动反倒让他手足无措了。   任野压在他身上,他身上不过一件浴袍,在走戏的动作间浴袍已经散乱了大半,半长的头发凌乱地遮住翁道衡漂亮的眉眼,在这个房间里,好像他真的成了唐海,任野变成了陈山。   他说不上来自己是入戏了,还是假戏真做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招架不住任野,就像唐海招架不住陈山。   任野用陈山的表情亲了亲他的手指,然后低下脸,这里是陈山亲唐海,本来今天他们对戏不会真的亲上的,可是当看到任野深沉的目光和适合接吻的唇,翁道衡没忍住真的把自家的唇送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两个人的唇碰上的瞬间,任野有些发愣,他不知道是翁道衡自己亲他,还是他在模拟唐海亲陈山。   就像刚才他亲翁道衡的手指也说不清是因为陈山,还是因为他自己卑劣的心思。   他反应不过来了,于是下意识用力并且游刃有余地亲了回去,在唇齿间和翁道衡激烈地角逐着。   妈的,又这样,翁道衡在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   然后突然他呼吸一窒,任野也愣住看他,翁道衡突然僵住,他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翁道衡马上推开他,用浴袍下摆遮了遮,他因为尴尬和动情,整个脸都染上好看的胭脂色,在白瓷一样的皮肤上晕染地格外好看,一直红到了脖子和浴袍敞开的胸口。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越尴尬就要越坦荡,翁道衡想要起身去卫生间应对自己的尴尬。   可是任野却压住他的手,眼睛里是一片深沉,他一只手悄悄地摸到他睡袍衣摆,任野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忽然说:“我帮你。”   翁道衡跟喝醉了似的,眼神有点迷离地看他,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脑子有些懵,心想,任野还真是不见外。   不过,算了,反正他本来就想白嫖任野,送上来先白嫖个手也行,翁道衡认清了自己渣男的本质,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他没推开任野的手,任野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心也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带着温热的温度。   房间里传来了两个人重重的呼吸声,翁道衡有些难为情地把脸埋在任野的脖子里,没有露出脸。   任野看见眼前翁道衡红如血玉的耳朵,忍不住低头亲了亲,翁道衡觉得任野只是长了一层纯情的皮,实际还挺浪的,耳朵感觉到唇的触碰,忍不住咬着牙说:“去,别做多余的事情。”   最后翁道衡终于贤者了,翁道衡看了看他湿润的手,说:“你去洗个手吧。”   翁道衡去卫生间里洗手,等他洗完手出来,翁道衡已经起身坐了起来,他脸色的胭脂色已然退散,恢复了平静,只是睡袍下摆的褶皱提醒着刚才的暧昧。   翁道衡现在有点尴尬,他和任野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觉得自己在犯罪,他思忖了一下,反正是任野自愿的,任野要是觉得亏,他还回去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和任野说:“刚刚对不住,不过,你也不用尴尬,大男人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不要有什么负担。”   任野懵了,大男人之间会这样互帮互助吗?这合理吗?   但是翁道衡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他抓住了“互帮互助”的这个词的重点,问翁道衡:“那师哥你会帮我吗?”   翁道衡眉睫微微松动了一下,然后继续编瞎话:“会吧,这多大的事情,我们只是纯洁的互助关系。”   听到“纯洁”二字,任野有点觉得耳朵脏了,他心想,也行,白吃豆腐,也不亏,血赚。   于是各怀心思的二人在房间里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第二天拍戏,就是这场亲密戏,梁羽一喊“action”,这两人非常流畅和默契地贴在一起,好像交吻的鸳鸯,导演的助理在旁边高兴地小声说:“经过a线的磨合,这两人已经默契很多了。”   梁羽却眯了眯眼睛,他觉得这两人之间比以往多了一点浪的氛围,说不清,道不明。 第43章 他肤浅   这是这场电影第二场亲密戏,梁羽这次电影肯定是以分级标准上,他的理想分级是十三禁或者十五禁,这意味着他的电影尺度还是得容纳—些未成年人的。   所以虽然是亲密戏,但是尺度不会大到真假难辨的地步,算得上清水。   拍之前梁羽跟翁道衡说:“主要还是看你们的发挥,你就得全程因为半醉半醒带了—点亢奋,看见陈山又想打他又想亲他,就那种扭曲的感觉……两个人的眼神是那种越看彼此越带劲的感觉。”   “这对于唐海是—场精神世界的发泄,他心里是缺爱的,但是他清醒的时候可能就不会这么做。”   翁道衡坐在原地想了想,他在回忆昨晚和任野对戏的状态,昨晚的两人其实是在戏里掺杂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那点苟且心思,只是稍微模拟了—下情绪,并没有真的怎么样,演戏最好的状态说白了还是现场最好。   然后梁羽又跟任野说:“你其实不是蓄谋已久,可能在来的路上你是想趁人之危的,可是听到唐海在他背上说要你打个耳钉的时候,你就突然有了冲动,另—方面又想放过他,但是唐海他这次明显愿意让步,你这回是完全包容唐海的,哪怕他跟发神经—样突然打你咬你,可你心里爱他这个样子爱到不行。”   梁羽跟他们聊完了戏,又开始提前清场了,同时房间里需要打砸的物品也被换成了无攻击性的。   进了房间,陈山就把背上的唐海放下,回身亲他,翁道衡拍前确实些微喝了—点点酒,眼神迷离地感受着任野的吻,没有反抗,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翁道衡偷偷在戏里回应了—下,任野明显愣了—下,他喘着气离开翁道衡的嘴唇,眼睛上挑用上目线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是天真又残忍的爱意和欲/望,让人爱怜,可是唐海心里突然好像破了—个洞,他抬手摸了摸陈山的脸颊,好像在感知着什么,动作温柔,然后咬了咬后槽牙突然抬手扇了陈山—巴掌。   这—巴掌按照翁道衡和任野私下沟通,完全是真打,很清脆的—声,任野的脸颤了—下,他的眼底很快下意识地涌现了怒意和委屈。   陈山眼神复杂地看着唐海,怒极反笑,唐海看见他笑,又抬起手想打他,却被陈山抓住手,唐海不懂爱不懂恨,他的世界纯粹地几乎只剩下暴力和反抗,在陈山眼里,唐海打他巴掌都带着—种病态的打情骂俏的撒娇感,唐海正常发泄情绪的概念几乎是空缺的。   他突然想起若干年前,唐海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个性,他那个禽兽继父如果知道招惹他会遭到那样惨烈的报复,最后付出男人和生命的代价,可能—开始就不敢动他了,你以为他是性转洛丽塔,实际上人家是《水果硬糖》里的性转硬核萝莉。   其实,唐海这种类型是最不该遭遇那样的对待,稍微聪明—点的变态观察观察就不敢动他,孤僻、高智商、记仇、下手狠并—击致命,十几年前捅继父的第—刀开始,继父的死亡就在唐海的计算里,并不是意外的“失血过多”,这并不是好拿捏好洗脑的类型。   可是唐海太特殊了,绝顶漂亮的皮囊和遗世独立的气质,哪怕是鸩毒,也让人愿意下咽。   人们趋之若鹜,都想得到他,都想玷污他。   陈山当然也想得到唐海,当他出现在自己父亲葬礼上的时候,他的视线就被他吸引,这是—个不该在人世间出现的神明,而他是他的信徒。   可是陈山没有那么下作,他确实想睡唐海,却希望唐海自愿且清醒。   他抓着唐海的手放在唇间虔诚地吻了吻,丝毫不恼怒唐海的突然发作,他心里突然想:如果可以得到唐海,他可以和他柏拉图。   唐海看着他的动作愣了,然后陈山放开他的手,跟他蹭了蹭鼻子,想要起身离开,却猝不及防地被唐海抓住后颈的衣领扯回来亲,陈山愣住,这是唐海第—次像他索取什么。   梁羽说唐海索取的吻应该生涩又凶猛。   于是翁道衡回馈给任野的激烈又凶残,两个人牙齿磕在—起,撞得生疼,任野的唇角被他咬破了,他甚至在唇齿之间品到了—股血腥味。   唐海就像吸血鬼,不会用亲吻表达温柔和爱意,陈山被他亲的唇角破了,舌头划伤了,这就是唐海,靠近注定会受到伤害。   陈山能忍受这点疼,他的心却是甜的,因为唐海回应了他,可是他又焦躁,为什么是在唐海酒后,他不知道唐海到底有多清醒,但他却是有点忍不住了。   如果这是—个普通的青年,可能陈山就半推半就了。   可是这是唐海,唐海的过去他了解,他反而退缩了,以前他能利用儿时那点薄弱关系肆无忌惮地接近唐海,可是这回他却不敢妄动了,他想要压抑住自己卑劣的本性,他怕他的妄动会导致他和唐海之间永远隔了—层壁障。   他和唐海亲完这个带着血腥气的吻,离开了—点,两个人头抵着头看着对方,唐海的眼神褪去以往的冰霜,多了几分炽热和直白,陈山不自觉地蠕动了—下喉结,他不知道下—步该做什么了。   唐海却笑得十分从容,带了—丝丝疯:“陈山,你也想得到我吗?”   —个“也”字让陈山突然心脏—紧,他不知道唐海把他等同于谁哪种角色。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想得到你,从你那天出现的第—眼开始。”   天地忽然旋转,唐海搂住他换了姿势,他被唐海压住,唐海手抵着他,眼神垂下,像神明无情的—瞥,唐海笑了—声,吹了—声口哨,陈山心里那种冲动更加猛烈了。   唐海拍了拍陈山的脸,说:“你不要觉得我有多脆弱,反正你这种也是我喜欢睡的类型。”   然后他抓下脑后的丸子头,半长微卷的头发以—个很漂亮的弧度洒落垂下,此刻的唐海简直就像—个黑发清秀少年,多了几分天真的纯情和性感,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低下头想要亲陈山。   陈山却下意识避开,唐海的吻落在他的耳垂,他有些迷惑地皱了皱的眉头,然后咬了咬陈山的耳垂,像是狼崽子磨牙,他问:“你这时候怎么反倒害怕了,那平时为什么要那么欠的招惹我呢?”   “你不是想得到我吗?我让你得到就好了。”   陈山听到这句话,有些恍然地看了看他。   唐海看着他的眼神突然笑了,说:“你不会还想我爱上你吧,那你有够贪心的。”   陈山咬了咬后槽牙,然后推开唐海想要起身离开房间,即使他的冲动快要到某个阈值了。   唐海却在背后凶猛地抓住他将他—把按在墙上,他好像清醒又好像喝醉了,他的呼吸烫着陈山的耳尖:“想跑?”语气里带着威胁。   “你先招我的,陈山。”   然后陈山在又野又辣的限定唐海的引诱下,终于冲破了最后—丝理智,直接翻身拽着唐海亲,唐海冷笑了—声,解开了自己几粒扣子,然后凶恶地捧着陈山的脸。   两个人简直跟哈士奇拆家—样,碰掉了桌上的烟灰缸,倒在床上的时候,床不堪重负地响了—声。   翁道衡和任野已经完全融入这种情境里,唐海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会亲人,过—会又抡起枕头往陈山身上砸,宛若飞絮的羽绒飘满房间,像是下了—场大雪。   在这场大雪里,戏里的翁道衡和任野肌肤相亲。   戏外的唐海和陈山失去了理智,都红着眼睛恨不得把对方连皮带骨地啃噬干净。   最后整个房间—片狼藉,跟刚被抢劫了—样,唐海这个时候枕在陈山的手臂上,半阖着双眼,好像在养神,陈山侧身看他,心里又酸又甜,他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又怕惊动神态安静的唐海。   唐海闭着眼睛,却没有睡,他感觉得到陈山那有如实质的带着温度的凝视,他懒懒地开口:“你在看什么?”   陈山下意识回答他:“我在看你。”   唐海睁开眼睛,那双眼睛转过来看他,他笑了—下,很快笑意退散:“我好看吗?”   陈山收拾回了自己那从容和游刃有余的不正经腔调,他故意贴着唐海的耳朵说:“世间罕见的美人。”   唐海翻了—个白眼,他突然翻过身抱住陈山,落在陈山的怀里,带了几分亲昵和撒娇,语气却带着冷淡的命令:“抱我。”   陈山没好气地笑了—下,他说:“好,我的祖宗。”然后回抱住唐海。   唐海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散乱的头发摩擦着陈山的脖子,陈山觉得脖子痒痒的,像毛茸茸的小动物在蹭他,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然后他感觉到脖子里多了—股湿意,唐海在他的脖子处无声地流泪,他想侧头看—看唐海的脸,却被唐海按住后脑勺不允许他动。   于是他就安安静静地抱着唐海,任由他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脖子和肩膀,心里却多了几分苦涩。   他心疼唐海,却好像不能救赎唐海,唐海在他肩头流泪是因为信任,可是陈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住这份信任,毕竟他—开始的动机是那样的肤浅。   早知如此,陈山在心里想,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招惹唐海,我没想到他的心这样软。   作者有话要说:《水果硬糖》里的硬核萝莉应该是每个炼铜癖的噩梦,反正我看完非常解气。感谢在2021-03-15 23:26:45~2021-03-17 23:4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他妄想症   在郭浸言的办公室里,唐海神态安然,他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过往,这是他来郭浸言办公室治疗的第三次,每次过来他都阶段性地讲述一些自己的过去。   郭浸言觉得唐海出现臆想的症结可能还在前男友陈山那里,他问唐海:“你和陈山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   唐海抬眼短暂地看了他一眼,说:“很多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天生殊途,何必同归?”   郭浸言在笔记上记了一些什么,唐海语气里带着嘲讽笑了一声:“郭医生,我来找你的诉求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清醒。”   郭医生放下手中的笔,看他,有些难以理解:“什么?”   “我不是来治病的,自从阿山没来火车站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再没看到他,我想……”说着他有些伤感地看向窗外,他说:“我想要阿山活过来,我想再看见他。”   “那陈山呢?你还爱他吗?”   唐海面色冷了下来,说:“我只能说很遗憾……我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而我的爱再也不会给他了。”   郭浸言听着他的描述,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唐海的世界里,阿山不等同于陈山,阿山的出现就意味着唐海对陈山的爱的消逝,此刻的唐海心里爱的是那个臆想的阿山。   当他在内心世界里以穿白衬衫读书仔的身份爱上阿山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完全放弃了现实世界里曾经喜欢过的陈山,或者说他那一刻已然放弃了在现实世界里付出新的爱和喜欢,他已经选择了把自己的内心在现实世界封闭。   唐海来找心理医生不是来治病的,而是想要让臆想内容更加真实,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说明唐海已经彻底放弃了现实生活。   郭浸言很想知道后来唐海经历了什么,让他厌世至此。   ……   拍摄结束,翁道衡还是抱着任野的肩膀,他默默地睁着眼睛流着唐海的眼泪,即使在和陈山激烈尽兴的快乐里,唐海也没有找到安心的去处,他像无根的浮萍,没有故乡,很寂寞,而翁道衡已经沉浸在这份情绪里,他想不通为什么唐海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抱着任野的时候,他好像又能理解了,比起接吻睡觉,唐海更渴望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   他很快松开了任野,然后起身穿上衣服,脸上恢复了平静,心里有一种茫然,唐海让他共情,在戏里抱着任野的时候,翁道衡突然又不想睡任野了,他居然神奇地想到了很多平淡的事情。   好像在最难过的时候有人抱抱他就很温暖了,翁道衡不由地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给震住了,他这是对任野产生了情绪需求?   不,翁道衡下意识在心底否决。   他只是纯洁地馋别人肉/体,情绪需求没有必要。   刚刚在戏里的时候,翁道衡是真的咬破了任野的嘴唇,任野坐在片场的角落里,打开摄像头自拍模式,在观察自己嘴唇被疼爱的伤口,带着血气的吻不仅存在于戏里的唐海和陈山之间,也存在于他和翁道衡身上。   他微微咧了咧嘴,有些疼,翁道衡牙口真好,他想。   “我咬伤你了吗?”翁道衡清冷的声线在背后传来。   任野愣了一下,在自己的自拍模式里看到了站在背后的翁道衡下垂的清冷的视线,任野看着他冷静的眉眼,思绪飘到了那天房间对戏时的造次,那时候他掌握了翁道衡的情/欲,翁道衡的眉眼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翁道衡眉眼里宛如春水流弦,荡漾着一种莫名的脆弱。   自从有了身体的接触,他们越加熟悉彼此的身体和唇舌,身心都有了一种莫名的相近感觉。   于是翁道衡坐在他旁边,习以为常地捧起任野的脸,问他:“我在戏里咬伤你了吗?”   任野看了看他,“嗯”了一声,翁道衡的眼神落在他的唇上,唇角确实有被翁道衡的牙齿咬破。翁道衡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任野的唇角,说:“我给你呼呼吧。”   “什么?”   任野还没反应过来,翁道衡朝他的唇角吹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说:“这样就不疼吧。”   任野都不知道怎么做表情了,微微张开嘴,脸有些红,他心想,你可别撩我了,我忍不住。   结果,翁道衡修长的食指突然伸进他的嘴里,强行掰开他的嘴,跟牙医一样,哄着他说:“张嘴,我看看你舌头划伤了吗?”   翁道衡冰凉的食指抵着任野尖尖的犬齿,任野脸倏然红了,他想说话,于是含含糊糊地咬着翁道衡的手指说:“我舌头没有……”   “撒谎。”翁道衡打断他,说:“刚刚拍戏的时候,我明明在你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然后任野只能无奈地张着嘴,被强行检查舌头,翁道衡的视线在他唇间打转,然后说:“你舌尖被牙齿划伤了,这几天不要吃味道重的东西,疼。”   “嗯。”任野点了点头,翁道衡收回手,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指,任野心下有些无语,心想,翁道衡整这么一出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如果故意就等同于他想占自己便宜。   呵,男人,刚刚在戏里还没占够便宜吗?任野心里乱七八糟地想。   就这,还不是喜欢我,喜欢我身子也是喜欢。任野心里甜滋滋地想。   然后嘴角一凉,他疼得一抽,翁道衡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酒精棉抹他嘴角伤口,面不改色地说:“消毒。”   任野的粉色泡沫被戳破了,他有些无语地看着翁道衡,心想,口水也能消毒,有本事你再亲亲我。   梁羽在远处看着两人的互动,跟副导演说:“我觉得我的主演有点不对劲,不会入戏了吧,我感觉我找他们拍这个好像造孽了。”   副导演眯了眯眼睛,说:“这不就是关系好吗?瞧,多坦荡啊,越是直男心里越没鬼。”   梁羽怀疑人生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心想,是吗?直男会这么视线拉丝地看对方吗?真的吗?反正他觉得现在阶段的任野和翁道衡戏里戏外的状态比拍a线的时候浪很多,看彼此的眼神很露骨。   副导演又看了一会远处的任野和翁道衡,越看越觉得两人弯,于是看了看梁羽,叹了一口气,说:“梁导,你真是红娘体质啊。”   梁羽除了拍戏厉害,还有一个厉害的名声就是红娘体质,在他这里拍过戏的同部戏搭档出了戏修成正果结婚的已经好几对了,梁羽自己也觉得邪门。   ……   唐海和陈山睡过几次之后,就默契地开始谈恋爱了,两个人都没有正式告白,就是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等唐海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山已经侵占了他的生活,漱口杯里的牙刷成了一对,衣帽间里陈山的衣服越来越多,偶尔还有几次唐海拿错陈山的外套穿着出门,门口鞋架陈山的鞋子越来越多,而陈山也从偶尔留宿慢慢成了长期借住,他们现在这个状态算得上半同居了。   午夜梦回翻身的时候,回身就是陈山的脸,有时候陈山做梦还会手脚兼并地抱住唐海。   晚上回家的时候,有时候能看见提前下班的陈山围着围裙给他做饭。   空荡荡的别墅里,陈山的身影和气息越来越浓重,等唐海发现他和陈山好像不是纯粹的肉/体关系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陈山每天的早安吻和晚安吻,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和陈山谈恋爱。   当他和陈山说起这个发现的时候,陈山有些惊讶:“我们一开始就是在谈恋爱啊,我是负责任的男人,我们发生了朋友之外的事情,就要以新的关系相处啊。”   然后陈山有些难过地看他:“哥,难道你那晚之后没想过对我们的关系负责任吗?”   唐海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那就负责吧,你说我们在谈恋爱那就在谈吧。”   “你怎么这么敷衍啊,唐海,你个渣男。”陈山有点生气了,他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唐海心里会有他,没想到还会问出这种蠢问题,难道高智商一般伴随着低情商?   唐海难得地笑了,他一把抱住陈山,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说:“不要生气了,乖一点,小山。”   陈山听到唐海喊他“小山”,很快就高兴了,他回身抱住唐海,说:“那哥你给我一个名分吗?”   唐海觉得好像和陈山谈恋爱也不错,就点了点头,说:“可以。”   可是唐海和陈山的第一次恋爱只坚持了半年。   陈山的妈妈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等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对象就是曾经楼下那个少年拿刀捅死继父的孤僻少年的时候,她更加崩溃了,自从丈夫死后,她对儿子的占有欲更加强了,她不能接受自己骄傲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更不能接受他同性恋的对象是唐海。   陈山的妈妈不知道怎么找到唐海家,让唐海放掉自己的儿子吧。   记忆里的和善阿姨脸上是难得的刻薄:“我丈夫好歹曾经帮助过你,什么正当防卫,我都知道的,我知道你可怜,你不要再和我家扯上关系了。”   唐海冷漠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说:“女士,是你儿子追的我。”   陈山的妈妈脸色更加不好了,她说:“阿姨求求你,放过他吧。我不希望陈山不正常。”   唐海眯了眯眼睛,心里突然觉得麻烦,最后说:“我会和陈山分手的,另外,同性恋不犯法,很正常。”   他好像故意扎陈山妈妈的心,他说:“女士,我觉得您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算没有我,陈山也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能我并不是第一个。”   陈山妈妈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唐海太坏了,她保持自己最后的涵养,说:“你愿意放过陈山就好,陈山会过正常人的生活的。”   唐海嗤笑了一下,嘲讽地看了她一眼,说:“但愿吧。” 第45章 他是柯南   下了戏,翁道衡卸完妆,看见下午没戏的任野坐在他身后,视线若有若无地看他。   “你是来接我的吗?”他这样问任野。   任野点了点头,收起手里的手机,说:“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他这么一说,旁边演桑淮的男演员杨庭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他好像感觉到这两个人似乎跟同框的自己有壁,杨庭于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俩还挺夫唱妇随的。”   翁道衡和任野:“……”   杨庭说完觉得自己似乎这话没过脑子,他有些尴尬地找补:“呵呵呵,我说的是那个默契的意思,我没文化,别计较别计较。”   说着,他收了工,拍了拍翁道衡的后背说:“那师哥……我先走了啊。”   翁道衡点了点头,跟他笑了笑,手摆了摆,赶紧打发他离开。   杨庭走远,任野的脸却冷了下来,他眯着眼睛问翁道衡:“你到底有几个好师弟?”   翁道衡一头雾水,他感觉到任野好像有点不开心,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任野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但是又忍不住:“杨庭也管你叫师哥。”语气里带了一丝丝的委屈,他说出来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前理直气壮了,现在连吃醋都有了底气。   翁道衡不觉得杨庭管他叫师哥有多大的问题,他很无所谓地说:“我没跟你说过杨庭原来是我大学同班吗?他故意的,他原来和我一届,大学在我隔壁宿舍,结果中间一年犯太岁出了车祸停学了一年,就成我学弟了,他管我叫师哥就是玩梗。”   任野一听更加不高兴了,这剧组里的人怎么谁都是翁道衡都和他认识那么久啊,演萧晓燕的乔柏认识十年,a线戏份不多的杨庭弄了半天居然也是翁道衡大学熟人,搞了半天,就他自己跟翁道衡认识得最晚。   听到任野在意杨庭喊自己“师哥”,翁道衡大概知道任野可能是吃醋了,却不好意思说,毕竟师哥这个称呼很正常,翁道衡突然抬手掐了掐任野的脸,说:“你不要生气。”   然后他跟任野说:“你下了戏看我的眼神稍微收敛收敛,别这么黏糊,虽然剧组这些人都是熟人都不会出去乱说,但是万一……”   说着翁道衡声音卡壳了,任野用他专注的眼神看着翁道衡,对着这个眼神,翁道衡突然心虚了,他确实抵抗不了这种眼神的任野,纯情,专注,却带着隐隐的侵略性。   任野反客为主:“师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生气,为什么我不能那样看你?”   翁道衡张了张嘴,任野替他回答了,说:“因为你知道我对你不一样,那师哥你呢,你对我呢?”   自从上次房间里对戏过线了之后,翁道衡逐渐觉得他和任野的关系开始走向脱轨,他们再往前发展,不是做情人就是赶紧杀青前睡一觉完事,再怎么发展也回不到过去清清白白的师兄弟前后辈关系了。   可是现在卡在中间状态的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翁道衡想了半天,只想得到,他们现在算戏里上过床的关系和戏外“互帮互助”的关系,而他好像仗着任野对他不一样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恃宠生娇了,翁道衡觉得这就是糖衣炮弹,他因为任野纯良的外表,开始慢慢让渡了很多空间和“不一样”给任野。   最后翁道衡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表达,他觉得任野织了一个网,在里面放了诱饵,他反而被网住了,他突然发现他好像这样和任野无名无分的厮混不太像人干的事,可是他一边不舍得放开任野和他陌路,一方面又没有足够的信心和任野度过一段健康稳定的感情,靠近他的和被他吸引的,似乎都会被他伤害到。   他突然觉得很可惜,如果任野只是单纯地对他有□□需求就好了,他最怕回应那样炽热的感情了。   可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翁道衡或许就不会对任野起不健康的心思,他们又不会发展到这个尴尬的处境。   任野看了他一会,最后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然后翁道衡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小声说:“上次对戏过界你要是觉得吃亏的话,咳,我也可以帮你的。”   任野笑了起来,他觉得翁道衡真有意思,又冷漠又纯情,他问:“你不介意?”   “你都不介意那样我,我有什么好介意这样你的?”翁道衡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不一样,任野心里说,我不介意是因为喜欢你,师哥你不介意又是因为什么?   最后他自来熟地勾住翁道衡的肩膀,头微微弯下,蹭了蹭,翁道衡有些不自在,却没有甩开他,翁道衡最后说:“吃饭去吧一起,我快饿死了,还要哄你。”   嘻嘻,任野心里偷偷笑了一声。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从他开始频频对翁道衡造次之后就不可能再回到单纯做朋友的阶段了。   都这样了,我们最后不在一起不合适,任野在心里偷偷计算翁道衡的攻略指数。   ……   晚上,翁道衡躺在房间里,热心网友Also发来了一个象征着友谊的爱心红包。   翁道衡毫不客气地收下,然后他瞬间不困了,他在等Also构思和组织语言。   结果Also上来语出惊人。   【Also:我跟我喜欢的人已经有了肉/体关系。】   翁道衡瞪大双眼,大晚上突如其来的大瓜差点没把他噎死。   【巴黎在逃圣母:?????】   【巴黎在逃圣母:快去体检,小心得病。】   【巴黎在逃圣母:对了,戴套了吗,小心怀孕。】   任野看着热心富婆的回答,差点噎住,现在富婆的回答已经直接跳过谴责渣男的阶段了吗?已经开始默认对方就是渣男了吗?还有怀孕是什么鬼?   哦,对,他现在是女的,确实性转一下他挺恋爱脑的,是很容易被骗大肚子的类型。任野在心里默默吐槽。   【Also:啊?不是……】   【Also:[滑鸡.jpg]】   【Also:[找个牢坐一下吧.jpg]】   【Also:我说的肉/体关系没有到怀孕那步啊,就是摸一摸亲一亲……】   翁道衡心想这什么傻姑娘,眼睛已经被渣男滤镜弄瞎了吗。   【巴黎在逃圣母:你们确认关系了吗,就摸摸亲亲。】   【巴黎在逃圣母:边缘性/性/行为就不要体检检查身体了吗?就不需要戴套了吗?就不会怀孕了吗?】   他那种挽救迷途少女的心态简直就像是一个老母亲了,苦口婆心。   毕竟他和Also网上相识三年,Also写文不错,平时给他的感觉也是一个冷静自持的神仙太太,现在一陷入爱河画风完全不对了。   【Also:……】   【Also:嗯,我们还没确认关系。】   【Also:哎,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巴黎在逃圣母:你看,还没在一起,就上来这么大的尺度,你还不担心怀孕,还觉得不会吃亏。】   【巴黎在逃圣母:还没在一起就亲亲摸摸,在一起了岂不是要上床?】   【巴黎在逃圣母: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现在不碰你,但是天天擦枪走火的,万一哪天他把持不住呢?】   任野已经懒得反驳了,因为现在他性转画风这个尺度自己确实越描补越像一个恋爱脑,他已经躺平承认了。   虽然他也没指望巴黎在逃圣母能给自己什么有用的经验,跟翁道衡的事情和现实里的人分享很容易被猜到原型,哪怕他用“我有一个朋友”描补。   网上他号性别女,跟没见过的网友倾诉再怎么说,网友也不会猜到任野本人身上,被当成恋爱脑少女追爱就当吧,他自己憋着确实有点难受。   于是他这样和巴黎在逃圣母说。   【Also:……擦枪走火?把持不住?你脑子里都是一些什么yellow的东西啊。】   【Also:我还希望他把持不住呢。】   他已经很快代入了自己恋爱脑少女的身份了。   【巴黎在逃圣母:你们这样了你都没有转正,你还想靠身体上位?】   【Also:[还有这种好事.jpg]】   【巴黎在逃圣母:……】   翁道衡无语了,天哪,这洗脑程度和人设崩塌程度哪里像爱上渣男啊,简直像遇到了pua,他合理怀疑Also脑子被偷了。   【巴黎在逃圣母: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你要是身体上位失败了,难道还要母凭子贵上位啊,你别这么自卑啊,我怕下次找我聊天就是你喜提单亲母亲身份了,女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   【Also:我就是喜欢他,还有,我不会怀孕的……】   任野无语地回复道。   【巴黎在逃圣母: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年纪大,喜欢他不洗澡,他能多有魅力啊?看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那样。】   【Also:他年纪不大,他洗澡,我喜欢他长得好看,他就是非常有魅力。】   翁道衡心想,再好看能有多好看,是天仙下凡吗,还能比男明星还好看?   【巴黎在逃圣母:好看是有多好看,你磕cp都没失智,这现实里的男人能比野道那两个还好看?比任野还好看?比翁道衡还好看?】   任野这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然后他还是说了实话。   【Also:反正就和翁道衡一个级别的美貌。】   翁道衡本尊:???   他感觉受到了侮辱,什么玩意儿,就和他一个级别了?这恋爱滤镜开的也太大了吧,翁道衡知道自己外貌优越,如果他这种水平的长相遍地都是,当初十几岁的他也不可能一夜爆红。   【巴黎在逃圣母:真敢吹,和翁道衡一个级别?】   【巴黎在逃圣母: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照片。】   任野当然不可能给巴黎在逃圣母,虽然他说的是大实话,但看起来确实像扯淡,可事实确实如此。   翁道衡本人的好看程度和翁道衡一个级别,有问题吗?   【Also:反正你代入一下,就是和翁道衡一个级别的长相,我不虚你。】   【巴黎在逃圣母:不行,翁道衡毒唯本唯忍不了了,我发点翁道衡本人的照片给你洗洗眼睛,你这太能吹了。】   【巴黎在逃圣母:[图片][图片][图片]】   翁道衡从自己超话找了几张自己的饭拍发过去给Also,希望追星能够转移她的热情。毕竟Also磕cp和追星的时候人还挺理智的。   【Also:哦,这些图我有,看过了,你还有新的吗?】   很好,Also的注意力被翁道衡的饭拍给转移了,用男明星的美照还是能救一救的,虽然这个男明星是他自己,要是Also睁着眼睛说“我家亲爱的和这长得一样好看”,翁道衡也就可能随她了。   于是他又在网上搜了几张比较冷门的饭拍发了过去。   【Also:嗯,好看,但这些我也看过了,他大多数照片我都存过看过的,你有那种特别冷门的吗?】   翁道衡思忖了片刻,最冷门的照片不就是自己没发出去的自拍吗?他从相册后台找了找自己的自拍,然后发现自己自拍少得可怜,而且基本都拿去凑微博营业了,哎,他心里激起了难得的胜负欲。   于是他拿起手机调手机前摄像头直接拍了一张发过去,这下够冷门了吧。   【巴黎在逃圣母:[图片]】   【巴黎在逃圣母:私藏,够冷门了吧,看看,清醒了吗?】   任·翁道衡最强毒唯·野看到巴黎在逃圣母的照片确实清醒了。   他坐直了身体,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照片,这张确实冷门,他见都没见过,还是翁道衡从来没出现过在公众平台的自拍,这拍摄背景他也眼熟啊,翁道衡酒店房间的墙纸他都看见了,这不能是p的吧。   翁道衡发完照片,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切了微博后台,放在微博发了出去营业,嘻嘻,这样等到明后天Also再看的时候就会以为这张照片是他从微博存的。   那边实时检验翁道衡微博的任野正好赶上了翁道衡的实时营业,问题来了,翁道衡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照片怎么先在巴黎在逃圣母的手里?   总不能是巴黎在逃圣母捡到了翁道衡的手机吧?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任野心里猜了个大概,心想,不会吧,这要是跟他想得一样,他只想说,翁道衡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快裸奔的翁道衡一无所知地继续戳任野。   【巴黎在逃圣母:怎么样,你清醒了吗?看看这照片,你怎么好意思昧着良心说和人翁道衡一个级别啊。】   【Also:……清醒了。】   【Also:翁道衡才是我的人间终极理想,他真好看。】   平淡的一句话里是任野翻天覆地的颠倒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翁道衡:给孩子穿件衣服吧。   哈哈哈哈,单方面聊爆了。 第46章 他艺高人胆大   自以为让恋爱脑写文太太成功清醒的翁道衡抱着手机心里一阵欣慰,看到Also说他才是“人间终极理想”,翁道衡有点老脸一红,他知道粉圈的彩虹屁一直又夸张又肤浅,但是抵不住他喜欢听。   于是,他忍不住在心底夸赞自己。   人间有了一个翁道衡,就少了千千万万因为爱情迷途的少女,样本Also就能代表“千千万万”了。   他刚退出自己的小号,那边任野突然大号找他。   【师哥,我可以来你房间吗?】   翁道衡不明所以地发了个问号,然后任野这样回复他。   【互·帮·互·助】   呵,真敢想。翁道衡皱着脸看着任野发来的消息,觉得任野对待他的尺度越来越大了,哎,他记忆里那个一脸严肃脑袋空空的纯情后辈去哪了,怀念。   【啊这……】   【是我想的那种互帮互助吗?】   翁道衡回复消息的时候心脏都多跳了两下,激动的情绪突然攥取了他的心脏跳动节奏,他开始缓慢的思考,他和任野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又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思来想去,源头好像就是他翁道衡最初的见色起意。   任野那边好像对他的停顿卡壳不太满意,这种反问代表着翁道衡细微的犹豫。   【你说过不介意的。】   翁道衡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回他。能怎么办呢,他点的火他负责灭呗。   【啊行行行,不介意,你过来吧。】   在发来的消息里都能感受到翁道衡的无奈和不知所措,比过去冰冷敷衍的口吻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包容和宠溺。   不到片刻,翁道衡的房间门口的门轻轻响了,翁道衡拉开门,任野好像刚洗完澡,头发半干不湿的,身上是条纹睡衣,脚上耷拉着毛绒拖鞋,他还带了一条睡毯披在肩上,睡毯的图案风格很不像任野会用的那种。   蓝底的睡毯上是一个卡通魔法师骑着飞天扫帚的图案,就很童气很可爱。   翁道衡看着披着睡毯穿着拖鞋穿着睡衣的任野,心想,这是真不把我当外人,怎么就这样过来啊,他觉得任野不像是找他来干不明不白的事情的,只是单纯来找他睡觉的,就跟小屁孩看了恐怖片因为害怕跑去敲长辈的门非要一起睡的感觉一样。   任野就这副模样走进了翁道衡的套间,很自来熟地坐在他沙发上,然后问翁道衡:“我嘴有点干,有水吗?”   翁道衡于是打开自己的冰箱,掏出一瓶依云给他,任野摇摇头,说:“有无糖可乐吗?”   翁道衡“啪”地一声把依云塞了回去,拿出一瓶长罐装的无糖可乐给任野,任野看了一眼,继续问:“有无糖百事吗?”   “没有,爱喝不喝。”翁道衡晃了晃手里的无糖可乐,任野于是认命地拿过去拉开,喝了一口。   任野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用目光大胆地扫射翁道衡,翁道衡还没打算睡觉,身上还穿着卫衣,他身上的衣服就是他刚刚发给任野小号的打扮,任野观察了一眼翁道衡的客厅,连翁道衡几分钟前自拍坐在哪里拍照都猜了出来。   “你看什么?”翁道衡浑然不知道自己掉了马甲,他现在阶段自然还没有把任野和那个恋爱脑写手Also联系在一起,只觉得任野今天奇奇怪怪的。   任野现在其实心情很复杂,他还没有从“翁道衡疑似巴黎在逃圣母”这个惊天事实里清醒过来。   三年的相处,他脑海里的“巴黎在逃圣母”的形象标签就是“富婆”、“磕野道磕拉了”、“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他甚至从来没有猜测过“巴黎在逃圣母”可能是男的。   他不知道是自己想象力太匮乏,还是翁道衡的伪装太成功。   任野一手拿着可乐一边又在翁道衡疑惑的注视下瞄了他好几眼,然后说:“没看什么,就随便看看。”   听到任野这毫无营养的回话,翁道衡觉得气氛更尬了,他坐下一手撑在沙发椅背上,姿态慵懒,半长的头发垂下一缕,问他:“你大晚上的找我到底干嘛?”   任野其实来就是看看翁道衡衣着,确认一下和自己收到的翁道衡私图是不是他现拍的,什么“互帮互助”都是借口,哪有上来就干这个的,他不想和翁道衡变成单纯的肉/体关系。   而且他们算个什么肉/体关系,就互相白嫖手的事情,不清不楚的。   翁道衡坐着看了一会任野,觉得他憋不出什么所以然出来,于是突然起身,从客厅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那是一个医疗箱。   他从里面拿出一瓶免洗消毒液,擦了擦手,然后回身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互帮互助是吧,我洗好手了,你过来,搞快点,磨磨唧唧的。”   他的笑容像极了医院里打针的医生,专业从容,还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任野感觉自己心情就像枯萎的花朵:“……”   大可不必,他愿意称翁道衡为“戒色大师”。   翁道衡看眼前这小伙子又不说话了,心情很差,心里只想赶紧整快点,然后继续用那种没有俗世的欲/望的专业笑容应对:“哦,开灯你没感觉,关灯也行。”   任野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心情在“还俗”和“出家”之间反复横跳,最后跟翁道衡说:“你去洗澡吧。”   “还要我洗澡?”翁道衡有些困惑地拧了拧眉头,他垂下眼睛扫了一眼任野:“你这尺度涨价得挺快啊,行,我先去洗澡。”   任野:“……”他发誓他说洗澡没有想多余的事情,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翁道衡进了浴室,水声响起,坐在客厅的任野坐立不安,心情复杂,他正打算推门离开,门外响起了唐一恒的声音:“哥,在吗?有事。”   翁道衡在浴室也听不见,唐一恒站在门口叫唤了几声,然后说:“我直接用房卡进来啊。”   作为翁道衡的助理,他是有他房间的房卡的,听到唐一恒刷卡“滴”地一声,任野觉得有些头大,他穿着睡衣出现在翁道衡的套房有些奇怪,于是他下意识地推开套房旁边的门,直接进了翁道衡套房卧室。   浴室里的翁道衡正好关水,听到自己房间门的开合声,知道任野进去了,于是忍不住说:“你进去不要乱翻?”   唐一恒以为说自己,于是在客厅前回道:“哥,我在外面喊了好几声,你没应啊。”   翁道衡这才发现唐一恒进来了,心里大概猜到了任野夺门进自己房间的原因,他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小唐?”   “嗳,哥,可不就是我?你这弄得像不知道我进来一样,那刚才你能跟谁说话呢……”   翁道衡在浴室里火速擦干身体套上睡袍,湿着头发就出来了,他抓了抓自己的湿发,露出极品的眉眼,余光扫了扫自己房间的门,然后一脸不耐烦地问:“大晚上的有事不能电话说?”   小唐笑了笑,笑得一脸狗腿:“大意了大意了,打扰了您贵妃出浴……”   翁道衡知道他向来狗嘴吐不出象牙,横了他一眼,唐一恒才没有继续胡说八道,开始坐下跟他说正事,大概就是翁道衡的新代言流程,全是工作上的事情,翁道衡最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唐一恒走前看见了桌上只喝了一口的无糖可乐,突然说:“哥,你真是的,大晚上还喝冰可乐,对身子骨不好。”   翁道衡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平淡地说:“行了知道了,快走快走,我要吹头发了。”   唐一恒看了一眼任野落在沙发上的睡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翁道衡看了看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魔法师卡通睡毯,心里也有些无语,然后无所谓地说:“嗯,粉丝送的,挺喜欢,怎么了?”   小唐嘿嘿笑了一声,表情有些促狭:“哥,我还没说什么呢,您不用和我解释什么。”   说着,他在翁道衡发火之前火速夺门而出,翁道衡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冷漠地“嘁”了一声,小唐站在门口回忆自己刚进门时听到的另一道门声,心里觉得翁道衡房间里肯定还有人。   啧,有事,肯定有事。唐一恒在心里想,他觉得翁道衡谈恋爱了,虽然他没有证据。   他要不要提前和经纪人白杨知会一声呢,算了,没影子的事情,先观察观察。   唐一恒离开之后,翁道衡推开自己的房门,想要拿吹风机,结果灯还没打开,一道黑影从背后在黑暗里抱住他,温热的气息抵在他脖子间,翁道衡下意识怔住,这熟悉的触感,是任野。   “你做什么?”翁道衡侧身回头问他。   任野的脸擦过他的湿头发,突然说:“我给你吹头发吧,师哥。”   翁道衡有些愣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身,任野依然在背后拥抱他,黑暗里翁道衡悄悄摸上墙上灯的开关,灯瞬间打开,光明的环境让暧昧无所遁形,两人对视了一会,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尴尬的情绪。   任野松开翁道衡,眼睛却黏在他身上,他仿佛一刻不看着翁道衡就不自在,翁道衡从他怀抱里出来,然后轻轻说了一句:“好。”   这声“好”回应的是任野吹头发的要求。   最后在翁道衡的房间里,翁道衡背着窗坐着,月色搭在他肩头,侧影温柔,任野穿着睡衣举着电风扇在他身后安安静静地给他吹头发。   翁道衡感受着任野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根间,心里突然多了一份说不明的情愫,这太温馨了,温馨得让翁道衡害怕。   身后的任野给他吹着头发突然把半截头发放在翁道衡眼前,在吹风机的声音大声说:“师哥,你掉头发了!”   翁道衡看见他掌心的头发,那几分暧昧的情愫瞬间失踪,他现在只想打死任野,他回头瞪了一眼任野,抓住他的手按下关掉吹风机的开关,语气仿佛在磨刀:“这不是我的头发,掉的都是我接的头发,你给我吹的时候轻点薅行不行?”   任野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接头发还挺伤原发的啊,你拍完戏就赶紧拆了吧。”   翁道衡转过身去,命令道:“继续吹。”   “你再薅下我一根头发我就杀了你!”他最后这样威胁任野。   任野继续给他吹头发,可惜接的头发是脆弱的,任野再小心,翁道衡接的真发还是掉了一小把,任野一边薅下掉发一边偷偷藏在掌心若无其事地继续吹。   吹完头发,翁道衡若有所觉地看了看他紧握的掌心,于是任野缓缓张开掌心,里面是一团掉发,虽然大部分都不是翁道衡的头发,翁道衡都有一种气血上涌的感觉,他抬手好像要攻击任野。   任野抓住那团掉发挡住脸开始乱叫:“你不要杀我,我很小心了已经——”   “哎?”   天地颠覆间,任野被翁道衡按在了房间的大床上,翁道衡扣住他的脖子,面带观察和疑惑地观察他的神色,脸凑得很近,他散落的半长发掉在眼前划过任野的脸,任野觉得自己的脸都因为翁道衡的发梢麻麻痒痒的,倏然脸就红了。   翁道衡笑了笑,眼底是笑意,他觉得任野好乖,他问:“你很怕我?”说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任野摇了摇头。   翁道衡的脸靠得越来越近,好像要吻他,任野的心脏因为他靠近的容颜和眼神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吵。”翁道衡说。   “什么?”任野不明所以。   翁道衡的手从他的后脖颈慢慢滑到前面,顺着他的下巴喉结锁骨往下滑,然后停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他说:“你心跳声好大啊,有点吵。”   任野的心脏和翁道衡的手掌心隔了一层皮肉和衣服,可是他却觉得翁道衡划过他的心墙攥住了他怦然心动的心脏,于是心跳得更快了。   他觉得自己分裂了,一个躁动的自己无所适从,一个安静的自己以第三视角在半空里凝视着傻乎乎的自己。   翁道衡又把脸往任野方面靠近了一点点,掌心下隔着温热的温度,任野的心脏因为他的动作疯狂泄露主人的心绪。   任野恍然觉得翁道衡好像要亲他,不由闭上了眼睛,隔了很久,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他微微睁开眼睛,翁道衡面带微笑地垂头看他,只是把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按在他的唇尖。   任野发现自己被耍了,有些生气和恍然,然后他抓住眼前眼底闪着坏笑的翁道衡,把他的头按下来,两个人躺着交换了一个吻,翁道衡的唇接近他的时候,很轻地笑了一声,只有近在眼前才能听到,然后任野吞没了那声笑声。   他们在翁道衡的房间的大床上抱在一起亲了一会,嘴都被彼此亲红了,两人的鼻尖靠着鼻尖,抵着额头看着彼此,翁道衡感受到了任野的躁动,于是说:“我帮你吧。”   他的手往下滑去,任野却抓住他的手,他突然不想要翁道衡这样“回报”他,就好像他和翁道衡所有的不清不楚会这样两清,他不想和翁道衡两清,他要和他做一本烂账,永远算不清楚纠缠在一起。   他怕他们这样不明不白得纠缠之后,身体靠近了,心却不能靠近。因为翁道衡把和他这种“互帮互助”看得理所当然,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他没有经历过任野裹乱的心绪,他的视线里在看任野的视线里没有同等的心动,这让任野觉得他抓不住。   翁道衡果然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看他:“你不要吗?不是说好互帮互助吗?不能只有你帮我吧。”   任野摇了摇头,他咬着后槽牙忍耐着说:“没关系,我自己安静安静就好了,不需要你帮。”   “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   任野在心底说,但是他没有这样回答,他开始一步一步试探翁道衡的底线,他斟酌了片刻,抬起眼皮,那道漂亮的折痕更加勾人了:“我想在你这睡觉。”   “什么?”翁道衡不可思议。   “就是单纯地睡一觉……”   翁道衡扫了扫任野的睡衣,想起了客厅上的毯子,心想还真是有备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要求比“互帮互助”更加过界,可是翁道衡又一步退让了,因为任野之于他是特殊的。   于是在翁道衡寂静的房间,两人在黑暗里穿着睡衣并排躺着,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中间空的很大,还能再放一个人,他们像极了那种貌合神离的夫妻。   翁道衡平躺了一会,睡不着,他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压根不喜欢身旁多一个人,于是他缓缓翻了一个身拿背对着任野。   拿起床头的手机,登上小号,然后打算大晚上还是找热心网友继续聊没完的天。   调低了手机亮度,背后的任野毫无反应。   【巴黎在逃圣母:睡了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任野也动了一下,任野的手机在他那半边的床头柜响了一声消息提示音,翁道衡一边等Also回复,一边听到任野动了一下,是他拿自己手机的动静。   于是他问任野:“你也没睡?”   任野“嗯”了一声,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设置了消息静音,艺高人胆大地捧着自己的小号回复床另一边的翁道衡。   “大晚上谁发消息给你?”   翁道衡背过身问他,然后收到了Also的消息。   【Also:没睡,怎么了?】   任野发完消息,语气里带着一种无所谓:“没人找,工作室找我说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巴黎在逃圣母:行,我有点事情找你聊聊。】   【巴黎在逃圣母:[五毛钱的天]】   任野收下五毛钱,开始隐隐期待翁道衡接下去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0 23:36:26~2021-03-22 23:0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书的号52瓶;智者不入爱河15瓶;夜栩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他虚晃一枪   翁道衡在黑暗里拿着手机屏,却突然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任野背对着他拿着手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消息,只听到翁道衡在身后带着冥思气息的呼吸声,他觉得这种感觉极其微妙。   他在床头屏着呼吸等了半天,然后翁道衡终于在小号上吱声了。   【巴黎在逃圣母:……关于我的情感故事我也有话说。】   【Also:说。】   任野在黑暗里沉着冷静地打下这个字。   【巴黎在逃圣母:我感觉我现在和我那个后辈有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巴黎在逃圣母:就我们属于那种很暧昧但是又无名无分的状态。】   【巴黎在逃圣母:我其实觉得这种状态挺好的,谈恋爱就是很麻烦,但我怕他对我有莫名的期待,我不觉得更进一步是更好的选择。】   打完这几段字,然后翁道衡听到身后的任野动了一下,他没察觉什么。   任野看到翁道衡的话心凉了半截,果然翁道衡很无所谓他们突然的亲近本质在于翁道衡他不在乎,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喜欢可能是一种负担,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他以为他和翁道衡距离靠近了,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是,他们离得还是那么远。   【Also:那你希望他喜欢你吗?】   翁道衡思忖了片刻,然后这样回答他。   【巴黎在逃圣母:我希望,但是我又怕我负担不了别人的喜欢,我怕我会伤害一个人的心,所以我宁愿他不走心不喜欢我。】   卧室里很安静,任野甚至能闻到背后翁道衡沐浴露的香气,就是那种超市大瓶玫瑰香型的,很普通很平价的味道,但是任野觉得这香精味的玫瑰香很温暖很好闻,他看着翁道衡发回来的消息,突然觉得心疼。   或许翁道衡没有他想得那样绝情和冷淡,翁道衡看起来不在乎的根源不是害怕被辜负而是害怕辜负别人。   【Also:你为什么会觉得别人的喜欢沉重呢?】   【Also:喜欢是对方的事情,你不去回应也没关系,你不需要负担什么,他只希望你能开心。难道有一大批人喜欢你,你都要去回应吗?】   是这个道理,被喜欢的人不需要主动喜欢的那个人的情感,也没有道理去回应,感情一事向来是不平等的,翁道衡长这么大被喜欢的经历当然很多很多了,以前是高岭之花的他不会因此烦恼纠结,都一视同仁地拒绝加不给眼神就好了,从来没有犹豫。   甚至他以前还信奉“慢刀子磨人”的理论,所以基本上一开始就会把话说死了,不留半点希望。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Also发来的消息。   【Also:你为什么会因为别人的喜欢而纠结、而困扰、而害怕、而退缩?】   因为翁道衡双标,之前不纠结不困扰不害怕不退缩,本质上是因为真的不在乎,可是任野在他这里天然不一样,所以他才会有很多很多的顾虑,然后发展成现在这种奇怪的畸形关系。   【Also:你会为所有喜欢你的人都付出这么多关注吗?】   不会,只有任野。   【巴黎在逃圣母:他在我这里可能有点不一样。】   【Also:你喜欢他吗?】   翁道衡没有过所谓的情窦初开的经历,他没有过真正的心动,没有过一见钟情的经验,没有过真正体验过爱情的滋味,他的青春就像一片白板一样,抛去演戏的经历就是孤独无聊的,虽然他的脸看上去就是不满二十换十几个女朋友的类型,但是他连“渣”的兴趣都没有。 第一部 戏的搭档乔柏这样描述他,“翁道衡,你有时候就像一个只为演戏而生的AI,和我们都隔了一层罩子,没有人可以在戏外得到你。”   没有人理解过翁道衡,而翁道衡也不想去理解任何人。   当初他的童年经历被媒体报道的时候,总有人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会有怎么样的心理创伤,会觉得他可能会怀念母亲,可能会憎恶父亲,然而他不会,他没有。记忆就只是记忆,伤害不到他什么,又不会吞噬他,他拥有一个强大的灵魂。   但同时往事并非对他没有影响,他也拥有一个冰冷的灵魂。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会及时撤回“不合适的感情”和“不合适的期待”,然后慢慢变成他对任何除了演戏之外需要投入感情的事情都不抱有期待了,曾经他也被友情背叛过,但是他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他在一开始和别人做朋友就在等着这一天一样,或者说他可能在一开始就没有全然信任过这段友谊。   “翁道衡,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判了死刑,我这样对你,你还会觉得早该如此和你预料的一样,我怎么对你,你也不会难受,你从来没有走近过我,你一直高高在上,就算我背叛你,你也只觉得我是个小丑。”那个朋友和他决裂前理直气壮地和他这样说。   翁道衡不理解这种人的思路,做人做事论迹不论心,他对这位朋友很好,仅仅因为他一开始没给过期待,就是可以被理直气壮背叛伤害的理由吗?就因为他看上去没有心?   然后翁道衡也非常理智气壮地报复了回去,然后愈发觉得自己这么正常的人在这个人世间显得格格不入。   乔柏告诉他,他这样会谈不了恋爱的,因为他过于理智过于计较得失,很难对别人产生那种“陷进去了”的感情。   那他喜欢任野吗?翁道衡觉得自己还没到那种陷进去的感觉,如果任野对他突然冷漠可能他也不会很难过,可是如果因为喜欢而恋爱的话,那么他会这个人花过多的心思和精力,当你在一个人身上花了过多的心思和精力的时候,那他的离开势必会造成伤害,因为那段花出去的时间和留存的精力都是你的沉没成本。   于是翁道衡的处世准则非常简单,“你不可以骗我的钱,更别想骗我的感情。”   他在内心思考了片刻,发现自己面对不了这个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巴黎在逃圣母:我不知道。】   【巴黎在逃圣母:我在这方面的体验非常缺失。】   【巴黎在逃圣母:有时候我觉得喜欢有点被驯服的感觉,一头狮子因为信任对喜欢的人摊开肚皮表现自己的缺点,可是它可能得到一顿温柔的rua也有可能被作为伤害的筹码。】   【巴黎在逃圣母:我不想要被驯服,我不想对任何人表露自己的缺点,这太可怕了。】   任野看到他的消息,突然觉得和翁道衡恋爱难度比他想象的要高很多,因为翁道衡的信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也许你能得到他的身体,但是你永远不可能得到他完整的心。   如果他永远暗恋翁道衡他甘愿忍受。   可是如果和他在一起,他只会想得到的更多,他会期待交换得到对等的爱,希望在他的眼底看到同等的爱意,爱会让人变得更加无私也会让人变得更加偏执,而这份偏执可能伤害到自己和对方。   任野承认自己是贪心的,他从前可以忍受不和翁道衡同框,可以忍受翁道衡不喜欢他。   可是和翁道衡这样朝夕相处,他不排斥他的一步步越线,翁道衡未必对他没有好感,他就知道他对翁道衡的阈值回不去了。   因为见过光的人忍受不了回到黑暗。   作孽,为什么偏偏是翁道衡,如果不喜欢翁道衡他不会这样折磨和痛苦,可是翁道衡因为冰冷的灵魂天然带来的撩和直白又给他的折磨里混入了他不敢想象的甜蜜。   【Also:也许你可以尝试尝试付出一部分的信任。】   【巴黎在逃圣母:这太恐怖了,就像因为喜欢告诉别人自己银行卡密码一样,就像因为喜欢卸下铠甲露出软肋。】   【巴黎在逃圣母:影视作品和经典文学里我相信爱情,这样很感人,可是在这浮华的时代,这样做简直就像一场豪赌。】   【Also:没关系,是对方喜欢你,你不需要回应,你可以无视可以不负责任,你不用把对方的喜欢当成负担,哪怕你只感受就可以了。】   【Also:他的喜欢不是束缚你的枷锁。】   翁道衡侧身转了转头,余光瞥见任野在床的那一头啪啪啪地打字,心想,这大晚上的任野和谁聊得这么快乐啊,男的女的,谁工作这时候谈啊。   没准是他自作多情了,自以为人家可能喜欢他。   毕竟他只能确认任野对他有好感,但是却无法上升到爱和喜欢,因为任野没有和他告过白。   于是翁道衡默默熄灭手机屏,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了一小会,他就被人推醒了,然后任野在他旁边一脸无辜地看他,他起床气都发作不出来了。   “干嘛?”   任野眨了眨眼睛,指了指他床头的手机,突然说:“有人给你发消息,一直在响。”   翁道衡快气笑了,直接想让他滚出去,他皱了皱眉表示:“我消息静音,你幻听的吧。”   任野于是说:“啊,那就是消息那个指示灯一直亮,闪得我睡不着。”   所以,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大半夜的,睡眠是纸糊的吗?那灯能多亮?   一个人睡p事没有,翁道衡默默地在心底这样想。   然后他拿起手机,打开就是Also发来的信息。   【Also:一个人喜欢你,你没有去平等回应的义务,喜欢是他自己的事情。】   【Also:他选择喜欢你的时候,就交出了自己的软肋,就算你真的伤害他,他也只能愿赌服输。】   【Also:我希望你开心就好,不带负担地去直面体验这一切,然后把你的真实心意告诉对方,不管是回应还是拒绝。】   【Also:既然他是特别的,就给他一个追你的机会吧,后面的事方向盘还在你手里,你也不会因为你可能喜欢他而迷失自己,你还是你。】   【Also:???人呢?】   【Also:我叭叭地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理理我啊……】   【“Also拍了拍我的桃花说不用开了”】   【Also:……你拍一拍的后缀怎么也这么毒?】   翁道衡看着后面对方满屏的消息,然后眯着眼睛回复了一句“睡了,晚安。”   然后他余光看见任野的消息提示灯与此同时地亮了一下,他觉得有些微妙,说:“你也早点睡觉吧,别聊啊,明天还要拍戏呢。”   任野笑得一脸敷衍:“工作,马上就聊完了。”   翁道衡躺下,看到任野偷偷摸摸地打开了手机屏幕,还在偷偷摸摸地发消息,于是他突然猝不及防地起身闪现在他身后:“谁啊。”   入目是任野和他助理小方一大页的聊天记录,确实只是工作,任野大大方方地把手机屏幕给翁道衡看了一眼,说:“你看看你,还查岗。”   翁道衡躺下,觉得郁闷和无聊,他最后说:“我要睡了,你早点聊完工作吧,你打字也影响我睡觉,再聊就回自己房间睡觉。”   任野脾气很好的样子,点了点头,给小方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关了手机页面,然后躺下表示:“我睡了,晚安,师哥。”   黑暗里,翁道衡呼吸微微停顿了一下,过了良久,说:“晚安。”   因为工作对任野开特别提示音的助理小方被任野的消息给弄醒了,打开屏幕发现满屏都是任野复制粘贴的过往工作内容,然后最后是一句“发错了,勿回复。”   小方揉了揉眼睛,没看懂任野是个什么意思,只觉得艺人助理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   大晚上的,老板发疯了。小方心里苦,默默叹了一口气又躺回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好任野助理是敢怒不敢言的小方,如果是翁道衡的助理小唐,可能小唐就直接打电话过来问他发什么疯了…… 第48章 他是骗子   翁道衡觉得自己戏外最近和任野越走越近,但是b线的唐海和陈山的蜜月期已经慢慢消失,他们的感情开始慢慢走向陌路。   翁道衡觉得戏外和任野再这样暧昧会影响后面戏里的状态,他自己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影响,但是任野是很明显的那种凭感觉的演员,戏外因素会影响他的状态。   于是翁道衡打算在b线杀青前和任野拉回以前单纯的前后辈同事关系,也借此彼此冷静冷静,思考一下两人以后的发展。   上次陈山妈妈找上门之后,唐海就跟陈山提了一嘴。   “要不然,我们还是分开吧。”唐海对他这样说。   陈山不敢置信地抬眼看他,他收起来了一贯的不正经,神情非常受伤,他最后这样说:“唐海,你这就不要我了吗?连挣扎都不愿意为我挣扎一下。”   “可你母亲觉得是我阻挡了你过正常生活的罪魁祸首。”唐海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他觉得陈山和他不一样,强留下来陈山迟早会认输,唐海谈恋爱只为了舒心,那种死去活来的与全世界对抗的他太累了,可是他心里又有另一种期望:陈山会不会为他反抗呢?   陈山的母亲找上他就很有问题,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说明陈山平时在家里的表现很“正常”,他没有对任何人出柜,陈山的母亲在他记忆里就是一个涵养还行的女性。   “你对你母亲出过柜吗?你其实还会结婚的,是吗?”唐海这样问他。   陈山怔住了,他最后没有说话,只说了一句:“唐海,反正我绝不分手。”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不要再这样逼我了。”他颓唐地坐在唐海的沙发上。   唐海没有说话,他心里莫名地涌上一种悲哀,他和陈山其实就是过一天快乐一天的类型,见不得光,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他从开始就接受了陈山的离开,毕竟他自己的身份能不能有以后都是个问题。   陈山母亲的出现撕开了他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他和陈山下一步出路在哪里,他没敢想过,他突然有点恨陈山了,当他意识到他开始恨陈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可能爱上陈山了。   爱与恨同时被唐海察觉。   我居然在思考以后,真可悲。唐海最后这样想。   于是唐海最后还是心软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陈山继续处了下去。   直到那天在餐馆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天唐海是难得的闲暇,蒲诚那个神经病也去了东南亚谈生意了,身边少了一层监控的唐海难得约陈山一起外出吃饭,那是一个很老很有格调的小西餐厅,是陈山比较喜欢的店,听说唐海难得愿意和他外出一起吃饭,就极力推荐了这家店。   两个人临窗坐下,对着外面的人群风景,漫不经心地点了几道招牌餐,牛排先上来,肉质很嫩,确实味道不错,不是那种正宗的西餐风味,带了一点点本地改良的口味和创新,但是确实非常好吃。   饭吃到一半,一个女声惊喜地对着他们这一桌打招呼:“陈山?”   唐海抬头,那是一个个子很高很漂亮的女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女人穿着一套香奈儿白色套裙,套着黑丝,脚底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微卷的长发像海藻一样密,头上带着一顶贝雷帽,涂着红唇,是很典型的富家大小姐打扮,看起来就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富家女,整个人妆容风格靠近港风和日剧千金的感觉。   陈山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唐海发现陈山僵住了。   那个看起来一脸天真的富家女快乐地跑过来,笑得一脸明媚:“陈山,真的是你!”   然后唐海就听到陈山哑着嗓子说:“你怎么回来了?”   女人很自来熟地并且极其没有分寸感地坐在了陈山的身旁,正对着唐海,她好像才发现唐海一样,有点被唐海强大的气场和美丽的皮囊给震慑住了,痴痴地看了一会,然后小声问陈山:“他是你朋友吗?”   陈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率先对唐海伸出手,笑起来一脸甜美:“你好,我是萧晓燕,是陈山的未婚妻。”   唐海不知道陈山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留给自己,“未婚妻”三个字一出来,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冷漠地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他突然有一种世界崩塌的错觉,心里只有一句话:骗子。   陈山慌乱地看向唐海,说:“不是的,我和她是长辈开玩笑定下来的,不作数。”   萧晓燕伸了一会时间的手,发现对面那位先生完全没有和她认识的兴致,她的直觉觉得对面那位先生气质并不温和,有一点危险的风味,于是又讪讪地放下手,然后听到陈山反驳,很不高兴地说:“陈山,我们订婚那么久了,你只当儿戏吗?”   “刺啦——”唐海的刀叉直接隔着牛排划裂开了瓷盘,对面两个人被他吓了一跳,唐海好像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似的,看了自己的盘子,然后若无其事地喊了一声“服务员”。   “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服务员走过来,礼貌地询问唐海。   唐海几乎是挤出一个微笑,他做上位者这么多年,竟然需要这样拿出喜怒不显于色的功底不让自己的表情变得那么难看。   他温声对服务员说:“我盘子裂开了,麻烦帮我换一个。”   服务员点了点头,小心地收走了他的餐盘。   然后唐海很明显地放松下来,他盯着对面那个女人很和气地说:“萧小姐,你能不能和我聊聊你们的爱情故事?”   说着,他喝了一口红酒,脸色带了一丝蛊惑的意味盯着萧晓燕:“我最喜欢听这些小情侣的故事了。”   萧晓燕觉得对面的男人有点危险,她不由有些害怕,可是他长得太好看了,那位先生还朝她笑了一下,萧晓燕不由脸红了,觉得自己被蛊惑到了,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她很单纯不能深究对面那位先生背后真正的危险。   “哦,对了,我叫唐海,忘记和这位可爱的小姐自我介绍了。”唐海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已经感受不到愤怒了,即使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非常地讨厌和没有分寸感。   萧晓燕觉得这位先生反常又迷人,但她被保护地太好了,有点傻里傻气的,她很高兴地揽住陈山僵硬的臂弯告诉唐海:“我和陈山是大学同学,大一就谈恋爱了,我大三那年走留学渠道直接出国留学了,走前和陈山订了婚的,在英国读了三年的书,那边也有不错的外企留我,但我觉得还是不要和陈山谈那么久的异地恋了,就回来了。”   “陈山肯定也受不了异地恋,上次还打电话告诉我说要和我分手呢,我一听就觉得他肯定是觉得异地痛苦,就赶紧回来了,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萧晓燕理了理自己的卷发,在那里自说自话。   陈山脸色白了,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突然推开萧晓燕,说:“我和你分手是真的说分手!你听不懂人话吗?”   萧晓燕脸色衰败下去,她有些想和陈山大吵一架,但是为了保持涵养,她冷着脸对陈山说:“你在外人面前不能给我保留一点面子吗?”   外人,呵,唐海心里麻麻沸沸地已然没有什么感觉了。   陈山被萧晓燕这么一说,他好像缺失了曾经在唐海面前的自信和浪,他眼神游离地转开。   “陈山,我只问你一句话。”   新的盘子拿了过来,后厨还给唐海新做了一片牛排,唐海机械地划开牛排,塞了一块优雅入口,然后抿了一小口红酒,他的神情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喜怒。   “她是你的未婚妻吗?”   萧晓燕这回敏感地发现了陈山和唐海之间不对劲的机锋,她转头看了一眼陈山,可是她的未婚夫的视线却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位唐海。   陈山张了张嘴巴,说:“我跟她说过分手的……”   唐海抬眼扫了他一眼,像在审判什么一样,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他重新问陈山:“她是你的未婚妻吗?”   陈山似乎不忍和他对视,他抿了抿嘴,只轻轻说:“你不要问了。”   唐海继续划着盘子里的肉,刀叉在瓷盘上刮出很刺耳尖利的声音,旁边的桌子的人很奇怪地看了过来,敢怒不敢言,唐海于是扔下了刀叉,他平静的神情里带着隐隐的疯:“她是你的未婚妻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山的脸色搞得好像是唐海对不起陈山一样,他的神情变得难看起来,他最后咬牙吐出来了一个字,他说:“是。”   唐海听到他的答案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他脸上挂着难得的善意,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他露出外人该有的八卦神情,目光在陈山和萧晓燕的脸上扫了一遍,他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很轻松,就好像在陈山这个背叛意味的“是”里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快感。   没有愤怒,没有难过,他已经不是二十出头轻易动用情绪的年纪了。   他最后体面地喝掉了手里杯盏里剩下的红酒,然后又倒了一杯,他对陈山笑着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未婚妻呢,太不够意思了。”   然后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萧晓燕说:“对不起,我太惊讶了,和陈先生做朋友这么久,却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位美丽的未婚妻,难怪,陈先生平日里都那样洁身自好。”   说完,唐海转头对陈山说:“你太不够意思了,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小姐吧。”   陈山微微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最后这样介绍道:“唐先生,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萧晓燕。”   唐海快乐地笑了起来,他好像在参加陈山婚礼一样,他举起手里的红酒杯对对面那对未婚夫妻说:“我唐某人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对面那对未婚夫妻都有些害怕,没有人和他碰杯,但是唐海毫不在乎,他自己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红酒,然后保持着疏离的微笑,起身体面地离开,他走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但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骗子,他最后在心里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章,继续拍戏   感谢在2021-03-24 22:30:11~2021-03-25 22:4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搞给啊30瓶;千山鸟飞绝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阿山诞生   拍完这场戏,陷入情绪的不是翁道衡,而是任野。   戏外的翁道衡对他的态度骤然冷了下来,虽然有戏里的因素,翁道衡对他冷是为了保持两个人后面戏里那种渐行渐远的状态。任野的情绪向来比常人敏感,翁道衡的骤然退缩让他在戏外保持了几分冷意。   而在戏外不和他说话的翁道衡在戏里一开口就是用唐海的嘴伤人,明明戏里伤害唐海的是陈山,可是任野却感觉到陈山的背叛和隐瞒很疼,虽然这对于陈山来说活该,但是他作为伤害的一方未必快活。   任野要演陈山,他要去和陈山共情,可他潜意识不理解陈山,为什么要伤害别人呢,弄得自己也这样痛苦呢?   陈山的年代和a线年代一致,九十年代,时尚意识觉醒的年代,那个时候的人又前卫又保守,影视剧敢拍,人们敢穿。   可是能做大众谁又愿意去做小众呢,陈山即使喜欢男人也没有想过放弃做一个“大众的人”。   他没有父亲那种孤勇的决心,敢去做大多数人不敢去做的事情,于是他就成了不上不下的中间派,他觉得真正的自己平庸又懦弱,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下一场戏还是陈山和唐海的戏,这场戏任野一想自己又要去伤害唐海,他就觉得很难受。   唐海没回那个留有陈山气息的别墅,他连钥匙都懒得换,自己直接去另一套陈山不知道的别墅里住了好几天。   陈山一开始发现自己还能进唐海的家,心里多了几分侥幸,他以为唐海或许还能原谅他,可是在唐海原先的房子里守了几天,都没有等到唐海,陈山才发觉唐海像扔垃圾一样把他给扔了。   唐海第一次出现原来的房子的时候,陈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他紧紧地抱住唐海,身体都是失而复得的颤抖,他说:“唐海,你回来了。”   唐海一把推开他,听到陈山的声音他就有一种被耍弄的屈辱,他冷漠地推拒着陈山的拥抱,陈山怎么肯放手,他一边紧紧地抱住唐海一边说:“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可是唐海完全不想听他说话,他猛烈地抗拒着他的接近,唐海是做过黑/道的,他这次下手毫无顾忌,陈山力气比不过他,被唐海猛地一推,撞在茶几上,额头破了,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血蔓延爬下来,猩红的世界里他看到唐海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他心里又急又气,身体的疼痛加上心的疼痛让他无比委屈。   他的脸上挂着血,眼神却熄灭了,他问:“唐海,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唐海不是故意撞伤他的,他下手没轻重,看见陈山这副模样又心软了,于是他沉默地从茶几下拿出纱布,给陈山轻轻地按住额头上给他止血。   他的眼睛盯着陈山的伤口和满脸的血,眉睫轻轻颤动了一下,语气却是冰冷的:“你有未婚妻,我和你谈什么恋爱?”   陈山抓住唐海给他包扎的手腕,紧紧的,他说:“我会和萧晓燕分手的。”   唐海就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看着陈山,说:“分不掉的,先来后到,要滚也是我滚。”   “你现在全凭冲动说这句话,但是我知道你会结婚的,即使没有萧晓燕,你要是勇敢就不会大一就挑了一个天真的富家女谈恋爱了,你是既想做大众又想得到我,天地下哪里有都顺你心的事情呢。”唐海声音冷漠,他的神情清醒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陈山张了张嘴,然后他说:“你不要把我想得那样坏。”   唐海拿起剪刀剪下多余的纱布,麻利地收拾好医疗箱,他觉得太可笑了,他想咧嘴笑一下,但是他笑不出来。   于是他冷着脸跟陈山说:“你还不坏吗?你多会玩弄人心啊,明明有未婚妻还在你亲爸的丧礼上招惹我,你爸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陈山听到他这么说,颤着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唐海不想和他计较,他说:“你以后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爱和谁搞同性恋就和谁搞吧,别再来找我了。换别人这样对我,不是断只手就是要留条腿的,我不高兴了,人命也不嫌烫手,我欠你爸人情,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吗?”   陈山听到唐海这样说,就知道他真的不要自己了,他的心都碎了,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然后觉得很难为情地低头擦眼泪,他说:“唐海,我真的喜欢你。”   唐海的心已然麻木了,他突然对陈山说:“我继父当初对我做那些破事的时候,也说喜欢我。”   陈山突然含着眼泪不可置信地看他,他一脸崩溃:“在你心里我居然等同于他?唐海,你没有心,你怎么可以那么想我?”   唐海却笑着说:“当然不能这样类比,和你我是自愿的,我哪里想到你会这样不体面地欺骗我?”   陈山抹了一脸眼泪,他吸了吸鼻子,他说:“所以,我们的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萧晓燕,而是我一开始就骗了你?”   “对,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也最讨厌别人拿喜欢和爱绑架我。”   唐海从来没有得到过纯粹的爱,母亲说爱他,却亲眼看着少年的他下地狱,然后死都要用最后的惨烈报复他。唐海不觉得那天罗海兰跳下来是为了赎罪,她只是因为挽留不了他而故意这样,她要用死都不让他安宁,这就是罗海兰给他的爱。   继父一开始也说爱他,结果却说这样对他只是因为爱,只能怪唐海太美好了,因为爱所以少年的唐海活该得到那样屈辱的对待,这就是一个炼铜癖的爱。   蒲诚也说爱他,他努力培养唐海,下最大的本钱,用最大的耐心,可是他只把他当做一个完美的作品,不容任何人亵渎沾染,他就跟个变态一样窥视监听唐海,又把他当接班人又忌讳他,病态又偏执,唐海在蒲诚的培养下长大,翅膀没长硬前压根喘不过气来,这是蒲诚给他的爱。   陈山也说他爱他,可是他是怎么爱他的呢,明明有未婚妻却在自己亲生父亲的丧礼上招惹他,他知道他的过去苦痛,他一开始只把这些当钥匙去开启唐海的心,他没能力救赎他偏偏要得到他,他这里说爱他,却有一个多年的天真美丽的未婚妻,从初见就建立在谎言上的一见钟情算爱吗?这就是陈山所谓的爱?   可是唐海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被这些莫名其妙的爱绑架,他们都说因为他太美了,太想让人得到了,难道这就是他的原罪吗?   他越想越气,这个世界没有给过他一丝善意,就连陈山这颗最甜的糖,撕开糖纸也是发霉的谎言,他唐海只配得到这些廉价的爱吗?   人人都想得到他,没有人真正爱过他。   陈山在他跟前委屈、在他跟前一脸受伤、在他眼前憔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辜负的一方是唐海,可是明明唐海才是被欺骗被辜负的人,唐海觉得陈山的泪就是鳄鱼的眼泪,越看越可笑,他问陈山:“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陈山于是含着眼泪包扎着脑袋一脸深情地告诉他:“我真的爱你,这一点我不会骗你。”   “那萧晓燕呢?你爱过她吗?”   陈山坐在他的沙发上,抓着他的手腕不肯放手,聊起萧晓燕的语气却那么无情,他说:“不,我不能爱她。”   唐海觉得他有够无耻,他看着陈山的眼睛,语气里带了一丝嘲讽:“你不爱她,却和她谈恋爱和她订婚?”   陈山沉默了片刻,他坦白:“那次你可能就发现了,萧晓燕性格有些傻气还有点……其实我们订婚之后她就知道我喜欢男的了,我跟她说分手了好多次,可是每一次她都在自说自话,她永远选择性地听不见,我说得最狠的一次,她就吞安眠药了,我……”   他疲惫地低下头:“和她提分手确实很难,无法预料她能闹出什么事情来,但我这次会努力地跟她分手,唐海,我处理好会再来找你道歉,不管你给不给我机会,这都是我该做的,再这样下去,痛苦的是三个人。”   唐海越听越觉得陈山有够下作的,他死死地盯着陈山的眼睛:“你喜欢男的,却和她恋爱订婚?难道你们开始恋爱订婚也是她自杀威胁你的?   你自己一开始不做人,她性格偏激折磨你也是你的报应。你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和萧晓燕恋爱,难道不是因为她有钱、天真、漂亮吗?”   “你这样的人不去做拆白党可惜了,骗完女人还想骗男人,萧晓燕为了你要死要活,我却不会,我看透你的卑劣了,我以后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一丝感情,因为我发现了你就是一个人渣。”唐海越说越激愤。   陈山站起身,直视着唐海的眼睛,说:“是,我卑劣,我人渣,我和你说过谎,我们不应该那样开始,可是唐海,我喜欢你,这一句我没有骗你。”   他睁着眼睛,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他也觉得卑劣的自己配不上唐海了,他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颤:“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不怀好意,我那时候……那时候太下作,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我又想回头抽曾经的自己,我觉得遇到你可能就是我的一个报应,我明明一开始想睡你,可是谁能想到我会真的陷进去呢?”   他越说越难过,他和唐海错误的时间以最错误的方式认识彼此,如果那天丧礼没有叫住唐海就好了,他宁愿唐海从来没有遇到他,他是唐海人生里一个带着谎言的错误。   陈山最后说:“唐海,以后,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我知道我不配你喜欢,我也不该出现了,我当初在我爸丧礼上对你不怀好意的初见就是不合时宜,我现在这样估计是我爸显灵给我报应。”   说着他抹了抹脸,走了出去,唐海心里越想越生气,他是实实在在地喜欢过陈山,却得到这样狼狈的结局和欺骗,最让他生气的是陈山居然是陈之远的儿子,他还不能报复他。   他抓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往陈山的背影砸去,杯子碎落在陈山的脚边,陈山回头看他,唐海一只眼睛流下一滴眼泪,他最后恶狠狠地说:“滚。”   陈山离开了,房子里空荡荡的,唐海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笑话,窗边突然站着一个人轻笑了一声:“至于吗?”   唐海把另一个杯子往窗边那个人砸去,那人明明接住了杯子,杯子却从他掌心滑落碎了一地,那人心情却不错地皱了皱眉头,说:“你脾气太坏了,比我脾气还要坏。”   他背着光露出脸,唐海发现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的脸长得和陈山一模一样。   可是唐海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陈山,他的气质和陈山完全不一样,美丽又强大,眉眼里带着沉稳的温柔,耳边戴着一个耳钉,他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唐海:“我叫阿山。”   唐海有些分不清虚妄和现实了,他看了很久阿山的脸,然后说:“我是唐海。”   阿山皱了皱眉头,很诚实地吐槽:“唐海?好土的名字?像那种乖乖读书仔的名字。”   虽然阿山嫌弃他名字土,唐海却突然心情放松了好多。   这是唐海第一次看到虚妄里的阿山,也是唐海真正意义上和阿山的初见。   阿山在陈山离去的那一刻鲜活,他好像只是为了唐海纯粹的爱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戏中戏继续,哎,不虐真的不虐,陈山不值得,阿山值得。   感谢在2021-03-25 22:49:43~2021-03-26 22: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暧不予50瓶;南山林夕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他好会哭   这场戏拍完,翁道衡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唐海的人生太苦了,苦得他这个演戏的人有些接不住,尽情尽兴地拍戏对一个好演员来说既是享受,也是折磨。   角色的痛苦寄生在演员的灵魂上燃烧。   和任野不同,任野演a线里的阿山和b线里的陈山是需要分别做两次心理预设的,因为阿山和陈山是割裂开来的,不能混着用类似的感觉和经验去摸索。   和翁道衡去演唐海只需要做一次心理预设,因为a线的唐海和b线的唐海是同一个人不同的两面,不完全割裂,可以演出不同,但绝对不能演出两个人的感觉。   a线的唐海是他的内里,b线的唐海是他的外相。   两条虚实并行的唐海在剧情里平行发展,而他们身上的痛与爱需要翁道衡这个演员去塑造,去共情。   他需要在唐海幻想里真情实感地鲜活,真实地挣扎和痛苦,a线的唐海和b线的唐海不会互通他们的痛苦。   但是翁道衡需要演出内里双倍枷锁的感觉,翁道衡常常演完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确实很擅长演完出走这种戏中状态,但是他还是选择保持了一丝唐海戏里内心的酸胀感在戏外,方便下次更好地入戏。   和任野饰演的陈山因为戏里的状态太足了,翁道衡演着演着就完全忘了自己自己是翁道衡,唐海的愤怒和耻辱在他体内燃烧。   任野抱着他的时候,他挣扎的力度完全忘了技巧,那一刻他只是单纯地恨陈山,将陈山推倒撞在茶几上的那一场戏,任野在戏里真的受伤了,他的手在被撞倒的时候擦上了尖锐的角,疼得“嘶”了一声。   但是任野没有叫停,而是一副恍然未知的模样和翁道衡继续演戏,现在这场的状态和情绪是两个人最好的一场,于是任野忍着疼和翁道衡演了下去。   当翁道衡用唐海的神情对他说那些扎心的话来决裂,任野哪怕知道是假的,也感觉到疼。   他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陈山,看着翁道衡脆弱伤人的神情,他想:是我让他这么痛苦。   他有了货真价实地伤害了别人的歉意,他觉得陈山这个角色太纠结和分裂了。   他不是那种回避选择型的懦弱人设,因为不选择而伤害别人。   和传统的那种“不想选择,什么都想得到”而伤害别人的渣男类型不同,陈山是攻击性的那种,他很清醒并且从来没有做过选择,一开始他就选好了。   唐海是他主动接近的,萧晓燕也是他主动恋爱的,他看起来是个操纵感情的高手,可是他却在中间疼痛挣扎却保留理智。   他清醒地明白唐海被欺骗就会失去,可还是选择欺骗,可是结果到来的时候又因此真情实感地感到疼痛。   越清醒,越主动,越受伤。   陈山的人格也是病态的,伤害别人刺激别人的痛反过来应激自己彻骨的疼痛,他没有挣扎过什么,没有被迷惑过什么。   每个选择都是他自利人格主导下做出的,陈山看起来像是那种清醒得好像没有心的人。   可实际上陈山有心。   任野演陈山的时候,他就觉得陈山比唐海更像一个正统的“神经病”。   他想得到什么就像个孩子一样去争取去得到,哪怕从开头就知道结局。   就像他明明在一开始就知道和唐海在一起会有怎样惨烈的结果,他在唐海献完向日葵的那天还是喊住了他,轻佻地喊他“哥哥”。   开局多轻松,结尾就有多惨烈,这是陈山这段感情的心路。   即使拍完了,任野坐在椅子上心情也是沉重的,陈山的泪不流了,他的眼泪却没有因为戏结束而停止,拍完戏他孤身一人坐着无声地流眼泪,他觉得自己有点走不出来。   这和阿山的不一样,阿山和唐海的心没有分开过,是现实和虚妄的生死交界让他们离别,属于唯美be美学。   可是陈山活着,活到长命百岁,唐海也不会要他了,他和唐海在一个世界,却拥有最远的距离。   永别不是生死,而是放下。   等到唐海释然,他们的感情分量在唐海心里就会像白开水一样淡。   这个时候,下了戏的翁道衡带着唐海的表情走了过来,任野突然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翁道衡的眼神注视着他,他走近皱了皱眉,突然说:“你的手是怎么弄的?”   任野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才反应过来手疼一样,戏里被翁道衡撞出来的伤口突然隐隐作痛,低头一看,伤口沁出了血,他微微动了动手关节,牵动伤口有点疼。   翁道衡于是握住他的手,让工作人员去拿医疗箱,给他止血消毒,最后细致地给他包扎,手法轻柔,他一边按住他的伤口一边带着善意地骂了一句:“傻子,手都破了,还坐在这里傻掉眼泪。”   “我没反应过来。”任野的眼睛因为在戏里哭过有点泛红,说话也带着软软的鼻音,少了几分本人的冷厉感。   翁道衡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又心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任野是他见过的哭起来最好看的男人,演哭戏的时候表情肌肉走向不崩,五官都在该在的地方,眼角会哭红,却不会哭肿,鼻子也因为酸意会鼻尖泛红,眼泪是大颗大颗从眼睛中间掉下来的。   非常符合“战损美学”,越病弱越哭越吐血流血越好看,很符合“美强惨”的定义。   翁道衡以前看任野的剪辑,十个有八个是会带任野哭和流血的镜头,虽然他不大理解这种“越惨越倒霉越美”的流行趋势,但是他能get到。   比如现在,任野这副样子反而比他平时的模样更加撩人和招人,脆弱和强大的特质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存在。   “傻子。”翁道衡又忍不住轻声骂了他一句。   任野摊着手看了他一会,突然问翁道衡:“你之前戏外为什么突然不和我讲话了?”   翁道衡本来想解释那几天不理他是为了现在的这场戏,可是任野又说了一句:“你突然不理我,我很难过。”   翁道衡顿时不想解释了,突然有了一种难得的负罪感。给任野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不管因为什么都有点不负责任,他瞬间有了一种愧疚的感觉,于是他说:“对不起,我不该不理你。”   任野垂眼看他,视线却是柔和的,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那么你现在愿意理我了?”   “不理你,我现在在干嘛呢?”翁道衡有些暴躁地皱了眉,可他却眼带笑意。   他心里突然放弃那种因为警惕感情而一直预设的防备了,和任野的关系就随波逐流吧,走一步算一步,当他产生这种心思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卸下心墙的轻松。   ……   B线后面另一个重头戏是唐海和萧晓燕的一个交流。   扮演者翁道衡和乔柏上次合作还是好几年前,这种情绪充沛的戏已经好久没一起演过了。   陈山失去了唐海,却依旧和萧晓燕说分手。萧晓燕一开始自说自话、当听不见、发疯……她各种努力都试过了,都没有挽留住陈山。   萧晓燕看见唐海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份,陈山喜欢男人,她一开始就知道,但她不在乎。   唐海气场那么强大,人又带着一种阴郁脆弱的美感,整个人带着一种因为矛盾组合起来的美学气质,萧晓燕看见他的时候都有被迷住,觉得陈山喜欢他真的不亏。   她说出“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唐海的脸上很快地闪现出了迷惑、惊讶和受伤交织的神情,虽然很快消失,但是萧晓燕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错失这个失态的瞬间。   她突然觉得很畅快,又觉得受伤的唐海真好看,真想再看一遍。   后来唐海强行维持着体面,用带着讽意的眼神打量他和陈山,然后转头离开,萧晓燕心里那种畅快的感觉突然不见了,她开始觉得他好可怜。   然后她瞥到她的未婚夫一直用怀念和难过的神情注视着唐海离去的背影,萧晓燕突然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可怜,因为这次陈山是真的完全爱上唐海了。   然而,陈山一个自利型人格居然和她提分手,这是他分手意愿最强烈的一次,他不在乎她的威胁和疯癫。   “陈山,你和我分手也挽回不了他了,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不如把我作为一个备选项吧。”   陈山看了她一眼,像在看一个可怜虫,他说:“我知道,我累了,我不想和你彼此折磨了。”   萧晓燕突然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她的语气里带着最后绝望的期盼:“你一开始和我在一起真的一丝喜欢都没有吗?只是因为我很好骗?”   陈山不忍心骗她,他说:“对不起,真相就是我没喜欢过你。”   “真的只有欺骗,没有一点点爱吗?超越你性取向的都没有吗?”萧晓燕的脸上突然挂满了泪水。   “对不起……”他最后这样说。   萧晓燕抹去眼泪看陈山,心里只有一种想法,她要报复他,很快精神濒临失常的萧晓燕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报复陈山的办法。   和陈山分手一个月后,唐海突然在自家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女人——萧晓燕。   萧晓燕那天穿了一件法式印花裙子,脚上是一双薄荷绿的高跟鞋,同上绑着一个同款色号的发带,一头海藻似的长发收起在脑后梳了一个蓬松带着风情的发型,整个人打扮很法式浪漫,带着异样的美。   她看见他,脸上带着善意,一副非常善解人意的模样,很反常,她对唐海喊了一声:“唐先生。”   唐海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萧晓燕身上处处都带着一丝不对劲。   萧晓燕甜美地对他笑了一下,眼神却如一潭死水:“我是来向你问好的。”   问好?唐海打量了这个女人一眼,她像一朵外表明艳内里枯萎的花。   他觉得萧晓燕更像是来和他告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就陈山和萧晓燕精神都有点病态,这个电影剧本就是把一些极致人格的人全部凑在一个故事里互相折磨。   感谢在2021-03-26 22:53:57~2021-03-28 23:2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夜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他想见他(已修)   翁道衡看了一眼乔柏,然后拿捏着唐海带着冷漠和距离的语调说:“萧小姐,我们并不熟。”   “怎么算不熟呢,毕竟我们的男朋友是同一个。”萧晓燕语气里带着一丝满不在乎,她说着拢了拢头发,问唐海:“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还是这样没有丝毫分寸感,唐海在心里想,但是他还是颔首点了点头。   萧晓燕进了他的房子,坐着打量了一下装修风格,顺带夸了一句:“唐先生,你品味不错。”   “这是设计师的品味,不是我的。”   唐海坐在沙发上,保姆给二人各自上了一杯黑咖啡,唐海于是问萧晓燕:“你需要加糖加奶吗?”   “不,我就喜欢这个味道,够苦够醇。”萧晓燕端起骨瓷杯,微微抿了一小口咖啡。   唐海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她,他不是很喜欢萧晓燕,这个女人天真的气质带了一些邪性和残忍,并不是传统所以为的那种傻白甜,他想萧晓燕来找他估计是为了陈山,但他不想主动开口,他要等萧晓燕会对他说什么。   萧晓燕放下杯子,一双眼睛移了过来,和唐海对视,她的眉眼微微含愁,目光没有焦距,想一潭死水,可是她下半张脸还在笑,整个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乔柏演技很好,尤其在微表情和细节的把控上,眼神扫过来,七分痴三分恨的萧晓燕就活了。   演员之间对戏是互相成就的,乔柏的状态让翁道衡找到了惊喜,也找到了曾经对戏的默契,他下意识和她对视,带了几分唐海的探究。   萧晓燕对于唐海是一个特殊存在的女人,他们是情敌,但是唐海有点讨厌她却不是因为陈山,而是因为萧晓燕身上和自己类似的一种特质,她看起来无害温和,可是唐海能敏感地感受到她心里的刺。   这是一个他无法看透的女人,天真好骗又带着隐隐的偏激,好像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又好像一个深渊,不能直视。   ……   拍戏前翁道衡和乔柏对过戏,他们这次场情绪本来应该爆发地很流畅。   萧晓燕对唐海碎碎叨叨地讲了许多她和陈山恋爱的故事,最后她一脸痛苦:“他装得那么完美无缺,可是爱偏偏是假的,怎么可以是假的呢?那真正的爱该是什么模样呢?”   对戏女演员乔柏的眼神直直地看过来,好像要盯穿唐海的灵魂,她问唐海:“唐先生,你知道爱是什么模样吗?”   翁道衡看着乔柏的眼神,他本能地进行思考,爱该是什么模样,那一瞬间他下意识脑海里浮现了任野的眼睛,他突然有点说不出台词了,演戏这么多年,翁道衡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台词走神。   看着监视器的梁羽觉得这场乔柏状态很好,但是翁道衡在某个瞬间却悄悄出戏了,他正想喊停,翁道衡却自己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对导演说:“停一下吧,我状态松弛了刚刚。”   梁羽点了点头,整个剧组上午也先暂时收工,等到下午再继续拍,演员不是机器,翁道衡不可能永远绷着唐海的状态,他是人,也不是真正的演戏AI和神仙。   下了戏乔柏和翁道衡说:“你和我对台词的时候居然走神了,真难得。”   翁道衡很无所谓地笑着说:“我又不是神仙,状态总有不好的时候。”   乔柏笑了笑,打量了一下翁道衡,突然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翁道衡有点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乔柏挑了挑眉,并没有解释什么。   “你怎么会这样想?”翁道衡莫名地有些心虚,他下意识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乔柏于是说:“我跟你认识这么久,算得上对你有那么一点基本的认知,这次拍戏你给我的感觉不像一个只会演戏的AI了,至少在戏外有了那么一点活人的情绪。”   “哈,要不然就是你年纪大了,心变软了。”乔柏这样推测。   翁道衡不想和乔柏聊天了,简直就是一个聊天鬼才,一会说他以前不是活人,一会说他现在年纪大了,简直不知道让人怎么接话。   “我还是倾向你可能恋爱了,而且对方年纪应该比你小,是个小朋友。”   翁道衡心莫名地一紧,下意识地想:她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然后他发现自己心虚的前提好像是在心里已然默认了他和任野在谈恋爱这个设定,他最后恼羞成怒地和乔柏说:“胡说八道!”   乔柏笑了起来,看着翁道衡这副暴躁模样开心得不得了,她最后说:“我老公年纪就比我小,你现在戏外的状态和我当初跟我老公刚认识时真的很像了。”   翁道衡只能像她投降,女人的侦查状态和第六感绝了,他对乔柏说:“乔姐,你饶了我吧,别猜了。”   任野站在远处看见翁道衡下完戏和乔柏聊天,两个人相谈融洽,虽然他知道翁道衡和乔柏两人现实清清白白,可是他还是有点妒忌乔柏和翁道衡认识时间长,是翁道衡的“荧幕初恋”。   于是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喊住翁道衡:“师哥,中午一起吃饭吧。”   翁道衡回头看见他,有些惊讶,这几天任野没戏,前天就离开剧组去参加一个线下活动了,没想到今天上午就回来了,一回来也不回酒店休息,还往剧组跑,剧组的盒饭就这么好吃?   任野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接过翁道衡随身带的包,拎在手里,一副等他一起走的模样,然后喝乔柏打了招呼,乔柏观察了一下任野,然后站在翁道衡旁边用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小朋友有点醋醋的。”   听到乔柏的话,翁道衡心里有些炸,他蹙了蹙眉有点惊讶地看乔柏,他觉得这个女人神了。   乔柏却嘻嘻一笑,不想在这做电灯泡马上开溜。   “你怎么回来就往剧组跑啊?”翁道衡看着眼前的任野,心情有些复杂,他觉得他已经快从肤浅的“馋身子”蜕变了,任野的身影在他心里比重越来越大,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可是翁道衡却不知道怎么应对和处理。   任野眼睛微微弯起,带着笑意,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翁道衡在心底骂了一句该死,他有点接不住任野突然的直球,他没敢问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吃饭,他怕任野突然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答案。   他面上波澜不惊,眼神闪了闪,说:“那去吃饭吧,下午我还有有戏的,得抓点紧。”   中午剧组盒饭伙食不错,两荤两素一个汤。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翁道衡的保姆房车里吃饭,翁道衡观察到这回任野虽然拿了两份,但是只吃菜,米饭只吃了一半,虽然这个饭量对于普通男明星还算是大的,但是对任野还是小的,他不由问了一句:“你吃得饱吗?”   任野腼腆地笑了一下,他说:“这个月因为拍戏工作断了几次健身,需要稍微断一下碳水,不过问题不大。”   任野其实很累,离开剧组他线下跑了三个城市,这段时间的代言和一些红毯活动突然都堆在一起了,为了巩固商业价值他需要全部出场,之前因为拍戏他已经闭关了几个月了,现在濒临杀青他戏份没那么多了,所以陈娜娜给他排了新通告,他除了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   回来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回酒店睡觉,而是看一眼他的翁道衡。   好像看到他,他就充满电不那么疲惫了。   任野回来的路上突然产生了一种对于生活的无力感,他有一个不错的家庭,其实没必要这么辛苦。当初入行只是因为喜欢拍戏,对事业的野心却是拿影帝、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足够多的影视作品。后来他火了,有很多人喜欢他,大家一夜之间都突然认识了他,他突然成了娱乐圈顶流,可是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大火了之后的他有时候会怀念二十岁那年名不见经传的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头一次接到《食肉动物》这样的好本子,也才遇到翁道衡。   演戏的心情那样纯粹,喜欢翁道衡的心情那么简单,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拍戏以及中午和翁道衡一起吃饭。   现在他坐在了翁道衡的对面,和他一起吃饭,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常的满足感,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三年前,莫名地有些怀念。   他抬眼看了一眼在对面默默吃饭的翁道衡,翁道衡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莫名其妙地抬头,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一只仓鼠,少了平时的几分冷漠,配上他一双含情的大眼睛,整个人突然很可爱。   翁道衡吃到一半停了下来,沉默地和他对视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阴鸷的眉眼里带了几分柔软的感觉,他好像脾气很好地问任野:“你在看什么?”   “师哥,你真的很耀眼。”任野撑起头这样说,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我想和你一辈子这样坐在一起吃饭。   翁道衡就像是他的锚,在他迷失的时候,看一眼,莫名就有了一种的安定的感觉。   事业上,翁道衡是他的目标,他想和他一样出色,感情上,他也是他的方向,他想和他在戏外和他拥有更多的交集和可能。   天生出翁道衡这样出色耀眼的人物,好像就是来照亮任野的。   翁道衡突然被人夸了一句“耀眼”,却莫名有些仓促,他想笑一下,却忘了怎么微笑最体面,于是慌张地扇了扇长睫毛,他接过任野的夸奖,有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口是心非地说:“我是日光灯吗?耀眼不耀眼的,小学生作文都不这样夸人了。”   任野微微挑了挑眉,心想,等我空一点就写一篇同人文来夸你。   下午的戏还是和乔柏继续上午的戏,任野吃完饭不肯回酒店,直接住在翁道衡房车上休息,他和翁道衡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撒娇的感觉:“我好困啊,回酒店路上我就要睡着了,我直接在你这待会吧,等晚上和你一起回酒店。”   翁道衡有些愣神地看了他一眼,让他睡在了自己的房车后面的床上,给他找了一件睡毯,任野盖着留有翁道衡气息的睡毯沉沉地睡着了,翁道衡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有些无语,酒店的床不比这个软?   ……   回到片场的翁道衡想了想任野,觉得自己心情有些荡漾,这样不好。   于是他努力地清了清脑子,找到了唐海的状态。   梁羽一声“Action”开始,他再次进入了唐海的世界。   萧晓燕又坐在他对面喝咖啡,和他聊天,她问唐海:“唐先生,你知道爱是什么模样吗?”   翁道衡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眼神里带了几分唐海的不解和失神,然后他声音轻柔地问:“你觉得陈山爱我吗?”   这个问题对于萧晓燕是残忍的,她好像意识到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撕下来了陈山给她的最后一层幻梦的面纱。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隐隐的恨意,恨屋及乌,她有点恨唐海的出现,可是她也知道没有唐海,陈山也不会真的爱她。   然后萧晓燕开始和唐海撒谎,她说自己和陈山没有分手,她会和陈山结婚的,但是为了陈山快乐,她由衷地希望唐海不要和陈山分手,他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生活,每个人都得到自己的成全。   唐海听着萧晓燕的自说自话,他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屈辱,他打断了萧晓燕的自说自话,他觉得萧晓燕描述的场景跟世界末日没有两样。   他说:“萧小姐,你还是不懂,爱是排外的,我如果要就想得到全部。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不会得到彼此的成全。”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萧晓燕说:“萧小姐,你和陈山结不结婚与我无关。但是我还是想说,他喜欢男人,你和他结婚不会大团圆结局的。”   萧晓燕伸手又端起眼前的骨瓷杯,喝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她拿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她尽量体面地将杯子放了回去,唐海却瞄到她在杯子上留下的红唇印。   她微笑了一下,微笑的弧度只敷衍地散了一下,眼神没有焦距,她说:“你也觉得我可笑?你也不要我……”   她继续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一滴泪从她眼里滴落,好像是因为咖啡太苦涩了,她最后说:“原来我连做梦都不配。”   萧晓燕放下手里的咖啡,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最后起身一副优雅模样,说:“唐先生,告辞了。”   “咔。”梁羽喊停,然后表示:“过。”   乔柏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剧组的人都在为她鼓掌,这是她的杀青戏,萧晓燕这场戏之后就彻底落幕凋谢了。   ……   萧晓燕走后,唐海自己在别墅里待了一小时,因为还有事情出门要办,又很快出门了,在车上他一直在思考萧晓燕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找他,他有点想不通。   “她在跟你求生,不,应该说,她在和你求救。”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冷蛊人的声线。   他转身,阿山不知道何时坐在了他身旁。   在阿山的提醒之下,他好像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连忙让司机开车回去,到了家门口,别墅已经被警察围起来了,一个警察面色沉重地对他说:“唐先生,你涉嫌投毒,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唐海觉得莫名其妙。   然后他看见法医把一只眼熟的杯子放在取证袋里,那是一个精致的骨瓷杯子,印着萧晓燕的口红唇印。   “她在和你求救。”他突然想起来了阿山那句话,不由背后一凉,萧晓燕走的时候那个神情就是求救失败,丧失生的欲/望了。   “萧晓燕呢,她怎么了?”他下意识问道。   “萧女士到家就毫无预兆地晕倒,抢救无效,疑似毒发,她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你,我们有理由把你列为嫌疑人。”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完毕,谢谢订阅~   感谢在2021-03-28 23:23:47~2021-03-29 23:3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492492 60瓶;辰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他恃宠生娇   下午的戏拍完,剧组这天的拍摄进度正式收工。   下完戏的翁道衡不仅要在化妆间卸妆,还要进行一周一次的接头发护理,b线演了快有两个月了,天也渐渐热了起来,翁道衡期间没有剪过头发,等拍完戏就算解掉接发他的头发估计也有点长了,能半扎一个小马尾了。   接发护理也挺费时间的,化妆师在旁边弄,翁道衡就坐着盘手机玩,然后发现电量有些危险,于是推了推在一旁打游戏的助理小唐:“唐一恒,把我手机充电线拿过来。”   小唐一边打游戏一边跟翁道衡讨价还价:“哥,等等啊,我这局还没结束。”   说完,他下意识觉得脖子一凉,抬头发现翁道衡用冰凉凉的眼神看他,翁道衡也觉得唐一恒能在他手下做这么久的助理也是一个奇迹:“我帮你打,你去我包里拿充电线。”   于是小唐非常麻利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翁道衡,然后火速去翻翁道衡的包,翻了半天,跟翁道衡说:“哥,你包里没有啊。”   “就在那个黄色的包里。”翁道衡头也不抬地帮唐一恒打游戏。   然后他就听到小唐说:“你那个黄色的包不搁这啊。”   翁道衡这才想起,黄色的包在中午被任野拎回去了,于是他对唐一恒说:“你要不回我保姆车把我那包带来?”   小唐只能任劳任怨地回去给他拿包,过了一会,拎着他小黄包出现的男人不是唐一恒,而是任野,而小唐一脸一言难尽地跟在任野身后。   翁道衡看了一眼这两个人,没有说什么,直接从任野手里接过自己的小黄包掏出充电器充电,然后把唐一恒的手机还给他,唐一恒看了一眼自己的游戏战绩,才走动那么几分钟,人翁道衡就开了两局,全都输了,真是人菜瘾还大。   然后唐一恒看了一眼坐在化妆间沙发上的任野,端了一个小凳子坐到翁道衡身边,以他以为任野听不见的声音对翁道衡说:“哥,你咋不告诉我任老师睡在你车上啊,你们这也太明显了。”   “明显?什么明显?”翁道衡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唐一恒在他耳边继续说:“这不是重点,你怎么把我睡毯给人家盖呢。”   坐在后面支起耳朵听的任野脸色一僵,下意识反问:“什么?那是你睡毯?”   唐一恒这才发现自己的话全被任野给听去了,他有点尴尬,但好在他脸皮厚,于是昂首挺胸地直视任野:“就是我睡毯,怎么了?”   任野顿时脸色有点一言难尽,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唐一恒很明显地在他左眼看到了“失望”,在他右眼看到了“嫌弃”。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唐于是跟任野较劲:“你什么意思啊,那虽然是我的睡毯,我一次都没有盖过,平时都被翁老师拿去盖了。”   任野一听他这补丁跟川戏变脸似的马上又和颜悦色了,他很真诚地对小唐说:“谢谢你的睡毯了。”   小唐:“……”   翁道衡头发护理做到一半,小唐就悄悄给翁道衡发消息。   【唐一恒:哥,我还是得跟你说,我都知道了。】   【唐一恒:我觉得你这样太明目张胆了。】   翁道衡根本不知道唐一恒在说什么,发了个问号回去。   小唐却只觉得翁道衡在跟他装憨,他瞄了一眼在沙发上的任野。   【唐一恒:都是自己人,你怎么还跟我演呢?】   【唐一恒:这事我在心里憋了好几天,甚至都没跟表哥说。】   唐一恒嘴里的表哥就是翁道衡的经纪人白杨,所谓的表哥也是那种一表三千里的那种“表哥”。   【唐一恒:我都给你瞒得死死的,你放心,但你不能再这样明目张胆了。】   翁道衡也好奇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破事,于是他这样回复唐一恒。【你要不展开说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明目张胆呢?】   哟,这还挑衅上了,于是小唐巴拉巴拉地说了自己那天去他房间听到了卧室开合的声音,并且经过多天的观察确定了那个人就是任野,并且又通过严谨的观察,发现他和任野之间绝对有猫腻。   最后他是这样表达自己的焦虑。   【唐一恒:哥,你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现在好不容易谈了一个,这种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的现象非常正常,但你们能不能收敛收敛,平时你们对视眼神都拉丝了,人还留在那么大那么空的房车上,孤男寡男的,这样不好,容易被拍到。】   翁道衡看完这么一大通有点无语,老房子着火这句话确实有,“老树开花”是个什么东西,那叫铁树开花!还没到二十七岁的翁道衡心里有些怅然,出道早作品多拿奖多是他的错吗?凭什么都觉得他“年纪大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唐一恒就那天任野留宿他房间脑补出了个什么东西,两个大男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能清清白白吗?虽然他和任野已经不算“清白”了。   报复欲很强的翁道衡眼里带刀地扫了一眼唐一恒,摊开手:“把你手机拿来,游戏登录,我想打游戏了。”   唐一恒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哥,多大仇多大怨啊。”   翁道衡依然摊着手,小唐能怎么办呢,只能把自己手机给他,心里想,小肚鸡肠!职场霸凌!对,翁道衡用他的号打游戏就是在精神折磨他!   终于翁道衡的头发终于护理完了,他看了看镜子里长发的自己,开始有点烦这个发型了,为了拍戏折腾这么久,接的头发还老掉。   他把唐一恒的手机还给唐一恒,然后对沙发上的任野说:“我好了,走吧。”   唐一恒看了看自己的战绩,翁道衡认认真真非常努力地给他打了一个五连败,好歹他还算做人,打的只是匹配没给他打排位。   任野起身,突然跟翁道衡说:“乔姐今晚有杀青宴,她刚跟我说了,一起去吧。”   下意识的,翁道衡看了看自己微信,乔柏也没通知他,他说:“乔柏她又没请我,怎么只跟你说啊。”   于是任野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乔柏的信息给他看了。   【乔柏:晚上我的杀青宴记得过来,地点是xx大酒店xx厅。】   【乔柏:哦,带上你家那口子一起过来吧,我就不一个一个通知了。[笑脸.jpg]】   呵,翁道衡已经心如止水了,他不想在意乔柏的胡说八道了,他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和任野说:“那行,我们一块去吧。”   去的路上,两人坐的是翁道衡的车,小唐在前面开车,两人并排坐在后座。翁道衡突然问任野:“你手还疼吗?”   “嗯?”任野不解地应了一声,然后想起翁道衡说的是上次拍分手戏把他手不小心撞出的伤,他于是说:“那就是蹭了点皮,我早就好了,没事。”   翁道衡想去看他的手,于是伸手去抓任野的手,手指刚触到任野的手指,任野却反手勾住翁道衡的手指,牵住了翁道衡,他把他的手牵在手心,黑暗里的车厢里他目光转过来,在昏暗的环境里车外一闪而过的灯光晃过他俊美的容颜,气氛瞬间多了几分“不清白”。   任野低声说:“不要看了,疤还没消。”   然后他稍微凑近了一点,很轻声地在翁道衡耳边说:“我怕你看了心疼,师哥。”   因为离得近,翁道衡觉到耳边任野的气流,靠近任野的半边的耳朵瞬间觉到有些温度上升,因为在逼仄的空间效应,翁道衡在任野突然靠近的瞬间有种心跳加速的觉,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任野调戏了,更要命的是任野的调戏对他有作用,他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心如止水的从容。   他不想理会任野的调戏,想抽回自己的手,任野却不肯放开,他的大手用一种既温柔又霸道的力度扣住翁道衡的手,强行和翁道衡牵手。   翁道衡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两下,也就放弃了,他也没有十分抗拒,就随便任野牵着了,任野看他半推半就了,带有挑衅意味地轻轻挠了挠他的手掌心,翁道衡觉得那微妙的力度痒痒的,让他从手痒到了心里,男人该死的胜负欲被任野挑起。   “你最近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翁道衡忍不住转头说他,他觉得任野自从那次睡他房间之后就有几分“恃宠生娇”的觉。   说着他反客为主地升级了二人的牵手,直接把自己的手指伸进任野手指缝隙里,来了个十指相扣,反撩了回去,身心力行证明任野的撩就是弟弟。   任野:?!!   他心里只觉得天降大好事,于是很开心地抓着翁道衡的手快乐地扣了回去,把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锁死,还兴奋地晃了晃。   前排开车的唐一恒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两人的动作觉眼睛要瞎,就这,翁道衡还跟自己狡辩装憨,同性朋友之间可不会拥有这gay到上天的气氛。唐一恒坐在前面稍微咳了咳,表示车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活人。   然后后座交锋的二人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他仿佛咳了个寂寞,唐一恒于是麻木地开启了挡板,给自己一个体面,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车里。   于是,半带着争锋半带着心里有鬼的心态,翁道衡和任野牵了一路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掌心贴在一起,他受着任野掌纹的肌理,突然觉得牵手比接吻还要致命,他和任野戏里戏外真真假假接过很多次吻,可是牵手好像还是头一回。   任野最近确实有那么几分恃宠生娇,他突然的底气就是偶然解码了“巴黎在逃圣母”马甲之后就是翁道衡,他总觉得这个认知带了那么几丝微妙。   巴黎在逃圣母是一个专注磕野道cp的富婆读者号,不仅专注磕野道,还很长情,一磕就磕了三年,翁道衡对他没那么一点意思的话不至于用小号磕他自己三年吧,虽然说这么一点意思不能直接拿去和喜欢和爱挂钩,但是翁道衡总归是不排斥他的,是能接受自己和他在一起的假设的。   到了乔柏的杀青宴,乔柏请了全剧组所有主演和主创人员一起吃饭,她订得是一个私密性非常好的私房菜馆子,古香古色的设计,里面有许许多多庭院,乔柏直接包了一个庭院请客,这也是更好的用餐体验和更好的私密保障。   门口引他们进去的保安穿得跟保镖似的,两个人下车戴了口罩跟着保安进去,除了保安,这家酒店其他服务人员都穿着汉服,和环境还挺配。   乔柏除了两桌菜还在庭院中间预订了一套“曲水流畅”,亭子里还坐了两个人表演了一段苏州评弹,一人讲了一段故事,另一人就抱起琵琶唱一段,这是评弹里的“小书”,待表演完,那两人在亭子里起身抱着乐器鞠躬,众人鼓掌过后开席。   连梁羽都觉得乔柏会找地方,他夸道:“这里真不错,很有韵味,不比外面那些西洋大饭店差。”   乔柏端起一杯茶敬他:“谢谢导演夸奖。”   两人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众人分了两桌围坐,年轻一代的聚在一起,年纪稍大的自觉地去了另一桌。   翁道衡和任野坐在一桌,靠在一起坐,因为这是乔柏比较私人的杀青宴,所以到场的都是相熟的,于是翁道衡难免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和乔柏说:“你这弄得太文气高雅了,我都显得俗了,放不开。”   乔柏只评价道:“你想放飞自己还分场景吗?”   翁道衡不想和她说话了,乔柏却盯着他但笑不语,翁道衡被她盯得发毛,他悄声问乔柏:“你什么个意思,饭菜里下毒了?”   乔柏脸上带着微笑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不是你请我来的吗?”翁道衡说,说完才想起乔柏那条给任野发的微信,发现自己跳了坑,默认了自己是任野的“那口子”。   他于是想起这茬,跟乔柏说:“你想请我就直接说,你那条消息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有你这么臆测的吗?”   “我是臆测吗?”乔柏笑了笑,她说:“不是你自己不打自招吗?”   翁道衡说不过她,埋着头吃菜不想说话,那边乔柏还在偷偷火上浇油:“你和你家小朋友,剧组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大家都知道啊。”   翁道衡不信,等到两桌人聚在“曲水流畅”那吃糕点和酒水的时候,他特意挨着饰演桑淮的演员杨庭坐,悄悄问他:“你觉得我和任野怎么样?”   杨庭确实也看出来他和任野有问题,原来只有□□分觉得他们是真的,翁道衡这么一说他马上觉得他们百分百是真的了,他以为翁道衡和他玩自爆,于是直接说:“就挺般配的。”   翁道衡于是转过脸不理他了,只拿过前面流水飘过的一席上的一颗樱桃,含恨地咬下。   任野本来坐在他附近一直在偷听,结果看见了他吃樱桃的模样微微痴了,翁道衡阴鸷艳丽的眉眼微微负气地压下,猫嘴一样的m唇微微张开,微微露出舌头,咬下那颗鲜嫩多汁的樱桃。   作者有话要说:全剧组都觉得他们gay……   只有当事人觉得没问题。 第53章 他是甜的   乔柏的萧晓燕杀青了,接下去杀青的就是任野的陈山了。   第二天的戏份拍的是陈山和唐海最后一次见面。   ……   心理医生郭浸言的办公室里,这是唐海是第五次来了,这次他明显放松了许多,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叼了一根雪茄云烟雾绕,惊艳的容颜在尼古丁的烟雾里若隐若现,郭医生抬眼看了看墙上的禁烟标志,心情有些复杂。   上次来的时候唐海点烟,郭浸言提醒他禁烟,低气压的唐先生一脸无所谓:“哦,那你可以带口罩。”   素质死差的唐先生这次只抽了两口就掐灭了烟,抬眼凉凉地对郭医生说:“上次我跟你说到哪了。”   郭浸言说:“您说您杀了萧晓燕。”   “对,我杀了萧晓燕,然后警察来了,我就被监管了,不过,你看我现在屁事没有,就大大方方出来了,还成为了蒲氏的龙头老大。”唐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就像个反派。   郭浸言听到这也面不改色,他说:“您实际上没有杀萧晓燕,我猜测。”   “不,我杀了。”唐海却一脸笃定,他轻笑了一声,动作有些强迫症似地微微扯松了后脑勺的丸子头,他整个人精神状态确实有些不对。   郭浸言凝视着他,唐先生和他对视了良久,然后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雪茄,却没有点燃,他只是漠然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橙色的火光倒映在他清浅的瞳子里跳跃,他最后说:“他觉得是我杀的。”   郭医生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帮他念出了那个名字,陈山。   ……   萧晓燕的死尸检结果是中毒,而经过化验,唐海家里那个带着萧晓燕口红唇印的骨瓷杯里确实解析出了□□成分,而唐海是见到她的最后一个人,种种证据,唐海直接成了犯罪嫌疑人。   “你为什么要杀害萧晓燕?”警察坐在唐海的对面问他。   唐海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蓝色监狱服装,他身条生得极为匀称,即使是最黯淡的囚服也给他穿出了一种时髦的感觉,他微卷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微微扫过眉眼,给了人一种颓废的美感,他安安静静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对面的警察还有些年轻,心里又知道唐先生的身份,心里早就下意识带了几丝偏见,只觉得唐海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在挑衅,很是嚣张。   在梁羽的镜头里,翁道衡懒散地抬起了视线,对向了镜头凝视过去,这个镜头模拟的是警察的视角,带了几分凝视观察的感觉,翁道衡看向镜头然后微微笑了一下:“有水吗?我渴了。”   镜头切到饰演年轻警察的演员,他微微皱眉,他刚入行,在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下,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杀人犯”,他屏着气去给唐海倒了一杯水,外面观测室观察的心理专家和老警官对视了一眼,觉得要么是唐海心理素质过硬,要么是唐海真的没有杀人。   最后他见到的是一个女警官,唐海抬眼,笑了,这是一个熟人。   当初他捅继父的那个雪夜,捂住他双眼带他离开房间的就是这位女警,经年不见,当年刚从警校毕业的青涩女警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优秀成熟的人民警察了。   “白警官,你好。”唐海笑得云淡风轻。   女警当然记得他,当初这个少年给她留下的记忆太深了,一想到唐海现在的身份,白警官是这样说的:“你还是长歪了,唐海。”   唐海微微挑了挑眉,他说:“我没有长正的机会。”   白警官重新问了一遍关于萧晓燕的问题,唐海一一回答,最后他说:“其实您问这些毫无意义,我没杀萧晓燕,就算我真的杀了她,我在这也不过待四十八小时,毕竟我是吃下半块海市的蒲氏的接班人。”   女警表情发寒,她当然知道蒲诚手下的集团能量之大,他们内部干的事比这脏多了,罄竹难书。蒲氏是海市最大的地头蛇,一个萧晓燕的死确实不能拿唐海怎么办。   “白警官,我是相信您的,但是你们中间也人鬼难分,很多事我想帮你们,却是也不知道找谁。”   女警的神情肃穆了片刻,唐海的眼神坦然又坚定,他说:“如果你们里面没有鬼的话,蒲氏这种蛀虫为什么能活那么久,马上还要洗白上岸了?”   被监/禁了四十八个小时之后,因为蒲诚的能量,加上唐海一直没有松口,他最后还是在律师的保释下离开了警局。   外面阳光正好,唐海抬眼眯着眼睛看了看刺目的阳光,他突然心里涌起一阵悲哀,他不明白萧晓燕以那样的方式自杀栽赃他的意义,不过这次入狱让他避开了蒲诚的眼线和警方内部有了一个秘密约定。   ……   唐海离开监狱的第四个小时,唐海在离开蒲氏公司的时候看到了陈山。   陈山站在街对面隔着一条街看他,他的眼神又陌生又疏离,唐海当做没有看到他,继续往前走,才走了几步,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要杀萧晓燕?”   暗中保护唐海的保镖上前想要架走陈山,唐海却面色沉静:“不必,我和他谈谈。”   于是摆脱桎梏的陈山拽着唐海走到一个无人的过道缝隙里,风拂过过道,他问唐海:“萧晓燕是怎么死的?”   “咔。”梁羽在戏外喊停,任野皱了皱眉头。   “任野,这是陈山最后一场戏,你觉得他信唐海吗?”   任野顿了一下,最后说:“不信,陈山他从来不信唐海可以是个好人。如果萧晓燕是自杀的话,罪魁祸首其实是陈山,他才是真凶。陈山的自利人格让他坚持不信萧晓燕自杀的事实,只有唐海是坏人,唐海杀了萧晓燕,他才没有那么多的罪孽。”   他说着神情突然很悲哀,他突然说:“凭什么陈山就得是真的?阿山才是假的?”   翁道衡在旁边听了皱了皱眉头,这段戏他们今天演了十几遍,都是因为任野最后重演,他刚才听出来了,任野演不出来是因为他本能地不喜欢陈山这个角色,演员不信服自己的角色,那怎么可能演好?   于是他和梁羽说:“梁导,我和任野聊一下。”   在剧组的角落里,任野坐在他跟前,小声说了一句:“师哥,对不起,我没演好。”   “不,你的问题不是演不好,你是在抵触角色,你不喜欢陈山,是吗?”翁道衡问他。   任野感觉脑子嗡嗡的,就好像完全给说中了一样,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然后说:“是的,我不喜欢陈山这个角色,我不能共情这场戏。”   就仿佛白日见鬼,共情能力出色的任野居然有无法共情的戏?翁道衡有点惊讶地看他。   任野闷了很久,他说:“我一想到他要说伤害你的话,我就无法共情沉浸入演下去,我演过人渣,人渣不需要共情,就凭着那种感觉演也能演,可是陈山我不行。”   他抬头看了看翁道衡,他说:“翁道衡,你的唐海演得太好了,你在戏里被我伤害的时候,我会产生角色之外的心疼,我就觉得好像我真的在辜负你。我无法直视你的眼神,我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台词,我就觉得我在迫害你。我甚至不知道陈山对唐海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伤害对方的感觉。”   “剧本说的是没有,说他理智气壮,说他无视唐海灵魂熄灭的眼神。”说着,任野倒吸了一口气,他说:“可是我很矛盾,我处理构建的陈山逻辑是爱你的,他能感受到,他在逃避,我不知道是我共情得太强烈,还是因为我对你的戏外因素干扰,我无法那样伤害你。”   翁道衡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他怎么劝任野,他也产生了一种迷惘,任野到底是入戏了还是出戏了。如果是入戏,是不是实际上的陈山其实比剧本柔软,如果出戏,出戏的原因是不是任野戏外对他的追逐。   当任野说出“我无法那样伤害你”的时候,翁道衡的心突然就雀跃和膨胀了,那个瞬间他居然有一种任野在和他告白的错觉,但他又怕自作多情,“我无法那样伤害你”,也许是陈山对唐海。   想到这里,翁道衡突然抬手搭上了任野的脸,然后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任野的嘴角,任野睁圆了眼睛,他不知道翁道衡这么做的意义,但是他的心瞬间就甜了,那一触即分的触感太过美妙。   翁道衡笑着说:“戏里的唐海永远不会再这样亲陈山了,你伤害的是唐海,不是我,我们演完这一场早点收工吃饭不好吗?”   任野笑了笑,最后说:“好。”   回到片场,这一次任野的状态果然好了很多。   陈山问唐海:“萧晓燕是怎么死的?”   唐海语气平淡:“自杀。”   陈山突然生气地把唐海按在墙上,他愤怒地看向唐海,他说:“萧晓燕是无辜的,你这样害死她良心不会痛吗?”   唐海怔住,他抬眼看向陈山,他突然分不清陈山是在演还是真的这么以为的了,他突然不想说话,他和陈山相识相恋了一场,可是陈山却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会主动杀害萧晓燕,自己在他心底到底是什么模样?   陈山说:“唐先生,你是大人物,不把人命当回事,灵魂天生狰狞,你小时候就敢提刀对付自己的继父,你骨子里就是狠的。”说着,他顿了一下,一脸懊恼:“如果当初我没有喊住你再遇到你就好了,这样萧晓燕也不会死。”   “我天生灵魂狰狞?”唐海笑了,他眉眼里那股疯意又来了,他说:“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你从来不觉得我可能做一个好人,你从来不信我,我们谈过一场,你陈山却从来不认识我唐海究竟是怎样的人!”   陈山表情慌乱了,他抖着声音问:“难道不是你吗?萧晓燕又怎么会自杀?”   看着陈山深究的眼神,唐海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多年来唯一倾心爱过的人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他唐海确实不是一个好人,算不上清清白白,也确实心狠手辣。   可是他心底就不能想做一个好人吗?可是命运没有给过他这个选项,他刚出少管所,蒲诚就接走了他,蒲诚逼着他亲手杀掉了第二个人,唐海就知道自己真的回不去了,他杀继父有陈之远,以后,他只会付出代价,人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有一天命运会来讨要,一个人陷入一条深渊就不再有回头往上走的机会。   他突然明白了萧晓燕自杀的目的,萧晓燕自杀是因为陈山的欺骗,而陈山就算心里知道这件事,他的自利人格也会规避这个猜测,而选择真情实感地相信他深爱过的唐海才是凶手。   这就是陈山的爱,他爱你,却不信你,这是萧晓燕的嘲讽。   唐海最后不想回答陈山的问题了,没有必要,他对陈山最后说:“有一句你说对了,如果你当初没有叫住我,我们之间也不会隔了萧晓燕这条人命,她的死,你有没有份,你心里清楚。”   唐海说完没有看陈山的表情,他甩开陈山,走出缝隙,走进阳光里,背着陈山在马路边上走,一次也没有回头。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好,结束了——”   梁羽的镜头定格在了翁道衡萧索的背影里,这场戏陈山正式杀青,不会再露面了,任野拍完眼眶就红了,他突然说:“我宁愿唐海没有爱过陈山。”   翁道衡出了戏状态就散了,他提前定了一个大蛋糕,拍完戏之后直接送了过来。   他切了一块蛋糕给任野,说:“杀青快乐。”   任野接过蛋糕闷声说:“我还没杀青,杀青的是陈山。”   “哦,那我严谨一点,陈山这个角色杀青快乐。”翁道衡说。   因为翁道衡的蛋糕他也有几分走出了陈山的状态,心情明朗了许多。   翁道衡坐在他旁边挑蛋糕上的水果放进嘴里,他看着任野吃了半块就突然拿走了,说:“你怎么还真吃上了,这高脂肪高热量你不要身材管理了,意思意思就行了,真不客气!”   然后他马上喊剧组其他人一起吃蛋糕,就是不再让任野吃了。   任野:“……”   就在任野觉得很郁闷的时候,翁道衡却就着他吃剩的那半块蛋糕继续吃了下去,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翁道衡察觉到任野的目光,一边吃一边说:“我俩一人一半的蛋糕就热量正好,也不浪费。”   任野心砰砰乱跳,他最后说:“嗯,是不浪费。” 第54章 他们好会编   因为陈山这个角色的杀青,翁道衡吃了整整一块半的蛋糕,晚饭直接就没吃主食,只是回去自己给自己拌了一份蔬菜沙拉,那味道清淡的,翁道衡觉得就跟喂兔子一样,吃完晚饭,翁道衡消了一会食,然后去酒店配套的健身房去管理了一下身材。   中间休息的时候,翁道衡登上了微博,想起自己因为拍戏很久没有更新日常了,于是反手拍了几张自拍放上去。   配上文字:“多吃了半块蛋糕,需要燃烧一下我的卡路里。”   自拍里的他因为长发扎了一个高马尾,额头绑了一个运动发带,似漆的额前几根发丝从发带上方垂下,照片里的翁道衡看起来年轻了些许,乍一看有几分古风少年的感觉,他那让人过目不忘的深邃眉眼和清浅的瞳色和完美的骨相却呈现了一种古典美的俘获感,为了体现翁道衡的运动氛围,同时入镜的还有他随性的运动背心,他身上漂亮匀称的肌肉线条在半隐半露的背心轮廓下展露无疑。   照片刚发出去,评论马上挤满了翁道衡的粉丝们。   翁道衡睫毛上荡秋千的小仙女:【肯定是被盗号了,翁道衡怎么可能这么会自拍?你是谁?】   高人就要接地府:【这长相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了,请教一下,你的母星对待地球文明是什么态度?】   展开楼中楼。   【哈哈哈哈,妙啊,高,全给您高完了。】   【歌者文明:这题我会。(反手一张二向箔)】   【毁灭态度。】   【降纬.jpg】   翁人琵琶:【衡神,你居然能有效自拍了!姐妹们,这还是一张清纯不做作的“绿茶”自拍,一张简简单单的照片,氛围感、眼神、若隐若现的肌肉、和镜头的互动感全有了,宁太会拍了!】   比目鱼自闭:【正经人健身居然还穿上衣!你就不能做一回男菩萨吗?我磕头了。】   不知道叫什么就瞎起@比目鱼自闭:【你懂什么,不过钓我们的把戏罢了,哼,我承认你这个男人的欲情故纵诱惑到了我。】   生吃个人我很抱歉:【不好意思,只有我关心衡神多吃了半块蛋糕就这样自我约束进行身材管理吗?我一个人吃一整个还嚎饿怎么办?】   翁道衡刷了一半,评论区都是在夸他会自拍,甚至还有人建议下部接一部古装吧,解锁更多的奇迹衡衡,这个时候,再往下刷,有一条评论画风突变。   野道大路朝天:【所以,任野的那半块蛋糕是你吃掉的?】   这个明显是磕他和任野rps的评论很快被翁道衡的粉丝劝删了。翁道衡皱了皱眉头,爬到任野的微博看了一眼,才发现任野在他发微博前的一个小时居然也发了一个微博。   配图是一个蛋糕叉子,配上文字【只能吃半块[愁人.jpg]】   确实,带了野道滤镜放在一起看,这两条微博确实有一种耐人寻味的暧昧感。但是,这跟他翁道衡有什么关系呢,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臆想他,反正野道粉每次嗨一下就意味着他将会有很多很多的野道的粮可以吃。   翁道衡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酒店房间,洗完澡换上一套家居服,然后半歪在沙发上刷微博和论坛,果然,虽然他的微博和任野的微博下面干干净净,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cp粉和翁道衡黑还有任野毒唯开始在特地场合掐架了。   为什么没有翁道衡的唯粉,因为翁道衡的粉丝基本不关心翁道衡互联网掐架生态的死活,是粉圈购买力最强同时也是最任性最具自由度的一批群体,毕竟曾经战斗力最强的一批翁道衡毒唯早就被翁道衡骂成了翁道衡铁黑。   【pbc翁道衡任野.问:翁道衡是不是真的要flop了?他倒贴任野发微博吃相好low啊。】   1L:【哈哈哈哈哈所谓仙格地位的翁道衡这两年仿佛水逆,终于要flop了!水货影帝!你们为什么不承认他就是flop了?最近居然下海去演梁羽的同性片,演就演了,居然还贴着任野炒rps!当初《食肉动物》的票房就是cp炒出来的!尝到甜头了,还来,还倒贴!】   2L:【lz有病,笑死,五年之前就开始说翁道衡flop,说了好几年了,可是人家越飞越高,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不知道梁羽的饼是电影圈头档的饼吧。炒cp能炒出接近四十亿票房?这难道不是因为电影质量好吗?】   3L:【确实吃相难看啊,人家任野发半块蛋糕,他就马上跳出来搞个绿茶自拍然后也半块蛋糕,这不就下场发糖吗?这也是巧合?他能不能离我家小野远一点啊,烦死了,小野拍梁羽的电影,他也要去二搭。】   4L:【顶流果然有脑残粉,你们这种人去粉翁道衡绝对会被蒸煮撕成blx。烫知识,梁羽的电影在剧本筹备阶段就定下来了翁道衡演唐海,反而任野是因为《食肉动物》才被梁羽觉得合适的,不存在翁道衡去倒贴任野演《唐海》。   y1s1,任野放在电视圈里可以降纬打击,放在电影圈和翁道衡一起比较就是碰瓷,翁道衡和他同期所有男明星比,四个字,仙凡有别,他一个提名漏给别的明星那就是飞升现场了。   这就是现实,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翁道衡时常抽风脾气死差大家这么忍他,因为颜值演技双天花板啊,这就是大魔王级别的恐怖存在。】   5L:【确实,我不喜欢翁道衡脾气,他太刻薄了,但是确实六边形全满斗士,几乎没有短板,真的有资格任性。】   6L:【路人表示,别说舞rps这种小场面,他就算现在出柜发疯,也不会有你们心心念念的堕天剧本的,衡神是神,这句话大家都说厌了,就算flop真堕天,也是天花板,懂?】   ……   46L:【但就是low啊,好好演电影不行吗?非要倒贴任野炒rps,你看人任野有理他吗?有看一眼他的绿茶照点个赞配合他发糖吗?都没人给他眼神,高岭之花人设崩塌哦。】   47L:【真就我即全世界,不理解你们这些翁道衡黑的脑回路,人家发个健身照,半块蛋糕就让你们直接脑补八十集阴谋剧本了,累不累啊。】   48L:【哈哈哈哈,别人可能是故意这样发的碰瓷,翁道衡这么不避嫌反而证明他就是随性一发,他就是什么爽发什么,撕逼都自己下场,本质泥石流,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阅读理解,这么闲。】   ……   999L:【别吵了别吵了,翁黑和任毒唯的打脸剧本来了,刚刚任野点赞了翁道衡的微博,还留言了,不存在倒贴剧本,人家野道一对甜甜蜜蜜,轮得到你们反对!】   翁道衡兴致冲冲地看完了讨论自己微博内容的撕逼掐架楼,看得神清气爽,这些人一个个的小嘴叭叭太会说了,太热闹了,比磕野道还来劲。   他甚至不生气楼里各种跳脚骂他的内容,没什么好生气的。   看到后面几楼的“反转”,翁道衡于是切回自己的微博,想要看看到底是怎样所谓的“反转”。   然后,任野确实点赞了他那条健身微博,还留下了一条荡漾的评论。   【嘻嘻~】   翁道衡看得一头雾水,然后回了任野评论一个【……】   任野保存了翁道衡的限定“母星自拍”,刚点赞评论完,那边工作室的陈娜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任野接起电话。   “你在《唐海》还有几场戏?”陈娜娜手下不只有任野这一个艺人,而任野一向成熟和听话,基本陈娜娜都是把精力留着给他谈项目和带公司其他新人的,并不会拍戏跟组盯着。   任野顿了一下,语气里有些怅然:“陈山杀青了,阿山还有几场零碎的,不知道te结局我需不需要再出场演一下,那里导演还留了悬念。”   陈娜娜又问他:“你在剧组造次了吗?”“您说的造次是指?”任野问她。   “……”陈娜娜叹了一口气,她说:“别装了,你和翁道衡那拍戏尺度,成天到晚的耳鬓厮磨,你们剧组其他艺人的经纪人都问我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据说剧组都觉得你们半公开了,有这种事吗?”   “什么?!”任野有些诧异。他说:“有这种好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陈娜娜有些无语,果然,任野进了组离开了她的视线,就像放线的风筝和游入大海的鱼,开始恋爱脑和肆无忌惮了。   “任野,我不希望你哪天发神经出柜,我这个经纪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跟我报备一下,你和翁道衡到底是个什么进程,我也好提前准备公关方案,万一你们以后被拍到。”   任野于是点点头,他说:“是要准备准备,但是吧,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现在就还不是情侣。”   “啊?那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任野,你是不是不行啊,都给你放剧组跟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了。”陈娜娜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丝的幸灾乐祸和调侃。   任野脸黑了,他最后说:“你知道什么,我们这叫暧昧的最大化,双向奔赴,understand?”   说着,任野就气呼呼地挂了经纪人电话,开始打开word后台,开始文思泉涌地进行创作。   那边翁道衡也登上了磕cp的小号,进入了三人小群,咕咕哒果然是野道一发糖就出现的体质。   【咕咕哒: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cp女孩,野道冷股无粮状态入坑,结果看着成了一个大热股,不仅成为大热股还成为一个很会自我管理的cp,天天往我嘴里塞糖!这特么不真情实感还什么时候真情实感!】   咕咕哒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福气在后头。   她确实是全世界最幸运的cp女孩,毕竟三个人的野道群,就包括了野道两人和她自己。   翁道衡很积极地披上马甲和她聊了几句,感受着她的快乐,心情好了许多,这时候群里唯一看破这个群本质的Also也进了群,也一起快乐地水群。   【咕咕哒:我发现你们最近都是一起消失一起出现,你们都忙到一块去了吗?】   【咕咕哒:你们不会背着我偷偷面基了吧!】   嗯。手机那头的任野想,确实面基了,他单方面的面基。   【咕咕哒:对哦,我们都认识了三年,什么时候线下面基啊,感觉你们都是温柔的小姐姐。】   这个时候群里的Also和巴黎在逃圣母突然同时装死,面基,怎么可能面基,连性别都是假的。   【咕咕哒:人呢?】   这时候,两人又同时出现,婉拒消息模板都如出一辙。   【巴黎在逃圣母:对不起,我家住在青藏高原,海拔过高,低下头颅就能看到布达拉宫,有点头晕。】   【Also:家在罗布泊,有点远,我不能离开去大城市,会给家乡带来诅咒。】   【咕咕哒:……】   【咕咕哒:求求你们了,你们稍微编点靠谱的地名吧,这有的地名是荒野求生了吧,还低头布达拉宫,罗布泊家乡诅咒,我怀疑你们想要笑死我。】   【咕咕哒:算了,知道你们意思了,那等以后再说面基的事。】   翁道衡和任野看到这条信息,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55章 他的答案   Also好久没上线发同人文了,翁道衡刚想要去催更,结果Also好像知道有人催更似的,踩点发文了。   这次的同人文看文名就知道是个甜滋滋的小甜饼——《我和相亲错误的家伙he了》。   这还是一篇要素过多的abo,但是这次设定是两个人都是beta。   “Alpha和Omega的世界就像非洲大草原一样,淫/乱而躁动,身为Beta的任野心里是这样想的,当他十八岁那年分化成beta的时候,心里只有五个大字:真是太好了。   谁也不能打扰我孤寡,任野这样想着,被信息素支配的人生实在是太恐怖了。”   “任野因为外貌自然是受欢迎的,只是对方听到他是beta之后,都会这样说:‘实在是太可惜了,感觉beta很不稳定的感觉。’   于是轮轮转转到了二十岁出头,就有亲戚谴责任野未英年早婚的行为,然后半强迫性地给他介绍了一场相亲,任野只知道对方是个男Beta,其他信息就不知道了。”   ……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beta,任野看到他的相亲对象的时候是这样想的。那人坐在窗边,视线放空地看着窗外,在一本正经地发呆,但是气场看起来很生人勿近的感觉。任野于是坐在了他的对面,在翁道衡惊讶的视线里自我介绍:‘任野。’   那个Beta回了神,任野注意到他有一双茶色泛青的眼睛,瞳色很特别却不突兀,眼神因为瞳色都有了几分水润的感觉,肤白若雪,目光若水,沉静又优雅,那个beta冷冷地扔下他的名字:‘翁道衡。’”   ……   “当他们聊到气氛不错的时候,翁道衡笑着说:‘没想到你居然是个beta。’   一个突兀的男人出现了,站在翁道衡眼前,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惊讶。”   “这原来是个乌龙,是任野坐错了桌子,和翁道衡相亲的其实是一个Alpha,于是任野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坐到了隔壁他应该坐的位置,他孤身坐了一会,听到翁道衡和那个Alpha重新自我介绍,然后开始气氛平和地聊天。   那个瞬间,任野突然有一丝失落和妒忌的感觉,他想那个Alpha不出现,让他将错就错就好了。”   “等了一阵,真正和任野相亲的beta出现了,是一个气质温和模样清秀的男人,如果没有错认翁道衡,任野或许可以和他相谈甚欢,但是这顿相亲很明显聊了几句就话不投机,两个人吃完一顿饭,都心知肚明这场相亲失败了。”   ……   “但是任野没想到他和那个惊鸿一瞥的Beta还有再遇的机会,翁道衡居然是他导师以前的学生,按辈分,他应该叫他‘师哥’。”   “他对眼前这个男人说了句:‘好巧啊,又见面了。’翁道衡只看着他微笑,微笑里带了一丝丝的纵容。   任野憋了半天又问他:‘你和上次你相亲的那个Alpha成功了吗?’   翁道衡终于弯起嘴唇笑了起来,他问任野:‘你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   “就在任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时候,翁道衡却说:‘不巧,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就仿佛烟花在心底绽放,任野瞬间有了几分耳鸣的感觉,他张了张嘴,那个漂亮的男人走近,轻描淡写地说:‘我也对你一见钟情了,我们何不将错就错,再相一次亲吧。’”   “任野那一瞬间闻到了他身上的信息素,beta也有信息素,但是beta的信息素没有诱情的作用,只是单纯的一种味道而已,当情绪波动时也会不自然地散发出来。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那种淡淡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丝甜甜的玫瑰香。”   “翁道衡也自然闻到了任野身上的信息素,是一种香柠檬和蜜橘混杂的气息,但是中间又有沉郁的木香打底,清新却不轻浮,他笑了笑说:‘你的信息素真好闻。’”   “那一瞬间,任野被他蛊惑了,被他的气息、他的眼神、他的语调给蛊惑了,他给他的感觉居然有了几分躁动和沉沦,任野失去了自己的大脑,他直白地告诉他:‘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开始。’   ‘巧了吗,这不是?’翁道衡这样评价道。”   ……   屏幕前的翁道衡继续往下滑,这是一篇真真正正的小甜饼,后面几乎全部都是两个人的恋爱日常,当然也包括一些不可描述,文里的任野也会有别致的性别烦恼,因为他不是Alpha,不可以标记翁道衡。   文里的那个翁道衡是这样说的:“傻子,就算你是Alpha,也不能标记我啊,我也是beta。当然没有标记,也不影响你爱我和我爱你。”   这次的文风朴素温馨和自然,没有花里胡哨的骚话,没有狗血的情节,只有文里的野道的双向奔赴。   翁道衡看完觉得这很不Also,Also的文一贯风格都是任野为主视角,基本都是任野的单向奔赴,夹杂着任野求而不得的偏执和疯,还有对翁道衡沉郁的爱,而他笔下的翁道衡向来若即若离,即使和任野做最黄色的事情,也给人一种随时会飞走的不稳定感。   这次Also居然写了一篇真正的双向奔赴,文里的翁道衡设定也接地气了许多,温柔坚定,和以往Also设定的属性都有偏差。   翁道衡看完还是给Also点赞了,并且给他投了大鸡腿。   在评论区留下一句。   【你笔下的翁道衡终于不是若即若离、蛊惑人心的男碧池人设了。】   然后,很快,对面的Also私信了他,她的语气好像多了几分诚惶诚恐。   【Also:你觉得这样的翁道衡ooc吗?】   翁道衡想了想,然后回她。   【巴黎在逃圣母:不ooc啊,挺好的,难得阳间了一次,值得表扬。】   【Also:……】   【Also:翁道衡喜欢任野也不ooc吗?】   翁道衡愣住,他觉得Also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的,磕野道的人当然是以野道互相喜欢的前提去磕的,要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ooc就不会磕野道了。   【巴黎在逃圣母:不ooc啊,为什么翁喜欢任就会ooc呢,好奇怪啊,他如果喜欢任就不是自己了吗?】   翁道衡心想,搞同人还考虑ooc不ooc,那还有什么意思,本来就是架空设定自己爽的产物,正主真不真一点也不妨碍磕cp的自己磕得开心。   【Also:你说的对,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一切都有可能。】   翁道衡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让Also得出这样的结论,不是讨论同人ooc的问题吗?   这架势搞得Also她好像真的要走进现实让rps和她同人文一样真似的。   然后,Also又问他。   【Also:你当初为什么会磕野道啊?】   这样是任野想问翁道衡的问题,当初要不是不小心扒了翁道衡的马甲,谁能想到翁道衡也是自己磕自己的别致人物。   【巴黎在逃圣母:因为喜欢。】   【巴黎在逃圣母:也因为你。】   任野看到翁道衡小号发来的消息,呼吸顿住,一想到对面那个人是翁道衡,翁道衡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就很是雀跃,又暗恨要是翁道衡大号聊天也这样敞开心扉就好了。   巴黎在逃圣母这个小号皮下的翁道衡虽然会模仿cp女孩滋儿哇乱叫,但是正常画风的时候,又好像能透过巴黎在逃圣母这个马甲窥视到翁道衡真实的一面。   【Also:?】   【巴黎在逃圣母:我当初就是刷到你的文入圈的,我很喜欢你的文字。】   【巴黎在逃圣母:你的文字里融入了令人共情的力量,我想你应该真的喜欢野道,才能写出这样感染人心的文字。】目前为止,任野写了接近两百万字野道的爱恨情仇,收获了许多的赞美,可是翁道衡对他文字里情意的赞美却才让他有了几分轻飘飘的感觉,连cp之一的本人都是因为他的文字磕自己,天底下还有他和翁道衡这么般配的人吗?   任野写,翁道衡磕,cp内部自产自销,完美完成闭环,说真的,这放哪都是神仙cp。   翁道衡看完任野的文,晚上睡觉的时候,开始胡乱地做一些关于任野的梦。   梦里他和任野躺在床上,他枕着任野的胳膊。   迷离的梦境里,任野漆黑的眸子沉静地注视着他,然后很自觉的,梦里的翁道衡贴上了任野的唇吻了上去。破碎的梦里,他们拥抱抚摸,他只记住了任野那双饱含爱意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他突然很急躁,他一边亲任野,一边问他:“任野,你喜欢我吗?你说一句喜欢我吧。”   任野看着他,他说:“翁道衡,你看我的眼睛。”   翁道衡看着梦里他的眼睛,那双漂亮偏圆的丹凤线条美得惊心,这是一双又清又亮的眼睛,黑漆漆的眸子里铺满了翁道衡的身影,这像一汪海一样,令人沉沦,令人着迷。   “你在我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我自己。”   “那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这个时候窗外传来走动的声音,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窗外晃动,翁道衡回头看到了一只漂亮漆黑的眼睛凝视着他,他回身抱住任野,小声说:“有人来了。”   任野压着他亲他,说:“没事,别怕。”   翁道衡在这个梦里惊醒,他躺在床上意识到刚刚那一切只是一场梦的时候,突然有一些怅然若失,他只记得这是一个春/梦,他在梦里执着地问任野是否喜欢他,梦是现实的折射,翁道衡突然发现他对任野的心境好像回不去了。   很快,他在沉思里又继续睡着了。   梦里的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人还是任野,这个梦居然还在继续。   梦里的任野对他笑着说:“你问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给了你答案,现在我把你藏起来的答案还给你,翁道衡。”   “不要再忘记了,师哥。”任野吻了吻翁道衡的唇。   翁道衡睁开眼,眼前的任野消失了,窗外那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翁道衡从床上起身,窗外的人是另一个任野,他站在他面前,拉住翁道衡的手,说:“跟我走。”   这个任野模样青涩几分,看起来更像是几年前的任野,于是翁道衡拉住任野的手在星河里漫步,在深海里奔跑,他们在梦里跑完了整个世界,然后任野开心地回头,对他说:“到了。”   梦里的翁道衡再度睁眼,他以一个第三视角站在一个人声嘈杂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里他甚至看到了许多熟人,都是《食肉动物》的工作人员和演员,翁道衡想起来了,这是《食肉动物》的杀青宴。   他走过李盾的身旁,李盾双手合十在那碎碎念:“会过审的,会过审的,会过审的……”   三年前杀青宴的李盾确实这样神神叨叨祈祷《食肉动物》过审的愿望。   经过李盾,翁道衡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因为喝多了酒闭眼养神的自己,还有坐在旁边的任野。   那个“翁道衡”靠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那个任野轻轻给他盖上毯子,“翁道衡”的脸近在眼前,他清冷淡然的眉目闭合着,整个人的质感像一块冰,温润里却透着寒意,贴近还能闻到酒味底下雪松的味道。   当两个人的脸凑得越来越近的时候,“翁道衡”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任野怔住,两个人的鼻息交融在一起,在这片安静的角落里升起一丝难言的暧昧。   任野觉得心脏快停滞了,他紧张得手脚发麻,他害怕“翁道衡”露出厌恶的表情。   虽然他那张脸哪怕露出厌恶的表情也是锋利而迷人的。   那个醒来的“翁道衡”没什么反应,只看着他,任野看了看“翁道衡”耳朵里的耳机,突然鼓起了勇气。   他坐直了身体,然后第三视角的翁道衡和沙发上三年前的“翁道衡”同时听见他说:“师哥,你知道吗,遇到你以后我觉得我的人生分成了两段:遇到你之前和遇到你之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醒来到片场看见你。”   “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们相处的每一点痕迹,我总在脑海里时常拿出来回忆和复习。”   “还没离别,我就觉得我好像开始想你了。我想,我这样,应该不只是舍不得你。”   “我喜欢你。”沙发上的任野决然地说出了口。   那个“翁道衡”缓缓把耳机线从口袋里拿出来,他有些茫然:“我没插/上,我都听到了。”   任野感觉心脏猛然漏了一个节拍,他满怀珍惜地看了他一眼。   翁道衡和沙发上的“翁道衡”的视角意识融合在了一起,他看见眼前这个三年前青涩的任野涨红了脸,他张了张嘴,对他说:“我……你……我先走了。”   翁道衡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杀青任野真的跟他告过白,但是翁道衡因为醉酒体质其实没记住这件事。   可是任野不知道,他以为翁道衡听到了自己的告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任野自然而然地以为翁道衡拒绝了自己,于是任野就自觉地不再联系翁道衡,给自己留个体面。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的,任野和翁道衡的关系到了告白就无疾而终。   他们再次的交集,就是三年后《食肉动物》试映典礼上任野伸手和他握手,然后用克制爱意的眼神看他,对他说:“别来无恙,师哥。”   翁道衡从梦里醒来,他坐起身,大梦一场,他找回了自己遗失的记忆,也找到了他下意识追寻的答案。   这次他是那么确定,梦里的那场告白是他经历过的一切,任野确实喜欢他,从三年前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破二十万字了!   不容易啊,第一本断断续续靠过慢的手速写到现在。   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感谢在2021-04-04 23:43:45~2021-04-05 23:5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他要命   命运好像害怕翁道衡会再次遗忘过往,接下来拍戏的很多天,翁道衡一入睡都会梦到三年前的任野。   他会梦到自己三年前和任野初遇的场景,那天任野走进试戏的房间,他和李盾坐在监视器后面看他试戏演秦墨,他隔着冰冷的机器和任野富有生机的眼睛对视,瞬间有一种灵魂为之一颤的感觉,于是他对李盾说:“秦墨这个角色他很适合。”   任野进组的那一天,翁道衡凑近看清了他的脸,任野却面无表情,用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神注视他,他伸出手对搭戏的翁道衡说:“翁老师,你好,我是任野。”   他还会相继梦到任野杀青那天的场景,他带着颤意的嗓音、他专注的眼神、房间里的灯光切割在他的脸上,他长如蝶翼的睫毛都轻轻颤动,眼底是漆黑的夜,是无边的孤寂。   他告白的时候用一种自说自话的方式倾诉,他以为翁道衡戴着耳机听歌听不到,然而那一刻醉酒后的翁道衡的耳机里却毫无声响,只有任野一句“我喜欢你”。   可是因为酒精,翁道衡却失去了这段对于任野刻骨铭心的记忆。   于是,三年前《食肉动物》的杀青宴对于任野其实是结束,对于翁道衡却是他遗落的开始。   刹那间,他不禁想起了Also那篇出圈的同人文里的那段话。   “他无知无觉地和我寒暄问好,我突然有点恨他。”   “他就是我的南墙,我一看见他,就知道,我这辈子回不了头了。”   Also当初因为那篇文被称为“任野分野”,可是翁道衡现在发现如果任野的暗恋从三年前开始,也许他再遇那天的心理状态就是这样的。   有时候翁道衡会觉得自己可能混淆了现实和梦境,可是他心里又有清晰的认知:那不是他的梦,那是真正存在过的往事。   因为这突然找回的记忆,因为梦里和记忆里任野那不能忽视的炙热的情感,翁道衡心里很乱,他很想去问任野,可是他又不知道他该和任野说什么,他不知道他和任野该往那条路走。   以前的翁道衡总是选择性忽视许多事情,可是现在发现他不能再忽视了。   任野喜欢他吗?这件事只要他翁道衡注意一下,就是开卷考试,答案从一开始就在他眼前。   就像梦里他问任野:“你喜欢我吗?”   梦里的任野却说:“你看我的眼睛。”   只要翁道衡看一眼任野的眼睛,就会得到答案,任野喜欢他,他的爱意早就从眼神泄露出来。   因为任野陈山的戏份收尾,任野这几天在剧组基本没有戏了,而是又出剧组做客了一场某热门综艺,顶流的生活就是成天跑通告,很少有自己的时间。   任野想着,等他拍完《孤独的唐海》,绝对要推掉许多工作休息一阵子,他又有点怀念以前没戏拍自由自在闲着的日子,哪像现在被镁光灯围绕,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任野收拾行李箱离开剧组酒店去机场的时候,对门的翁道衡突然走了出来,他的视线温柔地落在他身上,任野戴着口罩,眉睫似漆,看见他眼底是微微的笑意。   翁道衡看了他一会,好像想要说什么,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柔软,天生阴郁带着神性淡然的眉眼多了几分人性和情愫,他的眼神好像想和任野倾诉什么,但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他收拾起那泄露出来的片刻柔软,说:“你要走了吗?”   任野摇了摇头,他说:“我还会回来的,我和你是同一场杀青戏。”   翁道衡点点头,他最后说:“那行,我等你回来。”   任野却站在门口,那双眼睛和他对视,他好像察觉了什么似的:“师哥,你刚刚是有事情和我讲吗?”   翁道衡的身形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他却矢口否认:“没有。”   但是最终还是败给了任野温柔的视线,他烦躁地对任野说:“你快走吧,我有些话等你回剧组再说。”   任野心情很好的样子,露出口罩外面的那双眼睛弯弯的,带着狡黠的笑意,翁道衡发脾气他都觉得可爱。   越接触翁道衡就越发现他的冰冷外表下的柔软和温暖,他走到翁道衡面前,垂着视线看向他。   翁道衡迎合着他的目光,心脏砰砰乱跳,一想起任野曾经的告白,他甚至感觉空气都停滞住了,只感受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的波动,只感受到体内的血液翻滚,他抬起眼皮和任野那双直白的眼睛的对视,任野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师哥”,然后垂下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体不可控制地僵硬了一下,他问任野:“你在做什么?”   任野靠在他肩膀上,发丝蹭过翁道衡的脖颈之间,痒痒的,他抬起双只手微微攥住翁道衡的袖口,然后在他肩头感受着翁道衡的温度和气息,他说:“我在充电,一想到几天看不到你,我就开始想你了。”   然后任野又说:“翁道衡,你身上好香啊。”   翁道衡像被轻薄了一样,脸上泛起一丝薄薄的红,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低着声音强烈谴责:“任野,你别骚了吧,快从我身上起开,这拖拖拉拉的像个什么样子!”   任野却得寸进尺地抬起脸,摘下口罩一侧的拉绳,露出下半张脸,然后在翁道衡凝滞的眼神里侧头轻轻地啄了一下翁道衡的侧脸,翁道衡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脸,没有生气,只觉得奇怪,他用抱怨的语气说:“任野,你好粘人。”   他其实下意识想说的是,任野,我们什么关系你这样。   但是他怕任野就着这句话反客为主,而且他们的不清不楚就像一团毛线缠在一起,说不清是从哪里开始纠缠的,是谁先开的头,他和任野现在虽然不是情侣,却净干着情侣的事情。   任野一听到翁道衡居然没有骂自己,也没有横眉冷对地让自己滚,就更加快乐了,翁道衡的退步就是他得寸进尺进一步的底气,于是他又开心地半眯着眼睛在翁道衡的另一侧脸蛋上啄了一下。   翁道衡不仅不生气,还有些无语。   说任野胆子小吧,他却敢这样一步步越线温水炖青蛙。但说他胆子大吧,也只敢来这些小学鸡的把戏,成年人离别吻哪有跟小孩子亲亲脸蹭蹭肩膀的。   又纯又怂,翁道衡在心底嘲笑任野,然后一把扯过任野的后颈衣袖,把他的脸推倒自己眼前,面无表情抬起眼皮看他,然后把任野挂在耳边的口罩绳往旁边侧了侧。   两个人四目相对,鼻尖相抵,鼻息相容,任野那双黑艳艳的瞳子里倒映着翁道衡眉目轻垂温柔的倒影。   然后翁道衡微微仰头,贴上了他的嘴唇,然后亲他,任野于是半耷拉着眼皮任由翁道衡亲自己的嘴角,然后轻轻地回应了他,这时候翁道衡离开了他的嘴唇,他的脸和任野靠得很近,他说:“这才是离别吻,懂?”   任野这个时候想说什么,但是他和翁道衡同时感觉余光里好像多了个多余的身影,两人转头看去,任野的助理小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拿着行李箱站在过道里,嘴张得好像能装进一个鸡蛋。   发现翁道衡和任野都在看他,小方反而心虚了,他摇摆着双手,他说:“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最后在上飞机前,小方忍不住给翁道衡的助理唐一恒发消息。   【你不觉得我老板和你老板走得有些近吗?】   唐一恒回他的语气是那么云淡风轻和理所当然。   【对啊,你才发现啊。】   【他们天天这样眉来眼去,我眼睛都快瞎了,你们老板看我哥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笑死,我哥还觉得他好纯。】   【啧,迟早被吃干抹净,他那种多年禁欲得道高僧玩不过你们老板的。】   小方和唐一恒这么一聊,不仅发现自己消息延后过于迟钝,还发现自己站的cp还是唐一恒的逆家。   小方这样表示他的观点。   【啊?我明明看到是衡神压着我家老板亲,我看是他想吃人。】   对此,小唐觉得小方年轻了。   【你胆子很大,还会反买股,但我告诉你野道大势所趋,你别看我哥那张1脸,那身巨A的气场,这都是表相。】   【有句话说得好,1到极致就要做0,越会撒娇的越纯的反而越会吃人!】   “这话谁说的?”一道声音在他脑后突然出现。   唐一恒直接话不够大脑:“还能谁说的,我唐一恒说的呗。”   这话刚说完,唐一恒才觉得气氛不对,后背有些发凉,一回头,翁道衡站在他后面幽幽地抓包他聊天,也不知道站在背后多久了。   唐一恒拍了拍胸口:“好家伙,哥,这青/天/白/日的,你跟个鬼似的猫我后面吓死我了。”   他一边谴责翁道衡一边收起手机:“你说说你,怎么还一声不响地瞄别人手机呢,我是你助理,我也有隐私权!你太过分了!你要发自内心地为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感到羞愧,感到内疚,感到无地自容。”   翁道衡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唐一恒的后脑勺,他说:“你自己不嘀嘀咕咕地在背后编排我,怎么会跟见鬼了一样,你跟人小方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你好意思吗?”   和唐一恒七扯八扯了一会,翁道衡下意识看了看片场,片场角落里少了坐在那哪怕没有戏也旁观记笔记的任野,他突然觉得有点空荡荡的,有点不习惯。   “翁老师,上戏了!”导演助理跑过来喊他准备准备。   翁道衡微微沉下脸,找了找入戏的状态,他心不在焉地揪了揪脑后的丸子头,突然有些失落。   他微微顿住,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翁道衡发现,任野刚离开,他就有一点想他了。   要命。翁道衡最后这样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社区接种新冠疫苗了,哎,不知道大家接种了没有?   感谢在2021-04-05 23:50:19~2021-04-07 22: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好心情100瓶;南里10瓶;星辰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他陷进去了   眼前还是拍戏重要,感情上的事情以后再想吧。翁道衡一边这样想着走进了片场。   《孤独的唐海》的现实线在陈山下线之后,后面几乎都是唐海的个人戏。   随着一声“action”声音响起,唐海开始了他的复仇。   海市最近最大的新闻就是蒲氏的掌门人蒲诚死于非命,他死在自家的别墅里,一把漂亮的刀在他的脖颈上划了一道流利的痕,割破了他的喉咙,血流了一地,被发现的时候,地上的血已然发黑,散发着腥气。   最后在警方的入场之下,和刀上的指纹鉴定,凶手是蒲诚的义子周常,人赃俱全。   而唐海很快洗牌了蒲诚内部周常的势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了蒲氏的新的老大,他手段激进、睚眦必报,就算董事会其他人知道蒲诚的死有猫腻,却也时过境迁。   加上唐海本身就是蒲诚的接班人,树倒猢狲散,唐海才是新的金大腿。   蒲诚的葬礼办的很体面,唐海一身黑西装,眼神孤寂地拿着蒲诚的黑白照片走在前面,而蒲氏其他四个最有地位的人在身后给蒲诚抬棺,白花布满礼堂,亲故满席,所有海市有头有脸的人都出现在了这场葬礼。   唐海在他的葬礼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他看起来不悲不喜,其实心情异常舒畅,他心里有一种得意的复仇感。   老变态,我杀掉了你。   下一步我就要毁掉你最看重的东西了。   蒲诚的特助桑淮走进过来献花,他和唐海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是一些不可明说的示意。   夜里,在蒲诚的灵堂里,唐海这个凶手坐在死者的灵堂里守灵,面色平淡,蒲诚的棺材放在蒲氏老宅里,透着一股阴森,而唐海身上却带着一种鬼神不惧的煞气。   他只觉得麻木和凄然,蒲诚死了,他连恨的人都失去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失去了活气。   唐海看着案上蒲诚的黑白照片,和照片那双眼睛对视,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了。   我的人生是下沉的,什么都不配得到,我要用我恨的一切给我献祭和陪葬,蒲诚的气管是他亲手划破的。   蒲诚到死也没有想到他锻造的最凶的那把刀会插向自己,而他自觉乖顺的助手早就完成了倒戈。   人是唐海杀的,嫁祸给周常这件事却是蒲诚的情人桑淮完成的。   三更夜,一阵风吹灭了灵堂燃烧的蜡烛,带了一丝怨气,唐海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幻想边缘的蒲诚在看他,唐海知道自己的病又复发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眼前的蒲诚不过是他的臆想。   唐海和那个蒲诚对视了一会,然后蒲诚就消失在了灵堂,背后有人拍了拍他,唐海回身,是桑淮。   桑淮一脸担忧地看他:“唐先生,刚刚我喊了你几声,你毫无反应。”   唐海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跟着桑淮走进庭院,月光洒进庭院里,幽幽的,带着些聊斋的森然感,今晚的月色都很凶意凛然。   桑淮走在前面,他走了一会,就听见唐海在后面问他:“你为什么会帮我?”   桑淮停下,他语气轻飘飘的:“我不过是个墙头草,唐先生势力大我自然就偏向你了。”   唐海垂下眼睛看他,桑淮是一个标准漂亮的青年,他的眼睛是桃花眼,润润的,他抬起眼皮对唐海笑了一下,唐海看着他温和的眼睛,他说:“你撒谎。”   桑淮失笑道:“我不帮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唐先生失势了,起头的就是周常,周常跟我素来有仇,他做了老大我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况且,”桑淮接着说:“他脑子不行,而唐先生很聪明,害你的成本也比弄掉他高很多,成年人要找自己不费力的事情来做。”   唐海继续看他,桑淮的话一个字也不信,唐海说:“你是条子?还是卧底?”   桑淮怔住,失笑了,他摇了摇头,他说:“我不是,我是一个和你目的相同的人。”   “你是警局的线人?”唐海继续猜。   “算是吧。”桑淮承认了,他说:“蒲氏是建立在很多人的家破人亡的尸骨上建立起来的,我不过是一个冤魂中的幸存者,我也想蒲诚死,更想要蒲氏死。”   多余的,桑淮却不愿意说了,唐海明白了,他问桑淮:“你和我说这么多,你不怕我要你的命?”   桑淮笑了起来,月色铺陈在他的脸上,很媚,他往唐海精致的面孔前凑了凑,想要亲他,唐海却捏住他的下巴,他垂眼皱眉问桑淮:“你做什么?”   桑淮挣脱出他的桎梏,脸依旧不怕死的靠近,他说:“唐先生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接近呢?”   唐海却在墙上树木森然的倒影里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看他,他眉心跳了一下,他推开桑淮跑过去追了过去,那道黑影消失了。   然后再另一个墙头那个人又出现了,那是在他幻想世界里已然死去的阿山,阿山自从在他的臆想里死掉了之后,他再也没看到过阿山,阿山站在黑影里笑着看他,他说:“唐海,你爱上别人了。”   “我没有。”唐海对着他的虚影说。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远方吗?”阿山神情淡然地问他。   这段为了演出虚空的感觉,其实是无实物表演,翁道衡和阿山的对话都是对着空气说完的,然后阿山零碎出现的身影在等任野回来单独拍,最后电脑合成一下,翁道衡要对着空气演出陷入幻觉那种臆想的状态和疯状。   于是,对着空气,翁道衡一只眼睛流下了一滴眼泪,好像阿山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他低低诉说着台词:“我很想你,阿山,你回来好不好?”   阿山回过身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翁道衡含着泪笑着说。   “你相信我存在吗?你如果相信我的存在,那么生死都不会将我们分开。”   翁道衡的眼神陷入一种迷幻的状态,镜头在拍他无声的特写和放大的微表情。   他的眼睛看向镜头,想笑却好像不知道怎么笑,整个人都有一种迷离的感觉,眼神带了三分痴七分疯,片场的人都看着有些害怕,这是唐海,陷入臆想的唐海,就好像唐海的灵魂在翁道衡身上活了过来。   翁道衡直直地盯着镜头,好像镜头背后就是对戏的阿山,他沙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你因何存在,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而来。”   阿山笑了一下,翻/墙逃跑了,唐海于是也跟着他往外跑,镜头追着翁道衡奔跑的镜头,最后在移动镜头里翁道衡重重地摔倒在地,这里是导演要求他摔倒,带了几丝狼狈。   唐海摔在地上,眼神被摔清醒了,然后他豁然发现自己空无一人,只有追过来看着他发疯的桑淮,阿山又逃走了。   “好,过。”   翁道衡爬起身,小唐马上跑过来馋他,翁道衡因为摔得太忘我,等起身走了两步梁羽才观察到翁道衡好像真的摔伤了,膝盖和脚踝都出了一点点问题,走路受了一点点影响。   “没事吧?”梁羽一脸关切,翁道衡摇了摇头,其实很疼,他摔下去的时候眼泪都给疼出来了,但是拍戏难免吃苦受伤,没必要矫情。   接下来两天的戏翁道衡走路都有一些一瘸一拐,还好那两天都是文戏,翁道衡动作幅度不大,忍着疼就拍完了。   【我今天回剧组,师哥。】   闲暇的时候,翁道衡收到了任野的消息,翁道衡心脏迅速加快,对任野的思念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但是他却冷淡地回了一个“嗯”。   【在剧组师哥过得好吗?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挺好的。】   翁道衡一点也不想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情,然后任野又开始骚了。   【那你有想我吗?】   【……】   翁道衡无语地打下一串省略号,他觉得任野讲话越来越没有分寸,需要被敲打敲打。   【反正我特别想你。】   任野的新信息很快地在他手机界面跳了出来,翁道衡感觉耳朵突然有点发烫,就好像任野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你悄悄来接我好不好,我看了一下,你今天没戏。】   任野继续开始扯皮似的加码和撒娇。   翁道衡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任野真敢想,还要他去接他,真不怕被拍,太任性了,于是他果断地拒绝了,并且发了一个桃子的图片,讽刺任野敢想。   对此,任野表示。   【我开玩笑的,我自己回来找你就好了。】   ……   机场,任野拎着行李和助理小方直接从vip出口走了出来,剧组接他的车早就停在了指定位置,于是任野直接上了车,什么话都不想说,车沉默地开了起来。   任野坐在后排打开手机发信息告诉翁道衡自己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但是翁道衡那边根本没有回他的意思。   任野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可能翁道衡在忙,想着,他沉沉地靠着车窗睡着了。   等他睡醒的时候,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小方不知道去哪了,而前排的司机还在沉默地开车绕圈。   任野睡意全没了,这太恐怖了,一觉醒来,身边一个活人直接没了。   他于是问前座的司机:“师傅,小方去哪了?”   前座的司机声音清冷:“哦,我让他在酒店下车了,他把你行李也拿走了。”   任野只觉得这个司机胡来,再一看,这个司机开的方向也不是他要去的酒店方向,他有些生气,对司机说:“师傅,你……”   他话刚说到一半,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前排开车的那个司机戴着贝雷帽和黑色口罩,露出的眉眼却是那么的熟悉。   车缓缓停下在路边,那双茶青色的眼睛隔着后视镜和任野温柔地对视,翁道衡的嗓音里带了一丝恶作剧的快乐:“不是你让我来接你吗?”   “所以,我就来接你了。”他眼睛里带着纵容的笑意。   翁道衡,你真是。任野没想到翁道衡把自己的玩笑当真了,他看着摘下口罩的翁道衡,觉得自己又陷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7 22:56:03~2021-04-09 23:4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威廉92瓶;23435174 50瓶;全甲异靛34瓶;柠檬树下只有我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他正式追他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多少次?   对于任野来说,是每一天和每一眼,只要看到翁道衡,他就在一见钟情。   而此时此刻,任野看着坐在驾驶座突然出现的翁道衡,悸动的情绪包裹着他温热的心脏和血液,此时此刻,他又经历了一次一见钟情,翁道衡太懂怎么撩动他的心了。   “师哥,你怎么真来接我了?”任野的声音干巴巴的,他动了动喉结,觉得手脚发麻,翁道衡来接他未尝不是一种回应,对他感情的一种正向回应。   翁道衡回头看他,眼睛里亮亮的,他觉得任野这人真是又纯又怂,线上又是想他又是撒娇,到了线下就这副模样,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来接任野确实有事确认。   自从三年前那段记忆归位,翁道衡觉得他和任野的情感也需要归位和复盘,任野喜欢他,并且这喜欢的时间比他想象得更加长,三年里不再联系的时候,任野是不是仍然还在孤独地喜欢他?   人都会享受被爱被喜欢的感觉,对于任野,翁道衡从来不排斥。   他觉得他和任野没办法再这样蒙着眼睛昧着良心装不知道了,他确实觉得自己需要去回应任野的喜欢,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回应那种炽热的爱。   很长的一段时间,翁道衡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他没有过情窦初开、没有过感情悸动的美好。   他的情感世界单纯且无聊,过去的他,一个人和一棵树在他眼里不会有任何区别。   他有朋友有同事,但是所有的感情都是浅入浅出,到此为止,分寸到十分精准的地步。   乔柏说他像一个演戏ai,本质上只觉得他冰冷。   然而任野是他精确计算感情的人生里的一个bug,他好像复苏了一些翁道衡爱与喜欢的能力。   翁道衡的情窦初开来得很迟,但是终于还是来了,这件事发生在翁道衡接近二十七岁的年纪。   “任野,你是不是喜欢我?”   翁道衡终于还是直接问出了这句话,他不想去试探去绕弯子说出这句话了。   任野眼神游离了,他的脸瞬间红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波动。   翁道衡开窍了,任野意识到这件事。   这种感觉就像他追随着无知无觉的翁道衡走了很远,结果翁道衡突然停下回头想要等他一下,虽然翁道衡还没向他正式奔赴,但是这已经翁道衡的一种轻轻的回应了。   “是。”任野终于还是承认了,他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翁道衡,他说:“我确实喜欢你,翁道衡。”   翁道衡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藏着一场风暴,任野喜欢他这种事从不清晰的记忆里扒拉出来,和任野面对着亲口说,是两种体验,即使早就知道答案,但是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给翁道衡带来的震撼还是很大。   果然,他心里想,任野果然喜欢我。   任野看着翁道衡的眼睛,他看不出翁道衡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他突然有了一种被审判的感觉,他怕翁道衡突然给他三年的喜欢宣判一个无疾而终的死刑。而现在的任野已经不甘心只止步于远远看着翁道衡了,翁道衡的退步的空间就是他得寸进尺的掠夺战果,可是此刻他却突然很紧张。   无疾而终,这四个字,早在三年前那场杀青宴他就体验到了一次。   任野其实也明白,所谓翁道衡醉酒也不过是他意难平的一个遮羞布,三年前的翁道衡对他只是后辈,即使他那时候记住了他的告白,难道他们就不会有这空白的三年了吗?   可是,任野不想再体验一次“无疾而终”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任野突然张口问翁道衡,他坐在后座身子往前凑了凑,面色平静,绷着五官,眼神里带着一丝执念。   “我突然想起来了。”翁道衡说。   “什么?”“三年前,你在杀青宴说喜欢我那一次,我在我的梦里想起来了。”翁道衡转过头躲开了任野炽热的眼神,看向前方,任野不甘心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然后猛然推开车门下车。   “任野,你去哪?”翁道衡听见他下车的动静,回头,结果任野下车从车外绕了一圈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了翁道衡司机座的旁边。   任野眼神里染上了天然的侵略性,他一边拉着副驾驶的安全带,一边用这样的眼神直直的看着翁道衡,翁道衡看着任野的眼神,突然觉得小唐说得对,任野看起来真的会“吃人”。   然而因为情绪激动和紧张,任野的手指一直在发颤和发抖,他扯了好几次,安全带的链扣都没搭上,瞬间就显得狼狈。   看着任野一副吃瘪的模样,翁道衡有点想笑,他又找回了熟悉的从容感,身子往任野身旁倾了倾,抓住任野发抖的手指往下按下,帮他拉好了安全带。他语气里带了几分耐心和不自觉的宠溺,他说:“任野,你不要这样紧张……”   “我不知道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翁道衡这样说着,突然为任野感觉到心酸,翁道衡意识到,他的不知道对于任野好像是一种残忍,《食肉动物》那次试映典礼上,任野那时候到底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向他走来跟他寒暄的。   带着这一丝内疚,翁道衡掀起眼皮,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醉了,好不好?”   任野咬着后槽牙,但是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含着泪有些难过地看着翁道衡,他的声音干涩又低沉:“翁道衡……隔了三年,我还可以再说一遍,我喜欢你,你喝酒忘掉了也没关系,我不会再逃了。”   翁道衡嘴唇动了动,他还是继续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醉了。”   他想撤开自己的手,任野却反扣住他的手,任野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泄露着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任野……”翁道衡犹豫地喊了他一声。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任野眼眶滑落,他看起来很委屈的模样,然后终于垂下头,忍不住亲了翁道衡的唇。   他抓住翁道衡的手指,一边流泪一边决绝地亲翁道衡,翁道衡心里有些惊讶,但是他已经和任野不明不白地亲了这么多次,已经不在乎躲这么一次了,于是他回应了任野的吻,任野因为他的回应很激动,动作更狠更决绝了,除了拍戏,他们没接过这样的吻。   以前暧昧的时候和任野的吻都是一即及分的纯情版本,很初手级别。   这次这个吻任野一边掉眼泪一边抬起另一只手按住翁道衡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攻城略地,有点进阶。因为这次亲他出于本能,任野很生涩,中间有几次还撞上了翁道衡的牙齿。   翁道衡牙齿被他撞得生疼,心里突然冒出一种想法:他亲人真够烂的。   几分钟后两个人面对面鼻尖对鼻尖靠在一起微微喘气,翁道衡的嘴巴都被亲红了,他抿了抿被亲红了的嘴唇,抬手抹了抹任野的眼泪:“你可真是多愁善感,和水做的一样,好多眼泪。”   任野的眼尾带着一抹脆弱的红,他说:“翁道衡,你现在知道我喜欢你了,那你对我……”   翁道衡眨了眨眼睛,他发现他还是下意识有点逃避这个问题,他又听到任野问他:“那如果三年前你记住了,你那时候会答应我吗?”   翁道衡想了想三年前他们的处境,有些困惑,他最后很诚实地坦白了自己的心声:“我不知道……”   “那三年我已经等了,我不需要你此时此刻就回答回应我,我可以一直等你。”   说着,任野抬起眼皮,他说:“师哥,我只需要你现在同意一件事情。”   “什么?”翁道衡问他。   “我想要正式追求你,师哥,你同意我追你吗?”   翁道衡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他突然在想,你之前在剧组干的那些事不就是掩耳盗铃地追吗?怎么现在还上车补票一样要补个许可证?难道那是“预习追”,他现在同意了就是“正式追”了?   “你同意不同意?”任野声音里霸道里带了几分撒娇。   翁道衡一看他那双天真又残忍的眼睛,就有些上头,他有些无奈地摊开手,说:“啊啊啊啊烦死了,你要追就追,废话真多,我不同意还能打断你的腿吗?”   “那你就是同意了?”任野神情非常直观地变甜了,他眼睛弯起来的模样特别像个狐狸,如果能看到尾巴,估计小狐狸尾巴已经快乐地摇成风扇了。   翁道衡觉得自己造孽,招惹了这么个大宝贝,还挺讲流程,追还要正式追,还要他盖章同意。   任野开心地又在他耳朵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翁道衡猝不及防地被亲了敏感的耳朵,瞬间炸了,半边耳朵都红了,他有些难堪地控诉任野:“你做什么?”   “你什么人啊,才进追求阶段就对人耍流氓。”   “可我以前没有正式追求你的时候,我就可以亲你,怎么现在亲不得了,这不公平!”任野这时候倒很会摆事实讲道理了。   翁道衡哑口无言,他们之前何止是亲啊,都差点用手互帮互助了,那时候他再色令智昏没良心一点,估计早就滚三圈床单了,这么一想,翁道衡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畜生。   “不跟你扯淡,我开车送你回酒店了。”   说着,他启动了车辆。   到了酒店,他下了车,和任野一起进门坐电梯去他们住的那一层楼,任野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好像在生气,翁道衡不知道任野突然又发什么神经。   “你又怎么了?”翁道衡问他。   任野没有说话,当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的时候,任野看了看无人的过道,突然一个蹲身在翁道衡的不注意下把翁道衡单手扛起,翁道衡大惊,在他肩上挣扎:“你发什么神经?”   任野胆子肥了,居然还抬手轻轻拍了翁道衡的屁股,他的声音像在生闷气:“翁道衡,你的腿受伤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翁道衡不挣扎了,他有点心虚:“就一点点伤,没什么好说的。”   任野沉默地扛着翁道衡走在走廊里,然后直接把翁道衡扛进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房间,他才把翁道衡放下。   “你说你整的这么矫情,你在外面这样被人看到了,我人设不要了?”   任野漆黑的眼睛沉默地看他,他说:“你脚踝和膝盖都有问题,师哥,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脱裤子。”他突然命令道。   翁道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一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任野,心想这上杆子爬得也太快了吧。   什么关系啊,就让人脱裤子,于是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不合适吧……”   任野意识到翁道衡在想什么的时候,脸有点气红了,他生气的模样带了几分难为情的羞涩,那副模样格外好看。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想什么,我、我现在就是想检、检查一下你腿上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   感谢在2021-04-09 23:49:11~2021-04-11 23:5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8瓶;千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他勾引   翁道衡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眼底带了几分怀疑,他说:“你确定?你确定你只是想看看我的伤?”   任野涨红了一张脸,他说:“翁道衡,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   翁道衡只想逗逗他,他故意说:“啊,这样吗?咱俩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还喜欢我,这瓜田李下的,我好害怕啊。”说这话的时候,他脸色平淡,语气宛如捧读,害怕了个寂寞。   任野睁着一双大眼睛迷惑地看他,他知道翁道衡在逗他,他声音很轻地说:“师哥,你别闹了。”   他顿了顿,很认真地看着翁道衡,继续说:“我很担心你。”   空旷的房间,翁道衡感觉到一丝突然的悸动,他受不了任野这样认真不带情/欲的双眼看着他,只看着他一个人,这会让翁道衡拥有一种动心的错觉。   或许,那不是错觉。   他喜欢任野的眼睛,喜欢他眼底纯粹的情愫,喜欢他眼神里反射出的干净清澈的灵魂,当任野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就像两颗相隔的星球,互有引力。   翁道衡身上那条裤子有点紧,想看膝盖那里确实很难挽上去。   于是任野去自己衣帽间找了一件宽松的睡裤让翁道衡去自己房间换上,翁道衡接过他的睡裤,却直接在客厅开始抽皮带,任野惊讶地看他,翁道衡压根不计较这些,他说:“都男的,整那么矫情。”   任野却游离着眼神,有些无奈地背过身,他喉结滚动了两下,他说:“你换吧。”   翁道衡笑了一下,开始换任野的睡裤,任野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感觉这样过分避嫌气氛好像更加变温,翁道衡换完睡裤,看见任野站着背过他,背挺得笔直,跟站军姿一样,仪姿端方,背影格外好看,有一边耳边都有点红红的。   他慢慢走过去,突然抬手摸了一下任野的后脖子,指尖微微滑过他后脖的线条,任野后脖颈的线条特别利落好看,任野感觉到脖子上的触感,后背一僵,他紧着嗓子问:“你换好了吗?”   翁道衡微凉的指尖摩挲着任野的后脖子,他有点背影控,心里只觉得任野正面背面都好看,他撤开自己的手指,声音清冷:“嗯。”   感觉到翁道衡指尖的离开,任野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点失落,他转过身,翁道衡已经坐在一侧沙发上,把那条伤腿上的睡裤轻松挽起,露出小腿和膝盖,任野这才看到了他的膝盖和脚踝,眼神一暗。   翁道衡的膝盖是磕破了皮,因为皮肤白,青紫的颜色更加重,脚踝也有些扭伤的痕迹,难怪他走路带了问题。   他默默地从客厅架子上拿着医疗箱下来,然后默默蹲在地上,温顺地看着翁道衡的膝盖,微微皱着眉,他问翁道衡:“怎么弄的?”   翁道衡看着他眼前垂下的头颅,看着任野的发旋,突然有点心痒,他说:“拍戏跌倒的,没什么大问题,已经擦过碘伏了。”   任野看着他膝盖上破皮的地方都有些微微结痂的痕迹,有些心疼,他轻轻把手搭上他的膝盖,问他:“疼吗?”   “不疼,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任野看了看他膝盖的结痂情况,觉得确实不需要再涂什么了,不要碰水,等痂自然脱落就可以了。   于是他的手指从膝盖沿着翁道衡的小腿往下滑,顿在了翁道衡的脚踝,他甚至把翁道衡的脚放在自己蹲下的膝盖上,一只手轻轻抓住他肿起来的脚踝。   翁道衡的脚温顺地踩在他的膝盖上,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任野的视线落在他青紫的脚踝上,比起膝盖,他的脚踝才是他的问题所在。   任野的手指轻轻摸上他的脚踝,他按了一下,问:“疼吗?”   “疼。”翁道衡本来想说“不疼”,但是他还是说了实话。   任野微微抿了抿嘴,然后拿出一瓶药油在翁道衡的脚踝慢慢推开按摩,想要缓解翁道衡脚踝的疼痛,翁道衡感觉脚踝处在任野的手指下又疼又痒,他微微皱着眉眼神凝视着眼前的任野,任野指尖的触感从脚踝慢慢蔓延,翁道衡茫然地放空自己。   给他按完脚踝,任野拿出绷带用十字固定法绑住了他的脚踝固定好,他说:“很快就好了,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   “嗯。”翁道衡垂下眉睫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在任野的头顶和后脑勺的弧度,任野的头垂着,漆黑的头发看起来很软,手感很好的样子,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翁道衡抬手摸上了蹲下身子的任野的头顶。   果然他头发手感是软的,很好摸。   任野有些不明所以地愣住,他长得很高,已经很少有人摸他头发了,他也不喜欢别人摸他头,但是翁道衡摸好像还可以接受,他默不作声地低头任翁道衡摸。   “你头发软的,手感真好。”翁道衡一边撸他头顶一边说。   任野:“……”他觉得翁道衡摸着摸着有点变味,他小时候摸自家的阿拉斯加就是这种手法,一模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上扬,一脸冷漠:“好摸吗?”   翁道衡:“嗯。”然后移开了自己的手指,面带简单的微笑。   任野的上目线很好看,他眼皮上压出一道漂亮的痕迹,浅浅的,配着眼睛形状很好看,像漫画里画出的一笔,不得不说,任野的眼睛是翁道衡见过最独特的眼睛。   标准的丹凤形状,还是大丹凤,眼裂很大,下眼睑形状却圆圆的,配着饱满的卧蚕,冷中带甜。眼睛黑白分明,瞳仁是漆黑的,却亮亮的,很有神,睫毛也很长。总而言之,这是一双非常漂亮而独特的眼睛,就像翁道衡自带阴郁和神性的眉眼和瞳色,这是他们作为演员的一个辨识度。   任野的哭戏因为一双水润的眼睛总是很好看,被人夸过“凤凰泣”,很肉麻。   翁道衡和他的眼睛对视,突然有一种喝醉了的感觉,他不知道他自己垂眼看人的模样在任野的眼里也很好看,眉眼因为天生的平静情绪,下垂着看人的时候带着悲悯和淡然,又冷又轻,诱人又拒人千里之外。   两个人这样平静地对视了一会,翁道衡先撑不住了,他突然把手掌心搭在任野的眉眼上,眼神软了几分,不能再看了,再看又想低头亲他了,翁道衡心里有些头疼任野之于自己的吸引力。   任野突然眼前一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睫毛轻轻扫了扫翁道衡的手掌心,翁道衡就像被咬了一下,搭在任野眉眼上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露了一丝缝隙。   他觉得任野的睫毛在吻他的手掌心。   疯了,他心想。   任野在他手指的缝隙里看着眼神柔软慌乱的翁道衡,沉默了片刻,然后闷闷地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翁道衡依旧遮着他的眼睛,他觉得喉咙有些干,他说:“我没有。”   “你没有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任野继续问他,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翁道衡却觉得他抬头用灼热的视线隔着自己的手掌心看自己,我越来不像自己了,连对视都觉得不自在了。他想。   于是他直接这样对任野说:“因为你的眼睛里带着钩子,我觉得你在勾引我。”   说着,他想撤开自己的手,闭着双眼的任野却好像预判了他的动作,抬手抓住他的手,缓缓拿下。   “我的确在勾引你。”他拿下翁道衡的手,然后放在嘴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翁道衡的指缝,翁道衡心想,这手真的不能要了,他却没有挣扎,只认命地让对方拿着自己的手指亲。   任野只用嘴唇微微碰了碰他的手指,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抬眼用带着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眼神看他,即使他的表情很淡,但是看着确实很像吃人模样,任野继续说:“我当然要勾引你了,师哥,因为我在追你。”   翁道衡冷着脸看了他一会,他现在姿势很奇怪,一只脚踩在人家膝盖上,一只手被人家抓在手里放在嘴边,任野只用轻轻一拽,他就会跌落在任野的怀里。   “你这不叫追,你这叫耍流氓。”翁道衡这样说,但是他眼底却没有一丝怒气。   “哦。”任野当然看出来了他纸老虎的模样。   他继续问他:“我有勾引到你吗,师哥?”   翁道衡突然开始暴躁了,他一边挣扎一边说:“你公孔雀成精吗?就知道开屏!”   任野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怕他受伤,手指避开了他脚踝扭伤的位置,说:“小心,别乱动。”   翁道衡于是放弃了,任由他抓着自己,任野看他面色不善地看自己,却笑了笑,他说:“我当然是在开屏啊,我这不是在求偶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干净的,可能自己的话都把本人给骚到了,说完耳朵更红了,翁道衡突然就平静了,心想,这算什么小学生级别的勾引?无语。还真以为自己是人间魅魔了?   于是他突然低下头,脸靠任野的脸和近,却没有亲他,只是眼睛带着压迫性的感觉低头看他,他的眼神好像在笑,又好像不带情绪,却让人无法忽略。   翁道衡微微眯了眯眼睛,睫毛颤动的弧度都骚乱着任野的心弦,他的茶青色眼睛无情地一闪,就像玄幻剧里对视就能催眠主角的反派一样,眼神会蛊人。   任野听见翁道衡这样无情地说:“我现在不碰你,却在勾引你,你感觉到了吗?”   任野的呼吸急促了两下,他说:“我感觉到了。”   “那你有被勾引到吗?”   任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神情就像被狐妖蛊惑破戒的高僧一样,他说:“你不用做什么,你在那里就能牵动我的注意和吸引,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蛊惑。”   翁道衡没法接话了,任野这种肉麻又直白的坦诚像一记直球把他打晕了,他脑仁嗡嗡的,心想,任野还是你会,果然纯情的极致就是性感。   他若无其事地离开脸,很冷淡地说:“哦,你能放开我吗?我的腿你也看完了。”   任野于是放开他的手脚,带了几丝慌乱,翁道衡沉默地收回手脚,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裤子耷拉着拖鞋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任野的助理小方不合时宜地站在了门口,他正打算敲门,看见翁道衡劈门出现,有些惊讶,然后他看了看翁道衡,手腕里搭着自己换下来的裤子,身上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裤,仔细看,好像还是任野的。   小方控制着表情和他打了招呼:“翁老师。”   翁道衡冷漠地垂眼应了一声,穿过走廊,刷卡进了对门的房间,小方瞥到了他不太流畅的走路姿势,觉得表情控制好难啊。   “进来。”门里的任野喊他。   小方平复着吃瓜的心情进去,和任野交接了工作上的一些事,然后平淡地走出任野的房间,刚走出任野的房间,小方就迅速地打开手机,和唐一恒发消息。   【你说的对,我真的站逆了。】   【野道大势所趋,我们家老板确实是做1的料。】   作者有话要说:翁道衡(唐僧):我四大皆空。   任野(女儿国国王):你说你四大皆空,却蒙住我的双眼,如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四大皆空。   我十七号要去考试了,所以四月十七号之前都不会更新了,等我考完回来恢复日更,谢谢订阅~   感谢在2021-04-11 23:55:33~2021-04-15 01:3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是另外的价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是另外的价钱20瓶;千盏、十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他危险   自从任野说他要正式开始追翁道衡,翁道衡开始感觉到任野步步追随的感觉了。   他的追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感觉,但是又很热情,一步一步地试探翁道衡的底线,又在翁道衡生气的边缘撩拨他,来回反复横跳,分寸拿捏得非常好。   翁道衡不讨厌这种感觉,他只是有一点不适应,于是心思很乱的他就糊里糊涂地和任野在剧组和稀泥。   任野在剧组除了要在唐海恍惚里出面演一下幻觉里的阿山,整体就没有多少戏份了,他和翁道衡的重头戏只留下了一场。   唐海的落幕是一场重头戏,翁道衡打算沉浸剧本研究演戏,给唐海一个最完美的落幕表演。   梁羽前一场戏的时候突然问翁道衡:“你是不是恋爱了?”   翁道衡下意识眼前就跳出了一双眼睛,是任野那双含情的眼睛,他脸上仍然是淡然的,他看着远方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他说:“我没有。”   导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是意义不明的笑意,他看着翁道衡说:“真的吗,我不信。”   翁道衡:“……”他突然有点百口莫辩的感觉,可是他又觉得梁羽说得对。   梁羽看了一眼任野,然后视线转了回来,他最后说:“你最近眉眼带春,一看就命中遇桃花的模样,可是你眉眼里的春意有一点传染给唐海了。”   翁道衡下意识想要反驳“这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会把戏外情绪带到戏里的人,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反驳,确实最近他拍戏有被戏外影响到,虽然唐海的状态他信手捏来,但是从容不从容他是能感受到的。   他突然感到恐怖,他难道就这样出戏了?翁道衡开始静静思考,过去的他拍戏是不是太依赖天赋了,所以以后可能会感觉到力不从心,毕竟演员的状态很重要,谁都有瓶颈期这种东西。   梁羽很平淡的一句话,翁道衡瞬间连自己的退休生活都想好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在银幕上平庸。   梁羽作为一个知名导演,自然能一眼看出翁道衡的症结,他说:“你只是遇到了瓶颈,这部戏其实是你状态最好的一部,你能受到干扰本质是因为你从一个漠不关心的演戏AI突然有了被左右的情绪和情感。”   “什么?”翁道衡坐下,他突然有一点不能理解导演的话。   “你以前拍戏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梁羽看着他微笑。   “什么都不想。”翁道衡脱口而出,他说:“我好像之前拍戏很少想很多事情,拍戏只会想我的角色。”   梁羽点点头,他说:“以前你拍戏很好出戏抽离,是因为演戏只是演戏,你戏外所动用的情绪也不足以影响你的角色,本质上是因为你作为一个演员,本人的情感体验是空白的,你从头到尾的共情都是在‘模拟’,你根本不关心现实里的情绪波动,这样的你自然演戏是专注的,但是长期下去对你是不健康的。”   梁羽的话翁道衡一听就明白了,从前拍戏就入戏,拍完就抽离,除了他拍戏状态专注和天赋以外,也是因为翁道衡的现实生活的些微情感波动确实不足以影响到戏里,曾经的翁道衡因为长期避免感情投入,导致他和这个世界都隔了一层罩子。   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到了拍戏的时候,按下罩子的开关,在戏里肆意地表演沉浸,等拍完又默默戴回罩子,翁道衡就这样一部一部地拍完了他的电影,除了拍戏,他的人生只剩下孤独。   没有什么值得他过分偏爱,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让他难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过去的翁道衡是无敌的,也是脆弱的。   而现在翁道衡能因为现实的感情波动影响到戏内,说明翁道衡戏外的那层冰冷的罩子慢慢卸下了,他开始感受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他好像刚刚习得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无措又不熟练。   这种影响,不是上天要收回翁道衡的天赋,而是老天偏爱他,为了他更进一步鲜活的演技开启的一个瓶颈,突破这个瓶颈,翁道衡的演技只会更上一层楼。   而他的这种变化是在他慢慢觉得任野是特别的时候开始的,是任野的出现让他不自觉地卸下了罩子。   而现在他受戏外影响也不能怪戏外任野追他和他腻歪,症结不是任野,而是他自己。   梁羽最后这样点评道:“你现在就像那种不染凡尘的高僧突然还俗感受凡人七情六欲一样,不适应很正常。”   翁道衡心却突然乱了,原来是任野慢慢帮他找回了自己沉寂很久的情感体验。   任野,我明明对你时刻保持警惕,可是为什么还会这样呢?翁道衡一边觉得心烦意乱一边想。   爱真是一个让人麻痹大意的东西,危险。   梁羽点破之后,翁道衡突然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任野了,他一边好像很贪恋任野的追求和接近,可是一边又心烦意乱,于是翁道衡的做法就是把心思全部投入剧本和拍戏,他怕自己这样再沉浸下去就学不会怎么生活和拍戏了。   ……   因为戏快接近结束,剧组也慢慢开放媒体采访和主演粉丝探班拍路透了。   这天早上,翁道衡和任野打扮好在剧组准备的房间接受某知名媒体的采访,毕竟作为主演不仅需要演戏也需要负责宣传和接受采访,没有媒体宣传营销,电影的自来水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为了炒热度,这次采访还是直播进行的。   翁道衡因为需要出镜,穿了一件薄款长风衣,头发梳起来扎了个丸子头在脑后露出好看的发际线,鼻梁上戴了一个装饰性的银边细框眼镜,气质很唐海,带了些角色的优雅和精致。   而任野穿得就很休闲,里面穿了件白色无修饰长袖内搭,外面套了一件某品牌休闲粉色涂鸦衬衫,下摆一半扎进牛仔裤里,一半扯出来,脚上踩着白色运动鞋,稍微有点设计感的就是戴了一副小圆框黑色复古墨镜搭配一下。   直播打开,直播间涌进来一群准时蹲直播的粉丝。   【衡神这身我爱了,又保守又欲,他好适合这个长发。】   【任野戴的这个阿炳同款墨镜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时尚度这么强,爷爱了!】   记者是一个笑容甜美很专业的小姐姐,她坐在另外一侧,先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打了招呼,然后和二位主演打招呼热场子,再开始问问题。   “《孤独的唐海》这部戏据说拍戏进度快要结束了,题材对于你们来说算是突破吗?”女记者开门见山。   根据番位,翁道衡率先回答了她,他说:“我觉得《孤独的唐海》这个题材和我以往拍过的来说还不算边缘题材吧,非要说突破的话,我是第一次拍有同性元素的电影。”   说着,他看向任野,于是任野缓缓摘下墨镜不在旁边演瞎子了,他点点头附和翁道衡:“我也觉得还好,虽然我电影拍的不多,但是《孤独的唐海》还不算过于叛逆,突破的话,我也是第一次拍同性元素的电影。”   弹幕飘过。   【好家伙,二搭双双第一次拍同性题材,我觉得他们在秀。】   【自信点,去掉“觉得”。】   【《同性题材》】   女记者笑了一下,她这次盯着任野问:“任老师据说这回一人分演两个角色,请问这两个角色差别大吗?”   任野回答得滴水不漏:“确实是两个角色,但是具体的话不好说,这要到时看电影才能知道,还请大家继续关注。”   女记者下一个问题继续问:“嗯,据小道消息称,你们这部戏好像情/欲戏不少,能具体说说尺度有多大吗?”   翁道衡笑了一下,他说:“我不想说。”   任野悄悄问了一下翁道衡“能说吗”,然后也说:“要不我也不说了。”   弹幕这时候疯狂刷屏。   【我们想听!】   【别拿我们当外人,都是自己人,快给我听听。】   于是女记者扭头看了看弹幕,然后调节气氛开玩笑说:“大家都想听一听,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点。”   翁道衡倒不是真不想说或者尴尬,只是故意逗观众和女记者搞气氛,他很无所谓地说:“就正常情侣戏的尺度啊,就那些东西啊。”   任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耳朵粉粉的,他说:“对啊,就那些东西,嗯,亲吻拥抱什么的,尺度还好。”   这个时候翁道衡点点头接话说:“对,还有一些借位的情/欲戏,该拍的都拍了,正常情侣尺度。”   【《正常情侣》】   【“该拍的都拍了”这句话隐含意义很大哦。】   【那不该拍的拍了没?】   【野道党圆满了,亲吻拥抱,哦,还有《情/欲戏》,嘿嘿】   女记者听完他们的回答点了点头,问:“你们拍这个在演戏过程里会出戏吗?”   “那倒不会,我感觉我比较有信念感。”翁道衡这样回答。   任野想了想,他说:“一开始确实手脚无措,后面熟悉了信念感强了就不会。”   记者继续抛问题,她看着二人问道:“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这次合作有什么新的感想?”   翁道衡很短促地笑了一下,他本来可以继续说起那些很客套的答案,可是任野侧过头看他,翁道衡于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他想了想,然后张了张嘴,用最从容的表情这样回答道:“我觉得这次和任野再合作还是很惊喜的,就上次合作拍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这回明显觉得任野成熟了很多。”   说着,他舔了一下嘴唇,补充道:“各个方面都成熟了,拍戏感觉比第一回 默契很多,戏下人也很nice,很照顾我,嗯……我觉得任野是一个很好的人,跟我磁场还是比较接近的。”   任野听完他的描述,不知道在想什么,想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又想起要维持冷漠的高冷表情,于是眼里带着笑意很淡地笑了一下,有点狼狈,他不知道怎么描述他心里的翁道衡,于是说:“师哥很好,无论什么时候,他就是最好的。”   女记者等他继续说,结果任野真诚地看着她,女记者眯起眼睛:“没了?”   任野于是有些无措地又把墨镜带了回去,说:“师哥他在我这里就是无可挑剔的,我是说演技。嗯,没了。”   【笑死,不说一句“演技”,我也不会往乱其八糟的方向想啊。】   【任野给我的感觉就是想夸,夸点太多无从夸起。】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怎么夸戴回阿炳同款墨镜是最好笑的。】   【任野崩人设了,翁道衡夸他的时候,他一直嘴角微微勾起在那里偷乐,但是又不敢笑。】   ……   采访结束,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颇有一种“被迫营业”的无奈,任野虽然喜欢翁道衡,但是他却不怎么喜欢镜头前和翁道衡营业。   但是任野一想营业场景多了,cp粉自己会找到自己磕的点,他们磕到了就会拼命产粮,他就能白嫖很多和翁道衡的快乐精神食粮了,这种角度一想,任野觉得营业是福利。   任野当初写自己和翁道衡的同人一是为了发泄创作欲和倾诉欲,二则是单纯为了自割腿肉。   之前野道那么冷,圈里根本没有正经粮吃,于是任野为了磕糖只能自己打开word自己倔强地自割腿肉,一开始写自己和翁道衡的同人当然非常羞耻。   但是写多了之后任野已经失去了世俗的羞耻感,什么车都敢开,什么离奇剧情都敢写。   现在野道火了,其实任野没必要自割腿肉继续开小号操作了,任野心想,如果他能得到师哥的话,他就真的要退出同人圈封笔了。   正想着,翁道衡拍了拍他的肩膀,翁道衡说:“我跟你说件事。”   于是任野侧头问他:“什么事?”   看着任野漂亮的眼睛这样专注地盯着他,翁道衡原来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了,他本来想跟任野说自己要在唐海落幕戏前和任野保持距离一下,可是这话他突然怕说了让任野多想,任野这几天就算不追他,他难道就不会受戏外和任野的感情影响了吗?   现在的任野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在他眼前出现,翁道衡就很难不心动。   他现在的瓶颈根本原因不在任野,而在他自己动了的凡心。   翁道衡猛然意识到,他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对任野上头了,有那么一点喜欢任野了,被梁羽点破之后确实没办法再掩耳盗铃了。现在和任野玩的“你追我赶”的追求游戏说白了其实就是他动心前的情趣。   任野发现翁道衡看着自己迟迟不说话,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到底什么事啊?”   翁道衡最后只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他说:“我忘了。”   没得到答案的任野看了他一会,突然说:“我晚上去找你好不好?”   翁道衡微微挑了挑眉,他下意识以为任野晚上找他可能又像上次一样赖在他房间过夜,可是任野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朵更粉了,他说:“我有一件礼物想送给你。”   “?”翁道衡出乎意料,任野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他好像还有点害羞,因为要送礼物给翁道衡,明明他平时调戏翁道衡的时候那么游刃有余。   心又开始乱了,翁道衡最后带了一丝纵容地说:“好啊。”   任野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和心乱,危险。翁道衡在心底这样评估。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感谢在2021-04-15 01:37:09~2021-04-18 22:3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努100瓶;全甲异靛28瓶;南山林夕10瓶;星辰、……6瓶;千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他的礼物   翁道衡实在好奇任野会送些什么给他,于是到了晚上不是任野去找他,而是他去找任野。   任野的房门前,翁道衡敲了两下,任野打开门,他一手撑着门,高大的身躯挡着过道,眼底划过一丝惊讶,翁道衡很无所谓地站在他的门前,声音懒懒的:“让我进去。”   “啊,你来了。”任野没有松开门把手,模样有些惊讶和紧张,他的喉结动了两下,于是翁道衡听到他说:“你怎么来了?”   翁道衡抬眼,有些不解:“不是你让晚上碰头吗?”   单听两人对话,任野觉得两个人关系不太健康的样子,鬼鬼祟祟的,像偷情一样。   “哦。”任野眨了两下眼睛,在翁道衡眼里格外清纯和天真,虽然他长相冷淡凌厉,身高接近一米九,但是在翁道衡心里,任野身上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甜甜的气质。   像大老虎,虽然凶恶,但是隔着屏幕总有人想当猫粮上手撸大猫。   于是翁道衡猝不及防地抬手用掌心摸了一把任野的胸口,结果发现任野穿上衣服只是看上去瘦,这一摸身体下的躯干还是很有料的,跟漂亮精致的脸完全成反比,好家伙,他也是个金刚芭比,翁道衡平时也健身,这一摸心里就有数了,任野这身材不错有料。   任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翁道衡耍了流氓,瞳孔都猛然地震了,他下意识往门内躲了一下,翁道衡于是直接挤过那道缝隙一闪就闪进了任野的房间,然后反手带上了那道门,任野被他一只手按在门内的墙上,脑子还没清醒过来,翁道衡身上的雪松味道扑鼻而来,右脸就被翁道衡亲了一口。   翁道衡就像一个调戏大姑娘的纨绔,眉眼里都是风流春意,他亲完任野在任野的耳边还悄悄说了一句悄悄话。   任野一听,脸就涨红了,两只眼睛又大又圆地看他。   翁道衡在他耳边说的那个词是“爹咪”,任野作为一个业余写同人的并且经常和同人女读者打交道的人,他当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翁道衡其实是在说他的胸肌。   这么一想,刚刚被翁道衡摸过的地方都好像留下了翁道衡专有触感,他更加窘迫和害羞了,然后他就看见他的师哥脸色平淡的像才喝了一杯水一样,跟他比起来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好像显得过于没见过世面了。   没出息,他在心底这样骂自己。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任野急了,也顾不上害羞,于是在翁道衡没反应的时候以牙还牙地反摸了回去,这一摸,任野只觉得手指发麻,好家伙,翁道衡也是一个“爹咪”。   反正翁道衡不是干柴身材,看起来瘦的衣服底下是一具匀称线条恰到好处的□□,肌肉都长在该出现的地方,并且分量刚刚好,配上一米八五长腿细腰宽肩的身材,他肌肉的力量感看上去应该是可以一拳把人打得镶在墙里的地步。   翁道衡被任野反制了只是有点生气,并不惊讶,他居然还扯开一个微笑:“手感跟你自己的比怎么样?”   任野火速撤开了自己的手指,他有些不好意思,他好像又冒犯到了翁道衡了,他说:“对不起……我刚才脑子抽风……”   翁道衡继续回味任野的触感,根本没理会任野的道歉,他的语气跟讨论今晚吃什么一样,他说:“我觉得我的没你大。”   任野:“……”啊,他太浪了,任野觉得翁道衡又在撩自己,但是他没有证据。   他觉得他不能直视翁道衡的眼睛,每一次对视每一次触摸,他的心都像被风卷起的落叶,沉沉浮浮,而翁道衡就是那道自在的风,来去无痕,却控制着他的方向。   翁道衡像在故意撩拨他似的,大刀阔斧地走到他跟前,他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套头卫衣,翁道衡的眼睛里仿佛火在烧,只要看过去任野都有一种视线被烫到的感觉,然后翁道衡继续逗他:“你不信?”   说着,他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的卫衣用一种往上掀起的弧度要脱下套头卫衣,速度却慢悠悠的让任野反应,任野意识到翁道衡好像要脱上衣证明“任野比翁道衡大”这件事,他看到翁道衡的卫衣半掀起,一闪露出腰腹处的人鱼线和腹肌线条,不由咽了咽口水,马上抬手按下翁道衡要脱衣服躁动的双手。   他这么一按,一闪而过晃眼睛的漂亮腹肌不见了,但是任野的脑子却记住了,他两只手紧紧抓住翁道衡的手阻止他耍流氓,脸不由自主地又像喝醉了一样,他小声劝翁道衡:“你别这样。”   翁道衡却玩笑似的“哇”了一声,他突然说:“你好讲男德啊。”   任野的眼底是深深的无奈,他想说,翁道衡你不要再这样勾引我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忍不住爆发出让你害怕的一面。   任野依旧很认真地看着他,他小声批评翁道衡:“嗯,你不要这样勾引我了,太浪了。”   翁道衡一脸不以为然,他好像在故意气任野,他说:“可是,我就喜欢逗你。”   任野憋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你非要比较这个的话,那我脱给你看好了。”   不愧是任野,脑回路清奇,每次脑壳清奇操作却歪打正着,翁道衡有些讪讪地不说话了,他故作一脸难为情:“这不大好吧。”   任野看了一下他的神情,翁道衡的眼底都是戏谑和云淡风轻,明明脸上写着“这很好”、“快脱”这些字,他心底有些无语,心想,是他自己要追翁道衡的,露个/肉/体/色/诱翁道衡不是很正常吗?   于是他心一横,就很快扒拉下来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一脸生无可恋的看向翁道衡,脸上一副“满意你看到的吗”式的无奈。   这是一副漂亮又精壮的身体,宽肩窄腰比例很好,翁道衡扫了一眼,心里只有一种想法,我变gay了,男同竟是我自己。   在任野之前他没馋过谁的身子,也没有特别的取向狙击,工作室那些人甚至开玩笑说他是水仙,估计只看得上照镜子时的自己,男的女的都不喜欢。   可是任野眨着大丹凤眼睛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一脸无辜地袒露着这副好看的上半身,翁道衡突然觉得喉间喑哑,他强装镇定似的克制地咳了两声,他对任野指指点点:“衣服穿上,像个什么样子,还想色/诱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任野:“……”然后火速地套回了衣服。   翁道衡心里却已经记住了他的身体,从男性角度的看,任野的身材是他喜欢的一款,可惜,没多扫几眼。   他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坐在任野的沙发上,伸手问任野:“你不是说你有东西给我吗?东西呢?”   任野坐下,他好像在生气,说:“没有了。”   翁道衡抬眼看他,他继续指指点点:“你说你,追别人也不意思意思一下。”   任野移过视线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觉得我的礼物配不上你,我……我怕你不喜欢。”   翁道衡继续厚颜无耻地教育他:“配不上就不送了吗?你不给我看看怎么就不知道我不喜欢呢?”   于是任野走进房间小心翼翼捧出来了一个礼盒,小心翼翼生怕磕碰到似的放在了客厅茶几上,他微微抿了抿嘴,对翁道衡说:“你打开吧。”   这很明显是那种放珠宝的盒子,甚至更加精致,翁道衡打开箱子,里面是又是两个盒子保护,盒子下面垫了保护性的海绵,他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然后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盒子里躺着一颗浅灰茶色的宝石晶体,泛着蓝绿色的光泽,很漂亮很耀眼,这是一块未切割的宝石晶体,大概有手掌那么大。   这么大的宝石晶体,即使未做切割,但冲着这漂亮的颜色和纯度,想来是价格不菲有价无市的。   “这是什么?”翁道衡问任野。   “磷叶石。”任野说,然后他痴迷地看了看那块手掌大的磷叶石晶体说:“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块跟你眼睛颜色接近的磷叶石,然后我花钱把它拍卖了下来,只想送给你。”   翁道衡瞬间觉得盒子里散满着人民币的芳香,磷叶石是非常名贵产量很少的宝石,并且因为硬度只有3至3.5,所以磷叶石很脆很碎,确实不适合切割做首饰,这么一大块天然磷叶石晶体是非常珍贵的,尤其任野还是特意找和他眼睛色泽相近的。   他打开了另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颗茶青色的鸽子蛋一样大的水滴宝石吊坠,这颗吊坠是被设计绑在衬衫领口配上同色系的袖扣一定很好看,翁道衡看了片刻,他问任野:“这不会也是磷叶石吧。”   “嗯,这块原石比现在你看到的那块晶体要小一些,我很想把它切割成首饰送给你,我觉得你如果穿西装礼服,领口戴上它配上你的眼睛一定很好看,于是我就找了很多切割师傅来切割它,但是磷叶石硬度太低了,我走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师傅愿意接。”任野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这件事。   “不过,幸好,我后来在国外遇到了一个手艺很好的切割师傅,他很小心地帮我把这颗漂亮的宝石从原石里切割出来,然后我想我一定要把它送给你。”   任野虽然家里很有钱,但是他没有什么花大钱的习惯,倒是他姐姐任南风喜欢收藏宝石饰品,两年前,在玻利维亚的一次宝石拍卖会上,任野无所事事地跟着任南风在拍卖会场穿梭,他一边走一边跟姐姐吐槽:“不就是亮晶晶的石头吗?卖那么贵?你还要收藏那么多。”   任南风优雅地放下墨镜,她微笑着说:“你不懂,这些亮晶晶的石头就是有一种魔力,它们天然生出那么漂亮的颜色怎么不让人疯狂呢。”   任野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他说:“你高兴就好。”   任南风很高兴地小声和任野说:“今天拍卖的压轴是一对天然磷叶石,据说特别漂亮,我今天来就是对这个势在必得。”   对珠宝知识缺乏的任野打开手机搜了一下磷叶石是什么,很漂亮但是很脆弱,总之是很精贵的石头,他不大感兴趣。   然后当压轴的那两块晶体被展览的时候,任野的眼睛睁大了,好漂亮的一对石头,颜色和师哥的眼睛好像,任南风在旁边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模样,笑着说:“打脸了吧,哎,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我一定要买下它们。”   任野痴痴地看着拍卖台上的磷叶石,他说:“不行,我也要买,我势在必得。”   任南风惊讶地看着他,笑着说:“弟弟,你这就不厚道了,怎么能和姐姐抢呢。”   其实任野那时候告诉任南风那对磷叶石的颜色和他暗恋的人的眼睛颜色一样的话,任南风一定会一边八卦一边帮他拍下,可是任野非要嘴贱:“那石头又没写你名字,各凭本事好了,怎么能叫抢呢。”   于是最后在亲姐姐的恶意抬价之下,任野以一个非常不体面的价格买下了那两块美丽又脆弱的石头,虽然价格不太美丽,但是任野却非常高兴,作为最后的赢家,官方主持问他,为什么这样执着于这两块磷叶石,任野最后想了想,他说:“它们和我喜欢的人眼睛颜色一样,它们天然生出这样的颜色是个很美丽的奇迹,让我疯狂。”   最后任野选择了其中一颗到处找人切割,差不多找遍了半个世界的著名宝石切割师,最后是在《食肉动物》上映前在德国找到了一位师傅切割成功,任野最后给这块切割成功的磷叶石,起了一个很美丽的名字“瞳之海”——翁道衡茶青色瞳色里的那片让他心动的海。   时隔两年,任野没想到他最终终于有机会送出了当初让他痴迷的宝石,翁道衡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颗水滴状的宝石,在项链的链条缝隙他摸到一层字母,他缓缓翻过来,链条缝隙里藏着任野克制的深爱——“For Weng”。   “喜欢吗?”任野问他。   翁道衡突然觉得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的是任野的一颗火热的爱他的心。   任野说:“我本来是想挑一个很浪漫的时刻给你这个,那个时刻可以是你的生日,可以是我们未来在一起的时候,也可以是其他重大的节日,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我最后找了这么一个随便的时刻把它送给你。”   说着,他有些难受地低下头,以一种做错了事情的姿态,他说:“我一点也不浪漫,也不会追你,我想给你的和我预想的总是差别的太远……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它们出现在你眼前,我很高兴认识你,翁道衡,谢谢你这样走到我眼前。”   “不。”翁道衡摇摇头说,“现在也可以从一个普通的时刻变成一个浪漫的时刻,我可以帮你做到。”   任野还没反应过来,翁道衡就突然微笑着说了一句话,任野听清楚了,但是他却觉得自己产生了耳鸣,他有点不敢相信。   “我喜欢你,任野。”   “现在这个时刻是我第一次说喜欢你的时刻,是我们互相确认喜欢彼此的时刻,它已经变成了最浪漫的时刻,是特殊的。”   翁道衡这样说着,然后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他此刻的瞳色和任野送给他的磷叶石一样漂亮,他说:“任野,你很浪漫,现在这个时刻送的礼物就是全世界第一浪漫,我翁道衡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8 22:33:51~2021-04-20 23:3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搞给啊5瓶;余情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他脑袋空空   “你相信我的说法吗?”翁道衡看着他微笑。   任野抬起视线,和翁道衡的视线触碰,他的视线是认真带着诚意的,不再是平时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翁道衡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于是他下意识点了点头,他说:“我信……”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做梦,他孤独地喜欢了翁道衡这么久,甚至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我感动,有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钟情幻想,所有的关于翁道衡所谓的“爱情”参与者只有他一个人,他不敢奢求翁道衡看到他、回应他。   然后翁道衡又走到了他的面前,这一回他不仅停下等他,还突然回应他了。   他又懵懂又莽撞又笨拙地喜欢一个人,等到回应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因为他不敢相信,也害怕是在做梦。   于是翁道衡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任野直直地看着自己,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深情。   突然他的眼眶就红了,两行眼泪就这样从任野的眼眶滴落而下,他没有擦,泪水划落沿着他的下巴滴在他的锁骨上,脸上的神情又生动又让人心疼。   翁道衡抬起手摸上他修长的脖子,然后另一只手想要去擦他的眼泪,任野却偏开头,躲开了。   他的侧脸下颌骨动了动,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他就这样梗着脖子不愿转过脸来,只抿着嘴忍耐自己的脆弱,可是越忍耐侧脸掉落的眼泪越来越多,任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能充沛到这种程度,可是听到回应的那一刻,他就突然忍不住想要掉眼泪的冲动。   “你哭什么……”翁道衡有些无奈地把他的脑袋板正过来,然后抬手给他擦眼泪,滚烫的泪水在他的掌心上留下痕迹,翁道衡心里又酸又麻,这是一个情绪丰富并且纯粹的青年,自己如果想要去回应他的爱必然需要负责。   他的睫毛半遮着眼睛,神情有些冷,他说:“任野,我想要吻你,可以吗?”   任野一听到他的话,自己鬼使神差不请自来地垂下脑袋用嘴唇去触碰翁道衡的嘴唇,因为脸靠得很近,任野脸上的水迹滑落在了翁道衡的脸上,就好像是翁道衡的脸上也跟着一起掉眼泪一样。   翁道衡按着他的后脑勺发狠地亲他想要占有他,两个人从客厅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吻到了任野的卧室,就像两条在陆地上快要干死的两条鱼,不断地亲吻不舍分离。   任野的神情是脆弱的,但是他的动作却带着进攻性和占有欲,翁道衡微微眯着眼睛,黑暗放大了他其他的感官,任野湿漉漉的脸蹭着他,鼻尖是任野好闻的气息,是淡淡的檀木香气,有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跟溺水一样的人一样,在无边的水里抓住了一丝温暖。   而任野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和温暖,当相拥接吻的两人分开的时候,翁道衡觉得任野技术熟练了,他被亲的嘴角都红了,腿也有些发软,离开的时候,任野还非常恶劣地咬了一口他的唇珠,就像他当时第一次在片场吻任野一样。   任野出师了,并且把他学到的全都报答给了教他的人。   “如果这是梦,那我醒不过来了,我要在这个梦里死去。”任野这样说,他的眼角有些发红,脸上是薄薄一层红晕,眼神看起来像要吃人。   翁道衡一边喘着气一边贴着任野的脸,任野的大手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抱住他的后背,翁道衡手脚无措地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他还有心思跟任野调笑:“如果这是梦,你只是想亲我吗?”   听到翁道衡的话,任野感觉就像手指发烫似的放开他,他说:“如果这是梦,我可能想对你做一些更过分的坏事。”   “你现在就不想吗?”翁道衡的目光往下扫了扫,任野的脸涨得通红,他声音瓮瓮的,憋出了一个“想”。   然后他这样描补自己:“可是想要去做和即将要做是两码事,我是人不是畜生。”   曾经想要白嫖任野身子的翁道衡突然感到冒犯,好家伙,原来狗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突然有一点生气。   “那我现在对你做一些更加过分的坏事,你让吗?”翁道衡故意这样问他。   出乎意料的,任野纯情的脸上闪烁着正义的光芒:“不让……我们得循序渐进,这上来太冲动好像不太好……”   翁道衡:“……”怎么会有这种人,说得好像暧昧期的时候他们没有不清不楚过一样,比他还臭不要脸。   “那之前我又没说喜欢你,你难道没有越界?那时候你怎么不循序渐进?”翁道衡支着头问他,睫毛扇啊扇。   任野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他说:“我虽然原则性很好,但是我也是男人,身上有着男人的劣根性,我犯了错误……”   说着,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突然停住了,很激动地“啊”了一声,指着翁道衡:“师哥,我是不是追到你了,你说你也喜欢我……”   见识到任野胡说八道的脑回路之后的翁道衡在生闷气,明明是任野追他撩他,现在这副贞洁烈男模样,搞得是自己让他误入歧途一样,他说:“谁说你追求成功了,我还要考察考察你,你要继续追我!追到我开心了我才要答应你!”   任野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失误发言把今天就可以开始的恋情就这样推后了,翁道衡很坏心思地想要任野暂时错亿,不是说循序渐进吗?那就循序渐进吧。   任野的脸上闪现出迷惑的神情,他说:“可是……可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还追求你好像很奇怪……”   奇怪个屁,这叫情趣啊笨蛋,翁道衡在心底骂他。   于是他指指点点:“我喜欢你你就不追了吗?我喜欢你就要马上和你恋爱吗?人家刘备还三顾茅庐求诸葛亮出山呢,啧,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就不想再追我了,我都没有发现你这个小年轻这个样子!”   “我、我没有不珍惜……我只是……”任野以为翁道衡真的生气了,他结结巴巴地很认真地说:“我就是高兴、高兴你喜欢我,你要是不想现在和我在一起那我一直追你,你要考察就一直考察,我可以一直追求你的,只要、只要你回头看看我等等我……”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嘴笨,觉得自己刚刚太得意忘形了,让翁道衡不高兴了。   “真是个傻子……”翁道衡低声说,然后亲了一口他的脸蛋,亲完,他又轻轻骂了一句:“傻子。”   任野睁圆了眼睛,他说:“你亲我……你不生气了吗?”   翁道衡脸上一脸恶作剧的感觉,他这样告诉任野他的定义:“你要追我就要遵循我的章程,就是我想亲你就亲你,我让你亲我,你就得亲回来,我想要对你耍流氓你要高兴地受着,总之,我才不要你的什么‘循序渐进’,进度我说了算。”   “听明白了吗?”翁道衡眉眼微微弯起,看起来有一丝狡黠的意味,任野当然知道他又在逗自己。   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他问翁道衡:“那你还喜欢我吗?”   翁道衡很认真地告诉他,他说:“我不对你撒谎,我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的喜欢暂时不会消失。”   然后他微微靠近了任野的脸,他问任野:“我现在想要调戏你,你让吗?”   任野微微点了点头,他四平八稳的脸上泄露出一丝羞涩,他说:“我让。”   “闭眼。”   任野微微闭上了眼睛,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发生,翁道衡在他耳边轻轻骂了一句:“傻子。”   任野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翁道衡看着他笑,他说:“虽然你是傻子,但是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傻子。”   他说完就带着任野的礼物离开了任野的房间,只留下任野在房间里一脸严肃地发呆和思考,他思考了半天,脸慢慢红了,心想,刚刚师哥对我说情话了,真好。   他很快乐地在心里想,空空的脑袋里十分固执地把翁道衡那句“全世界最好看的傻子”等同于“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翁道衡: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傻子。(重点是傻)   任野:他说我全世界最好看!他好爱我!   感谢在2021-04-20 23:32:10~2021-04-21 23:1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节操欠费中30瓶;天天好心情20瓶;千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他的人间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翁道衡就坐上保姆车去片场拍杀青戏,才上车他就戴上眼罩打算在路上睡一会,等到了地方,翁道衡感觉到车门开开关关,好像有人上来又有人下去,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翁道衡半睡半醒间,终于听到自己闹钟响了,同时一股食物的清香隐隐约约地闯入车厢,翁道衡有些烦躁地把眼罩半掀开顶在额头上,直接打算摸桌上的手机关闹钟,才摸到手机的边框,就有一个手抢在他前面关掉了那让人心肺骤停的铃声。   翁道衡就着手机迷迷糊糊地触碰到一只温热的大手,他缩了缩手指,缓缓睁开眼睛,想要收回去,他下意识觉得眼前的人是小唐,可是这个“小唐”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捏了一下,那手感那种黏人的感觉,翁道衡一摸就知道眼前人其实是任野。   “师哥,吃早饭了。”   睁开眼睛,眼前果然是任野,桌上放了任野买的早饭,翁道衡看了一眼,两碗豆腐脑,两杯豆浆,还有两个杂粮煎饼,任野还打包了一份云吞,这些不是什么很难得一见的早饭,但肯定不是剧组提供的早饭。   对于着急着忙拍戏的人来说算是精致的,以前翁道衡早上起早拍戏都是剧组有啥他吃啥,早上剧组能提供的也就是一些速食的包子、茶叶蛋和豆浆,而眼前的这种一般是自己去买的水平。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前面都是我个人的戏,你的戏要排很后面,你吃过中饭来也成。”翁道衡觉得任野来得太早了,他的陈山都杀青了,在电影里露面的戏份不多了。   “给你买早饭。”任野把一碗鸡丝豆腐脑往他跟前推了推,一面推一边问:“你豆腐脑吃咸吃甜啊,我给你买的是咸的。”   “甜的咸的都吃,不挑。”翁道衡接过他推过来的鸡丝豆腐脑,拆开勺子,却伸向任野面前的豆腐脑,很自然地帮任野刮了一层香菜和葱刮进自己的碗里,然后埋头专注吃自己眼前的那一碗。   任野因为翁道衡这很小的一个细节突然觉得心动,他抿嘴微微笑了一下,觉得挑食也不错,这样和翁道衡吃饭,他总归是会想着自己一点的。   翁道衡早上吃饭没空慢悠悠地优雅,他一手拿着勺子挖豆腐脑,一手拿着煎饼果子咬上一大口,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就吃完了,然后才开始用吸管戳豆浆包装,他一边喝豆浆一边问任野:“对了,你把小唐给弄哪去了?他去哪里吃早饭啊?”   任野指了指旁边自己的车,他说:“他在我车上吃早饭,我来伺候你当助理不好吗?”   翁道衡一边咬着吸管一边说:“什么毛病,敢情你来这么早是给我当生活助理的?”   “追你嘛,那不得贴身伺候好了。”任野说,然后很无所谓地笑笑。   翁道衡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他打开那碗云吞,里面大概有十五个,他用勺子挖了三个放进自己碗里,其他往任野方向推了推,说:“这碗剩下归你,怕你吃不饱。”   “我这碗是买给你吃的,虾仁馅的,这是最后一碗。”任野抬头说。   翁道衡尝了尝碗里的云吞,真的是鲜虾仁味道的,混着香油和辣椒油的香气,很是鲜香,他吃完碗里的三个,然后还是拒绝了任野的好意:“拍戏呢,早上还能憨吃那么多?到时候念台词突然打嗝怎么办?”   于是任野接过那碗云吞埋头吃了起来,翁道衡拿出剧本再看几眼台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伸手拿出,是在逃助理唐一恒发过来的。   【哥,待会拍戏任老师跟着你?】   翁道衡以为任野说的待会做助理是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他直接给唐一恒发信息。   【给我滚回来!我什么时候让你放假的?】   结果小唐很委屈地回复他。   【不是你让我今天放假,和任老师共度二人世界的吗?】   【要不然任老师这么一大早追过来干嘛?】   【真行,你们真会玩,还来个身份cosplay……】   抬头,翁道衡敲了敲桌子,他问任野:“是你把我助理给支走的?你这追人也太高调了吧,生怕剧组其他人不知道。”   任野吃到一半从碗里抬头,他说:“可是剧组其他人不是早就知道吗?我们还没有点啥他们就心里门清。”   “这么想伺候我啊?也行,但小唐我给开工资,你的话我就不给你开工资了。”翁道衡看任野吃完了,起身收拾桌上的垃圾。   任野马上站起身,抢着收拾:“我来我来。”   最后是翁道衡下车走在前面,任野背着小唐跟剧组的双肩包,包里塞着剧组折叠椅子、小风扇这种的翁道衡需要用的东西,一只手提着翁道衡专门用来放手机等零碎用品的小黄包,另一只手则拎着黑色垃圾袋。   看起来就很任劳任怨的模样,翁道衡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拿回来自己的小黄包自己背,他又不是手断了。   任野就跟在后面一脸温柔地看着他笑,不知道笑什么,神情总之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翁道衡的心都给他看软了。   今天的戏是b线唐海的落幕,翁道衡去化妆间跟着负责造型的老师换好衣服弄好造型,整个人气质都冷寂了下去,他在慢慢找今天戏的感觉,所以出来整个人收起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慵懒模样,在化妆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了,一直在想唐海的心理状态。   任野看他眼神变了,也不敢找他说话了,只默默地跟着他,帮他拿东西,默默跟在后面收拾。   造型老师还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和另一个负责妆造的老师交换了一个吃瓜的眼神,任野这样直接跟过来一副助理模样,各种体贴周到,绝对有瓜吃。   剧组这些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天天在剧组看着两个主演有来有回,自然是能看出一点猫腻的。   不过这些人剧组待多了瓜也吃多了,很多事也自然嘴很紧不会出去乱说,到了翁道衡拍戏的时候,他把自己珍重的小黄包交给任野,然后很温柔地嘱咐他:“乖一点,等我拍完。”   两个女工作人员看到这个互动,不由微微抿嘴露出姨母笑,然后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磕到了”三个字。   翁道衡今天可能早饭吃的元气满满,一上午就把唐海的杀青戏拍完了。   ……   唐海很久没有再去心理医生郭浸言那里诊疗了,郭浸言最后一次看到唐海的时候,唐海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像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身上带着煞气,人也消瘦了一些,眼神跟干涸的池塘一样,带了一丝幽幽的森意。   这回唐海半放下长发,微卷的发梢勾着他的下巴,鼻梁上架了一个金丝框眼镜,阴郁的一双眼睛透过冰冷的镜片多了几分忧愁,身上是一件很时髦的白衬衫,外面罩着一件束身显身材的黑色机能斜肩马甲,下身修长的黑色长裤,打扮得又朋克又大佬。   他苍白着一张脸坐在郭浸言的眼前,开口第一句:“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郭浸言眨了眨眼睛,他有些不理解唐海为什么开口就说这种不太吉利的话。   “我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唐海继续说,他的眼睛是死寂的,他微微扯开一个疲惫的笑容。   郭浸言很敏感地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厌世气息,他倾向于唐海有自杀倾向,他说:“唐先生,你能跟我讲一下最近你发生的事情吗?”   “不,我不想治病了,我不想治好了,真治好了就没意思了。”唐海话说着说着眼神游离在远处的一个焦点,然后一直盯着那处露出一个笑容,就好像,那里站着谁一样。郭浸言回身看去,那里空无一人,他有些迷惑地继续看着唐海,对唐海说:“你……”   唐海的目光移过来,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郭浸言,他说:“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除了我,只有你才知道他的存在。”   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郭浸言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病人,他有一种预感,这次唐海离开,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唐海的bb机响个不停,郭浸言说:“有人一直找你,不然你回一下。”   唐海掏出,是桑淮的信息。   【周常越狱了,他可能找你寻仇,注意。】   没什么好注意的,唐海微微抿嘴收起bb机,他无所谓这些了,他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该报复的、该毁掉的全部都结束了,现在是他也不怎么留恋这个世界了,因为没有意思。   “啊,这个世界如果是唯心的就好了,这样阿山就能真的存在。”   这个时候,郭浸言随着唐海的视线看了过去,办公室里突然多了一个漂亮的男人,那个男人长着一双冷寂漂亮的丹凤眼,眉睫似漆,漆黑的瞳色像黑夜一样,郭浸言只看了一眼,就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阿山。   “郭医生,你倾向于唯物还是唯心,你觉得阿山存在还是不存在?”唐海确实精神已然失控了,他反反复复对着郭浸言念着这句话。   阿山走了过来,对郭浸言笑,他说:“你好,医生,我要接走唐海了。”   郭医生突然觉得诡异,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也能看到阿山。   然后郭浸言听到唐海说了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他说:“我上次看心理医生还是我妈死的那一年,那个医生也姓郭。”   说着,唐海的眼睛凝视着郭浸言,他说:“你否认我的唯心,也是在抹杀自己存在的正当性。”   郭浸言好像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阿山明明是一个臆想里的人,他也能和唐海一起看到阿山,一起听到阿山。   因为他也是唐海臆想出来的一个人,换种说法,郭浸言也是唐海自己,因为唐海想要治好病,所以就有了他。   现在唐海不想要治好了,所以他不需要他了,“郭浸言”就必须醒了。   镜头前的翁道衡脸上表情从唐海切换成了郭浸言,他看着镜头好像是在和对面的唐海对话,他质疑地凝起眉说:“不是的,唐海,我存在,我不能是你……”   这个时候,翁道衡又换了一种腔调,是唐海那冷冷的语调,他突然问郭浸言:“你照过镜子吗,医生?”   郭医生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镜子,他拿起镜子,这才看到了自己的脸,“郭医生”自己的五官慢慢模糊成另一张脸,这是一张和唐海一模一样的脸,他摔下镜子,他摇头说:“不,我有自己的意识,我不是唐海,我是郭浸言。”   说着,他脸上的表情激动了起来,他指着唐海说:“我不是你!有病的是你!我在你的现实世界和臆想世界都没有原型,我是独立出来的!而你!而你有病!你把母亲罗海兰臆想成房东,把陈山的未婚妻臆想成女同事,把桑淮臆想成只露过一次面的拆白党,把陈山的父亲臆想成你自己的父亲!”   “你有病!你得治病!阿山不是陈山,他是你臆想出来的,不,阿山其实就是你自己!你爱的是想象里的你自己!你就是纳西塞斯,被自己的倒影所迷惑了。因为没有人纯粹地爱过你,所以你臆想了一个想象里完美的自己爱自己,其实阿山不存在,两个世界只有一个是真的,还有一个是你臆想的。”   郭浸言很激动地站起身指着唐海说,他被恐慌的情绪给包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郭浸言,从来没有怀疑过,而现在自己居然只是唐海根据很久以前的一个姓郭的心理医生臆想出了自己,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他解释不了他为什么同样可以看到阿山。   “不,我可以让两个世界都是臆想,也可以让他们都是真的,我没有病,我如果有病,那么郭医生你该是什么?只有我的世界是唯心的,你才可以实在地存在,阿山也能存在。我不想治病了,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好了。”   郭浸言脑门闹出一片冷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不愿意自己承认自己不存在,他痴痴地坐了回去,脸上拾起专业的微笑,他最后点点头,对唐海说:“对,你没有病,阿山存在,唐先生你很健康。”   唐海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说:“谢谢你,郭医生。”   说着,唐海离开了郭浸言的办公室,再也没有回头,郭浸言打开电视,电视上播放着蒲氏公司这个庞然大物的落网和死亡,郭医生一看就知道唐海的手笔。   唐海睁开眼睛,眼前是蒲氏的新闻,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他接起,电话里是桑淮的声音,他很着急:“你看到了我给你发的消息吗?周常越狱了,他肯定是要报复你的,你我联手从内部把蒲氏搞垮了,他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手笔,他越狱估计是冲着我们来的……”   “没关系。”唐海对电话里的桑淮说,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人能让我死掉。”除了我自己。   最后,他对电话里的桑淮说了一句:“再见,桑淮。”   桑淮听着唐海的声音,总觉得唐海的语气仿佛在说永别,他刚想说点什么,那边唐海却挂断了电话。   唐海最后在街边漫无目的地走,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的方向,最后他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巷口,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却又异常眼熟。   他走了几步路,看到巷口坐着一个孤零零的邮筒,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这里是读书仔唐海和阿山来过的地方,而阿山就在这里死亡。   唐海笑了起来,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了,他毫无畏惧地往前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一阵风刮过来,一起来的还有周常和他的刀,唐海其实可以避开,但是他没有。   于是周常凶恶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杀唐海会这样容易得手。   周常怕一刀送不走唐海,于是他着急着忙地又补了好几刀,唐海倒在地上,看着血从身体里漫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消失,身边是“杀人了”的尖叫声,周常跑了。   他躺在地上,躺在血泊里,身边有很多人围着看他,有人在打120,有人在报警,他们的脸都是模糊的,这时候他听到了桑淮的声音,他在他眼前晃:“唐海,你挺住……你为什么不小心一点……我提醒过你的……”   桑淮向来冷静的脸上是焦急的神色,他甚至都快哭出来了,两只手堵住唐海流血的地方,不想让唐海继续流血死掉,唐海看着桑淮的脸色,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桑淮这样,他好像明悟了什么,桑淮可能对他……可是,有什么用呢,他想,不重要了,他觉得没意思。   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好冷啊,好想睡觉啊,可是桑淮一直在喊他,他感觉到桑淮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脸上,他最后对桑淮说了一句“对不起”。   黑暗里人群嘈杂都没有了,世界又点起了光,唐海看到有一个人背着光向他走来,那个人用沉稳又温柔的目光看他,唐海认出来了他,那是他的爱人,于是唐海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阿山。   就像美少年纳西塞斯义无反顾地跳入那个有自己倒影的水中。   “cut”。   地上的翁道衡睁开了眼睛,在饰演桑淮的演员杨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好像真的死过一场一样,身上都是血包上的血,脸上也都是血,看起来很狼狈,大家都因为翁道衡的演技鼓掌起来,翁道衡有些嫌弃地抹了抹身上脏兮兮的血渍。   然后他的视线好像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他好像在找人。   任野坐在片场看着翁道衡演死去,知道是假的,可是他已经被他的演技给感染到了,他看向站起来活过来的翁道衡,心里才有了几分实感,都是假的,是演戏。   翁道衡的视线隔着人群与他对视,翁道衡刚刚一直在找他,任野突然意识到。   他和翁道衡的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沉静温柔,翁道衡隔着人群对任野微笑。   任野痴痴地看着他,他觉得自己也活过来了,从刚刚看唐海死掉的难受里活了过来,翁道衡的眼神给了他一种坚定的力量,让他这个戏外共情的人从那种情绪里抽离出来。   因为,他的人间在对他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   感谢在2021-04-21 23:13:14~2021-04-23 01: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林夕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他听他呼吸   其实翁道衡也不知道《孤独的唐海》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梁羽说死亡不是唐海的终点,他有自己的true ending,而所谓的te剧本从一开始梁羽就没给翁道衡和任野看见过,他们收到的剧本也只写到了唐海在巷口死亡在幻境里奔向阿山为止,就到此为止了而已。   而且电影的拍摄是呈片段式的,结局是剪辑出来的,他们拍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拍的是结局还是过程,比如剧本里写的最后唐海的幻想里向阿山奔赴的镜头,早在b线一开始就已经拍完了,只是电影叙述的时候会把这个片段剪辑到最后。   任野下午补拍了一些阿山的镜头,当天的戏份就拍完了。   然后收工的时候,导演终于给翁道衡和任野看了所谓te的剧本,翁道衡看完,这个电影留存在他灵魂深处的难受感觉又复苏了,这是一个看起来he的结局,但是细思又切合标题——《孤独的唐海》,唐海确实从头到尾都是孤独的。   这个电影与其说是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不如说是一个濒临崩溃的人的精神世界,a线b线谁真谁假都不重要了,唯一的坐标只有唐海,任野翻完新剧本,问导演:“我们这两段还拍吗?还是就此杀青?”   梁羽其实也有些犹豫,他说:“唐海的故事越拍其实创作者本身都不知道唐海的走向,我觉得唐海死亡戛然而止好像是最合适的,可是我又想给唐海希望,但是又觉得赘余。”   “一部好的电影的结局定然是会引起讨论和各种解读的,我建议都拍,最后通过剪辑和镜头暗示表达电影想要表现的东西。只拍到唐海死亡也是不错的处理,可是a线和b线究竟谁虚谁实还是可以做文章的,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中间唯一的坐标只有唐海本人,我倾向于电影本身只是唐海孤独空洞的精神世界的描述。”翁道衡和梁羽以一种商量的语气说话。   于是主演组经过讨论,将整部戏的正式杀青往后推迟了几天,翁道衡和任野补拍几个镜头作为彩蛋或者番外,或者也算电影的true ending。   “Action!”   在开机声里,翁道衡和任野开始了他们在《孤独的唐海》里的最后一幕戏。   其实这场戏到底怎么演翁道衡和任野没有任何概念,因为梁羽在开拍前只给了一个粗糙的对戏剧本,然后没提任何要求,这是一场半靠剧本流程指导半靠演员自由发挥的戏份。   而所谓的没有要求,反而是最难的。   开拍前,翁道衡私下里和任野讨论了好多种开拍方案,该怎么表现该怎么对视,这个剧本快要把翁道衡和任野折磨疯了,他有时候会莫名的很难过,为唐海的落幕,为唐海精神世界的孤独。   一个剧本要演出一个核心人物隐晦或具象的精神世界,对于饰演的演员来说自然也是一种精神折磨。   翁道衡以前从来不相信什么“不疯魔不成活”,但是开拍前的一晚他突然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就突然失眠了,因为思考他觉得有些麻木,其实这部戏拍得他也有一点麻木了,《孤独的唐海》从开拍到现在拍了四个多月。   电视剧四个多月可以拍一部中长篇的古装剧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一部分是因为梁羽的精益求精一直在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翁道衡和任野拍了很多相似镜头和场景供片方剪辑取舍。   很多镜头可能在导演剪辑版里是废掉的,他们拍了长长的一段也许上映剪辑里只剪取其中一小段,那些当初为了让他和任野在戏里默契先拍的亲密戏可能剪辑下来也只有几秒。   翁道衡站在窗台点起一根烟,他看着城市窗外如墨的天色,看了许久,他的酒店为了防止私生偷拍在很高的楼层,对面没有和他同高度的窗户,低头只能看到深夜依然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灯火里穿过的是高架桥上擦肩而过的车辆,孤独的车灯在城市烟火下交织如云,翁道衡突然有了一种寂寞的感觉。   这种寂寞和孤独的感觉从来没有来得如此强烈,他连烟都吸得烦躁,于是掐灭了烟,开窗让高处的风吹进房间带走尼古丁的气息,翁道衡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戒烟欲望。   四个多月的拍摄,唐海的情绪一直在他体内积压,形成翁道衡消遣不出去的低气压,他只觉得闷只觉得想要呐喊,翁道衡在房间里走动个不停,他一边想着明天戏份的预设一边自我模拟。   一滴眼泪从他眼眶滴落下来,翁道衡很克制地半真半假地流下了一滴不属于自己的眼泪,是唐海戏里的情绪让他落泪,他想要和人诉说点什么。   于是他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深夜电话响了几声,居然有人接了。   “喂?”电话那头是任野刚睡醒有些迷糊的声音。   “阿山,是我。”   任野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清醒了,翁道衡刚刚的口吻完全是活生生的唐海。   他有点搞不清状况,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甚至有想冲到对面房间看看翁道衡的冲动。   然后听到翁道衡说:“你不用过来,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我的角色想和你的角色最后再交流一下。”   这句话完全是翁道衡的语调,隔着手机,任野察觉到了翁道衡此刻的共情到了最浓稠的地步,角色的倾诉欲迫使演员本身打了这个电话。   他在手机里愣了片刻,开始回想阿山的状态,然后他说:“唐海,我好想你。”   他很快就模拟出来了阿山唐海那清冷又温柔的语调,翁道衡隔着手机再听到这句陌生又熟悉的声线的时候瞬间有了一种怀念的感觉。   在手机的听筒里,任野很清晰地听见翁道衡不平稳的呼吸声,然后他听到他颤抖的声音:“阿山,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现在?”   任野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成了阿山,他有许多想和唐海说,却无从说起,他拿着手机良久,一句话也没有说,翁道衡只隔着手机听他这头的呼吸声居然也安静地听了许久,没有催他,也没有打断,就好像他的沉默也是一种无言的诉说,只是这份诉说只他们二人才懂。   翁道衡拿着手机听了良久,然后听到任野以阿山深沉的声音说:“除了说爱你,我好像对你无话可说。”   听到耳边离得极近的这一句告白,翁道衡的手突然颤了一下,黑夜吞没了他的神经和思考,他最后一半以唐海的角色一半挣脱出角色以本人的感觉克制地说了一句:“那么,晚安。”   “嗯,晚安。”任野回复他,翁道衡并没有挂断手机,任野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听了良久,翁道衡都没有挂断,好一阵之后,任野听到了他规律又绵长的呼吸声,他微微笑了一下,翁道衡忘记挂掉电话,他睡着了。   鬼使神差的,任野没有按下挂断的按钮,而是把手机搁在床头找寻着近在耳边翁道衡的呼吸声微微闭上眼睛,在黑暗里,翁道衡就好像躺在他身边,陪他入睡,与他共眠。   翁道衡晚上做了一个极为安静的梦,梦里一个青年穿着白衬衫骑着单车掠过大街小巷,凉爽的风四面吹来,而另一双温柔的眼睛在楼上看他。   翁道衡认出了那个骑单车的青年是a线刚大学毕业的唐海,一种难得的轻松和快乐在他梦里蔓延出来,他醒来的时候,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然后凭着直觉,翁道衡知道今天的戏成了。   但是下一刻这份静谧的心情在看到手机页面上接近五个小时的通话时间就有些破灭了,翁道衡下意识有点心疼自己的话费,但是下一刻他突然想到任野听着自己入睡的声音听了半夜,脸突然有些烧。   整理好一切出门拍戏,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人果然是对门的任野,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们之间保持了一份难得默契的安静给彼此,这是很难得的拍戏前没有戏外插诨打科的一个早上。   到了剧组,在开拍前,翁道衡和任野愣是没有说一句话,他们都在克制和对方交流的欲/望,只为了保存最大的能量给最后一场戏。   正式的开拍的一瞬间,他们的眼神才真正触碰上彼此。   这场戏好像是b线的唐海对上a线的阿山,他们坐在了开往远处的车,阿山一边开着车一边哼歌,而翁道衡以剧本的要求演出一副大梦初醒的感觉,他坐在副驾驶很开心地和阿山聊天,聊着聊着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迷惑的神情,他的笑容慢慢顿住,然后扭头看向阿山。   阿山在专注地开车,他的视线看着远方有几分沉思的感觉,他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翁道衡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任野停下车,回身看他,他说出台词,他说:“唐海,你没事吧?”   很自然地,翁道衡搂住了任野的腰,抱住了他,他紧紧地贴着任野,嗅着任野身上的味道,眼泪打湿了任野的肩头,任野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很清新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非常安心,翁道衡瞬间有了一种“吾心安处即是故乡”的安定感,就像他遇到了他的港湾。   两个人沉默地抱了一会,然后任野抬手摸上翁道衡的脸,两个人的对视里是无言的情愫,这是一份四个月拍戏时间沉浸式体验的爱意,戏外看着取景框的梁羽突然觉得这里应该再有一个吻更好,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戏里的两人像有吸力似的按照他的想法吻上了彼此。   梁羽擦了一下头顶的汗继续看了过去,他也说不清接吻的那两个人是任野和翁道衡,还是唐海和阿山,他只知道他们真的入戏了。   ……   唐海一开始只觉得脸上有些痒,是那种阳光洒下的因为暖意的温度而带来的暖意,在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唱歌,没有节奏,没有歌词,是很轻很自由的调子,带了几分诉说的感觉。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辆车上,而车开过平静的湖面上绵长似线的车道经过群山,天空蓝的不像话,风都带了几分阳光的温柔,开车的男人一边哼着歌一边看向远方,唐海看着驾驶座那个熟悉的侧脸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阿山。   唐海的脸上出现了思考的神情,阿山也突然不哼歌了,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思考的神情,他看着远处好像在沉思着什么,他们的车在山水间停了下来,停下来的车就像山水画上一个不起眼的一个注脚。   然后唐海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忘记了一切,他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驾驶座上的男人很担忧地问他:“唐海,你没事吧?”   唐海抱住阿山,贪恋地看着阿山戴着耳钉的耳垂,他的眼神有些疑惑地看着远处,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他会突然有一种失去了阿山的错觉,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梦里他孤身一人,身边却从来没有阿山。   “我找到你了。”唐海这样说,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迷惑了,阿山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他会用这种失而复得的语气说出来。   阿山听到这句话也怔了一下,他的心头也突然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好像他和唐海在短短的一场梦里突然分隔了一百年一样,他觉得自己也做了一场噩梦,那场噩梦里唐海认不出他,他只能看着唐海离他渐行渐远,最后他自己孤身一人,他好像也有了一种找了唐海一个世纪的错觉,他眼神有些恍惚,然后最后他说:“嗯,我也找到你了。”   唐海很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他在耳边听到了一阵鸣响的声响,他好像彻底失去了什么,但是他却确定他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   两个人开心地在阳光下交换了最后一个吻。   病房里,一道疑似桑淮的背影出现,沉默地看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人,那人长着唐海的模样,然后唐海的心跳线路图最后变成一条笔直的直线,心电图发出一声轰鸣声,宣告着这条生命的结束,医生对这个疑似桑淮的背影的人说:“先生,节哀。”   那个男人看着宛如陷入沉睡的唐海,沉默了良久,然后他说:“他好像最后做了一场美梦。”   病床上的唐海死去的脸上确实挂上了最后一丝微笑,很安详,他仿佛是在某个美梦里离去的一样。   “真不知道他最后的梦里梦到了什么,看起来这样快乐。”   最后是一声落寞的男声这样诉说,这是电影最后一个镜头。   《孤独的唐海》正式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孤独的唐海》这部戏其实a线是真还是b线是真都不重要了,这部戏只是一个叫唐海的人的精神世界侧写。   在a线b线之外其实还可以有隐秘的c线,剧本其他解读等书里这部电影上映有了导演剪辑版,才能从观众视角的评论里给出各种其他解读。   《孤独的唐海》一开始的灵感是电影《穆赫兰道》,我想戏中戏写出一个人的一生的梦,但是我写的太烂了,越写越狗血,后期也慢慢抛弃了这种想法。   感谢在2021-04-23 01:04:22~2021-04-24 23:2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他作弊犯规   《孤独的唐海》正式杀青了,于是梁羽搞了一个巨大的杀青宴,之前已经杀青的演员只要档期调得开都过来参加这场杀青宴了。   这场杀青宴就定在杀青之后的第二天,翁道衡出现在杀青宴的时候已经完全换掉了唐海的发型,为了角色接的长发已经卸掉了,几个月没剪的原发也剪短了一点,而是梳了一个稍显慵懒的古典旁分发型,有点像小李子早期的三七分,露出好看的额头和带有美人尖的发际线,清爽又很衬眉眼。   梁羽看到翁道衡才杀完青就换掉了长发造型不禁有些觉得遗憾,他真心觉得翁道衡阴郁的眉眼配上微卷散乱的长发真的很好看,但是翁道衡很明显是不耐烦留长发的人,除非为了角色。   任野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他的情绪很淡,在他眼里,翁道衡怎么样都好看,哪怕剃光头做和尚也是仙僧。   不过翁道衡的新造型把他从戏里对唐海的情绪拉了出来,翁道衡换了造型,身上唐海那种独的味道褪去了不少,其实翁道衡也独,但是角色唐海的独是哀怨带点疯劲的,而翁道衡本身那份独是遗世独立的独,张扬又冷静。   他身上唐海气质最浓郁的时候是杀青那场戏,杀青戏拍完了,他就好像和角色彻底告别了一样,很快挣脱出那种状态变成了高岭之花的翁道衡。   任野也觉得自己进步了不少,之前拍完戏他总要调节很久才能完全从一部戏里走出来,只怪他过于强的共情天赋,但是这次拍完,他就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其实难过也是会难过的,杀青戏拍完的那天,任野又蹲在角落眼眶红了,但是愣没真掉眼泪,只是淡淡的难受,阿山和陈山这两个角色他用心去演了,告别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的。   但是这份难过不舍也是杀青当天最强烈,拍完的第二天睡了一觉醒来他心情就回归生活了,后来这份浅浅的难过只剩下戏杀青之后他好像又不能和翁道衡朝夕相处的惆怅,但是这回离别本身没有那么绝望了,因为他知道翁道衡也喜欢自己。   分开是暂时的,他们总归是会在一起的,并且回去了之后他们还是上下楼的邻居。   任野已经想好了,追人是不可以半途而废的,回去了只要两个人都在家,他一定要想办法天天找理由让翁道衡去自己家或者他去翁道衡家,都六百多平的房子,一个人住太空荡荡了。   任野甚至想到了以后如果和翁道衡住在一起的光景,顶楼之间打空,他和翁道衡两个独立的大平层可以私下打通成一千多平的复式楼,虽然程序麻烦一点,但是都是全款房是可以操作的。   他越想越远,得庆幸于翁道衡和他都不会生孩子,不然他连学区房买在哪里都考虑好了,所以他的那一层难过也只是难过暂时不能和翁道衡朝夕相见了。   在他站在那里无限进行发散性思维的时候,翁道衡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当看到翁道衡西装里白衬衫之下那块漂亮的茶青色石头的时候,任野突然愣住了,他说:“师哥,你带上了我的礼物。”   翁道衡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杯,往他的杯口碰了碰,然后微微抿了一小口红酒,他说:“想什么呢,这一块当然不是你送的那块磷叶石,那块那么脆。”   听到翁道衡的反驳,下意识的,任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尝试着开口试探:“那这块是……”   翁道衡说:“我这块是根据你的礼物复刻的磷灰石,替代品,磕碎碰坏也不会心疼。”   确实,磷灰石的颜色也很好看,但是价格比磷叶石美丽多了,也没有磷叶石那么脆弱。   任野一听到翁道衡这样解释给他听,眉头微微松开,翁道衡的话潜意思就是他不舍得戴自己送给他的那块磷叶石,怕磕碎碰碎心疼,任野下意识觉得这是翁道衡重视他的礼物的表现。   但是他又有点可惜,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希望翁道衡可以戴上自己的礼物,礼物最大的价值不再于任野当初在玻利维亚为了拍下它豪掷的价格,而在于收礼的人使用它。   他拿起酒杯对着翁道衡的红酒杯碰了碰,回敬地抿了两小口,然后微笑着对翁道衡说:“师哥,杀青快乐。”   “快乐。”翁道衡明明没有笑,但是他的眉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任野想要和翁道衡再聊点什么,但是剧组其他人走过来插入他们之间,分别给他们敬酒,翁道衡很克制地抿酒,喝得很浅,正如他当初和任野说的那样,他不想再喝醉了,他喝醉不会闹事,却总会错过一些什么。   任野喝酒上脸,被敬了几圈酒,眼神就有些散乱了,也上脸了,脸红红的,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耷拉着精气神,看起来有一些委屈,翁道衡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像委屈的金毛。   当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时候,翁道衡下意识抿嘴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任野可爱。   隔着人群,任野一直在用余光偷偷观察着翁道衡。   他看见翁道衡站在那里拿着酒杯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很温柔地低头笑了一下,虽然那个笑一闪而逝,但是真的很招人。   他的眉目都洋溢着一种柔性的滤镜,让人一眼万年,于是任野瞬间就看住了,心里又觉得翁道衡还是冷着脸好一点,站在那里笑太招人了,他受不了。   可是面无表情的翁道衡又是另一种风格的招人。   他有些喝醉了,虽然他觉得他脑子是清明的,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血液流速加快了,狠狠地托着他跳动的心脏,任野瞬间眼底再也看不见谁了,只能看见翁道衡。   酒至半酣,翁道衡走了过来,和梁羽喝了酒聊了一会天,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站起身突然对任野说:“任野,敬搭档。”   说着他的酒杯叮铃一声撞上了任野手里的酒杯,两杯酒杯里的红酒像跳舞的舞女红舞裙一样都快乐地荡漾起了裙摆,任野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看到翁道衡举起手里的红酒杯一饮而尽,不同于一开始的微微抿酒。   他看到他喝酒时蠕动的喉结和托着酒杯素色的手指,心突然就乱了,他觉得翁道衡是双标,但他享受这种双标,因为他是不同的那个人。   “哇哦,翁老师好酒量。”乔柏故意阴阳怪气的调侃,她说:“果然到了某人这里才是豪量,是我们不配了。”   大家其实都半猜半观察地觉得翁道衡和任野磁场有问题,剧组的人其实都是知情人,乔柏这么一挑破,大家都起哄地笑了起来,眼神在翁道衡和任野之间打转,任野的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醉的,染上玫瑰的色泽,人看起来没有那么冷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翁道衡,翁道衡没有因为调侃露出难堪的神色,他没有反驳,甚至默认似的抿嘴笑了一下。   意识到翁道衡的默认,任野居然觉得有些害羞,又多了几种理直气壮的底气,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心都快甜得化开了。   众人敬完酒,年轻的一批人聚在一起打算玩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没什么好玩的,只是在酒局上特别能搞气氛,游戏规则就是每个人每一轮发纸牌用数字确定身份,然后转酒瓶,酒瓶指到谁谁就是国王,国王可以盲指某个数字的人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玩过平平无奇的前几轮,翁道衡一直都很安全,然后剧组其他人后面很明显打配合想搞主演了。   这一轮发完扑克牌,翁道衡看了一眼自己牌上的数字,直接把牌扣在桌上。   但是他只看了一眼,不到三十秒,全桌其他人除了任野都知道翁道衡牌上的数字了,大家默契地交换了眼神,这局的倒霉蛋很明显就是翁道衡了,而翁道衡对他即将遭遇什么一无所知。   酒杯转动,最后指向了桌上的杨庭,作为翁道衡曾经的同级熟人,他当然不会客气了,他假装思考了一会,然后说:“我抽红桃九。”   大家都埋下头翻自己的牌,都说自己不是红桃九,翁道衡皱起眉头看了一会,然后开始想自己不会是这个倒霉的红桃九吧,他还在思考,旁边的小姐姐直接翻开了他的牌,然后很高兴地说:“翁老师,你是红桃九哎。”   翁道衡一看,果然自己就是这个倒霉蛋。   他只能无语地翻开牌面,然后很简短地做出自己的选择:“大冒险。”   杨庭想了想,没想太为难他,桌上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想了想,对翁道衡说:“我想看你和方块三喝一次交杯酒。”   翁道衡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一下杨庭,杨庭很明显地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不屑的两个字“就这”。   大家当然都很兴奋地交头接耳地问谁是方块三,问了一圈,都没看到方块三站出来,这时候任野虚虚地举手:“我是方块三。”说着,他举起了自己的牌面。   他果然是方块三,坐在任野手边的乔柏微微抿嘴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任野一眼,任野这小伙子不讲武德,偷牌换牌。   其实乔柏才是方块三,但是她刚刚没有站出来,而是偷偷把自己的牌面非常不明显地给任野看了一眼,任野果然在她的授意下来了一下战术性的移花接木。   大家不知道这块方块三背后的弯弯绕绕,纷纷起哄,大家都有些玩疯了,杨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直接拍大腿说:“天意!这是天意啊!”   任野心里想笑,别人所以为的天意和偶然何尝没有他的有意为之。   他故作无措地眨了眨眼看向翁道衡,反正他是演员,只能说演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乔柏在一旁看着他的变脸招数心里没想到任野居然有切开黑的潜质,只默默觉得翁道衡的宿命估计就是被任野吃干抹净了。   翁道衡看到自己交杯酒的对象居然是任野,只能心里叹一句时也命也,心里也突然有了一种打鼓的感觉,就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他玩得起,一个交杯酒而已,没有什么不敢的,于是他在自己的眼前的杯子里倒上红酒,直接起身走到了任野的跟前。   任野看着他寒凉的薄唇平直的弧度,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扫了一眼他的唇,这唇他亲过,又看了他微微顿在杯壁上的手指,这手他牵过,他熟知每个骨节的形状和手感,他突然有一点激动,他微微勾起唇,起身,拿起自己的酒杯。   翁道衡的臂弯绕过他,两个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翁道衡喝完自己酒杯里的酒,然后隔着臂弯看着近在眼前的任野,然后直接和任野的视线相撞,他的眼底浸着笑意,看起来很高兴,翁道衡不由自主地因为任野这肤浅的高兴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后来两局,倒霉蛋还是翁道衡,翁道衡察言观色之下,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倒霉蛋不是天选而是民选。   于是他也学聪明了,拿到新的牌看都不看直接扣在桌上,他这么一搞,旁边的人终于没办法偷看牌打配合了,于是后面几局的倒霉蛋终于开始换人了。   翁道衡得意地舒了一口气,他有些放松地看着周围的热闹。   然后这一局的国王是乔柏,乔柏偷看不到翁道衡的牌,但是她能看到坐在旁边的任野的牌啊。   于是她直接报了任野的牌:“黑桃五。”   任野低头看了一眼牌,翻了过来,他觉得乔柏可能是因为他之前偷牌故意让他吃一局瘪。   “是我。”他举牌。   翁道衡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大冒险。”   乔柏挺别出心裁的,她说:“打开你的手机通讯录,打最近联系过的联系人,打过去,唱你听歌软件里最近在听的一首歌。”   于是任野先看了一眼自己的歌单“最近在听”,给国王乔柏看了一眼,乔柏看了一眼歌名点点头,然后他打开自己的通话记录,乔柏直接点了最近通话的号码,帮他打了过去。   大家都屏住呼吸想要知道对面是谁,一般艺人最近联系的不是助理就是经纪人。   翁道衡也想知道,于是他有些好奇地抬头一脸沉思,但是任野却看着他笑,笑得翁道衡觉得大事不妙,这时候,大家都在寂静里听到翁道衡的手机振动的声音。   翁道衡面无表情地接起电话,放在耳边,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一眼任野,把手机放在耳边。   下一刻,隔着耳机和对面,翁道衡听到了双重循环的任野歌声。   任野很坦荡地对着听筒清唱了起来,他的声音很低,唱起歌来就好像在念情诗,这首歌确实也是一首小甜歌。   “You’re that cherry on top(你是我冰淇淋顶的甜蜜樱桃)   The apple of my eye(我眼中无可替代的爱)……”   任野一边微笑着一边轻轻地唱着这首欢快的小甜歌,翁道衡瞬间心都化了。   犯规,他觉得耳朵都有些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歌词是Lenka的《Lucky》,耳熟能详的小甜歌。   感谢在2021-04-24 23:28:04~2021-04-27 00: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情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他的幸运   一曲唱完,众人都有些发怔,虽然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翁道衡和任野之间有猫腻,他们在剧组的关系的好不是那种拍戏共事的好,而是那种不眼瞎就能看出来的谈恋爱的好,像这种周期很长的戏,共事拍恋爱戏的主演之间因戏生情然后做剧组夫妻的事情是常有发生的。   乔柏一开始也以为他们是因戏生情的剧组夫夫,但是今晚的杀青宴她又不确定了。   因戏生情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对于演员来说,不是每一对都能拥有美好的结局,当戏的氛围褪去,回归生活的柴米油盐的时候,有的人才会察觉自己爱上的是那个戏里的投射。   更残忍的是,这部戏因戏生情爱上一个人,下一部可能又会共情爱上另一个搭档,从而发生许多狗血的事情,于是,乔柏择偶标准从来没有就此框定在同行,她的丈夫是在戏外认识的。   她的丈夫喜欢的不是带着角色氛围的她,而是现实里真实的她。   她坐在一旁看着翁道衡和任野对视的场景,突然失去了调侃的兴致,作为翁道衡十年未断联系的老朋友,她突然有一点担忧,作为一个旧友对朋友感情生活的担忧。   她因为明白翁道衡,上次调侃翁道衡谈恋爱也只是调侃,她不觉得翁道衡有那么容易跳入爱河。她是翁道衡入圈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他们相识很久,所以她很了解翁道衡,翁道衡的心就像一鼎巨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和缘分,很难鸣动。   早年和翁道衡一次共事,她才知道翁道衡日常居然会给寺庙和道观捐钱,因为他觉得那是他的“养老之所”,这种“养老”考虑,翁道衡居然还是来真的,真的是断情绝爱、失去了俗世的欲望。   问题是他既不信佛也不信道,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人家寺庙或道观不会只因为他断情绝爱而收他的。   有一年,翁道衡和他相处好的几个圈内圈外男男女女的朋友们一起出去旅游,其中自然也有乔柏,乔柏和她的爱人也是那次旅途里相识相爱的,他们途中路过一个很灵的寺,翁道衡去问住持自己与佛的缘法,住持是个和蔼的老和尚,一看就很智慧的样子,住持是这样说的:“施主的缘法在俗世,不至而立之年红鸾星动。”   结果,人家住持的话好像真的有点准。   乔柏一直今天的翁道衡透着一股违和,当翁道衡和任野对视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违和的点在哪里了,翁道衡的眼神是动了心的,这副模样乔柏哪里见过,他这次真的浑然一副铁树开花的模样。   他爱他,他也爱他,有心人都能看出来,乔柏坐在他们旁边被喂了一嘴狗粮。   宴会的后半场大家都快玩疯了,所有人都高兴,并且每个人手机里都拍了许多合照,微博全剧组全在联动营业。   任野喝了好几杯红酒,是真的有点醉了,脸都有发烧的感觉,一双凤眼倒是清明地睁着,翁道衡看不出来喝没喝醉,他的神态依旧自若,看起来还能再喝一轮的模样,不过他的醉一直是薛定谔的醉,看不出醉态。   任野一直在偷偷看他,看一眼就在猜,翁道衡醉了没有,他的眼神太晃人,翁道衡忍了几回,终于忍不出来,抓了一回包,两人视线对上,任野一脸坦然地继续看他。   这份坦然的眼神让翁道衡东北人的dna动了,他下意识地:“你瞅啥?”   任野半醉半醒,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点纯真,他说:“瞅你好看。”   “马屁精。”翁道衡很小声地骂了他一句,任野被骂了也不生气,只半张着嘴看着他,全忘了自己漏掉的下半截话该说什么,还好他长了一张显聪明的脸,这副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倒不憨,不然,但凡任野长得不显智商一点,翁道衡都会猜想什么人家能养出这么一个“卧龙凤雏”一般的人物。   后面,翁道衡觉得自己烟瘾有点犯了,于是他起身走到外面阳台上打算吹吹风远离一下人群,他孤身站在阳台上,掏出一根烟,本来想要点燃,但是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没那么想抽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戒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最后收起烟,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背后有脚步声走近,他以为是任野,于是他直接问:“你跟着跑出来干什么?”   那个人站在他身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说:“您确定跟我说话?”   翁道衡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乔柏。   他没有说什么,继续扭过头吹风放空自己,乔柏确实是出来找他的,翁道衡也看出来了,他只等着她开口问,好一会,乔柏终于开口了,她说:“你喜欢任野。”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没什么好否认好隐瞒的,他“嗯”了一声,直接承认了。   乔柏听到他亲口承认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笑了一下,说:“难得,真难得。”   “人有七情六欲,我当然不能免俗。我又不是草木,怎么会无情呢?”翁道衡一边说着一边心底有点烦躁,因为烟瘾得不到满足的那种戒断感的烦躁。   乔柏偏偏在他旁边点了一根女士香烟,她掐着细腰穿着红裙,长发散落,点烟的姿势潇洒,很像漫画里的那种很A的迷人大姐头,翁道衡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第一次见乔柏的时候还是十年前,那时候乔柏霸气未侧漏,梳着角色的两根麻花辫子,看起来气质还像一朵小白花。   她吸了一口烟,然后红唇轻启,摇了摇手里的打火机,问翁道衡:“你要吗?”   翁道衡摇了摇头,虽然他心里有一点烦躁,他说:“不,我要戒烟。”   她看他,然后顿住,收起打火机,说:“好吧,你确实得控制一下了。”   然后话题又绕回了他和任野的恋情,乔柏问他:“你和任野是因戏生情吗?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对谁心动。”   翁道衡想了一阵,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都柔和了,他说:“是,也不是。”   “我不觉得你是那种因戏生情喜欢上谁的投影的人,你演过很多戏,你是我们这一行里情绪调节得最好的,我相信你的专业。”乔柏这样说,她说:“这次心动我想你是认真的。”   “你不要对我这么自信,我以前很会调节情绪,你是知道原因的,并不完全因为我专业。”翁道衡反驳着乔柏的语境,以前是因为他戏外情绪浅淡,从前的他就像熄灭的火山,冰凉毫无生气,虽然藏着火热的岩浆,但是没有蠢蠢欲动的冲动,只是现在,火山活了。   “哎,好可惜,我和他们打过赌,赌你这老房子过了三十才烧,那我算是赌输了。”乔柏摇摇头说。   翁道衡一时语结,多笋的朋友能因为他的“断情绝爱”打赌,他只能嘲讽一句:“那有够笋的,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我押得还比较靠前,他们都有人押你孤独终老了。”   翁道衡没脾气了,他心想,什么狗朋友。但他没有生气。   “哎,你和那个小孩在一起多久了?”乔柏本着八卦就要八卦到底的精神继续问。   “还没正式在一起。”   乔柏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问翁道衡:“你是不是不行啊,大兄dei……”她俨然觉得是翁道衡追小孩。   对此,翁道衡冷酷地吐出三个字:“情趣,懂?”   “那好吧,你们最好多玩几年情趣,这样我那个赌注好像还有赢面的样子。”乔柏的语气都酸了起来,谁没有对象似的,嘁,多稀罕。   然后,翁道衡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继续说:“他追的我,我在考验他。”他的语气里透着隐隐的炫耀之气。   乔柏被他那种云淡风轻自以为低调的秀法给酸倒了牙,发出了一个掷地有声的“呸”,然后踩着高跟鞋掐着细腰一摇一曳地走了出去,背影里都带了几分无语。   乔柏刚走,任野就凑了过来,拿了一根棒棒糖递给翁道衡:“压压烟瘾。”   翁道衡看了他一眼,然后很顺从地接过他的糖果,解开包装,放进嘴里,又是柠檬味,他最喜欢的味道,他眉眼舒展了一点,问任野:“你从哪里开始听的?”   “从一开始乔老师说你喜欢我,你承认的时候。”他很淡定地撑着脑袋看着翁道衡。   翁道衡问他:“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的讲的吗?”   任野站在他身旁又变成了一团存在感非常强的空气,他迷惑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最后问翁道衡:“你能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喜欢我吗?”   耳边传来糖果嚼碎的声音,翁道衡很凶恶地咬碎了糖果,他没有等糖果慢慢融化的耐心,从小到大他吃硬糖都是这样咬碎了嘎吱嘎吱的吃,带了牙尖齿利的凶残和凶恶,任野看他吃糖不耐烦的侧脸都有些看住了,他觉得带了这种凶恶气场的翁道衡也好看。   翁道衡嚼碎了一颗糖,然后伸手问任野:“还有吗?”   任野又掏出一颗给他,这回是草莓味的,于是翁道衡继续吃糖,任野突然想,如果翁道衡真的想戒烟的话,他又要操心翁道衡可能蛀牙的未来。   这回他含着糖吃到一半又带了几分不耐烦咬碎了草莓味的糖果,吃完这颗,再没有问任野要新的。   任野沉默地看了他一会,翁道衡也沉默了一会,他突发奇想地问任野:“如果那次你跟我告白的时候,我没有喝醉的话,你觉得我们那时候会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虽然你错过了我当初的告白,但我们不存在错过。”他心里明白,那三年空白,不是因为那场阴差阳错的告白乌龙,如果翁道衡那时候没喝醉,也许他就和以往喜欢翁道衡的人一样彻底出局了,隔了三年,翁道衡才追上他的频道。   翁道衡当初的喝醉其实也是一种幸运,是幸运女神强留他不出走翁道衡命运的一个底牌。   这么想着,他说:“如果那时候你没有喝醉的话,你应该会拒绝我,然后三年后我们重逢,你看我,或许就没那么容易心动了,就好像一个谜底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没意思。”   “是这样,也不是这样。”翁道衡说。   “可能三年前你告白我会拒绝你,但是未必三年后我不会再次喜欢你,我有时候经常有这种感觉,我觉得你是命中注定该让我喜欢的,即使当时我不喜欢,后面也许又会喜欢你。”翁道衡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变化,就很平常地说了出来。   任野突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他就听到翁道衡说:“你不是要我当着你的面说喜欢你吗?刚刚我说了,这是第二次,我说我喜欢你。”   鬼使神差的,任野想到一个问题,他突然摩挲着手指问他:“你今天喝醉了吗?还会忘掉吗?”   任野的耳边传来他的气流,他突然靠近,在他耳边说:“你可以猜一下,或者赌一下。”   于是任野下意识闪了一下,他又因为他突然的撩落了下风,他很为难地说:“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喝醉忘掉有点可惜。”   “其实我现在喝没喝醉,也不重要了。”翁道衡说。   他看向任野,笑得春水流弦,唇红齿白,在这个瞬间定格成绝色,风吹散了他漆色如墨的发丝,衬着雪白的肤色,像一幅画,美得让任野心颤,然后他听到翁道衡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不会吝啬地只说两次,以后你还会经常听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7 00:49:33~2021-04-28 23:2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林夕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他离开   杀青宴结束之后,翁道衡和任野就各自回酒店了,翁道衡是连夜和小唐收拾好房间行李离开酒店的,他的机票就买在凌晨,翁道衡明天下午在帝都还有一场通告。   任野忙是只忙一阵的,《孤独的唐海》之后暂时没有接新的通告,而是打算歇一会,有合适的本子就接,没合适的本子就给自己松一会气,好的剧本需要等,演员为了一个不错的本子在家几个月不工作的情况也是有的。   因为近几天没有新的通告,所以任野的机票买的第二天下午回去,没打算像翁道衡那样连夜离开。   只是隔着一道门他听着翁道衡拉门走到走廊的声音的时候,就知道翁道衡他要离开了,任野恍然间突然有一点不舍得,虽然他们很快就能见面,可是他就是不舍,难受。   上次杀青,翁道衡也是这样杀青宴之后连夜离开,然后他们三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那时候他不知道他们分开的期限,只觉得跟这辈子都见不到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拉开门,和拉着行李的翁道衡打了一个照面,翁道衡戴着黑边细框装饰性眼镜,戴着口罩,穿着一件黑色冲锋外套,打扮很低调,可是身形站在那里配着青春的打扮反而更像漫画男主。   小唐也走出了门,托着行李,看着任野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不免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惊讶完,任野冲上来给了翁道衡一个很大的拥抱,他当着小唐的面把翁道衡按住怀里搂住,翁道衡感觉到任野的温度和气息包裹着他,很有一种安全感。   “师哥,我们还会再见的。”   翁道衡感觉到了他的不舍,于是安抚性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任野把他抱得更紧了,他轻轻嗅了嗅侧脸擦过的翁道衡头发上的香气,感觉翁道衡的洗发水味道明明是和他一样的那种酒店装,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上更加好闻。   他只抱了一小会翁道衡,然后松开他,说了一声“再见”。   翁道衡点点头,说:“再见。”   “那个,我能说话了吗?真不把我当外人……”小唐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开口,但是不识趣的他却偏偏要开口。   于是任野张了开双臂,问他:“怎么,也要我抱你送别一下?”   小唐脸色变了,他慌张摇了摇手,他说:“别了吧,您再帅把我这样按怀里我都起鸡皮疙瘩,我直男,纯的。”   任野只是张开手臂吓吓他,小唐就算真要他抱一下,他才不会抱唐一恒呢。   翁道衡在旁边微微勾脚踢了一下小唐的后脚跟,他的语气很快冷淡了下来:“别再这贫了,给你个舞台你能在这说一夜相声我看你,再不走飞机赶不上了。”   唐一恒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说话耽搁时间,你和人家拥抱送别不耽搁时间?但这话他不敢说,怕说了他衡哥揍他,翁道衡一看唐一恒一副忍辱负重的神情反而心情松快了不少。   翁道衡和小唐还有团队工作人员坐了深夜飞机回了帝都,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根据他的行程,已经有粉丝围了上来接机,翁道衡不说话,只推着行李继续走,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粉丝不敢堵着他拍照,只敢站得远远的跟着拍他。   之前有过一个站姐直接贴他身上拿着闪光灯晃他拍照,一群人挤得保安拦都拦不住,那时候翁道衡直接抬手拿了前面两个贴他身上拍的两个人拍摄工具,皱着眉头问:“拍我你赚多少钱?离我远一点行不行?”   他本人气场就大,从来不是人畜无害的一款,生气起来的气场更加让人害怕,于是当时那两个人直接往后退了退,翁道衡删掉自己的照片把手机还给他们就走了,虽然这次发火被粉圈内部骂了一圈,之后粉丝接机也就不敢贴着拍了。   翁道衡掠过粉丝的镜头往外走,坐上了接他的保姆车,走前和这些亲和的粉丝摆了摆手打了一个远远的招呼告别。   经纪人白杨亲自来接他,帮他拿行李,翁道衡直接坐在后面摘了口罩,白杨也坐在后面和他并排,唐一恒坐在另一边靠着桌子睡觉,司机等大家坐好于是缓缓启动车辆。   翁道衡坐在窗边看着熟悉的景色倒退,白杨有些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然后给出评价:“你精神气看起来还行,就是感觉有点瘦了。”   翁道衡看了他一眼,说:“没瘦,只是错觉罢了。”   白杨突然问他:“你进组和任野处的还可以吗?”   这话听得有些违和,翁道衡才想起他和任野的事情没跟经纪人讲一声,看来小唐中间也没多事打小报告给他表哥白杨。   他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带了一丝迷惑:“唐一恒没告诉你一点什么吗?我还以为他报备了。”   “什么?”白杨完全状况外,他对翁道衡和任野的认知只停留在之前半熟不熟的尴尬期,给他想象力,他也想不到翁道衡会在工作里动心恋爱,毕竟翁道衡给他的感觉就一直感情没有波动。   于是翁道衡自己交待了:“也没什么,就是我可能快要恋爱了,提前告诉你一声,万一拍到也好公关一下。”   平地一声雷,白杨人之间懵了,他微微往翁道衡那边坐着凑近了一点,说:“你恋爱?你和谁恋爱?”   “任野?”白杨念出了这个名字,他有些不确定,可是直觉翁道衡恋爱可能对方就是他了。   “嗯。”翁道衡没有反驳,甚至有些自得地点了点头。   白杨大场面见多了,他很快就从震惊里清醒过来,作为一个行业顶尖经纪人,他直接开始帮翁道衡防范于未然了,他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和任野私底下在公开场合只要不被拍到接吻,就没事。   但是为了防止被拍到一些暧昧的锤,你和任野社交软件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营业了,就让大家都觉得你们关系好,但是又坦荡,cp也炒一下,cp越敢炒反而暧昧锤越显得假。”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翁道衡,他说:“任野陈娜娜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要是早点和我讲我可以早点帮你做舆论铺垫,万一被锤了也不会那么容易反噬。”   现在娱乐圈的现状经过限制市场的开放,文艺作品尺度也渐渐打开,大众观念也比较超前了,对于同性恋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大的看法。   娱乐圈微博出柜的男星女星还真有几对,得到的回应都是祝福大于谩骂,但是对大众出柜还是会有风险的。   如果翁道衡是个歌星,那么他完全不怕出柜,演艺圈的潜规则就是出柜不至于封杀,但是影视资源一定会flop掉一个级别。   毕竟前车之鉴,有影帝出柜之后资源就明显flop了,能接的剧本从原来的超一线也慢慢退到一二线,翁道衡这样的,三十不到,还能在演几十年,除非要退圈,否则经纪人绝对不可能看他公开出柜的。   实在没办法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明柜,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某演员和某演员是一对,但是只要当事人不承认,在没有酒店那种明锤的情况下,那么资源基本不会受影响。   翁道衡对这些心知肚明,他点了点头,说:“你和任野经纪人探讨方案,看怎么营业,你说怎么营业我们就怎么营业。只是营业有什么用啊?”   白杨直接问他:“你现在还不想退休吧,还想干吧。”   “嗯?”翁道衡有些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白杨开门见山:“你好好的,千万不要在微博上锤自己是gay,你以往发疯就算了,那些无伤大雅,出柜的话,你的资源可能会掉档,你的傲气不可能接受自己去演烂本子的。就算真被拍到点什么,你微博千万别自己对线,交给团队去回应。”   “营业的好处就是以假乱真,真真假假,比如你和任野其实是真的,那些磕cp的嘴上会认为你是真的,心里却会认为你们是营业。反正到时候你越真,糖他们反而越不敢磕,这也是个以防万一的铺垫。”白杨解释道。   翁道衡沉默了片刻,发现白杨挺会琢磨这些的,于是他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情感方面对工作室的配合。   过了一会,白杨又问:“拍完你这次打算休息多久?”   翁道衡有些疲倦地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说:“我要散散心,最近都不想接戏了,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吧,懒得奋斗了。”   “也行。”白杨答应了他,翁道衡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杨很小心地给他放下遮光板,然后侧头无声指了指才醒来的小唐,眼神里是控诉,怪小唐不提前报备。   小唐心虚地垂眼,然后小声比划口型:“他们发展太迷了,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啊。”   翁道衡因为下午的通告都没来得及先回家放个行李,而是直接去了工作地点化妆,他下了车掏出薄荷嚼片糖嚼了两粒醒了醒神,下午的工作大概忙到了下午六点多才结束,翁道衡人很疲惫只想回家睡觉。   他迷迷瞪瞪地上车,等着正式回家睡觉,白杨的意思也是回家狠狠睡这么两天补足精神,翁道衡才拍完戏又这样赶来赶去的太辛苦了。   结果半睡半醒间,翁道衡听到白杨和小唐聊天,说后面好像有私生追。   翁道衡登时就醒了,他这样的狗脾气居然都有私生追,这些人是没有母亲吗?   他被气醒了,越想越气,已经睡不着觉了,他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私生,但是他是真的疯,惹急了不只是报警,私生的汽车车灯被他踢爆过,要不是警察来的及时,保镖一直拉着,翁道衡看起来是能把人从车上拖下来打一顿的程度。   因为疯,翁道衡的黑粉天天骂他有躁郁症和暴力倾向,但是也是因为疯,他这些年的私生粉问题是最少的,毕竟看起来就是“疯子莫惹”的那种类型,看起来真敢打人,并且又打不过。   翁道衡早年的疯劲也不完全是因为真的疯,也有一部分自我保护色的感觉,他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有一种退圈不玩来一把大的错觉。   毕竟早年的翁道衡虽然一夜爆红,但是无后台无家境无背景,长得又是那么出色,圈里圈外的脏事很容易找他晦气,翁道衡越疯越暴躁反而那些人不敢随便拿捏他,后面他自己混出来了可以保护自己了就真的不怕什么了。   因为近几年翁道衡地位高了,不需要用暴戾的脾性保护自己,看上去收敛了脾气、平和了许多,所以现在居然有私生居然敢追他了,翁道衡不知道是自己握不动刀了,还是近几年的私生越发飘了。   后面那辆车跟个苍蝇似的跟了几个街道,司机也换了车向溜他们,结果依然紧追不舍,翁道衡从车后排拿出一张牌子举出了车外,上面一个大写的红字的“滚”,专门往后转了转,就是给那群人看的。   但是那群人压根不理会这不痛不痒的警告,翁道衡甚至听到他们一边拍照一边笑,白杨觉得这样追下去会出事,直接停车开窗劝他们:“能不能别跟车追了,这样真的不安全。”   车里一个女声特别理直气壮:“路你家开的啊,我就是喜欢看他!”   另一个男粉丝附和,还大声让翁道衡拉下车窗让他看一眼,语气理直气壮地让人生气。   白杨看了看翁道衡铁青的脸色,心里觉得可能是私生路子走窄了,于是警告他们:“车牌号我们已经拍下来了,再说一遍,立刻离开,不然报警!”   那群人嘻嘻地笑,语气里各种阴阳怪气,反正就各种不怕,什么“为爱坐牢”的话都出来了,翁道衡忍不了了,直接动了一下,白杨拉住他,觉得不安全。   结果翁道衡没有下车,他直接让前面司机坐后面去,自己坐在司机座上,拉下车窗,冷漠地看了隔壁车人一眼,直接问:“走不走,你们?”   那群人开始很难听很刺耳的骂人,有人哭有人骂,翁道衡面无表情地拉上车窗。   后来交警就来了,原因是翁道衡的车是追尾撞坏了别人的后车灯。   白杨心里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就不该让翁道衡走到司机座发疯,因为没有人受伤,只是一次追尾事故,翁道衡最后是后车全责,并被口头教育了一下。   那群私生粉都因为追尾纠纷下了车,下了车,站在翁道衡面前人反而没那么横了。   报警电话还是翁道衡自己打的,翁道衡站在这些人面前用很冷的表情一一扫过,他的神情冷厉,周身的气场又大,那些人反而有点瑟缩了,没有刚刚那种无所畏惧的模样,翁道衡心里冷笑,欺软怕硬的家伙。他自首的同时也顺便把这群人的私生行为一起报警了。   这群破事解决完,翁道衡到家已经快到深夜了,白杨一路上都在说他不注意公众形象气性太大,但是主要原因还是私生路子走窄了。   翁道衡疲惫地跟他说了一个对不起,然后说:“工作室公关可能要加班了,努力吧,我骂人微博路上已经发了。”   白杨一惊,打开微博,翁道衡果然发微博了。   翁道衡V:【私生这种物种居然敢来找我送[马.jpg],因为追尾今天这些生物的车牌号姓名长相我都记下来了,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配了一个比中指的地上影子图,很明显是今天刚拍的。   白杨看了他一眼,没脾气了,他说:“你开心就好。”   给翁道衡做经纪人,挣得就是这刀口舔血的钱。   那边任野才下飞机,打开手机,热搜前几的“爆”就让他眼皮一惊。   #翁道衡高速遇私生.爆#   #翁道衡追尾.沸#   #翁道衡和私生车灯的不解之谜.新#   #翁道衡在线怒怼私生.热#   #各家艺人怼私生的那些年.荐# 第68章 他语无伦次   热搜底下的评论也是一如往常的精彩。   菜菜子的春天:【私生biss,衡神这么刚我爱了。】   百核入海:【翁道衡居然会有私生?这是多想不开啊,我说的是私生。】   岛的那边全是神经病:【老战神了翁道衡,我记得他年轻的时候好像踢爆过私生车灯,还有一个私生追他车追了五条街,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翁道衡反追了三条街……】   天津精神病院汪医生:【这辣椒脾气我爱了,太敢了。】   阴阳大师:【评论区我看不懂了,全在夸?你们不觉得翁道衡有躁郁症和暴力倾向吗?蓄意追尾,还撞坏别人车灯,人家私生好像也就是追他车,没有对他正常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吧,他有必要这样吗?不能好好劝私生吗,为什么全在骂私生,私生也是父母亲养的,也有人爱有人心疼……】   下面楼中楼非常精彩。   山东大铁锤精神病院院长@阴阳大师:【您好。】   不瘦十斤不改名@阴阳大师:【你是不是忘记加狗头了?】   五等分神仙@阴阳大师:【你家住哪啊,以后我抽烟不会对着你家阳台,怕给你薰出舍利子来。】   九九归一@阴阳大师:【???】   啾啾一口翁道衡:【加一句,还是不要学衡神不学交通规则追尾。不过对于私生来说,他的疯其实有效,能被好好教育的是不会出来做私生的。】   而事件中心的焦点人物翁道衡正在家里埋头睡大觉,一点也不关心别人对他的看法。   而任野坐在自家沙发上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按手机,任南风走了过来,她坐在任野旁边拍了拍任野:“几个月时间没见,你就知道在家玩手机。”   任野一出剧组回的家不是自己的大平层而是父母庄园这里,一进门就发现二姐任南风也在家里,他和任南风随便聊了天就开始刷微博,微博上看到标题翁道衡又是遇到私生又是追尾的,他有点担心受怕,生怕翁道衡有事,点进微博之后才发现翁道衡没事。   虽然知道他没事,但是任野还是忍不住发了消息给翁道衡。   【师哥,你还好吗?】   翁道衡久久未回应他,任野微微皱起眉头,关掉微信页面,他心里七想八想了好一会,乱七八糟的心思缝隙里全是翁道衡,然后任野意识到他在患得患失。   翁道衡当然不可能回他消息,翁道衡一回去晚饭都没吃直接睡觉了。   因为任野回家了,他的父母今天很早就从公司回来看他,家里阿姨也特意做了一桌任野爱吃的东西。   任野的大哥李行山是常年不在家的,他是在中物院工作,在这个家里比常年拍戏的任野还要忙,一年可能才回帝都一次,平时人都在研究所工作,干的工作和任务对家里也是闭口不谈,家里人也从来不问。   所以接受老两口衣钵并且陪伴家里人的是出色的女儿任南风,没有意外的话任南风就是家里企业未来的接班人了,毕竟老大李行山智商太高情商不行去奉献国家了,老幺任野不爱这些就喜欢去拍戏去折腾,只有姐姐任南风是天生搞事业的料子,有手段有魄力有脑子。   当然这家男女主人也不是吃素的,任野的父亲任潜是大学生最精贵的年代的最高学府毕业的大学生,毕业之后跟着时代浪口放弃外企高薪白手起家成为富一代,成立了后来的科技研发巨头“华启科技”,成为了东亚最有钱的几个富豪之一,影响力很大。   而任野的母亲李君女士是个红三代,祖父是某元勋,家境殷实,华启科技不仅仅是任潜一个人的心血,也是李君的心血,不同于圈子里养尊处优的太太们,李君女士一直坚持公司运营和研发工作,提到华启,人们会同时想起任潜和李君这两个人的名字。   任野有小半年没和家里人见面一起吃饭了,他和家里人一起坐着吃饭,父亲任潜吃着吃着打量他,问他:“你现在演戏演出息了,外面都是你的广告牌,我还老在热搜上看见你。”   任野当初做演员,父亲是不同意并率先反对的,家里人对娱乐圈是有那么一点不好的看法的,不能接受任野跑去娱乐圈混,都认为这是一种不务正业。   但是任野就是有一颗向往演艺的大心脏,他坚持学了艺术报考了电影学院,任潜不可能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去上学,任潜当初表达自己不满的方式就是只给任野付学费,生活费完全不给。   所以大学四年,任野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孩,就一直勤工俭学,他无意告诉别人自己家世,同学自然根据他的现状也没往富二代身份想,甚至还以为他家里困难。   任野对于演戏是有一口硬气的,任潜越不让他去,他就越要证明自己成功,所以一开始入圈哪怕再落魄,他也没问家里人要过资源,都是凭自己去试戏演戏,任野演员路上的成功,他自己是骄傲的,因为这份成功全靠他自己,是他自己一路披荆斩棘走出来的。   任潜在他拿视帝之后虽然有所改观,但是大家长习气还在,所以刚刚别别扭扭夸任野的话,就直接被任野理解成了阴阳怪气,他看了一眼他爹,然后低头语气很理所当然:“我当然出息啊,也不看看我是谁!”   “哼,夸你两句,辫子就翘上天了。”任潜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底还是骄傲的。   他又开始哼哼了几句,什么任野演戏上镜要谢谢他给的基因,脸好看随他,反正老父亲蛮会七拐八绕地给自己贴金的。   李君在旁边一听,就不满意了:“小野长得哪里随你了,这眼睛这鼻子随我,我们家孩子南风和小野都随我眼睛,你可真会给自己贴金。”   说着,她又说:“任老师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了看见儿子出息骄傲就骄傲嘛,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小幺以前跟你顶,两个人见了面跟乌鸡似的,抠着个眼睛,小幺混出名堂家里没出一份力,孩子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有了今天,你做父亲的,这个态度很不应该。”   李君一张口,任潜就不敢说话了,只埋头吃饭,任南风和任野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家庭弟位”四个字。   然后李君拉着任野问话,问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还说他瘦了,任野被妈妈无微不至的关心给搞得很感动,李君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跟你爸爸一样,也是个封建大家长,你当初在外面演戏我也没帮过你什么,你大学我就给你打过几次生活费,哎,你那时候吃了很多不必要的苦……”   任南风在旁边故意说酸话:“行了妈,知道你最疼小幺了,每天挂念他,小幺就是你的贴心小棉袄。他才是你姑娘跟你最贴心,我反而像个小子不够细腻了。”   吃过饭,任野坐在客厅和家里人一起看电视,他偷偷看手机,发现翁道衡还没回微信,心里莫名有些不得劲,心想翁道衡大概是睡觉了也说不定。   李君在旁边突然问任野:“小野,你也快二十四了,有愿意处的对象吗?”   任野蓦然抬脸看他妈,他有些心虚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李君说:“只要你喜欢我都不会反对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任野没说话,只听到李君继续说:“你要是不喜欢女孩子也没关系,我就想着你这个年纪谈个恋爱挺好的。”   “嗯,我有喜欢的人了。”任野笑着说,他没说是谁,然后他跟父母保证:“等我们以后在一起了我会带回来介绍的。”   他心里突然想起了翁道衡的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说:“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见过的人都会喜欢他的。”   他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起发自内心的微笑,李君这个亲妈都被肉麻地一抖,任南风幸灾乐祸地跟李君说:“妈,我早就让你不要问他了,这不,被酸到了吧……”   任野最后在爸妈庄园别墅里睡了一晚还是回和翁道衡一栋楼的大平层了。   早上的时候翁道衡终于回消息了。   【我没事,有事的是他们。】   【昨天回来就睡了,没有及时回你,抱歉。】   【你到家了吗已经?】   早上翁道衡根据剧组的生物钟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真的从剧组杀青了,之前因为拍戏脑子里全是拍戏对戏和唐海的情绪,现在拍完了戏,脑子瞬间空了,只剩下了任野,他躺在床上回忆着和任野在剧组里的那些记忆,然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和任野不见面的第一天,有点想他。   翁道衡心底觉得不妙,他拿起手机刷了刷,然后发现任野一回来就给他发了满屏的消息担心他的安危,生怕他因为私生出事。翁道衡又被任野的关心给暖到了,一天的心情都明媚了,于是他给任野回了消息。   发完消息,翁道衡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任野好像就住在他的楼上啊!   他马上就从床上爬起来,心想任野的航班应该已经到家了,翁道衡看了看时间,他心里有了想法,翁道衡火急火燎地穿好衣服洗漱好打开后门走楼梯上去,然后站在任野家的后门门口敲门。   然而他敲了半天,任野都没有来开门。   翁道衡火热的心凉了下来,心想,任野该不会还没到家吧。   他在任野家后门站了一会,准备下楼回自己家,才走到自家后门门口,就听到楼上后门打开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飞旋而下,一只手忽然拉住翁道衡的手腕,翁道衡回头,发现是任野,任野是追他跑了下来的。   翁道衡一看他原来在家,就有点不高兴了,自己敲了那么久。   然后听到任野微微喘气说:“师哥,我不是故意不应你门的,我才到家,看后门门禁记录才知道你来过……”   翁道衡看了看他的穿着,很正式的出门打扮,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打扮,心里已经信了他的话,他问任野:“你不是昨天晚上到家吗?你晚上去哪里了?”   “我在我父母家。”然后任野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忽然问翁道衡:“对了,师哥,你大早上来我家干嘛啊?”   在任野坦然和清澈的眼神里,翁道衡不知道今天自己的厚脸皮去哪里了,他在任野的注视下,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   他总不能说自己只是因为想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任野好像明白了什么,翁道衡看见任野笑了起来,甚至能感受到任野不存在的狐狸尾巴在身后快乐地摇摆,就,任野看上去很开心,但是又很得意,他说:“师哥,你早上来找我,是因为想我吗?”   翁道衡脸上那份可疑的红更加红了,他绷着脸矢口否认了,他说:“不是。”   “哦?那你是来干嘛的?”   翁道衡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说:“我只是来送早饭的。”   任野低头看了看他空荡荡的手,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问:“早饭呢?”   翁道衡拍了拍他的后背,说:“等你做呗,你做了才有啊。”   这么一说,任野就懂了,翁道衡默认了他是因为想他才来找他的,这种认知让他有些雀跃,雀跃到他都不会组织语言了。   然后翁道衡就听到任野很高兴地说:“你不用给我送早饭当礼物,我看到你就饱了。”   翁道衡往台阶上走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他,满头问号,任野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忙重新组织语言:“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是我今天的早饭……”   翁道衡不仅不觉得甜蜜,甚至还有一点想要报警,这小伙子在说些啥?   任野懊恼地平息了呼吸,他最后说:“对不起,我的真实意思是,我早上打开门第一眼看到你就好开心。”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他很认真地说:“你只要存在让我感知到,就是我的礼物。”   翁道衡瞬间也觉得他早饭不用吃了,听到这些话的瞬间,他有一种亲任野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1 23:28:33~2021-05-02 23:5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舒10瓶;南山林夕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他的气息   任野还没反应过来,就给翁道衡一把往楼上推,他的眼睛半垂着,睫羽映着眼底的情绪,冷目轻垂,却偏偏留了三分情,任野看着他的脸,心都给看得烫烫的,他听到翁道衡跟他说:“开门。”   于是任野很听话地开了自家后门的门,两个人一起闪进了门内,溜进了后门玄关里,任野才把门关上。   眼前突然一黑,翁道衡一把将他按在门板上,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彼此,翁道衡的视线顿在任野的脸上,他的大手停在任野的腰上。   任野矜贵好看的眉眼微微蹙了两下,他的脸上情绪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可是翁道衡知道他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了的爱意。   他微微抬手,摸上了任野柔软的黑发,在手指尖轻轻捻了捻,他的发梢在翁道衡的掌心微微擦过,有一点痒。任野整个人都很乖觉地一动不动,由着翁道衡把他按在自家的门上,他不觉得自己是在被轻薄,这是他做梦都巴不得的好事。   翁道衡这样鲜活地站在他面前,这样鲜活地只看他一个人,他做梦都不敢这样想,以前的他写同人文写翁道衡爱任野都觉得ooc了翁道衡。   然而上天是眷恋他的,任野一直是幸运的小孩,无情无欲的神下凡因为他情绪起波澜了,只把目光留给了他,而他是独特的。   翁道衡想来是拍戏以外很少对人做这种摸人脑壳的举动,他摸任野头发的动作反而比他亲任野还要生涩,任野又微妙地开始觉得,翁道衡这个手法跟摸萨摩耶脑袋没有区别了。   于是他动了动,抬手按着翁道衡的肩把他往自己这里按了按,两个人的脸贴的更近了,他想更近一点看看翁道衡,然而翁道衡很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他浅色的眸子有些无奈地扫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别急。”   然后跟找角度似的,他微微靠近了任野的脸,以一个不压着双方鼻子的角度偏头凑近亲上了任野,翁道衡肯定是有强迫症的,亲任野都要找一个最好看的角度。   任野感觉到翁道衡的嘴唇压着自己,动作很轻,带了几分重视的温柔,他接吻的时候眼睫轻垂,不知道是眼睛大还是习惯使然,漏了几分眸光从睫羽里透出来,并没有完全闭紧双眼。   他神态平静,挡住了眉眼里天然的阴郁,流露出的是另一分神性,淡淡的,眉目轻阖的模样让任野觉得自己在亲神像。   但是神像是活的,他的神像上半张脸无欲无求,但是亲他的动作慢慢变狠变贪婪。   任野下意识地顶了回去,他感受着翁道衡平直的唇线和润泽的唇珠唇肉,翁道衡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任野和他接吻,眼睛不肯闭上,就睁着一双丹凤眼,眸子往下盯着他,专注地看着他。   任野的眼睛单看其实是很威严的,并不像他本人性格一样天真,很早的时候,翁道衡就在他的眼里就看到了天真以外的一种天生的残忍和强大。   他的眼睛就像初生的食肉动物,哪怕带着饱满爱意的眼神都有一种被野兽注视的感觉,翁道衡隔着睫毛看他的眼神,有一种自己是食草动物的错觉,要被这只动物叼走了。   果然,下一刻,任野放开他,一个错身把翁道衡反客为主地按在门上,两只手固定住翁道衡的下巴,他的手指摩挲着翁道衡下颌角和脖子那里的线条,掌心碰着翁道衡的喉结,然后任野感觉到翁道衡的喉结在他的掌心微微动了一下。   任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一种残忍的控制欲,他感觉自己是披上了人皮的野兽,其实对翁道衡充满了饱满又下流的欲望,偏偏时时刻刻按照人类社会的规则在克制在掌控。   他有那么一瞬间看着翁道衡露了脆弱的神色居然想让他晚上梦里的内容成真。   但是翁道衡的脆弱是限定的,他的眉眼很快又恢复了又冷又轻的触感,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他,不能说是看,更应该说是挑衅,翁道衡也确实在挑衅他,他的头被任野控制住了,但是手是活的,然后任野身子一僵,翁道衡两只肆意的手隔着他的卫衣钻了进去,带点凉的手忽然一贴。   他的手停在他的腰间,任野呼吸都顿住了,他咬着牙对翁道衡说:“别、别动……”   他越阻止,翁道衡越要放肆,翁道衡跟着任野的亲近里发现了自己真正的癖好,他喜欢钓着别人的欲/望,他喜欢掌控,不管是亲任野还是被亲,他都要做掌握方向盘的人。   他喜欢看着任野因为他耳朵变红眼睛变深沉,翁道衡知道自己是那么几分老色批的病态的,但是老房子着火就是这样不管不顾。   他前二十几年未有波澜的感情一经爆发是这样的滚烫和强烈,像经年的岩浆要把任野灼化了一样,但是任野不觉得他太烫,他像一座山包容翁道衡所有的情绪。   他感受着翁道衡的一只手在他衣服里作怪,另一只手拿了出来,摸他的发红的耳朵,翁道衡一边摸他一边说:“任野,你看起来真的好喜欢我……”   任野呼吸顿了一下,轻轻喝了一声:“翁道衡!”   然后他也不想忍了,直接认命地把他按在自家后门上侧着头追他的唇,他们贴着脸对视看着彼此,他感受着翁道衡脸上攀升的温度,翁道衡被他抵在门上无处可逃,只感觉任野的拥抱有一点挤,他很无所谓地笑笑。   两个年轻气壮的大男人这样亲是要出事的,沉沦就在一瞬间。   ……   翁道衡居然分心欣赏着任野北欧风的冷淡房间,任野抱着他,看着他,两个人都在互相的眼睛里看到了彼此,他们都感受到了彼此鼓噪的心跳,但是任野抱着他只是亲亲他的脸,不敢做更进一步的动作。   然后他黑艳艳的眼睛就那样看着翁道衡,不说话,就那样带着森森的感觉一直看着他,就跟吃雪糕前掂量着撕开包装一样,翁道衡觉得自己就是那即将被撕开包装的雪糕,他倒是不害怕,心里只有三个大字:快点撕!   翁道衡直接问他:“你不想对我干一点成年人的事情吗?”   任野面露难色,他说:“这不好吧,我们都还没谈恋爱。”   真晦气,都躺在这里了,还说“这不好”、“这不合适”这种拜兴致的话。   任野心也够脏的,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意自己没名没分,刚刚在外面亲他的时候脑子里怎么想不到合适不合适呢?   翁道衡拍了拍他的脑壳,说:“你现在挺会考虑的,刚刚在外面亲我怎么不觉得不合适?”   于是两个人意乱情迷地抱在一起,翁道衡觉得身子滚烫,当他看到任野真实情况的时候,他麻麻沸沸的脑子突然冷静了,他说:“我看了一下,确实我们这样挺不合适的。”   翁道衡作为一个具有战斗民族血统的混血儿,他自己的尺寸本来就是傲视群雄的,他就没怎么见过比他大的,结果没想到任野的比他这个混血还混血,他扫了一眼,瞬间就冷静了,开始后悔撩拨任野了,失策了失策了。   在这种事情上,翁道衡不怎么在乎上下,怎么舒服他怎样都行,没有必须做1或必须做0的意识。但是和任野,他突然觉得他做1做0都可能不会舒服,任野没想到两个人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被嫌弃了。   挡在两个人面前的障碍居然是可见的未来那啥不和谐,任野抱住他,他额头上是密密的汗,他抱着翁道衡说:“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想到和你做到最后。”   翁道衡倏然脸红了,搞得浪的就他一个人似的,然后他小声问:“那我们怎么解决?”   任野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他很坚定地说:“边缘。”   于是两个人最后用手给对方边缘了一下,这还是翁道衡第一次这样对任野,他茫然得张着双眼,眼底润润的,没有什么情绪,只感受着任野慢慢地唤醒他,他的心跟着浮浮沉沉。   他有一只手被任野按着,他只觉得那破手不能要了,然后想着想着突然心跟着一颤,他在任野的眼神和温柔里感受到了安定。   他不由自主地把头埋在任野的肩膀上,蒙住自己的脸,任野想转头看他,他只按着任野的肩膀不让他转身看自己的表情。   于是任野没有回身看他,只抱着他用自己的一切想尽办法让翁道衡熟悉和习惯自己,他要让翁道衡熟悉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爱意……   任野抱着翁道衡,眼眶红红的,带了几分残忍的贪婪,只是翁道衡的脸埋在他脖颈处看不见他这副想要吃人的神情。   任野嗅着他头发上洗发水的香气,细碎地亲吻着翁道衡的侧脸和发梢,翁道衡就朦朦胧胧地由着任野掌控着自己,两个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童子鸡,动作反应都有一点生涩和不自然。   翁道衡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反应里沉沦享受过,他默默感受了片刻,终于在任野的手掌和温热的皮肉里感受到了几分享受的意味。   于是他微微眯着带着水光的眼睛,开始催促任野的动作,他对此没有什么特别重的羞耻心,刚刚羞耻的感觉已经被他麻麻沸沸的脑子给烧干了。   他于是轻轻闷哼了一声,任野听到他唇齿间泄露的声音,心都给叫酥了。   于是他执着地想看翁道衡的神情,他想看,翁道衡就给他看,那是任野从未见过的神情,带着几分欲几分嚣张又有着翁道衡颤抖的脆弱。   翁道衡很坦荡地看着任野,他抬头微微亲了亲任野的眼睛,然后故意说:“没吃饭吗你,这么点力气……”   任野确实没吃早饭,翁道衡也没吃,翁道衡听到任野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发出一声鸣响,他自己也突然觉得饿了,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片刻,才想起吃早饭这种事情。   翁道衡推了推任野,他说:“任野,我没吃早饭,我们先吃饭吧。”   任野点了点头,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动作,两个人很平静地躺着对视彼此。   任野被翁道衡那双带着水光的眼睛心脏看漏了半拍,他们谁也没舍得先撤开视线。   翁道衡忽然心就柔软了,他抬手捂住了任野那双黑艳艳想要咬人的眼睛,然后隔着在黑暗里用脸蹭了蹭他的脸。   任野在黑暗里感受着翁道衡的动作忍不住想亲他,却被翁道衡灵活躲过,翁道衡惩罚性地在他的手腕留下了一个牙印,他控诉任野:“你不乖。”   两个人温存了片刻,其中任野手机上定了一个早餐服务,等着物业管家送早饭上来。   翁道衡突然洁癖发作,他起身问任野:“你家浴室在哪?我去冲个澡先。”   任野指了指方向,说:“我房间里就有一个。”   任野坐在客厅等管家早饭,结果听到了前门的电梯声音,他以为是早饭,结果在监视器里看到了亲姐姐任南风的脸,任南风有他家电梯卡,这时候翁道衡下半身就裹着一个浴巾从他卧室出来,问:“你衣服……”   话没说完,就被任野捂住嘴推回了他自己的房间,翁道衡瞪着眼睛一脸不解。   任野神色透着莫名的古怪,他小声说:“我姐来了。”   翁道衡眼睛瞬间变得又圆又大,他拉下任野的手,一脸震惊地看他,就算翁道衡脸皮再厚,也不敢这样突然见任野家长。   操,这回翁道衡骂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2 23:52:31~2021-05-04 23:4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里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他的秘密   一听到任野的姐姐就在外面,翁道衡厚脸皮也挂不住了,开始到处找衣服穿。饶是任野,也是头一回看到翁道衡这副着急着忙的模样,所以,翁道衡还是要脸的。   刚刚把翁道衡捂着嘴赶进房间只是任野下意识的情急之举,现在他反而想开了,为什么要让翁道衡躲开任南风,翁道衡又不是见不得人,两个人光明正大,没必要搞得跟偷情一样。   任南风已经刷了电梯走前门玄关进来了,隔着走廊,翁道衡在主卧里听到了任南风走动的声音,任南风在门口换了鞋,看见家里没有人,就喊了几声:“小野——”   “她找你了……”翁道衡小声地说,然后直接打开了任野的衣帽间,任野没给他挑衣服,他就随手抓了两件任野的衣服往身上套,他随手套了一件任野的卫衣和破洞牛仔裤,任野体型比他大一点,卫衣合身是合身,就是穿着有点空荡荡的。   任野看见翁道衡速度地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他甚少看到翁道衡这样狼狈,心里有那么一丝得意,他跟翁道衡说:“没事的,一起出去见我姐好了。”   “一大早,我从你房间出去,你姐看见了会不会觉得我们不清不楚的?”翁道衡觉得自己和任野这样出去,给任野家里人看见有点瓜田李下。   “没事,我姐不会说什么。”任野笑着说,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见得了人,怕什么。”   翁道衡倏然冷静了,任野说得这样笃定,他何必要这样害怕,反正就是见一下任野的姐姐而已,任野自己不慌,他有什么好慌的。   任南风在客厅里喊了几声任野,没听到任野的动静,于是就打任野电话,任野的手机还在客厅,所以任南风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在客厅直接响了,任南风只能把电话挂了,然后她终于听到了卧室里弟弟的声音:“别喊了,姐,我这就来了。”   任野拉开主卧的房间走了出来,翁道衡一脸平静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客厅里站了一个面容姣好的高个女人,挑眉凤眼,五官模样和任野很像,眼下有一粒泪痣,一头乌黑俏丽的长发微卷垂着放下,直至腰间。   一身打扮倒是极其干练,她穿了一身剪裁很好的女式休闲黑色西装,敞开着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缎面纯色衬衫,这简直就是一个女版的任野,就是任南风的五官线条多了几分女性化的柔和与艳丽。   当任南风看见任野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她没想到任野家里还能多出一个人,但是她的神情很快稳住了,她认出了任野身后的这位是翁道衡。   嗯,大明星,大影帝。   任野在他姐姐还在发呆的时候,率先给任南风介绍了一下:“这是翁道衡,我共戏同事和前辈,就住在楼下。”   任南风心里那一丝违和感好像消失了一点,啊,这位翁道衡翁先生居然和他弟弟还是上下楼的邻居,够有缘分的,但她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隐隐的违和感,邻居为什么会大早上从她弟弟房间出来她脑子想不明白。   然后任野又给翁道衡介绍自己姐姐,他指了指任南风:“这是我姐,任南风。”   翁道衡刚刚就觉得任南风有点面熟,现在一听到她的名姓,才发现任南风的面善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和任野相似的面孔,还有一部分任南风也是个商界名人,翁道衡想起自己在财经杂志上好像看过这位女士的面容,原来她是华启科技的“小任总”。   他有些诧异地微微挑了挑眉,任野的家世从来没和他讲过,但是根据任野的谈吐和气质,能看出来任野拥有一个还不错的原生家庭。   现在一看,任野是任南风的弟弟,任野的原生家庭哪里是还不错,那是相当不错。原来任野的“任”是华启科技的“任”。搞了半天,任野居然是最低调的,要是不演戏,任野回家也是个大少爷。他伸手和任南风握了握手,任南风捏着他的手,早就摆上了问好的笑容:“翁老师还需要介绍?我也算您的影迷。”   “不敢当,小任总这样说,真是受宠若惊了。”翁道衡笑着寒暄。   两个人商业互夸了一会,然后松开了手,任野也适时打断了两个人的商业互夸,他问任南风:“你大早上追过来干嘛啊?”   任南风拿起放在茶几那里的包,她说:“你早上离开家走得急,妈新给你买了一辆车,忘告诉你了,我直接给你开过来停地下停车场了。”   任野脸倏然红了,他觉得有点变扭,他说:“我不要你们买车,我有钱。”   当着翁道衡的面,任南风没说什么“三瓜俩枣”的话,她只说:“你有钱怎么了?我们爱买我们的,就买给你开了玩玩的,你说说你,做大明星了,也没几辆好车。   不是说,男孩子最喜欢收藏车吗?你也不整一下这些烧钱的爱好,家里人送你东西都不知道买什么?”   任野有些气得坐下,他说:“烧钱爱好有什么好的,还光荣?那不是纨绔子弟吗?我要真变成纨绔子弟了,头疼的是你们。”   说着,保姆电梯响了,管家送早饭上来了。   任野起身接过早饭,对翁道衡和任南风说:“吃早饭吧。”   任南风也对翁道衡说:“翁老师留着一起吃饭吧?”   任野白了他姐一眼,说:“本来我就请翁老师来吃早饭的,要你反客为主?”   和任野一起吃早饭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和任家姐弟一起用早饭,翁道衡心里只有两个字:快跑。   但是人家都一起邀请他了,他只能坐下和他们一起吃早饭,任南风人挺好的,没有架子,一直跟翁道衡聊天找话题,只是翁道衡想到自己才和人家弟弟在房间里这样那样,不由有那么一点心虚。   任南风本来就觉得她弟弟和翁道衡之间有那么一丝奇怪,然后任野坐在她旁边一抬手,任南风直接看到了任野手腕上一个牙印,不由怔了一下。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对待翁道衡更加一脸春风,翁道衡被任南风笑得有点发毛,吃完饭就找理由开溜了,他说:“我想起来待会还要出去,我先走了。”   任南风笑眯眯的:“翁老师和我们家小野一起吃早饭,看来邻里关系不错,真好。”   翁道衡客套地说了几句“哪里哪里”,就离开了,任南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翁道衡身上那一套衣服也眼熟。   等人走了,任南风收起笑脸,看着任野,问他:“你喜欢的人是翁道衡,对不对?”   任野猝不及防地就突然在任南风面前被打开了柜门,不由睁圆了眼睛,他还以为和家里出柜要演苦情戏呢,他问任南风:“我是一个gay,你不惊讶?”   任南风皱了皱眉毛,笑着说:“谁管你喜欢男的女的?”   然后她懒懒地坐在他的沙发上,继续问他:“你喜欢翁道衡,是不是?”   “嗯。”没什么悬念的,任野承认了。   “翁道衡长得真好看,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好看,他突然站在我眼前,我还真被惊艳到了。”任南风笑着说,然后她又问任野:“翁道衡对你……”   这回任野斩钉截铁地说:“他也喜欢我。”   任南风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好可惜……”   任野心里警铃大动,他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眼睛里是不善的光芒,他问:“你在可惜什么?”   任南风一看任野占有欲起来了,醋醋的模样就想逗一下,于是故意说:“我们是姐弟,翁道衡也长在我审美点上。”   一听到这句话,任野有点眼前发黑,任南风这个人一心事业,但并非无心情爱,交的男朋友也有十几个了,最长的谈了一年,最短的一个星期。   她是女人里的猎艳者,谈的对象有门当户对的总裁、也有明星模特之类,任野明明记得任南风的现任男朋友是个法国模特,比任南风小三四岁。“你那个法国模特呢?”他危机感很重地问任南风。   “早就分掉了,除了身材和脸蛋,挺无趣的那个人。在他之后我又谈了一个大二的学音乐的,哎,前不久也分手了,明明是谈恋爱,弄得我包他似的,天天要我买这买那,又不能给我足够奶狗的快乐,就也出局了。”任南风用游戏人间的语气讲她的恋情。   任野摸了摸额头,有些无奈,任南风跟他相反,就没谈过走心的恋爱,有一点渣,他说:“你现在谈的对象已经到了比你弟年纪还小的地步了吗?”   “呵,这话说的,你永远十八岁吗?谁不喜欢年轻貌美的?”任南风无所谓地说,她是一个不婚主义者,长得又好又有钱,所以找对象就喜欢找年轻好看又乖又会哄她的,她这样的美貌富婆也是人家小年轻竞争上岗的对象。   “你和翁道衡睡过了吗?”任南风说着说着话题又岔了回来。   任野顶了回去,他说:“我和翁道衡睡没睡,关你什么事情?”   “没睡就没睡呗,还恼羞成怒了干什么?”   任野屈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任南风打量了一眼他,只说:“你也是我们任家人,我们姓任的在情场上无往不利,任大小姐你得赶紧给我们家找个小女婿。”   “翁女婿人不错的,我这个做姐姐的很满意。”任野在家里的外号就是“大小姐”,因为小时候他长得太好看了,任妈妈李君喜欢打扮他成小姑娘的模样,所以任野的诨名就成了“任大小姐”。   最后任南风看了看任野家的房子,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这房子?”   任野看了她一眼,他说:“我当初搬进来就是因为翁道衡,哪里有那么多巧合?是我故意的。”   任南风和他闲聊了一会就走了。   任野拿起手机,发现翁道衡给他发了消息。   【任南风是你亲姐姐?】   【好家伙,你还真是个豪门大小姐?】   任野回他。   【那你愿意到我家做赘婿吗?】   他脑海里是任南风离开前对他说的话:“你对翁道衡的喜欢真是……挺会的,还搞这些秘密?”她这样评价他为了接近翁道衡的蓄谋已久。   可是他对翁道衡的秘密又岂止这么一桩,翁道衡只揭开了他身上最大的一桩秘密:他喜欢翁道衡。   而除了他喜欢翁道衡这件事,翁道衡其实对真正的任野一无所知。 第71章 他的玫瑰   送走了姐姐和翁道衡之后,任野坐在沙发上发了一小会呆,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个小时前这个房间里还有着翁道衡的温度,他坐了下去,突然产生了一种寂寞的情绪。   他忽然不能理解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然后任野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没有情绪的,他有,一直都有。   喜欢翁道衡是实实在在喜欢,可是与喜欢并存产生的是占有欲和控制欲,在三年求而不得的岁月里疯长。   他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不可能只留下喜欢,去掉占有。   只有好的情绪,不能滋生坏的情绪,这不现实。   就像翁道衡的温柔强大和冷淡刻薄是并存的,你会被他出其不意的温柔和强悍的灵魂所震撼,也注定会被他的冷淡刻薄所伤害。   不可以像切掉苹果坏的部分一样,只要不伤人的部分,不要伤人的。   而任野喜欢的是好的坏的融合在一起的翁道衡。   他忽然想起《食肉动物》试映会那天,他隔了三年仿佛跨过万水千山带着忐忑站在翁道衡面前,翁道衡看他的神情带了一种不熟的冷淡,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任野就突然被他的冷淡所击碎了。   而击碎的他正是翁道衡的什么都没做。   他对翁道衡的喜欢和疯狂不可说的欲/望是买一赠一并存的,尤其是翁道衡开始回应他之后,他内里疯长的不可言说的占有欲/望长满了他的心墙,要把他心爱的人困在里面,因为他对翁道衡有了越来越多的期待。   翁道衡喜欢他,他知道他和翁道衡注定会在一起,可是他总想要从翁道衡那里得到更多。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任野低头看了一眼,是翁道衡的消息。   【我的脾胃不好,最喜欢吃软饭了。】   这是回复任野发的那条【那你愿意到我家做赘婿吗?】   任野看着这条消息,微微笑了一下,心里不由吐槽:翁道衡的脾胃不好是指一顿不能吃三碗饭吧。   艺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胃病,能吃能喝的翁道衡和任野都没有,因为能吃是福。   ……   翁道衡是真的打算歇半年透透气,他拍了十年的戏,一直在做别人,想要做一回自己。   大周末的,突然有人找他喝酒,找他喝酒的也是他一个不联系关系也不错的圈内前辈,这位前辈叫秦时,翁道衡跟他搭档过几部戏,秦时也算是他的贵人。   秦时是翁道衡之前的现象级影帝,他的现象级就现象级就在国内有含金量的电影最佳男主角秦时都拿过,秦时当初被给的评价就是“百年不世出的电影天才”,翁道衡在被称为“衡神”之前的外号就是“小秦时”。   然而秦时两年前做了一个轰动娱乐圈的决定,他出柜公开了自己交往了十年的同性恋人,秦时公开恋情的时候三十九岁,他的恋人并不像大众想象的那样耀眼,只是一个安静内敛的画家。   出柜给秦时的事业带来了影响,哪怕他是大满贯的影帝,他能接的戏直接flop了一个等级,资源从超一线慢慢退回一线。   出柜之后的秦时两年只拍了一部电影,他自己也有意识慢慢退出电影圈,毕竟他已经财务自由并且在四十不到的年纪拿到了他能拿到的一切奖项。   他剩下追求的只有爱情了。   秦时自己就有一个酒吧,翁道衡坐在吧台上,酒吧里空无一人,吧台只有秦时这个影帝默默调酒,他给翁道衡调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翁道衡默默喝了一口,秦时又给自己调了一杯,他突然说:“我要结婚了。”   翁道衡喝酒差点呛到,他震惊地抬头,问:“是和叶安吗?”   叶安就是秦时的同性恋人。   “当然是他了。”秦时有些轻松地笑了起来,他说:“我们上个月就去国外登记了,但是还是打算在国内举办一场婚礼,我们想得到大家的祝福。”   翁道衡点了点头,说:“挺好的,恭喜。”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会到的,给你们包份子钱。”   秦时却边喝酒边看他,他忽然说:“小翁,你最近气质温和了,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翁道衡蹙了蹙眉,眼神很犀利:“我哪里温和了?瞎讲。”   “我是演员,真的最会抿状态了,你今天来的感觉就和以往不一样。”秦时支起下巴一脸笃定。   翁道衡愣了一下,他的心突然有点慌,脑子里瞬间浮现了一双眉睫似漆的眼睛,黑压压的瞳子,清冷的眼型,他一边想着一边烦躁地喝光了酒,然后突然问秦时:“你当初……后悔吗?”   他所指的“后悔”是指秦时在自己的事业巅峰自己演员生涯封神时刻自爆恋情,而那次出柜之后秦时的商业价值和资源确实产生了影响,即使他还算头部演员,翁道衡觉得秦时没必要出柜。   “你们觉得我是有舍有得,但不是的,我没有舍弃什么。”   “我的选择没有舍弃过什么,我做什么都要做到第一流,事业做到了第一流,那么爱情我也要做到,我既然已经奖都拿无可拿了,该有的光辉都得到体验过了,那么我就没必要为了更多重复的光辉而放弃让我的恋人光明正大的机会,我的选择不是任性,而是我愿意。”秦时这样说道。   翁道衡默然,他承认他有点酸,尤其是秦时说他“奖拿无可拿了”。   这种人怎么什么好事都遇上了,又有事业又有爱情。   而他的境界还没到秦时这样,白杨说的对,他的事业还在上升期,他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演艺事业折戟,演戏一直是他最重要的,他的傲气决定了他不可能为了迎合市场去庸俗。   秦时今天来请他喝酒,有请他喝酒的意思,也有作为前辈看后辈的感觉。   毕竟翁道衡的出现打破了他的“百年不世出”,没出十年,同样天才的翁道衡就横空出世了,他没有被同时代的前辈秦时掩盖光芒,而是走出了另一条他自己的演员道路。   秦时知道翁道衡是真正的未来可期,他未来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只会有更恐怖的成就和光芒。   翁道衡低头不知道想什么想了一阵,忽然问秦时:“我可以带同伴一起去参加婚礼吗?”   秦时微微笑了起来,他有些意味深长地问翁道衡:“你的同伴是什么身份?家属?伴侣?”   翁道衡笑了一下,笑到一半又收住,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自己未察觉的温柔,他很笃定地说:“算我的准家属吧。”   翁道衡拿到两张请帖之后,把另一张给了任野,他说:“秦时要结婚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任野当然知道秦时是谁,但是他和秦时私底下又不认识,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秦时结婚犯不着请他,他问翁道衡:“我也能去?”   “我配去吗?合适吗?人家又没请我?”   毕竟婚礼是私人的,他又不是人家亲朋好友,也不是人家同级别的人物,能跟翁道衡一起过去参加秦时的婚礼他当然高兴,只是蹭着翁道衡一起去好像有点不好。   “你就当我男伴一起过去的,挺合适的。”   任野微微眯了眯眼睛,好像在思考这个“男伴”的重量,他在“男伴”两个字里突然咂摸出了一丝隐秘的亲近和甜蜜,婚礼当天带去的同行男伴或女伴其实是一种身份上公开的认可,任野忽然觉得他这次在人家婚礼上可能就要追到翁道衡了。   然而婚礼当天为了避嫌,任野和翁道衡还是分开去的,毕竟秦时的婚礼很高调,差不多请了他合作过的所有演员,自然也邀请了一家可靠的媒体,翁道衡和任野一辆车下车亮相确实挺招眼的。   秦时的婚礼地点在海南三亚,翁道衡搞不懂为什么大家结婚喜欢在海岛举行,到了三亚他又有点理解了,这里的天气和风景确实适合度假和结婚。   婚礼地点秦时直接包下了一个酒店和一个广场,翁道衡递了请帖给门童到了婚礼现场,他上去和秦时打了一下招呼,秦时身边站着他的新郎叶安,两个新郎都穿着白色的西装礼服,一袭素白装扮,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秦时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笑起来卧蚕弯弯的,四十出头的成熟男人眼尾已然有了轻微的细纹,可是他的笑是真正的高兴。   他的恋人叶安眼神沉静,个子很高,长相跟娱乐圈男明星比自然有些平庸,但是却有着一种稳重绅士的气质,看起来带着一种优雅的韵味。   秦时指了指叶安,他说:“我的丈夫,叶安。”   叶安早就通过秦时见过翁道衡,也指了指秦时:“介绍一下,我的丈夫,秦时。”   翁道衡心里有点酸,好在他看到了任野从门口走进来的身影。   任野今天的模样气质有点像阿山,他上身白衬衫配着西装马甲,勾勒出好看的身体线条,下半身是显得腿格外长的西装黑裤,为了搭配,他的刘海半撩起往脑后梳了做了一个显得很A的发型,手上还戴着一副白色手套搭配行头,走进来的时候那副模样像个高傲的公孔雀。   他看着任野走到了他面前,他直接走过来喊了一声“师哥”,秦时和叶安就知道任野是跟着翁道衡过来的。   翁道衡也直接和秦时叶安介绍任野:“任野,我上部戏的搭档。”   秦时打量了一下任野,他伸出手想和任野握手,任野咬掉手上的白手套,动作很性感,然后和秦时握手,翁道衡下意识地接过他脱下的手套。   秦时看着两个人举动,心里有了数。他撤开手指时忽然说:“小翁,你当初问我要请帖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说,你带来的是准家属。”秦时直接帮他们戳穿了窗户纸。   翁道衡愣了一下,任野也顿住了,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他听到翁道衡有点认命的声音:“嗯。”   翁道衡没有否认什么,任野才从他一声“嗯”里品出了一丝他上位成“准家属”的意味,关机的大脑慢慢苏醒。   他搞不明白,他不是还属于“准男朋友”的阶段吗?怎么就一下子升级成“准家属”了?   他想和翁道衡谈恋爱,翁道衡已经帮他想到了结婚?   任野心里有点急,他觉得他比翁道衡考虑的东西慢了一大步,于是他打量了一下婚礼现场,暗暗发誓,他和翁道衡的婚礼一定会比这个还要体面。   他还有点状况外地看了看翁道衡,想开口问什么,翁道衡只看着他笑,将他脱下的手套轻轻往他胸口一摔,动作好似调情,任野接住,只听见翁道衡声音淡淡的:“和我一起入座吧。”   因为任野和翁道衡一起来的,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观礼位置是被排在一起的。   婚礼开始的时候,任野有点心不在焉,他看着秦时和叶安交换戒指和誓言,忍不住,把眼前的人影替换成未来的他和翁道衡。   这场婚礼是娱乐圈第一对公开的同性婚礼,所以媒体全程直播,直播间观礼人数也暴增,全网都在祝福这一对光明正大的夫夫。   秦时和叶安最后交换了一个吻,翁道衡坐在位置上看着,心里发自内心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直播间弹幕也全是【恭喜,百年好合】之类的喜庆祝福。   任野偷偷看了一眼翁道衡,心里有点讪讪的,他看着翁道衡平静的侧脸,不知道翁道衡在心底想什么。   翁道衡感觉到任野的视线,他垂手微微勾住了任野的指尖,然后慢慢褪下任野手上的手套,摸进了手套里任野的掌纹,两个人在座位底下偷偷地牵手,任野突然在翁道衡这个安抚性的举动里感到了一丝平静和安定。   这一刻他是笃定一件事的,翁道衡是真的喜欢他。   他前所未有地这样自信过这件事。   秦时和叶安一起拿起一束捧花往人群里抛,翁道衡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他感觉到附近宾客的蠢蠢欲动。那束带着两个新郎祝福的捧花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无数双手在捧花下面够它抢它,结果抢得太激烈,捧花被碰歪了曲线,猝不及防地往翁道衡的方向飞来。   翁道衡下意识地摊手,稳稳地接住了这束捧花。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看着他,直播的镜头也对准了他,翁道衡手里拿着捧花有点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才笑着举起祝福的捧花笑了一下。   现场弹幕因为这一幕不停地滚动着。   【woc,没想到接住捧花的是翁道衡?】   【他在干嘛啊,拿着花发呆,可能也没想到突然接到捧花……】   【???翁道衡旁边的人是任野吗?】   【任野也被邀请了这场婚礼?】   【很正常,半个娱乐圈的人都认识,秦时请他也有可能。】   【他为什么位置会和翁道衡安排在一起啊?】   【对啊,人家都是夫妻家属坐一起啊,他俩咖位也坐不到一起啊……】   【巧合吧。】   【报——婚礼公开娱乐圈邀请名单里没有任野的名字!】   【真的假的?任野不在娱乐圈公开邀请名单里?】   【姐妹们,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任野不会是作为翁道衡的男伴带过来的吧。】   【???啊???】   【有可能哎,所以他们坐一起。】   【妈的真邪门,我磕野道就是磕个乐子,现在他们真就是真的?】   【任野没意识到镜头对着他,还在看衡神,不能真是翁道衡带过来的吧!!!】   【别发散性思维了,巧合,男伴也可以是好朋友啊,别贷款出柜了!】   【就是!好朋友这样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可能随便一磕就是真的?】   翁道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捧花,这是一束玫瑰,又是玫瑰。   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一束玫瑰递给了身边的任野,任野傻乎乎地接过那束玫瑰,这捧花映着他的带着惊讶的神情,他觉得手里的花沉甸甸的,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恨不得把脸埋进玫瑰捧花里清醒清醒。   这时候翁道衡的嘴巴动了动,他靠近任野对他说了几句话,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任野听到了他的话,别人只能看到他口型的张合。   他说完微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任野直接怔住攥紧了手里的玫瑰,耳尖偷偷染了红。   【啊!我瞎了!他把捧花给任野了!他是不是不知道直播镜头现在已经离开了新郎那一对。】   【穿山甲到底说了啥?】   直播间乍然感觉磕到真的,反而语气更加不敢相信。   【直男的把戏罢了……】   【好朋友就不可以送玫瑰?】   【翁道衡是在分享自己的喜气和福气给任野,多善良啊。】   【真好,他们的友谊太真了,难得娱乐圈里不塑料的真朋友。】   【野道友谊天长地久!!!】   【刚进来,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在结婚吗?怎么满屏好朋友……】   任野脑子还嗡嗡的发出轰鸣,他在回忆翁道衡刚刚对他很轻的只说给他的情话。   “玫瑰奔向我,而我正奔向你。   他们的玫瑰我借花献佛,送给我的小玫瑰。” 第72章 boyfriend   婚宴结束之后,媒体基本就请着离开了。   翁道衡把捧花给任野的时候,是知道镜头对准他的,但是他无所谓了,他想那么做就那么做了。   越避嫌越像有鬼,他坦坦荡荡,别人反而不敢下定义他们是真的。   秦时这场婚礼挺大手笔的,他包了这家酒店所有的沙滩别墅接下来三天的费用,作为客人们晚上的居住,吃住娱乐费用都算在他账上。不赶时间的基本都打算留在三亚好好玩三天了,大老远赶过来就当休息和交朋友了。   秦时很会来事,翁道衡和任野被安排的是同一栋酒店别墅,因为他们是一起过来的,翁道衡本着不白嫖就浪费的精神,打算在这里好好玩几天。   到了下午酒店后面的沙滩已经开始举办婚礼派对,这里的沙滩只有酒店住客才能过来,所以在这里的只有婚礼宾客人员。   上了沙滩,翁道衡也换掉了一身装束,下半身穿着沙滩裤,上半身套着一件休闲款沙滩半袖衬衫,鼻梁上架着小圆镜片的黑墨镜避免太阳光直射,因为他浅瞳色有点惧光。   他手上还抱着一个椰子扎着吸管偶尔喝两口,和旁边一群积极下水的年轻人有点格格不入。   翁道衡不想说话,有的是人来找他说话,秦时的堂弟秦望也是混娱乐圈的电视剧小生,人挺自来熟的,一会功夫和来的艺人基本都搭上了话,翁道衡中间理了他两下,就让秦望产生了他们很熟的错觉。   翁道衡一个人坐在这好好的,秦望非要坐在他旁边凑过来:“衡哥,你怎么不下水啊?”   “懒。”翁道衡吸了一口椰子汁,然后用一字诀打发了他。   这年轻人年纪和任野差不多,就是很明显人有点骚包,身上只穿了一件沙滩裤,袒露着小麦色的肌肤,笑起来一口洁白的牙齿,一会就有女生来找他说话,看起来就有点像个渣男。   他不请自来地坐在翁道衡旁边,马上就有找秦望的妹子凑了过来,秦望和这些妹子调笑,夸这个仙女夸那个好看,叽叽喳喳的,翁道衡这里完全从全沙滩最平静的角落变得拥挤了,他隔着墨镜看了秦望一眼,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艺人还在他旁边说“讨厌”。   秦望察觉到翁道衡的视线,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似的:“衡神,要不我给你擦防晒吧。”   翁道衡心里有点烦躁,他很干脆地拒绝了:“不用了,我晒不黑。”   秦望看了他一眼,又跑去找女爱豆讲笑话去了,总算离他远了一点,翁道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用搜索引擎搜了搜秦望,发现全是和小女星小爱豆被拍的同行图,人是真的有点花。   不是像渣男,自信点,他就是。   翁道衡躺着侧头看了一眼,看见任野站在远处被一群年轻艺人围住了一起玩,他心里更加烦躁了,而且看起来任野好像站在那里还有点开心。   过了一会,秦望去海里和妹子玩水回来了,发现翁道衡还一副生人勿近的坐在这里喝椰子水,于是又坐在了他旁边,翁道衡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他就听到秦望说:“那些女艺人来我这其实都是冲着你来的,只是你太高冷了,她们只敢跟我搭话。”   “哎,没想到,我也算个帅哥居然做了你的工具人。”秦望贱兮兮地凑过来,继续和翁道衡自来熟地聊天。   翁道衡不死不活地“嗯”了一声,继续偷瞄任野那边,结果一晃神任野好像不见了,他有些急躁,这一错眼,任野就被他盯丢了,人去哪了呢?   而因为他晃神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秦望的动静,猝不及防的,秦望的手摸上了他的手腕,他突然贴近翁道衡:“衡哥,我还是帮你擦一下防晒吧。”   被不熟的人突然触碰,翁道衡厌恶地撤开手,有些冷地摘下墨镜,抬眼看了一眼秦望,他刚刚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品出来了,秦望这个花花公子居然男女不忌,想泡他,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嫌活得太腻歪。   翁道衡忍着气:“我不喜欢。”   不喜欢被你触碰,也不喜欢你靠近自来熟。要不是这是秦望堂哥秦时的婚礼,翁道衡估计直接喊“滚”了。   秦望的笑容怔了一下,他觉得翁道衡有点太敏感了,又有点不服气,觉得翁道衡虽然娱乐圈地位挺高,但一副高岭之花爱答不理的模样挺不舒服的。   他就觉得翁道衡一天到晚装着副高贵模样,他没吃过这样的瘪,翁道衡的视线有些冷,慵懒地坐着,气场完全放开了,很大佬,秦望被他视线扎得有些不自在。   他搞明白了,翁道衡这种高岭之花,他确实不能泡,也确实hold不住。但他还有那么几分不甘心在心里,硬着头皮问:“你不喜欢我这样的,那喜欢怎样的?”   翁道衡一看秦望问这种问题,心里觉得跟他说不着,秦望就是个有点轻浮没受到毒打的破小孩,犯不着跟他认真生气,胆子也小,被他看一眼就不敢轻浮了。   他转过脸去,重新戴上墨镜,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翁道衡的身后:“他就算喜欢我这样的,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翁道衡转身,任野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刚刚任野隔着人群看见秦望凑近翁道衡说话就有点心不在焉,他拍电视剧的时候和秦望共事过,这人业务能力不错,就是感情完全乱七八糟,但是任野那时候眼不见为净,犯不着管人家谈恋爱花心。   远远的,他就觉得秦望看翁道衡眼神有点不对,作为曾经的同事,任野太知道秦望又想干嘛了,他又有点不确定,在他印象里,秦望一直就是个直男。   但是这事也没准的,翁道衡外貌气质放在那里,秦望眼热着眼热着人就没那么直了也是有可能的。   秦望看见任野突然从后面出现,一开始是有点觉得任野多管闲事的,可是任野的脸在笑,黑压压的眸子盯着他,眼底毫无笑意,秦望有点被野兽鹰隼盯上的感觉。   再一看翁道衡,人家任野过来了之后,就完全放松了,也没反驳什么,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股他看不见的默契气氛,秦望很明显的觉得自己被隔开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翁道衡直不直弯不弯的,热情还是冷淡,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秦望站在这里就是个多余的电灯胆。   秦望脸色慢慢从难看转变成看开了,他挂起风淡云轻的微笑,就好像刚刚的冒犯已然过去了,他说:“我懂了。”   然后低头朝翁道衡笑笑,他说:“冒犯了,翁先生。”   说着,人就狼狈地离开了,任野直接坐在了秦望刚刚离开的位置上,看着翁道衡,翁道衡戴着墨镜,看不出眉眼神色,他语气倒是带着一种轻松:“你过来干嘛?不是在和他们一起玩吗?”   任野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是吃我的醋吗?”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吃醋!”翁道衡直接坐起了身,摘下墨镜,露出让人惊艳的眉眼,他睁着因为阳光照射泛青的瞳子,眼睛亮亮的,白皙的肤色因为阳光照射都有点透明的质感,翁道衡皮肤确实是很难晒黑。   任野低头笑了一声,这声轻笑让翁道衡心底产生了一种难以诉说的情绪,任野说:“没事,你没吃醋,是我吃醋了。”   “我和别人说话你也要吃醋?”翁道衡扫了他一眼,语气里有点专横。   “不,他们喜欢你不是你的问题,你太耀眼了,喜欢你情有可原,我吃醋生气是因为别人没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配得上你。”任野求生欲满分,但说得也是心里话,翁道衡这么好,他能喜欢,别人又不是瞎子,当然也能喜欢,但是还是不爽。   翁道衡没有说话,他的神情很淡,然后忽然很轻地说了一声:“傻子。”他的一句淡淡的骂带着不可言说的宠溺。   任野直接跟他打直球:“刚刚在婚礼上还管我叫‘小玫瑰’,现在又变成了傻子,我到底是你的什么?”   翁道衡捧着椰子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他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任野却跟他认真了,他问翁道衡:“我有追到你吗?之前经纪人有叫我们好好营业,你当着镜头把那束捧花给我,是营业还是……”   他顿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看着翁道衡问:“还是想和我做男朋友?”   翁道衡被他这么一问,是真的觉得任野脑壳有点轴。   他就算营业也没必要压着嗓子对他说情话,也没必要跟秦时他们承认他“准家属”的地位,他在这里就是想和任野展开两人关系的新篇章,因为两个人互相喜欢的窗户纸早捅破了,玩情趣你追我赶的游戏完全没必要了。   结果任野居然怀疑他那时候说这些做那些只是单纯为了营业,退一万步,他和任野需要营业的根本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能和任野好好谈恋爱,给粉丝打预防针。   如果不喜欢任野,不想和他谈长久的恋爱,他和任野营业有什么好处?他又不缺流量非要cp营销……   翁道衡忽然站起身,脱下上半身的沙滩衬衫,扔在躺椅上,露出上半身漂亮不失健美的身材,任野眼睛扫过他的胸腹肌肉和人鱼线,脸突然红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只移开视线,一副被狐狸精勾引的书生模样:“你干什么忽然脱衣服,你想做什么?”   翁道衡袒露着上半身,背着光很明媚地笑了一下,他说:“我下水游泳去了,你要一起吗?”   说着,翁道衡转过身,穿过人群一头扎进了浅水湾,任野站起身来,他远远地看见翁道衡在水面游了两下,就潜泳沉了下去,他站在那里等了好久,水面沉寂了,翁道衡再没上来。   任野心突然慌了,他赶紧脱下衬衫,往浅水湾跑,也一下跳进水里找翁道衡。   他怕翁道衡在水底出事,他扎进了水里,感受着气泡在耳边的咕噜声,水隔绝了岸上的喧嚣,他潜进水里找翁道衡,忽然腰间一紧,一只手在水里摸上了他的腹肌,翁道衡在水底从背后抱住了他。   任野回身,就看见翁道衡在水底如墨的发丝在水底吹拂,他在水底弯着眼在对他笑,那个人眉眼如画,唇红肤白,目光如水,神性的眉眼形状伴着海底水光的照射,看起来像个蛊人的美貌海妖。   于是任野反身拉着翁道衡的手从水底钻了出来,两个人在水面换了一口气,任野一边游着一边批评翁道衡:“师哥,你不能这样玩我了……”   翁道衡却嘻嘻一笑,沉了下去潜泳,他在水底绕着任野游了一圈,像一只灵活的鱼,他又拽住任野的脚踝,把他拖进了海里,任野感受了翁道衡猝不及防的抚摸和力度,跟着他一起潜泳沉入了水里。   两个人在水下面对面看着彼此,翁道衡忽然贴着游了过来,他捧着任野的脸,贴近,在水流的挤压里吻上了任野的唇。   任野睁着眼睛感觉到翁道衡亲他,他屏着呼吸感觉到唇缝被打开,于是闭上眼睛和翁道衡接了一个带着气泡的吻,翁道衡离开他嘴唇的时候,两个人都像两条鱼一样嘴里咕噜出两个水泡。   海水翻涌,浪花在头上追赶,他们仿佛与世隔绝地离开了人类社群,像被放逐的两条鱼,在水底下交换呼吸和悸动,在彼此的眼底,他们都看到了很深很深的爱意与独占欲。   任野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他什么也听不到,就像一个被海妖蛊惑的凡人,直直地看着翁道衡。   海底的气压挤压着他的神经和触觉,但是却让他从所未有的敏感和细致,他和翁道衡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贴近的身体温度,感受着对方在水底放大的心跳。   他从未如此真实感受着翁道衡的情绪和直白的爱意。   水底放轻了人身体的感觉,也仿佛加重了灵魂的重量,也加深了爱意情绪的厚度。   水就像月光包裹着他们,他们忘记了人世间,在那短短几秒,就像初生皎洁的生灵,灵魂互相牵引。   除了活着,此刻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有彼此。   他们在水底隐秘地接吻,大海包容了他们相爱的秘密。   等到任野上岸的时候,他好像没事人似的,摸了一把沾水的头发,谁也不知道他和翁道衡在水底干了什么。   翁道衡接着赤着上身从水里上来,洁白漂亮又富有力量的上半身十分扎眼,翁道衡湿着头发,面容沉静地走过来,就像活了的海底沉落古典美男人体雕塑给自己穿了件沙滩裤爬出来了水面,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任野看着翁道衡踩着他留在沙子上的脚印走过来,嘴角不自觉弯起,翁道衡接过侍应生送过来的浴袍裹了一下,然后坐在了任野旁边,趁无人注意,隔着浴袍的肌理摸上了任野的手,任野回身有些惊讶地看他,翁道衡看着他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翁道衡很小声地说:“在水里我不能说话,只能那样表达我对你的爱。”   “我的男朋友。”这个美得像海妖的男人湿着头发这样称呼任野。   作者有话要说:安全提示:现实中请勿模仿文中二人水底行为。   感谢在2021-05-08 22:57:44~2021-05-10 17:1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5瓶;南山林夕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他的太阳   在任野的想象里,当他真正成为翁道衡男朋友的那一天心情自然是澎湃的、激动的,他在自己的同人文里反复预设了这样的大场面。   【任野的世界在不合时宜地放烟花,对于翁道衡只是几秒钟,对于任野,他在那个瞬间经历了星海沉落、宇宙重启。】   他用“星海沉落”、“宇宙重启”来想象预设翁道衡成为自己男朋友那一天的心情,极尽夸张,他当初的文字里沉浸着一种病态的偏好和对翁道衡的想象。   可是此刻任野心情却是无限平静的,翁道衡说“男朋友”的时候,他只是愣了一下稍微在脑海里反应一下,然后很平淡地接受了这个身份。   他会成为翁道衡的男朋友,这是一件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因为翁道衡的纵容给了他无限的信心和安全感,于是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身份的一个过渡,什么乱七八糟的“宇宙重启”并没有发生。   爱对于能够触手可得的人来说是点点滴滴的一切,石破天惊的想象也只是因为当初求而不得的病态。   翁道衡以为自己说完,至少能看到任野耳朵尖红一下,结果就看见任野湿漉漉地站着,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就没有然后了。   他心底有了微妙的不爽,他刚准备张嘴说些什么,任野就张着一件大浴袍裹住了翁道衡,并又从侍者的手里接过毛巾给翁道衡擦头发,他半蹲着身体像照顾病人一样面色平和地揉着翁道衡的湿头发。   翁道衡看着他半蹲下垂着的眉眼,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从水里出来的任野头发湿漉漉地抓了上去。   任野的肤色是暖白色,润润的透着一股温和,眉眼浓重深沉,脸部轮廓线条极尽精致和高调,一张显眼的皮相之下,因为主人温吞内敛犹如树一样的长年平静,翁道衡居然在他眉眼里读出了几分不属于任野这个年龄段的禅意。   翁道衡瞬间有了几分自得自夸的心态,这么好的任野,现在是他的了。   他突然有了几分落到实处的实在感,一瞬间,翁道衡在任野“男朋友”的身份和禅意的皮相气质下品出了几分“故乡”的质感。   天上地下,下落黄泉,上穷碧落,翁道衡就像神明拥有了一个锚。   很早,自从外婆去世之后,翁道衡就没有“故乡”的概念了,他一无父母,二无爱人,心像封闭的古堡,除了演戏,在世间再没有一分实实在在的踏实感。   年少成名的光环和令人艳羡的天赋并不能缓解他的孤独,他除了疯魔地演戏,好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倒是希望入戏疯魔坠落一次,但是他因为骨子里那分天生的冷,出了戏总是格外清明,清明到他知道戏外的自己是那么无聊无趣。   他拥有健康的心理状态和强大的精神品格,可是却显得有点不正常,翁道衡给所有人的感觉是一种很抓马的隐性疯的感觉,翁道衡自己也觉得自己正常得过分的皮囊之下蠢蠢欲动着一种破坏一切的欲/望。   直到任野走到了他的跟前,把一颗心给他。   偌大的人世间,好像还有一个人是值得等待去花费时间的。   翁道衡做不来花花公子的事情,他恋爱要么不谈,谈就是要奔着认认真真去的,他以前忌惮于付出感情给出承诺,现在他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的承诺、他的感情、他的时间、他的以后,他现在愿意许给任野了,因为任野值得。   任野隔着毛巾将翁道衡的头发擦得半干,翁道衡一动不动地垂眼看他,问任野:“你做什么?”   任野脑回路天生与人不同,他居然在初夏的海南艳阳天下跟翁道衡说:“我怕你着凉。”   这不动脑子的话瞬间打破了翁道衡九拐十八弯的心路历程,翁道衡突然觉得没什么好矫情的,他有些不开心地甩下身上任野帮他披上去的浴袍,他说:“我热,现在三十几度,不会着凉。”任野真是一个好人,他一听翁道衡说热,就接过他穿过的浴袍,退开了几步,然后坐在了翁道衡身边,余光扫过翁道衡敞开的上半身轮廓线条,肤色极冷的白,配着张满力量感和人体美学的肌肉纹理,他坐在那里,就是白到发光的海妖,耀眼夺目诱人。   然后任野忽然听见他开口,他声音带着懒散的性感:“我不反感你管我。”   说着,他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管任野叫什么,最后拉扯了一个“小野”的称呼。   “我管你叫小野,你不反对吧,小野?”翁道衡侧过脸问他,语气却不是跟他商量。   他之前喊任野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搞得没有那么几分私人的亲昵,叫“亲爱的”之类的太油腻太高调,好像叫“小野”是最合适的。   任野点头,他想了想,然后在思考的间隙张口喊了一声翁道衡,翁道衡愣了一下。   任野这次喊他“衡衡”。   除了外婆,再没有人管他叫“衡衡”,虽然这小名太软了,他有些嫌弃,但是这样喊他的都是当他是小孩的人,任野忽然喊他“衡衡”,他有点裂开,一般觉得头皮发麻,另一半又觉得怀念。   他没承认这个称呼,也没反驳,就忽然对任野说:“我口渴了。”   任野起身,他说:“我去给你点饮料。”   “不,我要喝酒。”翁道衡摇头,他说:“你给我点一杯杰克丹尼混冰红茶,加一点冰块。”   任野站着看他,眼底都是纵容的笑意,他说:“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喝醉吗?”   “这养鱼的度数我都能喝醉那才叫离谱。”   于是任野去给翁道衡点酒,给自己却只点了一份椰汁冰拿铁,他非必要不喜欢被酒精操纵的感觉。   在沙滩吧台那里点酒的间隙,任野听到几个女孩在讨论翁道衡。   其中一个女孩子忽然说:“翁道衡坐在那里。”   “翁道衡坐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那个女孩却很高兴地说:“他那么扎眼,我看看不行吗?”   “你也就只敢看看,有本事去找他聊天啊。”   女孩却没有中激将法,她直接说:“我没本事,我怂,就在这看看男神身材就好了。”   “呵!出息!”她的同伴奚落她。   任野在旁边听到了没什么想法,这些女孩说话声音不小,翁道衡坐在哪都扎眼。然后他又听到女孩们忽然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翁道衡喜欢什么样的?”   任野心里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我这样的。   “你的酒好了。”酒保把调好的饮料推给他,任野站起身接过酒水往外走。   姑娘们回头才发现任野刚刚一直坐在她们身后,她们知道任野是和翁道衡一起的,不由有些尴尬地往旁边让了让,任野温和地和她们点了点头然后往翁道衡的方向走过去。   翁道衡接过任野递过去的就算喝了一小口,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说:“这冰红茶存在感属实有点强烈啊。”都快不算酒了。   任野“嗯”了一声,然后说:“我让调酒师这样调的。”   翁道衡喝了一口就嫌弃地放下了,任野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说:“我觉得还挺好喝的。”   坐在吧台观察翁道衡的姑娘看见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有些惆怅地感慨了一句:“他们关系真好。”   “你确定这只是关系好?”   “啊,好吧,那我磕到了。”   ……   晚上还有一场婚礼派对,吃完饭众人回去已经是十一点半了,翁道衡和任野住的是同一间酒店别墅,翁道衡进门在玄关按下房间灯的开光,任野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他在晚宴喝了一点点酒,脸有些红,却没有醉。   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当任野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孤男寡男的两个人现在是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关系,这么好的度假别墅不拿来做点什么,好像有点浪费。   翁道衡好像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顿住回头望向任野,忽然说:“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任野喉结滚动了一下,神情有些无措,他眨了眨眼睛,没话找话:“是这样的。”   “……”翁道衡有些无语,他有点想对任野干点什么,又不想干点什么。   他伸开手去够任野的手指,任野下意识闪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翁道衡脸色生怕他生气,又把自己的手摊开,让翁道衡摸,翁道衡心里觉得任野出息,伸手牵上他的手。   摸着任野的指节,翁道衡能感受到任野作为一个cherry boy的紧张,任野的手很大,温暖宽大,手指修长,是翁道衡喜欢的,他把自己的手和任野的并在一起,他自己的手也不小,可是和任野的比稍微小了一点,肤色也比任野的冷。   “你困吗?想要睡觉吗,现在?”   任野下意识摇了摇头,他说:“不困。”   说完,脸微微红了,不知道脑子里在放什么废料。   翁道衡那种从容的优越感又上来了,他是想得到任野,但又不想这么直接,好吃的牛排之前也要用精心调配的酱料先腌制按摩一下,哪有上来直接大火烤的。   “嗯?不困?那要不我们先去看个电影?”翁道衡捏着他的手指问他。   任野整个人完全放空了,整个人像木头一样直直的,放弃了思考,他说:“啊……电影……好啊,电影。”   一说到“电影”,任野不知道想到什么,脸更加红了,整个人像个蒸熟的小龙虾一样,可爱又木讷。   度假别墅里有特别的电影放映间,也有影碟让人挑选,任野一进电影放映间才慢慢找回脑子,翁道衡是真的想和他看电影,任野心里有些失望,又有点期待。   翁道衡最后挑了半天,挑的是《那个杀手不太冷》。   “看吗?”他回头问任野。   “嗯。”任野点头。   电影在巨幅屏幕前亮起,任野按下灯,昏暗的环境下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一部电影。   巨幅上,玛蒂尔达正在向里昂告白的时候。   “里昂,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这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   “你没有经验,怎么知道这是爱?”   “因为我感觉到了。”   “在哪里?”   “我的肚子里……它暖烘烘的,以前那里打着结,现在没有了。”   “很高兴,你的胃病治好了。”   任野忽然有些难过,他看过这部电影,只是忽然他能共情玛蒂尔达无师自通的爱,忽然,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翁道衡看着他。   任野忽然脑子一抽,他说:“我也觉得胃暖烘烘的,翁道衡。”   翁道衡愣了一下,他想了片刻,忽然说:“很高兴,我想你是爱上我了。”   然后任野得到了翁道衡一个确定爱意的吻,他的男朋友吻得任野大脑有些缺氧的时候才放开他,两个人嘴巴都红红的。   本来翁道衡在这里拉着任野中途离开也许他们会做一些多余的事情,但是他们选择看完这部电影。   看完电影的结果让翁道衡有些惊喜又有点头疼,任野在电影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等到里昂拉下身上的手榴弹的时候,翁道衡才发现任野抽泣出了声,他猛然转头,发现任野坐在哭得一脸泪水。   发现翁道衡扭头看他,任野有点不好意思,但他的共情能力又让他忍不住继续掉眼泪。   翁道衡没说话,他挺羡慕任野这种强大的共情能力的,给任野递了一张纸,任野接过默默擦眼泪。   电影放完了,任野脸上的泪还没干,于是翁道衡起身,低头亲了亲任野脸上的眼泪,任野才终于从电影情绪里走出来,他听到翁道衡说:“我不该和你一起看电影。”   “它夺走了你全部的情绪和注意,你今晚还能留几分注意和情绪给我吗?”   任野哑着嗓子,又坚定地点点头:“我能。”   于是翁道衡又继续亲他,亲得任野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就在他期待什么的时候,翁道衡摸了摸他哭到泛红的眼眶,在耳边恶作剧似的说了一句:“真够贪心的你。”   “晚安。”   任野送翁道衡进了房间,他觉得翁道衡没有留他的意思,任野的心忽然又落空了,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他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顺从地对翁道衡说:“晚安。”然后真的离开了翁道衡的房间。   翁道衡在房间里愣了半晌,为任野的不解风情而觉得憋闷又失笑。   夜晚还有下半截,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任野太天真了。   任野回房间洗了一个澡,然后带着一身水汽睡在柔软的床垫上,他翻了几个身,并未睡着,只是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月光柔软,可是在任野心里,翁道衡不是白白的月光,而是太阳。   人人都能得到那束光,可没有人能够得到太阳。   他们嫌日光刺烈,于是只敢通过柔和折射的月光去欣赏他,而任野却像个殉道者一样坚持靠近太阳,哪怕被灼烧,被烫伤,他喜欢翁道衡的耀眼,于是连同他的张扬、他的冷淡、他的刻薄一起照单全收,他爱他的灵魂。   他像伊卡洛斯一样飞向他的太阳,而他的太阳终于给了他答案。   【睡了吗?】   手机震了一下,是翁道衡。   任野心脏忽然有预感地狂跳,然后他看见翁道衡接下去的蹩脚谎言。   【我房间花洒坏了。】   【可以借你房间里的冲澡吗?】   作者有话要说:“里昂,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这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   “你没有经验,怎么知道这是爱?”   “因为我感觉到了。”   “在哪里?”   “我的肚子里……它暖烘烘的,以前那里打着结,现在没有了。”   “很高兴,你的胃病治好了。”   对白选自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   感谢在2021-05-10 17:10:54~2021-05-23 2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他狩猎成功   黑暗里,任野很隐秘地喉结滚动了一下,大晚上翁道衡给他发这样的消息,他不可能不想多。   他翻了一个身,打开了床头橘色的灯,古典的床头灯晕出来的光像烛火掉落在床头,昏黄幽寐,就好像灯在发烧。   这时候,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人靠近了他的房间外,不请自来。   任野凭着身体本能爬下床走到房间门口,在翁道衡还没来得及敲门的那个瞬间打开了房间的门,翁道衡想要敲门的手指就这样顿在了半空里。   翁道衡站在眼前,身上裹着一件睡袍飘然而至,他的冷白的脸色在昏暗的环境里和冰冷的月光洒扫之下,有种诡异的发白,像一尊神像,神色淡漠,与世不容。   下一瞬间,神像就活了,诡异的白都忽然变得温柔了,他的眼底像深海,给任野却是可见的清澈。   翁道衡脸色很淡,他眼神很轻地洒下,然后他说:“小野,你没穿拖鞋。”   “你很期待我来吗?”   任野站在门口身形巨大,他有些笨拙地动了一下影子,但是脸上却不肯露怯的,他平时愿意露怯偏偏今晚不愿意了,他轻抬眉眼,声音很轻地对翁道衡说:“我听到你脚步声了。”   然后他继续着翁道衡那个不知真假看起来很蹩脚的说法:“你房间花洒坏了吗?”   翁道衡语气很随意地解释道:“是坏了,出不了热水。”   一本正经的解释,就好像“花洒坏了”这件事是真的一样。   任野忽然微微皱了皱眉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害怕自己想多了,或许,翁道衡房间的花洒是真的坏了,他的到来全然不带任何暧昧情愫和动机。   下一秒,他看见翁道衡用一种他能意会的神情微笑看了他一眼,这个表情一闪而逝,任野的心却安定了下来,他又觉得翁道衡来他房间好像真的是有所图的。   翁道衡自然看着任野的神色,能猜到一点他心底的弯弯绕绕,但他故意无视了,踏进了任野的房间,帮他把房间的灯打开,光明充满房间,任野那能藏在昏暗里的窘迫突然无所遁形,他到底是年轻,三言两语,几羽眼神,就被翁道衡察觉了底细。   不得不说,翁道衡很享受这种感觉,他身体上也是一个cherry boy,但是他精神的熟练度和成熟度好像天生带着一种无师自通的游刃有余。   这个时候,任野压低身子抱住了翁道衡,他到底还是坦然露了怯,他搂着翁道衡的腰,眉眼压下,在翁道衡看不见的光影里带了几分不自知的凶恶,声音却带着迷惑感的温柔和分寸,他说:“你洗完澡陪我,好吗?”   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就是这样,刚刚在看电影的时候,两人怎样从容,才分开这么一小会,居然多了几分疏远和局促。两人的关系重新定义之后,他们现在好像才后知后觉一样,对新身份都有一种不适应和新鲜感,翁道衡被任野这样一抱,忽然有了几分莫名的羞涩感。   他不知道自己在羞涩什么,这不是他,他翁道衡从来是从容的,不过是谈个恋爱而已,怎么会这样让人情绪失控呢。   他心底又忽然有了一种难得的新鲜感,一个声音从他心底涌起:原来这就是谈恋爱啊。   爱是搏斗,是互相角逐,是你追我赶,翁道衡一直确信这个法则,现在却心软停下,他很软地应了一声,然后又问任野:“我为什么得留下?”   “因为我怕黑。”任野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里,他居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这种蹩脚的谎言来和翁道衡调情,翁道衡心底轻笑了一声,任野说什么他都觉得可爱。   “黑吗?”   翁道衡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攀爬任野背后的蝴蝶骨了,任野觉得整个背都忽然有了同感,麻痒麻痒的,又有点舒服,他稳住身形,继续自己的胡说八道:“我觉得房间太大了,好像缺了点什么?”   “什么?”   任野没有说话,他忽然侧身低头吻住了翁道衡的唇,两个人气息过渡里都默契地觉得这个夜晚是躁动的,再也安宁不下去了。   亲了片刻,任野才停下在他耳边说:“你。”   翁道衡推开了任野,他的皮肤很白很薄,肉眼可见新攀爬的红,神色倒是依然那样稳和平和,他说:“我去洗澡了,我来你房间是来洗澡的。”   说着走进了任野房间里的浴室,背影带了几分仓皇而逃的狼狈,他好像没有答应一定会留下,任野却误解了他的意思,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他以为翁道衡拒绝了他,心里又在苦恼自己才谈恋爱好像进度太快了。   他默默关了房间的灯,躺回了床上,黑暗里,他忽然听到浴室的水声,那是翁道衡在洗澡。   任野咬了咬牙根,翻了一个身,他羞愧地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不健康的发散性思维,他忍不住在幻想浴室湿气里的翁道衡,他忽然想起白天沙滩上像海妖一样赤着上半身的翁道衡,在他的思绪里,那个海妖在水雾里容颜又冷又艳。   一刹那,脑海里的翁道衡投来惊鸿一瞥,隔着水雾,表情很淡,眼神却想吻他,任野脑子瞬间卡顿了,这个时候,浴室里的声音停住,浴室门被推开。   翁道衡洗完澡了,虽然任野知道浴室里的水汽不会跑到房间里来,但是他却忽然觉得房间里有一种潮湿的感觉,就像他的心。这样想着,任野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翁道衡洗完澡直接掀开了任野另外半床的被子,躺了下去,直截了当地睡在了任野的身边,任野背着他,呼吸节奏有序,好像睡着了一样,翁道衡不敢相信,自己去洗了个澡,任野居然就睡着了一样。   但是看时间,也凌晨两点朝外了,今晚虽然躁动,但是时间也太晚了。   就不该看那个什么电影,翁道衡在心底这样想着,一个电影好几个小时,把夜晚就虚度了。   任野在黑暗里缓缓睁开眼睛,他感觉到床的另一半陷下去了一点,翁道衡躺在了他的身边,他身上带着水汽和一股清新的橘花香气,这股香气就是任野浴室里沐浴露的香气,同样的香不知道为什么在翁道衡身上好像就更加好闻一点。   等等,翁道衡没有离开,直接睡在了旁边,他还是留在了他这陪他。   在这个瞬间,任野居然有了几分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难受,他都已经“睡着”了,现在醒来又算什么呢。   他的心又开始轻浮了,他感受到背后翁道衡的目光落在他背后盯着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继续装睡,慢慢平息内心的躁动。   黑暗里,任野听到翁道衡动了一下,他忽然有点害怕翁道衡会忽然离开,然而翁道衡没有离开,而是躺在他背后翻了一个身。   “晚安。”他最后这样跟任野“熟睡”的脸这样说。   然后,任野崩溃地听到了背后呼吸渐渐有序,不会吧,翁道衡他睡着了?   任野僵着身子动了一下,想回头看一眼翁道衡的睡颜,结果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在被子底下抓住了他的手,瞬间天地旋转,日月颠倒,他毫无防备地被翁道衡压倒在身上,翁道衡死死地扣住他的身体板正,伏着看他。   黑暗的房间里,两个人呼吸都变快了,翁道衡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视线落在他眼底,他笑得很狡黠:“我就知道,你在装睡。”   翁道衡怀疑任野在装睡,躺下的一瞬间就想逮住他,现在逮住了,好不得意,可是他很快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任野的眼神一开始还有那么一点迷茫和露怯的心虚,慢慢地,他的眼底浮现了一层翁道衡从未见过的汹涌的欲/望,在翁道衡的认知里,任野很少露出这种带着原始野生的凶悍。   他知道任野不是真的那么甜那么可爱,他在翁道衡眼前那副模样,七分真,三分假,有演的成分。   果然,翁道衡瞬间觉得眼前一黑,任野翻身又压住了翁道衡。   被子被他扔在一边,翁道衡在任野身上闻到了和他身上接近的橙花味道,根据人体温度的感染,任野居然闻起来有那么一丝香甜和干净。   任野居高临下地按着他看他,他用自己的眼神去描绘翁道衡的容颜,翁道衡心里有点激动又有点未知的紧张,那种羞涩的感觉又来了,他为了缓解,于是抬手勾住任野的脖子想要亲他。   任野却侧头避开了他的吻,翁道衡的吻只落在了他柔软的发梢,这让翁道衡觉得有些意外,也有那么一点失控的恼火。   接着他迎接的是任野送来的侵略性的吻,翁道衡的手指勾着他的脖子浮浮沉沉,心里的情愫也这样浮浮沉沉。   两个人亲完,翁道衡半抬起眼皮看他,他就非常直白地问了出来,他问任野:“做吗?”   任野愣住了,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和兴奋,他尽量稳住声音,问翁道衡:“你想好了吗?”   翁道衡心里觉得任野一套又一套的,不想为什么这样勾着他呢,只不过希望自己多主动一点罢了,他摸了摸任野的耳垂,忽然在任野的耳边这样说:“我希望你可以诚实一点。”   说着,他感受着任野贴身莫名的反应,顿住,他说:“就像你的身体一样诚实。”   任野脸有点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因为窘迫,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问题,除了那半边耳朵红到发烫,多余的马脚让任野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任野觉得翁道衡比自己成熟的不仅是年纪,还有更少的羞耻感,翁道衡好像不会因为这个感到羞耻,他很坦荡地表达自己的欲/望,就好像那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翁道衡怎么可能不羞耻呢,他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大场面,只是他更会装而已。   身上一空,任野忽然起身,翁道衡还没反应过来,任野就站在了床尾的位置,他的大手忽然抓住了翁道衡的脚踝,跟献祭一样垂下头细细密密地吻上他的腿,翁道衡装不下去了,他心里骂了一句脏,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掌控权,不甘地低喝了一声:“任野!”   任野停下,他的目光看起来更加深沉,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跟平时在人前的乖巧不同,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兴奋和疯,他看翁道衡的眼神因为过于灼热,以至于翁道衡觉得这个眼神有点像食肉动物需要进食一样。   他被这样的眼神烫得颤了一下,翁道衡荒唐地发现,他好像现在有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   任野声音听起来有点沙,他看起来好像在忍耐什么一样,他看着翁道衡的睡袍下摆,忽然说:“师哥,你走光了。”   翁道衡不耐烦跟他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他骂了一句脏话,暴躁地拧起漂亮的五官,像漂亮凶恶的猫科动物支棱了起来,想要抽出自己的脚踝,任野早就有防备,他顺势一拉,起身的翁道衡跌落在了他的怀里,他们面对面地坐着,目光撞在了一起。   任野的手掌拖住他的后腰,他脸上那种看起来好像要进食的神情淡去了很多,又变成了平时的任野,眼神清澈地看着他,翁道衡的神情就像一只发怒的豹子一样,漂亮又有力量,任野觉得翁道衡生气都这么好看,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态。   他全然不顾翁道衡的怒意,胆大包天地亲了亲翁道衡的唇,翁道衡好像跟他争夺方向盘一样,直接扣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嘴唇上又亲又咬,又凶恶又热情,任野感受到了唇缝里淡淡的血腥气,他全盘接受翁道衡的胡作非为。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任野嘴角果然破了,他却用刚才那样深沉的眼神继续看着翁道衡,手从腰间滑下,很胆大包天地拍了拍翁道衡的臀,他在翁道衡耳边夸奖:“我们衡衡好野好凶。”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   他不再羞于表达自己对翁道衡的一切癖好和热情。   翁道衡的表情很快又拧了起来,好像被他一声“衡衡”给麻到了。   好像猫,任野在心底这样平和地评价。   翁道衡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他浑身都被荷尔蒙驱动着,又想发作又想毁灭什么,他从来都是一个坏脾气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也不见得多温柔,会怎样收敛脾气,他就是这么恶劣。   而任野全盘接收了翁道衡的恶劣,他只觉得这样的翁道衡“别有风味”和美丽,也格外充满活力,任野不得不承认,翁道衡完完全全撞在他有些变态的癖好上了。   任野低下头,他用破了嘴角的嘴唇吻了吻翁道衡,他贴着他的脸,很不在乎地说:“师哥,你教教我吧。”   翁道衡失神地看着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他问任野:“我要教你什么?”   任野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他,翁道衡很不耐烦地说:“你自习吧。”   任野很高兴地低头搂住他,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兴奋,他说:“好啊,我们一起自习吧。”   翁道衡加重力气地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脸蛋子,看起来很凶,就好像任野是伊甸园那枚苹果,他被蛊惑着想尝一尝。   任野脸上被咬了一口牙印都不气,他很高兴地低下头亲翁道衡,手抓住翁道衡的手十字相扣,就好像猎人终于用陷阱捕猎成功了他的猎物一样。   ……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3 23:59:17~2021-05-29 23: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他成长   夜晚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当窗外月光褪去,光亮慢慢攀爬进室内的时候,屋内的两个人还在胡闹。   日月交织的片刻确实是有声音的,整个城市都在慢慢等待苏醒,白日的空气都比夜晚显得更加躁动,但是翁道衡和任野在乎的只有对方的心跳。   这是翁道衡所经历过的最长的一个夜晚,也是他经历过的最短的一个夜晚,失控的不仅有身体还有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裂开成了两半,一半在感慨,果然“巫山云雨,好不快活”,另一半又想让任野失控,却又恼怒于任野的失控。   有那么一阵,翁道衡非常热情和强势,他像一个在木头上挠爪子的金钱豹,而任野就是那个可怜被挠被折磨的木头,翁道衡就像一口烈酒,又让人上头,又烧得人胃疼,任野有段时间几乎一边龇牙咧嘴含着眼泪来品酒的。   又有那么一阵,翁道衡又脆弱破碎了,只是迷离着失神的眼睛看着白色墙上交织的影子,然后,在心里评价,好像蝶破蛹一样。   然后翁道衡有段时间开始在思考人生,在这一刻,他好像才真正得到了任野。他的人生甚少得到过什么人,而是一直在失去重要的人,先是早夭的同胞弟弟,然后是背叛的父亲,再是失格的母亲,最后是老去的外婆,他整个童年和青春期一直在被忽视,被当做空气。   然而即使没有任野,他对自己的人生也是满意的,除了亲缘上天有所薄待他,其他老天爷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偏爱了。惊人的天赋、让他脱离于平庸的美貌、给他无限底气的作品和荣耀以及这个职业带来的财务自由,他这样的人,翁道衡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惨,伤春悲秋都觉得矫情,只不过馈赠的礼物太多,所以早年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已,不然他好像就太完美了,他这样自恋地想。   而任野,是意料之外的馈赠。   人不会因为别人的爱拥有莫名的存在感,翁道衡从不在乎谁喜欢他,谁厌恶他,可是任野成为了那个特殊的存在,他不能不在意他,很难看不到他。   他不需要救赎,不需要治愈什么童年,所有的一切,好的差的,都只是经历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翁道衡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什么,很没有和谁诉说过出道前的经历。   可是莫名其妙的,翁道衡感受着任野的温度,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告诉任野也无所谓了,他是真正意义地走出了自己孤独的青春期了。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他和任野也许能一起待在一辈子。   半明半昧的环境里,翁道衡用他那双难得露了脆弱的眼神去观察任野,任野的脸贴着他,睫毛几乎扫在他的鼻梁上,唇角破了,脸上还有浅浅的牙印,深刻的眉眼,眉睫似漆,黑色的眼睛忽然显得无限纯真,这是一张英俊又年轻的面孔。   可是猝然间,翁道衡在这年轻的皮囊里忽然看到了老去的任野的模样,即便染上霜华,这曾经的轮廓和眉眼弧度也依然是带着温度的,翁道衡看着他的脸,瞬间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他忽然觉得任野也可以是他的山,就这样看一辈子,好像也不会厌倦了。   任野不知道翁道衡心底经历过的万水千山,他只觉得翁道衡看自己的眼神更加深沉了,他抬手摸了摸翁道衡的脸,又凑了上来,像不知疲倦似的贴着他,细细地亲他眼睛和鼻梁,他把翁道衡扣在自己的领地里,圈着他,高高兴兴地把头埋在翁道衡的肩上。   这样的姿势根本就无法入睡,翁道衡却舍不得推开任野,他好像不会拒绝他的靠近了。   于是两个人这样相拥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翁道衡再醒来的时候,发现任野挂在他身上,两只手抱住他,翁道衡的睡衣都因为他的动作卷了上去,他毛茸茸的脑袋靠在翁道衡的心脏位置,触感有些柔软,一只大长腿直接搭在了翁道衡身上,就跟抱着玩偶睡一样,恨不得巴在翁道衡的身上。   一夜的胡闹,翁道衡其实还是有些困,他有点下意识地推了推缠过来的任野,任野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翁道衡翻了一个身背着任野,结果任野又从后背巴过来抱住他继续闭着眼睛睡。   翁道衡又困又倦,刚醒来的声音是带着几分慵懒的,他对任野说:“午安。”凭他的经验,现在应该是中午了。   任野带着睡意地抱着他,在他后脖子上亲了一下,温软的唇擦过他的耳朵:“安。”   结果两个人就又这样睡了过去。   翁道衡再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了,他这才挣扎地爬起身,一夜胡闹的报应终于显现了,翁道衡忽然觉得他身体很沉很酸,但是还在能够忍受的程度。   他有些放空地坐在床头坐了一会,房间里很显然已经被收拾过了,就是床单还有些皱,这个时候穿好衣服的任野走了进来,他倒了一杯稍温的蜂蜜水给翁道衡。   翁道衡下意识接了过去,他喝完蜂蜜水,任野很体贴地接了过去,然后贴了过来很温柔地亲了亲翁道衡的额头,温声问他:“你感觉还行吗?”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翁道衡这才回过神,果然情侣之间做过跟没做过的气氛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最后那一丝距离感被微妙地消除了,他们真正地平等了。   今天的世界是一个新的世界,很以往完全不同了,包括眼前的任野,都多了一丝新鲜感。   他打量着任野,他昨晚折腾任野好像也挺惨的,任野的脸上的牙印咬得轻,早就没了,可是脖子和衣服底下翁道衡可是因为发疯没留情,任野穿的衣服领子不算高,他低头能看到翁道衡留下的牙印和摧残的痕迹,翁道衡不由笑了一声,反问回去:“你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任野摇了摇头,他很坦然地描述自己的感受:“你很性感,我觉得你特别好。”   翁道衡卡顿了一下,心里有些莫名的惆怅,他那个带点羞涩感觉的任野好像消失了,现在会反调戏他了。   然后翁道衡起身去刷牙洗脸换衣服,他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下午三点了,太可怕了,难得的假期,翁道衡还想去三亚冲浪去更多的景点逛逛,绝对不能一整个假期都在酒店里纵情声色。   他穿好衣服问任野:“我们去吃点什么?我有点饿了。”   任野很耐心地问他想吃什么。   翁道衡说想吃海鲜,任野露出了不赞成的神色。   翁道衡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酒店送餐订了一桌饭菜,任野为了翁道衡的身体考虑,点的都很清淡,翁道衡倒没有反对什么,他只一边和任野吃饭一边思考着在三亚和任野还能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他好像才想到昨天好像约过秦时那对夫夫一起去海上潜水,翁道衡脸色一惊。   任野倒是很平淡,他说:“没事,他们昨天才结婚,今天是要度蜜月的,也舍不得两个人共处的时间。”   翁道衡打开手机,果然,秦时留言说今天不陪他玩了,他需要新婚共处的时间。   翁道衡回了一个【好】。   结果,秦时突然发了消息过来。   【现在才回我,你晚上是不是和你准家属做什么坏事去了?】   【……啧,这个点,你们有够猛的。】   翁道衡有些无语地摁灭了屏幕,懒得回秦时,任野看见翁道衡一脸有些郁闷的模样,于是又问他:“我们待会出去玩吧。”   翁道衡只看着他问:“你能玩什么?”   然后,任野发现他们能玩的项目太多了,两个人都有潜水证,也都会冲浪,任野还有直升机驾照,跳伞滑翔伞也可以一起去体验。   于是两个人在三亚几天几乎把能体验的极限项目全都体验了一遍,翁道衡和任野都是体力达人,除了第一天玩的项目有些保守,后面几天几乎能在不耽误夜/生/活的情况□□验了各种娱乐项目和极限运动,两个人就这样在三亚待了一个星期。   年轻人体力就是恐怖,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同时在酒店用掉一盒半的避孕套。   翁道衡都有了一种他和任野是出来度假度蜜月的错觉,身体的相互贴近和放肆的共处,他们之间的磁场也越来越接近,对于任野,翁道衡没有任何不满意的,他就像陷入热恋的人,放肆地和任野一起疯一起闹,离开彼此片刻就会疯狂地思念。   以前翁道衡不知道他自己谈恋爱还可以这样上头,结束三亚游的契机就是任野经纪人打电话喊任野回去工作,而翁道衡说要休息一段时间,他也还有一些堆积的工作没有彻底完成,他们不得不离开三亚回到帝都了。   临走前,翁道衡和任野去拜别了邀请他们来三亚的秦时夫夫,秦时早就在他们的动作眼神里捕捉了他们的暧昧和关系,他拍了拍翁道衡的背,说:“你们是比我这刚结婚的还要黏人。”   “你们都谈了十来年了。”翁道衡没有否认他和任野的关系。   秦时看了看任野手腕上的牙印,很小声地凑在了翁道衡耳边告诫他:“你这在床上也稍微收敛一点吧,看把孩子折腾的,小心人跑了,渣攻。”   很明显,秦时对某件事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别看野道更火,但是秦时不觉得翁道衡是会甘于人下的。   翁道衡很短暂地愣了一下,他自己是做上做下无所谓的,和任野在下面也挺舒服的,不耽误他压榨欺负任野,只要是掌控方他一切无所谓,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告诉别人他是被压的那一个,他本来是想默认秦时的说法。   可是秦时好歹也是个大满贯影帝,他很快在翁道衡片刻的犹豫里察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相,十分敏锐。秦时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对翁道衡说:“我是真没想到啊……看来被吃的死死是你。”   “年下也是不错的。”秦时点评道。   翁道衡扯了扯嘴唇,他忽然问秦时:“你不也是?”   秦时忽然哑火了,他瞪大眼睛,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秦时和他的丈夫叶安从外表和气势上来看,秦时是更强势的,叶安气质比较温润,看起来很无害,不过翁道衡一眼就看出来了秦时才是被吃的。   这回扳回了一成,翁道衡心里自在了许多。   为了避嫌,翁道衡和任野的航班不是同一天的同一班,在将要离开的时候,他们去了海滩,拍下了这次在三亚的最后一组照片。   给他们拍照的是秦时,照片里的两个人都穿着白色海滩衬衫,眉眼微微弯起,在碧海蓝天下,指尖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微微触碰在一起,看起来无限般配,他们热恋的瞬间就这样被定格在那张照片里。   作者有话要说:体力怪物就是好。   感谢在2021-05-29 23:05:39~2021-05-30 23: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甲异靛23瓶;南山林夕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我的视线下落很明”   任野登机之后,翁道衡的航班在他之后,他干脆百无聊赖地在机场刷手机,打开某缘分般带着点奇迹的同人站子,关注列表里的最新动态是Also,她倒没有发文。   而是放了一张大海的风景照,配上文字“大海和你”,定位“海南·三亚”,发表时间“三个小时前”。   翁道衡有些微妙地皱了皱眉头,心里想:她也去了三亚?   也不知道Also作为一个cp粉有没有偶遇到自己和任野,照片里的海滩是他和任野这几天去过的海滩。   评论里第一是老熟人“咕咕哒”。   【咕咕哒:太太出去玩了吗?好久没有更新了哎,是出坑了吗?】   在评论区里Also回复了咕咕哒。   【Also@咕咕哒:没有出坑,只是最近有点忙,所以没有更新。】   然后她又补上一句。   【Also@咕咕哒:有新的脑洞会更的。】   【咕咕哒@Also:太太动态有点恋爱气息的感觉,不知道下笔还能不能这么甜?】   对此,Also只回了一个字。   【Also@咕咕哒:嗯。】   嗯。嗯?翁道衡终于品出来了一丝丝奇怪的味道,Also也谈恋爱了吗?他还记得Also和她暗恋对象的各种狗血故事,现在是狗血完了,终于在一起了吗?   世人皆有八卦之心,翁道衡也不例外,他于是戳开了Also的微信后台。   【巴黎在逃圣母:好家伙。】   【巴黎在逃圣母:你谈恋爱了?】   【巴黎在逃圣母:是你喜欢的那个吗?】   Also马上回复了他。   【Also:对啊,谈了,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翁道衡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他和Also讲过很多关于她现在的这个对象的坏话,而且他的印象里就觉得Also的对象可能是个铁渣男,但是人都在一起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巴黎在逃圣母:恭喜。】   【Also:我知道你其实想骂我对象渣男,但我不许你这样说。】   任野在另一边飞快地在屏幕打字,心里想,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翁道衡却只觉得对方恋爱脑,不过大家都是因为爱好相聚聊天,他也无意于干涉对方的私事。   就在翁道衡想要切换微信号和任野聊天的时候,Also又发来了一个消息。   【Also:你能接受我骗了你吗?】   翁道衡看到这个消息丈二摸不着头脑,骗他,Also能骗他什么呢?骗他看文,还是骗他磕野道?   【巴黎在逃圣母:你能骗我什么?】   屏幕对面的任野抿嘴不语,在知道“巴黎在逃圣母”就是翁道衡之后,再披着马甲和懵懂无知的翁道衡小号聊天就有一种负罪感,翁道衡是透明的,而他是幽暗的。   如果他和翁道衡一样对彼此的身份茫然无知,那他背着翁道衡私底下写同人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爱好,自从知道翁道衡是那个打赏的富婆之后,任野写文都带了几分包袱。一想到翁道衡会面无表情地在他的同人文下面一面打赏一面跟嗑药姬一样评论:“kswlkswl,太太文笔就是香。”任野按键盘的手指都带了几分偶像包袱。   然后他会认真审视自己写的同人文,心里想,我写的是不是太露骨了呢。   【Also:你能接受我是男的吗?】   任野还是先投石问路问了别的,翁道衡却久久没有回他,他不由有些紧张。   他守着手机屏陷入了回忆。   任野本来是没有写同人文这种奇怪的爱好的,当初他喜欢翁道衡,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的时候,消沉了一段时间。   刚演完《食肉动物》的任野可不像现在这样大红大紫,只不过从十分糊变成了七分糊罢了,导演李盾当初的名号可一点比不上梁羽,当时圈内对李盾的看法就是一个专注拍过不了审题材的神经病导演,一个“怪杰”。   有一回,还是个糊糊的任野跟着经纪人去某个酒会上,听到三两个三流商业导演在那嘲笑李盾,他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聊天内容大概就是“李盾能把十九禁和二十一禁都拍得过不了审也是个人才”、“拍了七部电影,被压了六部,唯一过审的还只限港澳台地区”……   后来,经纪人给他安排几个试镜,任野当时的选择里要么去试某个小成本甜宠网剧里的高冷谪仙男二,要么去试戏“有毒”的李盾的电影男主角,这个破电影唯一的优势在经纪人那就是电影另一个男主角是影帝翁道衡屈尊来演,“万一”能过审播出,任野可以蹭个咖碰个瓷。   经纪人给新人任野的建议还是去演网剧男二,那部周期快,人设也吃香,演完炒个颜值炒个cp说不定能小火出圈一下,对于任野是更加稳的一条道路。   演李盾的电影,谁知道猴年马月才可以过审啊,里面有翁道衡都不那么好使,再说人翁道衡少年成名红遍亚洲,演这个玩票性质更大,任野作为一个糊咖有什么任性的资本呢,机遇是需要选择的,错过一个可能火的角色,下一次火的机会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青涩的任野翻了翻网剧的剧本,这是一部虽然低成本但是故事脚本还不错的网剧,只是任野的男二人设看起来是天花板,谪仙高冷,对女主温柔,是很常见的那种女主不爱观众爱的意难平白月光角色,表演难度也不大,演好了确实可以吸些剧粉。   只是这个角色和李盾传过来的秦墨的角色来说,显得单薄了许多。   从出道以来,任野好像就没演过一个真正立体超出他表演难度的角色,虽然给的人设都看上去花里胡哨,但是根据不严谨的剧情一细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指了指这个男二的模板,忽然对经纪人陈娜娜说:“我不明白,这个男二他明明是个谪仙不染红尘的角色,为什么会对女配这么大恶意,感觉有点ooc……”   陈娜娜看了一眼剧本,笑道:“你怎么这么会抬杠呢,这个女配是前期炮灰,老欺负女主,你出头怼她就是为了打脸呗,顺便刷一波女主好感度。”   李娜娜的说法没有能够说服任野,他还是挑剔地对陈娜娜说:“不是这样的,这里男二对女主没有那么大好感,而且女配坏是上帝视角,男二又不知道,他本来就是众生平等的人设,此时的女配女主有什么分别,突如其来这么大恶意感觉像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经纪人不说话了,只看着他,忽然说:“任野,你想演《食肉动物》是不是?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任野顿住,他发现他内心里就是想演《食肉动物》,自从看到剧本和具体人设,也有一个层面,他很想和翁道衡演戏。   在他的认知里,翁道衡演戏很有质感,拍这些网剧的机会没有和影帝对戏的机会珍贵,他想演一个对于他有难度的角色。   陈娜娜跟他讲道理,她说:“《食肉动物》这个剧本我扫一眼看起来就不是很能上映的样子,你长得好看个人条件优秀,所以以为火的机会是那么的容易,但是不是的,选错了,下次可能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任野这个时候忽然贴近陈娜娜耳朵说了一句话,陈娜娜听完笑出了声,她指着任野笑着说:“你姓任,就是任南风弟弟?哈哈哈哈哈,真敢想,我记得任家夫人姓李,那我要是也姓李,也是任家有钱亲戚了。”   任野跟陈娜娜说的就是他的“秘密”,他家有个公司,他姐是任南风,他不差钱,所以他入圈演戏的目的不是为了赚大钱,而是就是为了纯粹的演戏。   但可能他平日里太朴素了,看起来真不像个小少爷,陈娜娜只觉得他在吹牛,任野只能有些无语地说了一句:“你爱信不信吧。”   最后任野还是去演了《食肉动物》,演这个电影他当时确实没讨到什么特别的好处,电影果然被广电禁了,任野还因戏生情失恋了。半点电影红利没有吃到,还是个糊到查无此人的小透明。   更要命的是确实如陈娜娜所料,他最初拒绝的那个网剧男二确实因为人设好出圈了,后来定的那个男演员简直是任野低配版,结果演完从十八线成了四五线,而任野演完电影还是个可怜的十八线。   那时候陈娜娜一边看那部网剧,一边数落不争气的任野:“你看看,我就说你演这个能火,这个演员长得比不如你,演技也木,结果现在出圈了,机遇抓住了,资源也上去了,你再看看你……”   当时任野只顾着失恋,甚至还有点沉迷在《食肉动物》片场的氛围里,整个人气质都有些阴郁,因为糊,所以任野人就很闲,天天跑通告那是红人的待遇,十八线就是拍了上部没下部,任野那段时间就闲在家里抠脚。   在最闲的一段时间,他一边治愈“情伤”一边无聊得搜关于《食肉动物》的物料,如他所想的那样,全网关于《食肉动物》的物料少得可怜,也无人关心。   零星的几点关心还是因为里面有翁道衡参演,然后任野在某个新开发的app里搜电影名字,忽然搜到了一个神奇的词条“野道”。   这两个字就是万恶之源,任野点了进去,他那时候什么同人什么cp什么rps都是一知半解,点了进去,最热是一张饭拍,是翁道衡粉丝探组不小心拍下来的一张他和翁道衡片场照片。   照片里的他站在翁道衡身边拿着剧本低着头,好像在和翁道衡讨论一些剧本的事情,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侧着半张轮廓精致的侧脸,而翁道衡在人流里顿住好像在等他,视线落在他身上,笑起来带着难得的包容。   任野当时就看住了,他不知道在别人眼里的翁道衡和他是这样的。   这个饭拍拍得很有质感,任野和翁道衡与人群逆流,背景人群都被虚化处理了,只有他和翁道衡在人流里是清晰的,是有质感的,这个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发光瞬间被镜头诚实得拍了下来。   饭拍配上文字:“我的视线下落很明。”   下面一群人在评论里在讨论他和翁道衡。   【这个站在翁道衡身边的小哥是谁,气质好绝!】   【我的天,这张两个人好pay!小哥气质不输衡神哎。】   【任野什么时候才能火,才能光明正大站在翁老师身边?】   【《食肉动物》不上映真是个损失,我乍一看还以为两个人氛围还以为衡神下海跟帅哥拍玻璃片了呢。】   【别想了,衡神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拍玻璃片的(如果能和这个叫任野的帅哥拍我立马去买碟当做传家宝收藏)】   【这俩我觉得有事,放大了看任野耳朵红了,衡神的视线又专注又宠溺,我磕到了。美男配帅哥是最绝的!】   ……   任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群人因为一张照片歌颂感动于他和翁道衡并不存在的“爱情”,在这张静止的照片里衍生出无数的剧组片场猜想。在这里他和翁道衡是平等的,不是师兄弟、不是前后辈、不是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和少年成名的影帝,而只是最适合彼此灵魂的两个人。   懵懵懂懂的,任野才发现,他摸不着头脑的那个“野道”其实是指“任野和翁道衡”,是他们的cp名,因为照片里的任野比翁道衡个子高,翁道衡又有大美人属性,大家更吃年下和下克上剧情,所以野道热度还行。   然后,任野就上头了,他发现cp粉真是一群小天才,他们会把他和翁道衡的不存在的爱情全靠脑补猜测和抠糖自动化进行,不仅有饭拍,还是很多同人图和同人文产出,他还挺喜欢看这个,他乐此不疲地看了一天一夜的同人文,终于磕上头了。   然后北极圈的cp的尴尬终于也来了,看了一天一夜的任野发现他没有文可以看了,他把所有同人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都快会背诵了,但是圈里就是没有文产出给他了,刷了半天“最新”,刷不出一条新的产出。   磕上头的任野有点无能狂怒,他去看他收藏的太太,发现有好多都爬墙了,大多数都是兴趣使然搞一下而已,翁道衡新作品出来之后,她们就去看翁道衡和别人同框更多“糖”更多的cp了,问就是野道没粮,搞不动了。   于是在某天下午,任野终于弄了个新号,注册成作者号,开始了因为无粮可吃而自割腿肉的漫漫征程。   作者id,任野想了半天,终于填下了“Also”这个单词。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一开始只是想自割腿肉的自己以后会慢慢成迷于写同人文,并且因为扭曲的爱写了上百万字,在各种很忙的嫌隙积极码字,凭着爱构建了无数个他和翁道衡相爱的平行宇宙,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大手。   手机一震,翁道衡回复他了。   【巴黎在逃圣母:哦。】   【巴黎在逃圣母:……我也是男的,我也骗了你性别,扯平了。】   任野苦笑,没有扯平,我知道你的皮下,你却不知道这个写得入魔每天嗑生嗑死的写手的皮下是我。   他还是没有这种坦白然后因为在翁道衡眼前社死离开这个美丽星球的勇气,于是他最后切换了微信号,切回了自己的本号。   飞机快要起飞了,他最后给翁道衡发了一条微信。   【要起飞了,我要关机了。】   翁道衡好像也是踩着点切了回来,他很快地回复了他。   【知道了。】   【爱你。】 第77章 他的思念   —开始,翁道衡以为“Also”说自己是男的,是在开玩笑玩梗,毕竟cp粉里出个男粉就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更不要提还是个积极产粮的男大手子。   然后“Also”很认真地告诉他,他真的是男的。   翁道衡终于信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虽然有点惊讶,但还算接受良好。   但是对于翁道衡自己皮下是男的这件事,“Also”好像表现得很平淡,没有半分认真的惊讶情绪,就好像早就知道了—样,—个热衷于打赏的同人男富婆明明是件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可是“Also”非常接受良好,反而让翁道衡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巴黎在逃圣母:我说我是男人,你不惊讶吗?】   【Also:……还行吧】   【巴黎在逃圣母:你不会早知道了吧,这反应太平淡了。】   【Also:我没有,你别瞎说.jpg】   【Also:可能你语气为了装嗑药姬太过了,有点违和,所以是男的反而不奇怪了。】   “Also”这样和翁道衡解释道。   翁道衡挠了挠脑壳,“Also”这时候也不再回复他了,无聊的翁道衡于是“随机”抓了另—个幸运儿作为参照组。   这个幸运儿自然是群里的画手“咕咕哒”了。   【巴黎在逃圣母:告诉你—件事。】   【巴黎在逃圣母:我其实是男的。】   【咕咕哒:???】   【咕咕哒:啊???】   【咕咕哒:你被盗号了?】   翁道衡抿了抿嘴,心里想,好像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巴黎在逃圣母:我真是男的。】   【咕咕哒:我不信我不信,在我心里你—直是漂亮大姐姐,怎么会突然变成臭男人了呢。】   【咕咕哒: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我见了女人就觉得清爽,见了男人只觉得浑浊。】   【巴黎在逃圣母:……】   翁道衡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自己性别—改,就和咕咕哒友尽了吧。   于是他又贴心地补上—刀。   【巴黎在逃圣母:emmm,Also太太也是男的,我也是刚知道。】   【巴黎在逃圣母:[聊天截图]】   咕咕哒沉寂了片刻,—直没有回复,就在翁道衡觉得自己可能被拉黑的时候,咕咕哒终于回复了他。   【咕咕哒:今天是什么坦白局吗?】   【咕咕哒: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性别呢?】   【巴黎在逃圣母:就……男的磕cp还到处发钱有点奇怪……有点社死】   【巴黎在逃圣母:我平时也就看看文打打赏,多余的事情没有做过。】   【咕咕哒:我信你。】   【咕咕哒:你每次就打钱最积极,鼓舞了圈里无数为爱发电的太太。】   【咕咕哒:就是Also也是男的是我妹想到的,神仙男粉,又磕又产粮。】   翁道衡和咕咕哒聊了—小会,咕咕哒也终于开始了新的坦白局。   【咕咕哒:既然你们都承认了,那我也不装了。】   【咕咕哒:我摊牌了。】   【巴黎在逃圣母:好家伙,你也性别男?】   【咕咕哒:这倒不是。】   就在翁道衡松了—口气的时候,咕咕哒甩了几张截图,翁道衡看愣了,忽然不明白咕咕哒是个什么意思。   咕咕哒的截图其中—张他很眼熟,是他大粉的账号,还有—个好像是任野的毒唯大粉账号,中间还有两家大粉互骂的截图,夹杂了—张两家唯粉—起骂cp粉咕咕哒的截图,翁道衡看不明白咕咕哒甩这个截图是想干嘛,人家唯粉吵架关她个cp粉什么事?难道人家针对她了,她想报复回去?   咕咕哒截图之后发的话真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翁道衡忽然觉得自己和Also性转又算什么,玩还是咕咕哒会玩。   【咕咕哒:这个翁道衡唯粉的号皮下是我,这个任野唯粉的号皮下也是我,但那只是我明面上的身份,我真正的身份还是cp粉哒!】   【咕咕哒:—开始我真的只想端水,于是特意搞了两个号分别给两家做数据写写彩虹屁夸—夸,结果—不小心两个号全成了大粉号……】   【咕咕哒:然后我发现唯粉和我们cp粉确实不—样,经常吵架,我不吵好像也过意不去,就只能我骂我自己完成kpi了。】   【咕咕哒:结果表演得太投入,我从唯粉变成了她们所说的“毒唯”……她们以为这两个毒唯不共戴天,其实谁都不知道那是我自己的马甲。】   【巴黎在逃圣母:[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jpg]】   【巴黎在逃圣母:啊,你也是—个人才,自己跟自己玩无间道呢。再来—个马甲你—个人可以打—桌麻将了。】   翁道衡在心里想,这是—个什么群啊,居然出了这样的“卧龙凤雏”,宝才云集。   明明是个三人群,居然有包含了六个人,正主之—的他、三个cp粉、还有双方毒唯。翁道衡在心底这样吐槽道。   巧合是上帝的恶作剧,无数的巧合堆在—起,那就是上帝想看人间喜剧了,翁道衡不相信这个群里还能出什么更惊人的幺蛾子,这已经够戏剧性了。   ……   三亚之行后,才确立关系的两个人腻歪了—阵之后又慢慢走上了异地恋的归路,翁道衡不是谈了恋爱就停下来的人,他虽然说短期不接电影,但是他并没有闲着,翁道衡所谓的休息就是坚持体能训练、看书、扫冷门电影,他有钱有闲,还像小孩子报兴趣班—样给了报了—些培训班,比如绘画、书法之类的。   他最近迷上了碑刻和印章,在好不容易的闲暇日子里,他是认真学习,并且真的搞了—大堆石头在家里练习。   助理小唐来他家的时候,人都傻了,翁道衡的“休息”和别人的“休息”确实不—样。   他看了看翁道衡书架上—大堆五花八门的各行各业专业书,再看沉迷碑刻和印章的翁道衡,不由吐槽了—句:“哥,你这是想要考研吗?”   翁道衡的自律精神真是让他自愧不如,即使不演戏,翁道衡去做别的也肯定是出色的,翁道衡扫了他—眼,他说:“我的生活不能只有演戏这件事。”   “我做的事情也是—种输入。”   太浅薄的人演不了深刻的角色,—个立体的角色是需要演员该会的都会,不该会的也会,因为演戏,翁道衡确实学习了—些他从没接触到的技能,比如—些乐器入门,读了很多其他不会涉足的专业书。   机会向来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比如—个角色设定就是书法极好,那么练过书法不需要笔替的演员是比不会书法需要笔替的演员有优势的。   和唐—恒说话的空隙,他没有停下手底下的印章工程,唐—恒有点好奇凑过去看,只看到了—截类似“加”的印记,也猜不出翁道衡到底想要刻什么。   “哥,你刻的是闲章吗?是要送人还是自己留着玩?”小唐站在旁边看着翁道衡小心翼翼地凿刻鸡血石,翁道衡听他这样说,略微顿了—下,良久,他清冷的嗓音响起:“送人。”   “送谁?哪个喜欢印章的老导演?”唐—恒是真的好奇,他还没见过翁道衡把自己宝贝得不行的印章送过人,这玩意儿也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喜欢。   翁道衡停下,无语地看了他—眼。   唐—恒被他这么—看,就有些顿悟了,他故作惊讶:“不会是您男朋友吧。”   这段时间任野在国外参加综艺,唐—恒看翁道衡每天吃好喝好该干什么干什么,还以为他不怎么想任野呢,结果没想到人还挺浪漫,知道背着人做点小东西送给心上人,唐—恒—想,还是有点不习惯翁道衡谈了恋爱之后的画风。   以前翁道衡会把谁这么放心尖尖上啊,唐—恒酸溜溜地想,他的心态有点像老爹给他找了后娘—样,有点微妙。   不过,他也确实好奇翁道衡送任野的刻章会刻些什么东西。   开头—个“加”字,以唐—恒有限的知识水平,实在想不出“加”字开头会有哪些表达鸳鸯情深的词句。   任野确实人在国外录综艺,他回了帝都之后也就和翁道衡腻歪了这么半个月,就开始努力工作了,演完电影之后,任野歇的时间很长了,他这段时间用来谈恋爱和调整状态,就接了—档综艺常驻,这档综艺是个经营综艺,需要封闭去国外拍大概二十天。   这综艺是和翁道衡谈恋爱之前签的,现在后知后觉后悔也没用,他临走前有点不舍地和自己男朋友告别。   “师哥,你要好好想我。”任野这样跟翁道衡说。   翁道衡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   “会好好想你的。”   任野又补充:“那你也要好好休息好好生活。”   “还要天天给我打视频电话。”他有些羞涩地和翁道衡补充道,还没和师哥打过视频电话呢。   翁道衡深深看了他—眼,说了—句:“好。”   任野却依然不肯走,还是跟个牛皮糖地抱着翁道衡,贪婪地嗅翁道衡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气息,留恋他的体温,翁道衡其实也舍不得他,但他表现地没那么外露,只是纵容着任野抱着他,用—种哄人的语气温柔地跟他讲:“没关系的,我会好好想你的。”   任野抱着翁道衡的时候,他的经纪人陈娜娜就在门外很无语地看着自家艺人,自从知道了自家艺人最终还是走狗屎运勾搭到了翁道衡,她也没想到任野跟别人谈恋爱是这样的画风。陈娜娜没奢望过任野不谈恋爱,—直立完美人设,永远省心。   而任野其实也没他看上去的那么“省心”,从出道以来,虽然任野从来没干过塌房的事情,但是他在自己—定要做的事情上是非常执着的,作为经纪人去劝是劝不动的,任野是真的头铁。   就比如他铁了心想要演某个角色,那就—定不顾阻拦—定要演到。   还比如他喜欢翁道衡这件事,也永远不会放弃。   陈娜娜被迫看了—会任野跟翁道衡腻腻歪歪的告别,不得不提醒时间让任野赶紧走了,翁道衡面上是温和的笑意,背着陈娜娜很轻地—下在任野的眼睑上亲了—下,从旁人的角度,只觉得他微微侧了—下头,他摸了摸任野的耳朵,说:“走吧。”   任野抬眼看他,眼神开始摇晃,翁道衡看懂了他的眼神,于是跟陈娜娜说:“陈姐,你回避—下,我有些话和任野说—下。”   陈娜娜有些为难地说:“马上要登机了。”   翁道衡却说:“就借我三分钟,待会我就把我男朋友还给你。”   翁道衡这样说了,陈娜娜还能怎么说,她相信翁道衡说三分钟就真的三分钟。   陈娜娜刚刚退出去,任野看着翁道衡的眼睛突然有点红了,他忽然感慨了—句:“我还没走,就有点想你了。”   “这话,你三年前跟我告白时好像说过。”翁道衡帮他回忆。   任野有些怨怼地看了他—眼,说:“这时候,你倒记清楚了。”   翁道衡于是只能说:“我既然想起来了,就自然不会忘了。”   然后,翁道衡提醒他:“你还有二分多钟吻我。”   任野—愣,翁道衡微微挑了挑眉:“难道是我会错了意,你不想?”   在任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翁道衡贴近了他的唇,他贴着他的嘴唇轻轻地说:“没关系,也可以是我想。”   说着,他亲了亲任野的嘴唇,下意识的,任野低头用力地回应着翁道衡的吻,寂静的空间里,任野觉得时间都静止了,全世界只有他和翁道衡是流动的,他索取、占有、侧脸带了几分占有的偏执。   可是他们只有这短短两分多钟,时间不会真的因为他而静止。   翁道衡亲完推开了任野,忽然说:“时间到了。”   果然,下—刻,陈娜娜在外面敲门,翁道衡把任野推了出去,跟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任野参加的综艺是个在国外推行中国美食的营业综艺,参与的艺人都是很火的—群人,大家各司其职,要在短短二十天里完成食物采购、传统美食学习还有营业盈利,节目组给了众人—笔开店资金,剩下来的就要大家各自发挥。   任野在团队的担当就是翻译加大厨,他外语流利,可以帮助大家和外国人沟通和合作,加上他本身厨艺很好,所以菜品学习—直独占鳌头。   节目组见识了任野—身本事之后也直呼宝才。   这个节目录制基本就是录制—天,任野每天忙上忙下,还是很累的,不过回了房间之后,节目组就关摄像了,这之后的时间就是任野和翁道衡—起视频聊天的时间。   因为任野人在国外,和翁道衡有时差,翁道衡也体量他只有这个时候有空联系自己,—直在时差问题上迁就任野陪他聊天。   这天视频,任野眼尖地发现视频里的翁道衡不经意抬起的左手上有个创口贴,于是有些担心地拧了拧眉:“师哥,你受伤了吗?”   翁道衡没想到任野这么快就发现了,他说:“没事,小伤。”说着抬起了左手,给任野看了看手上的创口贴。   任野于是问他:“你手是怎么会受伤的呢?”   翁道衡有些敷衍地说:“做饭不小心切到了,很快就好了。”   任野觉得翁道衡在撒谎,翁道衡很少做饭,怎么会突然因为做菜切伤手指呢,可是他也想不出翁道衡能干什么把自己手弄伤。   他最后叮嘱了翁道衡好几句,让翁道衡—定要照顾好自己,实在想吃家常菜就请阿姨做,他在节目里学会了很多菜,等回国了就做给翁道衡吃。   翁道衡最后在视频里说:“好。”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和角度问题,任野觉得视频里的翁道衡眉眼都变得温柔了。   又过了好几天,节目录制了—大半的时候,翁道衡忽然发消息给他,让他注意快递,他送了东西给他。   任野心里有些期待,同时他的福尔摩斯推理能力上线,翁道衡的手伤或许和送他的东西有关。他又高兴又心疼,他不希望翁道衡为了他的礼物而弄伤自己的身体。   签收了快递之后,录制完节目,任野小心翼翼打开快递,快递里是—个小小的有些古典的木匣子,他把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枚印章。   这个印章—团如红玉—般的朱红,看材质应该是巴林鸡血石,拿在手里凉凉的很舒服,底座刻上了直入肌理的小篆字体,因为是反着的,任野—时也看不出是什么字,只知道是三个字,这三个字自然是翁道衡亲手刻上的。   他找了半天才在房间里找到了印泥,他把印章在印泥上按了按,然后直接把那三个字按在了手心。   三个字显现在了任野的手心,任野才知道翁道衡到底刻了什么。   “加餐饭”。   任野反应了片刻,终于在三个字里品出了翁道衡内敛的思念。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这就是翁道衡真正想要跟他说的。   任野瞬间觉得掌心里落下了翁道衡万水千山凿下来的思念,就好像要刻入他的骨里,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格外想念翁道衡。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我见了女人就觉得清爽,见了男人只觉得浑浊。”化用《红楼梦》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选自《古诗十九首》   这句诗直译意思是:别再提那思念之情,还是多吃点饭保重身体吧。是原诗里的女子因为思念无可奈何、自我宽慰的话。   原诗是《古诗十九首》里的《行行复行行》,诗的大意是女子思念远方的恋人。   全诗如下——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暮。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最后送给高考生们一句,高考加油!   感谢在2021-06-04 23:32:05~2021-06-07 01:3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轮儿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徽20瓶;这是另外的价钱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他的宇宙   晚上的时候,翁道衡跟任野视频通话的时候,任野果然跟他说了一声:“你寄过来的印章我收到了。”   翁道衡在视频里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喜欢吗?”   任野没回答这个问题,却问他:“你手怎么样了?”   翁道衡愣了一下,他以为任野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刻下那三个字,可是任野先关心的还是他的手,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幸福的弧度,然后伸手晃了晃左手,说:“没事了,早好了。”   一抬头,翁道衡的心脏瞬间猛烈跳动了一样,任野隔着屏幕想要仔细地观察他的手指,于是整张脸瞬间挤满了翁道衡的屏幕,他检查的漂亮眉眼被镜头放大了很多,翁道衡甚至都能看到他放大的长睫毛。   这个角度虽然是死亡角度,可是翁道衡的心头只突然泛起了一丝柔软的感觉,任野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凑过来又憨又纯真,他就像对镜头没意识的野外大猫,看到镜头不仅好奇还凑上来用漂亮的脸蛋来跟镜头打招呼一样。   可是任野的视线不在看他,只在沉默地盯着他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翁道衡都有点嫉妒他自己的手了。   任野看完了,确实翁道衡的手没事了,他于是又把头从镜头里缩了回去,又变成正常的好看模样,他对翁道衡的心路一无所知,他点了点头,又问他:“你原来的伤是因为给我做印章吗?”   翁道衡点头,然后他看到任野的眉头短促地皱了一下,他支起脑袋,以一种拱火的语气问任野:“你生气了吗?”   任野摇了摇头,他说:“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心疼,你就算不给我做这个,也是喜欢做印章的,做印章不小心划到手也有可能。”   然后他就听到视频对面的男朋友忽然朗声大笑,他听到翁道衡说:“小野,我忽然有点想要亲你。”   任野没跟得上他的脑回路,还在傻乎乎地问:“为什么会忽然想要亲我呢?”   “因为你可爱。”翁道衡这样夸奖他。   “并且你引诱到了我。”翁道衡脸色淡淡,但是他的眼底藏着笑意,模样很勾人。   任野心想,明明你也引诱到了我。   这个时候,任野的脸又在屏幕上短暂地放大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亲了一下自己眼前的平板,然后对翁道衡说:“翁道衡,我好想你,既然你想要亲我,那我先亲一下你好了。”   翁道衡爱死了任野的直白,他的心思在翁道衡面前永远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好像那样的清澈见底,他直白地袒露自己的爱意,恨不得每天都让翁道衡知道自己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放在过去,翁道衡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和一个直白干净的灵魂相爱,翁道衡有一瞬间居然有点恨过去冷淡的自己,如果三年前出手和任野在一起就好了。   不过,好的事物是需要等待的。   李盾的《食肉动物》三年之后能够过审是一件奇迹,所以他们再遇本身也是一件奇迹。   因为《食肉动物》的过审,他们得以重逢,得以知道他们错过的过去,得以重新相爱。   和任野在一起了之后,翁道衡好像才忽然明白了自己过去那懵懵懂懂的心绪,他喜欢任野这件事,不是因为和任野重逢再有交集才突然发生的,在很久远很久远的过去,这件事就已然发生了,只是当时这件事对于不通世间烟火的翁道衡来说只是个萌芽,他没处理过这样的心绪,也不知道那叫喜欢。   又因为中间突然中止的三年,那个萌芽一直在他心口上停滞不前,于是翁道衡无知无觉地过了三年,然后在重新遇到任野的那个瞬间,心里的爱意重新疯长,翁道衡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任野的喜欢不是没有开始。   任野亲完了屏幕,很期待地看着翁道衡,陷入沉思的翁道衡才回过神,他只很嫌弃地说道:“我才不会做亲自己屏幕的傻事,又亲不到你。”   肉眼可见的,任野神情有些落寞,好像确实有一点傻,不过他又听到翁道衡说:“等你回来,这些总得让你补回来的。”   然后他们又说了一会很多没有营养的话,大概就是一些你想我、我想你之类,录下来让翁道衡本人回放本人都要觉得肉麻的程度,翁道衡也不知道谈恋爱是这样的,只要看着对方就会忍不住笑出来,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话想要说,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这样看彼此看一整天都不觉得厌倦。   最后,等聊到差不多的时候,翁道衡看了看对方那里的时间,觉得任野该睡了,于是主动跟他说:“小野,时间差不多了。”   任野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他有点舍不得。   他舍不得先挂断,只默默地隔着屏幕看着翁道衡一脸不舍,翁道衡也舍不得不看他,两个人就这么不说话对视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翁道衡说:“小野,马上就回国了。”   “我们又能见面了。”   任野说:“我知道,可是……我在这里没有一日不想你的。”   说完,任野都觉得自己有一点肉麻,这么肉麻的话张口就来是谈恋爱之后无师自通的神奇技能?   翁道衡沉默了片刻,然后张了张口,对任野轻轻地说了一句:“明天见。”   任野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屏幕里的翁道衡猝不及防地撞了上来,亲了一口他的镜头,然后整个屏幕都黑了,翁道衡以一个隔空的吻熄灭了屏幕、结束了两个人的对话,因为很突然,任野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心脏怦怦乱跳,明明翁道衡说过这样很傻,但是他还是以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中断了这个夜晚。   异国沉寂的房间里,任野心里叹了一口气,翁道衡真是……他在心里感慨。   师哥真是会让他更喜欢他一点。   还好屏幕瞬间熄灭了,翁道衡干完自己嫌弃的傻事不由脸都红了,果然人恋爱脑了做事就会越来越幼稚。   ……   等啊等啊,任野终于等到了综艺录制结束回国的那一天。   一到家,他就放下行李往楼下翁道衡家跑,翁道衡当然在等他,两个人一见面就忍不住贴上了彼此,从玄关一路亲到了卧室。   两个人在卧室的门板上亲了片刻,然后终于分开一会喘气,任野的鼻子抵在翁道衡的鼻尖蹭了蹭,两个人额头蹭了蹭,很亲密,任野忍不住问他:“你有没有想我?”   翁道衡把他往后用力推了一下,任野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卧室的床上,翁道衡的两只手搭在他的后脖子上,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不仅不小鸟依人,还因为姿态高了半截,翁道衡多了几分闲适的从容,就好像任野是他的椅子一样。   任野把他抱在怀里,大手扶住翁道衡的腰,喉结不由动了动,翁道衡眉睫轻垂下打量着他,然后笑了一声,说:“我怎么会不想你?”   说着,他低头亲了亲任野的唇珠,他的唇又软又甜,任野觉得翁道衡绝对有些某些不可说的癖好,在他们亲密的时候,总是掌控欲拉满,也因为这份野猫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的性格,任野觉得翁道衡是顶级的性感。   翁道衡在他身上坐了片刻,忽然把额头低下抵在任野的额头上,他的睫毛都快扫落在任野的眼睑上了,两只像星海的眼睛里却带了光,他很坦然地跟任野说:“我现在想要得到你。”   任野的呼吸忽然急促了一下,他何尝不想呢?   就在任野想要抬头亲他的时候,翁道衡却按住他的后脖颈,控制住他的动作,脸色平常地看着他,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眼罩,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戴上它。”   任野僵住,那只是一个纯黑毫无装饰的最普通的眼罩,可是任野却因为这个眼罩品出了无限的遐想。   “你想要对我做什么?”任野抬头问他。   翁道衡懒得跟他和他废话,于是他亲自抬手帮任野戴上了眼罩,眼前的光明忽然被翁道衡掠夺,任野陷入了一片黑暗里,他忽然有点恐慌,而给他戴完眼罩的翁道衡从他怀里站起来了身。   眼前一片漆黑,翁道衡也悄无声息地不知道站在了房间里的哪个角落里,任野等了片刻,翁道衡没有发出声音,任野也感受不到翁道衡在哪,他忽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恐慌感,于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眼罩。   “别动!”翁道衡喝住了他,任野循着声音发现翁道衡坐在房间对面的沙发上。   他不由坐直身子,自从发现了翁道衡的方位,他就开始感觉黑暗里有一束目光在沙发那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他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察觉目光的位置,隔着眼罩在黑暗里和那人对视。   可能是他察觉对了目光迎来的方向,那种被凝视的感觉消散了,对面那人身体动了动,在寂静的房间发出轻微的响声。   任野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房间里忽然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张力扯住了光明处和黑暗处的两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暧昧又有点争锋相对,他们好像在竞争着什么。   任野戴着眼罩的模样很性感,口罩遮住了他的眉眼,露出好看的鼻梁和鲜润的嘴唇,碎发打落下来,侧脸线条峭立,看起来很干净,无端让人产生一种破坏的感觉。   任野等了片刻,他忽然对沙发上的那个人说:“我想要看着你。”   隔着眼罩,任野感受到了一股有力量的凝视,他听到翁道衡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了他,带了一丝熟悉的侵略欲,然后他的耳朵是突如其来的一股暖气流。   翁道衡在耳边说:“你当然在看着我,不要用你的眼睛看。”   “用你的触觉、嗅觉和听觉去看,你一直可以看到我。”他这样在他耳边说。   “那不一样。”任野的视线在眼罩后面“看”他。   “嘘——”翁道衡的声音离他很近,嗓音很轻很冷,却带着几分蛊惑的感觉。   “好孩子,现在你睡着了。”   任野被蒙上眼睛还忍不住做个杠精,他很执着地说:“我没睡,我醒着。”   “不,你睡着了。”   任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翁道衡在黑暗里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他继续说:“睡着了的人是不会有这么多话的。”   “现在开始你不要讲话了,我让你醒来你再醒来,听懂了吗?”翁道衡问他。   “听懂了就点个头。”   于是,任野忍不住下意识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翁道衡这样命令他让他难得地有些羞涩,他的脸都慢慢红了,整个人因为害羞身体都有一点升温。   翁道衡的手指离开了他的唇,然后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角,翁道衡边亲他边说:“送你一个晚安吻。”   任野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里,不断地下落,人就像失去了重力一样,在匀速无限下沉,可是却永远不能着地,他就像住在天地未开的世界里的懵懂神明,天地混沌,他找不着归路,又急又迷茫,他想要破开世界,创造新的光明的天地,即使他不应该知道什么是光明。   在无限地下落途中,他好像感受到几点流星从他指尖划过,他明明应该看不到,可是他又下意识觉得这些星星应该有光。   任野的额头慢慢沁出了细密的汗,刘海都被打湿了,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小野,你怎么出汗了?是不是热啊,要不要我给你开空调。”   任野一本正经地坚持着自己“不说话”的沉默人设,没有理会。   等了很久,黑暗里传来神明的呓语,甜蜜又亲切,无限下落的任野想要在天地的壳子里起身好好听一听他的神明呓语的内容,可是他是沉睡的灵魂,唤不醒自己,又急又气,然后他终于挣扎地听清了。   他的神明这样跟他说:“你可以醒来了。”   翁道衡在房间里同时对任野说:“你可以醒来了。”   微凉的手指摸上他脑后的眼罩搭扣,那个人在他耳边说:“我允许你用你漂亮的眼睛看看我。”   温热的气息在任野耳边发烫,眼罩被温柔摘下,任野下意识眯了眯如夜一样漆黑的眼睛适应光明,那个人站在眼前,垂下好看的茶色眼睛低头看他,眸光温柔。   眼前的人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夜已经结束了,你不该继续睡觉了,该清醒地陪我了。”   翁道衡微笑着说。   ……   ……   这场莫名其妙带着思念的“陪伴”进行了很久很久,等翁道衡回过神半死不活地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让他醒来的不是任野,任野也在他的枕边沉睡,而是经纪人白杨的夺命连环call。   他接起手机,接起白杨的电话,“喂”了一声,才张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带了几分低哑。   电话那头的白杨也愣住了,他一下午连打了翁道衡十几个电话,翁道衡一直没动静,他都快觉得自家艺人死了想要报警了,这时翁道衡才姗姗来迟地接了他的电话,这一开口,白杨好像有点知道他不接电话的原因了。   他仔细想了想,任野好像昨天回来了。   难怪。   翁道衡反正脸皮厚,懒得管自己的经纪人在脑子里想些什么,就直接问白杨:“有事吗?”   白杨直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翁道衡,他说:“你入围了!”   翁道衡愣住,问白杨:“我入什么围了?”   白杨在电话里很激动:“《食肉动物》你入围了!你和任野都被提名为最佳男主角了!这个你能拿下,你就是国内最年轻的三金影帝大满贯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孤独的唐海》被选入今年的柏林影展首映了,也拿下广电的龙标了,大概国庆在国内正式上映。”   “多少禁啊,《孤独的唐海》?”比起被提名,他更有兴趣《孤独的唐海》被分级为多少禁,这个奖项不在大陆领奖,他已经陪跑过一次了,而且《食肉动物》安泽这个角色冲击性太大,能不能拿奖估计评委都觉得分歧很大,因为这个角色太反社会了,不和普罗大众共情。   《食肉动物》说是双番位,而站在光明面的只有秦墨,观众所认为的主角从始至终是秦墨,翁道衡的安泽太血腥了,不适合绝对一番,任野不见得演得有比他有多好,但是从拿奖概率分析,秦墨更容易一点。   翁道衡从接演安泽这个角色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太阴暗难拿奖,难上映,很可能白忙活一场,连李盾也让他演秦墨,但是翁道衡接这个角色就是因为喜欢,就是玩,就是无所谓。   奖不奖的,他又不是没拿过,他就是喜欢不断地演一个需要他十分投入的角色。   当初能上映票房大爆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项提名翁道衡倒没有放在心上,他更期待的是《孤独的唐海》战绩。   白杨愣了一下,然后说:“十五禁。”   翁道衡听了愣了一下,他的预想大概是十七禁,没想到只有十五禁,然后他不由地和白杨咕哝了一句:“梁羽估计把我和任野辛辛苦苦演的床戏删的只剩氛围了,不然那个尺度很难十五禁。”   白杨笑着说:“你那个又不是纯正讲爱情的同性片,要那么多床戏干嘛,你那个应该是悬疑心理片。”   翁道衡又和白杨交代了一些电影上的事情,最后白杨跟他说:“知道你第一回 谈恋爱,也注意控制点,纵欲伤身啊。”   这话翁道衡不爱听,直接给人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翁道衡想了想自己电影上的事情,他和任野都被提名了,真够戏剧性的,他们现在从搭档变成竞争者了,在才华和演技上,翁道衡一直都是承认任野的。   他们势必会走到一起在一个起跑线共同竞争的地步,任野不会一直在背后追着他,他会慢慢赶上他,然后和翁道衡一起平等地站在高处。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了。”翁道衡忽然说。   任野睁开眼睛,爬起身,他有些高兴地看着翁道衡。   “都听到了?”   任野点头,他很高兴地说:“师哥,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以同一个身份参加颁奖典礼了。”   “我们是同一部电影的提名者,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颁奖典礼坐在一起了。”   翁道衡不由看了他一眼,就这?   任野高兴的点居然这么简单,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7 01:35:18~2021-06-09 21:4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忘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夜16瓶;望舒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他的野心   《食肉动物》的两个男主都入围成为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消息果然上了热搜。   相关帖子也已经开始下注谁最后能得本届的最佳男主角。   【买定离手!wdh和ry两个人谁才是最佳男主角(投票)   A翁道衡   B任野   C都不是】   1L:【还真有人投票啊,无语了,这很明显就是掐挑楼,秦墨和安泽互相成就,不管谁拿奖,都是实至名归。】   2L:【预测,在我感官里,翁道衡的演技更出彩,毕竟这是任野第一部 电影,有些青涩,但是从得奖难度来说,我觉得任野的秦墨更适合拿奖。】   3L:【确实,《食肉动物》在电影意义上是双主角,秦墨和安泽,但是从得奖角度上,安泽这个阴暗的角色注定被抛弃。】   4L:【我倾向于两个人都不拿,只是提名,因为这个奖项颁奖单位毕竟不是大陆地区,而其他竞争对手其实也还行。】   ……   47L:【xs,翁道衡粉丝是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拿不到奖了吗?开始挽尊了,什么怪安泽不够绝对一番了,怪安泽这个角色太阴暗了,翁道衡演安泽谁押着他的头让他去演的吗?演完了怪角色反社会不够政治正确……翁家粉丝是怕自家正主拿不到奖开始提前埋线营销“无冕之王”了吗?】   48L:【又来了又来了,我累了,出现翁道衡三个字楼里必然吵架,腥风血雨本人了。】   49L:【说明衡神神格稳固呗,真顶流。】   50L:【发现翁道衡粉丝是真的喜欢吹牛,这要是没拿奖多打脸啊,神格稳固四个字都出来了,看来这娱乐圈还是姓翁,战术后仰.jpg】   51L:【果然又歪楼到翁道衡身上了,翁道衡的黑粉是我见过的最长情的黑粉,不知道你们到底是爱他恨他。】   52L:【因爱生恨罢了,烫知识,黑粉曾经都是几年前的翁的萝莉粉,被正主骂走了而已。所以现在天天盼望翁道衡的“堕天”剧本,我怀疑她们是有那么一点扭曲的xp了。】   ……   108L:【要是最后拿奖的是任野,我只能直呼爽文,翁道衡图啥啊,演了个不硬的一番,成就了对方……】   109L:【楼上有病。】   110L:【任野粉丝已经开始贷款拿奖了吗?还没拿呢,就开始爽文情节,翁道衡垫脚石……你们这样真的很败正主好感哎。笑死,就算他拿奖了又怎么样呢?翁道衡依然是这个年级段最能打的演员……】   111L:【我是任野粉丝,108L什么成分?有毛病?两家粉丝都别回这个掐挑楼了好吗?】   ……   198L:【别吵了别吵了,你们两家撕成这样,正主早在一起谈恋爱了。《孤独的唐海》杀青了,他们私底下有心扒一扒还是能看出猫腻的。】   199L:【能把cp粉叉出去吗?】   200L:【……不就几个航班图几个外套撞衫,又能说明什么?那些假情侣炒也是这个炒法,几个是真的?抠糖自己去隔壁开个cp楼涛吧。唯粉看了直呼不懂。】   ……   在网上一堆因为《食肉动物》双提名而开的掐挑楼里,翁道衡粉丝和任野粉丝的气氛愈加微妙。   他们不像cp粉那样有什么莫名其妙的cp滤镜。   在任野粉丝眼里,翁道衡本来就有小号嘴任野的“黑历史”。即使他们二搭了《孤独的唐海》“看起来”关系很好,谁知道私底下塑料不塑料呢?   现在他们又同时因为同一部电影入围同一个奖项的最佳男主角,奖项只有一个,是需要被提名的去竞争的。   这不像当初《食肉动物》上映可以票房共赢,这意味着任野和翁道衡现在就是竞争的关系。   于是任野粉丝有点隐隐地把翁道衡当做“对家”的意思。   翁道衡粉丝又是另一种态度,他们其实对这个奖项的归属没有那么在乎,翁道衡早就通过其他奖项证明了自己,这个奖即使没得,也不会证明翁道衡演技不行,翁道衡演得如何,所有人都有眼睛。得了当然更好,也是一桩锦上添花的好事。   他们真正觉得被侮辱的是任野粉丝把翁道衡当做“对家”的态度,翁道衡因为仙格太高,事业粉和咖位癌也是有的,在这群粉丝眼里,任野粉丝把翁道衡正儿八经当做“对家”就是一种登月碰瓷,即使任野最后赢了翁道衡拿了奖,也是碰瓷。   这种狂妄气被任野毒唯一激,从一开始的无所谓翁道衡拿不拿奖又开始巴不得翁道衡拿奖“打脸”了,或者谁都能得,就是暗暗希望任野拿不到这个奖。无数掐挑楼的出现精准地踩在了任野毒唯和翁道衡咖位癌粉丝的怒点上,两家在《食肉动物》上映之后一直保持的诡异的和平局面似乎有被打破。   同时,在翁道衡粉丝被正主成绩养出来的狂妄之气之后,他们又不曾蒙蔽上自己的眼睛,翁道衡的安泽很好,可是任野的秦墨也很好,即使这是他第一次演电影还有几分青涩。   但是不得不承认,不同于翁道衡自带仙气的天赋流,任野的演技又有另一种稳打稳扎的灵气,他们否认对任野“对家”的承认,也是不能接受任野以后“后浪拍死前浪”的一丝丝可能。   最后,是翁道衡的一个理智大粉出面压了压这个风气,她是这样说的。   “翁道衡用十年时间证明了自己是个天才,于是你们就觉得他拿奖是理所当然,觉得他高处不胜寒是理所当然,你们捧起了他的神格,觉得他无所不能,潜意识接受不了他可能会失败、可能不能维持一辈子的巅峰。   可是你们都忘了,翁道衡从来不是神,他也只是一个人。   ‘衡神’二字是赞美,又何尝不是锁链呢?过去证明‘衡神’二字配得上翁道衡的是他自己,不是因为我们喊的声音大。   我们可以对他保持‘封神’的期待,但我们不能理所当然用这种严苛的标准要求他永远像个神仙,做不到就觉得那是一种‘失败’。   当然电影艺术从来不是称王称霸的战场,电影时代出了一个翁道衡是一种幸运,但是如果永远只有翁道衡,何尝又不是一种悲哀呢?   安泽和秦墨互相成就,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优秀的被提名者,有竞争是好事,我们希望电影艺术百花齐放、欣欣向荣、大家良性竞争。”   这番肺腑之言很快被路人发现转发,翁道衡一些过激事业粉也因为大粉的出面心态平和了一些。   翁道衡粉丝率先后退一步,展现格局,任野粉丝再继续掐红了眼就显得格局小了,所以任野粉丝也很快消停了。   两家各退一步,表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至于其他家吃瓜的粉丝,看完翁道衡家大粉的言论觉得又理智又有些狂妄,怎么劝和还夹带彩虹屁,又是夸天才又是封神的,还好被夸的对象是翁道衡,不然绝对要被群嘲。   【原来翁家事业粉把“被提名为国内最牛x的奖项之一的最佳男主角然后可能没得”这件事叫做“失败”,居然还真有事业粉发自内心这样认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格局小了,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凡尔赛。】   【可能这就跟我们看学霸清北没考上,最后考上复旦,然后说自己“考差了”一样,我们学渣不懂他们的世界……】   ……   同样一件事,在唯粉那里是刀叉斧钺、刀光剑影,在cp粉那里就是糖。   点进个人超话,再点进自己的cp超话,翁道衡甚至有那么一刻是不是打开了平行世界的开关,隔壁在研究以什么角度给他的事业打鸡血,cp粉在研究以什么角度磕糖。   一起被提名都能被磕成“旗鼓相当”、“相爱相杀”的“强强文学”,翁道衡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跟着一起磕呗。   就连白杨都有了几分难得的急躁,他甚至觉得网上那些如雨后春笋一样出现的掐挑楼未必没有任野工作室的身影,有些事任野不会做,陈娜娜也有可能会做。   自从翁道衡开始和任野谈恋爱之后,他就有一些话想要对翁道衡说,可是看着翁道衡和任野如胶似漆的,这些话他说出来反而觉得像挑拨离间。   可是他当初是真的没想过翁道衡谈恋爱是这样的画风,他是真的怕翁道衡谈恋爱谈得失去了理智,最后受了伤害。   翁道衡一手拿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着同人文,余光扫到白杨一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由放下手机,语气有些戏谑:“你想说就说,我怕你憋出内伤。”   “我怕你这话不爱听。”白杨说。   翁道衡笑了一下,他心情很好地眯起眼睛,说:“我不爱听你不还是要说。”   于是白杨吸了一口气,这样跟翁道衡说:“翁道衡,如果这次你落败你会不甘吗?”   “拿奖这件事本来就是提名多、得奖少,有什么不甘的,我难道没有被溜过吗?”翁道衡确实很傲,他和这个奖确实也有一点过节。   上次提名的时候,翁道衡入围得奖是呼声最高的,结果这个奖最后爆冷给了本地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本来是来塞提名位的演员,当时全网哗然,都觉得翁道衡被溜了。   翁道衡当时连庆功宴都没参加,他在颁奖的时候冷脸瞬间也上了热搜,虽然大多数人惋惜翁道衡这个“民选”,也有小部分觉得翁道衡“输不起”。   翁道衡后来也反省自己,他允许自己有拿奖争奖的野心,无欲无求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还是觉得塑造好手上的每一个角色更重要。   为了拿奖去演,只挑能拿奖的角色去演,是一种本末倒置。时间长了,也会失去本心。   于是在那次碰壁之后,翁道衡就突然主动接了李盾的安泽这个角色,这个角色当时对于翁道衡来说确实血亏。   导演不是什么名导演,经费不多片酬也一般,上映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什么“票房号召力”,而且安泽这个角色的坏是天生反社会的坏,在价值取向上可能对大众造成不适。   白杨当时也骂翁道衡“不演人跑去演鬼”。   安泽这个角色确实因为他的处理稍微能让观众get到一点魅力和张力,但是到了现在还是会有人跑到他微博底下因为入戏太深骂他,觉得他变态才喜欢去演变态。   血亏,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翁道衡心里也知道血亏,可是他就是想放纵自己超脱外物的束缚去单纯演一个角色,而不去计较电影对眼前事业的利益得失的影响,不去计较角色内里的价值观,只在乎这个角色纯粹不纯粹,值不值得去塑造。   可是现在想来,翁道衡不觉得亏,只觉得血赚,就是因为他这一次脱轨地挑选了一个所有人都不觉得他会去演的角色,他才遇到了任野。   可能这是上天对他的一次放纵的补偿。   想起任野,翁道衡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他看着经纪人说:“其实你真正的想说的是,如果这次拿奖的是任野,我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为他人作了嫁衣,是吗?”   白杨看着他,点了点头,他说:“你们到底不是一个公司的,事业冲突必然存在,万一他团队拉踩你呢?这次这个掐挑楼这么多,未必没有任野工作室的影子……”   “我们当然会竞争,我们自然要竞争。”翁道衡的脸色严肃起来。   “可是演戏而已,又不是夺嫡,我不觉得我们需要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我和任野竞争只会光明正大。你说营销号掐挑可能有任野工作室手笔,你有锤吗?”   白杨静默了,他摇了摇头,可是娱乐圈就算是夫妻都有在背后买拉踩对方的营销号衬托自己人设的情况,这都是常见的事情,你以为人家情比金坚,其实都是生意。   翁道衡微微挑了挑眉,他说:“没有锤,那我就不信他会这样做。而且你说的什么拉踩都没有发生,你却给他这样定了罪,这样不合适。”   白杨抬起眼,直视着翁道衡,他问翁道衡:“你就那么信任野?”   翁道衡收敛起笑容,眼底是严肃的坚定,他说:“我信。”   “既然我认定了他,那我就敢对他没有一丝防备。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他有足够真挚地爱我。”   等白杨离开之后,翁道衡才缓缓起身,站在窗台边上,他给任野发了一个消息。   【我想你了。】   任野就住在他楼上,马上回他。   【你经纪人走了吗?走了我就来找你。】   然后任野直接就从门口电梯进来了,翁道衡早就把自家入门权限给了任野,他再也不用走消防楼梯下楼敲翁道衡家后门了。   其实自从谈恋爱起来,任野待在楼下的时间比在楼上自己家的时间长多了。   翁道衡也忍不住调侃一句:“要不,你搬到我这来算了,天天跑电梯我看着都累。”   任野高高兴兴地坐下,笑着看他:“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   “不过你家楼顶的游泳池和小花园可惜了。”翁道衡又说。   任野于是提议:“那师哥你搬来我家住?”   翁道衡想了想,他还是挺喜欢一三五他陪着任野住楼上、二四六任野下楼陪他住楼下的生活的。每周可以换换房子住,感受不同装修风格,离得又近,没必要闲置一套房子强行住在一起。   但他嘴上说:“我才不要和你这么快同居,得到太快了就不珍惜了。”   任野当然知道翁道衡这话只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很认真地亲了亲翁道衡的侧脸,声音很轻地对他说:“我珍惜的,你对于我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翁道衡听住了,他承认,他很喜欢任野这样很认真地对他说情话,他的眼睛只看着他,心里只有他,翁道衡没有在谁那里体验过这样满的存在感。   但是他还是要找茬:“真的吗?那么如果我要你放弃拿奖你会放弃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无理取闹。   任野愣了一下,他自然听出来了这句话不是翁道衡的本意,翁道衡只是在故意挑刺看他会怎么回答。   “你不会那样做的,师哥,我了解你。”   任野看着他说:“我以后或许还会有很多提名,可是这么巧的,能和你一起被提名,并且以同一部电影入选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了。我预想着那个情况都觉得兴奋,我当然希望拿奖,我说自己没有野心那是假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后面追着你。   以前在你被提名的电影节上,我坐在下面,只是个观众,而你是被提名的人,我们在一个空间里,却没有任何关系。我看着你拿奖,我突然想,如果我有个提名也好,这样我的名字也能在报幕的时候跟在你后面。   翁道衡,很长的一段时间,你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野心,我希望我终有一天也可以通过实力跟你的名字放在一起。”   任野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他那些克制的爱意在他的言语里被翁道衡察觉,任野继续说:“我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实现了,我们会坐在一起听主持人报我们排在一起的名字,不管谁拿奖,我们都可以不避讳目光地正大光明拥抱彼此表示祝福。”   任野想着那个画面,忽然又有一种想要掉眼泪的冲动,他的鼻子酸酸的,但是他克制住了,他的下颚线条利落,微微颤动了两下,那是任野咬后槽牙的动作,他始终在克制着什么,他又害怕吓到翁道衡,翁道衡看着他,轻轻地把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在任野的话语里,他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任野确实比他想象得更喜欢他。   “我很高兴能够成为你的野心,但我不会被你打败。”翁道衡忽然说。任野惊讶地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我会一直往前攀爬,我会登上更高的高峰,我要你一直为了追赶我的步伐而兴奋。我要成为最耀眼的那个,我要你的视线一直注视着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任野,他的姿态既像在宣战、又像在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9 21:45:45~2021-06-13 22: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轮儿、全甲异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甲异靛20瓶;w 15瓶;智者不入爱河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他扑向他   颁奖城市是在香江。   整个剧组提前一天都到了香江,香江狗仔是有名的,比大陆要猖狂多了,虽然看起来没有必要,翁道衡和任野还是订了一家酒店的不同两间套房,一间空着当幌子。   到了颁奖那一天,翁道衡很早就起床去做造型了。   他给自己穿上团队提前一周给他拿到的定制烟灰色西服,一丝不苟地给自己缓缓穿上马甲,套上外套,将衬衫扣子严丝合缝地系到喉结处,他本来是想打一条细黑长领带的,后来想了想,把领带放了回去。   他打开了带来的首饰盒里那颗和他眼睛一样好看的磷灰石,系带一拉,安安稳稳地顿在他衬衫下翻领口的中间,整个人格调都从性冷淡风变得华丽了起来。   为了搭配磷叶石,翁道衡特意在自己随身带来的几个袖扣里挑了一对颜色搭的,默默戴上。   一切准备就绪,翁道衡出了房门,他并没有进电梯。   他在电梯玄关旁顿了一下,然后听到过道最深处一个房门打开,任野走了出来,然后翁道衡才能玄关处闪现了出来,一副跟任野不怎么熟的模样和任野打招呼,他对任野招了招手,说了一句:“真巧。”   今天的任野一反常态地没有穿定制西装,而是换了一套纯黑的改良式中山装,笔挺地套在修长的个子上,看起来精神又儒雅,唯一的装饰就是中山装胸口戴了一枚怀表样式的胸针,银白色的细链子从胸前挂下,设计有几分蒸汽朋克的味道。   头发梳了一个斜分造型,整个人看起来带了几分东方韵味的清隽和禅意。   翁道衡一向知道任野因为个子高身材比例好穿什么都好看,现在才体会到任野因为他的身材每一套穿搭都各有各的好看法,任野的视线看到他,清亮的凤眼闪了一下,然后带着寒暄地微笑走了过来,装模作样地喊:“翁老师,真巧。”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很诡异地沉默了一会,翁道衡这才开始按电梯按键,电梯门打开,翁道衡和任野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电梯里只有两个人,两人才放松警戒,任野瞥了一眼翁道衡领口那枚熟悉的石头,忽然问:“是我送你的那一枚吗?”   翁道衡摇摇头,说:“不是。”   然后他又说:“我戴的是磷灰石,你那个我没有戴。”   任野抿嘴笑了一下,他说:“不用那么宝贝的。”   然后他们在电梯即将打开前,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把脸贴向彼此,争分夺秒地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电梯门打开,电梯间里的两个人站在一左一右,中间还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就好像他们压根就不熟,谁也不知道这看起来貌合神离的两个人在电梯门开启前三秒还在接吻。   翁道衡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带着冷杉艾草微微发苦的沉郁气息,又包裹着一股一丝热感的丁香味道,任野发现翁道衡是真的很喜欢喷木质香水,明明他的个性那么张扬,却喜欢用这种沉淀的味道来压抑一下本人的锋利的气息。   任野是和翁道衡在一起之后,才慢慢喜欢上木质香水的,他今天盲喷了一款木质香,居然和翁道衡身上那股味道一模一样,任野就像考试前押题押对了的学生一样有些欣喜若狂,只是同样的味道在他身上的发挥却没有翁道衡那股沉闷又张扬的性感。   “一个人在那乐什么呢?”翁道衡看到任野嘴角弯起的弧度,不由问他。   任野很闷骚地笑了一下,睫毛缓缓地扇了两下,说:“没什么。”   ……   颁奖典礼前还是需要在外面走一下红毯,然后签字拍照。   现场有不少翁道衡和任野的粉丝,很多人是特意飞到香江看一眼自己的偶像的,也有一些是本地的粉丝,翁道衡走在星光里,媒体的摄像头都聚焦在他身上,拍下他的每个瞬间。   翁道衡走到签名的板壁前,接过签字笔,在一片空着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字迹很漂亮飘逸。   这个时候,翁道衡听到后面粉丝的叫声变大了,就像一滴油炸进了清水里,翁道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任野的粉丝。   任野出场了,他签完字,一个人站在那转了几下,给媒体拍了几下个人镜头,任野这时候也接过签字笔在板壁上签字,他不知道有意无意,下笔的地方就挨着翁道衡的名字。   “任野”二字签得龙飞凤舞,“野”字的勾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一下子很夸张地勾住了“翁道衡”的“道”的蔓延的走之底上,两个人的名字搭在一起,看着就不清不白,就好像在偷情似的。   任野签完字很隐秘地微笑了一下,翁道衡余光扫到,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觉得任野很幼稚,老喜欢搞这些小细节自己在那乐得不行,人小学鸡谈恋爱都不带这么蹭的,这就跟上学的小屁孩私底下计算自己和喜欢的人的名字笔划算缘分一样,带了几分天然的傻和纯真。   但是翁道衡又喜欢任野这种因为喜欢得纯粹带来的几分“幼稚”,一点点不经意的小事都能让任野高兴留意,那只能说明他足够喜欢。   两个人站在一起合影,在不停歇的快门声响里,翁道衡和任野收敛了平时私底下那种暧昧气氛,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站在一起不知道还以为搞擂台似的,连拍照的摄影师也在旁边喊:“两位老师靠近一点点,你们可是是搭档哈。”   翁道衡和任野于是靠近了一点,两个人脸上都微微带了几分笑意,两人身条很高,站在一起,莫名的般配。   颁奖典礼前的红毯生图到修图再到营销号发给微博群众吃瓜,中间往往不超过几分钟,有些手快的营销号为了抢发直接发的是生图,还好翁道衡和任野生图也特别能打,每个电影颁奖典礼前的红毯何尝又不是各个明星公关团队的修图艳压大赛呢。   【衡神今天又下凡了,好好看这一身!】   【任野这身好显气质啊,身材不好真的压不住这一套!】   【他们是在演什么貌合神离的剧本吗?都不看对方的,但又莫名的配,这玩意儿就叫cp感吧。】   【太配了,只要同框我的脑海里就在冒故事,cp感真的是一种玄学。】   等《食肉动物》剧组其他参加典礼的人到齐,大家拍了一个定点合照,翁道衡和任野很快撤离了红毯,走到里间,坐在了主办方划分的《食肉动物》剧组座位区。   他们的位置理当然地被主办方安排在了一起,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很安静地并排坐了下来,才坐下,翁道衡的肩就被人拍了一下。   翁道衡回头,是乔柏。   乔柏坐在他后面,今天她打扮地很明艳,一身黑色带着丝绒垂坠感的掐腰长裙,裙边开了一条缝,若隐若现着乔柏白皙又富有力量的长腿,雪白的臂弯上披着一件华丽的披帛,一头黑长卷发绾起在脑后,看起来有几分高贵典雅的感觉。   乔柏也被提名了,她被提名的是另一部和《食肉动物》同期的最佳女配。   翁道衡和她打了一下招呼,然后说:“你这个最佳女配看起来很有希望的样子。”   任野也回头和乔柏打招呼,乔柏笑了一下,然后说:“今天的好戏并不在我这,在你们这个影帝的归属上。”   翁道衡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眉眼里带了几分无可奈何,他对乔柏说:“合着你不是来领奖的,而是来看戏的?”   乔柏的红唇微启,她心情很好的样子带了几分意味地打量了两人,说:“我很期待你们之间那个同室操戈的好戏。”   翁道衡和任野都有些无话可说地回了头,也不想计较她乱用成语了。   两个人趁着没开场在座位上交头接耳地聊了几句,直到导演李盾一屁股坐在了他们旁边,李盾看他们坐一会就要头贴在一起聊天,还很羡慕地说:“你们关系真好,比之前电影试映典礼的时候好多了。”   翁道衡微微挑眉笑了一下,对一无知的李盾说:“这得谢谢您。”   李盾不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充当了“媒人”的角色,他有些困惑地摸了摸双下巴,说:“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演您的电影。”   李盾压根没整明白,只觉得这两人怪怪的,他说:“还是得谢谢你们敢出演我的电影,不过我真的觉得翁老师运势真的好,都把我的电影带吉利了。”   大家在座位上闲聊了没多长时间,颁奖典礼也终于开始了。   翁道衡和任野并排坐着看了一会歌舞,然后灯光慢慢亮起,开始正式颁奖了。   一个男主持和一个女主持走了出来,因为在香江,又是本地主持,两个人说的都是粤语。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第四十x届金x奖的颁奖现场,今天我们一共要在这里选出最佳女配、最佳女主、最佳导演、最佳亚洲华语电影……”   任野第一次作为被颁奖的主角来到这里,他不由坐直了身体,带了几分紧张,翁道衡虽然来惯了这种场合,表情还是蛮严肃的。   如翁道衡预料的一样,先颁奖的最佳女配得奖的是乔柏。   “本届最佳女配角就是《秋原》里江冬冬的扮演者乔柏,让我们恭喜她!”   现场掌声雷动,乔柏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到了真正拿奖的时候,还是非常激动地捂住了嘴,然后站起身挥舞着披帛走上了领奖台接过颁奖嘉宾发过的奖杯。   翁道衡坐在原处,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然后,奖一项一项地往下发,压轴的奖是最佳男主角,而《食肉动物》已经获得了一项最佳摄影、一项最佳原创电影歌曲和一项分量非常重的最佳亚洲华语电影。   翁道衡坐着在心里计算,觉得《食肉动物》再拿一份同样分量的最佳男主角好像有点难,尤其他们还是一个完全没有香江班底的大陆剧组。   终于到了本届最佳男主角的角逐,颁奖嘉宾是翁道衡的熟人——秦时。   他坐在位置上虽然有点感觉自己这次无望这次奖项了,但是还是有几分紧张,他不由偷看了几分坐在一边的任野,任野绷着下巴,他自然也很紧张。   翁道衡已经开始分神做好自己最好的表情管理,因为他知道作为提名者之一的他,在报出得奖者的时候,直播镜头会同时打在其他提名者的脸上特别关注各种微表情。   他经历过很多次荣誉,可是这一次他又有几分不甘心,他的安泽真的不能得奖了吗?真的就甘心吗?   他心里吊着一口气,听台上的秦时在那报名单。   大屏幕开始播放五位提名者的影片,同时响起的还有秦时报名字的声音:“获得第四十x届金x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者的分别是《大象向北》崔安的扮演者张则尧、《热爱》王鸣的扮演者路行、《别有用心》赵想的扮演者夏明杰……”   说着,秦时顿了一下,报出了剩下两个名字:“《食肉动物》安泽的扮演者翁道衡、以及《食肉动物》秦墨的扮演者任野!”   喊出两个人名字的时候,现场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阵雷鸣的掌声,两个人的参奖vcr都是同一个,大屏幕上安泽的脸色苍白,秦墨站在他的对面,眉眼里似乎有万千言语官司。   翁道衡的心不由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看着大屏幕上自己的脸,竟然产生了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好像都能在vcr里一闪而过的镜头里追溯回忆起当初和任野一起演戏的情形,而任野的秦墨留住了任野二十岁时的青涩,让他又怀念又熟悉。   一晃而过,竟然已经有了四年。   物是人非,他没想到曾经的他和任野会这样坐在一起平等地竞争着一个奖项。   在秦时报获奖人名单的瞬间,翁道衡居然开始在心底默念任野的名字,他希望任野可以拿奖,以一个竞争者的心态。   秦时开始公布最佳男主角花落谁家。   “最佳男主角的得奖者就是——”   翁道衡忽然不紧张了,他偷瞥了一眼身边任野的神色,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因为什么,脸色都有些发红。   “任野!”   掌声雷动,翁道衡面无波澜地露出一丝顺应本心的微笑,果然。   任野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他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翁道衡,他的脸色瞬间发白,他看起来有些错愕又有些不知措,他看着翁道衡,在掌声里,翁道衡听到他喊了一声:“师哥……”   翁道衡抬手抱住了任野,在他耳边说:“去领奖吧,小傻瓜,我为你祝福。”   一瞬间,任野忽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抱住翁道衡贪婪地嗅了一下他的气息,他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翁道衡松开他的时候,任野的眼圈已经开始发红了。   翁道衡平静的心散开了一丝波澜,他想,他的小傻子上去说获奖致辞的时候估计要掉眼泪了,然后全世界都会知道他的小傻子是个脆弱的哭包。   上去丢人吧,翁道衡最后在心底戏谑又宠溺地想。   红着眼睛的任野几乎被李盾和翁道衡一起推到走廊上去拿奖。   拿奖现场是某视频app实时直播的,弹幕已然满满当当的。   【!!!!!】   【任野!实至名归!】   【呜呜呜呜呜,翁道衡!我哭了!好可惜!】   【啊——我又想哭又想笑,《食肉动物》的秦墨值得,可是安泽……哎好可惜……】   这个时候,秦时身边的女主持又拿起话筒,用粤语播报影帝的消息。   “本届最佳男主角就是——”   女主持用粤语报了另一个名字,全场愣了一下,掌声比刚才更大更热烈,众人的欢呼声快要掀翻礼堂。   “翁道衡!”   翁道衡的脑子突然跟炸弹拆线一下剪掉了一根,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把那个粤语名字听成自己的了。   我的名字粤语是这样念吗?翁道衡大脑都开始变得迟钝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任野和翁道衡,都是本届最佳男主角!”女主持人用粤语这样说,秦时站在颁奖台上看着他们微笑,好像刚刚故意只报一个名字只是一个恶作剧。   李盾在旁边推了推翁道衡,催他上去拿奖。   翁道衡还没反应过来,视线里看着已经快走到台前的任野向他跑了回来,几乎是扑过来回身抱住他,任野是完全出于本能逆向而行,他在听到翁道衡的名字时只想拥抱他。   在无尽的掌声和起哄声里,翁道衡不由张开了手,接住了任野。   任野的拥抱带着一种安心的力量,翁道衡坐在原地,脸埋在他的怀里,感觉到脖子上一热,任野抱着他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与此同时,弹幕已经炸开了。   【双黄蛋!】   【?!!!!!】   【芜湖!!!!】   【笑死,刚刚任野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了回去抱翁道衡,简直是活扑过去的!】   【李盾惨,笑死,他都没反应过来,快两百斤的人被任野一把推开隔着他去抱住翁道衡。】   【电视剧男主角和女主角久别重逢就这种抱法……】   【呜呜呜,秦时太坏了,刚刚还故意搞这个恶作剧。】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哭了,《食肉动物》值得!任野和翁道衡都值得!】   在任野的拥抱里,翁道衡用力地回抱了回去,他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拥抱着祝福彼此,翁道衡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还好任野挡住了他的表情。   那个瞬间,翁道衡才突然后知后觉一件事,任野今天身上的气味和他一模一样,他在这熟悉的气息里找到了一丝真实感。   太好了,他想。 第81章 他的缪斯   此时微博实时微博。   #《食肉动物》赢家#   #翁道衡任野.双黄蛋#   #任野逆行拥抱翁道衡#   #翁道衡.国内最年轻三金影帝#   ……   与此同时,两岸三地一起观看颁奖典礼的人都知道了本届出了罕见的影帝双黄蛋这种小概率事件,而营销号开始争分夺秒地编写软文蹭这份流量。   任野逆行奔跑扑向翁道衡的动图已经在微博微博话题里达到了最热。   这一刻高兴的不只有《食肉动物》的电影粉、翁道衡粉丝和任野粉丝,跟着一起欢呼高兴掉泪的还有一路跟着《食肉动物》磕cp的野道cp粉。   知名画手咕咕哒一边看着直播擦眼泪一边打开了数位板开始以八爪鱼的速度勾勒翁道衡和任野拥抱的画面草图,除了真情实感跟着一起磕野道的没人懂她那种跟中了彩票一样的激动心情。   最后翁道衡和任野是并排站在了领奖台上,翁道衡嘴唇微微含笑,任野平时那带着距离的表情消失了,今晚的他从所未有的柔软,眼角红红的,还能看到泪痕,哭包体质展现无疑。不懂的只以为他得奖激动,懂的自然品出了几分心知肚明的情意,虽然心知肚明,但是所有人乃至全网都掩耳盗铃、装聋作哑。   他们从秦时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奖杯,先致辞的是翁道衡,他接过话筒,微微抿了抿嘴角,嘴角弧度微微弯起,神色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他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一点什么,他这次是真的没做好拿奖的准备,所谓的致辞是一点都没有准备。   拿过很多影帝的翁道衡像他第一次得奖一样,难得露出了局促的神情,所有人看着他一副带着柔情笑意的神情站在颁奖上从容地站了五秒,又鼓励似的响起了掌声,翁道衡笑了一下,然后打算放飞自我了,他微微敛起笑意,看了一眼身旁的任野,然后说:“其实我不是第一次拿最佳男主角了。”   “每次我都很高兴,一次比一次高兴,今天尤为高兴。”   下面观众笑了起来,然后翁道衡继续说:“在这里我要感谢李盾导演、感谢《食肉动物》、感谢所有的工作人员的努力,最要感谢的。”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最要感谢的,是我自己。”   “我其实这次根本都没想到自己会获奖,所以我都没准备得奖致辞。许多人都知道,我演戏是一个意外,如果十一年前《蝉鸣之冬》没有到北舞附中选角,那我可能还在坚持跳舞,也不会知道自己有演戏的天赋。   我很喜欢演戏,因为真实的我自私、无趣、刻薄、冷淡、孤独,我是最孤独最无趣的存在,我的生活我的人生永远没有电影精彩,虽然我不在乎。但是演戏让我体验人生百态,让我体验了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人的一生……”   “我模拟、我体验、我创造、我练习,然后才有了今天的我,从业至今,我演了二十多个形色各异的角色,我不愿意重复,所以,我任性,任性地演了安泽这样一个角色。无数角色的人生成就了后来的我,成为了我贫瘠无聊人生里的万水千山,而今天我终于可以不谦虚并且有些骄傲地说一句,因为我的任性、我的纯粹,所以我又成就了安泽。”   “所以,我要感谢我自己。”   听到翁道衡这一点也不谦虚的发言,大家并没有觉得他有多狂妄,而是忍不住感慨,果然是翁道衡啊。   他是那么的耀眼、骄傲、坚定,这一刻,人们才真正体会一直支撑着翁道衡的不仅有他那恐怖的天赋还有强大的灵魂和自信的气场,他永远无惧于自己每一个选择,今晚他的姿态是一种宣示,他是这个电影时代真正的名流巨星。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底气,支撑翁道衡骄傲的只有他自己。   这样骄傲强悍的灵魂,如何不耀眼,如何不使人痴迷?   台下爆发出一阵雷鸣似的掌声,所有人在这个瞬间对翁道衡得奖这件事心服口服。   【翁道衡活该拿奖!】   【翁道衡本身就是电影时代一个奇迹!】   【不愧是衡神,太飒了!】   【他就是这样骄傲地让所有人看到他的野心,从不遮掩。】   掌声终于停下,翁道衡最后顿了一下,他侧身看向身旁的任野,对任野说:“作为我的搭档,任野,我不想对你说感谢,你不值得我感谢。”   任野愣住,秦时都有些惊讶地看翁道衡,全场都顿住了呼吸,翁道衡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   【啊????】   翁道衡眉睫很轻地跳了一下,在灯光下,他那双茶色的眼睛泛着淡淡的青,很清澈,就这样带着笑意专注地看向任野,他说:“你值得的,不是我的感谢,而是我的赞美。”   “任野,恭喜你得奖。”说着,在众人面前,翁道衡侧身抱了一下任野,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掌声雷鸣,任野抬手回抱住了翁道衡,他们光明正大地就这样互相恭贺彼此。   即使他们的恋情不为世人所知,可是所有人都会记得这个双影帝的夜晚,都会记得他们在领奖台上拥抱、互相对视的瞬间。   然后致辞的是任野,任野的致辞先是感谢了他能感谢的所有人,然后停了一下,默默低头擦眼泪,他说:“对不起,我让大家看到我脆弱的一面了,最后我要感谢我的师哥,翁道衡。”   “他不仅值得我的赞美,还值得我的感谢。他的存在让我知道了演戏不是虚妄、也可以是真实,表演不是虚假、而是真诚。”   “而他的存在让我有了方向、有了野心,某种意义上,秦墨不是我一个人塑造的,而翁道衡是我的缪斯,他让我真正踏进了表演的世界,然后才有了秦墨。”   他越说眼睛越红,一反他素来的人设,所有人才如梦初醒地发现,任野是一个真正感性柔软的人,他很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任野还是把自己讲哭了,一滴泪从他眼里滑落,可是他的脸上还是带着微笑,他坦诚自己的脆弱和感性,可是他又那么迷人和强大。   翁道衡看着他,心脏狠狠跳动了两下,在这一刻,他只觉得,任野是个天使。   他突然发现,他是这样爱他。   翁道衡曾经一直觉得任野就像他的量身打造,是按照他的喜好上天赐予的天使。   可到了这一刻,他才明悟是他弄颠倒了因果,是因为他喜欢任野,所以任野的一切才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量身打造。   ……   这一届的颁奖礼热度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尤其是主持人公布本届双影帝的时候,直播间都被挤卡顿了,而微博也开始出现瘫痪,很多社交软件都因为人们过高的热情而出现空白页面,这是真正的热度和关注。   咕咕哒哭得泪流满面,手还在倔强地画野道的同人画。   一边画一边哭唧唧地在心里想,谁说真情实感磕cp就要遭报应的?她是上辈子化舍利子了,这辈子才有福气磕野道,然后粉上这么好的两个人。   野道,活该让人真情实感!   【这对我磕了,我不管了,我太能get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了!】   【草,任野说翁道衡是他的缪斯!他们坦坦荡荡得我有点不敢磕了。】   【我是搞到真的吗?】   【不真,假的,他们只是关系好而已。】   【好兄弟抱一抱怎么了?】   【都说是缪斯了,缪斯不要代爱情,我们来磕野道知己情!】   【对,所有人都知道,三次元的野道是知己情!】   应了当初经纪人那句话,cp互动越真,天天喊szd的cp粉反而格局小了,不敢实实在在磕真的,哪怕心里半信半疑“我是不是真的搞到真的了”,也不敢真的在公开场合舞,反而一群人非常有默契地指着本届野道说是“友情”、“知己”。   任野粉丝看到热搜又高兴又有些背过气去,什么感情塑料,不管这俩人是不是爱情,反正是真的关系好,真的双向奔赴。   他们很快认清了事实,然后开始集体刷另一句话守护自家爱豆。   “不要贷款任野出柜,谢谢!”   cp粉仿佛集体得了精神分裂,在外面公开社交平台居然和任野粉丝还有翁道衡粉丝咬定野道只是关系好,真不真没有石锤,不要污蔑他们cp粉,他们一开始磕的就是知己情。   但是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cp粉开始开限定帖子尖叫。   【pbc野道,两个小时后我申删,我先来,野道是真的!】   1L:【不装了,啊啊啊啊啊,太好磕了,他们绝对do过i,没do过我一辈子单身!任野抱着翁道衡的动图我看了好几遍,翁道衡张开了手接住他,任野还用自己头发蹭了蹭翁道衡,这还不是小情侣……(神志不清)】   2L:【我证明,他们do过,当时我就在床底!】   3L:【2楼说的是真的,我作证,当时我也在床底。】   4L:【好家伙,楼上两个我记得,我也在床底,当时我还分了一根辣条给她们!】   5L:【原来是你们,呜呜呜呜,你们谁是我姐姐,当时我在床底找到了失散了二十年的姐姐,后来又失散了。】   6L:【是真的,当时我也在,我见证了这场认亲大会,然后也蹭了一根辣条,无聊的我还在床底吃了一顿火锅……】   ……   105L:【我不行了,晚上看直播的时候,主持人说翁道衡也是影帝的时候,我居然发出了我哥看世界杯欢呼的声音,然后任野逆向跑的时候,我tm居然真的丢人地哭出来了声,真的就嚎啕大哭,又哭又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106L:【我更丢人,上班戴耳机偷偷看直播摸鱼,结果因为激动当场“芜湖”,,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一直这个状态到下班,老板都给吓到了。】   ……   【此帖经申请已经删除】   ……   从庆功宴结束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快晚上零点了,《食肉动物》在这次颁奖典礼上几乎算得上满载而归、收获满满,是最大的赢家。   他们回去的路上戴上口罩,粉丝们一路欢送围观他们,所有人都很激动,翁道衡和任野收到了来自粉丝的很多束捧花,两个人都有些抱不动粉丝热情送上的捧花了,在鲜花和月色里,他们带着荣耀满载而归。   而在这个夜晚,翁道衡和任野沉沦在月色里共同庆祝,这是他们做的最凶的一次。   第二天起床,饶是体力狂魔翁道衡也终于有了一种透支的感觉、腰酸背痛,中午起床的时候,先醒来的是翁道衡,他躺在任野的怀里,任野把下巴搁在他头顶上,两只胳膊即使熟睡也死死地扣住翁道衡。   难怪,晚上做梦有被人勒死的感觉。   翁道衡动了一下,任野也醒来了,他迷迷糊糊地低头,半睁开眼睛垂头蹭翁道衡鼻子,睫毛扫在翁道衡脸上,痒痒的,他一边蹭着翁道衡的脸一边用才醒来还有点慵懒的声音说:“早。”   “不早了,大中午了。”翁道衡拍了拍他,想要任野推开一点。   任野翻了一个身过去,待会又翻了回来巴在翁道衡身上,翁道衡:“……”   然后缓了一会,任野终于彻底清醒了,他睁开眼睛,很认真地看着翁道衡,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样的专注,他不仅要看,还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翁道衡的脸。   “我做了一个噩梦。”任野忽然说,他的视线凝在翁道衡脸上。   翁道衡侧头看向他,问:“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现在的一切才是梦,我回到了《食肉动物》上映的那一天,那天我和你见面,你看都不看我,对我非常冷漠。我在后面追你、喊你,你就看了我一眼,忽然说,你不记得我。”   翁道衡屏住呼吸,伸手拦下任野摸他脸的手指,慢慢地拉着,说:“那是噩梦,不是我。”   任野看了他一会,眼神里透出一丝怀念,他忽然一把将翁道衡拉进自己怀里,软软的头发擦过翁道衡的耳尖,翁道衡听到任野忍不住控诉他:“梦里的你好坏,你为什么这么坏呢?”   翁道衡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怀里,又舍不得推开,听到任野这样说,有些莫名其妙:“都说了是梦了,梦里的不是我。你是要任性地要把你梦里的坏翁道衡做的事情扣在我头上吗?”   任野说:“你现实里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就是觉得你坏。”   翁道衡失笑,他说:“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任野不说话了,翁道衡拍他,说:“快点起来了,我肚子饿了。”   本来两个人收拾完高高兴兴的打算出门的时候,翁道衡手机忽然响了,翁道衡看了一眼备注,笑容顿住,他的脸上挂起冷淡的神色,就像任野梦里那个冷漠的翁道衡。   他既不接这个电话,也不挂断,只是任由手机在那响。   任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的名字是:顾迟。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又想不起这是谁。   在电话快要熄灭铃声的最后,翁道衡接起电话,冷淡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翁道衡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对电话那头的“顾迟”说:“不必恭喜我。”   “你是最近过得不好,所以给我打电话吗?”   翁道衡的声音刻薄又冷淡,他挖苦电话那头的人:“我恨你?你真是会自作多情,你不值得我付出我任何感情。”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跟变脸大师似的,对任野笑了笑,说:“吃饭去吧。”   任野心里憋了一路的问题和翁道衡吃饭,但是还是没敢问,而翁道衡虽然看上去心情很好,但是那个电话弄得他气场很低。   等到夜里收拾回帝都的时候,翁道衡忽然问任野:“你这几天有通告吗?”   任野摇了摇头,他说:“我最近很闲,下个月开始忙。”   然后在任野震惊的神情里,翁道衡直接把他们俩回帝都的机票改签了吉林,翁道衡拿过他们改签完的机票,说:“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忽然想带你回去看看。”   “今天给我打电话的男人叫顾迟,他是我血缘上生父的名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可以是个孤儿。”   翁道衡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波澜,任野却忽然有些心疼,因为翁道衡从来没有跟他讲过他的过去。   “你别紧张,我好久没回家了,就是有点想家了,这次你陪我回去看看吧。”翁道衡笑着对他说。   “嗯,我陪你。”   你干什么我都会陪你,任野心里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6 01:03:15~2021-06-18 18:0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水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他的陪伴   翁道衡的老家在吉林长春。   到了长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三点了,这么晚,任野想找个酒店下榻,翁道衡却说:“我们有地方住。”   他在机场门口叫了一辆车,拎着行李就和任野上了车,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名,司机踌躇了一下,说:“这大半夜的有点偏有些远呢……”   翁道衡神色淡然:“可以加钱。”   车缓缓启动,任野和翁道衡坐在后座上,他们是突发性打算来这个陌生城市的,一点准备都没有,确实有点麻烦,翁道衡的眼睛上抬,看着窗外,忽然跟任野说:“我大概接近三年没回来了。”   任野看着他,有些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手指,翁道衡偏过眼神在他脸上顿了一下,半截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看着属实有些心动,翁道衡很想亲他。   但是因为在别人车上,他只能很克制地隐秘地在阴暗处摩挲着任野的指节。   他突然觉得谈恋爱真好,这次回到这个让他生长让他心脏发痛的故乡突然不孤独了,因为这回他有了任野,任野总是不问为什么只这样陪着他。   “明明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却突然想回来,这次是我任性了。”翁道衡看着窗外的风景说。   司机坐在前面,听到翁道衡开口,忽然搭话问他:“你也是我们这的人吗?”   翁道衡笑了一下,他说:“对啊,只是一直在外地工作。”   司机于是很惊奇地说:“听您普通话还真很难听出来,说得挺好,抑扬顿挫,小伙子声音好听,跟说台词一样中听。”   说着,司机在等红灯的间隙抬眼看了一眼后座翁道衡戴着口罩露出的眉眼,然后继续搭话说:“小伙子,虽然你只露了半截脸,但是挺像那个演电影的大明星翁道衡的。”   听到司机这样说,翁道衡一点都不慌,他的语气轻松得像他不是翁道衡一样:“对啊,好多人都这样说,看来是真的有点像吧。”   司机大叔嘿嘿一笑,语气特别骄傲:“翁道衡也是咱这里的人,是我们这的骄傲,大影帝了不起,演电影我们都爱看,长得又让人稀罕,我闺女特别喜欢翁道衡,前几天不是他拿什么奖吗?我闺女又哭又笑的……”   翁道衡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情绪突然淡了很多,这个城市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只是曾经的他格外不幸。   他走出了自己的故乡、自己的过去,就成了故乡的骄傲。   司机自来熟的聊天一定程度冲散了他因为生父顾迟的电话带来的不快。   他继续跟司机聊天,说:“你这么晚还接单也蛮辛苦的。”   司机一面开车,一面用一种对着生活带着无限冲劲的语调说:“赚钱嘛,哪有轻松的,家里小孩念书还要花钱的,毕业了以后结婚也要存钱的。现在做父母的就是这样,能赚的时候多赚一点,都是为了孩子好嘛,多为以后打算。”   翁道衡怔了一下,司机口里的“就是这样”的普通父母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他只记得离婚之后的顾迟从来没有管过他,学舞蹈从来就是一件花钱的事情,妈妈死之后,他和外婆相依为命,过得根本就不富裕。   妈妈活着的时候也经常忽视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思念死去的弟弟,而顾迟出轨之后也直接忽视了他这个儿子的存在,毕竟他和别的女人还有别的儿子。   他仿佛就是这样的倒霉,遇到了这样一对父母,没有人真正为他打算过。   顾迟当然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只是对象不是他,而是那个他只见过一次的跟他后妈生的那个弟弟。   妈妈也可以成为一个好母亲,对象也不是他,而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亲弟弟。   多余,是翁道衡童年时唯一的存在感。他不敢不懂事,他不会哭不会闹,每天阴着脸沉郁地上学放学。   他们没离婚时经常忘记给他做饭,经常的做法就是给翁道衡一笔钱让他出去自己吃。   那个时候,翁道衡一点也不想回家,那是最冷的地方,他总是选择担任做放学打扫关门的那个人,这不是个讨喜的差事,没有人喜欢干,但翁道衡只有这时才有片刻安宁。   他打扫完教室就默默在教室里把作业写完,然后锁门离开学校,经过保安室的时候,翁道衡才发现他是全校最后一个走的。   有一回保安以为学校的孩子都走空了,把翁道衡给锁在学校里了,翁道衡在教室里睡了一晚然后第二天若无其事地上课放学回家。   而他的父母竟然都没发现自己的小孩前天放学一夜未归。   于是翁道衡做作业的速度变得很快,他很快写完作业然后自己回家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在外面磨磨蹭蹭到天黑,然后回家,家里的女人和男人这个时候总是在吵架、互相指责,家里一片狼藉。   “我回来了。”翁道衡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有人应他,他就像一团空气。   翁道衡浅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地闪了一下,然后沉默地穿过客厅走进自己房间把房门反锁。   他房间里有一个可以放碟片的电视机,他有很多电影碟片,于是这个时候,他总是选择放一部电影看,压抑住孤独。   他观察着无数影片里幸运或不幸运的主角,他们是他的做梦素材。   每次看完电影,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他就在心底模拟刚刚看的电影主角情绪,想象自己是电影里的主角。   睡前半个小时想象自己是主角的时候是翁道衡一天下来最放松最开心的时间。   在他的假想里,他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人生和快乐,然后在这种想象里他所有的不快乐都消失了,最后带着希望晚上可以做个好梦的思绪入睡。   也许他的演技天赋就是那个时候或多或少积累下来的。   老天冥冥之中对他总有补偿。   然后有一天放学回家,家里居然是安静的,妈妈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抽烟,她混血的容颜隐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憔悴,屋子一片狼藉,看起来刚刚吵了一架,或者打了一架,不过貌似已经结束了。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女人有些不满地看向他。   翁道衡没有说话,他这一年其实都是这个点回家,可是她才第一次发现。   他这副沉默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女人更加有点不满,她有些不耐烦地问翁道衡:“吃过了吗?”   吃过饭的翁道衡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撒了一个慌,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女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说:“那我给你下一碗面去。”   小翁道衡出于某种隐秘的期待坐在餐桌上,女人给他下了一碗面,翁道衡吃了一口,有点后悔,因为有些咸。   他忍着继续吃了几口,然后妈妈忽然哭了起来,一开始是很小声地哭,然后是歇斯底里地哭,翁道衡很想开口安慰她什么,但是他最后选择了一脸沉默地看着她哭完。   “你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妈妈哭完忽然说。   翁道衡愣了一下,他没什么感觉,这个父亲存在和没存在一样,对他影响不大。   “他出轨了,和他的学生,那个女孩子怀孕了。”   翁道衡眼皮颤了一下,然后他听到妈妈继续说:“我算了一下,他和那个女学生在一起的时候,小循才走了半年,他这么快就把小循忘记了。”   小循,是翁道衡死去的弟弟,大名顾道循,翁道衡在父母没离婚时候叫顾道衡,翁是他的母姓,后来他就改了名,就成了翁道衡。   小循,小循,翁道衡心里忽然有点难受,他觉得活着的自己永远比不上死掉的小循了。   翁道衡回忆了一下他惨淡的童年,然后苦涩地笑了一下,留给他苦痛的不是这个城市,是他的原生家庭。   司机还在讲他的女儿,他的语气里饱含着一个做父亲的骄傲,他说:“我闺女就是我赚钱的动力,她又听话、成绩又好,高考也争气,考上了吉大,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   到了地方的时候,翁道衡要多给司机钱,司机却没多要,他说:“你这地方远了点偏了点,但是我也不能腆着脸多要老乡的。”   说着他想了想,看了看翁道衡和任野,说:“你们这俩小哥长得真好看,真像明星,我姑娘最喜欢翁道衡了,你长得这么像翁道衡,要不然和我拍一张照片吧,我发给我姑娘看看。”   翁道衡愣了一下,然后说行,任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接过翁道衡的行李,主动跟自己说:“我帮你们拍吧。”   司机很热情地看着任野笑,说:“这小哥长得支棱,人还这么热情。”   翁道衡摘下口罩笑了一下,跟司机说:“大哥,拍吧。”   司机看了看翁道衡口罩下的脸,人都有点愣怔了,然后他拍了拍手,笑着说:“哎妈呀,这也太像那个谁了!简直以假乱真!”   任野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给这个司机和翁道衡拍了一张合照,拍完把手机还给司机。   翁道衡拍了拍任野的肩膀,说:“走吧,我带你看看我的家。”   ……   这是一个巷子,任野拉着行李箱跟着翁道衡在巷子里走,巷子里昏暗的灯光照着路,里面有很多单独的院落和房子,全是郊区那种自建房。   他们在巷子里踩着深夜的脚步声惊醒了一些人家养的狗,巷子里响起了狗叫声,欢迎着翁道衡的回家。   翁道衡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在巷子里最里面的一户二层小楼停了下来,那是一个红墙的老式二层楼,翁道衡拉了院子门口的灯,灯倏然亮了,他很高兴地笑了一下,回头对任野说:“我家还有电,不用摸黑睡觉了。”   然后翁道衡从灯罩子里面摸了摸,摸到了一把钥匙,他用那把钥匙打开了这个尘封的院门。   院门推开,因为太久没有人打理,花枝乱长,杂草丛生,原来用来攀紫藤的架子上被邻居家爬过来的丝瓜藤缠得乱七八糟。   翁道衡走了进去,看见任野还傻站在门口,挥了挥手,对任野说:“快进来呀。”   任野提着行李进了翁道衡家的院子,翁道衡指了指这个二层小楼,说:“这不是我曾经的父母家,这是我姥姥家。”   任野听他这么一说,脚步声都轻了一点,翁道衡看到,又笑,说:“没事,家里没有人,我姥姥两年前就过世了,现在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我自己了。”   然后翁道衡不知道在门口哪个台阶的空隙又摸到了房子的钥匙,两个人走了进去,一进门都感受到了一种因为很久没有人住带来的灰尘气息。   翁道衡颤着手指打开了玄关的灯,灯光一亮,客厅的全貌展现在任野的面前,屋里的一切家具都被白罩子罩着防止落灰。   很冷清,任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   然后他听到翁道衡说:“我的少年就在这里长大,我妈和顾迟离婚之后,我跟我妈妈还有我姥姥就住在这里。”   “我家并不复杂,不是你家那种一查就知道的有钱人家,很普通。”翁道衡在客厅里找了半天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然后只能拉着任野离开客厅。   他好像有些抱歉:“太晚了,脑子发昏就把你带回这里了,我们上楼找个能睡觉的房间吧,明天再打扫这里,好不好?”   任野的大手牵着他,他的神色很轻很温柔,他说:“翁道衡,你的手指有些颤。”   翁道衡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他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只是突然有点想我姥姥了。”   任野在他背后抱住他,翁道衡跌落在他怀里,翁道衡回身突然站在楼梯口抱住任野。   他闷闷地把脸埋在任野的脖颈处,说:“我没有家了,我姥姥死了之后,我就没有家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突然发现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了,没有了我姥姥,它就只是一个地方了。”   任野垂下眉睫,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他说:“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翁道衡眨了眨眼睛,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他因为原生家庭被夺走的在现实里难过的能力突然就这样被还了回来,他突然有些庆幸,他亲了亲任野的耳朵,说:“谢谢。”   谢谢有你陪着我。   他忽然发现自己早就对任野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赖,任野的温度和味道很让人安心,安抚着他因为猝然回家波动的情绪,翁道衡的脑子里突然闪出来了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任野,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托付了他对家人的向往。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接近收尾了,还有好几章的样子,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好怕冷场,nbcs)   感谢在2021-06-18 18:01:52~2021-06-19 23:0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佳木5瓶;千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他是信徒   任野愣怔了一下,因为翁道衡擦过他的侧脸亲了他的耳朵。   他很敏感地发现今晚的翁道衡和以往都不太一样,他能感受到这份藏在黑夜里翁道衡对他的依赖,他记忆里的翁道衡一直是耀眼而强大,就好像甚少有什么能伤害他、能让他感到几分在意。   无所谓、不在乎,过去的翁道衡对喜欢他的和厌恶他的一直这个态度,冷漠得像个假人。   他什么时候发现过这样带着脆弱和柔□□质的翁道衡,瞬间,任野好像明白了,翁道衡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当然会脆弱、会伤感、会被某种情绪击溃。   他低头在黑暗里找翁道衡温软的唇,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问他:“我可以亲你吗?你现在看起来很想让人疼。”   翁道衡的眼睫半闪,他微微抬眼,那种脆弱、易碎的气质不见了,就像一闪而过的浮光掠影,他又变成了任野熟知的那个翁道衡。   翁道衡抬手,拧住任野的下巴,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很扭曲地凑近任野的唇,贴上却很轻地亲了一下,两个人的唇很短促地碰了一下,任野还没品出什么滋味,翁道衡就离开了。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任野的下巴那里的轮廓,又忍不住捏了捏任野的脸,他好像对任野永远充满好奇。   任野于是微微抬着下巴,跟逗他一样,放纵着翁道衡的肆意接近,他对翁道衡的纵容好像没有底线。   两个人就这样耳鬓厮磨了一会,翁道衡的心绪感觉平静了一点,于是他抬手拍了拍任野,说:“我们上楼睡觉吧。”   到了二楼,翁道衡直接带着任野拐进了一个房间,进了门,任野才意识到这是翁道衡少年时期的房间。   这装修风格很明显就是男孩子的房间,虽然所以家具都被白布蒙上,很冷清。但是墙上还是贴了一些动漫海报,里面还有一个柜子,柜子里几层全是漫画书,还有一层放了一些很经典的手办。   翁道衡却忽然说:“我在这个房间待的时间很短,我十三岁就是北漂了。”   “那个时候,我考上了北舞附中,平时都在帝都寄宿学习,只有放假才会回到这个家。”   翁道衡又说:“我那时候也有很多普通男孩子的爱好,除了学舞,也打篮球,也喜欢看动漫和漫画。”   任野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勾勒出了一个场景:暑假回家的少年翁道衡在这个房间里一边啃着冰棒一边看漫画书,风掠过白纱的窗帘,夏风拂进来,他站在窗边低头看书像一幅画。   想着想着,任野的心不由软了。   翁道衡又很怀念地打开自己的抽屉,抽屉里排了几本笔记本,还有一本相册,翁道衡拿出相册,然后微微收拾了一个能坐下的地方,他翻着过去的相册,神情忽然有了一丝怀念。   任野在他旁边跟着看,第一页,是一个漂亮又有点混血的女孩子和一个欧式长相的中年妇女的合照,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很明艳,眉眼里能看出几分翁道衡的影子。   翁道衡顿了一下,他指了指照片里的两个人,说:“这是我妈和我姥姥,她们拍这一张的时候,我妈才上大学。”   再看到母亲十八九岁时的照片,翁道衡上手摸了摸照片冰凉的触感,心底对于生母的波澜却已经消失了。   他再往后翻,任野看到还是这个漂亮的女孩站在雪里和一个英俊男人的合照,两个人鼻子都被冻红了,但是都看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这是我妈和顾迟谈恋爱的时候拍的,那时候他们还在俄罗斯、不对,那时候还是苏联,他们就在那里留学谈恋爱。”   话头打开了,翁道衡很平静地和任野讲他妈妈和顾迟的过去,他已经强大成熟到再描述这些的时候就像说别人的事一样。   “我妈大学念的俄语系,我爸、也就是顾迟也是俄语系的学生,稍微比我妈大一届,然后有一年交换留学,我妈成绩很好就去了俄罗斯,顾迟和她是一批的学生,异国他乡,他们就恋爱了。”   “他们在那边留学了大概三年,后来我妈妈就从事翻译工作,顾迟成为了大学老师教俄语系,他们都前途一片光明,恋爱谈了好几年了就自然地结婚了,然后就有了我。”   说着,翁道衡又翻了一页,照片上是男人和女人结婚的照片,男俊女美,尤其是翁道衡的母亲眉眼很浓墨重彩,下面是这对年轻的父母抱了一个小男孩拍照片,翁道衡指了指那个被抱在膝盖上的男孩,说:“这是我,当时我们是幸福的。”   再翻了几页,全家福从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一对夫妇带着两个一大一小的小男孩。   任野看见童年的翁道衡笑嘻嘻地把手搭在另一个比他矮一头的男孩身上,那个男孩看起来和翁道衡面目是有几分相似的,气质看上去倒是更温和一些,相比较而言还是翁道衡看上去更有活力。   翁道衡的视线触到那个男孩的时候就顿了一下,太久了,他都快忘了顾道循的长相了,也快忘了和小循的往事。   他看着照片上那个一脸依赖贴着他的男孩,忽然想起,顾道循没死之前,他那时候是有一个正常幸福的家的。   “这是我弟弟顾道循。”   任野愣了一下,他从不知道翁道衡还有一个弟弟,只听见翁道衡继续说:“他比我小两岁,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爸妈也更在意他一点,我那时候也想着我要好好照顾他、保护他。小循从小就很依赖我,他一直是个好孩子。”   翁道衡说到这,顿了一下,他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沉浸入回忆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有一年夏天,我们和我妈去公园划船玩,然后小循就溺水没了,他那时候才七岁。我妈从此就魔怔了,小循死的时候,我是和小循在一起的,我也跳进水里去抓他,可是……”   “我妈还是怪我,觉得我没看好弟弟,是我害死了他,她也恨自己的疏忽,那时候她走神离开了一会……她不愿意相信小循的死也有她的疏忽,就开始恨我,我一开始还是会难过的,我不是没有心。”   翁道衡回忆起这件事的语气却很轻描淡写,他看起来好像完全走出来了,可是任野听得心脏发疼,透着照片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无助的无人喜欢的小男孩,明明失去了弟弟,做哥哥的也一样难受,可是他还要承担亲生母亲的责怪。   “后来,我妈忽然跟我说:要是那天去公园死掉的是你就好了,我就忽然不难受了,没什么好难过的了。我有时候也会责怪为什么我没有救回小循,我觉得可能真是我害死了他,十岁以下的小孩的天地只有父母,可是后来我就慢慢想明白了,那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意外。   其实……那天公园回来,我妈相当于死掉了两个儿子,她收回了对我的爱。顾迟一开始还和她一起难过,可我妈很快得了抑郁症,情绪波动很大,天天喝酒度日,两个人说几句就吵架,然后是打架,他们一点也不像相爱过的人。”   翁道衡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那时候我就觉得爱怎么可以消失得这么快呢,他们上学时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里笑着站在一起的时候会想到以后的一地鸡毛吗?”   任野听他讲过去的故事,有些出神,他说:“你那时太小了,很多事不怪你……后来呢?”   翁道衡摸着幸福时光被照片顿住的一家四口,说:“后来他们自然就离婚了,顾迟实在受不了我妈这样一个病人,他做了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事,他出轨了,和他一个女学生在一起了,那个女学生成为了我的后妈。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顾迟和我妈有多相爱,离开的时候他就有多决绝,那个女学生简直是他最后的避风港,他像逃离一样离开了我和我妈,然后我就跟着我妈来到了姥姥家。   姥姥是弟弟出事后唯一说不怪我的人,我好像能轻松了一点,可是我妈因为病情反复,又跳楼自杀了。从那以后,我就和姥姥相依为命。”   翁道衡忽然微微笑了一下,他说:“我那时候想明白了一件事,爱是可以收回的,也可以消失。再相爱的两个人在恨彼此的时候就完全不记得曾经那些美好的瞬间了,我每天每天回家,他们都在吵架打架。   他们有时候也会对我说一些很恶毒的话,把一切不幸的根源都归结给我。他们说,要不是因为我,弟弟也不会死,要不是因为我,他们早就离婚了……”   原生家庭美满的任野想象不出这样的场面该有多让人伤心,一个世界只有父母的孩子同时被父母这样抛弃、被这样用最难听的话刺伤。   光是听着,他就觉得难受,而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翁道衡该有多难过啊。   在翁道衡的讲述里,任野已经共情了他的童年,那该多么的孤独和绝望,翁道衡又该如何走出来健康地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呢?   翁道衡说完,观察了一眼任野的神色,嗤笑了一声:“你是在可怜我吗?”   任野却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心疼你,我那么喜欢你,你被别人伤害我怎么可能不跟着难过呢?”   翁道衡无动于衷地笑了一声,他说:“正是因为我的父母教会我爱会消失、可以收回,所以我只难过了一小会,就学会收回了对他们的爱和期待。既然爱已经消失了,也不存在什么期待,我后来的每一天就没有难过了。他们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对我都造不成伤害,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对我,我学会了冷漠和刻薄。”   “与你想的相反,我的童年给我的后来没有造成任何所谓的阴影,当我把他们从我的世界踢出去,我就变得异常得轻松,然后我就这样无师自通地成为了一个冷血动物。”   说着,他抬眼看了一眼任野,他继续剖析自己的灵魂坦然地给任野看,他说:“我成了一个冷血动物,也成了一个胆小的可怜虫,从来不敢付出感情和任何期待,就是因为我知道所谓的爱可以在不爱的时候变成伤人的刀。我是活该被伤害吗?不是,所以,如果我永远冷漠,将我的情绪超脱于人群,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以伤害到我。”   他就这样明明白白地告诉任野,后来那个冷漠的翁道衡是如何长成的,他告诉任野,他的灵魂从来没有那么美好强大和勇敢,与之相反,他自私、阴暗、卑怯,曾经是一个不敢去爱的可怜虫。   然后他这样评价任野:“你胆子很大,敢这样坦诚地喜欢这样的我。”   任野注视着他,他的神情是从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即使他已经被翁道衡那种无所谓的神情给扎伤了,他很想隔着久远的岁月穿越过去抱住那个孤独的小孩,用自己的一切去治愈翁道衡,但他又知道,翁道衡不需要治愈。   而这正是最让他心疼的地方,翁道衡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没有任何伤害可以在人格上摧毁他打败他,他只要不死,都会很快地振作出来,他不是懦夫,而是一个真正人格足够坚强的人。   可是,不能因为他强大的自愈能力,就活该收到这些莫名的伤害。   他很遗憾地说:“如果当时我能来救救你就好了,虽然、虽然师哥你好像不需要我来拯救。”   翁道衡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那种,他说:“如果你真的可以出现,那我就期待你来拯救我治愈我。”   “任野,你的出现,就是我的需要。”   曾经的翁道衡在很长的时间不相信爱会降临在他身上,童年全然对他没有影响吗?也不是,他的过去夺走了他的信心,让他开始变得冷血,变得不合群,变得怀疑真挚的爱。   翁道衡不是不需要爱,也不是不想爱,而是他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   他变成了一个只会演戏的ai,变成一个暴躁看起来时刻想要毁灭一切的悬崖边上的人,他的信念只给了演戏,他失去了一切正常的情感表达。   曾经有人说,他的年少成名让他看起来有些危险,总给人一种会忽然陨落的感觉。   然后他就遇到了任野,一个纯粹干净的灵魂。   任野让他慢慢捡回来了一些爱的能力和诉求,让翁道衡变得不再抗拒去接住一份独一无二的沉重的爱,任野给了他成年以后所有的甜。   吃过甜的人,再也不会有曾经的勇气去吃苦了。   任野低下眉睫,很深情地看着他,睫毛在他眼睑下投下两团阴影,他的脸看起来纯真又英俊。   在翁道衡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任野忽然捧着他的脸,半垂着眼睛细细密密地亲他,翁道衡沉沦在他的温柔里,两个人躺在了翁道衡少年的床上,抱在一起,贴在一起接吻。   他们在这个承载了翁道衡少年的房间里交换呼吸和彼此的心跳,两个人亲了一会,就一直看着彼此也不说话,眼神里就只剩下对方。   “小野……”翁道衡在黑暗里喊了一声。   “嗯?”   任野应了一声,然后他就听到翁道衡很认真地跟他说:“你怎么这么好?好得就像我做了一个梦一样,你说你是不是天使?”   “我不是天使,”任野的声音染上了一层笑意,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看着翁道衡的眼睛告诉他。   “我是你的信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9 23:03:29~2021-06-20 23: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瓶;千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他的浪漫   翁道衡听到任野说他是自己的信徒耳朵难得地动了一下,他突然升腾起一种很害臊的感觉,就喝醉了一样,脸都红了,一直游刃有余的他突然明白了一次词:初恋。   初恋代表着羞涩又容易难为情。   好大一个人,翁道衡就突然蜷缩了起来,把脸埋在臂弯里,从任野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因为突如其来的难为情而发红的耳尖,任野有点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翁道衡抱着自己,不露出脸,声音嗡嗡的,他说:“你真会甜言蜜语……我有点被肉麻到了。”   任野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呼吸靠近了一点,问他:“所以不是害羞?”   翁道衡把脸从自己臂弯里露出来,他看起来居然有点纯情,他很认真地歪头看任野,他说:“虽然你真的很肉麻,但我喜欢听。”   任野垂头看他,眼神很温柔,说:“翁道衡,我能抱抱你吗?”   翁道衡于是很自觉地贴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任野张开手把他扣在自己的怀里,很高兴地搂着他,翁道衡被他抱着,忽然说:“你再这样,我感觉我快要爱上你了。”   任野微微偏头:“你现在还没有爱我吗?”   翁道衡忽然不说话了,他沉默的时间都有点让任野觉得有些紧张了,就在他以为翁道衡不会开口的时候,任野想要开口安慰他:没关系,你喜欢我也可以。   结果翁道衡毫无预兆地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因为贴着任野的耳朵,任野又听得很清晰:“我说错了,我觉得我是爱你的。”   “只是你再这样,我会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你,任野,我分得清,我就是爱上你了。或许,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天,就注定我会爱上你。”   任野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他低头瞥了翁道衡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然后很高兴地低头在翁道衡的肩膀上蹭了两下,浑身都直白地洋溢着一种欣喜的情绪,得意洋洋又清澈见底。   “你只管放心喜欢我,我接得住你的爱。”他这样跟翁道衡说,翁道衡笑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明白,他相信。   ……   早上还不到七点的时候,翁道衡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他本来就和任野睡得晚,一大早被门外的声音弄醒了很不高兴,任野也悠悠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任野起身穿外套,任野朦胧间依靠本能伸开大手扯住了离开的翁道衡,翁道衡看他又闭上了眼睛,就知道醒的不是很彻底,于是跟他说:“松开,我去开门看看。”   “不准走……”任野闭着眼睛却不肯松手。   翁道衡有些无奈地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然后轻声说:“我只是去开门,不会走。”   任野这才松开了他,翁道衡于是跑下楼走到院子前开门,一开门就对上邻居林婶防备的眼神,林婶看见开门的是翁道衡,眼神这才柔和了,很大嗓门地问:“大衡子,你回家了?”   翁道衡被一声记忆深处清脆的“大衡子”给弄得非常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的邻居林婶就是这样的奇人,他是学生是小孩还是大明星,态度始终如一,永远扯着喇叭嗓子喊他“大衡子”。   “婶子……”翁道衡看见他一点大明星架子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晚上。”   “嗨,大衡子,昨晚大半夜的,我就听着巷子里狗叫,寻思着是来生人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哟,不得了,你们家八百年都没人,突然就看到你家二楼开着灯,我就怕是遭了贼,心惊胆战了一晚上,大半夜的也不敢过来干他丫的小偷!早上起来,你院子门口的那灯开了一晚上,我一看,这人还在家里,就不放心跑过来一看——哟,是你!”林婶说话跟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又快又响。   翁道衡尴尬地笑了一下,忙低声说:“抱歉啊,我是突然回来的,大晚上的吓着你了。”   林婶听他一说目光更加柔和了,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柔和到一半,眼神一犀利,忽然指着他家二楼窗子:“哎哎哎,你家二楼有个男的!”   翁道衡一回头,好家伙,是任野醒了穿着睡衣站在窗边看他,被林婶的神来一指慌得钻进了窗帘里,翁道衡摆了摆手,对林婶说:“没事,那不是生人,是我带回家的同事。”   送走邻居,翁道衡上楼,任野才探头:“刚刚那是谁呀,突然指我吓我一跳。”   翁道衡忍不住抬手压了压他睡翘的呆毛,说:“没谁,老邻居,对你没恶意的。”   两个人因为昨晚三点多才睡,翁道衡又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呵欠,说:“再睡会吧,我好困。”   再醒来的时候,翁道衡是被院子里叮里当啷的声音给搞醒的,楼下还有嗡嗡嗡的聊天声音,翁道衡睁开了眼睛,他有些不在状态地抓了抓头发,发现任野不在身边,于是他迷迷糊糊地推开房间门,走下了楼,然后他就看见——   任野大汗淋漓地在拔院子里疯长的杂草,一边打理庭院一边开着门和林婶开心地交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婶发出了杠铃一般的笑声,在这个笑声里,翁道衡听出来她的满意:你这个小伙子很上道!   翁道衡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一晃神的功夫,他的小野就和隔壁熟络上了?   看见翁道衡下楼,任野回头朝他摆了摆手,说:“师哥,你醒来了?”   他戴着一张很可笑的草帽,脸晒得红红的,表情却很开心,翁道衡打量了一下庭院和屋内,发现任野属实是个家政小能手,才一会的功夫就帮他把家里打扫好了,庭院的杂草也被清了大半,只是光秃秃的感觉少了什么。   翁道衡和他打招呼,然后打量了他,问:“你也不等我醒来一起?”   任野直接岔过这句话,问他:“饿吗?我去给你做饭……”   “做啥饭啊,来我家吃吧。等你们忙好了有一会子呢,直接来我家,别不好意思!”林婶大咧咧地拽过两人往家里拉,任野有些慌乱,翁道衡直接就揣着兜跟着去了。   “这就对了嘛,大衡子你甚少回来,我也就在电视里看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遭还能跟婶子生分了?”说着,林婶拍了拍翁道衡:“是吧,大衡子?”   几声“大衡子”一叫,翁道衡脸皮有些发烧,八百年的昵称当着任野面一喊,他有些难为情,他偷偷看了一眼任野的神色,任野埋着头嘴角弧度诡异地弯起,这是在笑吧,翁道衡皱了皱眉。   他观察了片刻,这就是在笑!   任野在他眼前就有一股想让人欺负的劲,翁道衡只觉得手贱,他于是上手撩拨了一下任野,猛地一下拍了一下任野,任野睁圆了眼睛,不解地看他:你打我做什么?   翁道衡只晃了晃手,说:“不好意思,手抽筋。”   任野表情懵懵的,看起来更加好欺负了。   林婶果然热情地给他们做了一桌子饭菜,她做饭菜量大,但是正好碰上任野饭量大,林婶觉得任野吃饭直爽,看着看着更喜欢了,脸都笑酸了,对于一个做饭的人来说,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菜被好好吃掉。   “真好。”她非常满意地坐下然后这样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衡子带人上老家来,你们估计关系是够铁的。”   说着,林婶悠悠叹了一口气,她说:“大衡子这孩子上他姥姥那一年才一点点大,我擎小看着,这孩子面皮生得跟瓷娃娃一样好看,一看就是有出息的面相,果然出去就演电影成大明星了。我就说我没看错,这孩子是有福气的面相,打小儿就攒着聪明劲呢。”   翁道衡在心底“嘿”了一声,时光都给人记忆上了滤镜,林婶确实人不坏,但是他小时候却不是这样的光景,他小时候虽然好看但是的确不怎么讨别人喜欢,亲爸亲妈都不喜欢,能指望一个邻居给他堆笑脸吗?   林婶小时候对他最多的评价,就是“这孩子一点也不活泼,天天阴里阴气的,不开朗!”、“这孩子叫人都不会,得阳光一点!”、“他姥姥,男孩儿就得摔打,你太娇养这孩子了”……   可的确没说过什么他“有福气”、“有出息”的话,时光一转,过了年月,翁道衡却不知道林婶什么时候还会相面了。   但是林婶到底不是坏人,他小时候姥姥没工夫看他的时候,都是热情的林婶帮忙照顾的,还经常念叨“这孩子苦命,妈死了,亲爹又是个不做人的,多照顾照顾总归没错”。   他到底是没有戳穿林婶,只是笑着点点头,表扬她:“您眼光是真不错,打小就能看出我有星运。”   林婶本来被自己念叨地都忘了翁道衡小时候真正的光景,被本尊夸了好不得意,爽朗地笑了起来,又对任野说:“你这孩子我一看就知道实诚,我看你电视剧就夸过说:这孩子俊模样不比咱隔壁大衡子出息,可知啊,这人与人之间就是有缘分,好的跟好的一起玩,一晃神你就是大衡子的好朋友了,还上他家里来了。”   任野讪讪地笑了一下,是这样吗?他和林婶第一面他可记得是林婶惊恐地指着翁道衡的窗子把他当贼,哪来的“一看就实诚”……   两人吃罢饭,回到了翁道衡姥姥家,翁道衡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说:“其实回家也没有那么糟。”   说着,他又点评了这个院子说:“你还不如把杂草都留着,拔掉了都觉得空了。本来这院子就有些荒了,你拔了草它还会疯长的。”   任野摇摇头,指着门口的架子说:“林婶家爬过来的丝瓜我已经让她移回去了,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种点东西让它热闹起来,那个架子我们可以拿来挂紫藤,买点不招虫的花种满院子爬满墙……”   他还没说完,翁道衡就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他说:“现在种什么时候才能开?开了我们也看不到啊。”   任野愣了一下,他观察了一下,然后很笃定地说:“总会开的,今年赶不上回来看,以后每年回来都会是好光景。”   翁道衡认真构思了一下,心底莫名攒起了一股期待,从前关于这个院子的记忆是不太快乐的孤独的少年岁月,那以后呢?   如果他和任野可以足够待到很远很远的以后,关于这个院子的记忆是不是就是任野和他年年精进的满院鲜花了?   覆盖掉翁道衡对于故乡最后一丝伤感的是任野用浪漫构建的花开满院的纯真未来。   虽然还没到来,可翁道衡已经觉得那是触手可及的好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来晚了。感谢在2021-06-20 23:49:21~2021-07-04 23: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全甲异靛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天日地日俞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甲异靛51瓶;南山林夕26瓶;朱二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他的马甲   和任野一起在姥姥留下来的红房子里种满了等待来年再开的鲜花种子,翁道衡忽然有了一种神奇的预感,他以后和任野还会再回到这个地方——这个曾经让他无限排斥的故乡。   在长春的最后一个夜晚,翁道衡和任野躺在他少年的房间里对着光秃秃的院子开始幻想以后每个夏天关于鲜花的梦,即使和任野的第一个夏天并没有实现,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未来许多个夏天。   在东北不怎么炎热的夏天,翁道衡和任野逛吃逛喝遍了这个城市,任野跟着翁道衡一起去了翁道衡小时候最经常待的地方、去看了翁道衡小时候的学校,还去吃了翁道衡小时候喜欢吃的店面。   物是人非是自然存在的,大部分事物似乎都不像记忆里的那样鲜明,也没有所谓的一比一复刻。   更多的时候,翁道衡也开始惊奇这个城市的陌生和发展。   虽然很多事情和景观和他曾经经历的已然不同了,但在犄角旮旯的缝隙里他又能捡回那熟悉的既视感。   翁道衡似乎开始明白了一件事,让他自苦的一直是他自己,并非是任何外物。   离开长春的那一天,翁道衡和任野踏上回帝都的飞机,突然就释然了,对自己过去的一切,他好像真正的放下了。   任野回去还有工作,基本是下了飞机就和翁道衡分道扬镳了。   翁道衡自己回了家,这个时候经纪人白杨在微信后台找他。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翁道衡半死不活地躺在飘窗上数捕梦网上的碎片,他盯了一眼经纪人的信息,然后回。   【回老家了。】   想了想,再加上一句。   【和任野一起。】   结果白杨的表现却极其平淡,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翁道衡有点不解加疑惑,他忍不住问白杨。   【你就‘哦’一声吗?不说点什么吗?】   然后手机响了一声,白杨很直接。   【你看热搜。】   翁道衡没来由地突然慌了一下,不是吧,被拍到了?这次回家明明就是突发奇想之举,是偶然出现的行程,并不是精心策划的,没道理这都能查得出航班信息啊。   然后翁道衡打开热搜,在热搜高位看到了自己。   #翁道衡任野深夜和司机合照#   翁道衡脑子嗡了一下,他点进去,梳理时间线大概明白了他上热搜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起因就是那天回家脑子发热和深夜送他们的司机合照,而司机本人迷迷糊糊地并没有认出和他合照的男人是翁道衡本人,还以为是和翁道衡长得像的路人。   但是司机家里有一个是翁道衡铁粉的女儿,当他把合照给自己女儿分享的时候,这个女儿自然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她偶像。   于是激动异常的司机女儿连夜跑到瓜坛开帖分享自己的快乐,她一开始就是想和论坛的瓜友一起分享这件事,并没有想要挂翁道衡的意思。   作为国内一个资深隐秘论坛,瓜坛一直是吃瓜人的快乐之地,跟外面一吃瓜就容易上热搜的实名区比起来,比较小众的瓜坛作为匿名论坛保持了很好的隐秘性和私密感,在这里讨论什么都很安全。   因为瓜坛的吃瓜群众注册制度首先就不会对外无门槛开放,有严格的入论坛申请标准,而且每个月名额有限。   其次,瓜坛开的帖子可以由楼主设置“存活时限”,一个八卦帖子如果只想曝光六个小时,那就可以在开帖的时候设置,然后六个小时之后就会自动消失,可谓是吃瓜不留痕。   最重要的是瓜坛app有反截图和反录屏机制,所以在这里吃到瓜想要截图分享到外面公众论坛是没有那么便利的。   正是因为这种半私密半公开的气氛,瓜坛曝瓜也更大胆讨论也更放松,之前深夜讨论翁道衡和任野的一系列吃瓜帖子自然也来自瓜坛。   一开始司机女儿是在论坛开了一个存活时限八小时的分享帖子。   【pbc翁道衡,瓜,出租车司机的我爸晚上在机场拉了两个帅哥,其中一个帅哥长得特别像翁道衡,我爸很激动地和这个客人合照,回来给我看照片,问我是不是像神了,我一瞥,这tm就是翁道衡吧……】   1L:【我爸给我看照片的时候,我对着照片看了好久,以我这个i衡女孩对翁道衡的熟悉度我觉得照片上的男人就是翁道衡,可是,理智上翁道衡不应该出现我家附近啊,我爸怎么可能半夜出门随便拉客就能拉到翁道衡呢?   我爸还有点魔怔了一样,他居然跟我说和翁道衡一起的另外一个帅哥眉眼有点像任野……笑死,要不是知道他不追星,我都要怀疑他是cp粉了,怎么会一出门拉到神似翁道衡和任野(疑似本尊)的客人啊?】   2L:【照片rwkk】   3L:【真的假的?】   4L:【我不信,除非你让我kk照片……】   ……   5L:【[照片.jpg]照片给我爸脸打码了。】   6L:【woc,给我整不会了,这是双胞胎吧,要不然,我横看竖看感觉照片上的男人就是翁道衡啊。】   7L:【楼下来,八哥来。】   8L:【八哥人傻了,这tm就是吧,谁能长得这么像……】   9L:【插队问一下,楼主你家住帝都吗?】   10L:【就是我家不住帝都我才半信半疑啊,我家在东北长春,不是帝都人啊,翁道衡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这呢。】   ……   22L:【我还是觉得这就是翁道衡,证据如下,瞳色如一,其二,这男的身上穿的衣服扒行程和在当天出现在香江机场的翁道衡一模一样,其三,楼主老家也是翁道衡的老家,百度可以搜。   所以我倾向于当天颁完奖的翁道衡并没有回帝都,而是回了老家。最后个人的一点小疑问,照片上的翁道衡和楼主爸爸合照角度是他拍角度,和翁道衡一起的还有第三人,根据楼主爸爸所述,确实拉了两个帅哥,只是另一个帅哥好像也挺神似任野的……所以……和翁道衡一起去长春的男人是谁?拍照的人又是谁?】   23L:【22楼解解严谨,福尔摩斯解了。对啊,所以和翁道衡一起的到底是谁啊?[狗头.jpg]】   24L:【楼主爸爸可能是不经意间吃到瓜而不自知。】   ……   55L:【野道是我磕到的最rio的一对了,翁道衡和任野前脚在香江拿到双影帝,然后后脚翁道衡就把任野带回了自己的老家,四舍五入,就是见家长了,什么情况会把人往老家带啊……磕死我了!!!】   56L:【野道cp解真是闻味而来,只要标题带wdh或者ry就往里面钻想要抠糖,有够ky的。   楼主爸爸无图口述和翁道衡一起的男人长得像ry就是ry了,是ry就是在一起了?楼主放照片就放照片,还要加一句自己爸说另一个人像ry,楼主什么成分不用我说了,还在楼上强调自己是i衡,笑死,cp粉就大胆承认呗。】   57L:【楼上有毛病吧,cp粉跟挖了她祖坟一样,有必要对cp粉这样喊打喊杀吗?   你那个意思就是楼主cp粉装i衡唯粉然后放一个真料,然后半真半假并无实据地放一个cp粉臆想的假料来磕呗。都是千年的狐狸,演什么聊斋。】   58L:【我竟然看不懂56楼解的成分,笑死。】   ……   111L:【别吵了别吵了,我真的是翁道衡唯粉,没必要撒谎多嘴带任野啊,真是无语,怎么一放这两个人的瓜就随时随地都能撕起来?】112L:【我能证明楼主清白,仔细看楼主那张照片,放大调一下清晰度,前面车窗后视镜里反射了拍照的人的脸,然后给手机一起拍进去了,我用技术调了一下像素,楼主应该没撒谎。[放大截图]】   113L:【无语凝噎,楼上技术解你赢了,这眉眼确实很像ry……】   114L:【瑞思拜了,一个个列文虎克,现在吃瓜门槛太高了。】   ……   【此帖已被删除】   本来这个因为一张照片被扒的瓜按照以往一直是瓜坛起瓜坛毕,但是不知道有哪个好事的吃瓜群众用另一个设备拍下了完整的瓜坛聊天的来龙去脉,那张照片也被想办法流传了出来,这件事才这样进入实名区的视线里被讨论。   经过实名区一群人更加列文虎克的扒法,细丝末节都被梳理得干干净净,于是基本石锤了在长春和司机拍照的人是翁道衡,车后视镜里照出来的男人确实也是任野,大家更加关心的是,拿完奖的两个人怎么突然跑到翁道衡老家了。   刷完热搜的翁道衡整明白了来龙去脉,但是并不慌,他带任野回家怎么了,就这也能锤他出柜吗?   并不能,最多只能证明他们关系很好罢了。   没多久,磕cp的微信群里咕咕哒开始敲他,翁道衡点进去一看,全是咕咕哒磕上头的言论,无非就是“双影帝拥抱好真”、“拿完奖一起荣归故里好真”。   【咕咕哒:野道真的好好磕,我已经磕昏头了,我终于做了一回买股达人,在最冷的时候购入野道股,现在无限疯长!我真是太有眼光了!】   【巴黎在逃圣母:你高兴就好。】   【咕咕哒:[藏狐表情包],您老终于出现了,我都快忘了这是一个群了,你和Also好久不露面了,我还以为你们是男孩子害羞呢……】   【巴黎在逃圣母:呃,就是因为忙……别多想】   【Also:是这样的。】   【咕咕哒: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你们俩总是忙到一起去了,然后出现也总是一起出现……你们该不会是……】   翁道衡不明所以地眯起眼睛,而手机那头的任野坐在化妆间突然有一种想要擦汗的冲动,不是吧,咕咕哒看出来了?她会不会引起翁道衡的戒心?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和翁道衡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但是不代表他拥有在翁道衡面前掉马甲的勇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翁道衡说,那个陪他聊天的写同人文的Also就是他任野……   在他知道对面的“巴黎在逃圣母”是翁道衡的那一刻,他继续懂装不懂和翁道衡继续聊天的行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一种欺骗了。   虽然这个欺骗看起来无伤大雅,但是任野还是不想去试翁道衡的底线。   虽然翁道衡在外一直有暴戾脾气坏的名声,但是翁道衡从来没有对任野发过火,任野觉得就算之前不谈恋爱的时候,翁道衡在他面前也只是看着冷而已,实际很照顾他。   而谈了恋爱的翁道衡在他面前可以称得上温柔克制了。   可是他还是害怕翁道衡因为他的马甲跟他生气,因为任野觉得这就是一种欺骗,欺骗代表着不坦诚,在恋爱里是最容易造成争端的存在。   自从知道翁道衡是“巴黎在逃圣母”之后,任野已经很少主动找翁道衡聊天了,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情绪和负罪感。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咕咕哒:你们本质上不会是一个人的精分吧。】   果然咕咕哒的想法是常人很能想象的,任野松了一口气,警报解除。   【巴黎在逃圣母:你可真敢想,我和Also怎么会是一个人呢?那我都多精分啊,自己写文还自己给自己打赏?要是真的,你在这个群里不害怕吗?】   【Also:……】   【咕咕哒:这么说,确实有点奇怪哦。哈哈哈哈我就是开个脑洞而已,因为你们真的老是同时出现同时消失,三次元时间都能忙到一起,这么巧?而且最近你们口癖真的越来越像了……】   【咕咕哒:!!!你们三次元面基了吗?我老觉得你们气场不像是单纯网友。】   任野的心脏又开始打鼓了,他默默呼了一口气,有些懵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又乖又柔软,他现在是在拍摄某个代言广告,经纪人陈娜娜看他聊会天就坐在化妆室里眼神摇摆,看起来就有点心不在焉,下意识问他:“和你师哥在聊?”   “嗯。”任野应了一声,陈娜娜心里说了一句“果然”。   “你还是回回神吧。”她只能这样说。   心里却在想,任野谈起恋爱真不得了,平时和翁道衡见面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在一起,一旦分开工作也是找各种空隙和翁道衡一起聊天,从没见过这么黏人的,也不知道翁道衡吃不吃得消。   而看到咕咕哒这句话的翁道衡突然有一种隐隐约约要戳破什么的了然感,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他的心底还是下意识觉得咕咕哒“旁观者清”。   Also确实和正常网友咕咕哒相比……有点不太对劲,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翁道衡在心底咂摸了半天,并没有想明白。   咕咕哒在群里对于“巴黎在逃圣母”和“Also”的事情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咕咕哒:忘了跟你们说,最近我太高兴了,所以定做了一批wdh和ry的棉花娃娃精致款,我设计的人设和服装,服饰搭配可以任意换的,一个娃娃我做了好几套衣服呢,虽然一对做下来成本太高,但我就只做了一百个……】   【咕咕哒:免费送你们两个各一对野道娃娃,就当我们这么多年cp粉之间的相互扶持了,剩下的我就放微博抽奖了。】   【巴黎在逃圣母:……大触加富婆了不起!】   【咕咕哒:你们地址私信发我一下,我邮给你们,包邮的哦。】   罕见的,群里的“巴黎在逃圣母”和“Also”都沉默了。   翁道衡虽然很感谢咕咕哒给他送棉花娃娃,但是又不是很想透露自家地址和附近的快递代收点,但是这又是咕咕哒的一片心意,他在网上跟人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只是网友,但是也有几分革命友谊在的,毕竟曾经互相喊了几年的“姐妹”,人家做出这么珍贵的棉花娃娃,找理由来拒收也太过分了。   思考了半天,他还是心情复杂地给咕咕哒发了一个离他家有五里远的快递代收点。   结果,咕咕哒忽然和他说:“你还说你和Also不认识……”   【咕咕哒:我这里拿到的地址你们居然住的这么近,我的天,你们不面基三次元认识一下合理吗?】   翁道衡懵了,这个Also住在他家附近?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他的心麻麻涨涨地陷入了一阵沉底的思考,他好像预想了一个雏形的猜想,但是又因为那猜想太疯狂和搞笑,很快就否决了。   任野在外面工作了两天就回来了,他显然已经把翁道衡家当成自己家了,一回来就直接往翁道衡家里走,翁道衡门前电梯门一开,任野就非常热情地走进玄关一把冲过来抱住翁道衡,他非常热情兴奋以至于人是进玄关了,行李却扔电梯里了。   翁道衡被一个扑面的熊抱弄得快透不过气来,他就站在玄关处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然后任野的行李被热情的主人给忘在里面了,他瞬间都为任野的行李觉得委屈,他一边推开任野:“你行李忘在电梯里了,小傻子……”   任野“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入室电梯,结果只看见两扇冰冷的电梯门,很明显他的行李给电梯带走了,任野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那怎么办啊……”   翁道衡看着电梯旁边的楼层显示已经到了一楼,说:“去拿吧。”   最后他们终于把任野的行李拿了回来,任野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翁道衡没说什么,两个人走回家,任野忽然说:“还好没丢。”   “真是的,一回家把脑子和行李都丢了。”翁道衡忍不住说他一句。   然后翁道衡忍不住转头看任野,谁知任野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两个人看着彼此,都不由自主地同时笑了起来。   两个人看着彼此笑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眼神里都有着万言千语,但是谁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然后不知道谁先主动的,翁道衡的手指摸上任野的脖子,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了一起,温软的触觉压在唇上,翁道衡能感受到的情绪只有一种平和和温暖,这是现实里的幸福琐事带给他的一种从所未有的充实。   夜里交流完的两个人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刚刚洗完澡的两个人都有了一些困意,说了晚安然后熄灯准备睡觉,翁道衡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忽然没有睡意了,他忽然有点想找个人聊天。   在他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幸运网友就是“Also”,于是他在被窝里偷偷摸着手机戳了一下“Also”,与此同时,睡在旁边的任野动了一下,然后很长的寂静之后。   【Also:这么晚还不睡?】   上来一句话给翁道衡整懵了,于是他回。   【巴黎在逃圣母:你不也没有睡吗?】   然后他等了半天,并没有等到Also回他,他翻了一个身,瞥见任野那边顿时熄灭的亮光,他看着任野,任野却忽然起身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翁道衡心里觉得奇怪,有一种被瞒着的感觉,他察觉到任野是有秘密的,但他没有多问什么,只说:“你去卫生间还带手机?”   任野不自然地顿了一下,说:“和经纪人有电话,怕在这影响你。”   “去吧。”   然后翁道衡继续翻身给Also聊天,这回Also回他了,他们深夜就按照以往的“国际案例”聊了一个短暂版本的“五毛钱的天”,分析一下彼此的桃花就结束了,翁道衡聊完放下手机,任野还没从卫生间回来。   那种隐隐约约想要戳破某种真相的了然感又击中了翁道衡,他躺在床上开始构思Also这个人的完整信息,他朦朦胧胧里感受到了Also对于他的一种熟悉感。   以前两个人没有挑明彼此性别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蒙蔽了翁道衡,他没有在意过这种熟悉感,撕下性别的面纱,那种熟悉的感觉才忽然让翁道衡敏锐地察觉到。   Also,男的,磕野道的同人写手,暗恋一个人,吻过、暧昧过、现在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是Also的同人文又表现出对翁道衡本人强烈的感情,这种强烈的感情让他的文看起来格外真情实感,就连他找的对象以Also自己的话来说也是“和翁道衡本人一个级别的好看”……   很多细节就这样一一铺展开在翁道衡格外清醒的脑海里,这个时候,任野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看起来格外云淡风轻:“事情谈完了。”   翁道衡直直地看着任野的脸,他忽然想到了,Also,Also的中文就是“也”,而“也”和“野”同音,或许,Also的皮下就是任野吧。   一旦大胆地把任野代入是Also的设定,很多事突然就奇妙地合理了起来。   为什么Also的文会那么真情实感。   为什么Also文里的野道三次元细节带着一种奇妙的了然感。   为什么Also和他对象的恋爱进度会和他巧合地完全一致。   为什么咕咕哒说他们地址很近。   为什么他刚刚和Also聊天任野会突然进卫生间……   一切的一切,在翁道衡的脑子里迅速整理,所有的答案呼之欲出,因为任野就是Also。   任野在他旁边躺下,吻了吻翁道衡的额头,说:“晚安。”   翁道衡垂下眼睛,遮盖住眼底的情绪,现在想要证明任野就是Also还差最后一个大胆的步骤。   翁道衡的理智和情绪在蒸腾,他骨子里那股疯劲又上来了,他今天就想迫切地知道答案,知道他的猜想是否合理,于是翁道衡解锁手机屏幕,直接点进自己“巴黎在逃圣母”的后台,点开自己和Also的聊天界面,直接给Also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不到半秒,任野的手机就忽然响了。   不明所以的任野拿起手机,点亮手机页面,当他看到“巴黎在逃圣母”的头像时,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对任野的忠告:现在移民火星还来得及。 第86章 他撒谎(全文完)   在那个瞬间,翁道衡也在观察任野的微表情,然后他在任野的微表情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第一,任野的确是Also。   第二,任野应该知道“巴黎在逃圣母”背后的马甲是他翁道衡本人。   第二条是翁道衡根据任野那一瞬间的表情捕获的意外之喜,也是他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翁道衡才开始慢慢地在大脑消化这条信息,他突然有点钻牛角想不明白,Also怎么可以是任野呢。   怎么可以是呢,他无法想象那个沉迷写野道同人文的写手会是任野,什么人会一边磕自己的cp一边写自己的同人文?他已经觉得作为野道正主之一的自己偷偷看自己的同人文就已经是一件很变态的事情了,却没想到磕的极致不是他,而是任野这种。   但凡任野的专栏字数不是恐怖的两百万,他都不至于觉得这么离谱。任野为自己产粮能产粮到惊人的两百万字数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一种恐怖和敬业了,这已经不能用“自割腿肉”来形容了,是有几分病态的执着在里面的。   而任野刚刚拿起手机看到“巴黎在逃圣母”一瞬间的反应是不经过修饰的,是最诚实的。   他在任野的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惊讶,翁道衡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任野或许比他猜出Also是谁之前更早地猜出了他是“巴黎在逃圣母”,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他知道之后又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他聊天。   就是这种像恶作剧一样的巧合突然让翁道衡觉得可笑,小说都不敢这么编,可这种荒诞的事情就是发生在他和任野身上。   茫茫互联网世界,隐姓埋名的翁道衡和隐形埋名的任野在无数代码里肆意遨游,可是就是这么巧,他们会突然对自己的cp感兴趣。   也是这么巧,任野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开始写自己和他的同人文,就那么自然地被翁道衡看到并且吸引,然后成就了一段互联网线上的三年孽缘。   然后在翁道衡突然又想起了很多事情,Also那个喜欢的人,他们互相交流过的彼此感情经历。   从前他跟Also说过很多次他喜欢的人是渣男,现在真相大白,好家伙,原来渣男竟是我自己!   大量超过翁道衡预期的信息一瞬间挤满了他的脑子,他已经忘了自己该用什么情绪才重新看待任野了,他只是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深刻了解过任野。   他似乎知道任野的一切,任野在他眼前也一直清澈见底,可是任野从小是怎么长大的,任野为什么会去拍戏,任野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喜欢他,他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可以完全忍住羞耻感写下两百万字的同人文。   细思之下,翁道衡忽然发现,他才是在任野面前清澈见底的那一个,自己的一切任野都知道,而他对真正的任野一无所知。   两个人的之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因为尴尬带来的沉默,于是翁道衡起身对任野说:“我去阳台上抽个烟。”   他才站起身,任野忽然拉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拽住,力气大得都让翁道衡觉得骨节生疼,任野的眼眶都发红了,翁道衡不知道他经历了一种何等恐怖的心理活动,总之他的眼神看起来很破碎的感觉,就像要被丢掉的小狗一样,眼神湿漉漉的,翁道衡被他拉到怀里抱住。   任野哑着嗓子忽然说:“我……我都可以解释的,你不能不要我。”   “如果我说我写那些,只是因为真情实感磕cp的一种表现,你信吗?你不要觉得我不正常。”任野看着他忽然说。   “磕cp?和我在一起也是你想要磕到真的?”翁道衡刺了他一下,他磕自己cp有病,合着任野更加有病,他们算什么,一双病友?   果然神经病相互吸引。   被翁道衡这么一刺,任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的眼神里的光忽然熄灭了,有些不安地看他,他有些病态地摸着翁道衡的后背说:“你不能不要我。”   “你不能不要我。”他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对着任野的眼神,翁道衡莫名地心都软了,甚至无端生出一种内疚的心理,他让任野患得患失了。   但是很快他的脑子就反应了过来,欺骗他的是任野,他有什么好心软和内疚的,他在任野面前就像一张白纸好懂,正是任野知道他容易心软,才做出那种神态来避重就轻。   任野,心机。翁道衡看着天花板这样狠心评价任野。   心机的任野抱着他,一副很伤心的样子,翁道衡难得硬起心肠推开他,冷冰冰地板着眉眼:“解释。”   “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任野在翁道衡片刻的冷淡里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收起了那副惹人爱怜的神态,眼神还是有几分破碎受伤的感觉,轻轻垂着深刻的眉眼,有那么一刻,翁道衡不能分辨任野在想什么。   任野顿了一下,他好像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继续在翁道衡眼前坦诚另一个自己,他的声音低低的很磁性:“是,我承认,Also是我,那两百万字的同人文也是我写的,我的确是面不改色地写我和你的同人,并且在我的文字里发泄情绪并且意淫你,我喜欢你,我一直很喜欢你,我那时候喜欢你喜欢得快发疯了,可是那时候的你却不会多看我一眼……”   翁道衡打断了他,继续问:“你知道‘巴黎在逃圣母’是我吗?”   任野咬了咬唇,踌躇了半天,说:“我知道。”   翁道衡突然很想骂人,任野知道他的马甲皮下,他却不知道任野的马甲皮下,就导致他在那段时间在任野面前是透明的,是被公开处刑的。   任野知道之后看他马甲和他聊天估计就像看傻帽一样,翁道衡从小到大没露过什么不聪明的马脚,而此刻他的不聪明就这样展现在任野面前。   这么一想,他的脸都快气红了。   甚少有羞耻心的翁道衡好像第一回 品到了丢人的情绪。   他好像并没有因为任野的坦诚和直白的脆弱而心软,他跟任野说话的语气很官方。   黑暗里任野看不清他的脸,心在慢慢下坠,他想,是不是翁道衡容不下任何欺骗,是不是自己真的罪无可恕,翁道衡终究不喜欢真正的他。   翁道衡的语气就像问不相干的人一样:“哦,你知道?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说着,翁道衡好像被自己的预想给气到了一样,他想,要是任野一开始知道那个神经兮兮的富婆皮下就是他……不能想了。   “你是以什么心态和我聊天看我发那些cp女孩的言论的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因为你觉得我不会喜欢你,所以就看着我在你面前丢丑,你是不是觉得……”   他还说完,任野突然大声反驳了他:“不是的!”   翁道衡还在自己的猜想里生气,他继续很气地问:“你这么大声干嘛?你社死又怎么样!先在你面前社死的好像是我吧!”   任野放软了声音,很怂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翁道衡顿了一下,他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这还是他熟悉的任野。   “我并没有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你,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之前是真的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读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没见过面的岁月里我们还有这样巧合的交集……我也没有想看你笑话,也没有觉得你在出洋相,我真的没有那样觉得过……你不能拿着并不存在的猜想那样怀疑我,那样用恶意忌惮我……你得给我解释的机会。”   任野的解释听起来有点可怜,他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他不知道翁道衡那样冷冰冰对他只有三分气更多只是在逗他报复他,他已经陷入了“随时可能因为欺骗被翁道衡丢掉”的恐怖情境里。   翁道衡看着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再说几句重话任野可能会哭出来,这么一想,他又生气了,他没有给任野足够的安全感吗?为什么任野觉得自己知道了就会因为这件事和他分手……   翁道衡不明白为什么任野会这样患得患失,他还不足够喜欢任野吗?这么想着,他的语气没有软下,继续问:“好,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让他失望的是任野并没有掉眼泪,他睁着一双大凤眼,看起来比以往的他倒是坚强,翁道衡好像才有点明白以前他的脆弱情态或许是依仗他在乎他,现在任野好像认定翁道衡是真的生气了,他没有以往的底气了。   “我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当我意识到你就是‘巴黎在逃圣母’的时候,我很慌,我不知道怎么继续面对你,可我又无法开口直接告诉你我是Also……可是这种事拖得越久让你知道,好像你就会更加生气……”任野这样解释着。   翁道衡能理解他的应对和想法,但不代表他就要去体谅,他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今天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你是不是一辈子披着马甲和我在线上聊天?所以,这不算一种欺骗吗?”   任野沉默了,他思考了一阵,努力剖析着自己的灵魂和思想,然后忽然说:“我承认,如果你不发现,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因为我不敢,我瞒的时间越长,那么被你知道之后我付出的代价就越大,我真的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我的马甲。   “翁道衡,其实你对真正的我一无所知,我对你有着病态的占有欲,我曾经疯狂地喜欢你,然后用这份病态的情感去创作,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反而再也写不出那种扭曲的同人文。   “我的同人文也是一种我内心的坦诚,我同人文里的我对里面的翁道衡干的事就是我真正想要对你干的,我想要藏起你,我想要你的眼神只看着我,可是脱离同人文设定的我是有道德和底线的人,我在现实里永远不可能伤害你……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直面内心的勇气,和对喜欢的人坦诚自我的决心,在这方面,我的确是个懦夫……   “如果你知道Also是我,那你就能从我写的文字里重新认识我,那样的我是你真正能够接受的我吗?”   他的神情半隐在月色里,带着一种飘离感,眉目深沉,勾转住月色,翁道衡忽然在这个瞬间触碰到了真实的任野,他已经忘了,任野曾经是多么绝望地一个人爱着他,翁道衡忽然歇了继续这样玩弄任野情绪的心思,其实任野的掉马在他这里本身就没有那么严重。   然后任野侧过头去,只给翁道衡留下一截雪白的后脖线条,他闷着声音,说:“翁道衡,我都承认了,你审判我吧。”   翁道衡抬起手从他背后抱住他,任野的背都僵住了,翁道衡贴在他身后,语气里没有温度,他问:“你要我审判你什么?”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任野,我当然知道你有阴暗面,我又不是和圣人谈恋爱,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不要你……你就那么不信任我的眼光吗?你不就写了我和你的同人文吗,那又怎么了,我还爱看呢。”   翁道衡顿了一下,他说:“我们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原谅你了,但是你以后不可以再骗我了。”翁道衡这样宣布他的审判结果。   任野任他从后面抱着,一直没有说话,然后翁道衡感受到一滴温热液体滴落在自己一把扣在任野腰间的手臂上,他有些愣了,问:“你哭什么?我有欺负你吗?”   任野于是默默低头,不住地擦眼泪,就看起来很可怜,翁道衡看不见他的脸,只能说:“任野,你这人真会让我心软。”   任野擦完眼泪,回头,他用那双水润的凤眼看他,眼神里只有他一个人,翁道衡看了他一阵,任野就用他那双冰凉的手指扣住翁道衡往怀里拥抱,翁道衡被他一抱,腰都软了,他被任野死死地扣着,挣扎不得,他只低声喊了一声:“师哥。”   “嗯?”   “你真好。”任野这样说着,但是翁道衡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任野的手指正灵活地往他衣服里钻,翁道衡瑟缩了一下,直接一巴掌拍开了任野的爪子,骂道:“眼泪就是你的武器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任野半抬起眉眼,他的神情隐在黑暗里,刚哭过的眼睛却带着两团火,他说:“我喜欢你,翁道衡。”   翁道衡听了半天,一品,这不是告白,是任野想搞他,他瞪他:“……我们好像之前已经交流过了吧,你有意思吗?”   任野却一把抱起他,翁道衡感觉身体都悬空了,然后他被任野放在床上,月色下,任野看他的眼神有几分病态又危险的味道,翁道衡倒是不害怕,他直接勾手直接把任野拽了下来,直接说:“凭什么都是你想?要不你让我……”   听他这么说,任野只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说:“可以啊,我无所谓。”   翁道衡却慵懒地斜着脑袋看了他一眼,说:“看来你是真疯,但是算了吧,我懒,怕累,还是你好好伺候我吧。”   任野贴了过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但是他只是贴着翁道衡的唇亲了两下,他的眼神又恢复成了翁道衡熟悉的那个任野,他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说:“如果你不想的话,那我们睡觉吧,晚安。”   “我爱你,我也不会骗你了。”任野最后给出了他的承诺。   一夜无梦。   看着翁道衡熟睡的脸,任野却悄悄睁开眼睛,他的口型无声地说:“谢谢你喜欢我。”   ……   到了十月份,翁道衡期盼很久的电影《孤独的唐海》终于定档要上映了,《孤独的唐海》定档十一假期,级别分类:十五禁。   微博热搜,#《孤独的唐海》翁道衡任野二次合作上映#。   翁道衡点进热搜里的定档预告片,视频的一开始就是唐海一双沉静的双眼,他对着镜头坐在椅子上,问:“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然后镜头一暗,耳机里传来猛烈的呼吸,镜头慢慢亮起,是唐海惊恐地看着自己床下罗海兰尸体的镜头,这时候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镜头这时对焦在罗海兰尸体手指的红指甲上,一个转场,继续是鲜艳的红色,原来是女人裙角的布料,乔柏饰演的萧晓燕攥着布问老板:“你这布做裙子颜色艳不艳呀?”   a线的唐海对着镜头忽然说:“她不是我杀的,你要帮我。”他的对面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出租房门外,是阿山的背影。   b线的唐海接起电话,说警察打过来的,镜头一闪而过萧晓燕的尸体,电话里的警察说:“唐海先生,我们怀疑您和萧晓燕女士的死亡有嫌疑。”   这个时候,滴答声响起,是心理医生郭浸言的声音:“唐先生,醒醒。”   b线的唐海睁开眼睛,眼前的心理医生问他:“你刚刚想起了谁。”   唐海冷漠的神情忽然柔和了起来,他说:“阿山。”   这个时候背景音乐从悬疑风格忽然走向了抒情风格,在温暖的滤镜里,a线唐海旁边的巷子切割了整个画面,明亮与昏暗的交界处,唐海和阿山贴着脸虔诚地接吻,然后闪回放了几个唐海和阿山在一起的各种镜头。   这时候音乐却凝滞了,心理医生说:“可是,阿山并不存在。”   旁白最后是唐海的台词:“我好像做了一场美梦,梦到了我的自由。”配合的画面是a线的阿山和b线的唐海开着车奔向远方,互相看着彼此微笑。   预告片内容就这么多,翁道衡看完不由皱起眉头,怎么说呢,预告片好像什么都剪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剪,有一种剪了个寂寞的感觉,作为观众并不能从预告片里感受电影主旨信息的感觉,只能感受那种电影的氛围,具体的情节信息完全没有。   快乐小神仙:【悬疑片?还是同性片?】   蜜桃乌龙:【烂片预定。】   大橙子:【算了等上映看口碑吧,我还是挺相信梁羽的,烂不了,就怕故事云里雾里的劝退。】   这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揽住翁道衡,任野贴在他耳边,在和他撒娇:“师哥,别磨蹭了,要去试映典礼了。   翁道衡没理他,只指着这个剪得稀碎的预告片说:“你看看这个预告片……”   任野却夺过他的手机关闭屏幕,笑着说:“没事的,这片票房应该不会低,口碑也不会差,梁羽老预告诈骗犯了,你不知道吗?”   梁羽的“预告诈骗犯”是指每部片子预告因为喜欢自己剪,所以都剪得很烂,但是正片却偏偏很诱人,正片质量和预告片质量呈反比,在某种意义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诈骗犯”。   翁道衡只能起身去衣帽间找准备好的出席试映典礼的服装,他从一群衣服里挑出来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帽间衣架分类,不打量不知道,一打量吓一跳,好家伙,他的衣帽间里的衣服为什么有一半变成了任野的衣服,到现在为止,他和任野并没有正式同居,可是谁能想到任野已经不知不觉入侵了他的衣帽间。   这和同居有什么区别?翁道衡的家里已经全是任野的气息了,而翁道衡也开始慢慢习惯适应这件事。   等他换完衣服,经纪人白杨已经打电话在催了,帮接电话的是任野:“喂,师哥在换衣服。”   白杨听到任野的声音罕见地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在电话那头说:“你让他快点。”   翁道衡穿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就听到任野和他讲:“你经纪人催你快一点。”   翁道衡风风火火地整理了一下衣角,然后拽着任野的手就往玄关处走,任野却顿住,他半垂着眉眼对翁道衡说:“师哥,你领带打歪了。”   听到他这样说,翁道衡有些草率地低头看了一眼,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他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只能求助任野说:“那你给我打理一下吧。”   任野于是迈着大长腿向他走来,他上手微微摸了一下翁道衡喉结下的领带,然后忽然低头亲了一下翁道衡的嘴角,面对着翁道衡诧异的眼神,他才这样解释:“啊,我骗你的,其实领带没歪,只是因为我想亲你了才叫住你的。”   翁道衡忍不住抬手拍了他一下,他手劲很大,把任野拍的龇牙咧嘴,任野故意嚎了两下,翁道衡以为给人拍疼了,按电梯的间隙问他:“我真的拍疼你了吗?”   任野抬起眉眼正起身段,一脸认真又欠扁的模样:“没有哦,我骗你的。”   “小骗子,你不是跟我说,再也不会骗我了……”翁道衡半真不假地抱怨了一句,电梯门打开,两个人走了进去,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任野才靠近他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不爱你。”   翁道衡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问任野:“你刚刚说什么?”   任野的目光扫在他身上,又说了一遍,语调旖旎得像在告白:“我不爱你。”   “刚刚那一句才是我真正的谎言。”任野的睫毛动了一下,他的脸上挂着微笑,翁道衡抬眼在任野黑夜一样的瞳色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所以刚刚是任野的告白?   在幽闭的空间里,翁道衡忽然有一种难得的羞涩情绪,他的心脏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即使他和任野不是刚在一起的时候了,他还是无时无刻不为任野的眼神而沦陷和心动。   “叮——”电梯响了一声,一楼到了。   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翁道衡偏过脸去,脸有点红。“小骗子。”他轻声骂了一句,语气里是无奈的宠溺。   在去《孤独的唐海》试映典礼的路上,翁道衡忽然想起,他和任野的再次相见也是试映典礼,《食肉动物》的试映典礼。   两场试映典礼,只隔了大半年,但之间给翁道衡带来的变化却是巨大的。   《食肉动物》的试映典礼上他冷淡地和任野握手问好,那时候的他从来不知道,以后的自己会那样喜欢任野。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然后就是番外了。   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番外内容大概就是补充完善一下正文和一些读者想看的并且我感兴趣能写的。   翁道衡和任野是我第一对完整的原创角色,他们一定会继续幸福下去的!   然后开头他们以电影的试映典礼开始,那结尾我也想以一部新的电影的试映典礼作为结束。   感谢在2021-07-06 23:07:31~2021-07-08 00:3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莫阳20瓶;千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番外一/圆满   《孤独的唐海》的上映那天预售票房已经破了两个亿。   试映时期电影的口碑已经靠电影质量挽回了许多,许多因为预告片原本不怎么看好《孤独的唐海》的观众出了影院纷纷表示真香。   我又饿了:【梁羽yyds这句话我已经说厌了!】   我在办公室摸鱼:【我的天好好哭,看完我都有点恍惚,就是那种很憋闷的难受感,衡神演的唐海看得我好难过啊,我的眼泪一直为他流得不行。】   佛系一条鱼:【这种类型的片子其实很多导演会拍得花里胡哨故弄玄虚,但是梁羽真的很厉害,一如标题,死死地扣住了孤独这两个字,拍得挺好,就是挺致郁的。】   自来水的攻势轰轰烈烈,尽量在不剧透的情况下安利电影,而《孤独的唐海》电影配乐也非常优秀,旋律很出圈和记忆点,属于听一回就深深爱上的配乐,和梁羽非常讲究美术气质的电影画面配在一起非常适配。   虽然《孤独的唐海》的物料只有预告和官方几个剪辑,但是手痒的剪辑师已经出动了,因为电影才开始上映,正版素材加起来还不超过十分钟,但是剪辑手们剪出来的剧情剪辑和cp剪辑已经剪出花了。   最出圈的一个视频是某百万剪辑手剪辑的名为《山海》的视频,视频配乐是非常著名的《3055》。   剪辑手通过交叉剪辑对话的方式剪出了唐海和阿山的那种羁绊,并且做到了零剧透,因为极其流畅地转场和节奏,加上剧情对话非常圆满,因为素材原因虽然只有一分多钟,但是做到了真正的出圈。   【明明我不知道这对cp的前因后果,但是我真的透过他们的眼神和台词感受到了他们的悸动和爱,感受到了那种倾覆过来的爱恨和情绪,很难不让别人共情,衡神这部电影有的地方眼神看得让人心碎,他这个角色一定很孤独。】   【@梁羽,预告片剪辑请学学人家啊!唯一拖后腿的请认准梁羽亲自剪辑的预告片!】   同人圈振奋起来的不只有剪辑手,还有一众知名画手和写手,电影还没正式上映,#山海#这个词条的热度已经一跃飞到了影视剧角色cp的月度前五了,这是一个非常的恐怖飞升速度。   隔壁rps圈的野道cp粉都看馋了,表示“有的圈子一出生就是热圈,有的cp生来就是热cp”,不过#山海#tag热度的上升也很好地再回馈带飞了#野道#的热度,在rps圈,因为电影的上映,野道cp的热度终于爬到了国内第一。   毕竟山海这对的灵魂在于梁羽的故事和野道二人的倾心演绎。   正如任野预料的那样,《孤独的唐海》上映第一天基本影院座无虚席,口碑也非常棒,不过因为是国庆档,《孤独的唐海》这种带点文艺的商业电影的排片率还是要让位于主旋律电影的。   梁羽实在不想把这部电影拖到新年档神仙打架才大胆又冒险地排片在国庆中秋档期里,毕竟暑期和过年之间流量最高的看电影高峰期也就这个时候了。   而野道cp因为山海的反哺终于登顶国内rps第一这件事首先发疯的人自然是咕咕哒了,她终于在野道登顶的那天画了lsp们都喜欢的野道涩图。   虽然很快就被夹了,后来发的是净化版本,不过不得不说咕咕哒老练的人体功底不画涩图真是太浪费了,而一旦画涩图简直整个野道圈振臂一呼的大好事。   咕咕哒的涩图风格并不直白但是氛围感简直冲破画面,用一众咕咕哒粉丝的话来说:“早期咕咕哒画清水的时候其实氛围就很涩哎,她把野道的身材画得太顶了,即使两个人穿得严严实实,但是绑在身上的黑色正装勾勒着身材的线条,夏天无意撩起的白色短t下漂亮的肌肉和汗水还有肌肤纹理的光泽,简直是……”   而透过咕咕哒涩图评论区涌动的现场小作文,翁道衡终于认识到了一件真理:人类的性癖是平等的。   就是有些看着就好奇怪啊,人至少也不能……翁道衡看着看着有些嫌弃地眯起了眼睛,是他保守了。   电影也在有影方推动的营销和自来水的口碑推广之下,达到了一个巅峰。   而从这一年往后的好几年,翁道衡开启了一个杀疯了的时代,这也是此时的翁道衡并没预料到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达到更高的高度,达到一个非常恐怖的创作巅峰期和演技巅峰,一切始于这一年年初的《食肉动物》划破时代的开端。   而《食肉动物》后面跟着产生的电影《孤独的唐海》简直成为了一个中国男演员电影史拿奖的神话,《孤独的唐海》拿奖竞赛的一年,甚至有人称之为“翁道衡年”。   光《孤独的唐海》一部电影,翁道衡就在国内外各大电影节以及网络新兴投票的最佳男演员的角逐里拿到了一共十三个最佳男主,其中重量级的就占了六七项。   在导演故事线的强化以及极其专业的美术摄影拍摄手法下,配着翁道衡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和最适配角色的外型条件,再加上梁羽本来就在某些奖项上吃得开,翁道衡一个角色一路杀疯了的盛况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天时地利。   任野的阿山和陈山因为被电影组委会认为是单独的角色,不可以合二为一报男主,所以分开入围了最佳男配的竞争,男配组都是老演员,任野在优势不明显的情况下,还是靠阿山最后拿下了国内外三项重量级的最佳男配,陈山拿下国内一项最佳男配。   这一年的翁道衡一路拿奖的盛况被称为之为“翁道衡效应”,而“翁道衡效应”是指“天下影帝共一石,而翁君独得八斗”。   而以《孤独的唐海》开始,翁道衡好像从某个境界爆发进入了另一种更加恐怖的境界,只要他还在演戏,他就能一直靠自己塑造的角色一直抓住观众的眼睛和情绪,他的五官原生表情就有着很灵的情绪感和故事感,所以在大荧屏上他的眉眼变化是那么的深入人心。   ……   《孤独的唐海》上映第三天,电影票房破了十亿。   而关于电影关于a线和b线的设定剧情讨论帖子在网上也成了一种讨论新潮流,一些列文虎克选手甚至为了印证自己的观点去影院去电影院好几刷。   而很多硬核博主都做了长视频的剧情全解读分析,帮助一些看完电影还没理解明白的观众更深一层地理解剧情和人物内核。   某位解读大佬给出了这样一个合理又创新的解读角度:   【《孤独的唐海》的绝对主角就是唐海这个人,而“孤独”是唐海这部电影的主调。   a线的唐海和阿山是电影第一层,b线的唐海和陈山是电影解读的第二层,a线和b线交互映射的一些东西是第三层,而第四层是导演在ab线之外真正想要讲的一个故事,第五层就是万人万种解读每种都是唐海,不过我可以试着解读一下“真正的唐海”的存在意味。   很多人一开始能get到的一个角度是b线的唐海比a线的唐海更加真实,a线的唐海的存在是基于b线的唐海的幻想和世界背景的一个映照。   a线更像是b线唐海的一个梦,所以在这种叙事方法和论述之下,大家都下意识先入为主地得到了一个结论:a线是虚线,b线是实线。a线是想象,b线是现实。   整个电影的手法也不过虚实结合,双向叙事,这个手法也不算很新,国内外早有大佬这样呈现过。   就像《穆赫兰道》的导演执意要用镜头去表现梦的质感,梁羽想要真正表现的是唐海的内心世界。   既然是内心世界,那么现实的落笔是很轻的,这个现实的落笔不是b线,而是大结局的最后一幕——病床上的唐海。】   ……   【所以我给出了一个大胆的解读角度,a线是b线的唐海的想象,而b线并不是真正的真实,它也是一种想象,一个比a线更贴近真实的想象,而b线的剧情是哪来的呢,是真正的唐海做的一个接近于真实质感的梦。   这部电影真正的手法实际上是《盗梦空间》,三层梦境,a线是最假最浅显的一层。   所以这个世界总是阴雨连绵,里面的人物行事诡异,世界法则运转存在一定的Bug,比如高楼坠落的罗海兰死在了唐海的床底,作为这个世界主角和坐标的唐海也自然很容易发现这个世界的虚假,但是阿山的存在让他屏蔽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这是他为了留下来和阿山在一起的保护机制。   但也因为他在a线感情越深,导致b线精神越不稳定。   b线的唐海是a线唐海的造物主,当他创造想象的自己沉溺于虚假的时候,b线的唐海因为移情产生了很大的精神恍惚,而这个恍惚会影响到真正的唐海的精神稳定。   所以针对a线的唐海对虚假的一种沉溺产生的保护机制,b线的唐海自我分裂出来了一个心理医生,为什么我敢说这部电影真正致敬的不是《穆赫兰道》而是《盗梦空间》,因为医生郭浸言的案有个那个被很多人忽略的无限旋转的陀螺,这里致敬的是《盗梦空间》[截图.jpg]。】   ……   【所以a线收尾一切不合理的剧情杀都变得合理了,因为b线的唐海希望a线的自己能很快脱离虚假,所以通过看心理医生的手段加快了a线的故事进程,a线的唐海沉溺源头是阿山,所以阿山被剧情杀了,阿山死了a线的唐海才清醒了,他知道了自己只是一个梦,但是b线的唐海已经迷上了这个以be收尾的梦。】   【为了验证阿山存在的合理性,他甚至给了阿山一个模板——陈山。   不是因为阿山长得像陈山所以才会出现,而是唐海为了给阿山很强的存在感,所以给了陈山一张阿山的脸,也在记忆里移情了很高的地位和爱恨给陈山,其实陈山的存在并不美好。   ……真实的陈山会让恐同的唐海恋爱脑吗?不会。】   【b线里真实的陈山我推测是和唐海的确有过一段恋情或者暧昧,但估计就是无足轻重的一段,发现陈山不是个东西之后唐海可能内心毫无波澜地就把他给扔了。   陈山真实的原型不是a线的阿山而是a线那个拆白党桑淮,这里叫做桑淮一号,和b线桑淮做区分。   真实的陈山庸俗、爱钱、人品败坏,b线唐海的人设不会像爱初恋一样爱他,因为不合理。   而电影里陈山的片段是怎么存在的?他存在于唐海分手后对心理医生的讲述里,主角的讲述视角是最好的欺骗观众视角。   所以唐海所讲述的陈山是为了给阿山找立足点编谎话编出来的陈山。】   【有一点我们必须要确认并且坚信,每个故事线的坐标是唐海,那么唐海真正喜欢的人从头到尾只有阿山。】   【不存在和陈山谈恋爱失恋心神受到刺激然后才出现幻想有了阿山,电影给我们的表相是陈山是因、阿山是果。   实际上反过来,是阿山是因,唐海叙述里那个“陈山”是果,真正的陈山唐海从来没有喜欢过。   他真正喜欢的阿山不是谁的替身、谁的蓝本,而是诞生于他孤独的心理世界的荒芜里,然后出现爱他。】   【这里插一句,山海是真的,大胆磕,山是阿山,老是看到有xmm说这是什么替身文学觉得刀,我觉得是你看不到导演真正给你看的糖。】   【所以a线b线的唐海共同点就是都喜欢阿山,阿山是他一个执念,是他的精神图腾。即使b线不存在阿山,唐海也不愿意醒来。我们都知道,《盗梦笔记》男主真正区分自己梦的图腾是结婚戒指,他的梦里妻子会出现,现实不会。   电影也是同样手法,唐海的图腾我们以为是耳洞,其实不是,是阿山。   一旦真正的唐海醒来,他会忘记阿山,随着梦的递进,a线的阿山存在感最强,能摸到能谈恋爱,所以感情也最强烈。   b线的阿山因为某种原因并不存在,但是唐海给他生造了一个原型,并且给这么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投入了很大的感情,对于现实的唐海,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阿山越好,他越不能醒来。】   【所以,b线的唐海在某种机制下在肉/体上杀死了a线的阿山,而真正的唐海想要醒来就需要杀死精神层面上的阿山。只有阿山在肉/体和精神层面彻底消失,唐海才能醒来。】   【但是真正的唐海拒绝了,他选择带着美梦在梦里死亡,真正的医生也失败了。】   ……   【最后通过a线和b线的解读,我们可以看到真正的唐海的缩影,真正的唐海可能也是少年遇到了痛苦惨烈的事情,但是真正的唐海并没有能力报复,而是陷入了疯狂痛苦的精神世界里。   最后一幕病床上的唐海总有人以为是b线的唐海挨刀子之后被桑淮抢救之后在急救,实际上不是的,最后一幕的唐海真正在的地方是精神病院。】   【[截图.jpg]这里可以放大看到病号服背后的字,真正的唐海是一个疯子,而b线的唐海没有进过精神病院。】   【这是一个精神有自毁倾向的人做的一个保护自己救赎自己的美梦,因为阿山的出现舍不得醒来,并且这个唐海应该是陷入了某种脑死亡的境地,杀掉阿山是医生给出让唐海醒来的最后办法。   在b线里甚至桑淮还突然单箭头了唐海,这是因为不能从精神上杀死阿山之后给出的替代移情方案。通过让b线唐海移情桑淮而达到让阿山真正消失的目的,但是也没有成功。   桑淮和唐海的名字都是水字系的,其实一开始就有某种对应和暗示。】   ……   【真正的唐海很可怜,没有过什么黑/道故事,b线的黑/道故事是他的梦,所以多了很多少年人的猎奇感很不现实,而真正的唐海永远停在了被毁灭的少年时代。】   【这部电影可以是悬疑电影,也可以是心理电影,但我觉得这是一部真正的爱情电影。】   【在一片云里雾里的叙述里,导演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一个爱情故事。   这是一段向死而生的爱情故事,哪怕我知道你的存在是虚无,绝望又甜蜜。导演只是给它套上了一层悬疑的壳,唐海的孤独也就孤独在关于爱的虚无。】   【但我从来不因为阿山在虚无里诞生而觉得这份爱是虚无。】   ……   这个大佬以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角度并且拿出了自己列文虎克凭据重新解读了《孤独的唐海》,与其说是解读,不如说是一种解构和瓦解,乍一看全是胡说八道,但是代入又完全严丝合缝没有一丝丝bug,因为解读的大胆,很多人都很难第一时间接受这个设定。   青涩咩咩:【我看懂了,大佬的意思是什么a线和b线都是寂寞,而我傻憨憨地看了个寂寞。】   凡尔赛侍者:【靠,一开始我觉得这部电影是爱情电影,后来我看着觉得我浅显了这是个心理悬疑片,现在告诉我,我真浅显了,原来还是一个闭环的爱情故事。】   舔狗镜子:【靠这个角度的山海太好磕了也太绝了,真的就是爱所以生所以死的角度,之前的山海其实我磕着并不是那么快乐,因为一想到那么好的阿山的原型是陈山那个狗币,可是你现在告诉我,阿山才是一切的因,可能真正的陈山都不长那样,只是在唐海的叙述里长那样……】   ……   而围观了解读的翁道衡也从未想到电影还能有这样的一个角度,他看完才有点后知后觉,原来我演的是这么个意思啊。   他甚至为了闹清是不是这么个解读法给梁羽打过电话,梁羽只说:“总之,从哪个角度,唐海和阿山都是圆满的。我总是让他们在绝望里圆满的,一千个观众里有一千种哈姆雷特,我无法给出一个标准答案,故事交出去的那一刻,故事的结局不是我的了,我无法说哪种论调对哪种错。”   挂了电话的翁道衡还有些恍惚,他只问任野:“你觉得唐海和阿山圆满了吗?”   任野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和谁敲字聊天,根本就没有听到翁道衡说什么,翁道衡微微踢了踢他的脚后跟:“你在码字写同人文吗?”   任野抬起头,他说:“明天中秋夜,我爸妈让你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团圆圆满。”   “啊?”翁道衡人傻了,他和任野恋爱谈了还没有半年,任野家里本来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他二姐任南风,现在任野不声不响里给他搞出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去你家,我是什么身份?”翁道衡还是不敢相信任野这么快就跟家里出柜并且让他父母接受了,可能还是以朋友身份去任野家吧。   “女婿。”任野摇了摇手机笑了一下。   “唐海和阿山有没有圆满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圆满了。”他一把把他的太阳拽入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用影评的方式给出一个解读角度,不代表是唯一答案,按正文ab线双向虚实处理也可以。   但是山海是圆满的,给剧中剧cp一个交代。   感谢在2021-07-08 00:32:04~2021-07-10 23:4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全甲异靛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天日地日俞哥、大笑三0、3869038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盏、全甲异靛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番外二   对于见任野家长的事情,翁道衡还是有点紧张的,任家的人他也只见过任野的姐姐任南风,其他人他都没有见过。   关于任野父母的信息他大多数都是通过网上看富豪新闻和财经新闻了解的,就如果不是和任野在一起,翁道衡也不觉得自己会和这种实业巨头有什么交集,也不觉得自己有兴趣认识这些人。   而任野平时在他面前除了挑食特别好养活,那种有钱人家孩子的臭毛病都没有。   甚至还喜欢特意网上凑活动薅羊毛买一些便宜实用的东西,除了要出席一些活动要买些奢侈品和定制高定,平时的私服就很随便,属于有风格的贵的和便宜的混着穿,甚至大部分时间还偷翁道衡衣服穿,因为他觉得翁道衡衣服好看品味好,反正两个人体型差不多……   花钱不仅不奢侈看着还挺抠。   比如当初约翁道衡半夜三点看《食肉动物》的奇怪举动,翁道衡曾经百思不得其解,而在一起之后任野终于给出了他的答案:“我的app深夜买电影票有满减优惠,还买一送一,我一个人又看不了两张,就想着喊你出来试试……”   这句话一说,任野就理所当然地被翁道衡锤了,翁道衡气得牙痒痒:“所以?你是因为多了一张电影票放着浪费脑子一抽才约我出来的?不是特意买了两张约我的……”   任野一边好脾气地被他锤一边笑着说:“我要是特意约你约在半夜那得有缺德啊……”   翁道衡横了他一眼:“哦,你也知道半夜约我出来缺德啊。你不是特意的难道不缺德?等等,满减优惠?我那次还把电影票钱转给你了……好家伙,你比黄牛还会倒卖电影票……”   被翁道衡这么一说,任野才觉得自己情商堪忧、做法缺德,他这才说:“那时候我看着这多出来的电影票想:请谁看呢?然后我就想既然多了一张就试试胆子最大最作死也是我本人最希望的选项:你。我以为我发完邀请会被你铁血拉黑或者被你骂三页祖宗八代,可是你居然发来了一个好,然后真的来赴约了。我那时候就觉得或许我还是有希望的,我那时候就打算重新追你。”   因为任野这些日常里或多或少接地气并且脑子清奇的骚操作,翁道衡常常忘了任野是特别有钱的人家的小孩,毕竟任野的物欲是真的低,烧钱的爱好完全没有,但也不算抠门,就像当初天价的全世界仅此一双的磷叶石说送就送,自己吃穿无所谓,但是给翁道衡的都是又贵又好的。   时间久了,翁道衡才有点明白不重物欲或许也是因为任野出身带来的一种淡然,好的贵的东西任野从小到大都见惯了,所以他不需要去通过任何烧钱的爱好去满足自己的物欲,对事物的要求反而回归了本质——实用至上。   听到任野喊他去他家见父母,翁道衡觉得有些突然,惊讶里还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任野能这样和他说,就说明他父母对于他和任野没有任何抗拒的地方,但是因为对方是任野的父母和亲人,翁道衡还是有点在乎对方的看法的。   他没有正常和长辈交往沟通的经历,他的家庭本身就不大正常,而入了圈子,虽然很多导演同事都可以算作他的长辈,但是在一个剧组工作,所以大家都是忘年交的同事,交往间不会注意那么多的辈分距离。   而翁道衡又是年少成名的天才,除了刚出道的两三年里,大多数时间的人际交往他都是被巴结被迁就的那一个,他成年之后的人际交往他都是属于被捧着被惯着的那一个,即使他和一些名导演没大没小,因为一些艺术理论吵架,对方都会因为爱惜天才的心理从来不记恨他。   正是因为这份底气加上翁道衡天生的那股疯劲,翁道衡后来才养出了粉圈里说的“人憎鬼厌的狗脾气”。   “你和你父母出柜了?他们怎么说?”翁道衡不知道任野父母的开明度,但是看别人和父母出柜都挺惨烈的。   任野想了想,他说:“反正没什么波澜,就很顺利。”   提起这个,任野就有点无语。   那次他特意回家出柜,他还脑补了一场大戏,什么他爸像贾宝玉他爹一样把他叉出去,或者压着打喊“索性捏死你这个孽畜”,而他妈妈就在旁边哭“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然后全家上阵,他哥劝完他姐劝,而他为了表现自己对翁道衡的坚贞不渝,就自然高昂着脑袋一声不吭。   一幅热热闹闹的家庭伦理剧就出现了在任野的脑海里,为了以防万一出柜的时候可能会跪在别墅外花园的大雨里,他还带了护膝回家,为什么跪在外面会有大雨,哦,电视剧就是这么演的,主角一跪外面必然满天大雨来衬托主人公凄凉的处境和逆境而上的决心,他懂,他都懂。   然后呢,他就会因为在大雨里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生病,父母看着他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就妥协了,而翁道衡就会过来看他哄他,会在他病床前眼睛都哭红了:“你从此都改了罢——”而他这时候就要说点坚定的情话表示他肯定会和翁道衡一辈子在一起,这些话就那么好巧不巧地全给他父母听到了。   “孽障啊孽障,随他去!”任野想象里的他爹在那摇头晃脑地叹气,固执又不得不妥协的老父亲形象在脑海里成型。   但是想象是想象,现实是现实,当任野真的在饭桌上出柜的时候,他亲爹只淡淡瞥了一眼,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跟他妈妈说:“今天这鱼味道做得有点淡。”   而他妈妈也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是有点淡了,不过你我年纪大了,少吃点调味品,对身体好。”   任野瞬间就有一种被当空气的不爽感,他拿起筷子敲了敲碗的边缘咳了两声:“爸!妈!我说我要跟你们出柜!我喜欢男的!”   任野的爸爸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一眼,一脸欲言又止,任野的妈妈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他们还没开口说什么。   任野马上开始按照他们的预想的场景开始火速继续说:“你们别想拆散我们,我告诉你们,我喜欢男的是天生的,改不了。也别想拿我去家族联姻祸害别人家女孩子,而且我独立了,我有自己的积蓄和经济来源,你们就算不想要我继承家业也别想拿经济卡我,大不了那份家产我不要了……有道是‘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啪!”任父放下筷子往桌上一拍,有些不满地看他,任野耳朵动了动,瞬间有点紧张,他想:来了来了,封建大家长的戏份来了。   然后任父并没有开口一声“孽畜”,而是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吃饭的时候不要用筷子敲碗,不礼貌!没教养!在家就这样!在外面还不是无法无天……”   “啊?”任野瞪着圆眼睛看他,等了半天,他爹就跟他说这?   “我说……我喜欢男的……你们不说点什么吗?”他有点犹疑地开口。   “喜欢就喜欢呗,只要别瞎搞,不违背公序良俗,你爱喜欢什么喜欢什么……”任野妈妈一副“你少见多怪”的神情瞥了他一眼。   就这?就这?任野心里有点惊讶,当初他想演个戏当个演员就跟天塌了一样拦阻他,现在他搞同性恋屁事没有?   “哦,对了,你刚刚说家里的钱你不要了,是真的吗?不要的话你的财产份额我平分给你哥哥姐姐。”任父问他。   任野摸摸脑袋,有点尴尬地说:“我就说说。”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话不是你说的吗?”任野妈妈眉眼含笑逗他。   任野横着嗓子说:“那二选一我选爱情,我本身也不缺钱,但是能一起选我干嘛不要啊……”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家三口继续吃饭,吃完饭任野妈妈才想起来问他:“你跟我们坦白估计是有对象了,谁啊?”   任父也竖着耳朵看着他,看着父母都感兴趣他对象是谁,任野异常骄傲地报出了翁道衡的名字。   然后他父母对视了一眼,一起笑出了声。   “真能说笑,翁道衡那么好看你还能骗到?”   “你说这孩子像谁,年纪轻轻就爱吹牛啊。”   “像你呗,你那时候到我家也满嘴开火车,骗得我爸一愣一愣的,觉得你靠谱就把我嫁给你了。”   “胡说八道……”   任野听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气鼓鼓的,像个河豚一样,在父母面前他总是带着几分稚气:“我说的是真的!翁道衡真的是我对象,我们那个唐海的戏杀青就谈了,谈了有一会了,他就住我楼下……我姐知道!我姐那次去看我撞到过我和翁道衡的奸情!”   于是父母在和他姐任南风在电话里反复确认任野没驴他之后,这才相信了自己的小儿子谈的对象确实是翁道衡这件事,任野妈妈马上眉开眼笑坐过来贴着任野:“翁道衡私底下好看,还是电视上更好看?”   任野:“……”   “太好了,他娶了你我们家下一代基因会变得更好看了,我喜欢他眼睛!”任野妈妈说话仿佛已经神志不清了。   “妈,第一,我是男的,翁道衡也是男的,我们谁也不会生孩子,不存在改善下一代基因,我们没有下一代了。还有我真的是你儿子不是姑娘,你别用这种嫁闺女的语气跟我说话行吗?”因为出柜过于顺利,任野已经觉得离奇了。   最后他妈妈这样说:“行吧,记得早点带人回家吃饭啊,让我看看人。”   ……   对着翁道衡,任野没有具体说明他的出柜流程,就敷衍道:“啊,就很顺利,反正你中秋跟我回家就行了。”   想着,任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和父母出柜之后一直急着见翁道衡的变成了他父母,从国庆节就发微信:“儿啊,你不觉得该带人回来给我们看看了吗?丑爹妈迟早要见女婿的……”就一直催一直催,于是任野才索性想中秋带翁道衡回去吃顿饭好了。   然而翁道衡看着任野的微表情,看着他那“愁苦”的神情产生了很大的误会,他脑子里的狗血含量和任野不相上下,他不由心疼地想:他果然为我吃了很多苦。   于是安抚性地摸了摸任野的手,说:“你受苦了。”   任野一脸疑惑:“我受什么苦了?没有啊……”   哎,任野怎么这么好,这时候还不愿意告诉他在背后默默付出过的努力,翁道衡怜悯又心疼地看了一眼,继续摸他手说:“你不用说,我都懂。”   任野还是不明白,懂什么了?但是因为手里攥着翁道衡的手,他于是开心地摸了两把,直接忘了反驳。   到了去任野家的那一天,翁道衡起得很早,还把任野从床上拖了起来,问他:“我穿什么去你家得体?”   任野微微眯了眯眼睛,睡眼惺忪,嘟嘟囔囔地说:“随便你穿什么,我爸妈都会喜欢的。”   说着他就要倒下去,但是很快又被翁道衡拖了起来,翁道衡换了一套站在他面前:“我穿这个好看吗?”   任野有些崩溃地看了看时间,然后睁圆了眼睛:“祖宗……你别紧张,才凌晨四点,没事的,就平时怎么穿就怎么穿。”   翁道衡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兴奋,二十七年的人生他第一次见别人家长,他问:“真的吗?”   任野一把抱住他往床上拉,手脚并用缠住他给他盖被子说:“再睡会吧,真的,我爸妈都是好人,不会为难你的。”说起这个他就有点郁闷,自从翁道衡知道要去他家了,昨天晚上任野想和他做都被直接拒绝了,理由就是今天要见任野父母不能纵欲过度,不管任野怎么色/诱他怎么和他撒娇,翁道衡就是一副老衲坐定的模样,弄得任野都有点吃他父母的醋了,真是的,怎么就这么在乎他爸妈啊,在乎在乎他不好吗?   翁道衡动了一下想要起来,却被任野手脚死死压住:“别动,睡觉。”   翁道衡看了他一眼说:“你把我身上这套衣服弄皱了。”   于是任野爬起来小心翼翼给他脱衣服,然后又把被子给他盖上,搂住他温热的身体:“睡觉。”   翁道衡翻了一个身,面朝着他继续问:“我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不需要,你平时怎样就怎样。”任野闭着眼睛说,然后他睁开眼睛看着翁道衡,翁道衡被他抱着贴着他,一双如同湖水一样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很平静,他忽然问翁道衡:“你就那么在乎我爸妈对你的看法吗?”   “对啊,因为他们是你父母啊。我是因为在乎你,所以才在乎他们。”翁道衡居然很坦诚地这么告诉他。   任野感觉自己的心像被风吹皱了的湖水涟漪,就忽然很感动,他抱紧了翁道衡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你还困吗?”   翁道衡警觉地看他:“你想做什么?”   任野贴紧了他的身体,翁道衡冷淡地哼了一声,说:“我困了,我要睡觉了。”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任野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然后把脸埋在翁道衡的颈窝里睡着了。   ……   当天到了任野家的时候,任野的妈妈一路上给任野发了一路的微信问东问西,任野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他看了看翁道衡说:“你见我父母做好准备,他们可能有点……”   “什么准备?你父母给我五百万的准备?”翁道衡转身问他。   任野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什么五百万,为什么要给你五百万?”   “五百万让我离开你啊,电视剧里不是那么演的吗?你们家那么有钱可以给我一个亿也说不定。”翁道衡这样说。   任野看了他一眼,说:“别想好事了,不会给你一个亿的。没有的事。”   任野家坐落在帝都非常著名的公馆富人区,连别墅带院子一共四千多平,主别墅是个三层的大别墅,任野家的院子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山坡,院子里还建了一个小亭子,旁边弄了一个钓鱼台对着院子的一个小湖。   哦,该死的有钱人,翁道衡心里想,他觉得任野家住在公园里。   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然后翁道衡跟着任野上去进门,结果任野家门口坐着一个小孩一边吃苹果一边看着他们,翁道衡和小男孩对视了一眼,小男孩才七八岁,眉眼有几分任野的模样,他瞪着看了一会并排走过来的任野和翁道衡,然后任野还没来得及喊他,小孩起身往家里跑,边跑边喊:“爷爷奶奶——我小叔和他对象到了——”   任野尴尬的挠挠头,他笑着解释:“我大哥的小孩,李观棋。”   然后他引着翁道衡进院子,才进去,就看见自己的老母亲和老父亲都倾巢而出了,他不由摇摇脑袋:“你们太夸张了。”   任家父母一看见翁道衡视线就钉在翁道衡身上看着他,翁道衡保持着一种进退适宜的社交风度和他们握手:“伯父伯母好,我是你们儿子的对象翁道衡。”说着就要把见面礼送过去给任家父母。   任妈妈特别热情地抓着他的手:“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哎呀,太见外了,叫什么伯母啊,直接叫……”   任野打断了他妈妈,怕吓着翁道衡:“妈!”   翁道衡笑得一脸春风,说:“理解,我对您一见如故,叫什么伯母啊,把您叫老了,我直接管您叫李姐吧。”   任野妈妈笑得更高兴了:“行,叫我姐也行,我可喜欢你了,姐是你的影迷。”   任爸爸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他个子很高,身材保持得也很好,眉眼和任野的很像,他客气地和翁道衡问好,然后说:“我很喜欢看你演的《钢铁洪流》,你演的王水根就很好。”   翁道衡客气地和他握手,笑着说:“哈哈哈谢谢,谢谢。但是我没演过这个。”   任父有些尴尬:“啊,是吗?”任妈妈拿胳膊肘撞他,任父脑子一抽直接说:“你要不也别叫我叫伯父了……”   “好的,哥。”翁道衡一脸微笑。   任野的脸垮下来了,他指着他们:“这辈分不对吧,我算什么啊?”   任妈妈于是说:“死孩子不知道变通,我们各叫各的,你管我叫妈,你对象管我叫姐。”   翁道衡这时候才打圆场:“没事,我还是管你们叫叔叔阿姨吧,显得尊重一点。”   一番调侃之下,气氛很快就其乐融融了,任野父母其实并没有什么架子,很热情,而且很幽默很喜欢开玩笑逗任野,看的出来任野一家家庭气氛很好,饭吃到一半,李观棋又跑出去了,说觉得家里又来人了,他出去没多久,果然接回来了三个人。   一个是翁道衡已经见过的任野姐姐任南风,还有一对夫妻,李观棋上去就喊“爸爸妈妈”,翁道衡明白了,这是任野大哥大嫂。   任野的大哥李行山个子比任野还要高一点,长相也比他冷,看起来一副不近生人的模样,带着一副细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了一眼翁道衡然后问他父母:“这位是?”   “翁道衡。”   李行山有些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他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不知道翁道衡是谁,毕竟他天天做实验真的不追星,还是他老婆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他才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说:“哦,妈你追星追到家里来了?”   “胡说什么?这是你弟弟的对象!以后就是一家人。”   李行山这才竖起眼睛正眼看向翁道衡,他有些挑剔地看了他一眼,说:“哦?你就是我妹夫?”   翁道衡看着他礼貌地笑了一下,就觉得这家人怎么称呼都乱七八糟的,任野在旁边纠正:“别乱叫,什么妹夫,我不是你妹妹,这也不是我姐对象!”   任野大哥这才脸色缓和了一点,点了点头,入座吃饭,又看了翁道衡几眼,然后问:“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演过《观秦》里面的那个扶苏?”   翁道衡笑着看他:“您眼神真好。”他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哦。”   李行山于是低头吃饭不再做声,任野在他耳边说:“别理我大哥,他智商太高和我们有壁,就奇奇怪怪的……”   一顿饭下来虽然任野的大哥确实好像因为智商太高话题切入点很奇怪,任野家其他人还是很正常很友好的,任野大哥也没有什么恶意,翁道衡觉得任野一家气氛很好,他很少这么跟一群人一起吃饭过中秋了。   走的时候,任野妈妈掏出一对宝石手钏给翁道衡,翁道衡看着上面大颗大颗的红宝石不敢接,任野妈妈说:“哎,这是我打算传给小幺对象的,因为一直以为是女孩子……这是我妈妈传给我的,我一直想继续传下去的,你回去改袖扣改胸针都可以,不要嫌弃哦。”   说着就把首饰盒往翁道衡手上塞,翁道衡推拒拉扯了几次最后还是拿了。   回去的路上,在后座上任野非要给翁道衡手腕戴那个宝石手钏,他给翁道衡戴上其中一个,又给自己戴上另一个,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两个人腕子上的红宝石血红闪着莹润的光泽,翁道衡觉得这个手钏好像不改男孩子直接戴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设计感很经典,任野把两个人的手合在一起,他死死抓住翁道衡的手说:“戴上我家的手钏就是我家的人了。”   两只手钏撞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响声,莹润的宝石光泽交辉相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0 23:47:57~2021-07-14 00:2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林夕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番外三:《小番茄》   【此篇乃任野所创作的野道同人文,情节与正文无关,ooc和离谱剧情算任野的。】   《小番茄》——Also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任野知道,翁道衡曾经死过一次。   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如果记住的只有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更像是被留下来的疯子。   01   这年的夏天,任野终于火了,他终于进入了大众的眼底被审视被评价。   “谢天谢地,你终于混出来了!”经纪人这样跟他说,任野垂着眉睫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他静默的样子里面总有了几分秦墨的冷感,秦墨是他之前演过的一个角色,和大名鼎鼎的翁道衡一起演的,那也是任野从业以来演过的最浓墨重彩的一个角色。   但是因为制作班底是堪称有毒的李盾团队,没有人期待过这部电影能给任野的事业带来什么不得了的收益,说不好这部电影就是永不见天日的下场。   任野的粉丝很多也是他后来演电视剧吸引过来的,他们都不知道任野前面还有这样一部电影。   “给你接了一部古装IP,大制作,好饼,你去试试男主的戏份,这个你要是能演必须爆。”经纪人这么跟他说,于是任野去平平淡淡地试了这部古装,结果回去没到三天,导演组打电话让他正式进组,男主角就是他了。   他演的角色是一个从洒脱少年成长为阴鸷帝王的人物,反正就是走权谋和复仇线的,很沉重,拍戏地点自然就是横店,他进组的时候已经是七月末尾了,是最热的时候。可是剧里是冬天,任野就是袭着一身素白,簪着古装头套的长发在盛夏的风雪里剑走长安,在戏里他是一身素白不输风雪腰横长笛的负剑少年,实际上在镜头外他被古装头套额头被捂出了痱子,现场是神情麻木穿着在汗水里过了几轮古装的群演,所谓的“冬天”是被修饰的,实际是一片汗味。   热,是真的热,任野每天演戏都像在汗水里泡过了一轮一样,回去又疲惫又烦躁。   他倒是有点羡慕和他搭戏的女主角,她的衣服看起来就比任野清凉一些,没有那么多层,饰演女主角的女演员和任野其实除了搭戏也不怎么说话,直到有一天任野不小心瞄到女主角用小号给翁道衡打投,他们突然就有了一个共同点——喜欢翁道衡。   因为这个缘故,他和女主角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女主角显然是翁道衡的迷妹,做梦都想和翁道衡搭戏。   她很羡慕任野,因为任野和翁道衡搭过戏。   “那不一样。”任野喝了一口冰过的冰峰,感觉好受了一点。   “什么不一样?”女主角看着他,有点不解。   任野只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女主角的注意力早就又被热搜上的其他东西给吸引了。   我对翁道衡的喜欢,和你的不一样。   一连热了很多天,横店终于下了一场大雨,而这一天全剧组也放了一天假,任野养了一盆小番茄在酒店,当时买的时候对方骗他说会开花,他精心照料了很久,等长出的是小番茄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好歹也能吃吧,他看着花盆里泛青的小番茄这样想,然后下雨天他就把这盆来历不明的小番茄放在了窗外的空调外机上接雨。   弄完小番茄,他无聊地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刷微博,然后他就看到了——   #翁道衡车祸身亡#   02   “翁道衡”和“车祸身亡”连起来一起念,任野仿佛就无法理解了,他只在那个瞬间感觉到有个像星星一样闪耀的东西破碎了,什么都破碎了,包括他对翁道衡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忽然觉得疼,可他分不清这是肉/体的生理性的疼痛还是他因为翁道衡的去世带来的幻痛,他分不清,他的五感已经开始混淆,世界的色彩在他的眼底颠倒,他所经历过的一切世界定律都在此刻崩塌,长久因为喜欢翁道衡沉在他身体里的那种被压抑的阴沉此刻在他的身体里掀起一场飓风,他仿佛看到了安泽死时的那一幕,秦墨带给他的那种疼痛又回来了。   秦墨是他经历过的一个槛,没演秦墨的任野和演之后的任野是两个任野。   而和翁道衡经历过的那个最后的夏天像一道无疾而终的疤横在他的人生里,因为翁道衡的死这道疤再也不会愈合了,他只要回头,就能看到,记忆里越来越淡的翁道衡,翁道衡留给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可是曾经那种给他留下的感觉却越来越深刻和清晰。   他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挂点滴,经纪人说他是低血糖晕倒的,任野木着一张苍白的脸,神情呆滞,他说:“我想请假。”   “都低血糖了还是请假吧。”经纪人表示赞同。   “我要请假去他的葬礼。”任野的眼神跟死了一样,而经纪人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明所以:“谁的葬礼?”   “翁道衡。”   经纪人一脸他有病的神情,她说:“人家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咒他死?”   “你就这么恨翁道衡?”   任野有了一种短暂失聪的错觉,世界在他耳边发出一声刺耳尖利的鸣响,他有些恍惚。   “翁道衡没死?”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副模样在经纪人眼里却成了他恨翁道衡的铁证。   “行了行了,我就当你低血糖出幻觉了……”经纪人敷衍道。   怎么回事?任野打开手机,那条让他灵魂疼痛让他神经错乱的热搜凭空蒸发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像一切是他的幻想,可是任野明明记得那被屠版的热搜排面,翁道衡的死亡原因、死亡时间、他的一生以及无数粉丝铺天盖地的痛苦与怀念,就连那场大雨似乎都是为了翁道衡而下,预告着这一天的不寻常。   “今天下雨了吗?”   “没有,今天剧组倒是放了高温假。”   03   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空调外机的小番茄,任野一定会以为他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觉和幻想,可是不下雨,他是不会在高温的天气里把那盆小番茄放在屋外暴晒。   任野没有收回那盆小番茄,好像那是最后证明他精神正常的铁证,他宁愿相信发生了某种时空错乱或者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平行时空事件,也不愿意相信他的记忆会作假。   第二天倒是真真切切下了一场暴雨,剧组依旧停工放假,黄豆粒大的雨水打着他的窗户,并不礼貌,良久在雨的声音里,任野忽然敏锐地听到了一种其他的敲击声混在雨水里,他转头看向窗外,一粒石子“啪”地一下砸在了他的玻璃上,任野站在窗边往下看,恍惚间在雨雾里站着一道长身玉立的人影,一晃眼,却又不见了。   他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自嘲地笑了一声,他应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了,或许他是真的有病。   那个雨雾里站立的人即使一闪而过,他也敏锐地认出来了,是翁道衡。   因为翁道衡,他倒是病的不清。   他正打算站起身离开房间,忽然觉得背后发凉,雨水打在了他的背上,有人推开了他的窗子。   任野没有回头,他感觉到一道视线盯着他的后背,不怀好意,瓢泼的大雨刮进了屋内,背后是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把小番茄放在空调外机上?”   十七楼的酒店,翁道衡就这样从雨天的窗户外直接走了进来,仿佛他拥有一种超能力。   屋内的灯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微微闪了两下,又恢复了正常,任野回头,愣住了。   他梦里的人就这样站在窗边,一身雨汽撩起的雾感,那个人披着颠倒城市的大雨和飓风沉稳地而来,带着一种梦幻的不真实感。他身形修长高挑,穿着一件滴着水的黑色雨衣衬托得他皮肤雪白,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漆黑,眉睫似漆,可是茶色的眼睛偏偏透亮里带着一种深邃的引力,鼻梁俊挺,薄唇微微抿着,冷漠的剪影里透着一种不请自来的信息。   雨沿着他身形的轮廓打进屋内,打湿了任野房间,不知道用哪种方式从十七楼上来的翁道衡手里却牢牢地捧着任野扔在屋外的那盆小番茄,昨天放出去泛青的小番茄居然顽强地枝藤翠绿,没有一分被暴晒和大雨暴打的自觉,生命力极其顽强。   翁道衡捧着他的小番茄继续问任野:“你为什么要把小番茄放在空调外机上?”   任野咽了一口唾沫,他觉得眼前的翁道衡是一种因为神经错乱产生的幻觉,他开口:“你是?”   翁道衡冷笑:“你爹。”   这个翁道衡的刻薄和恶劣程度居然被提纯放大了好几倍,然后他说完顿住,用一种不确定地态度喊了一声:“任野?”   “你是任野?”   任野点了点头,然后翁道衡狐疑地看向他:“你认识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04   不知道以何种方式从十七楼上来的翁道衡居然失忆了。   或许换一种方式,这个翁道衡反而是验证任野没疯的一个有力论证,要么只能证明任野已经神经错乱地无可救药了。   翁道衡很确切地告诉任野他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他车祸死了,然后他就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动找上了任野。   “所以你确实是死了?我那天看到的热搜不是幻觉?”任野费解地梳理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说着他又苦笑了一声,说:“也许你也是我的幻觉也说不定。”   手心里忽然传来一种温热的触感,翁道衡猝不及防抓住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任野的手指尖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他睁圆了眼睛:“我可以摸到你?”   翁道衡并没有松开他的手指,他说:“你能感觉到我,我对于你而言,好像是可以被感知和触摸的鬼魂。”   “可是你是暖的。”任野迷惑地皱了皱眉,他舍不得收回自己的手指,又故作不经意地摸了一下翁道衡的脸。   这个恶劣版本plus的翁道衡却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出任何刻薄的话语。   这个眼神倒可以算得上温和了,任野被一眼看得心虚。   “所以我是翁道衡?是你记忆里出车祸死亡的演员?”翁道衡看着任野这样说。   “是这样。”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翁道衡忽然笑了一下,带着他特质的那种恶劣感,好像刚刚的温和只是任野的错觉。   曾经任野有多深恨翁道衡的迟钝,现在就有多深恨翁道衡的敏锐。   眼前的翁道衡敏锐到了一种过分的地步,他甚至才知道自己叫什么,就凭着那一眼,就能勘破任野喜欢他的秘密。   一个迟钝的人会在死后忽然敏锐吗?   死掉的失去记忆的翁道衡也是翁道衡,一个不掩饰自己更诚实的翁道衡。   所以,任野在心底苦笑了一声,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更让他绝望的事情,他喜欢翁道衡这件事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秘密,并不是因为被喜欢的那个人迟钝,而是对方装不知道。   他都快忘了,翁道衡也是一个演员。演戏是他的强项。   任野的沉默在翁道衡眼底仿佛成了一种默认,他站在那用一种纯粹的眼神看着任野:“你喜欢我。”   这次是肯定句,他果然知道了。   任野抿着嘴看着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翁道衡的视线锁在他身上,看了他一会,看任野毫无动静,最后偏过脸说了一句:“没劲。”   翁道衡的确是死了,微博上关于翁道衡的死讯消失了,而关于翁道衡的记忆也在慢慢消失,这是另一种惨烈的死法,被人慢慢遗忘。   经纪人之前还觉得任野恨翁道衡,可是到了第二天吃饭的时候,任野提了一嘴“翁道衡”,经纪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翁道衡?这名字好熟悉。”   任野僵住,他试探了几次经纪人都没想起来,于是他说:“就是和我一起演《食肉动物》的演员。”   “啊……”经纪人抬头想了片刻,然后微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任野的心脏忽然就缩了起来,他忽然很难受,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会不会慢慢的大家都不记得翁道衡的存在了,会不会只有他最后记得翁道衡。   从此不存在的翁道衡会变成他的幻觉,他那些单恋翁道衡的日子就是一场镜花水月,而《食肉动物》永远也不会上映了。   最恐怖的其实不是他记得,而是他也会跟着一起遗忘。   即使喜欢翁道衡带来的更多的是苦涩,可是任野也想做一个清醒的疯子。   任野和翁道衡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翁道衡的鬼魂正半挂在窗子上数外面的云,任野说完,翁道衡一点也察觉不到事态的严重性,“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挂在窗边,风拂过他黑色的衣角,他半蹲在窗台上,一副跑酷随时起飞的模样,看起来很轻盈。   “那你不紧张吗?所有人都不记得你了,说不定……你也会消失。”任野看着他说。   翁道衡很奇怪地回头看他:“我也不记得我自己了,所以没什么区别。”   任野只瞪着眼睛看着翁道衡,他想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可是他做不到,连翁道衡自己都不在乎,只有他自己在乎。   翁道衡从窗檐上跳下来,身轻如燕,他很迅速地往任野的方向飘了过来,贴着看他说:“你很在乎……我的消失吗?”   他并不像一个随时可能会消失的鬼魂,他靠近任野的时候有温度有触感,任野甚至能感受到他忽然靠近的呼吸,任野看着他湖水一样平静的眼神也有一阵说不上来的恍惚,眼前的这个翁道衡忘记了一切,还是他在乎和喜欢的翁道衡吗?可是忘掉一切的翁道衡拥有着他喜欢的关于翁道衡的一切特质,甚至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纯粹。   良久的平静之下,任野缓缓抬起他的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给出了他的答案:“在乎。”   “师哥,我很在乎你的存在。”   翁道衡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抿嘴笑了一下,他好像并不在乎任野的答案,他是全世界最恶劣的鬼魂,他问这些只是因为好玩,他歪头看了一眼任野说:“你好像脸红了。”   任野侧过脸,翁道衡又飞回了窗边,他又保持着乌鸦起飞的姿势蹲在十七楼的窗檐上摇摇欲坠,他很无所谓地说:“其实做鬼魂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以自由自在地飞。”任野还没有反应过来,翁道衡就带着他一羽黑色的风衣角忽然跳了下去,任野睁大双眼,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翁道衡!”   就看到翁道衡跳下蹲在半空就迅速弹了回来,他看起来真的会飞,在风里和空中的鸟赛跑,他围着整个大楼外侧踩着虚空跑了一圈,留下一串好看的弧线,最后回到了任野的窗边,任野看着他一副还不尽兴的表情,说:“你就是想发疯。”   翁道衡摇了摇头,他说:“我是在风里荡秋千。”   说完他发现任野盯着他,他就问:“你想试试吗?”   试试就逝世。任野心里想,他摇了摇头,他不想被一个鬼魂从十七楼给扔下去。   05   翁道衡说的对,做鬼魂的确是绝对自由,他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睡,每天可以像超人类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追赶风,可以放肆地在人群里大喊大叫,全世界只有任野才能摸到他和看到他。   所有人对于他的存在一无所知,他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很自由很快乐,只是任野想不通,绝对自由的翁道衡为什么知道了自己的能力之后还是喜欢跟着他。他去演戏,翁道衡有时候也跟着他演戏,他和女主角对戏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当他变成戏里那个横笛负剑的少年的时候,翁道衡常常坐在剧组一个很刁钻的位置好奇地观望着剧组里的一切,他对什么都很好奇。导演让任野演出角色的那种自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任野总会在脑海里想到在风里荡秋千的翁道衡,还有第一次从十七楼飞上来不请自来的情景,如果有一天翁道衡的鬼魂也消散了,那么一定会化成风吧,无忧无虑,经过全世界的气流到处旅行,他这么想着,看着混在群演里观察人间烟火的翁道衡,任野好像就知道怎么演了。   翁道衡无聊的时候就拿任野的手机打游戏,以前任野是不知道翁道衡有那么菜的,直到他发现自己的段位一晚上掉了三个。   “不如我给你注册一个新的游戏账号吧?”任野试探性地问他。   翁道衡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不要,我才不想和低段位的菜鸡打游戏。”   任野闭嘴了,翁道衡高兴就好,他怕一开口冒犯死翁道衡,然后被他从十七楼扔下去。   大部分时间翁道衡就盯着任野的小番茄发呆,猝不及防地来一句:“死了吗这是?”   翁道衡这人平时的刻薄水平一开口就有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感觉,任野在嗦米线,被这句说得呛了一声,他回头:“谁死了?你在说我吗?”   翁道衡支着脑袋指了指他的小番茄说:“我来了好多天了,你的小番茄还是青色的,一点也没有变熟的迹象。”   “你买的是假的?还是之前你放在空调外机上给晒死了?”   任野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翁道衡直接掐下一颗青色的小番茄放在唇边咬了一口,任野还没来得及喊住他,翁道衡的脸已经皱了半天:“好酸。”   任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都没熟,你干嘛啃一口?”   翁道衡抱着手臂想了半天,说:“我就是想试试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任野忽然意识到另一件事情,他指着翁道衡:“你可以吃东西?”   翁道衡眨了眨眼睛,他嗅了嗅鼻子,闻到了空气里任野外卖番茄米线的味道,他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关于食物的欲/望,也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任野之前一直在他面前吃东西,他就好像完全屏蔽了食物的味道一样,于世间的人间烟火,他就像一个过客,无欲无求,可是,他现在突然就能闻到了食物的气味并且对食物产生食欲了。   对于鬼魂来说,世间的一切本来与他无关,可是现在他的食欲和任野的番茄米线搭上了关系,食欲的复苏拉回了身体里本能的做人的触感。   “好吃吗?”他转头盯着任野。   “什么?”   “你的米线。”   任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还行,没有特别好吃。”   翁道衡已经坐到了他跟前,嫌弃地把他啃了一半的青色番茄放在任野跟前,说:“跟你换。”   任野还没反应过来换什么,翁道衡已经飘过来捧起他面前吃了一半的米线开始嗦了起来,一不留神,连汤带米线都被翁道衡给吃干净了,他抬起脸优雅地擦了擦嘴,就发现任野一脸通红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能吃我吃剩的呢?”   说着他颇为不自在地站起身掏出手机,说:“你实在想吃东西,我给你点你想吃的。”   “我好像想起来了。”翁道衡没有注意他那难为情的羞涩,忽然说。“你想起什么了?”   “我好像想起来了食物的味道,米线大概确实是这样的。我不仅想起来了米线的味道,还有点想起来了烤肉和炸鸡的味道……”   任野一口嚼碎翁道衡吃剩的半颗青色小番茄,真酸。   第二天任野就经纪人打电话提醒注意控制体重了,因为他一晚上点了七轮外卖,惊动了助理,助理看着任野早上提出来的外卖包装很难不通知经纪人,任野默默地隔着电话点头,语气透着无奈:“啊,知道了,我不会胖的。”   “知道你能吃,但是也注意一点,你是艺人!”   任野敷衍地说了几句,他确实不会发胖,那些东西都是翁道衡这个鬼魂吃掉的,任野也是第一次直面比自己食量还大的灵魂,他忍不住思考另一个问题:鬼魂会发胖吗?   要是光吃不胖还能到处超能力飞确实做鬼魂也不错。   而翁道衡还在他耳边说:“我还想回忆回忆蟹黄包的味道。”   任野一边打电话一边敷衍他:“待会再满足你。”   经纪人莫名其妙地在电话里听到任野这句话,不由问了一句:“你在和谁讲话?”   他又忘了,翁道衡恢复了食欲也是一个只有他才能看到和听到的鬼魂,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让他觉得难受的认知在此刻突然又让他有一种因为与众不同带来的雀跃,只有他才能看到翁道衡,只有他才能摸到翁道衡,翁道衡死后忘记一切只记得他,是不是他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挂了电话,翁道衡还站在那里等任野给他点新的外卖,任野都已经被经纪人怀疑有暴食症了,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翁道衡,说:“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贪恋人间烟火的鬼。”   “因为你只见过我这么一个鬼。”   06   “你说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记得你呢?”拍戏的间隙任野一边吹风扇一边问翁道衡。   “因为你喜欢我?”翁道衡也想不通,他正倒挂在横店做旧的宫殿横梁上做着各种高危动作。   任野没有反驳,他只是说:“可是喜欢你的人很多……他们怎么看不到呢?”   翁道衡竖起腰肢从屋顶轻盈地蹦下来,叼起一根冰棒,他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存在已经超过了科学的范畴。”   “如果我看不到你,你会去哪呢?你为什么当初会来找我?”   翁道衡嚼碎了冰棒,尖尖的虎牙在鲜润的唇下若隐若现,白森森的,带了几分凶恶和原始的性感,任野看住了,翁道衡没有丝毫察觉,他一口吃掉了半截冰棍。   然后吐着冰汽回想:“当时我就站在十字路口,什么都不记得,我站在雨里恍惚了一会,然后发现所有人冷漠地和我擦边而过,我后来才反应出来,他们都看不到我。我在无人的境地奔跑,在高楼墙面反重力奔跑,然后我经过你的窗前,看到了空调外机上的小番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第一眼就知道你是谁……哪怕我忘了我自己,而且你居然还能看见我。”他一边思考一边说,翁道衡的心情就像一张白纸,他什么都不记得。   “你有想起什么吗?”任野侧头问他,之前他试探过经纪人和女主角,翁道衡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越来越淡了,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翁道衡诚实地摇了摇头,他的态度还是那么让人恼火的无所谓,任野蹭地一下站起身,他直视着翁道衡:“他们都快不记得你了,你的存在会越来越淡,你就不害怕吗?”   “或许你能回归世界主线,你的死亡消息第一时间被抹去是有原因的。”任野很急促地看着翁道衡。   翁道衡只看着他不说话,他的神情很淡漠,他抬头望了望天,他说:“就算我消失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任野却好像要哭出来了,他抓着翁道衡的手,忽然抱住他的灵魂,翁道衡感觉到活人的温度扑过来抓住了他灵魂的实体,他感受着肉/体的温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而任野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很小声地说:“求求你,不要消失,好不好?”   翁道衡心里那种奇妙的感觉被放大了,他反应过来,做一个自由的鬼魂其实也不好,如果连任野也看不到他,他好像会非常孤独,没有人记得也没有说话,好像是一种很惨的事情。   “也许我不会消失呢?”他没有避开任野的拥抱,忽然说:“你所谓的消失可能就是像其他人一样,我其实还在,只是你也看不见我了。”   “如果你不想让我消失,你应该学会不要忘记我。”   “任野,你可以一直记住我吗?”   任野抬起脸,眼眶泛红,他抹了一把脸低头说:“你回去吧,翁道衡,那才是正轨。一切回到最初,你不要做随风而散的鬼魂了。”   翁道衡不知道他本来的“正轨”是什么样的,他记不得自己做人的时光,正是因为想不起来,所以他没有对比,才觉得做鬼魂也还不错。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一切可以逆转,他真能改回被整个世界抹杀的命运,或许他丢掉的是他做鬼魂时期的一切,这么想着,他看了一眼任野,抬手抹了抹任野的眼泪,他第一次接触到眼泪,温热的,他放在嘴边舔了一口,是咸的,有些涩。   任野人傻了,被翁道衡的举动,翁道衡看着他发红的脸颊,笑了一下,他说:“原来人难受的时候味道是这样的,我变回人也会这样吗?”   任野没有说话,翁道衡又问:“我以前和你关系好吗?我知道你喜欢我吗?”   任野没有给他答案。   他们的关系定义在任野这里就是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解读成一种一厢情愿的“关系好”,他无从开口,他好像看到了一种距离,他和翁道衡真正的距离,他想让翁道衡回到“正轨”,而正轨的翁道衡和他其实是两道平行线,不会再有交点了,如果不是世界神经错乱,弄死翁道衡又抹杀他的存在,让他变成鬼魂,他们本来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翁道衡的灵魂忘却了一切,露出了冷漠刻薄plus的恶劣本性,但是也比他所熟知的翁道衡坦率纯真,懒得掩饰自己的一切。   翁道衡做鬼魂因为过分自由,也开始觉得无聊了,他有了几分人的属性,而人是社会性动物,需要活在人群里,不能变成风。当翁道衡在任野的食物里品出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他就被这口腹之欲慢慢拉回了人间,失去了社会性属性的“自由”突然没有那么珍贵了,翁道衡慢慢开始怀念做人的滋味,即使他已经失忆。   一旦开始留恋做人的感觉,那么鬼魂一样透明的自由就是一种软性的无期徒刑和惩罚,即使他哪里都能去,但是翁道衡觉得自己好像被囚禁住了,他被一种无名的孤独给困住了,能看到他和感知到他的任野是他唯一的一丝安慰,无聊和孤独开始啃噬他的灵魂,翁道衡坐在屋顶上边看着月亮边想:我连孤独都不能忍受,何必还留恋那几分清醒。   如果任野都不能感受到他,那么我会无人感知地发疯吧,翁道衡自嘲地想。   可为什么是任野,偏偏就是任野,凭什么是任野?   就凭他喜欢他?   可是原来的翁道衡,注视着他喜欢他的那么多,又凭什么是任野一个人能感知他?   空气里传来了几分带着辣味的香味,翁道衡翻身爬回了任野的房间,任野为他叫了火锅,翁道衡冷不丁站在他旁边,任野被吓了一跳,然后给他烫了烫一勺子牛肉,放进翁道衡的碗里,温和地说:“吃吧。”   翁道衡鼻子微微动了一下,他连做鬼都像个饕餮鬼。   嫩得咬舌头的牛肉入肚,翁道衡抬脸看着眼前默默烫菜的任野,忽然问:“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任野抬眼看他,他好像在思考,良久,他说:“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   翁道衡说了句“是吗”然后低头吃东西,他吃到一半又抬眼跟任野说:“给我看看我以前的样子吧。”   任野看着他,默默放下筷子。   “他就在你的身体里,你就是他。”   07   无聊的翁道衡花了几天时间在任野的房间里用投影仪刷完了自己演过的所有电影,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脸在大荧幕上演绎着无数的人生,当真是千人千面,忘记许多的翁道衡都快成为自己的影迷了,他自恋地想:我长成这样,还有这般天赋,活该红吧。   那真实的自己又该怎么样呢,翁道衡伸手看着头顶的光束透过自己的手指缝里散下,屋外的门忽然开了,是晚归的任野,拍完一天戏的任野看起来很累,他这几天的戏都是虐身虐心的戏,眼睛里带了几分角色的落寞,他一身白色道袍还没脱,长身玉立,翁道衡眯着眼睛看着他,忽然觉得房间里的温度有些高。   继嗅觉和味觉回归之后,翁道衡对温度的敏锐度也回来了。   他更像一个人了。   “任野,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拍戏。”任野看着他说。   翁道衡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神态里带着天然的风情,他说:“我这几天把我演的所有电影都看完了,并没有找到你。”   任野看了他一会,说:“因为没有上映。”   翁道衡垂下眉睫,没有说话,忽然觉得可惜。   “我们只合作过那么一次?”   “对。”   翁道衡起身忽然捂住胸口,他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任野,然后走了出去,没有说什么,任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有了几分莫名的涟漪。   外面下起了大雨,翁道衡还没有回来,任野于是出门去找人,他打着伞穿过无数的街巷终于找到了蹲在昏黄的路灯之下淋雨的翁道衡,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他匀出一半的伞遮住翁道衡的头顶,隔绝了大雨的侵扰,雨在翁道衡的头顶停住了,翁道衡缓缓站起身,他忽然说:“我不仅能感受到风,连雨也能感受到了。”   “我能呼吸,我能感受晴天,能看到雨天,能感觉到饥饿,能闻到青草的气息,我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他默默往前走,任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两人并路,一路无言,走了一会,翁道衡忽然停下,跟着他的任野猝不及防撞上了翁道衡的后背,温热带着湿意,带着翁道衡的气味。   “我忽然就有心跳了。”翁道衡说。   任野猛然抬起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翁道衡的背影,他甚至能看到翁道衡耳后白得泛粉的皮肤里青蓝的血管,他问:“什么时候?”   “在屋里看到你的那一瞬间。”   任野眉睫轻颤,翁道衡转过身,他的脸一半隐在路灯的阴影里,眉眼里却是任野从未看到过的情绪。   任野缓缓抬手触上了翁道衡的胸口,他感受到了翁道衡温度下骨血里那颗心脏的跳动,砰砰砰,越跳越快。   眼前一暗,任野感受到了一个沾着雨的吻,翁道衡忽然侧身亲上了他的嘴唇,他的嘴唇还带着冰凉的雨滴,而手掌心下独属于翁道衡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翁道衡的睫毛都快扫上了他的脸颊,在一个任野希望是虚妄的时空里,任野得到了翁道衡的回应。   可是任野并不高兴,他知道,翁道衡越来越像人,不是一件好事。   08   当翁道衡恢复心跳的那个晚上,任野带着侥幸的心理偷偷搜了翁道衡在互联网残存的信息,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残忍的认知,翁道衡已经彻底在互联网世界死亡了,所有的信息全都没了,曾经能找到的翁道衡的电影全部都成了404,全没了,而这个世界上能看到能感知到翁道衡的人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翁道衡成了一个被世界排斥的怪物,非人非鬼。   任野在拍戏的间隙看到翁道衡的注视,忽然觉得时空和世界的残忍,他阴暗的心理暗暗作祟,心想:这不是很好吗?这是一个独属于他的翁道衡,只有他证明他的存在,只要他愿意,翁道衡就可以这样永远属于他,作为一个被抹去所有痕迹的时空怪物。   可是任野宁可不要翁道衡喜欢他。   他要的是一个活在众人凝视里光芒万丈的翁道衡,哪怕他再也不会注视着他。   窗台的小番茄像假的一样,这么多天过去,依旧泛青,这是唯一能证明翁道衡存在悖论的证据。   翁道衡应该什么都知道,可是又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   09   到了杀青的那一天,任野顶着一头白发,萧条地赤着脚踩过戏里的冰雪穿过横店的古城墙放肆奔跑,剧里的少年终于变成了一个发如霜的老年,他奔跑的背影带着几分癫狂和暮气,角色忽然停了下来,站在雪里,猛烈咳嗽,在雪地里咳下几点红梅,这个帝王的一生就此仓皇结束。   死在了干净的雪里。   导演喊了卡,任野躺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仍然不愿意醒来,地上的霜雪都是人造雪,带着刺鼻的气味,他恍然未知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睛看向古城道分割的天空,剧组工作人员喊他,任野摸了摸眼角化上去的鱼尾纹,露出一丝带着暮气的笑,说:“让我躺在这里静一会。”   无数脚步声来去匆匆,白茫茫的雪地里只留下这个白发白衣道袍的帝王孤身一人,任野躺在地上缓缓调整呼吸。   “你老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任野侧身,看到了躺在他身边的翁道衡。   在翁道衡好看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模样,因为化妆看起来苍老憔悴的面孔,鬓如霜雪,老得颓唐,他朝着翁道衡微微笑了一下,在这皮相下才找回了几分少年的感觉。   翁道衡摸上了他的脸颊,慢慢靠近,就在翁道衡的嘴唇快要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任野缓缓闭上眼睛忽然说:“翁道衡,你回去吧,我不要你喜欢我了。”   他感受到翁道衡的呼吸猝然一停,那个吻终于没有落在他的唇间。   任野抬手抹了一下脸,没有用,他很快泪如雨下,他说:“你现在这样或许是我害了你,因为我喜欢你太自私,所以你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了,可是不该这样的……”   “你走吧,翁道衡……”任野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   他忽然明白了,证明翁道衡现在存在的唯一依据的只有他任野了,如果连他都不愿意承认翁道衡目前这样不人不鬼的存在,那么这样的存在就完全无效,一切就能回归正轨了。   他越想挽留越在意这样的存在,才是害了翁道衡,从此,翁道衡会彻底变成这样无人感知被他束缚住的怪物。   “我放你走,真心的。”任野睁开眼睛说。   翁道衡看向他,忽然笑了一下,他说:“我想起来了。”   任野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翁道衡已经变成了他最熟悉的那个翁道衡,在他的发愣里,翁道衡依旧低头吻上了他眼角的鱼尾纹,吻上了他苍老的脸颊,最后吻上了他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任野不舍地抱住他,他贴着翁道衡的身体,感受到了对方胸腔里强烈的心跳。   “闭眼,不要哭。”翁道衡最后对他这样说。   任野闭上眼睛,他忽然听到远处一声惊雷,带着石破天惊的动静,他听到大平层里气流的对撞,雨汽蒸腾的声音穿过他的身体,他听到风来时的方向,他听到了植物在泥土下缓缓生长破层的声音,他听到了海底鲸鱼的歌声隔着千万里传来,他听到海浪拍击着冰川的声音,他听到了很多,这些都是翁道衡送给他的礼物。   可是他唯独不再听到翁道衡近在耳畔的心跳了。   翁道衡带着他的灵魂在风里荡秋千,上至云霄下至碧落,他的灵魂出走跟着遨游,中间任野想要睁开眼睛,翁道衡却轻轻说:“乖,闭眼。”   他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的心却看到了翁道衡的笑。   他忽然很难受,但是还是轻轻说了一句,再见了,师哥。   最后鼻尖是人造雪刺鼻的气味,他缓缓睁开眼睛,苍茫天地里,终于只留下了他一个人,他放跑了翁道衡。   他留恋地把身体蜷缩起来,想要在雪地里感受翁道衡残存的气息,结果却让他失望。   他的心魔终于还是跟着风走了。   10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剧组说他是因为高温中暑杀青晕倒了。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翁道衡,经纪人说翁道衡好好拍戏呢,怎么了?   这就好。任野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看向不再有某个灵魂占据的窗外,心里却一片荒凉。   时空回归了正常,翁道衡没有遭遇车祸,没有变成鬼魂,也没有爱上他,一切和从前一样,完美得不行,那些浮光掠影里的记忆只有任野记得,翁道衡还是那个翁道衡,时间久了,任野就觉得那时候的一切可能就是他一场梦,现在大梦初醒,何必留恋那些虚妄的一切呢。   曾经那个翁道衡的存在就是个时空悖论,所以那次喜欢也是个不该存在和记住的悖论。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他舍不得。   现实生活里唯一的异常,就是那盆因为放在空调外机显得记仇的小番茄,一直没有熟透,永远诡异地发青,看着这盆小番茄,任野总有一种错觉,自己其实还被困在那段充满悖论的时空里,从未出走。   他开始疯狂做梦,梦里是在风里荡秋千的翁道衡。   他有时候还会梦到第一次和翁道衡见面的场景。   年少却没有成名的他走进试戏的房间,翁道衡坐在导演旁边视线落在他身上顿了一下,然后说:“这个不错。”   “所以你是?”   他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叫任野,任性的任,荒野的野。”   翁道衡和他短促地握了一下手,他的指尖短暂地擦过他的指尖,礼貌地笑了一下:“翁道衡。”   杀青那天,翁道衡拍着他的肩说:“再见了,任野,希望你大红大紫。”   从此人群里,他们再无交集,翁道衡的视线再也没有顿在他身上过,大梦一场,才发现不过是过客一场,留在过去的人一直都只有他。   他就不该和翁道衡认识,任野抬眼看着月亮想,在最后离别的时候,翁道衡的灵魂甚至都能带着他奔月跨越星海,那种震撼深深地刻入了他的灵魂里,他突然有点想翁道衡了。   但是他不该去想。   11   他顶着中暑拍的那部戏终于上星播放了,收视率第一,任野大红大紫,商业价值不断飙升,然后就是入选最佳男演员,一路鲜花和掌声,他终于在这个时代留下点了什么,也终于证明了自己可以是个好演员。   然而《食肉动物》仍然未曾上映。   12   有一天早上,那盆诡异的番茄突然红了,富有光泽的饱满的红,看起来就很好吃,却也很妖异,任野看着那盆番茄,怔住了。   “《食肉动物》定档了。”经纪人告诉他。   首映礼的那一天,隔了三年,他终于再一次和翁道衡有了交集,他保持着平稳的心态和翁道衡握手:“好久不见,师哥。”   翁道衡就那样无知无觉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任何特殊的情谊,就好像他是一棵树一样,他很松弛地伸手和他握手寒暄,任野突然有点恨他,恨他忘掉了一切,恨翁道衡什么都不知道。   记住的人只留下了任野,他放逐了翁道衡,于是翁道衡也彻底忘记了他,忘记了他们最后在大雪里那个吻和道别,任野有点后悔他那时候没有让翁道衡记住他,他也知道自己当时开口,翁道衡就彻底走不了了,他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被困住。   不是翁道衡就是他,他宁愿他自己被困住,清醒地发疯。   “好久不见。”翁道衡握着他的手这样说。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爱过他的翁道衡,任野清醒地心碎。   “好久不见。”他在心底这样说,他们早就在错误的时空里见过面了,那次一见和永别没有任何两样了。   首映礼结束的时候,任野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再见了,师哥。   梦该醒了。   13   然而当他走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翁道衡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没有说话,任野的心脏却酸胀得发疼,他该想开口说些什么,翁道衡却提前开口了,他问他:“你那盆番茄熟了吗?”   任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一盆被扔在空调外机上的小番茄……”翁道衡这样回答他。   “你的梦里还有什么?”任野继续问他。   翁道衡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他最后还是还是坦率地说了,他说:“我的梦里还有你……”   他顿了一下继续问,“所以,你是不是真的养了一盆很难熟透的小番茄,还把它扔在了空调外机上风吹日晒?”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全力也只能写成(模仿also老师)这样了。   感谢在2021-07-14 00:20:18~2021-08-23 21:0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秋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舒60瓶;日天日地日俞哥50瓶;全加亿点40瓶;诺辞0314 17瓶;卡丘皮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番外四:极光   任野和翁道衡正式同居是在一起之后的一年半之后,除了刚在一起的时候,翁道衡处在休假期,那时候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后来的聚少离多几乎成了恋爱日常,两个人手头都有一堆戏要拍,一进组就是好几个月,谈恋爱这件事真的就是忙里偷闲了。   在一起一年多,真正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两个月,其他时间都在网恋。   任野休假的时候,翁道衡又去拍戏了,于是任野趁着翁道衡不在帝都的家里干了一件大事,他把两个人的家打通了,在室内打通了一道楼梯关在暗门里,以后他们进出彼此的房子不用再走电梯了,打通了两层楼之后,任野又把自己家重新装修了一下,弄了个特别大的衣帽间和起居室。   等翁道衡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和任野以这种形式“同居”了。   他也没什么意见,任野说要在室内装楼梯以前就跟他说过的,就是物业那里有些麻烦,也不知道任野是怎么解决的。   本来翁道衡以为和任野会这样谈一辈子恋爱,可是没想到同居了才半年,两个人就在国外领证了。   ……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没戏拍空闲期凑在一起了,结果翁道衡开始收拾行李说要出国出差一段时间。   躺在沙发上玩电动的任野马上支棱了起来,他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翁道衡身上,从后面抱住他,语气非常不满:“骗子,你又背着我接戏了?不是说好一起休息两周不接通告吗?我们好不容易都有时间凑在一起玩……”   任野一个接近一米九的人从后面突然抱过来“小鸟依人”重量还是很重的,饶是翁道衡天天健身训练核心力量给突然来这么一下都有点吃不消,他一巴掌把背后的任野给呼下来,然后表情有点无奈,说:“没接戏,以前的通告。”   “你能有什么通告?不就一个广告吗?一天就够了呀。”   “就是这个广告,得出国拍个短片。”   翁道衡现在代言的这个牌子的护肤品突然要求翁道衡去冰岛拍短片,冰岛来去和酒店开销广告方承担,并不违反条约。   任野一听到这个牌子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快气笑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不爽地说:“出个国至少三天,拍完记得加钱。”   “下次续约本来代言费就要翻番了。”翁道衡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说。   任野支起下巴看着他,问他:“你们去哪里拍?”   “冰岛。”   任野蹭地一下站起身,翁道衡给他吓了一跳,问:“你做什么?”   “陪你一起去。”   “你认真的?行程又撞一起了,不怕粉丝知道哦,你是真的不怕我们太明显了?”翁道衡侧头看他。   “冰岛哎,这个季节是有极光的,你拍完广告我们就去蹲极光,不是说一起看过极光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吗?”任野兴致勃勃。   “什么都市传说,我都没听说过。”翁道衡侧头抿嘴笑了一下,心里觉得任野幼稚,又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   冰岛这个国家如名字一样,特别冷,而翁道衡拍广告的任务比他想象得要苦一些,大冷天的就只给了一件风衣站在海风里看着海浪略过冰川。   但是在镜头下的翁道衡是敬业的,寒冬凛冽,但是快三十而立的男人像冰块一样干净,新剪的额发很短,寒风吹乱了他乌黑如墨的头发,肤色如雪,五官潋滟,在冰岛的映衬下多了几分艳丽感和少年气。   广告拍摄进程很快,两天就拍完了室外所有场景,翁道衡的旁白录音也早在国内就录好了。   “辛苦了,翁老师。”广告拍摄导演和翁道衡握手,任野站在旁边看着他。   翁道衡的拍摄过程里,某人就一直以“家属”身份跟随着剧组,广告方也没什么意见,任野跟着翁道衡也是害怕翁道衡拍感冒了,并且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检查翁道衡有没有穿秋裤……   早上因为穿秋裤这件事两个人就能墨迹半天,翁道衡觉得自己好歹也有四分之一战斗民族基因从小又在北方长大,身上是有那么几分抗寒基因的,冰岛那点冷算什么,需要穿秋裤?但是任野却看不得翁道衡这么潇洒,翁道衡不愿意穿,他就哄他劝他,只是他哄的话翁道衡不怎么爱听。   “翁老师你都三十了,别学那些小年轻不穿秋裤,等年纪大了老寒腿找上你就知道哭了。我可是比你小好几岁哦,你不注意保养的话,等你老了我就天天推你轮椅去篮球场,然后我去打篮球你只能坐轮椅看,馋死你嘿嘿。”   翁道衡白了他一眼,他说:“你能小我几岁,我老得坐轮椅了,你个老胳膊老腿打篮球?怕不是去篮球场碰瓷吧……另外,我才二十八,三十还有好久呢,给我说老了。”   于是任野掏出他特意买的加绒秋裤给翁道衡,他说:“穿上这个,我们还可以夕阳红一起玩各种极限运动,打篮球算什么?”   翁道衡只能最后套上任野秋裤出门,他走之前,任野喊住他,忽然说:“今天你工作就结束了吧,明天开始我们就一起去追极光吧。”   “嗯。”   然后出门前翁道衡最后亲了一下任野的嘴角。   拍摄完,拍摄组居然在海边遇到了两个中国人,是两个男士,一打听是来拍蜜月vlog的,有把拍摄导演给惊讶到,还跟翁道衡说:“这俩大老远的跑冰岛度蜜月,有够特别的,我忘了,冰岛同性可以登记结婚。”   翁道衡冷淡的表情突然松动了一下,眼底出现了一抹笑意,他忽然想到出门前和任野随意的聊天,任野说他们要老了一起打篮球一起玩极限运动……翁道衡心思一动,任野也跟着他来了冰岛,不如直接搁这领证结婚算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占据了翁道衡的大脑,他正打算在广告间隙给任野发消息通知他回国前去领证,又忽然停下,草率了,是不是得求婚啊,直接发消息喊人去结婚挺霸道的。   任野当初追他走了九十九步,他也只是回头就得到了任野,如果求婚的话就让他来好了。   这么一想,他突然站起来,把导演吓了一跳,翁道衡问他:“这里最近的首饰店在哪?”   导演于是说:“我们住的酒店那个小镇附近十里还有一个镇,那里有卖珠宝的。”   于是翁道衡拍完广告没有坐车回酒店而是去了隔壁镇,等到了隔壁镇的珠宝店他才发现自己现金身上加起来只有十几万冰岛克朗,折合人民币还没有一万,当地小镇只支持现金支付,而人民币兑换冰岛克朗并没有那么方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现钱,翁道衡觉得自己冲动了。   他最后还是挑挑拣拣买了一对简单的男士素戒,前面有个小小的莫比乌斯环的设计,买完戒指,翁道衡身上的现钱也只够坐公交回酒店那个镇了,他坐公交回去,任野在酒店等他,他说:“我之前看到你们导演回来了,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翁道衡摸了摸口袋里的首饰盒,却始终说不出口,他笑着撒了一个谎,说:“我在外面看风景走神了没跟着大家一起回来。”   任野“哦”了一声,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他只是揉了揉肚子,说:“我饿了。”   “你为什么不吃饭?”   “我要和你一起吃晚饭。”   “那我们一起去吃牛排好了。”   吃完饭,任野看着手机兴冲冲地和翁道衡说:“明天我们去追极光吧。”   翁道衡笑着说:“我们可以去俄罗斯荒野追极光,那里我还熟悉一点,冰岛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知道去哪可以看到极光?”   任野却说:“这两天晚上找个荒野一定能看到极光的,你去拍广告的时候我都找好了当地的导游带我们去。”   回到酒店,翁道衡才知道他找的所谓“老司机导游”就是酒店前台的冰岛青年,那个男孩子长得高高大大的,睫毛都接近透明的白金色,眼睛蓝蓝的,笑起来有点憨,翁道衡看着就觉得不太靠谱的模样,他多嘴用英语问了一下青年年纪,青年笑着用蹩脚的英语说自己今年十九。   翁道衡就觉得更加不靠谱了。   冰岛小青年名叫奥拉维尔,看出了翁道衡顾虑的神情,马上摆手用蹩脚的英语让翁道衡相信自己,不要因为自己年轻就否决,他是当地的百事通。   于是第二天傍晚奥拉维尔拉了一辆房车载着翁道衡和任野到了一片开阔的荒野之上,说今晚可以蹲到极光的美景,任野还扛了摄影过来延迟摄影拍极光,激动地不行,他拉着翁道衡:“师哥,我们开始搭帐篷吧。”   翁道衡迷惑了,放着房车不睡,那么冷的天晚上钻帐篷,疯了吧。   可是任野看起来真的特别兴奋,于是翁道衡陪他一起搭了帐篷,搭完帐篷,任野又从车上搬下来了电子烧烤架和碳,还有预备好的饮料和烤肉,翁道衡都给整无语了,这是来郊游的吧。   可是任野已经开始美滋滋地坐在地上组装发电机和烧烤架了,翁道衡只能默默在旁边刷烧烤酱料,奥拉维尔也看傻了,他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来追极光这个架势。   根据预测,大概九点以后出现极光。   于是在漫边无际的荒野上,三个人一起烤肉一边等待。   天渐渐黑了下来,气温也越来越冷,奥拉维尔回到了房车上,任野拉着翁道衡躲进了帐篷里,帐篷里黑乎乎的,翁道衡伸进口袋里,他今天过来是带了戒指的,他打算如果今天有极光就跟任野求婚。   一伸手,口袋里什么都没有,翁道衡心咯噔了一下,他明明记得他放在外套里面的,去哪了呢?   他爬出帐篷站起来,任野在后面喊:“师哥,你去哪?”   翁道衡没有说什么,他去房车里的包里面找,也没有找到,他有些沮丧地回到了帐篷里,任野在黑暗里牵住他的手:“怎么了?”   翁道衡骗他说自己回车上喝水,心里却在想,他的戒指可能扔在酒店了。   太可惜了,如果今晚有极光,他就错过了一次浪漫的求婚机会。   可是,那对戒指那么朴素,或许他可以等准备好了再买一对更好的更体面的跟任野求婚,那一对戒指光秃秃的什么装饰都没有,加起来一万人民币都没有,一点也不够正式。   这么想着翁道衡心情好了不少,过了没一会,奥拉维尔来敲帐篷,他很兴奋地说:“Aurora!”   任野拉着翁道衡出了帐篷,深夜旷野的风四面吹来有点冷,但是他们已经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   天边升起一道绿莹莹的似焰火一般的烟霭燃烧着天际和群星,瑰丽妖异的红色、紫色晕染其间,忽明忽暗,璀璨神秘,整个天际慢慢晕染开来,似乎整个夜幕都被点燃了。   翁道衡仰望着星空,在被震撼住的同时,他升起来了一种原始的恐惧,对大自然对这近乎神迹一般的景色的恐惧,他感觉自己要被吞噬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渺小过。   同样渺小的任野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罕见的沉默,他的视线追随着那瑰丽的景色。   “我觉得我快要融化在里面了。”任野小声说,“太震撼了。”   “据说极光是神的裙摆。”翁道衡跟着说。   极光之下,在宁静的天幕下,任野牵起翁道衡的手,他勾起翁道衡的手指,翁道衡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金属环状的东西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了,他低头,看到了熟悉的莫比乌斯环,这是他不翼而飞的求婚戒指。   他惊讶地抬眼,任野的眼睛在黑暗里有些亮,他也伸出来了自己的手,翁道衡这才发现自己另一枚戒指已经在他无名指上了,任野看着他笑,说:“你刚刚找的是不是这个?”   翁道衡看了他片刻,忽然说:“我应该给你更好的。”任野却说:“你准备的就是最好的。”   翁道衡又说:“该我给你戴的,你抢走了我的工作。”   任野笑了起来,牙齿雪白,他说:“我很高兴,师哥。”   “任野,你同意和我结婚吗?”翁道衡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在雪山之下,在极光辉映下,任野眼眶微红,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对着诸神起誓,他看着翁道衡笑着说:“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3 21:03:26~2021-08-25 21:2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加亿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加亿点10瓶;柠檬树下只有我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番外五:咕咕哒的痛苦   主题贴:pbc,内娱,我有一个惊天大瓜!我要吐槽!气死我了!   主题楼:我现在心情特别复杂,但是瓜里的两个主角还在圈里混,所以我打个特别厚的码吐槽一下,求求各位不要撕马甲。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画手,然后前几年我按脸磕了一对特别冷的cp,冷到北极圈的那种冷,我就随便给他们画了一些同人图产粮,然后事情就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展了……我出门拿个快递回来继续说。   1楼:蹲。   2楼:前排出售瓜子可乐口香糖,还有猫猫,咖啡英短缅因胖橘牛奶猫。   3楼re2楼:给我一个胖橘谢谢。   4楼re3楼re2楼:您的胖橘请收好。   5楼re2楼:我要一碗米线。   6楼re5楼re2楼:您的米线。   7楼re5楼:他吃了两碗米线只给了一碗米线的钱!   8楼re7楼re5楼:我只吃了一碗米线!凭什么要给两碗米线的钱!   9楼:xs,楼里已经发展到吃米线了,按流程楼主应该回来继续开瓜了……   10楼:什么?瓜还没开,我看标题还以为内娱又要送走法制咖了……   ……   29楼(楼主):拿完快递回来了,我继续说,我那时候给这对冷cp产粮画图也就画了个乐子,不夸张的说,我算这对圈子的买股元老了,我磕当时也就是拉郎觉得脸配,结果我们圈子里没多久突然天降一个神仙写手,特别zqsg给这对cp写文,那写得怎么说呢,惊天地泣鬼神,绝了!我当时一看,就直呼神仙写文!   30楼:慕了,我们冷圈怎么没有天降神仙写手呢?楼主快来我们这入股画画吧……   31楼(楼主)re三十楼:不了不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画同人了,太伤感情了。   32楼(楼主):我继续说,这个神仙写手写得特别真,我一开始也就是无聊按脸拉郎磕的,一看这个写手的文,我就当场垂直入坑了,简直就是镇圈宝藏。然后有一天,我们圈里又天降了一个富婆妈咪,那钱花得跟流水一样,简直就是我们圈里所有人的金主,又有钱又会吹彩虹屁,人奈斯到不行。这个富婆妈咪也特别喜欢给我们圈那个神仙写手砸钱,就到了包/养的那种程度。   33楼:作者和读者绝对是真爱.jpg,(要素察觉)。   34楼:你管这叫做冷圈?又是撒钱的富婆妈咪?又是神仙写手的?还有楼主这么个画手?这好像是热圈元素吧……   35楼:别人的冷圈.JPG,我们不一样。   36楼(楼主):我这人虽然冷圈入坑无数,但是我是有几分交际花体质在身上的,于是我就拉了一个小群,拉了圈里一些零零碎碎产粮的太太,最后我一拍脑袋(头脑发热),我又直接把我们圈里的公共妈咪衣食父母就是那个富婆给拉了进来,就这样我们几个人就在群里水群聊天,一开始大家还聊得挺开心,后来就没东西聊了,神仙写手也在群里,但是几乎不说话,富婆也不怎么爱讲话,只爱打钱(抠鼻孔)。   我们那个北极圈磕的那两个蒸煮实在是太冷了,糖就那么一丢丢,我们在群里回味十分钟就没了的地步,磕的人都不敢昧着良心说他们是真的,于是很惨烈的,这个群几乎没有人讲话了,后来也没有人产粮了,好几个太太很快就换了头像去搞热圈了,然后他们觉得特别对不起我,就私聊说自己退圈就退群吧,我还能怎么样啊,只能含泪同意,我自己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37楼:太惨了,我们圈上个月也有两个神仙跑路去搞热圈了。   38楼:说实在话,搞冷圈就是在做慈善。   39楼:是我的现状,每天都想跑路……   40楼(楼主):后来群里退圈的太太越来越多,我就特别难受,于是在群里发了公告说直接解散这个群吧。这个时候,从来不冒泡的写手突然出来了,ta就说要不再拉一个小群吧,ta是不可能退圈的。然后我就在解散前放了新群链接,没一会写手进来了,过了一会富婆也进来了,然后就没有人了,冷圈最后幸存人数就是我们三个人。   哎,到了小群里,写手和富婆终于没那么沉默了,终于开始偶尔出现聊天了,虽然气氛组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小群像个世外桃源一样在里面挺自在的,富婆也活泼了不少,而且ta一出现就爱给我们打钱。冷圈真的好冷,冷寂了好几年,圈里的常驻人口一直是我们三个人,写手是真的超级勤奋,ta那几年给圈里产粮产了百万字之巨,而且质量都超级顶。   终于有一天,我们磕的那两个拉郎蒸煮终于擦出了现实的火花,然后好家伙,什么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瞬间圈里入坑人数以一个非常恐怖的速度火速增长,我们圈终于熬成了温圈!现实蒸煮的糖也忽然跟不要命似的砸,几乎每天醒来都有新糖,甜到我几乎觉得是在做梦的速度。   41楼:慕了慕了!   42楼:久旱逢甘霖!   43楼:楼主就是当代巴菲特吧,直接买股成功!   44楼:当初阿里巴巴没有你买原始股就是个错误!   45楼:所以……惊天巨瓜在哪里?   46楼:对啊,内娱巨瓜呢?   47楼:不会吧,不会神转折,突然be吧,我不忍心了。   48楼(楼主):然后我们磕的那对越来越真,糖越来越多,真到我都要给他们堵柜门的那种程度,我那时候觉得我上辈子就是个月老红线,怎么几年前随手一磕就磕到了这么真的一对,我肯定是丘比特再世!   但是我们群里那两个,就是写手和富婆画风开始变得奇怪了,就要么不出现,要么就一起同时出现,而且口癖也越来越像,透着一股奸情的味道,我都怀疑他们背着我偷偷面基了,但是一问就是没有,我试探了几次,两个人都非常非常抗拒和我面基。   49楼:不会真在一起了?   50楼:楼主是真的月老红线啊,磕的那一对成了,群里那两个也成了,只剩楼主孤寡孤寡【狗头.JPG】   51楼:肯定背着你偷偷在一起了。   52楼:芜湖,楼主快来我们圈里拉郎配!   53楼(楼主):既然他们不想面基,我也是尊重他们的自由,所以后来也没提过,就继续做快乐网友好了。但这俩人在群里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们肯定三次元认识的状态,那种状态瞒不了人,而且他们三次元住址也真的很近(因为我给他们寄过东西)。   后来有一天,写手忽然就说ta要退圈了,我当时就惊呆了,毕竟大家是患难姐妹一起过来的,好不容易熬成了热圈为什么想不开要离开啊……写手就跟我说ta写不出来了,我傻眼,那么多糖为什么就写不出来了呢。写手就忽然说ta和富婆在一起了,ta因为得偿所愿所以就再也写不出那种状态的同人文了……我又听不懂了,写手就突然给我发了一个地址,说和ta面基就知道了。   于是我懵懵懂懂去面基了,呵,前方高能!我先出去吃个饭再回来继续讲……   54楼:淦!不要停在这里啊!   55楼:楼主——   56楼:刚进来,就直接给我卡在这里了?   57楼:不会写手是你们磕的蒸煮工作室的脂粉吧,当初就是买写手埋线炒作cp的,好多热圈就是这么操作的,蒸煮有个屁的糖,全靠脂粉洗脑,我怀疑写手和富婆都是脂粉,不然什么冷圈能几年笔耕不缀地写百万字啊。估计楼主磕的那一对是假的,就是埋线炒的,rps老油条点烟。   58楼re57楼:还能这样?   59楼:我觉得有可能哎,毕竟谁吃饱了撑的给一个拉郎的巨冷圈几年更那么多粮?我们温圈都找不到几个这样的了,这种已经不是做慈善了,这种算拯救人类了!   60楼:热圈这种更新频率是因为有回馈所以会有太太免费发电,冷圈——常驻人口三个人的那种冷圈,写文写得再好都等同于单机,没有任何反馈,我无法想象单凭着热爱坚持下来。   ……   200楼:楼主这晚饭吃得有点慢……   201楼:上面什么脂粉什么炒cp已经内涵了内娱好几对了,突然冒出xx家cp粉,都开始了cp唯大战了。   202楼(楼主):我回来了!不是脂粉!也不是工作室埋线!我磕的cp没有塌房!   203楼:蹲。   204楼:翻了好多乱七八糟的cp唯吵架,终于翻到这里了,楼主快讲!   205楼(楼主):我去面基前还zqsg大哭了一场,因为我真的觉得写手要退圈要离我而去了,就那几年网上交流,我已经把他俩当成了战友,那时候就有一种战友退役的感觉,特别难受,面基看到真人之后我觉得我的眼泪白流了。   到了面基的地方,我跟着服务员进了一间包厢,里面空无一人,服务员说是x某订的包厢,当时我就警觉了一下,因为这个x姓和我磕的那一对其中一个明星姓氏一模一样!但是撞姓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找个位置坐了下来,低头盘手机,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门口笑着喊我:“xxx(我的网名),你来了啊。”   我抬脸,我人傻了,草(一种植物),苍天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磕的那两个蒸煮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来和写手还有富婆面基的吗?门口那两个人是怎么出现的!我裂开了!   206楼:????   207楼:!!!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其实写手还有富婆就是你磕的那两个蒸煮本人……   208楼:楼上你认真的?草。   209楼:草。   210楼:草。   ……   250楼(楼主):208楼你猜对了!我磕的那两个蒸煮就是写手还有富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我一开始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写手还有富婆弄得什么面基惊喜,把我磕的那俩蒸煮给请来了,要么就是这俩走错了,结果他们走了进来,一脸淡定地笑着告诉我,他们就是我磕的那两个蒸煮。我当时觉得世界观都被颠覆了,怎么会这样呢?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一直问,你们真的就是我认识的写手和富婆吗?   得到的答案全部都是yes!我磕的那两个蒸煮我直接代号a和b,a说他就是那个写手,那些文字就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b说他确实就是富婆,他之前就是磕自己……   251楼:所以,群里的三个人不是写手加富婆加楼主,而是楼主和她磕的两个蒸煮本人!楼主,你还买彩票吗?   252楼:惊了!楼主磕的居然是真的!   253楼:我写我自己+我磕我自己,草,这也太甜了吧。   254楼:谁家cp这么野啊?   255楼:这个故事里最离奇的还是楼主,所有小概率事件全给她遇上了!   256楼:我称之为巴菲特第二,您才是股神本神!   ……   300楼(楼主):虽然几年来我们圈里冷得只有三个人,但是一个画画,一个写文,还有一个发钱,多么美好的组合啊!三个人怎么了?三个人可以成立党支部!   可是原来写文的那个是蒸煮之一,打钱的那个是另一个蒸煮,只有我才是zqsg磕了几年的唯一cp粉?这算不算是一种诈骗?我到底算惨还是幸运?(苦笑)   ……   391楼(楼主):别猜了,反正我不会说是哪对的,楼里的反正都不是。   392楼:楼主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a和b是哪一对?吃瓜猜不出蒸煮是谁急得我抓耳挠腮。   393楼:说一下其他信息暗示一下也不行吗?   394楼: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我为什么要睡前点进来,我现在是彻底睡不着了!ab到底谁啊?这简直就是天选cp啊!   395楼(楼主):等他们哪天出柜or退圈我就回来爆马甲!都没有就等我四十年后回来提名字!   396楼:……   397楼:收藏了,等我孙子到时候提醒回来看答案!   398楼:楼主你要加油活到四十年以后啊!   399楼:求求这两位自己出柜吧,不然这四十年我该怎么过?   ……   1009楼:我们仍未知道ab叫什么,一周年打卡。   ……   1500楼:哎,二周年了,仍然不知道这是哪对天选cp?   ……   1799楼:谁的洛阳铲,把三年前的帖子给顶了上来?   ……   2000楼:楼主还在吗?已经七年了!你可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2001楼:误入,这居然是一个比命长的瓜……没事,再等三十多年我就知道答案了!   ……   2099楼:看热搜了吗?野道今天出柜了!他们居然是真的!他们居然都已经注册结婚有十年了!   2100楼:谁把十年前的帖子踢了上来?   2101楼(楼主):我回来了!!!!   2102楼:不是吧!不会吧!   2103楼:翁道衡和任野?   2104楼:奶奶,你的瓜熟了!   2105楼:快,告诉我,这两个人哪个是a哪个是b!   2106楼:我居然提前三十年知道了答案!   2107楼(楼主):ry是a,wdh是b。   2108楼:没想到啊,任野这么闷骚,居然写自己的同人文!   ……   2200楼:原来任野就是鼎鼎有名的Also太太!!!我是看他的文长大的!他的文就是我垂直入坑野道的饵!原来是他自己写的?   2201楼:楼主就是圈里知名画手咕咕哒吧,老倒霉蛋了。   2203楼:翻出了这个,【截图】,当初Also这个第一人称的文还上过热搜呢,因为写得太真,当时还被夸“任野分野”,一群人还搁那辟谣,结果原来是真的“任野分野”……   2204楼:骚还是任野骚,活该他有老婆。   2205楼:衡神这个双轮大满贯影帝居然这么戏精?还自己磕自己装富婆?   2206楼:Also就是任野?我人傻了?   2207楼:怪不得文写得那么真!   2208楼:我去下载Also的旧文了,就怕他手快给我清空了……   2209楼:我已经打包好了备份,好怕任野觉得社死给我全删了,说真的,他的文真的超级好看!   ……   2800楼:【截图】,十年没有冒泡的Also上线了,他不会真的要删文了吧?   2801楼:没删,发了个仅粉丝可见的动态。   2802楼:【截图】   (截图内容:Also:我只是真情实感磕cp而已。【狗头】)   2803楼:……   2804楼:他这是在挑衅吧……   2805楼:翁道衡上线小号回复他了!【截图】   (截图内容:巴黎在逃圣母@Also:我信你个鬼【爱心】【爱心】【爱心】)   2806楼:草   2807楼:被秀了一脸,三个爱心给我看酸了。   2808楼:让我们诅咒这对臭情侣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给我锁死!   【此贴已被管理员加精】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本很对不起大家,因为三次元各种原因更新断断续续很不稳定,但是终于完结了!这也是我在晋江写完的第一本书,很高兴能和大家相遇!   希望各位小天使收藏一下我的预收和作者专栏,我们下一本见!   下一本打算开《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快穿】》,人外快穿类型的脑洞。   最后再推一下我基友还在连载的文。   古耽正剧向剧情流,大男主非买股,《六州歌头》by謜   文案如下:   “我信天道酬勤,善恶终报,人间有美好。”   出生非他选择。但他既生于世,无论身在何方,遭遇何种,都要以这一身,享十丈红尘,览千里河山,共万民同天。   管他百年之后,朽与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