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今天塌房了吗》作者:青衫带酒   文案:   骆与时是影帝里的咸鱼第一人,仗着演技好背景硬,一年也不一定拍得了一部作品,唯独用小号追星追得勤。   偏偏他还追谁谁塌房,换新墙头的速度快得让众娱乐公司胆战心惊。   某天,骆与时的小号更新了一条只有[树苗]表情的微博。   众人在底下纷纷打卡,猜测这个新墙头会在一个月内以什么样的姿势花式翻车。   然而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骆与时的小号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骆与时重新捧起影帝奖杯的那天,众多镜头见证着他手拿奖杯扑向台下张着双臂的顶流陆曜,两人接吻的照片全网疯转。   当晚,骆与时的小号改了简介:[一个平平无奇的追星成功人士:)]   习惯围观骆与时追星翻车的网友:……塌房的竟是我自己?   业界良心顶流攻×粉谁谁塌房影帝受,年下,1v1,HE   温馨提示:攻谈恋爱的时候已经完成转型/文中人物皆无原型/日更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骆与时,陆曜 ┃ 配角:李诚,韩清,邱旭 ┃ 其它:预收《请停止你的替身行为》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没有,甚至追星成功了:)   立意:遵守职业道德 第1章 塌房的第一天 好巧不巧,和他搭档的这……   初夏的六月,空气里已经带了灼热。   上午十点,A市某高档公寓的主卧里正响着均匀的呼吸声,大门处的门锁却被人从外面开启,接着是一串匆忙的脚步。   卧室门被推开,床上的人微微掀了掀眼皮,卡着点摆出个悠悠转醒的表情。   骆与时睡得浅,门锁打开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来人从客厅到卧室的这几分钟,他调整了下姿势,正好卡点装被吵醒,半睁的双眼惺忪中带着丝迷茫,像是染了雾气。   他本就长得好,做出这种表情更让人觉得吵醒他像种罪过。   但来人早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只回给骆影帝声意味不明的“呵呵”。   骆与时动作一滞,果断地一个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开始装睡,末了还不忘扯过被子盖住睡衣没遮到的那段白而劲瘦的腰。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   目睹骆与时变脸全过程的李诚:……算了,人没事就行。   当了骆与时快七年的经纪人,对方什么耍赖的手段他没见过?   习惯习惯。   李诚摸了摸日渐稀疏的头发,熟练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走到床边在骆与时刚刚躺过的地方摸出了黑着屏的手机。   上手一摁——   果然是没电了,难怪之前自己和老板都联系不到这臭小子。   垂眼给担心弟弟安全的老板回了消息,李诚找出充电线给手机插好电,坐在床边拍了拍蜷在床上的骆与时:“昨天又玩手机玩到睡着了?说吧,昨天你新粉的那个小明星塌房了,你吃瓜吃到凌晨几点?”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困成这样,骆与时最早也得三点才睡。   “不是跟你说过么,一定要注意保护这张脸,别仗着年轻就使劲糟蹋。”   骆与时一动不动,装睡的呼吸声大了一点。   李诚听出里边的抗议,“啧”了声,“不说话?那我可要查你的登录记录了。”   骆与时这才小声反驳:“我昨晚没熬夜吃瓜!”   “没有?那你昨晚干什么了?”   “我难过。”骆与时脸还半埋在枕头里,鼻子被压着,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新粉上的墙头翻车了,我难过得睡不着。”   “得了吧,别人塌房难过正常,但你不早就习惯了。”   李诚翻了个白眼,非常不留情面地戳穿他,“明知道自己粉谁谁翻车还要不停地换人粉。现在才六月,你光今年的墙头就塌了九个!”   骆与时情绪酝酿到一半被噎住,气得翻过身,非常想一个咸鱼打挺蹦起来和李诚吵一架。   可李诚说的都是事实,让他刚鼓足气就瘪了,只能认命地听李诚数落他以往的“丰功伟绩”。   骆与时从进圈前就开始追星,李诚做了他快七年的经纪人,仅被李诚知道的往届墙头就可以轻轻松松突破三位数。   倒不是他对谁都三分钟热度,实在是运气和眼光不太好,凡是被他粉上的人,不出一个月,必有严重到塌房的负面消息爆出。   三年前,骆与时的追星小号不慎曝光,不等李诚替他公关,“骆与时小号死亡笔记”的热搜就被网友们顶上了热搜榜,撤无可撤。   遮掩不成,李诚迅速改了公关方案,靠着骆与时在大众那里的好感度把追星塌房的事玩成了梗。演员不过是个职业,工作之外的爱好谁能说声不,追星甚至还让骆与时的形象更加接地气一些。   热搜过去之后,李诚没让骆与时弃了小号,骆与时也依旧追星,只是不再把新墙头的名字说出来,改为委婉地用两个表情代替“粉上新墙头”和“心碎塌房”两种状态。   网友们根据骆与时的微博和网上消息推测骆与时的新塌房对象是谁,有些人还养成了定期来骆与时小号下围观打卡的习惯,算是误打误撞地给骆与时开辟了新的保持人气的路子。   这事放在业内是一次经典的公关案例,也是李诚引以为傲的一件,经常被他挂在嘴边,夸自己的同时再谴责一下骆与时暴露小号的粗心大意。   李诚意犹未尽地住了嘴,骆与时却已经被他说得昏昏欲睡,又快缩回被子里,李诚隔着被子拍他:“快起床洗漱,有事跟你说。再赖床我就把你这样子拍下来给恬恬看。”   恬恬是李诚的女儿,今年五岁,除了爸爸妈妈最喜欢的人就是骆与时这个漂亮叔叔。   骆与时不想在小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不情不愿地坐起来,随便抓了下头发,抬眼问:“什么事?”   他瞳色生得浅,长相也温柔,发质却偏硬,睡了一觉起来被压弯的一缕头发定了型,在耳朵边支棱着。   李诚在提到女儿后就不自觉地切换到老父亲模式,忍不住伸手帮着把那缕头发别到耳后才满意开口:“你都半年没开工了,上边给你安排了份通告,是档综艺,叫《我是演技派》。”   “就是西瓜台在播的那个,反响还不错。”李诚评价道。   岂止是不错,作为西瓜台筹备两年又作为今年强推的综艺,《我是演技派》第一期一出就全网爆火,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人为了一个露脸的名额挤得头破血流。   这么个好机会被李诚说得随意,骆与时听了后表情也淡淡的,打了个哈欠没有说话。   他从来都不接综艺只演戏,这是李诚知道的事。   毕竟他签的星尘传媒就是他们骆家的,最高Boss是他亲哥骆和光,在接工作这块保留了他极大的自由,演员部主管管不了他,和他相处几年的经纪人李诚也要在接工作前问问他的意见,很少有这种先斩后奏的情况。   李诚果然解释:“他们这期邀请的助演嘉宾本来是公司里的韩庆苏,韩庆苏昨天拍戏的时候受了点伤,就只好从公司里临时找个人顶一下。你只用这录一期,就当出去玩一玩,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   “是吗?那为什么不找其他人?”骆与时往后一倒,懒洋洋地背靠床头,显然不相信李诚的说辞。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一个娱乐公司,难道就只剩下他一个有档期的男演员了吗?要真剩下他一个,那公司怕是也快倒闭了。   李诚猜到骆与时没这么好糊弄,直接坦白道:“是骆总给你安排的。他说你快一年没接工作了,也没出来玩,怕你在家憋坏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不方便说的则是心疼他弟弟刚换墙头就喜提塌房,找个事让他转移下注意力,别太记挂塌房的事,可以说是非常用心良苦。   骆与时猜这里就有他哥的手笔,明白这是他哥的一番好意。   骆和光这人霸道得很,决定的事就不允许更改,骆与时不想因为这点事和骆和光闹,也不想让李诚夹在他们两个中间难办。   而且这次他真的有点想找点事换换心情了,那就去吧。   “行,到时候把综艺的安排发我。”   骆与时撑起身子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卫生间传来电动牙刷启动的声音,李诚还坐在床边没回过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这艺人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他猜到骆与时不会拒绝骆总的安排,但按照骆与时的性格,在答应前总得胡搅蛮缠一阵,难道是憋着什么坏主意?总不能是良心发现了吧。   李诚怀揣满肚疑惑跟到洗手间打算问个清楚,省得这臭小子留着后招。   骆与时正掬着一捧水往脸上扑,听到脚步声,他抽了张擦脸巾转过身,几缕湿发黏在脸侧,下巴上还挂着水珠,有种纯而性感的漂亮。   可惜了。   李诚本来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咽下,心里转而升起的是职业习惯带来的遗憾。   圈子里数一数二的顶级长相,再配上老天爷赏饭的演技,怎么着都应该是个大红大紫的命,可偏偏被这小祖宗过成了咸鱼日常。   他自己也是,原本是带出过影帝影后的金牌经纪人,野心勃勃地以为接手骆与时能迎来的是事业巅峰,结果过着过着就把经纪人干成了副业,主职变成了奶爸。   虽说他当奶爸是自愿的,工资也不减反增,可此时久违的事业心被唤起,让他生出种中年男人事业未成的伤感来。   骆与时被他看得皱眉,“啧”了声。   “李哥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兴趣,而且我不能对不起嫂子。”骆与时故作严肃,用力地将用过的擦脸巾丢进垃圾桶,像是在捍卫自己的节操。   “去,别瞎说。”   李诚被他气笑,伤感也散了大半,不过这么个小插曲过去,他把刚刚要说的话给忘了。   什么话都不说只来围观人洗漱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李诚想想,嘱咐道:“那综艺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节目组那边赶着公布嘉宾名单,估计最快到中午就会发微博公布,你到时候记得用大号转一下。”   “只转发,不许用大号做别的事。”李诚补充道。   看骆与时脸色还好,他又装不经意开口:“底下的评论你也最好别看,跟你搭的两个小明星最近还挺火的,底下都是粉丝控评,没什么意思,万一你看的时候手滑点个赞又要闹出事。”   “别看啊,光转发就行。”   他又重复一遍,语气装得像是不经意,但一遍遍地重复还是暴露了藏着的紧张和关心。   “哄孩子呢,交待这么多。”   骆与时小声咕哝着,被人关心后熨帖使得嘴角不自觉勾起,但脸上还是吊儿郎当的表情,像是没看穿李诚拙劣的演技。   -   送走李诚,骆与时背靠着大门缓缓吐出一口气,漂亮的眼睛垂着,辩不出情绪。   就算经常塌房,他也不可能习惯到完全无动于衷。   多次的塌房养成了一套塌房后的“官方流程”,在门上靠了会儿,骆与时走到书房去收拾上任墙头的周边。   这些周边会被放进储藏室里,和以前的旧周边共同缅怀着那些年他错付的感情。   上任墙头是个出道不到一年的小偶像,周边种类不多,大部分都是海报。   收拾出来的海报摞得有手指高,最上边那张是骆与时以前最喜欢的,蓝天白云绿草地,阳光正好,穿着白衬衫的那张脸笑得灿烂而干净。   骆与时嘴唇抿了抿,抓起海报丢进垃圾桶。   将清出来的周边全部丢进楼下的垃圾箱又在家里做了个大扫除,骆与时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呼出今天最痛快的一口气,这是他塌房后遗症最严重的一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恰好在此时亮起,李诚把综艺的安排发了过来,顺便提醒他等下记得转发综艺官宣的微博。   -   《我是演技派》官博在傍晚的时候公布了本期嘉宾名单,骆与时卡着微博发出后的两分钟登上去。   《我是演技派》采用的是分组表演模式,每组由一位专业演员作为特邀嘉宾搭档两位明星选手现场演绎同一部戏的两个片段。   骆与时是特邀嘉宾,他的海报被放在了中间的位置,照片是他在《月光里》的剧照。   《月光里》是他演的第一部 也是唯一一部拿到影帝的电影,拍摄的时间在八年前,当时的各项技术远不如现在发达,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高清的《月光里》的剧照,不知道节目组的人是从哪里找到的。   左右两边的海报上是和他搭档的选手,骆与时扫了眼,笑了。   好巧不巧,和他搭档的这两人,都是他曾经的“对家”。 第2章 塌房的第二天 骆与时没想到,自己第一……   骆与时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上综艺,合作的两个搭档就都是他的“对家”,这是何等的运气!   左边海报上长相可爱的男生是最近正火的一个小偶像,叫徐璨阳,在去年的某选秀节目中以第一名出的道,今年才20岁。   而骆与时新塌房的墙头林彦正好是另一档选秀节目的第一名,两人从出道起就是竞争关系,现在林彦被爆出以前恋爱时劈腿的丑闻,人气一落千丈,掉的资源多数都被徐璨阳捞了去。   骆与时对徐璨阳这个“对家”没什么苦大仇深的感觉,他追星是“嘴上叫得欢”的那类,感情投入并不深,只是找个暂时安放喜欢的地方。当时他两档节目都在看,徐璨阳偶尔流露出的优越感和小脾气让他从心里不喜,就粉了更为顺眼的林彦。   结果是他又一次看走了眼。   “不争气啊。”骆与时感叹一声,点开了右边陆曜的海报。   同样都是对家,骆与时看陆曜比看林彦顺眼得多。   陆曜今年24岁,是标准的浓颜系,颜从出道起就一直很能打,随着阅历的增加气质上也变得成熟,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骆与时其实很喜欢陆曜这一款,只是他追星喜欢养成类的,陆曜刚以男团成员出道的时候他正忙着艺考,等有时间了陆曜也已经脱离了新人期,最后就转头粉了和陆曜风格相近的师弟团。   幸运地躲过了骆与时,陆曜虽经历过和公司解约、团队解散的波折,最后还是凭借个人的努力站到了顶流的位置。   挺好,这么个帅哥要是退圈了怪可惜的。   骆与时惆怅地退出图片,仿佛人也回到了粉陆曜师弟团时叛逆的十八岁,转头开始浏览评论区。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陆曜和徐璨阳的粉丝已经纷纷赶来,骆与时划了几下才看到控评外的评论。   【这一组的人颜值都好高呀!陆曜的颜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能打!】   【诶,这次请的嘉宾叫骆与时?感觉都没怎么见过,节目组为什么要请他?长得是挺好看,但这么年轻感觉资历太浅,和其他组的嘉宾比起来有点失望,不会是关系户吧!】   【@楼上,你年纪是不是比较小?骆与时出道早,只是这几年没怎么演戏了,按资历确实是前辈,还得过影帝哦,强烈安利《月光里》。】   【《月光里》yyds,骆与时演的沈延我永远的白月光555】   【天呐,骆与时居然接综艺了,奶奶你粉的明星又出来工作啦!】   【笑死,评论有钱一起赚?骆与时这种江郎才尽的演员也敢出来接这种综艺,演了几年的戏就一部《月光里》能吹其他都是稀烂,坐等现场演技翻车。】   最后的这条评论显示的时间是两分钟前,底下已经有十几个人回复,多到被折叠起来。   骆与时嘴唇不自觉抿紧,手指悬空半天没点开查看全部,转了微博直接关掉了软件。   哪怕平时装得再怎么不在乎,真正被别人提起时还是会难过。   他自嘲地笑了声,熄灭了手机。   -   一周后   《我是演技派》采取的是淘汰制,明星选手们两两一组,扮演同一角色和嘉宾分别演绎同一经典片段的上下两半,表现差者淘汰。   节目组玩得很大,在正式上台前只给每位选手两个小时和嘉宾对戏,剧本也是在对戏前才发,比的就是绝对的硬实力。在已播出的前几期中,不只是选手,连个别嘉宾都翻车过,在舞台上演得稀碎。   节目组发给骆与时的时间表排得很满,下午一点到三点和徐璨阳对戏,三点到五点和陆曜对戏,留出三个小时供他们吃饭、休息、换造型,晚上八点正式开始录制。   节目组在通知录制时间时都会建议对方提前十分钟左右到达排练室,骆与时结合了下自己的习惯,在十二点四十五分带着经纪人和助理推开了排练室的门。   排练室里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着设备,他们等下会将对戏的过程录下来剪成3分钟左右的小片段放在节目的正片里。   见骆与时进门,他们这组的负责人小跑过来:“骆老师来真早,请先到这边休息区歇会儿吧。”   “好,谢谢。”骆与时颔首,按照引领到属于他的休息位置坐下,经纪人李诚和助理韩清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   演员休息区在排练室的角落,骆与时一落座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天!他真的有25岁吗,这状态这长相说他18都有人信。”   “而且他真的长得好看又有礼貌,我刚刚去给他送水,他对我说了谢谢,声音好好听!”   “长得好看的关系户罢了,真恶心。”   “关系户?他要有背景还能演了几年就一部《月光里》能拿得出手?”   “不争气怎么都捧不红呗,我觉得《月光里》也一般,都是吹的。”   “我听说他当初拿了影帝是因为沈延就是以他为原型写的,真人演技稀碎,也不知道等下会不会现场翻车。”   “他实力还是有的吧,官宣嘉宾之后我特意去网上搜了搜,这几年他演的都是些小众的文艺片,有些根本就没上映,但都不是烂片,只是缺宣传。”   “那又怎样?等下说不定他还得先恭恭敬敬地给徐璨阳打招呼!糊就是原罪!”   “咳。”   摄影组组长看了眼身后嘀嘀咕咕的实习生,几个小年轻立刻停了嘴,眼睛却还黏在低头看剧本的骆与时身上。   不管糊不糊有没有实力,长得是真好看!先多看几下养养眼!   -   剧本很薄,只有寥寥几页。   骆与时合上剧本,抬腕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五十二分。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恰好在对旁边的人小声嘀咕:“徐老师怎么还没来?”   “不急,估计快了,徐璨阳每次都要晚个几分钟。”说话这人从综艺第一期就跟的是徐璨阳在的组,颇有深意地暗示:“晚到才显得咖位大呗,大腕儿都是最后一个到。”   “就他?”另一个人小声接道,“我上次还看到他把助理给骂哭了,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火起来。”   什么世道!   几人对视一眼,摇着头又继续手头的工作。   果然如那人所说,徐璨阳在两分钟后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排练室,前前后后跟着五六个助理,排场摆得很大   第一次见面肯定是要打招呼的。   骆与时站起来,等徐璨阳经过他面前时开口:“你好——”   “诶小罗!你怎么拎奶茶的,都快洒了!真笨!”徐璨阳偏过头凶了身旁的助理一句,没理会骆与时的问好,脚步没停直接走到他的专属休息位置,五六个助理簇拥着给他递奶茶举小风扇。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低着头干自己的事,仿佛对徐璨阳这副做派已经习以为常。   刚刚笑话过骆与时的实习生得意偷笑,瞧他说什么来着!糊咖就是糊咖,徐璨阳连招呼都懒得和他打,自己还巴巴地站起来,真是笑死人了。   韩清年纪轻,先忍不住出声抱怨:“徐璨阳怎么这样!时哥都站起来了他还不打招呼直接走过去,真没礼貌!时哥是助演嘉宾,出道时间又比他早,他怎么敢这样不尊重人的?”   骆与时小幅度摇头示意韩清不要继续说了,重新坐回位置上。   李诚俯身小声说:“我刚刚问了,镜头到两点的时候才会打开。”   潜意思就是说,正式对戏前这里发生的事没有外人会知道,哪怕徐璨阳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敷衍一下,他们也只能暂时忍着。   那就忍吧。   骆与时低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剧本上。   五十九分,骆与时这组拍摄的负责人举着喇叭:“各部门注意,再次检查一下机器运转情况是否正常,两位老师也请准备一下,录制在一分钟后开始。”   骆与时起身整了下衣服,蓝色条纹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内搭白T干净清爽,徐璨阳也由助理帮着整了衣服,慢悠悠往这边晃。   镜头开启,徐璨阳挎着的脸立马一变,挤出灿烂的笑小跑过来,抓住骆与时的手语气激动:“骆老师您好!我叫徐璨阳,是您的影迷!”   骆与时有一米八,徐璨阳公开的身高是一七八,可他站在骆与时跟前却还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到骆与时的脸。   这么一抬头,徐璨阳差点就爆了粗口。   这人不是都25了吗,皮肤怎么还这么好?   离开了修图和滤镜,现实中的徐璨阳脸上扑着厚厚的粉,哪怕新补过妆也藏不住底下的暗沉和坑洼,和骆与时的状态一比两人的年龄像是反了一样。   最可恨的是,骆与时真人居然比海报上的还要好看,颜值甚至超过了身为男团门面的他!   徐璨阳心里燃起嫉妒的邪火,脸上不显,抓着骆与时的手却忍不住加大了力度。   骆与时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微笑颔首,“你好,我是骆与时。”   可恶,这么笑起来更好看了。   回头要让经纪人跟剪辑那边说一下,不要把这个笑剪进正片。   徐璨阳指尖掐进掌心,勉强笑着开始讲提前准备好的场面话:“骆老师您知道吗,我最喜欢的电影就是《月光里》,您在里边的演绎真是绝了……要是我能学到您演技的一半就好了。”   “感谢你的喜欢。”骆与时听他不走心地把感叹词用了个遍,出于礼貌还是回夸了一句,“大家职业不同,你的业务能力也很棒”   可徐璨阳却很不满意。   就这?他讲了这么多,这人就只回了一句,是看不起他吗?   徐璨阳的小脾气上来,“哦?骆老师也看过我的舞台吗?那可真荣幸。”   他压低了声音,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笑得恶劣:“我以为骆老师只看过《明日星光》呢。”   《明日星光》是骆与时新塌房的墙头林彦当初出道的选秀综艺。   骆与时的眼神冷了下来。 第3章 塌房的第三天 这一个两个的都要给他来……   对骆与时来说,演员是他的职业,追星则是他的私人爱好,如果不是当初小号意外曝光,他根本不会让自己追星的事被外人知道,更不愿被人在工作中提起。   而且林彦翻车后徐璨阳无疑是从中获益最大的人,对方闷声发大财就算了,还故意用这种语气来恶心他。   就很欠教训。   骆与时垂下眼睫,微微俯身靠近了徐璨阳:“随便看看罢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看。”   “你!”徐璨阳没想过骆与时敢挤兑他,楞了一下,再想反击时骆与时已经站直了回去,笑得温软,而且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断绝了小声说话的可能。   负责维持进度的工作人员听不到两人凑近时都说了什么,只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在镜头外开口:“这一段素材录得差不多了,两位老师再熟悉下剧本就可以开始对戏了。”   “知道了。”   “OK。”   骆与时和徐璨阳错开视线,分别回到自己的休息区。   -   他们这组抽到的是《霍青山传》。世代忠勇的霍家在一场权利倾轧中被以谋反罪抄家,霍青山在好友三皇子的帮助下逃过一死被送往边关,两人约定,只要霍青山能努力掌握住边军为三皇子巩固势力,三皇子在登基后就为霍家恢复清誉。   节目组选的是霍青山历经千辛万苦回京受赏一心盼着为霍家正名的名场面。骆与时饰演嘉远帝,徐璨阳和陆曜饰演霍青山。   片段中,登基为嘉远帝的三皇子为了保全先帝名誉临时反悔,想将对霍家的翻案放在私下里,霍青山却希望皇帝能在金殿之上昭告天下还霍家一个清白,两人于是起了争执。   骆与时的台词早在之前就背完了,但他没急着催,直到徐璨阳那边小跑过来一个助理通知对戏后才合上剧本起身。   对戏的地方在排练室中央的空地,徐璨阳看着走过来的骆与时,对方双手空空脸色平静,像是做足了准备。   这人把台词都背下来了?   徐璨阳心里打鼓,他从参加综艺起就总抢着第一个脱剧本,但他没那个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次不过仗着年轻记忆力好把台词记得七七八八勉强让对戏能顺下去,剩下的就全交给后期剪辑。   而这次他遇到了个和他“撞人设”的人。   徐璨阳眯起眼问:“骆老师也脱剧本直接对戏吗?”   “嗯。”骆与时答得谦虚,“我台词基本都背下了,个别地方可能不准确,但能顺下来。”   徐璨阳心里急着压人一头,咬着牙微笑劝道:“骆老师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来,不用迁就我,我们年轻人背词快一点。”   “没事,直接对戏吧。省下来的时间还能多对几次。” 骆与时摇摇头拉开距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徐璨阳从鼻孔中哼出气,他可不信真有人记忆力有这么好。   “既然这样,骆老师请。”他倒要看看这人要怎么装!   -   “宣——,平远将军霍青山,上殿——”   暂时客串剧中配角的工作人员念响了剧本的第一句台词,背景音跟着响起。   徐璨阳踩着节奏走到骆与时跟前行礼,口中念道:“臣,霍青山,拜见陛下。”   剧本这里要行的是稽首礼,但徐璨阳用手撑着身体以蹲带跪,只勉强做了个样子,就等着骆与时接完台词直接站起来。   让他跪下给骆与时行大礼,骆与时也配?   骆与时看了徐璨阳一眼,缓缓开口:“爱卿去往边关已有三年了罢。”   优秀的台词功底一开口就将在场的众人有了种沉浸式的陶醉感,像是透过骆与时看到了那个眉眼含笑的少年天子。   装跪的徐璨阳却觉得度秒如年,他这姿势不好维持重心,本就只打算做几秒,谁知骆与时跟故意和他作对一样话说得一句比一句慢。   这还不算完,只听骆与时一句台词说完顿了顿,感慨地叹了声才继续道:“边关苦寒,卿身体可还康健?”   康健!康健个屁!   徐璨阳勉强稳住晃动的身形,忙不迭将台词接上:“臣在外一切安好,多谢陛下挂念。”   他说得急,念到“谢”时头又下意识往下一点,话音落,两个膝盖就因身体失去重心抵到了地上,   草,他怎么还是给这人跪了,徐璨阳在心里骂了一声、   骆与时眼神微动,抬手对着空中虚虚扶了一把,含笑道:“朕与爱卿有年少之谊又有君臣之义,何必见外!爱卿先起吧。”   高坐金殿之上的帝王当着朝堂众臣的面好生夸奖了一番得胜归来的霍青山,话语里满是对这位昔日友人的爱重,又吩咐随侍在侧的内监宣读早就拟好的封赏圣旨。   金玉白银和良田僮仆流水般地被赐了下去,众人艳羡的目光里,霍青山的心情却并不那么愉悦,甚至逐渐变得沉重。   圣旨宣读完毕,霍青山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陛下没有给霍家翻案。   徐璨阳双眼瞪大声音颤抖:“陛下!”   碍于皇权,霍青山的情绪是隐忍的,但为着刚刚不自觉给骆与时磕头的事,这里的怒气被徐璨阳演得过了头。   骆与时脸上含笑,眼神却冷如冰霜:“霍卿可是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御座之上的帝王探身向下俯视着自己的臣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荡开,在场的工作人员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直面巨浪的徐璨阳更是感受到一种窒息感。   “臣……臣有一事还请陛下成全……”   徐璨阳咽了下口水勉强接上台词,不等他松口气,骆与时的下一句已经接上。   “成全?那便是私事了,卿可下朝后再禀!”   不行!   徐璨阳深深陷入到角色带给他的紧迫和慌张感里,脑子中的弦紧绷到极限乍然断裂。   下一句,下一句是什么?   只听骆与时的声音再度响起:“霍卿,还不跪下、领旨谢恩?”   “扑通——”   身体早于大脑做出反应,听到台词的指示,徐璨阳双膝重重砸在地面上,巨大的冲力让身体一歪,接着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场的其他人也被这一巨响强行拉出戏。   什么情况?怎么对戏对到地上了?这是还没对完?   众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回过神来扶徐璨阳一把。   徐璨阳被这一摔疼得出了戏,看向骆与时的眼中满是怒火。这人竟擅自在原本的台词中多加了个跪下,害得他一不留神出了这样的丑!   骆与时垂眼看着徐璨阳,脸上依旧是标准的“帝王笑”,端庄和蔼,像是还没出戏,但眼神中的笑意已经直达眼底。   这番表情落在徐璨阳眼里,就成了十足的奚落和嘲讽。   气氛逐渐变得古怪,围观的人也察觉出一丝不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问两位老师的戏对完了没有。   蓦的,一只手斜伸出来将地上的徐璨阳拉起。   “小徐,还没出戏吗,入戏这么深,是被小骆的演技惊到了?”来人先笑着对骆与时点了下头,又对徐璨阳说:“看你这样子一定收获不小吧?助理呢?扶小徐先去休息一下。”   事情被轻飘飘揭过,众人回过神。   “刘导,好久不见。”骆与时第一个出声,其他人也跟着向来人打招呼:   “刘老师。”   “刘老师好。”   “不用管我,我就是看看每组对戏的情况,做你们的事就好。”刘叶平摆摆手。   他是圈里德高望重的导演,也是《我是演技派》四位专业导师之首,在这里有很大的话语权。   徐璨阳被助理扶下去,刘叶平上下打量着骆与时,面露欣赏:“几年不见你的演技又进步了,老李果然捡了个好苗子。”   刘叶平口中的老李是骆与时拍《月光里》时的导演李鹤,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李鹤拍《月光里》的时候刘叶平来探过好几次班,还指点过当时演技略显青涩的骆与时,真论起来能他的算半个老师。   “谢谢刘导夸奖。”骆与时微微欠身,谦虚道:“毕竟都这么些年了,再毫无进步不是白长了这几岁。”   “刘导,咱们去这边坐着说?”   “嗳,不用,我还没老到站不动的年纪。”刘叶平的眼神慈爱,“等下我还要去看看其他组的情况,就这么站着和你随便聊几句。”   “我记得你去年演了老何拍的《寻》?”刘叶平问。   “是。”骆与时点头,“不过这部电影最后没上映,您是从何导哪里听说的吗?”   “不只听说,我还在老何那里看过他剪出来的成片,拍得挺不错的。”刘叶平面露惋惜,“老何那人一向喜欢小众题材,又宝贝自己拍的片子,半分钟都不许别人剪,不然《寻》删减一点说不定还有上映的机会。”   “不过你也别灰心,只要演技在,拍好片子的机会多的是。”   刘叶平说话的时候刻意没收着声音,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是没看过骆与时演的《寻》,但能听出刘叶平话里的意思:骆与时和许多大导演都有联系,才不是什么查无此人的糊咖。   -   随便聊了几句,刘导离开去往其他组查看对戏的情况,他本就只是来随便看一眼,多留了会儿说话的功夫不过是想给骆与时撑腰,压着徐璨阳和有些踩高捧低的人省得他们生事。   徐璨阳从录第一期开始就经常耍小聪明,也因此最怕四位评委中最为严厉眼光最毒的刘叶平。   吃到苦头,徐璨阳乖了许多,而且他好面子,总感觉那一摔后排练室的人都在偷摸笑话他,再重新和骆与时对戏的时候也浑身紧绷,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双笑中夹刀的眼睛和不怒自威的“跪下”。   不等排练时间结束,徐璨阳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逃离了排练室。   骆与时重新坐回休息区,对戏结束,他身上的气势都散了去,恢复起平时好脾气的样子来。   “这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看剧本,真是个狠人!别说,我早就看那个徐璨阳不顺眼了,骆老师牛逼!”   说话的人比了个大拇指,话音未落就被身边人用胳膊肘顶了一下。   “小声点,没看到骆老师又看手表了吗?”   “完了完了,还差两分钟就两点五十了,陆曜呢?怎么还没到?他之前可从来没有迟到过呀!”   骆与时放下手腕,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剧本,节奏和着不停转动的秒针。   这一个两个的都要给他来迟到这套,是觉得他好欺负吗? 第4章 塌房的第四天 拜托,他一见陆曜就会想……   时间一点一点靠近两点五十,排练室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陆曜当顶流当了好几年,粉丝群体相当大,在场的工作人员里就有他的粉丝。见识过骆与时的本事,他们不免替陆曜捏了一把汗。   “陆曜怎么还没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呜呜陆哥千万别迟到啊,虽然我相信陆哥的实力但还是不希望他撞到骆老师的枪口上。”   负责拍摄的小组长也开始发愁,陆曜要是重蹈了徐璨阳的覆辙,那他们这组就真没几个能播出的镜头可用了,真难。   排练室小小的门一下子承载了太多的期望。   终于,在离两点五十还有几秒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不等众人松一口气,却见率先踏进来的竟然是只女士皮鞋?   “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进来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声音里透着爽朗,让人心生好感。   “莉姐!”   “嗳!下午好下午好!”   被称作“莉姐”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得风风火火,边走边指挥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助理把买来的奶茶和甜点分下去。   “这位就是骆老师吧?骆老师您好,我是陆曜的经纪人张莉。”   张莉小跑过来同骆与时问好,双手微微合十,脸上满是歉意:“抱歉骆老师,我们陆曜被堵在路上了,估计要迟到半小时才能过来。”   “说来这事都怪我,听说演唱会的票做出来了一批就非要留下陆曜一起看看效果。”   张莉将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我想着之前陆曜从公司来录节目每次都能提前十几分钟到,那今天晚出发两分钟应该没什么问题,谁知道刚好就……”   A市的交通,懂得都懂,骆与时说了声没事,表示理解。   张莉明显松了口气,继续笑着说:“我一听堵车的消息就从公司带了点下午茶过来,您先休息会儿,我去问问负责人看看能不能先把剧本发给陆曜,让他在车上熟悉熟悉,等一过来了就可以直接开始对戏,尽量不耽误您的时间。”   “然后陆曜还托我带了点票给您,”张莉从包里掏出一小沓票,足有二三十张,“这是陆曜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说是心意,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赔礼。   陆曜是顶流,每次开演唱会都一票难求,而且这几十张估计都是内场票,放在黄牛那里能请所有人好几顿下午茶,就算不卖钱拿去送人也很有面子,是很有诚意的礼物了。   见骆与时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收,李诚直接将票接过来,替骆与时讲了几句场面话。他知道骆与时已经认可了张莉的道歉,但收下这份赔礼显然能让对方更加安心,也更符合圈里的人情往来。   果然,送出票后的张莉状态更加轻松,和李诚一起,两个人精一拍即合,愉快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张莉接着去找负责人沟通剧本的事,韩清也替骆与时领回了下午茶。   骆与时最喜欢吃甜食,但今天有李诚在,韩清只敢给骆与时拿了杯半糖的奶茶回来。   吸溜着凉甜的奶茶,骆与时心情好了不少,李诚趁机给骆与时吹耳边风:“小时啊,一会儿你要不稍微收敛点演技?”助演嘉宾把两位选手都干趴下,听着像爽文,放在节目里实在是有些尴尬。   “放心,我不会像对徐璨阳那样故意压他的戏。”骆与时将奶茶放下,没等李诚松口气又说:“但他如果没真本事接不住我的戏,就不怪我了。”   言下之意,还是半点水也不会放,至于节目最后的效果?随缘吧!   李诚在心里呕出一口老血,心里祈祷着录完这一期他们不会被节目组彻底拉黑。   -   张莉的话说得很准,陆曜赶来排练厅时离规定时间刚好过去半个小时,而且一到就表示自己现在就可以开始对戏。   各组早已准备就绪,见陆曜这么配合,直接就开始了录制。   剧情承接徐璨阳演过的上半段,陆曜动作半点没有含糊,直直地跪下去,背挺得笔直,。   骆与时眼中露出满意,这表演的态度至少是及格的,再一眨眼,他也进入了戏中人的情绪。   诡异的气氛在这对君臣间弥漫开来,殿下的众臣不明白,陛下不是在给霍将军论功行赏吗,怎么霍将军只跪下就是不肯谢恩呢?   霍青山抬头,双目赤红,过度的压抑让他几乎是嘶哑出声:“陛下可还记得那年臣说过的话吗?”   临行前他同嘉远帝许诺,只要嘉远帝肯帮霍家恢复清誉,他可以不要任何赏赐,军权也尽数上交。   他愿倾尽所有,只求还霍家一个清白。   “当然,朕一直记得。”嘉远帝短暂地沉默了下,眼中闪过挣扎。   他同霍青山的少年情谊是真,当日许诺时的诚意也是真。可时过境迁,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不得不以皇帝的身份重新看待这件事。   他登基不过两年,根基尚不稳固,在朝中还需依靠先帝留下的老臣。而霍青山因抗敌有功在民间的声望正高,此时给霍家翻案,名誉受损的不只是先帝,连他也会被牵扯到,甚至还可能让他和先帝留下的部下离心。   做下决定,嘉远帝闭上眼,“那日卿言愿在驱逐外敌后挂印归乡,可朕若当真如此行事,岂不是让天下人心寒!”   嘉远帝篡改了当年的真相,又在霍青山开口前聊起对方这些年的功绩,状似无意地提到霍青山一手组建出的轻羽骑。   轻羽骑多是当年霍家军的人,霍家获罪后,霍家军解散被充入各处,多不被重用,甚至被排挤打压。   霍青山花了很大力气才将他们收拢回来,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地方,现在又怎么舍得将这份安稳毁掉?   霍青山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弯了下去。   嘉远帝终于满意,只要对方肯识趣,他自会补偿他一个体面。   于是尊贵的帝王从御座上拾阶而下,站直着将手递到跪着的臣子面前:“爱卿?”   “谢、陛、下、隆、恩。”   一只大手猛地攀上手腕,骆与时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上陆曜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边布满了血丝,像是暴雨来临前云层中密布的闪电,触目而压抑,黑色的瞳孔幽深,藏着浓烈的痛苦不甘和偏执。   骆与时的心颤了一下。   “卡!”负责人胳膊夹着剧本小跑过来强行挤进两个人中间,“这一遍效果很好,两位老师先休息,我们这边看一下有没有镜头需要补拍。”他被骆与时搞怕了,对戏的时候一直拿着剧本在旁边守着,片段一结束就立马跑了过来。   两边的助理也跟过来簇拥着骆与时和陆曜回到休息区。   经纪人被喊去看刚才拍的镜头里有没有不能播的,韩清扶着骆与时坐下,将骆与时的奶茶递过来。   见对方似乎有些愣神,他举着奶茶在骆与时眼前晃了晃:   “时哥?”   “时哥!”   “嗯?!”骆与时一激灵,抬眼看了看韩清示意他小声,“我没事。”   “就是刚刚……我不自觉就出戏了。”   他是天生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入戏容易出戏却也难。所以李诚不允许让他随便深度入戏,尽量只使用各种演戏技巧来接近深度入戏的状态。   这种演戏方法难免会让演技下降,但几年下来,骆与时的技巧用得愈发纯熟,和许多老戏骨对戏时都没出现过问题,却不想今天差点在陆曜这里翻了车。   骆与时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陆曜刚刚用力过猛,把那里都攥出了红印。   骆与时用另只手顺着红印将手腕重新握住,温热的触感又将他带回那一瞬间的心悸。幽深的眼神如同漩涡引人下坠,趋利避害的本能强制将他从入戏状态抽离了出去。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和他初学表演时被老师的演技吓到瞬间出戏时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他的演技竟是在那一瞬间被陆曜反超了吗?   不应该啊。   他早非当年的表演初学者,陆曜也不是演戏大师。   骆与时垂眸回忆着来之前看过的陆曜往期的表演,陆曜这种非科班出身的演戏都不讲究什么技巧,就是直接将自己代入进去然后揣摩戏中人的反应。他和戏中人重叠的地方越多,演出的感情就越真挚,表现出的演技就越好。   所以陆曜的那个眼神真的是演出来的吗?   那他演的成分里有多少是霍青山,又有多少是他自己?   骆与时下意识往陆曜的休息区看过去。   “陆曜他胃不好,不能在坐车前吃饭,现在正吃着呢。”韩清指了指排练室关了一半的大门,陆曜正捧着盒饭站在门外,旁边跟着给他拿水的助理   “陆曜怕盒饭有味道,所以吃饭都是去门外。但是走廊热嘛,就一般给他留一半的门。”   “他旁边那个助理叫王召,是助理里的老大,从出道起就一直跟着陆曜。”韩清努努嘴,语气贱兮兮的:“瞧见没,伺候吃饭这种活都被他包了,其他助理凑都凑不到跟前,就挺烦他的。”   骆与时闻言哭笑不得,“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去搜集八卦消息了?连人家的内部矛盾你都知道。”   韩清嘿嘿一笑:“之前去领奶茶的时候发现有个小助理跟我应该是老乡,就趁你们对戏的时候去套了下近乎,还交换了联系方式呢。”   这样吗?   骆与时勾勾手指示意韩清靠近:“那你帮我去打听一下……”   “不行不行。”韩清听完直摇头,“诚哥说了让我盯着你,不许你产生粉上徐璨阳或者陆曜的想法。”   骆与时粉谁谁塌房虽然是个梗,但毕竟是玩笑性质毕竟大,如果牵扯到现实中合作过的明星说出去就没那么好笑了。   骆与时黑线,不知道韩清是得出他要粉陆曜这一结论的,“我让你帮我打听一下陆曜最近有没有上过表演课是好奇他的演技,又不是好奇他这个人。”   拜托,他一见陆曜就会想起曾经粉对方师弟团时的黑历史,谁会粉和自己黑历史挂钩的人啊? 第5章 塌房的第五天 “莉姐,那天你送出去的……   还是熟悉的排练室,炽热的手掌攀上手腕,英俊的男人薄唇轻启:“对不起,但,你是个好人。”   骆与时:???   好个球啊!   下一秒,熟悉的钝痛从脑袋传来,骆与时睁开眼,揉了揉撞到床头的地方,心里把韩清又骂了一遍。   自从那天他让韩清帮他打听陆曜的事后,他已经做了好几次和陆曜相关的奇奇怪怪的梦了。   明明他只是想知道陆曜那天脱胎换骨式的演技是从哪里来的,韩清可倒好,非认为他就是对陆曜产生了兴趣还嘴硬不承认,十分“贴心”地帮他把陆曜的信息打听全了。   凑巧韩清那个老乡在当助理前就是陆曜的粉丝,对陆曜超级崇拜,一听韩清的来意就熟练地卖起了安利。只是他的语言有点贫瘠,形容什么都是“好”,等韩清把话复述完毕,骆与时满脑子都是“陆曜真好”、“他是个好人”,影响得他做了好几次奇怪的梦。   不过骆与时还是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陆曜近一两个月都在忙演唱会的事,尤其这个月,几乎忙得脚都沾不了地,偶尔空出来的时间也是在练舞室练习,没有另上表演课的机会。   这就有趣了。   难道那个眼神真是陆曜超常发挥演出来的?甚至超常发挥都不算完,戏感直接爆炸到在一瞬间超过了他?   骆与时演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而他藏在骨子里的好胜心和求知欲也被激发了出来,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   将起床气对着不在场的韩清撒没了,骆与时的睡意也已经消失,索性起床洗漱给自己做了份简单的早餐。   平板被支在餐桌上,播放的下饭视频是昨晚没看完的《我是演技派》最新一期,屏幕上的画面还停留在他昨晚睡前点了暂停的地方,正是陆曜所演片段的最后一幕。   被放大了的帅脸占据了屏幕的近三分之二,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感也更强。长发被赤金色发冠高高束起,锋利的剑眉斜挑入鬓,下边是在镜头里占据C位的眼睛。   这一处的特写是在骆与时结束对戏后专门找了刘导提的,以他的眼光来看,陆曜在这里的眼神绝对担得起“名场面”三个字,不给个特写实在可惜。   而且他也想看一看,脱离了戏中人的主观情绪,在客观镜头下的这个眼神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效果。   结果是刘导在看了成片后把他夸了又夸,说这个镜头绝对能爆。   那天他和陆曜对了有三四次戏,最后上台时陆曜的眼睛已经因情绪激动太多次而泛了红,放在镜头下正好呈现出种濒临绝望的压抑,比起第一次那个将他“吓”到出戏的眼神在气势上是输了点,却多了些脆弱的美感。   霍青山的人设就是按照“美惨强”来的,骆与时虽然更偏好陆曜呈现的第一个版本,但论播出的效果,还是镜头里这种突出“美”和“惨”的更能吸引观众。   事实也的确如此。   节目正片是昨晚发的,当晚“陆曜 演技”、“陆曜《我是演技派》”、“陆曜眼神绝了”几个热搜就像坐火箭一样窜上了热搜前排,陆曜演的片段被疯转,连带着和陆曜搭戏的骆与时都涨了一波粉。   比赛的结果自然也不必说,陆曜几乎是以压倒性的胜利赢了徐璨阳,后者半点水花都没翻出,直接被默默淘汰。   骆与时昨晚也是在线观众之一,不等将正片全部看完,他就忍不住将陆曜的片段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次,甚至在睡前还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遍。   过了一晚上,不知道这里的弹幕现在什么样了。   点开弹幕开关,密密麻麻的弹幕瞬间布满屏幕,无一不是在夸陆曜这个眼神绝了,还有零星的几条“摄影师加鸡腿”。   看到这里,真正的大功臣骆与时愉快地哼了声,将手中还剩下的面包一口潇洒吃掉,脸上是深藏功与名的自得。   又忍不住倒回去看了遍带弹幕的陆曜cut,他才终于满意地放过了进度条,打算将综艺的后半段好好补完。   ……   但骆与时的计划还是被李诚的一通电话打乱了,很少和他在公司见面的李诚叫他到星辰传媒一趟,并且再三强调一定要穿得像个男明星。   骆与时被这形容整得无语,最后挑了件稍微正式点的休闲衬衫和黑色西裤。   开车到了公司,骆与时循着记忆推开李诚办公室的门,李诚正坐在办公桌后,见他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满意点头,“这身穿得还像点那么回事。”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先坐。”   骆与时一头雾水的拉开椅子坐下,“什么事啊?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诚:“公司网页更新,所有签约艺人的照片都要重新拍,今天的安排有你,等会儿化妆间空出来了我领你去化个妆。”   骆与时翻了个白眼,“就这?你直说不得了,还搞得这么神秘,非要我过来才才说。”   “我要是提前说了你还会好好打扮?”李诚表情得意,“不争馒头咱们也要争口气,就听我的,等会儿再去好好化个妆,拍出来的照片绝对要碾压他们所有人。”   “争气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骆与时一头黑线,很难理解他家经纪人这突然的好胜心是从哪来的。   “反正我就这么用了!”李诚给这件事拍了板,又说:“对了,你参加的那期《我是演技派》正片昨天晚上发了,你看了吗?”   “看了啊?”骆与时楞了一下,有点跟不上李诚的脑回路。   李诚不满意骆与时的反应,又问:“那你就没注意到别的?”   骆与时还是一头雾水:“别的?”   李诚重重呼出一口气,直接从桌子后边站起来走到骆与时旁边,、掏出手机递过去:“你看看,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你就涨了10万粉丝,你就不激动吗?”   10万粉对很多明星来说是个小数字,但以骆与时原本的人气,是个很大的提升了。   “还有这些,这些——”李诚把特意截下来的评论挨个翻出来给骆与时看:   【哇,骆与时小哥哥的演技可以啊,他和陆曜这段我直接说是本期最佳没人会反驳吧?】   【大胆点,我觉得是开播来最棒的一段,陆曜的眼神杀我!】   【纯路人,被陆曜和骆与时这段戳到了,陆曜我知道,礼貌问骆与时有什么作品吗,想补一补。】   【从《月光里》开始就一直很喜欢骆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几年很少演戏了,但我想说,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演员,时光们会一直支持你。】   ……   一条条的评论看下来,骆与时只觉得心口发烫。   他拍《月光里》时还是素人,演戏全靠代入,这种演戏方式很费演员,导致他在拍完戏后很长时间都没能从戏里出去,甚至对入戏还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他还是喜欢演戏,喜欢体验他人悲欢离合的过程,喜欢把一个故事讲给别人听,于是他就去考了戏剧学院学着用各种技巧模仿入戏的状态,只是效果一般,他还是无法以正常演员的频率接戏。   所以他被骂懒,被懒江郎才尽,被许多人嘲。   但今天胸口的暖意告诉他,他做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还有人在支持着他。   骆与时喉结微动,“诚哥……”   “嗯?”   “谢谢你。”   李诚一怔,眼眶跟着开始泛红,“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看看化妆间空出来了没有,你在这儿等我。”他咳了声,匆匆离开。   屋子剩下骆与时一个人。   想起李诚手机里的截图,他循着记忆摸到了综艺的话题下。   昨晚《我是演技派》大爆,话题的热度也冲到了综艺类的第一名,四组表演都有人在讨论。   当然,里边热度最高的还是陆曜,他那个镜头太绝,被蛊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几个附有截图或视频的热门微博转发量还在不断上涨着,实时热度一直在增加。   骆与时慢慢往下划,话题下彩虹屁和“啊啊啊”齐飞,路人和粉丝个个都好色,有些虎狼之词看得他个大男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眼眶都红了555看着好柔弱啊,想太阳!】   【坚决捍卫我曜总攻的地位,黑化疯批攻我太可了嘶哈嘶哈】   【就我觉得曜哥的眼神配上抓手腕的动作涩涩的吗!搭档的小哥哥手腕好细好白,他们在舞台上这是在干什么!!!我要变色了!!!】   【我是付不起看加长版的钱吗?让他们继续给我演!陆曜你拿眼神凶他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打起来,最好去床上打!】   骆与时:……   现在的网友真了不得,一个个也太会联想了。   他欲盖弥彰地咳了几声,手指却在下一秒顿住——   【无语,陆曜的粉丝能不能消停点,人家骆与时可是实打实的影帝,你家哥哥一点作品没有还好意思巴巴地凑过去,没见人连回关都懒得回吗,笑死。】   嗯?陆曜关注他了吗?   骆与时懵了一下。   他点开陆曜的主页,关注按钮的前边是个小小的“√”,是对方单方面关注自己的状态。   这……大概是诚哥的工作漏洞吧?他大号是很久前给《月光里》做宣传时申请的,后来就一直闲置,估计李诚也忘了要和合作的人互粉这件事,他得帮诚哥补救一下。   骆与时手指飞快地点下关注,又找到节目组官博和几位评委的账号挨个点了过去。   -   “陆哥!骆老师回关你啦!”   安静的造型间突然响起小助理激动的一声嚎。   陆曜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演唱会准备造型,头上顶着一头染发膏。   张莉起身替行动不便的自家艺人拿出手机,翻了几下,“也不单单是回关了你,他把节目组的其他人也关注了,可能是才想起来这件事吧。”   陆曜的账号是在节目官宣时就关注了骆与时的,对方这时候才回关,可能就纯粹是在看了节目发出的正片后才想起来这一茬,没别的意思,就算是要炒作也该有经纪人提前联系他们。   张莉把手机递给陆曜,感叹道:“不过骆与时还真是敢,他把评委和节目组的几个部门组长都关注了,就是没关注徐璨阳。”   造型间里同时传来几声闷笑。   他们当时虽然不在场,却自有人将徐璨阳如何在骆与时手下吃瘪的场景和他们讲得活灵活现。   徐璨阳和陆曜走的本不是一个风格,但奈何前者蹿红太快让团队飘的行事没了原则,连碰瓷陆曜这种大前辈的事都干了出来。   张莉本打算等陆曜演唱会结束腾出手了再教训一下徐璨阳,却不想骆与时替把她想做的事给做了,还做得这么漂亮,真是大快人心。   大助理王召也趁机插话:“我听说徐璨阳那边本来准备了两份通稿的,不管输赢都要攀扯陆哥一番。结果现在他家安静得跟什么似的,生怕被人想起来一顿嘲。”   说完,王召一顿挤眉弄眼,逗得其他两个小助理也笑了起来。   “行了,以后这种没风没影的事少说。”张莉瞥了王召一眼,示意他别在小助理面前搞事情,省得让新人养成坏习惯。   张莉将话题重新引到骆与时回关陆曜的事:“说回骆与时,这次你和他搭戏出来的效果的确不错,帮我们省了好几个热搜的钱,而且演技派的人设立起来对你的转型也有帮助。”   “我刚看了一眼,你的粉丝数这波涨了大概有快30万,骆与时那边涨了十几万,你们俩算是互惠互利。”   “他回关你,你想发微博和他互动感谢一下他在节目里的指导就发,不发也可以,看你怎么想。”她把选择权给了陆曜。   “但是你也看到了,骆与时背后绝对不简单,能借机会和他搞好关系对你绝对没有坏处。”   陆曜从前公司解约后就一直自己单干,人脉是他最欠缺也是张莉最替他着急的一块,平时总欧诺个趁着跟人有合作机会时能攒一点是一点。   陆曜“嗯”了声,算是答应。   他垂眸看着骆与时的微博主页。后者头像用的还是《月光里》的剧照,那个江南少年的形象塑造得太过经典,以致于陆曜在没接触过骆与时前还真以为对方是春水一样温柔的性子。   从底层爬出来的人往往对别人的态度很敏感,他能明显感受到骆与时对他从一开始的疏离冷漠到后来淡淡的欣赏,毫不作伪。   还有那个让他火出圈的镜头,明明彩排时镜头还是从他们两人的侧面给的,到正式录制就变了方向。他录了这么多期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唯一能想到的变数就是和刘导相识的骆与时。   再加上对方那引他入戏的高超演技,这样的人,即使张莉不提,陆曜也想与之结交。   “莉姐,那天你送出去的票是不是有张在第三排中间?”陆曜忽然说道。 第6章 塌房的第六天 这是种名为“陪伴”的长……   陆曜演唱会的时间定在节目播出的五天后,是个星期五。   一个全副武装的年轻男人抱着刚取的餐艰难地从拥挤的快餐店里钻出来,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蹲下,把装食物的纸袋放在膝头从正面挡住脸,然后一把扯下口罩大口呼吸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六月中旬的A市,哪怕是傍晚也不宜出门。   这天太热,出门就等于受罪。   所以他干嘛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呢?还跟做贼一样来看陆曜的演唱会。   骆与时蹲在A市体育馆旁边的小广场,又一次开始反省自己。   骆与时和陆曜的故事本该在几天前就已经画上句号。   那天他前脚回粉了陆曜,陆曜随后就专门发了条感谢博艾特他。   两人的一顿操作吓得李诚快要心脏骤停,生怕骆与时打算和陆曜搞个“真粉上”的关系。   为了宽李诚的心,骆与时不仅说了自己最近什么星都不追的话,还在那陆曜条感谢博下回得十分客套,是潜意思不想有后续联系的程度。   回得这么绝,骆与时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纠结陆曜突然爆发的演技是哪来的,为了让尽快对陆曜的演技“释然”,他刻意避开了和陆曜相关的所有消息。   直到今天下午,他从午睡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就按平时习惯点开微博准备刷常逛的几个八卦超话,发现里边全是和A市体育馆相关的话题。   这不就我家附近的那个吗?   骆与时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他睡前忘了切号,用大号点开了陆曜超话。   今天是陆曜开演唱会的日子,激动的粉丝早早就来到体育馆外打卡。照片里晒的票也很眼熟,骆与时自己就有一张,那天张莉给完票后他想看看票的设计,就从李诚那里拿了一张,回家准备洗衣服时才发现没放回去。   想到这儿,骆与时从床上爬起,到卫生间找到被他随手搁在洗衣机上的门票,票上的座位在内场B区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中间的中间啊……还是前排……   有着丰富追星经历的骆与时瞬间就估摸出了这张票的价值,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没忍住,最终还是偷偷过来了。   ……   演唱会八点开始,场馆在六点时就开始放人。   骆与时怕被路人认出来,刻意等到排队的人少了才加进队伍里,可尽管如此,优越的身高和身材还是让他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来看陆曜演唱会的女粉居多,像骆与时这种身材气质都出色的男生更是少之又少,是后援会拍照说“看我家男粉质量”会被其他家羡慕哭的程度。   于是一路上,骆与时被热情的小姐姐们塞了一大把手幅和小周边,希望等会儿机位扫到他时能看着更牌面一点。   骆与时艰难应付完来自陆曜粉丝的好意,等坐到位置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距离演唱会开始只剩下半个小时,舞台两侧的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陆曜的舞台剪辑。   从17岁到24岁,从青涩到成熟,每一帧舞台画面上的陆曜都有着独一无二的魅力,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会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他身上。   以骆与时资深追星人的眼光,陆曜这份舞台天赋在圈子里绝对是顶尖的,入股不亏,可惜跟他是没什么关系了。   视频循环播放了几遍,灯光倏地灭掉,大屏幕上显示出倒计时。   观众们接收到了信号,全场开始跟着倒数。   数字归零,灯光在同一时刻亮起,劲爆的鼓点瞬间点燃了整个体育馆。   骆与时也被气氛带得激动起来,期待地看向舞台中央。   升降台缓缓升起,高挑的人影利落地单手撑地跳上舞台,聚光灯揭开陆曜今晚的舞台造型,引发了全场最猛烈的尖叫。   骆与时知道陆曜经常被粉丝们称作“顶A”,但上次和陆曜接触过后,他对陆曜的印象更多的停留在对方谦逊努力的性格。   而此时,舞台上的陆曜头发被染成银蓝色,浓重的舞台妆放大了他的长相优势,侵略感扑面而来,黑色丝绒西装的高领口正好卡在锁骨下方,里边却是真空的,起伏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性感又禁欲。   开场舞结束,陆曜从定格动作中出来,手指拨开挡住眼睛的刘海,一个对着正前方的抬眼又引起一阵尖叫。   超近距离且正对舞台的骆与时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在高级的美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   陆曜的开场节目是歌曲串烧,这些歌骆与时都不熟,但根据曲风大致能感受到这应该是按照发行时间选的曲。   愿意抢前排票的一定都是真爱粉,陆曜在台上唱的时候,骆与时身边的人都在用心跟唱,结束时好几个人都已经泣不成声,而她们也只是整座场馆内观众的小小缩影。   台上的陆曜扶了扶耳麦,神色温柔:“怎么都哭了,我以前的歌有这么难听吗?”   台下的人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却也有人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骆与时用心感受着台上台下的氛围,哭声和笑声混在一起,本该对立的组合却惹得他眼眶有些湿润,这是种名为“陪伴”的长情,可惜他从未得到过。   陆曜清了清嗓子:“回忆嘛,激动点是正常的,但我们都还好好站在这里,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下面就唱一首甜一点的情歌吧。”说完,陆曜对着台下绽开一个笑。   骆与时在心里默默地和周围人一起答“好”,嘴角不自觉跟着勾了起来。   -   散场后,骆与时随着人流退场。   他的位置靠前,看演唱会的时候是很爽,走出来就要多费些时间,等他走出体育馆外,外边停的共享单车早就一辆不剩。   好在这时夜晚已经驱散了白天的暑热,不时还有一阵阵小风吹来,体感还算舒适。   想着走回家也不过20分钟,骆与时没打车,沿着大路往外边走。不等他走出体育馆的外围,身侧忽然传来两声“滴滴”。   低调的黑色轿车降下车窗,骆与时凑近过去,意外地看到一张才见过不久的帅脸。   “你怎么会在这?”骆与时下意识问。   “外边的娱记太多了,挨个打发不知道要多久,莉姐就让我先遛出来直接在开庆功宴的地方集合。”车里的陆曜回答,“骆老师要上来吗?我稍你。”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很近。”骆与时回过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这事也太尴尬了。   之前陆曜在微博上和他互动他回得客套又高冷,现在却偷偷来看人家的演唱会被抓了个正着,要再让人把他送回家,他是真的要尬到离开这个星球。   陆曜看出骆与时的不自在,没说客套的话,而是看了眼时间后十分真诚地建议:“但是骆老师,这会儿娱记可能已经发现我偷偷离开了,他们要往外撤,你要是继续在路上走可能会被认出来。”   ……那更可怕了   如果被娱记拍到,他怕是今晚就要被李诚暗鲨。   骆与时嘴唇抿紧陷入纠结,余光里发现有些路人好奇这俩不知为何停在路边的车,正偷偷地往这边瞟。   算了,既然已经丢了一次脸,再多丢几次又怎样,反正是丢在同一个人面前,四舍五入还是一次。   骆与时认命地打开车门坐上副驾,声音极度不自然绷紧:“那谢谢了,捎我离开这段路就好。”   “没事,离聚餐的时间还早,我直接送你回家吧。”陆曜打着方向盘,修长的指骨在黑色皮革映衬下更加漂亮,“骆老师家应该是住在这附近?我看你没开车也没打车,本来是打算走回去吗?”   骆与时用一秒的时间彻底放弃了挣扎,“嗯,我家在洛蕴嘉苑。”   “那很近呀,五分钟就到。”陆曜微微歪了歪头,回道。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安静的环境让骆与时逐渐从尴尬里缓了过来。   他借着余光悄悄打量正在开着车的陆曜,对方还是舞台上的妆面,只是换了身普通的T恤,看着更像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大男孩,路灯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洒下斑驳的影,竟看着有些落寞。   反差总是会让人感触很深,明明心脏里还留着刚刚沸腾过的余温,转身就披上了层冷凝的月光。   骆与时忽然就想起陆曜的那个眼神。   他脱口而出:“那天你眼——”   “嗯?”   “演技还挺好的!”   “是吗?谢谢骆老师的夸奖。”陆曜轻笑了一下,“但那天我也是超常发挥了,是骆老师演技好,带我先入的戏,咱们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骆与时垂眼,陆曜的那个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使得他又忆起演技被反超的瞬间,和令血液沸腾的渴望与胜负欲。   如果能再和陆曜合作一次就好了。   ……   黑色轿车停在楼下。   “骆老师,加个微信吗?”陆曜掏出手机,语气自然地问。   “啊?行,我扫你吧。”骆与时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忙不迭掏出手机。   目送车子驶远,骆与时松了口气,转身没走几步就发现了蹲守在楼道口的经纪人。   李诚走过来,先是上下看了他一眼,“出来玩了吗?有事给你打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就顺路过来看看。”结果到家里也扑了个空,只能到楼下准备逮人。   “呃……是,去的地方不方便,就调静音了。”骆与时说得含糊。   李诚一看就知道这里有猫腻,而且他身兼老妈子等多种职务,对骆与时的交际圈了如指掌,他知道的人里根本就没有人开的车是刚刚那个车型。   见李诚目光如炬,骆与时随便挣扎了下,直接把实情都说了出来。   “所以你和陆曜……”李诚顿了顿,没想好该怎么说。   “就是碰巧遇到然后交换个联系方式。”骆与时直接抢答,举起右手发誓:“诚哥你放心,我真没打算粉他。而且我前几天不和你说了吗,我现在只想搞工作,什么星都不想追。”   李诚挑眉:“真的?”   骆与时用力点头:“真的!”   “行,正好我这里个不错的机会。”李诚笑得有些奸诈,“去楼上说说?。”   骆与时瑟瑟发抖:“好……” 第7章 塌房的第七天 李诚给骆与时带来的这份……   李诚给骆与时带来的这份新工作是犯罪动作片《黎明决战》里的反派男三彦虎。   影片主要讲警方派卧底男一加入C城地下势力,两边里应外合成功端掉这一毒瘤的故事。   整部剧情惊险刺激,加上导演是知名动作片导演李寒,剧中的动作戏也必定十分出色,把握住这关键两点,电影没拍就已经到达了同类片子的及格线。   摆在骆与时面前的这个角色彦虎是被地下势力老大杜爷收养的孤儿,性格冷酷暴戾,因为不错的身手被杜爷收为义子,和卧底进来的男主互相看不顺眼,两人动过好几次手。   然而到了剧情后期,在男主险些暴露卧底身份时彦虎却突然替男主将所有事都担了下来。直到大结局,男主来到彦虎墓前为他扫墓,一段回忆将真相全部揭开。   原来彦虎会成为孤儿全是杜爷造下的孽,他待在杜爷身边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替家人报仇,因为知道自己一个人的能力远远不够,这才有后来他力保男主的那一幕。   只是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到杜爷伏法的那天,死在了黎明前夜。   ……   看完彦虎的人物小传,骆与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个角色真的很棒!   但这么一个有血有肉又令人惋惜的角色应该在选角时就是香饽饽才对,怎么现在会空出来呢?   李诚看出骆与时的疑惑,说道:“彦虎原来定的是近几年新出道的一名武打小生,叫夏流,身手和演技都不错。可一进组就开始作天作地,前几天甚至说不给他找替身就不拍了。”   作在别的地方李寒还能勉强忍一忍,反正戏份不多抓紧拍完赶紧让他滚,可他这部戏是想冲奖的,还整替身那一套怕是连入围都难,于是李寒彻底忍不了了!   不拍就不拍!   换人!必须换人!   骆与时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夏流也不怎么出名吧?谁给他的胆子敢在剧组里这么放肆?”   李诚说:“夏流签了《黎明决战》之后借着李导的名气拿下了新的资源,据说前一段时间还找到了靠山,翅膀变硬了。而且彦虎是剧里最年轻的角色,去世时才21岁,加上动作戏又多,条件就很局限。李寒也是找不到人才选了个夏流凑合。”   “夏流有恃无恐是觉得李寒找不到能替换他的人。”李诚嗤笑一声,“可圈子里他不知道的厉害人物多着呢。”   比如现在正坐在他对面的骆与时,看着安静乖巧,其实从小就被家里人安排学了格斗,身手不亚于专业的武打演员!   “李寒今天下午就往业内小范围透了消息,从明天起接受演员报名,不限名气不限资历,只看试镜的效果。”   “怎么样?这个机会你要不要?”李诚问。   “当然要。”骆与时一口应下,这么个好机会不抓住纯属脑子进了水。   “行,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李诚笑着继续说,“李寒他们在M市的山里拍戏,我定了明天上午的机票,早上八点来楼下接你。”   李诚拍了拍骆与时的肩膀,“今晚好好休息,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   M市《黎明决战》剧组   “停。”李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对着下边摆了摆手。   坐在旁边的副导演会意,走上前遗憾地通知对方试戏没有通过,顺便嘱咐后勤将人送回市区。   “这是第几个了?”李寒侧过头问。   副导演在名单上划下一道,“第十八个。”   李寒手掌拍上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了拍好这部《黎明决战》,他前前后后准备了两年多的时间,为求逼真甚至将剧组都搬来了这座西南大山里,都谁知最后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中途换人是拍戏大忌,他顶着重重压力拍了板,心里却没多少底。   剧组开拍后的每一天都是在烧钱,就算剧组资金比较充足,投资商也不会容忍他无休止地为了一个角色而耽误剧组进度。   但如果真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他宁愿改彦虎这个角色也绝不会再去找夏流那个人回来!   李寒用力搓了搓脸,勉强打起精神:“继续试镜吧,问问后勤那边,下一个十九号准备好了吗?”   考虑到彦虎这个角色的动作戏占比多,他们给每位试镜者都提供了半个小时的动作培训。   副导演看了看手机上场务发来的消息,“那边说十九号还要等一会儿,”他顿了下,瞪大眼凑近手机,声音陡然拔尖:“但是二十五号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李寒以为自己听错了,“二十五号?他才到了多久?”   副导演往上翻到二十五号来剧组签到的时间,下巴都快要惊掉了,“李导,不到十分钟。”   这是……有备而来?   李寒心中升起希冀,“二十五号是谁?”   “骆与时,以前演过《月光里》的男主。”   李寒的期待瞬间灭了一半。   《月光里》是很经典的片子,他不否认骆与时在里边的演技十分出色。可这些年对方总是断断续续接戏,在戏里边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这在李寒眼里就是堕落的表现。   他可不想再找个夏流进来。   “算了,让他先过来试镜吧。”李寒说。   总得见了面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   骆与时被场务领着来到试镜的地方。   剧组在山区,条件难免简陋,所谓试镜区就是搭了个简易的篷,导演副导制片几个一人一把椅子坐在最前边,剧组其他人围着站一圈,中间的空地留给演员试戏。   李诚陪着骆与时走到篷下,在里边就是试戏的场地,他作为经纪人只能走到这里了。   “诚哥,放心。”骆与时拍拍李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身走进去。   李诚目送骆与时穿过人群,心中预感强烈:这会是他家艺人事业重启的开始。   ……   “导演好……”   李寒看着正在做自我介绍的骆与时,手指不自觉捻动,这声音听着中气十足,台词功底应该不错,仪态也很好,就是这长相和身材……和剧中的彦虎比差了一截。   彦虎是杜爷的义子,也是杜爷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他是出鞘就要见血的兵刃,不是岁月静好的乖乖仔。   这差得可是有点多啊,李寒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感到失望。   “那就直接开始对戏吧。”李寒吩咐,通知对戏演员和后勤做准备。   试戏的片段只有一段,是段打戏,全程只有开场一句台词,演员需要靠表情和动作表现出彦虎身上那种暴戾的气质。又因为动作占比重,格外考验身手。   打戏片段的动作刚刚一进组就有动作指导帮着过了一遍,骆与时深吸口气,和对戏演员示意可以开始。   ……   “Action!”   “虎子!虎子!哥求求你,就帮哥这一次行不行?”对戏演员拽住骆与时的衣角恳求道。   他和彦虎同为杜爷的手下,三天前,他不慎丢失了一批货,彦虎限他三天内把货找回来,不然就告诉杜爷,而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他苦苦哀求,甚至不顾颜面直接跪了下来,可骆与时却只是动作利落地抽出袖口,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有意思,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但做得干脆利落,连那股没人情的冷漠劲儿也演了出来,李寒支起身子,眼中露出浓浓的兴趣。   对戏还在进行着——   一声声的哀求始终打动不了冷漠的彦虎,地上跪着的人耐心也到了极限,于是他站起来指着彦虎的鼻子破口大骂:   “彦虎!你可真忠心啊!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狗屁义子,你就是杜爷养的一条狗!活该你没爹没娘全家死——”   “砰”,骆与时直接出拳,额头青筋乍现,熊熊的怒火被瞬间点爆,眼中满是狠厉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两道人影直接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的感觉看得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骆与时的身材并不健壮,和胸前肌肉鼓起的对戏演员在一起一看就觉得要落了下风。   但事实上,骆与时却一步步地将对手压制住,后者左支右绌,逐渐只剩下挨打的份。   李寒眼中露出满意,骆与时身材瘦弱,可身上有股不怕死的狠劲儿,一招一式毫不拖泥带水,像是在出手时从未考虑过后路。   彦虎身上的就是这种精神!他潜入杜爷身边本身就是抱着死志去的,所以他会比别人更狠、更拼,只要能向上爬到合适的位置,他会毫不犹豫给杜爷来上最致命的一刀!   ……   试戏结束,四周立马响起掌声。   其中数李寒鼓掌鼓得最为用力,骆与时将彦虎塑造得太好,甚至比他想象中的理想模板还要绝!   签!就签骆与时了!   李寒情绪激动,恨不得马上将骆与时拉进组里开始拍戏。   站在一边的助理俯身悄悄提醒:“李导……你之前和周磊老师说过彦虎的新人选在确定前会征求下他的意见的。”   李寒“嘶”了声,拍拍自己脑门,是有这一茬,他太激动差点给忘了。   “去看看B组那边周老师的戏拍完了没有,让我们的男一来和骆与时对一下戏。” 第8章 塌房的第八天 骆与时的角色就这么敲……   李寒和助理谈话中提到的周磊是剧组的男一号,他是圈里有名的武打明星,人到40还坚持无替身全本人上场,动作是教科书级别的利落帅气。   李寒导演和他合作多次,两人是金牌拍档,每次合作拍出来的电影票房都能拿下同期第一。这次李寒想冲奖,拿到剧本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周磊问档期。   也正是看着多年好友的面子,周磊之前一直忍着夏流在和他的对手戏中稀烂的表现,在决定换人后,李寒打算补偿下被迫和夏流对戏的周磊,就许诺彦虎的新人选在决定前一定会问周磊的意见。   接到李寒助理的通知,匆匆下戏的男一号周磊连身上沾着灰的戏服都没换就直接赶了过来。   “老李,这就是你给彦虎物色的新人选?”周磊看着骆与时单薄的身板直皱眉,“你眼睛没事吧!”   “一开始我也觉得他不适合,但看了他试的戏,我就觉得彦虎简直被他演活了,他就是彦虎本人。”李寒毫不吝啬地肯定骆与时的演技。   “真的?”周磊重新打量一次骆与时,愣是没从中找出和彦虎像的地方,除了那张脸怪年轻的,但看着也没有彦虎的那股凶狠劲儿。   李寒无奈,举起右手发誓:“真的,我不会拿自己的电影开玩笑。”他推了推好友,“我保证,只要你和他搭一次戏,你绝对会改变现在的看法,先试试吧。”   周磊最终还是给了李寒面子,“行吧,试试就试试。但我可告诉你,等下我和他搭戏的时候不会手下留情,万一把他打出个好歹来我可不会负责。”   “磊子,不要轻敌。”李寒语气难得带了严肃,“他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弱不弱,试了才知道啊。”周磊还是带着偏见,“时间差不多了,我去问问能不能开始对戏,你就在这里好好看吧。”   “诶——”李寒想阻拦的手伸了个空,看着周磊混不在意的态度,他有预感,好友这次怕是要遇到硬骨头了。   ……   李寒和周磊说话的时候骆与时在刚腾出来的休息区看刚刚拿到的剧本,他等下要和周磊试的是两人在剧本中的第一场对手戏。   周磊饰演的李志安用假身份向杜爷投诚,杜爷安排手下彦虎来试验李志安的诚心,顺便给这个新人一个下马威。等彦虎出手将李志安教训得奄奄一息,杜爷再制止彦虎,恩威并施笼络人心。   小小的一段,把每个出场角色的性格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堪称精华。   骆与时正坐在小马扎上背着剧本,面前突然洒下一片阴影。   “骆与时是吧?可以开始对戏了吗?”来人粗声问。   骆与时抬头,男一周磊正站在他面前,对方问的客气,但眼睛里的几分不耐烦还是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但没关系,他有自信让周磊心服口服。   “可以了,周老师请吧。”骆与时不卑不亢地站起来,做出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来带中央试戏区,戏还没开始,空气就已经因为两人间的气氛变得灼热起来。   ……   “Action!”   场记话音刚落,原本站得笔直的周磊就换了个仪态。他是习武之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器宇轩昂,为了贴近角色,他微微佝偻,塌腰垮肩,眼神里那股精气神也暗了下去。   这是“他”逃亡的第五天。   “他”本是J城一个小组织的头目,平时干的些见不得人的小买卖,在当地略有些名气。   一周前,“他”领着几个小弟来边城进货意外踏入警方的陷阱,跟来的小弟全部被捕,“他”艰难地逃了出来,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追到了绝路。   要么坐牢,要么找个地方投靠。   于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请求杜爷收留。   李志安被带到了杜爷门外,接着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年轻人。   “新来的?”彦虎单手插兜走到李志安身边,闲庭信步般绕着走了几步,声音突然变得冰冷,“真没规矩!”   下一秒,彦虎快速出腿,直接一脚将李志安踹得跪在了地上。   “这下看着就顺眼多了。”彦虎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   他长得本来就好,不做表情时也很好看,但这个笑未到眼底,连脸颊都没有动,只是机械地牵动了嘴唇,如同没有生命的假人般,显得诡异又漂亮。   跪在地上的周磊忍不住冒出一身的冷汗。   这个年轻人的戏感好强!   比起身材带来的压迫,这种精神上传达出的暴戾阴狠更为可怕。看来李寒说的是真的,这个骆与时真有几把刷子,那他可要认真点,千万不能被比了下去!   周磊暗中咬牙,战意被骆与时带起来,状态又上了一个层次。   场外的李寒看到这一幕满意点头,演技好的演员一起搭戏就是会出现这种正面效果,在演技的碰撞里,两个人身上的潜力都会不自觉地被激发出来。   场内,对戏还在进行着——   彦虎拔出腰间的匕首俯身在李志安脸上拍了拍,“说吧,找杜爷有什么事?”   李志安哆嗦地嘴唇都在颤抖,他想让自己看着更平静、更体面,眼睛却总是不自觉看向贴近脸颊的银白刀刃:“小的是J城的一个生意人,前些日子在边城犯了点错,特意来求杜爷庇护……”   一番试探和询问后,彦虎将匕首随手抛给一旁的守卫。   “杜爷不收废物。”彦虎朝李志安勾勾手指,“打赢我,你这条命,就被杜爷接手了。”   心知这是自己的最后机会,李志安发了狠,爬起来大喝一声和彦虎扭打在一起。   ……   对戏结束。   骆与时弯下腰向躺在地上略显狼狈的周磊伸出手,微笑道:“周老师,刚才多有冒犯。”   “欸,太客气了,演戏嘛,不当真不当真。”周磊借着骆与时的手站起来,对戏后,他对骆与时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十分欣赏地拍拍骆与时的肩,“年轻人身手不错,有机会咱们比划比划。”   李寒从好友的动作就看出周磊对骆与时的认可,促狭地问道:“周老师,对戏后的感受如何?”   “后生可畏。”周磊性子直爽,直接做了个抱拳的手势,“恭喜李导,找到了彦虎的合适人选。”   这下,剧组中的几位大佬都没有异议,骆与时的角色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选角的事落下帷幕,笼罩在剧组头顶上的无形压力也跟着散去,人人都喜气洋洋的,连干活都比平时更有劲些。   然而后勤组的一名员工却脸色大变,拐进角落偷偷摸摸地用手机发出了一条消息。   -   山下宾馆的豪华套房,夏流正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床上享受空调凉风带来的惬意。   李寒那个死脑瓜子,放着影视棚不用非想不开去山里拍实景,估计这会儿和他的傻瓜剧组还在山里喂蚊子呢吧。   夏流轻哼,天那么热,他找个替身防中暑很过分吗?再说了,他身体就是不太舒服。   “老男人,体力那么烂花样倒挺多,真会折腾人。”他小声骂了几句,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腰。   想起新傍上的公司高层,夏流琢磨着自己这罪也不能白受,要不让王总找找关系给李寒施点压?   也算是给李寒个台阶下。   他倒是不担心李寒真能找人换掉他,放眼娱乐圈,年纪轻轻有身手有演技还有长相的,除了他夏流还找得出谁?   说来李寒这人也真逗,招人就招人,还在放出的条件里加了句不限咖位不限人气,岂不是随便个人都能去试镜了?真是不嫌掉价。   要他说,李寒还是识相些早点求他回组比较好。   早点把戏拍完,剧组少烧一天的钱,他也能去接新的通告,那可比拍李寒这破戏赚钱快多了。   不过接什么好呢?拍戏他是拍烦了,真人秀又太累,要不还是接广告吧……夏流美滋滋地想着杀青后该去找王总要些什么资源,门却被人突然推开。   助理小刘跑进来:“夏哥夏哥!不好了!李寒真找到人接替你了!”   “你说什么?”夏流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经纪人王姐跟在小刘后边将门关上,把手机扔给夏流,“我在剧组那边的人脉刚发过来的消息,千真万确,从导演到制片都点了头。”   “真的?”   夏流对着手机反复看了看,跳下床赤着脚站到王姐面前,双目赤红:“王姐,你不是说李寒除了我别无选择吗?”   王姐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被夏流的质疑搞得又羞又恼,“我也不知道李寒从哪挖来的人,你冲我这么凶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跟李寒发脾气罢演的。”   她甩甩手,“算了,你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回去接新通告吧。”   “不!我不走!”夏流忽然来了脾气,重新坐回床上,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也太没有面子了!   “那你想怎么样?”王姐捏了捏眉心,“去求李寒让你回去?醒醒吧,他们连合同都签了。”   “那又怎样?我之前不也签了合同吗!”夏流怒吼出声。   这一吼吼得他脑袋都有些缺氧,等他缓了缓,刚才的怒火也慢慢退出大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反驳的借口有多可笑和不切实际。   难道就只能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吗?他不甘心。   夏流攥紧拳头,“王姐,你知道李寒新找的人是谁吗?”   王姐警觉:“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不要惹事。”   夏流胳膊往身后一支,眼神挑衅地望过来:“找他讨点利息咯~角色都给他拿走了,我要点利息不过分吧?”   “我这可是被人明晃晃地欺负了欸,要是被王总知道了,王姐,你觉得一个连自己艺人都照顾不好的经纪人,王总他会怎么处置呢?”   王姐沉默了下,“等我,我去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王姐重新回到房间,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夏流:   “李寒新签的人是骆与时,演过《月光里》的那个,拿过影帝但人气一直很差。不过他上周参加了《我是演技派》,是陆曜那组的特邀嘉宾,陆曜演的片段火了后他的人气也跟着涨了些。这是他的资料,你自己看吧。”   “骆、与、时?”夏流看着平板上王姐给他调出的骆与时的资料,面露不屑,直接嘲讽道:“李寒是狗急了跳墙才选的这人吧,瘦不拉几看着就没什么劲儿,还演打戏,不被按着人打就是好的。”   “那他以前演过打戏吗?有没有武术基础?”   王姐摇头,“没有,而且也从没听说过他有相关的特长。”   “那铁是用替身的呗。”夏流将平板随便往床上一扔,语气十分笃定。   他可是从武术学校出来的,在进组前又接受了三个月的动作培训,这才把戏中需要的打斗动作练到让李寒点头的程度。   骆与时一没基础二没特训,实力怎么可能会超过他?   所以一定是李寒给骆与时降低了标准!真恶心!   “王姐,你去联系一下营销号,把这事说出去。”夏流刻意强调,“就说我辛苦准备了几个月的角色被毫、无、武术基础的人接盘了。”   王姐有些犹豫,“找营销号不难,可是这个骆与时,好像是有背景的。”   “有背景?我就没背景吗?”夏流“呵”了声,“这么多年还一直糊着,估计他金主也不怎么宠他,连捧都懒得捧。”   夏流眯起眼,又想到一个恶毒的主意:“不过你说的对,他就是有金主,这才先上综艺后拍电影,连李寒都给他开后门允许他带替身进组。”他挽起裤腿露出膝盖的淤青,“而我,只是个拍戏受了伤被迫退出的可怜虫罢了。”   “其他的,就不用我帮你想了吧?”   见王姐仍是有所顾虑,夏流站起来走到王姐身边低语:“王姐,这几年你做经纪人也辛苦了,艺人部还缺个副总监,我觉得你很适合,王总也一定这么觉得。”   “那——你觉得呢?”   “好,我明白了。”   一番思想斗争后,王姐最终还是点了头。   -   当晚八点,正值流量的高峰期,某知名论坛的娱乐板块突然出现一个帖子:【小道消息,据说夏流的一个角色被骆与时临时截胡了】   1L:RT,角色是李寒导演的新片男配,是动作片,夏流提前培训了三个月,进组一个月后被踢了,骆与时昨天到的剧组,保真。   2L:等一下???你说的夏流和骆与时是重名的吗?这俩人压根不是一个风格的啊![附夏流和骆与时照片]   3L:回2L,是真的,我有朋友在剧组工作。   10L:李寒导演拍的都是动作片吧,额,夏流那种肌肉男演的角色骆与时怕是连戏服都撑不起来,差别太大了。   90L:说真的,我不太信。骆与时抢夏流的角色,还是李寒导演的,他跟哪句感觉都不在一个世界里,楼主也太能编了。   157L:骆与时?上期《我是演技派》?不要啊我才刚刚粉上他!   200L:新瓜,夏流其实是因伤退组,骆与时接的盘。不过后者最近遇到了贵人,新金主非常慷慨给他找了很多资源,准备硬捧了,李寒导演的这个角色只是开始。   675L: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那味儿了,骆与时上《我是演技派》也是空降的,可能真有新金主在捧……   ……   1000L:姐妹们别吵了!夏流发微博了!快去!   晚上八点十分,当论坛帖子迅速摞起高楼时,主角之一的夏流突然发了一条引人深思的微博。   微博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分享了一首歌,但歌名很有意思,叫《无缘》。   无缘?无缘什么?   没吃到瓜的网友们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从论坛蜂拥而来的“知情人士”立马在夏流这条微博下开始科普,舆论一下子就炸了锅。   和夏流团队提前有约定的营销号纷纷而动,开始了第一轮的炒作——   【娱乐天天看:网友爆料称武打小生夏流新角色惨遭骆与时截胡,夏流深夜微博回应:无缘,对此你怎么看?】   【吃瓜集合号:夏流微博深夜回应截胡传闻:无缘,看来论坛上的爆料大概是真的吧,心疼夏流哥哥……】   【圈小妹:《我是演技派》骆与时被爆抢角丑闻,目前本人尚未回应,看来真是人红是非多啊。圈小妹提醒:吃瓜有风险,大家要理智哦~】   ……   真真假假的消息铺散开来,不同看法的网友们各执一词在网上吵得激烈,事件热度持续发酵。骆与时签约的星辰传媒虽然已经开始行动,却在这复杂的浪潮中左右难行,收获甚微。   晚上十二点,夏流又发了一条新微博:   【夏流v:三个月,像梦一样……[附图山中星空][附图身上淤青][附图疑似病房照片]】   夏流的工作室账号秒转发并“澄清”,大意是夏流退组是因为身体状况无法满足角色需要,与剧组属于和平解约,希望双方各自安好。   舆论暂时和缓了些,路人和夏流粉丝在底下纷纷:“心疼夏流”,“祝双方都好”。   可有人却在此时提出质疑:连夏流这样专业拍动作片的人都降不住的角色,继任者骆与时真的能演好吗?   鱼饵抛出,许多吃瓜网友纷纷上钩,营销号借机爆了第二波料:   【剧组内部人员,挺心疼夏流的,其实他伤的也不重,就一两个镜头需要替身,但是导演不许直接要求换人,结果新来的那位所有动作戏都是替身上的,呵呵,我只能说有钱真好。】   刚降下去的舆论瞬间就爆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是什么双标剧组!!!垃圾剧组一生黑,心疼夏流哥哥呜呜呜。】   【所以骆与时有背景石锤了吧?枉我看了《我是演技派》后还挺喜欢他的,跟不少朋友都那里了,现在一想真恶心。】   【阴谋论一下,剧组不会是故意没做好防护工作让夏流受伤好让骆与时接盘的吧?夏流团队有在看吗?快去查一查啊!】   夏流登上小号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看着网上几乎一边倒的风向,他满意地关掉微博,只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能做个美梦。 第9章 塌房的第九天 要不了多久夏流就会知道……   然而夏流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被人匆匆叫醒。   “夏哥!夏哥不好了!”   “滚!”夏流从脑袋底下抽出枕头砸过去,“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谁不好了?”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鬼嚷,真晦气!   小助理语气慌张:“夏哥!剧组那边把你在片场耍大牌还用罢演威胁导演的事情说出去了,甚至还放了那天片场的录像,把你说天太热不用替身就不拍的话收得清清楚楚!”   夏流蹭地坐起来翻出手机,看着明晃晃挂在第一的热搜词条,眼前骤然一黑——夏流耍大牌罢演。   他点进去,只见《黎明决战》官博发布的一条视频被高高挂在热门第一的位置,评论和转发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上升。   【黎明决战:剧组尊重每一位认真演戏的演员,也决不允许任何不尊重电影的行为出现,以下是夏流先生自拍摄来在剧组的部分行为及解约真相。】   底下附的视频有五分钟,右上角标注的有拍摄日期,几乎将夏流进组后的丑恶嘴脸都剪辑了出来:不是给对手戏前辈摆脸色、就是刚开拍不久就嚷嚷喊累,和他的所谓“敬业”人设完全不符。   最后两分钟更绝,夏流吊儿郎当地站在李导面前说天太热想用替身,在遭到李导的拒绝后,他张口就是罢演,大摇大摆地领着助理扬长而去。   看了视频的网友们纷纷倒向剧组一方——   【哇,我真的开了眼界了,居然会有演员敢在片场这么嚣张?他以为他是谁啊??】   【所以夏流说的话都是假的吧!什么被剧组辞退,明明是他自己罢演的,还指望导演去求他么?受伤也是,我看他离开剧组姿势挺潇洒的,看着比谁都健康!】   【哈哈哈哈这波是有求必应!你不想嚷嚷罢演么?那就滚吧!剧组这波够硬气,我喜欢。】   ……   舆论逐渐倒向剧组一方,却还有少部分的夏流粉丝在负隅顽抗:   【就算我们哥哥做的有不对的地方,剧组难道就没有错吗?不许我们哥哥用替身,凭什么骆与时就可以?全都是剧组的借口!】   粉丝在几个大粉的领头下和路人在评论里对掐,但此时嘴硬的她们并不知道,她们想要的第二波锤马上就来了。   ……   《黎明决战》剧组   小小的简易房里,剧组的几位核心成员都围在电脑前,副导演操控着鼠标缓慢地在官博账号新发的声明下向划动翻看评论区,见到正在扭转的风向,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可以,准备发第二条声明吧。”李寒点头,副导演打开微博的编辑界面,将提前准备好的内容贴进去点击发送。   于是在《黎明决战》官博下,刚刚知晓真相被夏流这手贼喊捉贼恶心到的网友们又刷到了一条新的视频。   难道又是夏流在剧组里干的烂事?   网友们带着好奇的心点进去,谁知第一眼就被呼啸而来的拳风打了个正着,镜头迅速后撤,只见扭打在一起的两道人影正打得激烈,尤其是身材偏瘦的那个,招招狠厉,玩命的程度让屏幕外的网友们都感到心惊肉跳。   霍,这身手可以啊,就是这个人的脸……好像有点眼熟?   果然,一段打斗结束,骆与时的正脸终于露了出来,他先向另一名演员微微鞠躬,又转向镜头:“我的试戏到此结束,谢谢。”   视频配文:剧组在夏流先生罢演后就向业内公开招募彦虎一角的新人选,骆与时先生以试戏第一的身份进入剧组,并未经过其他通道。在此附上试戏的录像,公道自在人心。   【哇,骆与时的这段打戏也太帅了吧我的天!《黎明决战》什么时候上映?我必去电影院看!】   【所以骆与时是真的凭实力上位的!!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无语,夏流去死吧,先是造谣剧组又造谣骆与时,如果不是有视频在估计现在所有人还被他蒙在鼓里。在这里给剧组和骆与时道个歉,昨天我相信了夏流的话骂了你们,将来电影上映一定会去支持。】   【卧槽,骆与时身手这么好?牛逼!看到这儿我就想起来剧组发的上一条视频了,夏流打的是那是什么玩意啊,软绵绵的,要是挨上我骆哥一拳估计能哭很久吧?】   “靠!这网友真会说,我早就想给夏流那玩意一拳了!”周磊激动地用拳头锤下自己掌心,恨不得现在就把夏流找出来给他一拳。   李寒看着自己好友浑身匪气跃跃欲试的样子是彻底无语了,幸好屋子里的都是自己人,他摇了摇头,算了,由他去。   “各位辛苦了,忙了一早上都先去吃早饭吧。”李寒拍手示意在场所有人朝自己这边看,“今天上午的拍摄暂停,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事情能处理得这么顺利多亏了你们提出的方案。”李寒看向骆与时和李诚的方向,诚恳道:“至于剩下的事也麻烦贵公司了。”   这次进山里拍摄剧组刻意精简了人手,论他短时间能找到帮着把控舆论的,也就属同被污蔑的骆与时背后的公司最让他相信。   恰好昨天事情刚露出一点苗头时骆与时的团队就警觉地发现了端倪,李诚随之带着骆与时找上了李导,双方一拍即合,将大致的应对方案定了下来。   剧组负责将证据剪辑成视频准备用事实反锤夏流,而骆与时的团队则负责监控和引导舆论,适时地带一下节奏,寻找合适的机会反击。   现在看,这一决定当真是不错,李寒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真挚。   “应该的,进了剧组就是一家人。”骆与时微笑颔首,李诚接道:“小时说的对,这次也谢谢李导帮着为我们小时澄清。您只管好好拍电影,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这些专业的人来。”   李诚眼中闪过精光,论公关的本事,他还没有怕过谁。   而且骆与时的低调是性格使然,却不能成为别人想欺负他的资本,想要站在骆与时头上撒野,也不看看骆和光和他手里的骆氏集团答不答应!   要不了多久夏流就会知道,对骆与时动手将会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蠢的事。   -   宾馆里,夏流已经彻底乱了阵脚。   虚假营销的报应来得如此突然和猛烈,剧组的两条微博发布还不到一小时就彻底将他造了一晚上的势全部扑灭,甚至将声讨的对象换成了他。   被赶出组?罢演的事可是你先说的。   因戏受伤?你横着走出剧组的样子看着比谁都健康。   想要替身?是行动不便还是嫌天太热,视频可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至于剧组双标给骆与时走了后门,呵呵,人家明明是靠实力拿下的角色!那戏演得比你还好!   夏流先前为博同情发的言论被视频逐一推翻,锤得死死的,网上骂声一片,连他的粉丝到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洗,后援会直接装死,粉丝数一掉再掉。   而最让夏流感到惊慌的是,剧组第二条配有骆与时试戏片段的微博居然被很多大导和专业演员转发了,这些人或许在大众那里并不出名,放在业内却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得罪了他们,他以后可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夏流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逐渐暗淡的前程,可就在这时,小助理捧着手机发出尖叫:“夏哥!你和王总的事情被人发出来了!”   夏流扑过去一把抢下手机,看到被营销号发出的动图,瞬间眼前一黑。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夏流仰靠在车门上衣摆大开,表情陶醉地任由一个男人亲吻他的脖颈和锁骨。动图里,男人锃光瓦亮的后脑勺和夏流的脸被拍得十分清晰。   很多网友在看到这张图后恶心得都快要吐出来,更有神通广大的已经扒出了夏流金主的真实身份。   【这男人是夏流签的尚悦传媒的一个高层,姓王,50岁,主管投资这块,夏流工作室已公布的下半年行程里的男二就是他给的。这人在某方面有些特殊癖好,许多人跟了他几天就受不了了,夏流能撑这么久,懂的都懂。】   夏流没想到一段没露脸的动图就有人将他金主的身份扒了个干净,还不等他主动联系,王总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蠢货!你都干了些什么!”王总上来就噼里啪啦地骂了一通,直接将准备装可怜的夏流骂懵了。   “没脑子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你惹到了大人物?老子现在职务被停项目被抢,以后彻底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了!”   夏流声音颤抖:“怎么可能呢……王总,王总我不是故意的,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救你?老子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王总在电话那头响亮地“呸”了声,“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准联系我,要是敢想着用以前的事来威胁我,你就等着看咱俩谁先彻底玩完吧!”   电话直接被挂断。   夏流愣愣地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打经纪人王姐的号码,她是他的经纪人,她不能不管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啪”,手机应声坠地。   夏流瘫软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完了,全完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第10章 塌房的第十天 骆与时没想到仅有两面之……   和李寒等人告别后,骆与时和李诚直接回了房。   这半天的假虽说可以自由行动,他们却也没有什么好去的地方。周围都是半原始状态的深山老林,距离最近的乡镇开车单程就要两个小时,休息的时间还不够一来一回,不如回去休息。   回到房间,李诚给还在A市的助理韩清打电话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因为这次试戏赶得急,李诚和骆与时两人只带了些必需品和两三身换洗衣服就赶了过来,其余的行李都留在A市,等确认参演后再由韩清带着人将东西一起拿过来。   韩清订了下午的机票来剧组,李诚下午却要回去A市到公司给夏流闹出的这场闹剧彻底收个尾,两个人见不到面,李诚就只好见缝插针的在这会儿用电话和韩清叮嘱几句在剧组要注意的。   骆与时不困,半躺在床上玩手机。   之前为了等夏流把所有招数都使出来,骆与时这边一直按兵不动,什么回应都没有发,现在尘埃基本落定,是时候露面表个态了。   于是骆与时打开微博登上大号转发了剧组发的第二条,配文:“彦虎,你好”。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一点刚刚打胜舆论战的趾高气昂,也没有刻意炫耀自己被全网夸的演技,但又能让人品出从容自信的风度来。   蹲守在吃瓜一线的网友们早就在等着骆与时的回复,几秒钟的时间就迅速在评论下摞起高楼。   【抱歉,之前听信了夏流的话在私信里骂过你。你真的是个很棒的演员,演技也很好,期待你在电影里的表现,上映后我一定会去看的。】   【神仙演技我真的吹!厌!了!答应我电影全程都要保证这个质量好吗?到时候我直接报名当自来水!】   【从《月光里》开始喜欢时哥很多年了,本以为要抱着白月光守一辈子,没想到时哥的冷酷杀手也好绝,希望时哥以后能多活跃在荧幕前555】   ……   评论涌入得太快,骆与时的手机都卡了一下,新消息永远刷不出来,只能看到微博下显示的评论数不断飙升。   卡着时间在喜欢的墙头新发微博下抢前排的事骆与时不是没有干过,只是当位置对调,第一次受到如此热烈支持的他难免感到种不真实。   有些惶恐、有些新奇,更多的是被人认可的满足感。   在他演《月光里》的时候,演员很少会出现在荧幕外的地方,这些年他一边努力挣扎着往上爬,一边又忍不住想,即使他能恢复到以前演戏的状态,他又能适应如今的演艺圈吗?   骆与时不知道。   但至少现在,他很想接住每一束从四面八方照过来的光。   他用力地眨眨眼,在评论下看到一条回一条,过了两分钟,李诚轻轻提醒:“小时,差不多了,你不可能每一条都回过去的。”   “嗯,我知道了。”骆与时发出最后一条回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不断增加的彩虹屁们,忍痛离开评论区。   习惯!习惯!   骆与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拿出工作状态从现在的情绪中抽离出去。   夏流牵扯出的事情还没有被彻底解决,他还不能放松警惕,那就先看看如今的局势吧。   骆与时点开热搜榜,剧组连发的两条声明“夏流耍大牌罢演”和“骆与时试戏”仍高悬在前五的位置,但占据第一名的还是“夏流与神秘人车库亲热”,后边还跟了个“爆”。   车库亲热?骆与时挑眉,这事他倒没听谁说过,不过联想李诚在试镜前给他透露的八卦,倒也能把内容猜个七七八八。   联想到夏流那略显壮硕的身材,骆与时只觉得浑身冒鸡皮疙瘩。   咳,以他多年追星的翻车经验,这种标题下的内容大多不堪入目,不点也罢,不点也罢。   单看榜单,前五的热搜里有三条都或多或少和夏流相关,单拎出来真是个了不起的成绩,估计也是对方演艺生涯唯一和最后的“高光时刻”。   骆与时“啧”了声,把热搜第一截了个图,打开微信发给骆和光。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挖出、摆平夏流的金主,再把俩人的事送上热搜曝光,如此行事一看就是他哥的风格。   雷厉风行,又一招致命。   不难想,今天之后,夏流的演艺生涯是彻底结束了。   对此结局,骆与时只能说一声“活该”,他可没那么多无处安放的圣母心去心疼曾经陷害自己的人,有那闲工夫不如去和他哥联络联络感情,骆和光做好事不留名,他这个做弟弟的却不能不表示。   骆与时打开对话框:[图片]谢谢哥。   骆和光秒回:1   正在准备亲弟语录的骆与时:……行叭,正在处理工作,那回头聊。   骆与时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剧组的第二条微博被他认识或合作过的前辈们转发了不少,他得挨个留言感谢一下。   不等他切回微博,通知栏新的提示出现:陆曜转发了剧组的那条微博,并且评论了一大串内容支持他,敬业程度堪比买好的水军。   这……骆与时一愣,没想到和自己仅有两面之缘的陆曜会这样态度明确地为他说话。   圈里的普遍行事准则就是圆滑,说话做事都不能太绝,转发一下是表示同意,说几个字就是相当支持,大家都能理解。   像陆曜这样一打一长串几乎把“我支持骆与时”六个字举在头顶的,反倒是不成熟的表现。   就,挺像刚进圈的小孩儿才会做的事,骆与时心想,按照陆曜的情况不应该啊,他经纪人就没管吗?   不等他想明白,下一秒,陆曜的微信消息接着就发了过来。   陆曜:不好意思骆老师,我刚刚才下夜戏,知道这件事有些晚了。   陆曜: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骆与时马上顺着习惯随手回:没事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谢谢你。   谢谢你。   骆与时的眼睛锁定在这三个字上,恍惚生出种似曾相识感,好像他和陆曜每次见面或是聊天都离不开“谢谢你”。   尤其这善良体贴又乐于助人的样子,和那天演唱会后载他回家的感觉一样呢……   懂了,原来是个很热心的小孩儿。   骆与时觉得自己的DNA突然动了。   热爱搞养成系追星的人应该对刚出道的小爱豆那逢人就谢谢对谁都讨好的样子并不陌生,陆曜明明已经成了顶流多年,骆与时此时却硬生生从对方身上看出了这种青涩感,并且狠狠戳中了他的萌点。   如果这时陆曜的某打榜二维码摆在面前,骆与时一定立马转账。   但是打咩,陆曜不是刚出道的小偶像,骆与时也不是他的粉丝。   不过看着聊天记录里自己刚回的那一句,骆与时忽然就想象出屏幕后的陆曜看到这句客套的话后那难掩失落的表情。   大脑将那日陆曜开车的落寞身影反复播放。   骆与时在心里暗骂:槽,有画面了。   于是他又加了句试图让自己的态度看着没那么冷淡:你不是前天才结束演唱会吗?这么快就进组了?   陆曜回:档期撞一起了调不开,昨天下午到的剧组,不过还好,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确实,骆与时摸摸下巴,陆曜这种流量明星出身的就得趁着有热度的几年抓紧工作,多多积累资历方便以后的转型,如果转型不了实力派,以后想忙也忙不起来了。   但是这么一想……人家那么忙还不忘热心助人。   骆与时心一软,回复的语气也跟着变软:忙也要注意身体,你不是刚下夜戏吗?早点休息吧。   “好。”陆曜回。   “啪嗒——”手机被搁在桌上,化妆间里鸦雀无声,陆曜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个助理。   “骆与时的事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中途休息那么多次,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陆曜语气淡淡,平日里最吸引人的桃花眼里泛着冷,眼底微微的青黑让他的脸色带了些阴沉。   昨天那场夜戏从晚上八点拍到了早上八点,整整十二个小时,剧组中途休息不下十次,却没有一个人提醒他骆与时出了那么大的事,让他趁着休息时间看看手机。   “我记得我说过的,我想和骆与时处好关系。”陆曜说,“可昨天那么重要的事,却等到下戏了才让我自己发现。”   他短促地笑了声,“如果我卸了妆就闷头去睡,呵,你们是打算等热搜都没了再告诉我吗?”   “陆哥,我们也是怕耽误你演戏。”王召没忍住开了口,“再说昨天谁知道骆与时憋着大料没有发,你要是在那个时候站出来替他说话肯定会有人骂你的。”   “那是莉姐该操心的事。”陆曜一字一顿,“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明白了吗?”   另外两个助理疯狂点头,心里一阵余悸。   陆曜平时对谁都是好脾气,他们也成天陆哥陆哥的喊,慢慢地也就忘了——陆曜可是工作室的老板啊!   一个敢和公司解约出来单干到顶流的人,怎么会允许他们擅自替他做决定。 第11章 塌房的第十一天 这大概就是——礼尚往……   陆曜在发完消息后有没有乖乖睡觉骆与时并不知道,但是在和陆曜的聊天结束后,他自己明显也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临近放饭的时间,李诚把骆与时叫醒,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从房间里走出去。   李寒给剧组放的是整整一上午的假,这会儿外边却已经有不少人趁着等放饭的时间提前干起了下午的活。整个剧组井井有条,哪怕经历那么大的事也一点人心浮躁的现象都没有,真的很专业。   骆与时暗中点头,心里对这次的拍摄工作满意更甚。   一部好的电影必然是一个团队共同奋斗出来的成果,单靠导演和几个演员的努力远远不够,就目前来看,《黎明决战》剧组从上到下的敬业和专业程度都让人十分惊喜,他更期待电影的成片了。   骆与时加快脚步,周磊约了他在吃饭前对一遍下午拍的戏,他得赶紧过去。剧组其他人都在为这部电影努力着,他也不能拖后腿。   ……   休息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一点,剧组重新恢复拍摄。   临近开拍,工作人员正重新检查自己经手的设备,李寒坐在监视器前最后和周磊骆与时讲一遍戏,顺便交待一下待会儿拍摄的几个机位和要注意的地方。   不是他不信任周磊和骆与时的专业程度,这是后者进组的第一场戏,如果能顺利地一条过,于剧组和演员都是很不错的精神鼓励,迷信点讲更是个好兆头。   剧组对这种事一向看重,周磊和骆与时都用心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两双眼睛齐齐盯着李寒,里边满是认真。   马上要拍的是他们在剧中的第一场对手戏,也是试镜时演的那场,加上这之间又进行过几次对戏,两人对这段都是熟的不能再熟。   但现在两人都换了剧中的造型,还没开演就已经有了戏里人物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又是不同。   现代戏的妆不需要多重,尤其他们这部戏的背景和人物设定也注定不会有精致的浓妆出现在演员的脸上。骆与时的妆主要集中在眼睛这块,化妆师给他勾了眼线,将原本偏钝的眼型拉得狭长又锐利,加重了冷漠感。   再往下,黑色背心勾勒出少年人的身材,薄而均匀的肌肉下藏着难以相信的力量,工装裤下的长腿笔直,劲瘦有力的腰肢被腰带一把勒住,腰后别着一把匕首,整个人像是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不错,这就是彦虎该有的模样。   李寒满意地打量骆与时,愈发对接下来的拍摄期待起来,该讲的他都讲完了,现在就到接受镜头检验的时候。   “全场注意,五分钟后进行第一次拍摄。”   ……   “卡,过了。”   李寒的声音落下,宣告骆与时进组后的第一场戏圆满结束。   一条过!真是个好兆头。剧组内到处都是欢呼声,直到这一刻,曾经由夏流带来的阴影才彻底从剧组上空散了去。   后勤迅速上前给接下来要拍的戏准备布景,今天是骆与时进组拍摄的第一天,主要以适应拍摄调整状态为主,李寒就没把工作安排的太重,只安排了两场戏。   见第一场戏一条就过,李寒大手一挥,半个小时后直接拍第二场,拍完收工。   骆与时回到临时搭的休息室补妆休息,韩清把骆与时的手机递过来:“时哥,刚才闫导给你打了电话,说是有事找你。”   “闫导?是闫泽吗?”骆与时声音抬高了一下,有些意外,“他怎么会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闫泽是骆与时少有的圈内好友。当年拍《月光里》时闫泽作为李鹤导演的学生跟组,和年纪差了快十岁却三观格外契合的骆与时在拍摄期间意外成了朋友。   这些年,闫泽在导演界已经初露头角,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独立导演了好几部口碑不错的网剧,目前正打算朝着上星剧发展。   只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闫泽在一个月前就进组了吧,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能有什么事?   骆与时挑眉,回拨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骆与时:“喂闫泽哥,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拍戏没法接电话,你找我有事吗?”   闫泽刚才从韩清那里知道骆与时正在片场,随口说了句“没关系”,问道:“与时,你现在这部还要拍多久?拍完之后有没有档期?”   “一个多月吧。”骆与时大概估算了下,“至于拍完戏要接什么工作还没定,应该有档期的。”   闫泽声音上扬,从电话那头透着愉悦:“那——与时,你还记得当年拍《月光里》时我许诺过你什么吗?”   那年闫泽和骆与时约定,等他当导演后一定要让骆与时来演自己导的戏。可网剧不比其他,投资方看钱不看演技,只允许有人气的明星演重要角色,导演能决定人选的那种小配角闫泽又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好友,诺言就迟迟没有兑现。   现在闫泽提起,难道是……   不等骆与时回答,闫泽便公布了来意:“我正在拍的这部戏空出一个男三号,角色很棒。而且这部现在虽然是网剧,后续却不愁电视台来买,比起上星剧差不了多少。与时,你愿意接吗?”   骆与时舔唇,有些犹豫。   闫泽抛来的这个机会的确不错,只是好像太凑巧了一些。   好在闫泽知道他的性格,直接把背后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这部戏中的男三是剧里的灵魂人物,戏份不多但都很重要。原定的演员在开拍前进了局子,闫泽短时间找不到能让他满意的演员,就把男三的戏推到后期拍,打算边拍边找。   正好骆与时前些日子上综艺攒了点人气正有上升的势头,早有合作意图的闫泽就把主意打到了骆与时的身上,但因为还有几个投资方不满意骆与时的市场价值,事情就迟迟没有说定。   至于为什么今天打了电话,自然是因为经过昨天的事情后骆与时的人气涨了一大截,又有了李寒导演新戏的加持,市场价值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投资商那边才终于松了口。   双方都不是刚进圈的新人,闫泽只略一解释骆与时便明白了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也能理解对方想拉自己一把却因夹在投资商和市场之间只能尽量周旋的为难。   “行,那闫泽哥把剧本发我看看吧,我再问问诚哥有没有给我定了别的安排。”骆与时答得委婉。   但以闫泽和骆与时的交情,自然明白李诚很少会在骆与时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接工作。   这就是基本答应的意思。   “好,等下我就把剧本发你!”闫泽按下自己的激动,继续和骆与时聊网剧的事。   “对了与时,我们的男一你正好认识,是陆曜,我看那小孩儿上午还转发微博支持你了,怪尊老的。”闫泽比陆曜大了十岁,这声小孩儿叫得无比顺嘴。   骆与时一愣,随即有些无语:“我也就比他大了一岁,倒也说不上‘尊老’。”   “你不是我朋友么,辈分高。”闫泽在那边哈哈大笑,“话说回来,男三还是男一的老师呢。你之前在综艺里给他当老师,现在又要到剧里给他当老师,这事是真巧。”   骆与时轻笑了声:“是啊,好巧。”   他刚在网上为他站队,他就要去剧里给他还回来。   这大概就是——礼尚往来? 第12章 塌房的第十二天 骆与时的戏拍得十分顺……   骆与时的戏拍得十分顺利,短短一个月就拍完了彦虎的大半戏份,预计彻底完成拍摄的时间比剧组一开始的预期还要提前完成了快十天。   今天,是骆与时杀青的日子。   片场,骆与时早已造型妥当,听李寒给他和周磊交待他们最后一场对手戏的注意事项。   在这段剧情之前,身为卧底的李志安在之前的行动中不慎露出了一点马脚,在杜爷对李志安起疑时彦虎略施手段将李志安干过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并且做出嫁祸给李志安的假象。   杜爷知道彦虎和李志安不睦,又有证据支持,几乎是马上就给彦虎定了罪,在把人折磨一通后,他派李志安去处理掉彦虎,也算是安抚一下自己这个险些被冤枉的属下。   他们今天拍的这场戏就是彦虎在临死前和李志安的谈话,在讲完自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后,彦虎永远地合上了眼。   这是彦虎在剧里的最后一次露面,也是角色的高光点,如何处理好这段剧情对演员的演技有很高的要求。   不过拍摄了这么久,李寒对骆与时的演技早已是一百个放心,交待完该交待的,他拍拍青年的肩,“小骆,最后一场戏了,好好演,等结束了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旁边的周磊也来凑热闹,“老李,带我一个!咱俩合伙给小骆包个大的,这些天孩子赶戏辛苦了,出剧组了自己买点好吃的补补。”   他俩都是四十多岁的人,看骆与时就和看自家小辈一样,总嫌这些小孩吃得不够多。如果不是骆与时拍戏要注意保持身材,怕是在剧组里就要被喂胖十斤。   骆与时笑着谢过两位叔叔辈朴实的喜欢,开始提前进入角色的状态,道具组的人上前,将他用绳子固定在准备好的刑架上。   剧组众人回到自己的位置,李寒坐在监视器前,冲打板的场记点头。   “《黎明决战》第XX场第一次。”   “Action!”   镜头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进入昏暗的房间,骆与时饰演的彦虎被绳子缚在正中央的刑架上,身上的黑色短袖破破烂烂,露出翻卷着肉的一道道狰狞伤口。   杜爷派来折磨他的人和他有过过节,下手不是一般的狠,几乎是把他往废了整。   不过没关系,他马上就要死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彦虎微微支起上半身,带起一阵咳嗽。   他太久没有喝过水,嗓子嘶哑,不断流失的体力也不允许他咳出撕心裂肺的声音,但从痉挛般蜷曲着的身子就能想出他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看到这里,场外有心软的工作人员已经红了眼眶,骆与时的演技太真实太有感染力,让人仿佛真的看到一条生命在他们眼前走向尽头。   镜头一转,周磊饰演的李志安迈进这间小屋,他现在正被杜爷倚重,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衣衫挺括,和狼狈的彦虎有着天差地别,仿佛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角色互换,让人难免唏嘘。   李志安手里拎着一罐啤酒,他沉默着打开易拉罐,递到彦虎嘴边。   彦虎凑近,喉咙发出贪婪的吞咽声,将一整罐一饮而尽,。   将空罐子随手捏扁丢到地上,李志安又拿出支烟,却被彦虎偏头躲了过去。   “止疼。”李志安说。   彦虎扯了扯嘴角:“别,不喜欢这味道。”   李志安没继续坚持,他沉默了下,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彦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表情讽刺:“你不是知道么?我嫉妒你——”   “这些是给杜爷听的。”李志安打断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我问的是,为什么替我揽下这些事。”   他语气笃定,眼睛紧紧锁着彦虎的表情:“这不是你第一次帮我了,L市那次也是你暗中出的手。就连今天我来找你,也是在你预料之中。”   “外边的人都被我清了出去,我们的对话将绝对保密。”李志安从兜里掏出一个迷你的信号屏蔽器放在手心,“彦虎,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彦虎原本因嘲讽而翘起的嘴角一点点下坠。   “我不叫彦虎。”他缓缓开门,“我叫胡晏。”   李志安的瞳孔骤然紧缩。   十二年前,C城一对隐居乡下的老夫妻和前来探望的儿子一家在一夜之间被人灭口,全家五口只有半夜出房子上厕所的小孙子幸免于难。只是小孩因刺激过度整个人变得傻傻的,在被送往当地的福利院几年后的某天出了门就再没有回来。   “所以那天,你是恢复了记忆后自己跑出去的。”李志安的声音艰涩,“你不该这样,这种事应该由我们来,你该好好长大……”   “未来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活着,就是要把杜爷那个畜生带回地狱。”彦虎平静地看着他,“我本想找机会和他同归于尽,但既然你们来了,我希望下地狱的就不再是杜爷一个人。”   他舔了舔唇,“我暗中收集了很多杜爷想要隐瞒的东西,对你们会有帮助。”   李志安沉默着听彦虎像交待遗嘱一样把他这些年的辛苦积累通通说了出来,等彦虎停下,他开口:“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满足你。”   彦虎定定地看着他:“杜爷和他那帮手下都会收到应有的惩罚吧?”   “我保证。”   “那就好。”彦虎嘴角终于漾起属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笑来,“我把我的一个吊坠埋在了我家人墓旁,杜爷死的那天,可以告诉我一声吗?谢谢。”   “好。”   彦虎缓缓闭上了眼。   “砰——”,空掉的弹壳掉落在地。   ……   片场因彦虎的死一片寂静,直到李寒率先站起来鼓掌,众人才回过神欢呼着庆祝骆与时杀青。   杀青宴就在剧组里办,剧组给骆与时定了蛋糕和鲜花,还安排后勤将今天的午饭做得尽量丰盛些。   骆与时卸了妆换好私服出来打饭,他长得干净又温柔,短短一个月就俘获了全剧组女性的喜爱。   得知这是骆与时在剧组吃的最后一顿,打饭阿姨特意给骆与时多打了一个鸡腿,叮嘱他多吃饭好长个。   骆与时内心微囧,他只是长的嫩,真实年龄早就过了长个的年纪。但他还是笑着谢过阿姨的好意,然后端着饭去找李寒他们。   李寒和周磊早就坐在导演休息室等着骆与时来一起吃,见人过来,李寒直接将厚厚的红包塞进骆与时手里,恭喜道:“小骆杀青快乐!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骆与时微笑,“谢谢李导,也谢谢周哥。”   坐着的周磊不耐烦勾手,“谢什么谢,快来吃饭,小小年纪别跟老李学,整得一堆弯弯绕绕,麻烦。”   李寒和骆与时笑着对视一眼,“来了。”   三人坐下美美地享受了一顿轻松愉快的午饭。   “小骆,杀青后你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角色我可以帮着介绍几个。”饭后闲聊,李寒忽然想起骆与时那低得奇怪的演戏频率,问道。   另有原因就罢了,如果是找不到机会,他会不遗余力地帮蒙尘的明珠恢复光彩,这种演戏天赋,不放在荧幕上发光发亮实在可惜。   骆与时笑着答:“谢谢李导好意,我签了部网剧的男三,回去休息几天就进组了。”   李寒沉吟:“网剧啊——”   “网剧怎么了?我看就挺好!小骆现在最缺人气,正好去演网剧刷刷热度,还能赚钱。”   周磊直接出声打断了李寒,又看向骆与时,“小骆,你放心演,谁要是敢说你演完电影去演网剧掉价,我第一个替你骂回去!成天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头衔有什么用,真是。”   突然中枪的李寒:……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寒扶额,又冤枉又无奈,“我是想提醒小骆,现在网剧里演员的演技参差不齐,别演着演着就被他们带跑了。实在真演不下去了想解约我和你周哥都会尽量帮你。”   “谢谢李导,这部剧的导演是我一个朋友,他对演员的要求挺高的,你们可以放心。”   骆与时想起即将再次见面的陆曜,嘴角勾起:“至于和我搭戏的演员,我对他的演技非常期待。”   -   遥远的E市影视基地。   古代沙场区,《江山弈》剧组的B组工作人员正紧张地看着最中央在演戏的几人,这是他们组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卡,收工!各位辛苦了!”   导演话音落下,守在场外的助理王召立马小跑过去将准备的冰水递给刚刚下戏的陆曜。   顾虑着嗓子,陆曜没敢多喝,略抿几口降了降暑气就把杯子放下,然后大跨步走回休息室准备把身上的戏服换掉。   夏天拍古装戏就是一种折磨,陆曜脱掉的戏服里边几层已经被汗尽数打湿,湿哒哒的都能拧出水。   造型师过来帮陆曜卸掉长发头套,陆曜呼出口气,从头到脚的清爽让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王召走过来交待事情,张莉三天前回到A市去给陆曜谈商务,这几天一直是他负责陆曜团队的主要工作。   “陆哥,后勤刚刚通知说剧组定的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飞S市,去的人吃完午饭一点在片场门口集合,统一坐剧组租的大巴去机场。另外莉姐还交待,让你走之前别忘了去找闫导说一声。”   陆曜下午要飞S市拍一周的沙漠外景,跟去的是B组的导演和拍摄团队,闫泽是他们这部《江山弈》的总导演,任何演员进出组都要和他交待一声。   “行,我知道了。”陆曜点头,对着王召和其他助理说,“你们刚刚在场边等得也热,先在休息室凉快会儿。A组那边的拍摄应该还没结束,我们等吃饭前再去找闫导。”   几个小助理小鸡啄米般点头,无比感谢他们陆哥的贴心。   王召却闲不住,歇了没几分钟就凑过来和陆曜小声聊今天新打听的八卦:“陆哥,我听说昨天刘雪胥找闫导想把慕清这个角色介绍给他同公司的师弟,结果被闫导直接当场拒绝,说慕清早就找好人了。”   “你说闫导说的是真的还是找了个借口敷衍刘雪胥?”   刘雪胥是他们剧组的男二,是个演戏多年一直不温不火的中年男演员,平时在剧组里总仗着资历深摆架子,不仅爱和他们导演闫泽抬杠,还十分看不起陆曜这种非科班出身的人。   慕清则是他们这部剧男三的名字,说是男三,却是剧中的灵魂人物,选角时一度十分抢手。谁知在临开拍前原定的演员犯事进了局子,人选就这么没了着落。   奇怪的是,剧组始终都没有官宣慕清的新人选,问就是有意向在接触,不过好在慕清的戏份都集中在后期拍摄,众人虽然心急,也没摆在明面上。   但王召这会儿却实打实地替陆曜着急。   这是陆曜第一次演男一号,虽然是网剧,但有名导演和大制作,后期不愁有电视台来买。   前阵子剧组原定的拍摄场地突然出事不得不提前开拍一个月,正好和陆曜的演唱会撞了档期,陆曜没法,只能让剧组先排别人的戏,他自己则在演唱会的第二天歇都没歇直接进组。   这一切明明不是陆曜的锅,以刘雪胥为首的几个人却总拿这事阴阳怪气,明里暗里讽刺他们时间珍贵。   可现在是陆曜转型的关键期,能少和别人起冲突就尽量隐忍,团队的人唯一的期待就是希望这部戏能拍得顺顺利利不要辜负他们陆哥受的这么多苦,只要剧里还有一点不确定因素,他们的心就不会踏实。   “相信闫导吧,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 陆曜心知王召在为自己着急,安抚道:“反正等从S市回来拍对手戏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是短短一周,真的够吗?陆曜自己心里其实也不确定。   他的角色在剧中和慕清有许多场对手戏,透过剧本就知道给慕清这个角色找到合适的演员有多难。   慕清是这部剧的灵魂人物,想要演好慕清,对演员的外形和演技要求都非常的高,尤其在剧里,慕清的年纪并不大,选角范围就更窄了。   不过……他心里倒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但下一秒,陆曜就毫不留情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人怎么会来网剧里给他做配呢? 第13章 塌房的第十三天 骆和光在心里默默叹了……   杀青后,骆与时在第二天坐飞机回到A市。   八月中旬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明媚的阳光在穿过玻璃外墙后依旧刺眼得厉害,骆与时摘掉墨镜微眯起眼,享受着北方夏天带给他的熟悉和舒适。   西南丛林的夏天闷而潮湿,封闭拍摄一个多月,他现在还能回忆起皮肤上传来的黏腻感。   原本跟在身后的韩清推着行李绕到他跟前:“时哥,诚哥说骆总派司机在外边等你了,行李我直接帮你送回家?”   “嗯?好,麻烦你了。”骆与时回过神,快步和韩清继续往外走。   他哥骆和光让他中午过去吃饭,现在已经快到十一点,他再在机场耽误下去就要去迟了。   等候在机场外的司机将人直接拉到了骆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不等骆与时解开安全带,车门就被人从外边拉开。   “许特助?好久不见。”骆与时同来人点头。   “二少爷好久不见,这一路辛苦了,老板正在办公室等着你呢。”许阳吩咐了司机几句,让他把骆与时的助理和行李分别送回家,然后领着骆与时到办公室去找骆和光。   骆与时进去时骆和光还在批文件,亲兄弟没什么需要见外的,骆与时和他哥打了个招呼,自己熟练地去倒了杯水,随意歪在一旁的沙发上。   这间办公室对骆与时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占了他一小半的童年记忆,只不过那时坐在正中间那把椅子上的还是他外公骆明书,他哥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跟着学怎么管理公司。   后来等骆和光接任总裁,他只简单地在这里添了些现代化的办公用具,装修风格和各种摆设几乎还是老样子,位置都没怎么动。   以前骆与时总觉得他哥不愧是被外公教出来的小古板,连审美都被同化得像个老年人,现在随着年纪变大,他也慢慢品出这种中式风格的韵味来。   而且倍感亲切。   熟悉的环境让早起坐飞机的骆与时不由放松下来,斜歪在沙发上渐渐有了睡意。   ……   “小时?小时?”批完文件的骆和光走到沙发旁,轻轻推了推睡着的骆与时,“别睡了,哥带你去吃饭。”   “唔?好。”骆与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像是还没睡醒。   骆和光看了眼手表,一点半,骆与时在这里等了他快两个多小时,他软下声音,“是哥不对,让你等了这么久。想吃什么?哥带你去。”   “没事,我这一觉睡得挺舒服的。”骆与时坐起来伸个懒腰,“几点了?”   “一点半。”骆和光皱着眉替骆与时把举臂时带起的衣摆拉下去,遮住露出的腰,“多大人了,动作注意点。”   “知道,这不是没外人么。”骆与时嘿嘿一笑,“那就在公司里吃吧,反正味道也挺好的,还能省点时间。”   骆氏集团在员工待遇这方面一向大方,公司食堂是业界出了名的好吃又良心,而且节省掉花在吃饭路上的时间,他们兄弟俩还能多说会儿话。   骆和光略一沉吟便同意了骆与时的建议,“行,那我让他们先腾个单间出来。”他家小时到底还是个明星,尽量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比较好,哪怕是自家公司也要注意点。   食堂那边动作迅速地腾出了单间,兄弟两人随便点了些对方爱吃的,趁菜还没上先随意聊着天。   每三个月至少面对面吃一次饭是他们的外公临走前给兄弟俩定的规矩,外公说他们母亲走得早,又没有其他亲戚,兄弟间要再生分起来就真变成了孤家寡人,所以必须每隔一段时间维系下兄弟间的感情。   菜还没上,骆与时抱着送上来的冰奶茶吸溜得起劲,一杯转眼就见底,活像几百年没喝过奶茶一样。   骆和光看得眼皮直跳,忍了下没忍住,提醒道:“小时,你慢点喝,等会儿还要吃饭。”   “没事,不耽误吃饭。”骆与时放下奶茶冲他哥卖可怜,“哥,我都一个月没沾奶茶了。”   骆和光皱眉:“你们剧组条件这么差?李诚是怎么办事的,没钱就不知道跟公司说吗?”   “没没没,剧组条件挺好的。”骆与时赶紧解释,“就是我们剧组在山里,奶茶带过来就不新鲜了,干脆就没喝。”   他这话不单是为了宽骆和光的心,也是说的实话。《黎明决战》的拍摄地虽然在深山里,剧组却请了专门的团队保障后勤工作,餐餐保质保量,还有水果牛奶,他高强度拍摄了两个月,体重一斤没掉。   果然,听了骆与时的解释,骆和光脸色缓和不少,他们骆家又不缺钱,没必要让骆与时在外边受委屈,条件不好他砸钱就完事了。   骆和光把骆与时爱吃的菜转过去,“下个月你嫂子生日,到时候来家里吃个饭?”   “估计不行,我接了部新戏,最晚后天就要进组了,拍摄赶得紧,可能请不下来假。”   骆与时停了筷子,舌尖顶住上颚回忆着闫泽之前发给他的拍摄安排,在确定抽不出空后心里叹了口气。   他嫂子对他的关心不亚于他哥,他知恩报恩,以前他嫂子的每次生日他都不会缺席,只是这次真去不了了。   骆与时面带歉意:“哥,到时候我给嫂子挑个礼物,你替我转交一下,顺便给嫂子道个歉。”   “去不了打个电话就行了,一家人哪还用专门道歉,被你嫂子听见小心她凶你。”   骆和光提起妻子时眼中露着温柔,总是严肃的脸上也带了笑意: “她现在怀孕五个月,脾气大着呢,口味也怪,不知道今晚回家的时候她又要整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菜……”   骆与时笑眯眯地听骆和光和他抱怨甜蜜的烦恼,由衷地替他哥感到高兴。   爱情果然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他哥曾经是个控制欲爆表到要保姆提前安排好一季度食谱的人,现在也学会享受生活里的不确定。   骆和光说了几句后就拐回骆与时的事,“不过你这次怎么连着接戏了,身体吃得消吗?而且你不刚回来,什么时候接的工作?”   他这哥哥当的是真操心,弟弟一直窝家里不出门他担心会闷坏,现在勤奋接工作了又怕人累着。   骆与时挨个回答他的问题:“吃得消,刚演完的角色和我差距挺大的,出戏快,没什么影响,”   “新角色是我在山里拍戏的时候接的,我一朋友的剧,他们有个男配出了点事,找不到合适的人,他没办法就来找我了。”   骆和光下意识还想劝骆与时多歇歇,但想起妻子之前提醒他的话,硬生生又憋回去,“那你去吧,记得带上助理。你是大人了,做事有分寸,以后我也慢慢少管你点。”   “还有你那手腕,一到阴雨天就容易疼,八月雨水多,出去拍戏的时候别忘了带点膏药,不行就解约回来看医生。”   “好,谢谢了哥。”骆与时立马殷勤地给他哥夹了一筷子菜到盘子里,“这道菜不错,哥你尝尝。”   骆和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刻意对着谁卖乖谁就心软得奈何不了他。   他低头,吃掉这份来自弟弟的关心。 第14章 塌房的第十四天 刘雪胥吊儿郎当地取掉……   E市只是个常住人口不到200万的小城市,但随着E市影视基地的飞速发展,E市机场越修越大,几乎一年一个样子。   骆与时下了飞机,忍不住感叹一句时过境迁,他只是两年没来,便觉得眼前所见已和三年前来这里拍戏时完全变了模样,广场从两个扩到了四个,通道编号更是往上一直加,整个机场活似大型蜘蛛网。   去往影视基地的交通方式也变得丰富,除之前就有的公交和出租车外还新增了地铁和直达影视基地的摆渡车,五花八门。   不过这次骆与时他们倒不用管这个,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闫泽亲自开车来接他们了,现在人和车就等在机场外的停车场。   三人找到闫泽的车,韩清接过驾驶座和李诚坐在前排,将后排留给骆与时和闫泽两个老友叙旧。   不同于骆与时这些年的咸鱼,闫泽的工作总是安排得很满,几乎全年住在影视基地,偶尔回到A市也是办完事匆匆就走,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面对面聊天过了。   久别重逢的好友天南海北一顿乱侃,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新剧上。   “与时,这次你能来演慕清真是太好了,要是换成别人我还真不一定放心。说实话,最开始定下的那个我也不怎么满意,不过是资方那边要求了,我看演技外形都凑合就点了头。”   闫泽冲骆与时得意挑眉:“剧本你都看过了,怎么样,慕清这角色你喜欢吧。”   “喜欢。”骆与时勾唇,十分捧场地配合闫泽道:“挑剧本的眼光不错。”   “啧,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呢?”闫泽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已经笑得弯了起来,“我也觉得我眼光好,这本子我看了没几眼就赶紧签下了,幸好我当时动作快,晚一天就落到别人手里了。”   “现在古代剧多,权谋这块写得好的是真少,要不是这部剧我还留这个下半部没怕,我当时都想提前跟那个编剧签下他的下一本了。”   他咂咂嘴,似乎在为没法定下那位编剧的新作而遗憾,然后又问道:“诶与时,你觉得这剧能上星不?”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本子不错,地方台估计随便上。”骆与时想了想,没说的太绝对,“就是你想再往上投,可能还要看剧里演员的水平。”   “当然,我对电视剧这块也不太熟,说的未必就对。”他补充道。   “别谦虚,你这眼光是真的毒。”闫泽啧了声,摇着头叹了口气,道:“我的看法跟你的差不多,地方台没问题,再往上,悬。”   “戏还没拍完呢,想这些干什么。”骆与时拍了拍情绪明显低落下去的闫泽,想起闫泽这部剧的男一似乎是陆曜,他说:“陆曜的演技我之前在综艺上见识过,不比科班的差多少。”   “可你别忘了,他演戏纯靠代入,你之前在综艺上也感受到了吧。”闫泽幽幽地看了骆与时一眼,“代进去了是挺好的,我就怕他哪段突然代不进去。”   “代不进去就演啊,找个人教教就行了。”骆与时下意识回,还没发现闫泽偷偷挖了坑。   “好,那到时候教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闫泽双手抱住骆与时拍他肩膀的手,语气十分激动:“与时,你真好!”   莫名其妙接了任务又被发好人卡的骆与时:?   “我教他?那要你这个导演干什么。”骆与时把手抽回来,在闫泽那灼热的目光下不自在地甩甩手。   世风日下,连闫泽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都开始玩花招了。   “与时,我是真的忙不过来了。”闫泽厚着脸皮凑过来卖可怜,“这次除了陆曜,演男四男五的都是点没经验的新人,也不是科班出身,演男二的刘雪胥成天跟我抱怨对着他们演不下去。”   “我没办法,只能把每段戏掰碎了讲给那几个小的听,是真的很忙。”   “与时——,与时——?”   “行了,真是服了你了。”骆与时捏捏眉心,“我经纪人和助理还在,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形象。”   “诚哥跟小韩我都认识,有什么不能当着他们说的。”闫泽不甚在意地往后一靠,语气忽然变得低沉:“与时,说真的,幸好你过来了,不然我在剧组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骆与时本以为闫泽还在卖可怜讨他心软,结果等扭过头,发现闫泽脸上是盖不住的疲惫。   “你这——”骆与时顿了顿,“怎么拍剧把自己拍成这个样子了。”   “刚不是跟你讲了吗,演男二那个嫌小年轻们接不住他的戏。”闫泽看向骆与时,“你看过剧本,也知道里边除了几个主演大部分角色年纪都挺大的。”   《江山弈》是部将宫廷权谋的剧,少不了那些胡子飘飘的大臣谋士,虽然上部有大量关于边关战争的内容,里边需要用到的中老年男演员还是很多。   闫泽一开始想多请些专业演员来提升他们这部剧的质量,却没想到请的人里有几个和刘雪胥关系不错,几个人结成一派在剧组仗着资历摆场子。   他身为导演本该管管他们,却次次都被“教他们演戏”的借口堵得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阵提前教那些新人。   而被他教过的新人也不全然领情,他们虽然演的戏不多,但也知道其他剧组的情况,自然知道那些老人是在给他们摆脸子。   碍于名声,他们不好和刘雪胥他们起冲突,一腔怒气憋在心里,又怎么会多感谢“和稀泥”的闫泽。   “刘雪胥?”骆与时重复了一下这个明显是刺头的名字,“不能把他换了?”   “都拍一半了还怎么换,而且他事虽然多,演技也是真可以。”闫泽苦笑,“与时,你不懂,刘雪胥是我能定下的最好的了。”   骆与时沉默了下,品出了闫泽的意思。   因为是网剧,男二这个角色注定不能让太默默无闻的人来演,但男二在剧中是追随着男一的军师,年纪快四十五岁,再年轻也得找三十多的演员,想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还真不好选。   “你也别太担心,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会尽量帮你的。”   骆与时见闫泽似乎是有了困意,便也没再说话,闫泽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车子里只剩下导航不时发出的提示音。   -   闫泽先领着骆与时一行到剧组包下的酒店放行李。   酒店不大,一共六层,住一个剧组的人刚好,影视基地周围有许多这样的小型酒店,而且档次都很高,专为像《江山弈》这种不差钱的剧组准备的。   闫泽领着他们上了电梯,随口介绍道:“这酒店被剧组全包了,隐私性绝对做到位,二楼是餐厅,六楼是健身房和游泳池,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放。”   “三楼住的是剧组的人,四楼是演员,五楼是给主演还有我们几个住的,501是我,502是咱们制片人,503是演男四的邱泽,刘雪胥在504,陆曜住在505,你在506。”   电梯在五楼停下,闫泽领着骆与时走出来,“不过他们现在都不在酒店,我陪你先去房间把行李放了,然后咱们去片场和他们见见面,一起给你做个接风宴。”   不等闫泽话音落下,504的房门突然发出“咔哒”的声响。   闫泽和骆与时脚步一停,便看到双手插兜的刘雪胥带着助理施施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刘雪胥?你怎么没在片场?拍完了?”闫泽皱着眉,没想明白对方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在酒店。   “拍?就他们演的那样,算了吧。我让他们再自己练一练,下午再拍。” 刘雪胥浑不在意地答,好像并没觉得自己随便改拍戏时间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闫泽被他的态度带了火气:“你不和他们对戏他们怎么练?”   “哦,不好意思,忘了您今天上午不在,那就去找副导演呗。”刘雪胥吊儿郎当地取掉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忽然凑前来,“这位就是闫导专门请来演慕清的大神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明天就有一场对手戏,期待你的表现。” 第15章 塌房的第十五天 来者不善。 但,这……   来者不善。   但,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骆与时舌尖轻轻抵着上颚,嘴唇小幅度抿紧,不明白和他素未谋面的刘雪胥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明显的敌意。   闫泽在听到那声阴阳怪气的“大神”时就直接皱起了眉头,他刚想说话,衣摆却被骆与时轻轻拉住。   “大神不敢当,前辈你说笑了。”骆与时上前一步站在闫泽侧前方,对着刘雪胥伸出手,“前辈好,我是骆与时。”   “骆与时?”刘雪胥随意和骆与时碰了碰手,眼睛微眯,“演李导新片的那个?”   夏流那场动静整得太大,几乎大半个娱乐圈的人都重新认识了骆与时,一提起他先想起来的不是《月光里》,而是演了李导新戏的身手不错的年轻人。   骆与时微微颔首:“如果你说的李导是李寒导演,那的确是我。”   “哼,厉害啊,难怪闫导宁愿把你的戏份往后拖也坚持不找其他人。”刘雪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刘某能和两位大忙人在同一剧组演戏,真是荣幸。”   “刘雪胥,你够了!少说点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等骆与时想明白对方口中的另一个“大忙人”是谁,在一旁听不下去的闫泽就喝止了刘雪胥:“骆与时是资方那边点头签下的演员,进组时间也是和制片商量过的。”哪轮得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略微缓了下有些上头的情绪,闫泽继续说:“今天是他到剧组的第一天,你等下和我们一起去剧组,大家见下面之后中午给与时接个风。”   这话等于是给刘雪胥递个梯子下,进组了就是一家人,不管先前闹过什么不愉快,吃顿饭消消气过去算了。   可刘雪胥显然不想承闫泽的情,吊儿郎当说:“啧,抱歉啊闫导,我中午约了人,反正这也见过面了,接风宴就不用去了。”   他说着,把手中的墨镜重新戴回去,挑衅地对着骆与时下巴一扬:“明天的对手戏,我很期待。”   ……   刘雪胥提前走了,想着本来该跟刘雪胥对戏的邱旭此时在片场怕是也心情不好,闫泽和骆与时商量了下,取消了接风宴,等下午去剧组再正式和剧组的几位主要成员见个面。   这下,在吃饭前就又腾出了不少时间,周围又没什么好去的,几人就留在房间里帮骆与时规整一下行李。   简单收拾收拾,李诚和韩清便下楼去到他们的房间,留下骆与时和闫泽在屋里说话。   骆与时这下终于有空解决之前的疑惑:“这个刘雪胥,是不是一见我就不顺眼啊?我之前得罪过他?”   “没有,你别多想,这事怪我。”闫泽和他解释,“因为之前不确定你什么时候进组,我就想着先不官宣慕清的选角,结果刘雪胥就以为是人选还没定下,一直想让他师弟来演慕清。”   “哦?所以刘雪胥是觉得我抢了他师弟的角色?”骆与时有些啼笑皆非。   刘雪胥这人也未免太高看他自己了,他以为他是谁,想让谁进剧组谁就得进?剧组的角色倒成他的囊中之物了,真逗。   “那刘雪胥说的两个大忙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骆与时又问。   “你的好学生,陆曜。他也是在剧组开拍一个月了才进的组。”   闫泽捏捏眉心,声音发苦:“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陆曜,本来时间都是安排好的,结果租的场地说今年的维护提前了,想按时拍完就得提前一个多月开始拍摄,正好跟陆曜的演唱会撞上了。”   然后就让陆曜在演唱会第二天直接进了组,生产队的驴怕是都没这么累。   骆与时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句,不解:“那既然和陆曜没关系,刘雪胥干什么揪着他这点不放。”   闫泽耸肩:“找茬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事不方便外传,就拿场地这事来说,真传出去,你猜别人是相信场地真有事的多还是相信陆曜接工作太多砸了自己的脚?”   那必然是后者。   甚至就算有证据摆在面前,还是有装聋装瞎的人会说这些都是陆曜团队的公关手段,继续给陆曜抹黑。   对此深有了解的骆与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闫泽接着说:“我在来的路上也跟你讲过,刘雪胥这人看不起非科班出身的,现在非科班的陆曜不仅番位压他一头,人气更是比他高了不少,他能不嫉妒吗。”   “加上刘雪胥进组早,陆曜进组的时候刘雪胥已经在剧组混开了,陆曜和他的团队为了少生事端,平时做事就相对保守了点。”通俗来讲就是忍着。   “那你不厚道啊老闫,哪有这么委屈男一的。”骆与时开玩笑一样给了闫泽一拳,“你平时就这么欺负我学生?”   骆与时在剧里的角色是陆曜角色的老师,这么称呼并没什么错。   “所以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闫泽能屈能伸,“好兄弟,刘雪胥平时最喜欢仗着有几分演技在剧组嚣张,明天你俩正好有对手戏,到时候全看你了,让他看看国内最年轻影帝的实力!”   骆与时:不是,怎么就全看我了???   骆与时再次被闫泽无限刷新的下限惊到了,他跟闫泽就几年没见,对方就在剧组迅速成长为了老油子,从见面到现在稀里糊涂地往他身上甩了好几个担子。   “停,你先等等。”骆与时拍拍被闫泽扯皱的衣服,默默坐远了一点,“我可没同意啊。”   “但是刘雪胥明显是把你陆曜当成一伙的了。”闫泽的表情像极了鼓风点火的小太监,和骆与时小声道:“刘雪胥平时演戏的时候就喜欢压对手的戏,他刚刚那些话,明显就是对你下战书了。”   骆与时眼睛微微眯起:喜欢压戏吗?这就有意思了。   “他的演技很好?”   “中等吧,不算特别好。他这些年演技感觉一直那个样子,又不肯沉下心跟着哪个导演好好磨一磨,成天在各种剧组里混,还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闫泽撇嘴,“他前阵子火是因为在一部偶像剧里演了个男二,正好是新火的中年霸总人设,跟他外形也挺配,营销一下就火了。”   呃……霸总就霸总,还中年。   骆与时从闫泽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嫌弃,不过想起来刘雪胥刚刚在门外那股油腻劲儿,这形容确实还挺准。   “行,我大概知道了。”骆与时想了想,“我们下午是去剧组吗?上午跟刘雪胥演对手戏的演员在不在,我想到时候问他点事。” 第16章 塌房的第十六天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自来……   中午简单吃了饭,闫泽领着骆与时去剧组报道。路上,两人难免又聊起了剧。   《江山弈》是宫廷权谋剧,但他们在拍的上半部剧情却有种男频升级流的味儿。   陆曜饰演的男一景晏是宫中最不受重视的皇子,某天骆与时饰演的太傅之子慕清来宫中找好友大皇子时意外遇到了被太监欺负的景晏,起了恻隐之心的他从此便亦师亦友地偷偷照拂这个小可怜。   可在大皇子登基后,随着景晏一天天长大,慕清发现景晏的存在竟然隐隐威胁了大皇子的地位,无奈之下,慕清借着历练的名头将景晏送往边关,同时派出杀手准备在打仗时除掉景晏。   在边关,景晏一次次躲过了来自京城的暗杀,并逐渐在边军中建立了威信。追随景晏的人也变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男二刘雪胥饰演的军师罗隐,还有男四邱旭饰演的副将韩曙。   “邱旭这孩子人其实还挺好的,悟性也不错,吃亏就吃亏在没经验,你看陆曜同样是非科班,这些年演下来也慢慢像样了。”   闫泽说:“不过邱旭今年才19岁,还是有点小孩脾气,变脸快,加上刘雪胥上午才挤兑过他,估计这会儿心情不好,你多担待点。”   骆与时一听就乐了:“老闫,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不是,就是感觉邱泽这小孩挺有天赋的,有点惜才。”闫泽叼了根烟,没点,咬着上下晃,“与时,你知道吗,我拍第一部 网剧的时候没想到当主演的人居然能真的对演戏一窍不通。”   “后来我几乎手把手教着他演,几乎是当学生一样,总算是把他给带了出来。”   “杀青那天他对我说:闫导,谢谢你,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演戏了。”   “我听了之后是真高兴。”   大环境下,演技在资本和流量面前慢慢被边缘化,不是每个剧组都会陪演员一遍遍重拍,也不是每个导演都会认真教演员怎么演戏。   很多演员不是不会演,是没有人教他们怎么一点一点叩开演戏的大门。   尤其像邱旭这样的还有些天赋的,闫泽就更想好好培养。不求他以后往专业演员的路子发展,至少能少演些辣眼睛到良心都过不去的剧。   骆与时恍然,忍不住重新打量起自己的好友。   距离《月光里》的相识已经过去了快八年,闫泽变胖了,皮肤也因为成天在片场挨晒变得黑而粗糙,从外形上看已经成了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可就在这么一副外表下,还藏着如此天真纯粹的情怀,甚至称得上一声浪漫。   闫泽苦笑一声:“没那根儿筋的我都能教出来,邱旭这样的,我更想好好教。就是这小孩第一次演戏就碰到刘雪胥这种人,我还真怕他演完这部以后就不想再演了。”   演同一阵营的演员在剧组中的关系一般都不会太差。人毕竟是感情动物,情绪多少都会受所演角色的影响,很容易在潜意识就将和自己同一阵营的演员默认为友方。   像刘雪胥这样盯着友方的人压戏、言语打压的实在是少数,碰上了是真挺搞人心态的。   骆与时拍拍好友的肩当做安慰,说:“放心吧,我会帮他的。”   -   《江山弈》片场   中午一点半,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距离下午正式开拍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除了守着设备的后勤人员外大部分人都还在休息室里。   然而身为主演之一的邱旭却顶着大太阳守在片场门口,跟着的助理和经纪人早已劝得口干舌燥,只能无奈地给邱旭默默撑伞。   “小旭,听姐的话,先回休息室吧。别说提前了,刘雪胥能在下去开拍的时候准时来就不错了,你在这里干等有什么用呢?”经纪人王姐苦口婆心地劝着,心疼他家艺人变得通红的小脸。   这回去得敷多少美白面膜才能补的回来啊!   “不,我就在这里等他!”邱旭执拗地坐在马扎上,手里紧紧攥着剧本。   他一定要给刘雪胥看看,他才不是来剧组当少爷的,刘雪胥凭什么看不起他!   于是当闫泽和骆与时有说有笑地来到剧组时,看到就是宛如门卫般的邱旭几人守在片场门口,个个汗流浃背。   “嘶,大中午的你在这儿干嘛呢!”闫泽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把邱旭拉进片场的简易棚里,看着邱旭热得红彤彤的脸,他皱眉,“看你这脸红的,把脸晒伤了可怎么办?”   邱旭却看了看闫泽的背后,失望地说:“刘雪胥呢?他没跟来吗?”   “刘雪胥?”闫泽声音拔高,“你就是为了那么个人折磨你的脸?你是不是也不想拍戏了?”   眼看两人快要吵起来,骆与时暗自摇头,目光移到刚被邱旭助理顺手捎进来的小马扎上,上边摊着剧本。   “韩曙,你莫要胡闹!”   “我没有!罗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邱旭一上午一直在练这段,台词背得熟到一直在嘴边绕,耳朵一听见就下意识地接了台词。   嗯?谁在说话?   邱旭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正手捧着剧本,见他看过来,秀气的眉毛轻挑,嘴里继续念道:“我什么意思?你可知你如此鲁莽行事,险些坏了殿下大计!”   骆与时端着手臂,没拿剧本的那只手轻抚下巴,似乎在拈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他台词功底极好,而且状态进得快,两句话的功夫就有了剧中罗隐的气质。   “胡说!我看你就是在故意挑老子的刺!姓罗的,殿下敬你是个读书人,我却最烦你们这种酸儒!”   邱旭被他带得不自觉又接了台词,闫泽面露惊喜,示意邱旭的经纪人和助理退到一边,将地方留给突然对起戏的两人。   ……   最后一句台词对完,邱旭下意识张口,忽然发现这段戏已经结束了。   所以……他是把这段戏成功顺下来了?还是和一个陌生人?   一旁的闫泽鼓掌上前:“刚刚那段戏对的不错,小邱,你这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嗯……谢谢闫导夸奖……”邱旭抿着唇,眼睛不自觉看向地面。   在闫导面前,他总是忍不住会感到羞愧,明明闫导这么用心教他,可他却连刘雪胥的戏都接不住。   “刘雪胥演技比你好很多,他不主动让你接,你确实很难接得住的。”骆与时仿佛看穿了邱旭的想法,笑着道:“其实刚刚你演得不错,说明你不是不会,只是被他压制得发挥不了正常水平,”   “所以和刘雪胥对戏时别想着要和他较劲,心里留着自己的节奏,就不容易被他的戏感干扰了。”   骆与时笑着伸手道:“你好,我是骆与时,也是慕清的扮演者。”   “啊?哦!你好你好!”邱旭正品着这段话的意思,赶紧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和骆与时握手,“我是邱旭,在剧里饰演韩曙。”   “刚刚,多谢前辈指点。”   “前辈什么前辈,多见外,直接叫骆哥。”闫泽指着骆与时,“小邱,与时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得过影帝的,以后有什么演戏上的问题可以找他,比找我还靠谱。”   “嗯!”   邱旭点头,对着骆与时抿嘴笑笑,十分孩子气。骆与时本来还嫌闫泽又乱给他揽事,见邱旭笑得甜不由哑了声。   “这见过面了,接下来咱们去先试试妆?”闫泽问骆与时,又看向邱旭:“小邱,你要不去休息室歇会儿?拍摄时间还不到呢。”   “没事,我不困。”邱旭眼睛忍不住往骆与时身上看,狗狗一样,“闫导,我能和你们一起看骆哥试妆吗?”   闫泽:“看与时。”毕竟这是骆与时试妆,能不能让陌生人围观要看他本人的意思。   “好啊,想看就来。”骆与时答应得爽快。   心里忍不住想: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自来熟吗?不过怪可爱的。 第17章 塌房的第十七天 可在骆与时装扮完毕出……   试完妆,骆与时低调地离开了片场。   他这次试妆并不算正式,只是简单试一下明天拍戏要用的造型,定妆照要等到陆曜回来后一起拍。   即便这样,看完骆与时简单试妆后的邱旭却是两眼发直着走出的化妆间,嘴里忍不住喃喃慕清真的绝了,他身后的助理也是一脸十分赞同的表情。   到第二天,消息传遍了整个剧组。   许多人都亲眼见了闫导领着骆与时来剧组,骆与时真人长得是不错,可他得是用什么样的造型才能让同为帅哥的邱旭反应这样夸张?   许多人都摁耐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在男三的化妆间外溜达,守在岗位上不能离开的也要和身边的同事过过嘴瘾。   于是等刘雪胥换好造型带着助理慢悠悠来到片场时,竟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受惯了旁人追捧的刘雪胥当时就黑了脸,立马打发助理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在听完助理打听回的消息后,他的脸阴沉得像是快要下雨。   偏偏平时爱和他凑一起的男配严京不太会看脸色,专门问道:“刘哥,今天你是不是跟慕清有对手戏?那你昨天剧本围读的时候见了那人长什么样没有?演技怎么样?”   闻言,刘雪胥的脸更臭了。   他的答案自然是没有。   不过这个没有倒不是没见过面,而是刘雪胥根本没参加昨晚的剧本围读。   昨天中午他和人约了饭局,喝醉后回到酒店直接睡到了晚上,中途助理提醒他闫导找他参加剧本围读,他眼睛都没睁就直接拒了,翻个身继续睡。   进组以来,剧本围读他只参加过刚开始的那几次,后来就没再去过。   用他的话说,那些人的演技围读再多遍也追不上他,他跟着去参加又有什么意思呢?   骆与时的演技他没有领教过,从《黎明决战》剧组放出的片段里看,这个骆与时擅长的似乎是武戏,但他们现在要拍的可是文戏,还都是演的文臣。   光这点他就自诩比骆与时有经验多了,根本不在虚的。   想到这儿,刘雪胥不自觉挺直了身板。   觑了眼还巴巴地等他回复的严京,他清了清嗓子:“长得还行吧,至于演技,年轻人嘛,就那样。”   “是是是,论演技,谁能比得上刘哥啊!”严京立马开始对着刘雪胥拍马屁。   刘雪胥正听着舒坦,就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在拐角的地方出现了片淡青色的衣角。   等来人从拐角后现身,整个片场保持了几秒钟的安静。   在慕清这个角色定下来前,剧组中的许多人都试图想象过慕清的样子,并试图比照着在圈子里找到一个合适的演员。   可几乎每个人的答案都不甚满意。   慕清这个角色在剧里是个近乎完美的人。他是天下闻名的翩翩才子,也是手握重权的朝中重臣,清风朗月举世无双之下,是杀伐果断的镇国手腕。   更逞论剧中对他外貌的评价还引用了《白石郎曲》中的句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样的一个人,几乎只能存活在众人的想象里,可在骆与时装扮完毕出来后,所有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慕清就该是这个样子!   相比于现代戏,古装剧的造型更考验演员自身的骨相和气质,而骆与时正是这两方面的佼佼者。   他的头型生得很标准,带上假发套后颅顶就是个漂亮的弧,最高处束着精致的白玉发冠,点缀得恰到好处,完全不会有突兀的感觉。   而且他平时的气质就很温和,化了妆后那股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感觉就更浓了。   只是他五官太过精致,没表情时就像尊玉雕。造型师便给他的眼角下方点上了一颗小小的痣,破坏了这种完美感,把他拉回到了凡间。   随着他走动,腰间的白玉环佩碰撞出悦耳的清脆声,不疾不徐,富有节奏,仅凭声音就能想象出端方的仪态来。   众人忍不住想:难怪闫导宁愿把慕清的戏份挪后也不让别人上,有这么个真“慕清”在,闫导怎么会看得上别人呢!   就连看不惯骆与时的刘雪胥都看楞了几秒,直到骆与时从他身前经过,他回过神,顿觉颜面扫地。   他怎么会看骆与时看呆了!   心里暗骂:“花架子,等下就要你好看。”   ……   几位主演造型完毕,戏也该开始拍了。   他们今天拍的这场发生慕清第一次派人对景晏下手之后。   因为景晏不信从小就对他照拂有加的慕清会对他痛下杀手,已经向景晏效忠的罗隐便自荐带着韩曙往京城走一趟,借着送礼的名头去打探一下慕清的态度。   可谁知,罗隐这一去让原本正心软的慕清感受到了他身上藏不住的野心,继而坚定了景晏有异心必除之的想法,景晏和慕清也就此彻底决裂。   简单讲几个重要的点重新讲一遍,闫泽坐会监视器后,吩咐演员准备就位。   刘雪胥找到位置站定,振了振袖子,脑子里将剧情过了一遍,脸上得色尽显。   这场戏选的真好!他本就看骆与时不顺眼,即将演的这场戏又是两人的交锋,演起来定是如虎添翼。   罗隐自负才名,看不起被世人吹捧的慕清,他此去,一是探一下慕清的虚实,二是想揭开慕清的真面目让景晏对慕清失望,从而成为景晏最信任和倚重的人。   而他,就要同罗隐一样,撕开骆与时那张中看不中用的漂亮脸蛋,让所有人看看:   空有张脸蛋算什么本事,像他这样长相与演技兼顾的才是最该被他们吹捧的演员!   刘雪胥眼中暗色沉沉,听到场记打了板,他深吸口气,伸手敲响了面前的门:   “在下奉安王殿下之命,特来拜会慕大人。”   ……   核实了名帖,家仆领着罗隐和韩曙来到会客的前厅。   罗隐端着茶,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前厅的陈设,心中暗嗤:他道慕清是多风雅的一个人,原来竟也是靠锦绣堆出来的。   他这般想着,却忍不住偷偷将袖口往里掖了掖。   这是他最体面的一件外袍,可惜袖口内侧略有磨损,而他手中捧着的这杯茶,仅茶钱便能买下百件他这样簇新的袍子!   旁人总说慕清之才天下无二,可他们怎么不看看,这人从小便有名师教导,家中藏书更是无数。   这般条件,若是换了他,定然能比慕清好上百倍!   罗隐胸口激荡,脑子里想要将慕清取而代之的想法更加强烈。   不急,他告诉自己,只要他必行能获得安王殿下的信任,将来成就大事,所有人都会明白,谁才是天下第一文士。   这时,外边有人通传:“大人来了——”   罗隐掐了下手心,起身望向门口,先进门的片衣角,天青色花罗长衫外罩着白色金通纱外袍,影影绰绰露出内层绣着的竹叶花纹,腰带是墨绿色,坠着一组雕刻精美的白玉腰佩。   金玉其外,罗隐暗暗想着。   刘雪胥眼中适时露出不屑,他抬眼向上看,却在同来人对视一眼后瞬间自卑到了骨子里。 第18章 塌房的第十八天 刘雪胥是个很擅长给自……   刘雪胥是个很擅长给自己挣镜头的演员。   他科班出身,成绩也不错,是标准的表现派演技,而他本人最擅长的也是用各种小动作来给自己的角色增彩,从而挣到镜头。   剧本里,编剧只用了一个动作便将罗隐初见慕清的反应概括:“罗隐虽然惊讶于慕清俊逸的外貌,心中却仍自恃才华高人一等,只同旁人一道随意行了礼,并不十分恭敬。”   刘雪胥心想,他演这段要先抬眼假装露出惊艳的表情,再将视线下移,把不屑藏在微微勾起的唇角,接着双手平举行礼,借着动作的遮掩把锋芒和野心显现在眼神中,镜头从侧面给个特写,简直完美!   按照以往的拍摄经验,这样一系列的小动作下来能给他多挣两三秒的特写镜头,还能让别人感受到他演技的精湛细致。   碰上没有经验的对手戏演员,对方甚至还可能因为看他的小动作看得太入迷而乱了节奏。   可刘雪胥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专长竟会有一天砸了他自己的脚,那些精心设计的小动作不仅没有为他的演技添彩,还让他在骆与时面前显得这样滑稽。   骆与时没有做复杂的表情,只是简简单单地看向他,眼底平静得像是汪安静的湖泊,把刘雪胥试图溅起的水花全部容纳了进去。   大巧不工(1)。   只一个眼神,骆与时便把慕清这个角色的神给立了起来。   慕清生于锦绣才华盖世,却从未因自己的身世而觉得高人一等,或是仗着才华看不起他人。   他看罗隐看韩曙用的是和看自己家仆一样的眼神,这眼神里没有所谓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探究和好奇,只是简单地把他们都当做普通众生看。   罗隐将慕清视为平生最大对手,费尽心思想要超过慕清,却不想慕清从未另眼看他,更没有生过和他做比的心思。   如此,便愈发衬得以名士自居还汲汲于名利的罗隐有多可笑。   刘雪胥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唱独角戏的小丑,费尽心机设计的小动作也成了哗众取宠的手段,上不了台面,远不及骆与时平平淡淡的一眼,便把角色的神紧紧抓住。   他又羞又气,自然再不肯将那些小动作拿出来卖弄,却也忘了这里本来该做的是什么。   “卡!”   闫泽从监视器后站起来气急败坏地举着喇叭喊:“刘雪胥你在发呆吗?别人都在行礼你怎么不动呢!你在演木头桩子吗?”   刘雪胥被这一吼回过神,尴尬地恨不马上缩进地里:“抱歉,我的,这段重拍吧。”   闫泽叹了口气,摆摆手:“各部门注意,从上个镜头开始重新拍摄,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类似错误不要犯第二遍!”   刘雪胥那张总是带着高傲的脸上此时一阵红一阵白,进组以来,这是他第一次NG得这么快,而且居然还是犯的这种低级错误,堪称他演艺生涯之耻。   他忍不住偷偷看向骆与时,这个用演技将他一举击溃的年轻人正低头理着因走动而微微跑了位置的腰佩,表情认真,并没有往他这个导致重拍的罪魁祸首看。   这让刘雪胥松了口气,面子上觉得好过了不少。   站在他旁边的邱旭撇撇嘴,越过刘雪胥回到上个镜头的位置,单手揪着衣领边扇边嘀咕:“就这连一句词都没接上的水平也敢不来剧本围读,哼,现在倒好,这么快就NG,不知道今天要拍到什么时候,热死了!”   脸上热度刚刚下去些的刘雪胥顿觉颜面扫地,从来都是他吐槽别人的演技的份,今天却连邱旭这小子也敢说他。   他气急败坏地瞪了邱旭一眼,到底理亏不敢吭声,灰溜溜地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接着端茶杯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演员们重新就位,场记带着新写的场记板过来:“《江山弈》XX场二镜二次,Action!”   ……   罗隐和其他人一起对慕清行了礼,慕清坐到主座上,得知他们是安王景晏派来的,他先是一怔,便情不自禁问道:“晏——安王殿下他伤势如何了?”   罗隐自觉地接过领头的位置,代众人回话:“殿下伤的很重,不能下床,但军医说并无性命之虞。”   “那就好。”慕清低声说道,总是柔柔笑着的一双眉眼微微垂着,辨不出喜怒。   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敛了眸子,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表情很快恢复如初,有如春风拂面,关切地询问:“既然安王殿下有伤在身,你们不在他身边好好伺候,来京城找我是为了什么?”   罗隐说:“奉殿下之命,给慕大人送些边关的稀罕物。”   他抬手,跟他同来的军伍将厅中放着的几口大箱子打开,犀角象牙、琉璃金饰之类的宝物被塞得满满当当。   是很厚的一份礼。   “这么贵重。”慕清笑了,“不年不节的,送这些也太破费了。”   “殿下初至边关,有许多需要打点的地方,墨竹,你去取些绸缎和银子来。”   “慕大人——,不必回礼。”罗隐拱手,“殿下说,此乃有恩报恩。”   有恩报恩。   慕清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由攥紧。   有恩报恩,那有仇便要报仇了。   慕清看向罗隐,后者眼神灼灼,态度透着强硬。   果然,慕清心中落下一声轻叹。   他的心软的确无用,既然景晏不肯回头,那他也只好继续走下一步棋了。   ……   “卡!过了!”   闫泽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这场戏演得太妙,那紧张的氛围,让他们到后边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尤其是邱旭,一下戏和甩了缰绳一样,蹦蹦跳跳地就去找骆与时:“骆哥!你太棒啦!第一场戏拍了两条就过,真厉害。”   骆与时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拍了两条,没什么好吹的,而且也都是大家配合的好。”   “我才不管,在我这里骆哥就是一条过的!”邱旭像是抱大腿一样抱住骆与时的胳膊,“骆哥这才是真演技,不愧是拿过影帝的,有些人就是没法比。”   被内涵到的刘雪胥双手攥紧,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不长眼的小弟过来准备吹捧他,被他狠狠一瞪!   说什么说!没看到骆与时演得比他还好吗!   于是等风尘仆仆的陆曜一行人来到片场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总是嚣张跋扈的刘雪胥头一次没等他的跟班们把他刚演的片段吹嘘一番,便默不作声地黑着脸下了戏。   生着张娃娃脸的邱旭紧紧抱住骆与时的胳膊,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后者粲然一笑,点了下他的额头。邱旭趁机卖乖,嘴里喊着“骆哥”“骆哥”不肯松手。   一回剧组听说是骆与时演慕清就急匆匆赶来片场的陆曜:……   一周不见,他还在管骆与时叫“骆老师”,邱旭这臭小子就亲热地喊起“骆哥”了? 第19章 塌房的第十九天 陆曜知道骆与时这话是……   时间倒退回两个小时前。   陆曜和同行的人下飞机坐上剧组安排的大巴,来接人的后勤组长趁着给陆曜送水的时候低声:“陆老师,闫导说了,等下你放完行李可以在酒店歇一天,明天再到片场报到就好。”   陆曜颔首,随口问:“有明天的工作安排吗?”   后勤看出他脸上的疲惫,以为陆曜是想多休息几天,连忙赔笑着说:“陆老师放心,闫导知道你舟车劳顿辛苦了,不会让你一回来就接着高强度拍戏。明天的工作就是陪着骆老师拍几张定妆照,很快的。”   陆曜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让后勤这么紧张,正想解释,耳朵却忽然捕捉到一个关键字——“骆”?   这个姓在圈里并不常见,巧的是,他还正好认识一个姓骆的人。   那个曾经因太过荒谬只在脑海中存在瞬息便被压下的想法重新涌上来,陆曜攥紧出汗的手心,问道:“骆老师?是——”   “骆与时呀!闫导定了他来演慕清。”后勤答得很快,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哦对,昨天陆老师还在沙漠拍外景,你们那边信号不好,可能没通知到。”   原来如此,陆曜心道,他们拍外景时岂止是信号不好,沙漠里又热又晒,所有人每天累得闭上眼就能睡着,根本没时间看外界的消息。   不过出个外景就能等到骆与时和他演同一部戏,辛苦点也值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向骆与时示好是这几年的职业习惯使然,上次演唱会结束后,他就隐约转变了想法。偷偷看他的演唱会,车上的欲言又止,生活中的骆与时和演员状态的他完全是两个人,这样的反差,很难不让人引起探究的兴趣。   于是他借着热搜和骆与时有了第三次联系,谁知不等他主动,这第四次就被闫导送上了门。   陆曜的心思转了几转,后勤那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骆老师昨天进的组,听说是刚杀青就过来了。诶,陆老师,你是不是和骆老师认识来着?”   “嗯,之前在综艺有合作过。”陆曜点头,问:“那骆老师今天有拍摄任务吗?”如果骆与时也有空,他可以约着和人见见面。   后勤想了想:“有的,今天上午骆老师和刘老师邱老师一起拍,好像是第XX场的那段吧。”   进组第一场就演这么高难度的戏吗?尤其搭戏的还有总爱挑事的刘雪胥。   陆曜心里隐约有点担心,“那我等下可以跟着一起回剧组吗?”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我一直很佩服骆老师的演技,想近距离观摩一下。”   结果等他来,这场戏就只剩了尾巴。   但还好,片场的气氛不错,看起来拍摄进行得挺顺利的。   那——要不他回去?   陆曜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刚好看过来的闫泽发现:“嗯?小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下飞机怎么不在酒店歇一歇啊!”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陆曜咳了声,往里边走:“坐了一路了,想活动活动,就来片场看看。”   邱旭拉着骆与时小跑过来:“陆哥,你回来啦!这是演慕清的骆老师——”   “不用介绍,我们认识。”陆曜极有远见地打断了邱旭的叽叽喳喳,看向骆与时,挑眉:“骆老师,我们又合作了,没想到被闫导藏着掖着的慕清居然是我的熟人。”   倒也不算藏着掖着,就是……   “咳,给你个惊喜。”骆与时主动伸出手:“之前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今天见到了,要当面对你说一声谢谢。”   “客气。”陆曜回握,开玩笑地问:“那骆老师要怎么谢我?”   骆与时处变不惊,微笑着说:“请你吃饭,随便挑。”   陆曜勾唇:“好,那我先记下了,骆老师到时候可不要赖账。”   邱旭一头雾水地听着两个人说话,明明说的话他都能听清,怎么就是一句都听不懂呢?   他问:“骆老师,你和陆哥在说什么啊?你怎么就要请他吃饭了?”   陆曜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好奇心这么重,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邱旭不服气,大声反驳:“我哪有!我一直都在好好演戏!”他得意地挽住骆与时胳膊,“尤其是今天和骆老师搭戏,我觉得我演得特别好!”   “嗤,”陆曜笑了声,眼神蔫坏,“嗯,今天演得确实不错——”   “小胖。”   “小胖?”骆与时疑惑。   没理会表情龟裂成一块块的邱旭,陆曜笑着和骆与时解释:“邱旭是我前队友邱涵的亲弟弟,以前经常到我们练习室玩。他那时候有点胖,他哥就故意喊他小胖,慢慢地连我们也叫顺嘴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早就认识了?难怪我感觉你们两个这么熟。”骆与时恍然大悟。   “哼,我跟他不熟。”邱旭撇嘴,抱紧了骆与时胳膊,“骆哥,我现在跟你熟!”   陆曜看骆与时任由邱旭往他肩膀上蹭,有些酸。他和骆与时都第三次见面了,对方待他也没这样亲热。   他幽幽提醒:“我认识骆老师可比你认识得早。”   邱旭“嘁”了声,“我可是叫骆老师骆哥的,你呢?”   “也可以叫。”   骆与时对着陆曜挑眉,故意对邱旭说:“他不是你哥吗,你俩同辈,你叫什么他当然也一样。”   陆曜知道骆与时这话是为了逗邱旭玩,但却忍不住勾起唇角,喊了声“骆哥”。   邱旭瞪大眼,他算是明白了,这俩人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欺负人!   他松开骆与时的胳膊,划清界限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发表和这两人的“决战宣言”时被走过来的闫泽弹了下脑壳。   “谁让你穿着抱与时了,你身上的轻甲把他戏服勾坏了怎么办,拍戏还得继续穿呢。”   闫泽拍拍陆曜的肩膀,打量了下他的脸。   经过这一周的外景拍摄,陆曜的脸明显黑了一个度,皮肤也肉眼可见地变粗糙,一看就是经过风沙磨砺过的,正是闫泽想要的效果。   “不错,有打完仗的感觉了。”闫泽满意地点点头,“怎么样,出完外景身体还好吗?累不累?我让制片给你放了一天假,你不用这么急着来。”   “我身体挺好的,不累。”陆曜试探着提议:“闫导,要不把拍定妆照挪到下午?”   他半开玩笑地说:“趁着我脸上还带着大漠的风沙抓紧把打完仗后的那几场戏拍完吧,不然我这脸不是白晒了。”   闫泽想了想:也是,艺人的脸最宝贵,陆曜能配合剧情把脸晒黑边糙就很不错了,赶紧拍完让他养养脸。   “行,那就这么安排吧。” 第20章 塌房的第二十天 简单吃了午饭,剧组就……   简单吃了午饭,剧组就在闫泽的安排下开始为下午拍定妆照做准备。   骆与时回到化妆间,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细细涂抹勾画。比起平时拍戏,定妆照的妆是要被放大了看的,因此也要画得更加精细。   他的定妆照主要拍两个系列,一套是单人的,突出慕清本人公子无双的绝代风华,另外一套则是要和陆曜一起拍,着力渲染出慕清和景晏两人后期剑拔弩张又留有余情的气氛,突出角色关系。   骆与时的第一套造型很快准备完毕。   他这套是偏日常的妆容,又刻意往嫩了画,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及冠的年纪。身上浅青色的叠穿长衫和上午拍戏那套居家常服很像,花纹却更加精致,布料挺括,衬得整个人如修竹一样。   趁着摄影师还在调设备,闫泽把骆与时神神秘秘地拉到一边,搓着手:“与时啊,拍摄的脚本你都提前看过了吧?”   “看过了。”骆与时笑着点头。   那脚本是他在化妆时闫泽身边的助理送来的,将要拍的几张重点定妆照需要表现出的感觉详细地描述了一番,甚至还专门用了A4纸打印,显得很正式。   不过骆与时知道,这东西整个剧组应该只有他独一份。   “放心吧,上边的内容我都记得。而且你忘了吗,我在上个剧组才拍过的。”骆与时拍拍闫泽的肩,成功将后者正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闫导、骆老师,摄影师说可以准备拍摄了。”闫泽的助理小跑过来提醒。   “我这就来。”骆与时应了声,回头给了闫泽一个放心的眼神。   闫泽落后他几步,看他和摄影师小声说了什么,然后走到灯光下,让助理韩清帮他再整了整身上的戏服。   莫名其妙的,闫泽忽然想起来骆与时拍《月光里》时的样子,明明是主角组里唯一的一个素人,举手投足却比谁都自然大方。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该生活在镜头下。   ……   整理完衣服,韩清从镜头里退了出去。   骆与时闭上眼睛找角色状态。   他要演绎的慕清正是20岁的年纪,也是他一生中最惬意快活的时候。彼时大皇子刚刚登基,慕清为中书舍人,同时受先皇遗诏每日为新帝讲学,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两,可以说春风得意。   但这样的才子在古装剧中并不罕见,甚至太过普通,慕清之所以是慕清,自然还该有属于慕清的独特人格魅力。   骆与时睁开眼,视线投向闫泽给他安排的道具。   那是一盆荷花,唯一的花骨朵亭亭立着,泛着粉白,正是将开未开的样子。   在慕清眼中,万物即是万物,没有什么高下之分,所以他看向这盆花的时候是欣赏的、怜惜的,并没有将它折下的意思。   骆与时朝着荷花走过去,脚步放得很缓,然后他微微倾身,右手食指虚虚地往花苞尖尖一点——   本就将要绽放的花苞受到外力徐徐展开花瓣,骆与时微笑着,眼中泛着温柔的光,眉头舒展。   在场的人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骆与时的笑给治愈了,像是沐浴在细细密密的春雨下,无声地抚平了所有日常生活中积攒出的焦躁和不安。   摄影师适时按下快门,捕捉到这一美好的瞬间。   ……   因为手指点花这张太过经典,闫泽给骆与时安排的拍摄方案只拍了几张便提前结束。   骆与时回化妆间改妆,随着化妆师巧手的上下翻动,一个更加成熟的慕清逐渐成型。   骆与时看着镜子里变得年长的自己,默默思索着第二套也就是和陆曜合拍的定妆照背后的剧情。   在剧里,这段剧情发生在景晏从边关回来之后,曾经相伴相护的两个人彻底站在了对立的两面。   此时的慕清为了朝堂的稳固不得不握住权柄,尽力在各方势力中周旋。他不喜欢玩弄权势,可皇帝心肠软又没主见,很多事只能由他来做。   于是景晏去边关的这短短几年,慕清身上的官袍就变成了绛红色,胸前的补子绣着孔雀。   彩线斑斓、绛色浓烈,这样的一身行头下,慕清的气色却比之前差了不少,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却美得惊人。   骆与时走出化妆间,想着这时慕清的心情,脚步都带着沉重。   慕清是会怜惜一朵花的人,如今却要亲手对着当做弟弟一样养大的景晏动手,一次又一次,心里该有多煎熬。   骆与时想着,抬眼正好看到了已经站在镜头前准备完毕的陆曜。   闫泽当导演不喜欢用太重的滤镜,定妆照也不爱用太过度的后期,正因如此,闫泽才会嘱咐陆曜在拍外景时适度晒一晒,将皮肤状态变得尽量更贴近此时的景晏。   经过风沙的磨砺,景晏已经和离开时完全变了个模样,他变黑也变瘦,眼神却比以前更有锋芒。   妆后的陆曜依旧是回来时的肤色,剑眉入鬓,他带着紫金冠,身上披着银白色的轻甲,身上既有皇子的尊贵也有经历杀伐后带出的血气,整个人像是把被开了刃的刀。   “骆老师来了!”有工作人员发现进门的骆与时,小声惊呼,显然是被他这身新装扮惊艳到。   骆与时微微颔首,走上前和摄影师还有闫泽确认等下拍摄的几个点,陆曜在旁边安静听着,时不时说上几句。   商量好了动作,骆与时和陆曜开始准备。   骆与时的情绪进得快,所以他先没闭眼,而是偷偷打量着陆曜。   比起演戏,定妆照是个平面,演员只能靠姿势和面部表情去演绎角色,手段有限,故有时更考验演员的演技。   根据他以前的观察,陆曜是纯代入式的演技,酝酿的时间也比较长。   此时陆曜正背对着所有人独自调整情绪,骆与时偷偷看着,只觉得此时做准备的他和自己之前见过的其他靠代入式演戏的演员没什么区别。   想起那个困扰他许久的眼神,骆与时抿了下唇。   如果是纯粹的代入式,以陆曜现在的演技远远到达不了那个程度。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两人共同拍摄的前几张,陆曜明显状态一般,拍出的照片也略显僵硬。   “这样吧,与时、小路,你们两个加点肢体动作?”闫泽提议道。 第21章 塌房的第二十一天 老师,你不要我……   闫泽提的这个建议是经过深思的。   在骆与时没来之前,他看陆曜的表现还挺顺眼,等骆与时和陆曜一同框,他就觉得陆曜的状态明显跟不上骆与时了,融不进后者营造出的氛围感里,僵硬得像是后期P进去的。   所以他想,能不能用肢体接触让骆与时和陆曜有个交流,方便骆与时能带着陆曜入戏。   至于加什么动作进去,还要商量着来。   摄影师经验多,最先提了个比较亲密的姿势:让陆曜虚虚抱着骆与时,骆与时手持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网剧嘛,这个套路都很火的。”摄影师说。   “不行,这部剧不合适。”闫泽皱着眉。   他们这部剧是想后期往上星努力的,剧情定位偏权谋,没有明显的感情戏,不适合搞太亲密露骨的定妆照。   闫泽大概形容了下定妆照需要的构图:“与时和小陆你们两个最好面对面站着,各占画面的一半,用一个小动作沟通起来就可以了,用表情带出故事感。与时,你有什么想法吗?”   骆与时“嗯”了声,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安静的陆曜,后者大概心知是自己拖了拍摄的后腿,在讨论互动用什么动作时一声不吭,只管配合。   但骆与时知道,这样是不行的,想让陆曜和他的互动不那么僵硬,发起动作的人必须是陆曜。   “我觉得,随意发挥吧。”骆与时给了闫泽一个眼神,对着陆曜说:“跟我来。”   他带着陆曜走回镜头前,拍摄的时候周围被清空,所以这块地方虽然很亮,周围却没有什么人,小声说话也不会被听到。   “你知道你刚刚的情绪哪里不对吗?”骆与时顿了顿,“用代入式演戏没什么错,可这种方法需要演员长时间保持在人物状态里,不然就会和你刚才一样将人物表现的很片面。”   “换句话说,你只演出了一个人在那一个场景下该有的情绪,而忽略了景晏独有的经历和性格会对他此时的情绪做出什么影响。”   “在知道有人要害自己的时候,景晏一定是会生气的,这里你表现的并没有错,但你忘了,对景晏出手的是慕清啊。”   骆与时放柔了声音,试着将陆曜拉进角色的情绪里:“慕清在宫里救下了被太监欺负的景晏,亦师亦兄地照拂景晏长大,是景晏最信任也是最依赖的人。”   “慕清送景晏去边关,景晏以为慕清是希望他能做出一番成绩,便高高兴兴地去了。”骆与时一顿,“可谁知道,就是他全心信赖的人,毫无征兆地给了他最狠的一刀。”   陆曜身体一颤,眼睛里慢慢有了血丝,骆与时见状,提醒他:“现在把眼睛闭上,想一想,如果你是景晏,在不能说话的情况下,在见到慕清时你会做什么?”   骆与时见陆曜闭上眼,调整下呼吸,自己也跟着进入了角色状态。   陆曜本就比骆与时高一些,武将的靴底又厚,骆与时要微微仰视才能看全陆曜的脸。   闫泽应该是专门吩咐过化妆师,给陆曜上的妆很淡,尤其是底妆,只是盖了盖肤色不均匀的地方,近距离看,能明显看出皮肤变得粗糙不少。   在外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骆与时眼中的平静颤了颤,微蜷的手指泄露出内心的情绪,他几乎是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却又不得不装的冷淡,连上手摸摸他额角伤疤都不行。   身为托孤大臣,他要为了皇位稳固除掉他,可他也是慕清,亲自动手伤害他当弟弟一样照顾大的景晏,他的心又怎么会不痛呢?   骆与时的手缓缓抬起来,似乎是想虚虚地勾勒陆曜脸上的伤疤,谁知陆曜突然睁开眼,眼中的愤怒和被背叛的难过与绝望灼灼逼人,几乎是要将人烫伤。   骆与时下意识退后一步,却不想陆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前一带,硬逼着他看着自己。   突然的失重前倾和手腕被钳住的感觉让骆与时慌了一下,但他还记得自己是在拍定妆照,表情依旧是平静的,只是眼神中泄出一丝慌乱,像是因陆曜的诘问而心虚,也像是在逃避。   感觉对了!   摄影师疯狂按着连拍,终于拍到了满意的双人照。   -   因为闫泽不喜欢给定妆照用太精细的后期加上骆与时定妆照的原片就很能打,摄影师P图P的很快,当晚就从两个系列的定妆照中各修了张最好的出来。   晚上十点,《江山弈》官博公布了慕清的人选和定妆照:   【江山弈剧组v:清风朗月,公子无双。慕清@骆与时,来了![附剧照×2]】   配的两张剧照一张是骆与时单人点花的那张,另一张就是陆曜擒着骆与时的手腕,表情愤怒又难过,而骆与时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像是在责怪陆曜的无理取闹,有种隐隐的长辈看晚辈的感觉,只是眼神里带了一丝慌乱,让人不由想探究他藏了什么秘密。   陆曜出演《江山弈》早在一个月前就官宣了,官博也被陆曜粉丝们加了关注,方便随时刷到和陆曜有关的小花絮。   官博发文,陆曜粉丝最先赶来,见是官宣配角,不由失望了一下,正打算退出时忽然发现p2的定妆照里居然有陆曜!看样子这个角色和陆曜演的角色在剧里一定有特殊的关系。   再仔细一瞧,咦,这个长得很帅的小哥哥好像有点眼熟啊?骆与时,不就是一个月前上过热搜的神仙打戏小哥哥吗?还是和陆曜在综艺里有过合作的!   这时,骆与时转发了剧组的官宣微博,陆曜在下方评论:   【老师,你不要我了吗?】   一句话,将两个人的关系道破,又勾引出无数暧昧的悬念。   剧组买的热搜也正好跟上,大量网友随之涌入。   评论区,炸了。 第22章 塌房的第二十二天 他在《江山弈》里演……   有前排优势的是陆曜粉丝,她们来的早,也有经验,见到有骆与时和陆曜的合照,熟练地用彩虹屁同时夸了两个人。   被热搜吸引来的网友们姗姗来迟,但胜在人多,很快也跟着挤到了评论前排。   【哇这个是之前热搜上打戏很帅的小哥哥吗?古装造型也好好看,温润如玉的公子我太可了!】   【救命!!骆与时第一张的眼神也太温柔了,他手指点的是花吗,明明点的是我的心QAQ】   【就我一个人觉得骆与时的眼睛真的好会讲故事吗?感觉透过照片就能脑补出两个小故事,尤其是第二张,相爱相杀什么的也太带劲了!还有他俩的花絮吗,摩多摩多~】   ……   一大片称赞骆与时美貌的评论里,有一条调侃意味十足的评论被迅速顶上了前排,还收获了一大片善意的“哈哈哈”:   【第二张合照这对立又暧昧的感觉太棒了!没想到了骆与时的颜这么能打,和陆曜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而且看陆曜的留言似乎在剧里还被骗了心啊~没想到颜霸你也有今天2333】   “颜霸”是陆曜的一个外号。他是标准的浓颜系,上妆之后的长相更是帅的侵略性十足,能霸道地吸引走全部目光,有他在的合照,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其他人。   在陆曜最开始接戏的时候,他也拍过很多次的双人定妆照,可每次拍出来的效果都像是拍硬照的陆曜随机带了个路人,不仅突兀,还让合作的演员感觉十分尴尬。   很多人都猜过,什么样的神颜站在陆曜旁边才不会比下去,现在,骆与时用这张合照交出了答案。   如果说陆曜是炽热耀眼的太阳,那骆与时就是温和清寂的月亮,太阳可以遮住月亮的光芒,却会在和月亮光芒相接的时候不由敛去一身的狂躁,怜惜地环着那团晕开的月光。   而且陆曜的“颜霸”除了霸道,还有另一层任性的意思。   陆曜这张脸可以演渣男,却不适合演那种被虐的深情小白花男二,所以他演过的角色在剧里几乎都没有被虐过,有的甚至气得人牙痒痒,非常“有颜任性”。   现在看陆曜终于要演一个被虐的角色,众人都觉得十分新鲜,连陆曜的粉丝都忍不住期待。   整的来说,骆与时的这两张定妆照十分成功,热度和话题度都有了,连陆曜的粉丝也没喊剧组放双人定妆是在吸血蹭陆曜的热度,反应非常正面。   这让在评论区潜水的骆与时不由松了口气。   他粉每个墙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加起来的追星总时长足够让他了解大部分粉圈的模样,对有可能被喷的点十分清楚。   评论区一片安好,骆与时的心也放了下来,开始在里边挑彩虹屁认真看,遇到喜欢的还会截图存下。   这是他新养成的爱好,有些羞耻,却又有些上瘾,甚至还专门在手机里建了个相册用来存这些截图,就像是拿着存钱罐将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喜欢通通攒起来。   骆与时翻看着评论,忽然就发现了一条像是自动带了加密的——   【这么快吗啊啊啊啊!!!日落女孩狂喜!】   底下的回复还不少,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语气词,看着就感觉发帖人的心情一定非常激动。   【日落?是我想的那个日落吗?!等个传送门】   【日落超话←姐妹们看这里,这么快的二搭我就问还有谁~入股绝对不亏!】   【姐妹们带我一个!这两位的颜值太逆天不嗑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还有我还有我,本资深嗑cp人士盲猜剧里一定有很多糖,已经开始准备伸手等粮了嘿嘿嘿】   多年的追星经验让骆与时隐约明白了这个超话似乎是做什么的,但他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果然,超话的头像就是他和陆曜的新定妆合照,制定的超话规则也是在几分钟前刚刚有了改动,看来应该是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起改的,动作是真的挺快。   骆与时对有人嗑他和陆曜的cp这件事倒不觉得惊讶,cp人眼中万物都能嗑,连没有联系的拉郎都能火,更何况他和陆曜还合作过。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他之前没有听说过日落cp,猜着应该很小众,谁知道关注超话的人和里边的发帖数都不少。   他往下翻,果然就在超话置顶的规则里看到了被加粗的“圈地自萌,勿扰真人”,看来连cp粉们都知道他和陆曜之前的差距太大了,平时嗑的都非常低调。   但低调归低调,超话里太太们的产出却不少,而且被加精的帖子里剪辑的视频居然还占了快一半。   这……骆与时愣了下,他和陆曜有什么好剪成视频的吗?   托wifi自动播放的福,他不用点开视频就获得了这个答案——白月光yyds!   骆与时的作品资源比较少,最好找也最经典的就是他那部《月光里》,恰巧他在里边演的就是个类似白月光一样的男孩子,穿着白衬衫回头一笑的经典镜头截下来就能看出白月光感,简直百搭。   再配上两人在综艺上演戏的片段和等待打分时的对视互动,这是什么?这就是和白月光分别之后的久别重逢啊!   陆曜近些年一直很火,演过许多网剧,各种各样的身份都演过,于是经过太太们巧手一剪,骆与时就看到了他和不同身份的陆曜久别重逢。   有从校园剧里剪下来的青春竹马篇,有从都市剧里剪下来的冷酷霸总篇,还有从悬疑剧里剪的偏执杀手篇。   最离谱的是一个用的陆曜演古装剧的素材,冷酷无情的王爷每天晚上总会在梦里遇到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白衣少年,并且逐渐爱上了他,后来王爷相思成疾穿到了现代,和白衣少年在舞台上相遇。   视频的结尾是两人在综艺上的画面,骆与时讲合作的感言时陆曜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其余人都被虚化变成了背景,他深邃的眼神中就只看得到一个人。   【你的第一眼,是我在梦中描摹的不知多少遍。】   点开视频下的评论,果然一排排的“kswl”,被顶在最上边的是“等太太再剪一个续集凑三生三生!”。   太太回了个“你懂”的表情:“放心,剧情我都想好了,续集就剪黑化篇嘿嘿嘿!那就等他俩二搭了。”   骆与时:……   《江山弈》的慕清对景晏来说好像和白月光差不了多少,而且景晏后期也确实算黑化了。   这就是预言帝吗?来人,把她给刀了。 第23章 塌房的第二十三天 想到下午要拍摄的内……   或许是晚上临睡前在日落超话里看到的内容太过震撼,骆与时在睡觉时居然又一次梦到了陆曜。   在梦里,他和陆曜延续了那位神仙剪刀手太太安排的虐恋剧情,内容正好是他和陆曜在《江山弈》里久别重逢的那段对手戏。   片段的最后,陆曜钳住他的手臂和下巴,逼着他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陆曜的身体一点点压下来,骆与时喉咙滚动,被巨大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他逃避地将眼神偏向旁边,结果正好对上他经纪人李诚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槽!   骆与时一个激动从床上坐起来,心砰砰直跳,枕头边,手机正响着来自经纪人的专属铃声。   原来这就是他噩梦的来源吗?   哦对,李诚今天要回到A市去,昨天就说了临走前会和他说一声,是他忘了。   骆与时右手捂住眼睛,躺倒回去,左手摸到手机放在耳边,按下接听键:“喂,诚哥?”   李诚听他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还在睡吗?我本来打算走的时候直接当面和你交待几句,看你还在睡就想着到机场了给你打电话。”谁知这小祖宗还是没睡醒。   “算了,估计你到杀青前也就今天上午没安排戏了,睡就睡吧。”他叹了口气,继续交待事情。   骆与时“嗯嗯好的”随口应着,被子拉到下巴,手掌遮住洒进室内的微弱光线,舒服得又快要睡着。   “对了,”李诚突然说,“你想和陆曜炒cp吗?”   “嗯嗯——嗯?”骆与时被吓的一激灵,瞌睡一下子全跑了,声音都高了几度:“诚哥,你说什么?”   这反应有点大,李诚以为他是不愿意,安抚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你看了你和陆曜合照下的评论吗?反响还不错,如果你想短时间积攒人气的话这是个好机会。”   “我没看,我怎么会看这种东西呢。”骆与时心虚地捂住胸口,怕说太多自己先漏了馅,提醒道:“诚哥,你不是让我跟陆曜保持点距离吗?”   李诚愣了下,终于想起这话确实是他之前嘱咐骆与时的:“也是,我都给忘了,你的爱好和眼光比较特殊,离这些大流量远点比较好。”   “诶——,不对啊。”   李诚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啧了声,“小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次怎么这么听我的话?”他想了想骆与时最经常背着他干的事,问:“你又追星了?”   “咳,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追星了,我现在连微博都很少上。”骆与时淡定地撒着谎,“我只是想认真演戏,懒得整这些乱七八糟的而已,你别多想。”   李诚仍有些狐疑,但也没立马浇灭骆与时的这点斗志,他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要是走实力派的路子确实没必要为了流量炒作。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正好也准备登机了。”   “嗯,诚哥拜拜。”   骆与时挂了电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可这会儿就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刺激得他现在一点睡意都没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的八点三十二分,算算时间,剧组八点开始拍摄,快的话这会儿第一场戏已经拍了快一半。   陆曜这次提前一天结束了外景拍摄赶回剧组,趁他现在的皮肤状态还没恢复,闫泽把相关的戏份都往前提了提。   这样虽说打乱了原有的拍摄安排,但少拍一天就是为剧组节省了一笔钱,没有人会为此抱怨什么,都十分配合。   今天上午拍的是陆曜饰演的景晏九死一生率着部下从沙漠中捡回一条命后接到了召他回京领赏的圣旨,景晏在营帐中和自己的部下们做了一番安排。   等下午,拍的就是景晏回京的戏份,也是陆曜和骆与时的第一场对手戏。   想到下午要拍摄的内容,骆与时忍不住就想起刚刚那个有些荒诞的梦。   他是不是,太关注陆曜了一点?   要不,还是保持点距离吧?现实和网上都是。   可嘴上虽然这么说,起床后的骆与时在酒店吃了早饭,不自觉地就溜达到了剧组。   反正在酒店也没什么事做,咳,提前到剧组培养一下戏感。   骆与时这么想着,脚步忍不住加快,像是走慢点就会被谁拉住一样。韩清看着他骆哥明显比平时迈的大的脚步,莫名其妙地从中品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为什么?   韩清想了想,眼神从不解转为敬佩:不愧是他骆哥,哪怕没他的戏也要坚持到剧组报到,你看他脚步这么快,肯定是觉得自己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唉,他骆哥就是对自己要求太严了!   -   剧组,闫泽正坐在监视器后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这场戏不是大戏,但出场的每个角色都不是背景板,就很考验所有人的发挥,尤其参与的演员还凑齐了陆曜邱旭和刘雪胥,搁在之前,次次都要整些幺蛾子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爱出来跳的刘雪胥这次非常老实,其他人也没犯错,整场戏戏走得很顺利。   闫泽提心吊胆地盯着监视器,生怕有谁到最后再给他整个大惊喜出来。   “卡!”   一场戏顺利过完,闫泽的声音激动的都是抖的,喊道:“快,道具组跟上,所有演员在原地休息,保持住这个状态,下一场我们争取还是一条过!”   他如释重负地倒回椅子的靠背,身侧闪过一道人影。   闫泽没注意到骆与时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被这突然的登场吓了一下,“与时啊,你怎么过来了?”   “在酒店没事,过来看看。”骆与时走上前指着监视器上的某处:“这里这个人的表情不太对,不重拍吗?”   闫泽眯起眼看了看:“不用,这里不重要,到时候剪掉就行了。”   骆与时笑笑,随手拎了个小马扎坐下:“闫导的标准就这么低?”   “兄弟,别笑我。”闫泽摆摆手,凑过去推心置腹地小声骆与时诉苦:“与时你不知道,拍这种剧不比拍电影,没时间一个个镜头打磨过去,能把主角几个拍的不犯错就很不容易了。”   “尤其陆曜,又不是科班出来的,碰到刘雪胥这种爱压戏的能正常演就不错了。”   说着,他眼睛一转,拿肩膀顶了顶骆与时:“诶,骆老师,陆曜可是你的学生啊,你就忍心看他被刘雪胥压戏?下午就该你和陆曜拍对手戏了,你这不得趁机好好教教他。”   骆与时抿唇,正想说“别把你的事推给我”,就看到片场中的陆曜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朝这边笑着挥了挥手,配上他带妆后有些黑还带了道疤的脸,憨憨的,还有点傻。   正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咽进了肚子里。   骆与时舌尖一转,“再说吧。” 第24章 塌房的第二十四天 骆与时晃了下神,忽……   下午安排的戏在剧中的时间是临近中午,为了抢时间,剧组等上午的戏拍完在不到十一点就直接发了饭,然后开始为下午的戏做准备。   骆与时闭着眼,在自己的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勾画,耳边能隐约听到外面副导演的大嗓门在喊人点名的声音。   他们下午要拍的这场戏是场大戏,光雇来的群演就有几百个人,副导演从两天前就开始确认演员,从今天上午到现在一直在忙着给这些群演发戏服、化妆。   因为拍的内容是慕清代表皇帝迎接率军回京的景晏,这场戏除了需要的群演很多外,几位主要的妆造也都十分繁复,尤其是身为“正使”的慕清,身上的礼服比那日拍定妆照时穿的朝服还要华丽。   骆与时穿好红底青边的上衣下裳,张开双臂,韩清和造型师一起上前帮他绑上特织的蔽膝、大带和佩玉。此时的慕清已经升到了三品的位置,腰间的革带也变成了富贵的金色,给这身庄重的朝服添了几分贵气。   一套下来,骆与时身上已是层层叠叠,好在剧组在服化道这块舍得下本钱,用的都是好料子,轻薄透气,穿几层也不显臃肿,堆叠的下裳围在腰间,腰带一束,后边就顶了起来,更显腰身清瘦和恰到好处的臀部线条。   化妆师上下打量了一番,手中拿着的腮红又放回了化妆台。   他本担心骆与时的妆压不住这身礼服,打算替他补点腮红,上下看了看觉得还是原样最好。   剧情到了后期,慕清在身心俱疲下逐渐消瘦,脸色也变得苍白。今天这一身赤红缀金,别人穿或许艳得发俗,骆与时穿却刚好中和了略微不足的气色。   “骆老师,你穿这身真好看,祝你们今天的戏拍得顺利。”化妆师诚心赞道。   “谢谢,那就借你吉言了。”骆与时微笑,和收拾妥当的韩清一起出发前往下午的拍摄地。   -   下午的拍摄地点是影视基地的一处城门外,大路平坦地势开阔,只是没有树荫,在盛夏的中午蒸腾着熏人的暑气。   天气炎热,闫泽提前就让副导演给群演交待了注意的事,几位主演也在昨天对过戏,他就没多啰嗦,确认完毕后直接开拍。   ……   通往京城的大道上,临时搭起的帐子内满满地坐着身穿红色礼服的官员,他们都是受诏前来迎接带军回京的安王殿下。   坐在最前方的青年面目俊秀,他年纪最轻,却是此次的正使,论官职也是这群人中最高的。   旁边的人几次想和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套近乎,却都被他淡笑着推了回去。   慕清放下手中茶盏,眼睛望向大道尽头,神情略有些恍惚。   今天,是那人回来的日子。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信使带来消息:安王和率领的大军再有一刻就要到了。   慕清回过神,领着众官员走到大道上,身后的仪仗排开,庄严而隆重。他们奉诏而来,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上的面子和态度,该有的排场绝不能少。   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一道黑色的洪流,大地都跟着在震动,沉重、肃杀的气息不停靠近,官员里有几位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忍不住被吓白了脸色。   站在最前方的慕清一动不动地盯着黑色洪流中最前方的那个人影,藏在宽袖下的手攥紧,小幅度地发着颤。   许是注意到慕清的眼神,队伍最前的那人催动骏马加速,像箭一样朝着慕清冲了过来。   旁人眼中露出惊恐,想让慕清到一旁避一避,慕清却仍然稳稳地站在原地,逐渐拉近的距离让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景晏黑了,也瘦了,眉骨处一道狰狞的疤从眼角没入鬓发。   骏马在慕清身前堪堪挺住,带动的风吹起慕清的鬓发,景晏翻身下马跪地行礼,慕清低下头,愣住了——景晏眉骨处的那道疤竟一直延伸到了耳后!这么长的一道,足能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慕清忍不住就想伸手去碰,脑中忽然响起属下的声音:   “禀大人,按照我们的计划,暗三正要从安王身后偷袭,却不想被安王觉察,提前转身躲开了匕首,只留下一点伤。”   这,也叫一点吗?   慕清抿了唇,心疼和心虚满满的充斥着胸腔,明明当初狠下心要除掉景晏的是他,现在害怕看景晏眼睛的也是他。   他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地宣读皇上的口谕,到最后一句,景晏叩首谢恩,他僵硬地微微俯身,虚虚地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姿势。   跪地的陆曜却一把攥住他的小臂,手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揉进他的骨头里,骆与时吃痛,想撤回去,陆曜手上使力,将他身子拉下来,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骆与时终于看到了陆曜的眼睛,他本以为里边会是恨不能将他燃成灰的怒火,却不想竟然是化不开的失望和痛苦凝成的坚冰。   像是钝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   “卡。”   天气炎热,这边的戏刚拍完,演员就被安排到后勤搭好的临时帐篷里休息。   骆与时和陆曜一起去找闫泽,后者正在看刚刚拍的镜头,见两人过来,闫泽竖起大拇指,冲他俩招呼道:“快来快来,给你们看看这段,你俩演的真好。”   闫泽放的是刚刚那场戏的结尾,骆与时本就猜到这段戏拍得应该不错,再经过镜头由专业的角度切入记录,呈现的效果自然会更好。   屏幕比较小,两个人凑近了看难免会有些挤。   陆曜就站在骆与时旁边,外边的太阳太晒,黑色的铠甲又十分吸热,即使是到了帐篷下,陆曜身上还是有热源滚滚地从他身上溢出。   骆与时忍不住用余光偷瞄,陆曜正认真地盯着显示屏,帐篷昏暗,屏幕的光衬得他眼睛极亮,汗珠从他额头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隐约勾画出一道道痕迹。   骆与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被热气熏晕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着陆曜的脸忍不住发起呆。   片段播完,闫泽把屏幕停留在陆曜最后那个眼神,赞道:“小陆,这个眼神处理得很好。”   陆曜谦虚:“是骆哥在拍定妆照的时候教过我。”说着,他眼睛看向骆与时,笑得眼下卧蚕都挤了出来,平添了几分稚气。   闫泽顺着陆曜的话往上爬:“厉害啊骆老师,这么会□□人,要不接下来的戏也都由你给小陆讲?”   陆曜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信任崇拜、又满怀期待。   骆与时晃了下神,忽然觉得以前的景晏大概也是用的这种眼神看的慕清。   他不想再让这双眼睛里写满失望了。 第25章 塌房的第二十五天 在车后座冷静下来的……   心软一时爽,清醒悔断肠。   独自坐在车后座上,骆与时又一次叹了口气。   早上起床的时候才做好决定,怎么拍了场戏就变卦了呢!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意志如此不坚定,一边又忍不住回想起先前和陆曜的对话。   下午的那场戏他们拍的十分顺利,一条拍完后只需要给部分角色补几个特写的镜头。闫泽想着天太热,戏服又厚,就让两个主演先回酒店休息,别在外边待久再中暑了。   拍戏的地方是影视基地的老区,路很窄,也没停车的地方,剧组就专门安排了车接送演员。   骆与时和陆曜同坐一辆车回去卸妆换戏服。   他俩坐在前排,两人的助理都在后边,助理们都是些年轻人,很快就熟了,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衬得两位主演这边安静得有些过分疏离。   “哐当——”   轮胎碾过路上的小石子,引得车体晃了一下。   骆与时正在发呆,被这突然的一晃推得往前倒,陆曜及时抓住他把人扯回来,避免了脑袋撞上前座的惨剧。   “谢谢。”骆与时回过神,不自在地道谢。   “没事,”陆曜松开手微微一笑,眼神里写着关心:“骆哥是在为什么发愁吗?感觉你这一路上都在走神。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的,骆哥可以尽管提。”   “咳,没事。”骆与时不自在地咳了声,心道:我就是在为你感到发愁啊。   但顶着陆曜这么热情的关心,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习惯演完戏之后在脑子里重新复盘一下,刚刚就是在回忆咱们才结束的那场戏,想看看还有哪里可以演得更好。”   “原来如此。”陆曜眼神转为敬佩,“精益求精,难怪骆哥的演技这么好,以后我也要学着复盘演过的片段。”   “嗯……”骆与时心虚地撇开视线,“这是我自己的习惯,你可以按照你的习惯来。”   “而且我觉得你的演技也挺好的。”骆与时想起陆曜被闫泽圈出来的那个眼神,轻声道:“闫导也说你下午演得不错,你可以再自信一点。”   陆曜笑笑,说的话还是和下午在闫泽那里说的一样,把功劳推给了骆与时在拍定妆照时给他讲的戏。   骆与时被夸得耳热,小幅度摇摇头:“我教人演戏这块真的不够在行,你别……”   “但骆哥是第一个教我入戏的人。”陆曜垂着眼,样子看着有几分可怜。   骆与时顿住了,忍不住问:“你以前没学过演戏吗?”   “当练习生的时候在以前的公司笼统地上过课,之前在综艺上也临阵磨枪一样学了点技巧,勉强算学过吧。” 陆曜嘴角扯得很勉强。   骆与时下意识就想问为什么,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的问题是有多蠢。   陆曜走的是流量路线,能火几年全是未知数,公司和经纪团队不仅要让他有稳定的曝光巩固人气,还要抓紧时间将在陆曜身花费的前期投资收回本,肯定是把他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怎么可能给他时间好好学习表演。   但就从他和陆曜接触的这几次看,陆曜在演戏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找个好老师用心教教绝对能成为实力派演员。   这么一天天混着,实在浪费陆曜的天赋了。   想到这里,骆与时的声音就忍不住低了下来:“如果有时间,你其实可以好好学学表演的,你有这个天赋。”   “谢谢骆哥,我会和经纪人说的。”陆曜笑笑:“不过我也习惯边拍戏边学表演了,每次和比我厉害的演员搭戏,我都能学到很多。这次能和骆哥在同一个剧组,我很高兴。”   “那骆哥,我能在下戏之后找你学演戏吗?虽然闫导在下午说过,但我还想再问一次,也希望我的请求不会打扰到你。”   陆曜突然凑近了骆与时,过进的距离让骆与时能看清对方清澈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样子。   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他,是信赖,是崇拜,还有些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骆与时忽然觉得自己这次似乎入戏有些太深了,不然怎么会看着陆曜就想起一开始的景晏,从心里就忍不住想答应他。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好,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   陆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等回酒店后骆哥有空吗?”   “不行!”骆与时一口气噎住,狠下心拒绝。   他虽然答应教他,但还记着自己一开始就抛弃的立场,心里还有几分别扭在,要留点时间缓一缓。   陆曜眼神一暗,“骆哥是不好意思拒绝我才答应的吗?”   “不是不是。”骆与时编了个理由:“我等下有重要的事要进城一趟,是提前定好了的,是吧,韩清?”   “啊?对对对。”韩清愣了下,反应过来顺着骆与时的话点头。   恰好车子在这时正好停下,骆与时招呼韩清下车,借口时间紧迅速跑路。   ……   说好的专注事业呢?   说好的和陆曜保持距离呢?   在车后座冷静下来的骆与时痛苦扶额,恨不能为自己先前的心软和冲动自罚三杯。   而且不过是单纯地教个演戏,答应就答应了,他怎么脑子一热还玩起了临阵脱逃呢?   真的……很丢人……   韩清不时听到车后座传来吸气、叹气的声响,但照顾到他骆哥脆弱的小心脏和几乎没多少的脸面,他忍着好奇心没看向后视镜。   车子从影视基地开出来很快就开到了市区,韩清犹豫了下,不知道继续往哪边开。   他骆哥说是来E市有事,多半是个借口,E市不大,里边也没什么景点,逛都没好逛的,那他现在要往哪开?绕城做圆周运动吗?   韩清正犹豫着,车后座传来骆与时的声音:   “去小刘哥的造型工作室吧。”   “我去……接个头发……”   他才不是故意躲着陆曜的!嗯! 第26章 塌房的第二十六天 “那就提前辛苦骆老……   骆与时说的小刘哥是国内一位很有名气的发型师,在A市开的有工作室,许多明星都是他家的常客。后来因为来E市拍戏的明星多,工作室就在E市开了家分店。   两年前骆与时来E市拍戏的时候来过一次,同样是来接发。   当时他在电影里演的是一个生活潦倒的年轻人,导演觉得他的造型还不够味儿,就让他把头发接长到了肩膀,前边的刘海盖住眼睛,只偶尔露出来,亮而清澈的瞳孔在潦倒的外表衬托下有种动人心魄的漂亮。   而这次,骆与时要把头发接长到腰际。   这个决定有些冲动,但也是经过他认真考量的。   他们今天拍的戏其实是剧里的大结局部分,之后再拍的是剧情前半段,也就是慕清和景晏年少时相处的内容。   造型师提前和骆与时商量过他在这部分戏里的造型,为了和之后偏成熟稳重的形象区分开,除了妆面有区别外,慕清在剧情前期的发型会以半披发为主,只束起来一半。   这种发型做起来很快,如果他接了长发,省去带假发套的时间后每天化妆能早结束快一个小时。而且夏天热容易出汗,经常洗的真发比假发的效果更柔顺飘逸,上镜的效果也会更好。   最让他满意的是,接长头发非常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一改变,也就相信他出去一趟确实是办了事,不是空口胡诌的。   骆与时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因骗了陆曜而感到心虚,又为什么这样在意陆曜的想法。   但无论如何,找好理由后他的心踏实了不少。   他看向镜子里,一缕缕长长的头发被整理好摆成排,发型师将它们一束束拿起、接上。发型师的手很稳,每束头发间的间隙控制得很均匀,加上骆与时的头发本就很黑,和接口还有新接的头发几乎是一个颜色,看着就更和谐了。   接发其实是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的过程,平时看着或许会觉得枯燥,却很适合此时有些焦躁不安的骆与时。   行云流水的动作一点点将头发接好,原本是看着就令人头大的数不清的发丝,在被分成许多小束后被一束束解决掉,看着架子上原本摆着的头发逐渐变少,十分解压。   骆与时也慢慢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虽然容易因一时心软而改变自己原本的想法,但好在擅长去自我调节,或者说是给自己找些心安的理由来缓解因改变立场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明明他连眼前的戏都没有拍完,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饭要一口一口吃,事也是一点一点做,他只管做好眼前的事就足够了。   他和陆曜连一部合作的戏都没拍完,都算不上多熟,担心避嫌的事似乎有些太早了点。   他只管正常的去教陆曜演戏,至于两人以后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总是会有个过程的。   有过程就意味着有时间改,不是吗?   -   晚上七点五十分,又快到剧组约定好的剧本围读的时间。   陆曜换好衣服,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整理着衣领。   身后的一个小助理拿着分好的剧本问:“陆哥,这份和骆老师对手戏的还要带着吗?”   陆曜的房间就在骆与时房间隔壁,这一下午加傍晚,他们都没听到隔壁传来动静,估计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剧本围读。   “笨,你不会自己收着吗?”王召撞了下他,既觉得他多嘴,又觉得这人冒着傻气。   骆与时那是有事吗?明摆着就是拿着借口出去,不想在酒店和陆曜对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曜脸色却没变,还笑了笑:“带着吧,应该会用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预感,骆与时一定会回来。   几人坐电梯到了二楼。   这楼本来是两个餐厅,一大一小,他们剧组没那么多人,就只用了大一点的,把小的当做了剧组的临时会议室,也是剧本围读的地方。   这时还是饭点,下了电梯,陆曜他们一路见了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   就是和平时比起来,同样是忙了一天,这些人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激动,边走还边叨叨着什么“卧槽”、“绝了”,有的还不住往小餐厅的方向望。   这是?   陆曜和助理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待他们走进小餐厅,在看清里边坐着的一道人影后同时吸了口气。   骆与时怎么突然变成长发了?   而且他这长发也太好看了吧!   像他们这种跟着陆曜工作过一段时间的,见过不知多少长得好看的人,留长发的男生也不在少数,有些长相精致的,活脱脱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但留着长发的骆与时却不会让人把他这方面想,比起五官,他身上更为突出的是自带的温柔的气质,是无关性别的美,很自然,让人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就心生好感。   “小陆!快来!给你留着位置呢!”闫泽指指骆与时身边的位置,示意陆曜快点过来。   陆曜回过神,小跑几步过来坐下。   骆与时看着他过来,两人目光相接,陆曜先笑了,小声问:“骆哥的头发是新接的?”   “嗯,下午去接的。”   “等下剧本围读完有时间吗?” 骆与时扬了下下巴,“今天先教你念台词的吐气。”   陆曜愣了下,有些意外。   对方下午明显是不好意思拒绝才答应的,他本以为这事随口说说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一个下午过去,骆与时居然主动问他要不要学?   他虽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对方这么说,他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陆曜舔了下唇,笑了:“好啊。”   “那就提前辛苦骆老师了。” 第27章 塌房的第二十七天 陆曜听着,脑子里便……   剧本围读结束后,其他人纷纷离场。   助理从一开始就被要求在外边等候,骆与时和陆曜没喊人进来,小餐厅最后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骆与时双手随意交叉着,连同小臂一起搭在桌子上,食指不自觉敲击手背,像是在思考。   他看了眼表,清清嗓子:“快十点了,今天先教你台词,到十一点我们再回去,怎么样?”   他这话好像只是随便提的一个建议,眼神却一直在往陆曜的方向飘。   陆曜看他明明有些紧张还佯装镇定摆出前辈老师的模样觉得十分可爱,就顺着他,很是配合地回了声好。   骆与时暗中松了口气,学生的乖巧让初为人师的他底气变足了一点。   别看他问得随意,教台词却是他在下决心好好教陆曜后认真考虑的结果。   他自己毕业于国内top1的表演专业,理论储备按说十分丰富。但他把在学校学过的课挨个想了一遍后还是决定不了先教什么,直到开始准备剧本围读,才有了思路——   在配音剧遍地的年代,论重要又容易被忽视的基本功,当然是台词了!   讲好台词不仅要是把每个字的音念准,控制气息和表达感情同样十分重要。好的台词能让人身临其境,像骆与时这种台词功底好的演员,光念台词就和别人连台词加上表情动作出来的效果不多,对台词就相当于是对戏。   但因为台词要经过长时间的联系才能看出效果来,很少有非科班出身的演员会注意这点   所以他想了想,觉得可以从这个地方开始给陆曜讲起,也不打算让陆曜的台词功底一夜之间能突飞猛进,以后学会注意就好。   “喏,这是我以前在学校用过的一个剧本,你看着这个,我来给你讲讲。”   剧本上的故事是个标准的四段式结构,有明显的起承转合,在每个阶段里,主人公都有着相应的人物变化,是理解人物内心揣摩语气的最好教材,骆与时比了半天才在能想到的剧本里找出这个最合适的。   骆与时背挺直,清了下嗓子:“咳,那我就开始了?像我给你的这个剧本呢,人物就能分成三个成长阶段,每一阶段的语气侧重都是不同的,为什么呢?因为啊……”   陆曜侧过头支着下巴认真听着,听骆与时说话从时不时坑巴到侃侃而谈,状态从紧张到放松再到忘我的投入。   说起表演的骆与时眼睛都是亮着的,嘴角扬起就没有下来,看着就能让人跟着感受到他从心里对表演的热爱和说起演戏时的愉悦。   陆曜看着他,嘴角也跟着勾起。   -   从那天骆与时第一次和陆曜讲演戏之后,因为拍摄安排的改变,两个人有两三天都没有时间好好坐下来说说话。   骆与时在B组拍和年幼版陆曜的剧情,陆曜在A组拍景晏回京后和心腹们的一些安排,既是结尾,也是给还没拍的第二部 留个钩子。   两个人在的拍摄场地几乎在影视基地的对角线上,上班和收工时间也不一样,偶尔见到面也是匆匆打个招呼,没有时间说话。   但关于骆与时的各种消息却几乎每天都能经由旁人的口不经意的就落进陆曜耳朵里。   什么骆与时少年时期的新造型好帅好显嫩啦、什么骆与时和小景晏的互动好有爱好甜啦,几乎把骆与时在A组的日常说了个遍。   当然这其中被人提到最多的,还是骆与时新接的那一头长发。   毕竟骆与时留长头发是真的好看,也是真的显眼,他新接完头发的当晚,消息就在剧组的工作人员里传开了,看过的都称“惊为天人”,没看到的自然听得心痒,第二天没事就往A组溜达。   消息传开的同时,不少人也关注着骆与时接头发的原因,他们不敢找骆与时问,就悄悄的去和韩清打听。   骆与时用来安慰自己的那两个版本的借口都和韩清讲过,但韩清在外人面前自然是维护自己老板的,就只很低调地说了句:“骆哥觉得接长发拍出来会好看一点。”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这么敬业,不愧是骆老师!   骆与时本来在剧组众人的印象中就很好,自此之后,名声又是高了一截,恨不得把他夸成德艺双馨的老前辈。   陆曜听着,脑子里便忍不住想起和骆与时私下相处时对方努力端着却还忍不住露出的那些可爱马脚,有种隐秘的愉悦。   这天拍完,剧组因天气预报说的明天有小雨决定改一下拍摄安排,将陆曜和骆与时设定在一场细雨朦胧中的戏提前。   恰好陆曜在场正要去卸妆,就提出自己可以顺路将新的拍摄安排捎给正在化妆间的骆与时。   闫泽自然答应。   陆曜带着助理走到骆与时化妆间门口,正要敲门,就听到里边的骆与时正在哼哼唧唧说着什么。   大概是屋里都是他熟悉的人,骆与时没顾忌形象,声音拖得很长,撒娇一样地抱怨:“要是可以不用睡觉一口气把戏拍完就好了,长头发洗着好——麻——烦——啊——”   化妆间内,骆与时正西子捧心一样捧着他有些打缕的头发,现在天热,即使有干法喷雾这种神器在,还是要两天洗一次。   及腰的头发洗和吹干都麻烦,加上又是接的,动作还要小心,洗次头发对辛苦拍摄一整天的骆与时来说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一旁的李诚冷眼看骆与时戏精附体。   他回来后从韩清那里听说了个大概,也猜出骆与时突然接发肯定有别的原因。   但骆与时既然不想说,他就故意冷笑一声用骆与时拿出来的借口刺道:“你不是说接发就是为了不用早起么?这的确是不用早起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骆与时跟他斗嘴习惯了,下意识就回:“不用早起的只有我一个吗?哼,大家一起受益,就我一颗小白菜要承受长发的痛苦。”   意外偷听到对话的陆曜懵了。   身体先于大脑,陆曜转过身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挡住跟在自己身后的助理:“先别进去!”   迎着助理疑惑的目光,他不自在地咳了声,揽着人往外边推:“我想去买瓶水,再陪我去趟厕所,很急,快走快走。”   因为接了个电话而落在最后的经纪人正好只听到了后半句……   张莉忽然有点担心:去厕所?这么急?   她是不是该提前给他家艺人去医院挂个号。 第28章 塌房的第二十八天 下一秒,手腕被人……   化妆间里的骆与时并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小插曲,还在兴致勃勃地和李诚斗着嘴,同时不忘藏着自己的小秘密。   他心里有顾忌,说话时就不会像往常一样只图快而不过脑子,回嘴的速度也自然慢下来,战斗力远不及往日,很快就在这场嘴仗中落了下风,最后哼哼唧唧地缩回椅子上开始耍赖。   要放在平时,绝不会这么草草结束。   韩清见骆与时明显不在状态,有些担心他家骆哥是不是最近拍戏累着了,精力不够。   李诚到底跟在骆与时身边更久一点,比韩清更了解他,一眼就看出骆与时这样分明是底气不足有些心虚,想要浑水摸鱼过去。   本来,李诚只有五成的把握猜测骆与时接发是另有原因,便想试着诈一诈,看骆与时会不会一时嘴快说漏嘴。   现在这个结果虽然在他意料之外,却也算是殊途同归,足以证明他的猜测肯定没有错。   孩子大了,学会藏心事了。   明明女儿还在上幼儿园的李诚提前尝到了“女大不由娘”的沧桑感。   他还想试着套一套骆与时的话,没等组织好语言,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骆老师在里边吗?剧组的拍摄安排有改动,我来送明天的时间表。”   是陆曜的声音。   “在!请进。”骆与时立马从歪在椅子上的姿势改为坐直,顺便整了整衣服,确认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后示意韩清打开门。   陆曜带着助理走进来,将一瓶带着凉意的水并新的拍摄安排一起递给骆与时:“闫导说明天会下小雨,所以把我们的戏提前了。”   骆与时随口道了声谢接过,扫了一眼上边写的场次,很快就和记忆中的剧情对上了号:“你第一次出来的这场吗?我知道了。”   他们要提前拍的这场是陆曜饰演的长大后的景晏在剧中的第一次出场,场景设定中正好是在一个烟雨蒙蒙的雨天。   对闫泽这个实景狂热爱好者来说,为了凑天气而改拍摄安排的确是他喜欢干的事。   只是不知道,陆曜能不能适应闫泽这种经常临时跳着拍的节奏。   “这场戏本来该是两天以后拍的,这一提前,你的台词你记得怎么样?”骆与时问道。   陆曜回答得很保守:“还可以,基本上已经背下来了,今天晚上我再巩固一下。”   他说话一向很谦虚,对外总是滴水不漏,骆与时听他说话都自动过滤掉基本、几乎、大概这种词,因为说了的他都能做到,只是好和更好的区别。   “说好要教你演戏的,结果这几天都给忙忘了。”骆与时笑了下,有些羞赧,“我今天晚上正好没有事,和你一起背台词加对对戏吧。”   陆曜很小幅度地低了点头,勾着唇角笑得很纯,连声音都放轻了些:“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骆老师,今晚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骆与时摆摆手,初为人师的小虚荣心被陆曜这个笑狠狠满足了,有些飘,甚至主动站起来送陆曜离开去卸妆,还不忘叮嘱吃完饭就可以过来找他,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离开了几天就看不懂现状的李诚默不作声地充当背景板,脑门上出现了好几个无形的问号。   以他家艺人能少干一点就少干一点的咸鱼性子,怎么会这么乐意的做演戏以外的事?还是教陆曜演戏,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趁着骆与时出门送陆曜,李诚小声问了韩清。   韩清老实答:“是闫导拜托骆哥教陆曜的。”   “刘雪胥不满意陆曜和邱旭的演技,爱拿这个当借口拖进度,所以闫导就私下教邱旭,骆哥教陆曜。”他又补充。   这个补充算是摸准了李诚的喜好,也加了李诚所知道的一些事,更让他愿意相信些。   刘雪胥挑衅骆与时的时候李诚在现场,比起来突然变得热心肠,李诚更愿意相信骆与时这是想快点拍完顺便给刘雪胥找点不痛快。骆与时就算是咸鱼,也不会像个软柿子一样任人欺负。   但……他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李诚回忆着骆与时和陆曜之间奇怪的氛围,摸了摸下巴。   -   吃完晚饭,陆曜如约来找骆与时对戏。   小餐厅今晚不开放,他们又懒得再找人拿钥匙,就直接约在了骆与时的房间里。不过虽然他们同为男性,为了防止个别有心人乱传话,房间里还留了他们的助理。   剧组给主演订的房间都是套房,除了卧室外还有个小客厅,两人的助理留在外间的客厅,偏私密的卧室留给骆与时和陆曜。   尤其今晚王召陪着张莉出去谈事情,陆曜只带了一个助理过来,正好是那个和韩清认了老乡的小江,两个老乡凑一起肯定有很多话能说,卧室门一关,他们在外边随便聊天也影响不了里边的人。   卧室里,空气好像随着门的一关而变得安静。   骆与时收回自己还在半空中悬着的右手,有些尴尬,没想到随便一推会让卧室门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这么大声,总像是用了很大的力,让人感觉他特别迫不及待一样……   他转过身,陆曜已经拿出了剧本,坐在小茶桌旁等他。   陆曜一向是个功夫做全套的人,既然下定决心在骆与时这里卖乖巧学生的人设,就连坐姿都注意到。   不过他这个年纪加上一双大长腿再学小学生那套双腿并拢实在有些滑稽,就只曲着双腿,把上半身坐直,有点正襟危坐的感觉,显得认真极了,不像是会在意任何小插曲的样子。   所以四舍五入就是谁也没有看到和听到。   骆与时感觉自己有被安慰到,他假装无事发生一样坐到陆曜对面,翻开剧本:“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讲过怎么念台词吗?先把你明天的台词读给我听一遍吧。”   “好。”陆曜点头,低头便开始念道:“外边在下雨,老师在亭子里抚琴……”   “为什么不多穿件衣裳?哪怕是加件披风也好。”   “我?我当然不是偷跑出来的。今天教骑射的师父告了假,让我们自己松快松快,我一向和他们玩不到一处,就来找老师了。”   ……   骆与时眼睛看着陆曜,顺着记忆和他一起默背,下巴随着语气的高低时而上扬时而落下,在发现陆曜的语气节奏和他至少吻合了一半以上后,眼睛里便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竟然进步得这样快!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了太多!   热爱某件事物的人在同他人分享时一定是快乐的,尤其是收到了正面的反馈后,快乐会翻倍。   骆与时此时的心情现在就是如此。   陆曜念完台词停下,见骆与时眼中满是笑意,心里便明白自己的表现得到了小骆老师的认可,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笑。   “骆老师,我念的还可以吗?”   骆与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地看着陆曜出了神,感觉十分有损老师的形象,借着拨头发的动作仓促移开眼睛假装若无其事道:“咳,念得不错,这次我和你一起。”   越是这样一本正经装端庄的人偶尔露出些窘态来才越让人感到反差和难得的可爱。   尤其在外人面前,这人一向是淡定从容的,加上精湛的演技,让整个剧组都忽略了他30不到的年纪不自觉把他当做前辈来看。   陆曜看着骆与时微微泛红的耳根,喉结滚动了下,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隔着薄薄的几页剧本捻动。   “好。”他声音比平时哑了一点,说道。   骆与时并没有察觉出陆曜声音发生了微妙的区别,他还有些慌,急着想通过念台词转移下自己和陆曜的注意。   直到陆曜重新念起了台词,他跟着接上,沉浸在剧中的感觉才缓解了他的不适,像是鱼进了水。   于是他放任自己沉浸到角色的感情中,一点点地入了戏。   ……   念完台词,骆与时还有些恍惚。   他许久没有这样放任自己随便入戏,沉浸得太深,一时还没有完全出来,看着呆呆的。   “骆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微微冰凉的手指贴上了额头,骆与时眨了下眼,才发现陆曜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剧本,微微探身过来,正一脸关心地看着他。   莫名的,骆与时觉得眼前的现实并不真切,好像他和陆曜还在剧里,因为剧里的景晏也是对慕清这么关心,还唤他老师……   “骆老师?”陆曜又问,身子又往前倾了点,似乎是想改用额头试他的体温。   过进的距离让骆与时下意识向后躲。   椅子猛地摩擦在地毯上发出闷而钝的沉重声响,椅子脚被巨大的阻力绊住,引得上半部分直接向后倒。   瞬间的失重让被惊吓到的骆与时瞬间瞳孔放大,里边倒映的人影和他的距离陡然拉进。   下一秒,手腕被人扯住用力一拽,他以半跪的姿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惊险的瞬间引得心脏陡然加速了跳动,而身前的怀抱和他只隔了一件薄薄的夏衣。   他像是被心跳声包裹了。 第29章 【倒v开始】塌房的第二十九天 都说“……   如果心声能被写出来, 那此时骆与时的脑门上大概就印的有大大的两个字——“尴尬”。   迷迷糊糊地被人抱着就算了,偏偏这么一串堪称惊心动魄的经历下来,入戏再深的人也要被吓得出戏, 更何况骆与时只是念了段台词,陷得还不够深,这会儿脑子早就清醒得不能再醒。   可与此同时,经历刺激时刻后生理上的不适反应也开始出现,他的腿脚发软, 胳膊也使不出来力气,整个身子都不受大脑使唤。无法主动从这个被抱的姿势挣脱出来。   他想出声让陆曜放开他,又在开口前犹豫不决。   这样是不是有点矫情?不就抱了一下, 他这么急着把人推开,会不是寒了奋不顾身来接他的陆曜的心。   选择困难的骆与时现在只想假装掉线。   好在陆曜是个不喜欢纠结的行动派,把人稳住几秒后就半拎半架着把骆与时“抬”到了座位上,替骆与时解开了这道难题。   突如其来的位移让骆与时晃了下神, 在心里感叹了声“卧槽”。   作为才拍过动作片的演员,骆与时的身材只是看着略有些清瘦,衣服底下的肌肉都是实打实的, 体重绝对算不上轻。陆曜身上也没有大块大块夸张的肌肉, 居然就这么把他抬起来了?   骆与时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了冲击, 说“谢谢”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恍惚,陆曜以为他是哪里磕到了, 表情关切地半蹲在地上问他有没有事。   陆曜因为是爱豆出身经常跳舞,习惯了磕磕碰碰,对处理这种事也是驾轻就熟,当即就主动说帮着按一按,骆与时拉了他几次都没能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没事。”陆曜说, “正好后天的戏里有一段类似的情节,我就当是提前对戏了。”态度十分坚持。   骆与时感觉自己像是提前体会了把七老八十需要人伺候的感觉,,被陆曜照顾得十分全乎,还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指按压在他紧绷的小腿肌肉上,麻麻的。   大脑不自觉顺着陆曜的话翻找起他提到的那段剧情。   那同样是个晚上,烛火如豆,景晏蹲在地上给慕清按腿。就在白天,几个人合伙欺负陆曜,引来一匹见人就撞的疯马。   没有人会舍得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不受宠甚至是被皇帝厌恶的皇子,伺候在一旁的奴才也会没眼力见地去救被场中几位贵人捉弄的可怜虫。   但他们却不敢眼睁睁看着太子的伴读受伤。   慕清以身犯险,用腿上的淤青换了景晏的一条性命。   这便有了景晏特意来找慕清为他按腿的这一幕。   本来以慕清那样守礼的性格,就算再亲近也不会让景晏帮他做这种事,可他也知道,这是景晏在用自己的方式还他救命的恩情,就只好受了。   骆与时垂眸看着陆曜,脑子里莫名蹦出来一个词——   父慈子孝。   骆与时被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噎了下,下意识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都说“师徒如父子”,他教陆曜演戏,算是陆曜的半个老师,四舍五入也算是内个啥嘛,咳。   空气中之前好不容易才擦出小火花忽然就熄灭了,转而充满着“温馨”的气息。   骆与时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开始享受来自好学生陆曜的关心,今晚,绝对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难忘的几次经历之一。   他先是不自觉地放纵自己入了戏,又以这么突然但无比高效的出了戏,结果在出戏之后,剧里他和陆曜的角色关系和情节又在现实重现。   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   第二天,E市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说的下起了小雨。   骆与时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醒来,知道这是正常执行拍摄计划的信号,他抱着被子在床上舒服地打个滚,然后翻身下床准备洗漱。   等他收拾妥当,韩清正好带着早餐上楼,时间卡得刚刚好。   一如他每个正常上工的早晨。   虽然昨晚对戏时发生了点意外,一觉醒来之后,骆与时已经凭借着自己良好的职业素养调整好了状态,保证不会让昨晚的小插曲影响到拍摄。   当然,要说他自己完全不受到影响是不可能的。   尤其在他看待自己和陆曜的亲疏关系上,陆曜在他这里已经彻底脱离了合作演员这层,关系变得更加亲近。   至于到什么地步,骆与时有些形容不来,比起来朋友,他看待陆曜还是会不自觉地带上类似老师看学生的滤镜,是混杂在一起的状态。   但不管怎样,在骆与时这里,陆曜已经在无形间被划分到了自己人的位置,和之前有了本质的区别。   就像放在之前,骆与时很少会去关注评价对手戏演员的装扮,而今天他不仅好好打量了一下陆曜的新造型,还在心里夸了声不错。   陆曜今天演的景晏才18岁,比他的真实年龄足足小了六岁。   很多演员在演比自己年龄小的角色时往往都会出现一个问题——化妆只能尽可能让他们的脸看上去年轻,却无法直接拥有年轻人的感觉。   而陆曜今天的扮相却从头到脚都能让人感受到朝气和活力,他从外边走来一路和人打着招呼,谈笑间那双剑眉一扬,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满映着少年意气。   见骆与时看他,陆曜对着骆与时远远一笑,引得后者晃了下神。   陆曜他长了双很能吸引人的眼睛。 第30章 塌房的第三十天 按说人顶流哪轮得到他……   两位主演都妆造完毕, 剧组便不再耽搁,趁着细雨正好抓紧开始准备拍摄。   闫泽是个很注重镜头美感的一个导演,即使是拍网剧, 他也不会降低标准,选景和布置无不花了很大心思。   他们今天的拍摄场地是在人工湖边一个古朴的小亭子,亭子样式古朴,颜色和造型都像是从水墨画中抠出来的,素淡却有韵味。   亭子周围栽着细竹和芭蕉, 在雨水冲刷下颜色愈发鲜翠欲滴,成了这片浅淡黑白中唯一的亮色。   骆与时等下就要坐在亭子里的石桌边抚琴。   拍摄时,镜头会从身后的位置从琴弦上抬给他抚琴的指尖一个特写, 然后一路上移,最后定格在他清隽的背影。   这场戏是成年景晏的第一次出场,按说侧重点应该放在景晏身上,把人拍得越惊艳越好, 但是闫泽却不这么认为。   按照他的理解,景晏在心中把慕清的位置放得很高,就连最开始他从自暴自弃到一点点变好, 多少也有追随慕清影子的意思。   正因如此, 他们拍摄时不能放轻慕清的位置, 让他沦为景晏的陪衬,不然景晏最初的追随全都没了意义。   所以慕清在这里的第一个镜头一定要绝, 要惊艳,要让观众代入到景晏的视角里,顺着他的眼睛感到心潮涌动。   为了拍出这个让人惊艳的特写,骆与时在亭子里足足坐了快半个小时,只为让工作人员按照闫泽的指挥摆出衣服最漂亮的弧度。   眼看雨丝逐渐减小, 天空有要放晴的趋势,挑剔的闫泽才终于点了头,坐回监视器后。   骆与时深吸口气,指尖轻轻搭在琴弦上,摆好了姿势,只听打板声响起,琴音缓缓自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   天色空濛,细密的雨丝打在亭子周围的芭蕉上,窸窸窣窣的雨声就混进了琴音里。   镜头对准了这张被主人精心保养的琴,琴身漆得油亮,便愈发衬得按在弦上的手指白皙如玉。   这是双很漂亮的手,连指甲都有一个优雅的弧,纤长的手指随着指法变换在琴弦上跳动。   顺着指尖向上,是骨骼分明的手腕,跟着弹琴的动作时不时回到衣袖的遮掩中,半藏半露,勾得人心也跟着袖摆摇曳。   镜头在一路向上的时候同时后移,现出弹琴人的背影,因是夏日,衣料轻薄,隔着夏衣便能隐约看出清瘦的身形。   远处的湖泊上烟雨朦胧,亭中人天青色的衣料深深浅浅层叠,像是天空的颜色一路流淌到了地上,美好得像幅画。   “老师!”   一道身影小跑着过来,冒冒失失地冲进亭子。   慕清背影没动,只是淡淡地对着来人说:“下着雨,跑这么快做什么,就不怕摔着?”听着略有责怪的意思,话音里却不乏亲昵的关心。   镜头给到张开的伞面,景晏收起伞,露出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尤其一双眼睛分为明亮。   他不在乎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随手将伞放在一边,嘴里嘟囔:“下雨了都不知道加件衣裳的人也好意思说我?”   说着,他展开臂弯里一路小心护着的斗篷,抖了抖,然后小心地披在了慕清身上。   景晏来时怕被斗篷被雨水淋到,一路都抱得很紧,斗篷沾了少年人的体温,蓦地加在慕清肩上。   不等慕清反应,为他披斗篷的人就着这个类似环抱的姿势岔开腿大咧咧坐在他没坐到的那一半凳子,下巴支在他的肩窝,是全然依赖的模样,   温热的呼吸刚好对着下巴,有些痒,酥酥麻麻的。   骆与时的身体不自觉小幅度抖了一下,连手下的琴都按错了一个音。   他拍过许多年的戏,感情相关的戏份却很少,最多也不过是拉拉小手,拥抱对他实在是个有些亲密的姿势。   况且他昨天才在意外下和陆曜短暂地拥抱过,新覆上来的体温正和昨天的换了个方向,很难让人不容易联想到。   好在这错误大部分人都注意不到,而且陆曜扒上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肩膀,解释成被撞了下也可以。   骆与时稳了下心神,开始仿着慕清的语气平静地念台词:“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今日不用上课吗?”   景晏倚在他身上没个正行,懒洋洋答:“上课哪有给老师送衣服重要。”   “胡闹!”慕清轻斥了他一声,微微侧过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景晏这才不情不愿地告诉他,上午教他们读书的老翰林见雨欣喜,给他们放了一上午的假,要求他们随意赏雨,再以雨为题写一首诗。   这就戳到景晏的短处了。   他从出生就不受老皇帝待见,母妃又去得早,自然也没有人在他到了年纪的时候主动去提上御书房的事。开蒙太晚,哪怕他后期再用功,也只能将经书类的课业勉强赶上,没有闲情逸致学诗。   但……御书房现在的几位皇子母妃的家世都不错,从小就经过熏陶,写诗的功夫怎么着也比景晏要好,平时没少拿着景晏写得蹩脚的诗取笑。   难怪景晏会这样闷闷不乐。   慕清叹了口气,按住琴弦,拍了拍景晏的脑袋算是安慰,温声:“走吧,我陪你去逛逛,兴许能帮你找出灵感来。”   景晏却被这哄小孩的动作惹得仓惶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垂着眼,里边的情绪竟有些阴沉。   慕清愿意陪他找灵感他求之不得,可他却怕在途中遇到其他人。   那些人会腆着脸来找慕清攀谈,将他挤在一边,而慕清会碍于礼貌,不论遇到谁都会寒暄几句。   他不愿意。   景晏支支吾吾地说:“不用了,我听老师刚刚在亭中弹琴,雨声合着琴音十分悦耳和新奇,兴许再多听几遍就能找出灵感来。老师能再为我弹一首吗?”   “当然。”慕清失笑,手下琴音重新流淌。   ……   这场戏落下尾声的时候正好放晴,蓝色的天空澄澈如水洗一般干净,闫泽满意地用远镜头拍下这唯美的一幕给这场戏收了尾。   他喊了声“卡”,然后招呼骆与时和陆曜过来分享他的快乐。   “拍得不错。”骆与时评价道,尤其在看了他弹错音的那一幕并确认不会造成影响后,他不由松了口气。   “你俩演得也很好啊。”闫泽习惯性地将手肘往骆与时肩膀上一搭,“尤其是小陆,进步真快。”   陆曜谦虚地笑笑:“都是骆老师教得好。”   他两手交叠着垂在身前,很乖巧,和大大咧咧跟骆与时勾肩搭背的闫泽截然不同,像是孤零零的小孩站在了别人的地盘上,透着些拘谨。   骆与时的手指捻了捻,心里暗骂了声糟。   按说人顶流哪轮得到他个糊咖去可怜,可他却觉得自己看陆曜已经脱不下这个滤镜了。   骆与时肩膀微微动了动,打落了闫泽的胳膊,稍稍往陆曜的方向靠了靠。   嗯……这样他们三个人就一样了。   闫泽还在和陆曜乱侃,放下的胳膊正好供他说到兴起时来回比划,陆曜认真听着,时不时点个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骆与时的错觉,他觉得陆曜的眼睛好像在笑。 第31章 塌房的第三十一天 那天之后,慕清和景……   那天之后, 慕清和景晏在戏里的剧情就进入了一段“蜜里调油”期。   老皇帝的身体一天天差了下去,太子是他一直都很喜欢的大儿子,又是中宫嫡子, 占嫡占长,地位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可架不住天下至尊的位置太具有诱惑力,还是有皇子和其背后的母族不死心,想搏一搏,暗中开始搞小动作。   做了几十年任君的老皇帝再次展现了年轻时杀伐果断的一面, 下手干脆狠厉,直接将有异心的人连同他们的亲族全部处斩。   几位皇子跑到老皇帝跟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却也没有逃过一死, 只是被老皇帝看在父子一场赐给他们了比较体面的死法。   到最后,老皇帝像是决定一劳永逸为太子彻底铺平道路一样,用血腥手段强硬地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朝中势力被大洗牌,皇子中母族煊赫的或死或被废为庶人, 权贵居住的地方成日都有哭声和打砸抄家的声音传出,整个皇宫连同京城整日笼罩在一片压抑中,连吹的风都仿佛夹杂着血腥气。   但景晏却度过了他有记忆以来最舒心的日子。   他母妃是被匈奴掳走的汉女, 没有家族势力, 加上他被老皇帝厌恶, 可以说完全没有参加夺位的资格,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这种念头。   他和他那些所谓的兄弟间也没有兄弟之谊, 那些人不仅看不起他,还总是找他的麻烦,他们倒了霉,倒成全了他的清静日子。   而慕清出身朝中的清流世家,从来不拉帮结派, 是正统的保皇党。   大皇子受封太子不久,慕清便被老皇帝亲自指做了太子的伴读,意思十分明显。此时的朝中众人无不削尖了脑袋想往太子身边凑,向太子投诚,慕清则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所以在这一段,慕清和景晏的戏都是比较轻松的。   角色的情绪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演员的心情和剧组的气氛,像是怕这种戏份的时候,剧组的氛围一般都很不错,《江山弈》剧组自然也是如此。   ……   “卡,拍的不错。与时和小陆保持最后的姿势不要动,摄像过去拍个特写。”   特写补拍完毕,闫泽满意点头,这段戏就算过了。   陆曜一个骨碌从骆与时的大腿上起来,动作熟练地赶在两人助理赶到之前扶着骆与时的胳膊将人拉起,嘴里问道:“骆老师的腿麻不麻?站起来的时候慢一点。”   “放心,我没那么弱。”骆与时笑笑,借着陆曜给的力起身。   和陆曜拍了半个多月的对手戏后,他早就不会动不动因为这种身体接触而感到不适应,至少在表面上应对得从容,陆曜扶他,他也不逞强,就着陆曜的帮忙稳稳当当地站起来,轻声道谢。   陆曜眼里带了些笑,松开手说了句“没事”,又嘱咐他如果觉得不舒服先让人掺着。   不远处的闫泽扯着嗓子:“与时、小陆,你们师徒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快点让开地方,悄悄话找个没人的房间说,道具组的要摆东西。”   近来剧组气氛轻松愉快,带得闫泽有时候也经常在拍摄之余说些俏皮的话,开开玩笑。   果然,打趣骆与时和陆曜的话一出,周围的一圈工作人员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几个经常冲浪的年轻人更是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他们这剧没有明显的感情线,也不炒cp,但架不住这两个角色在剧里的互动和羁绊真的萌啊!加上两位演员长相都是一顶一的好,在剧组里的关系也很不错,几乎占尽了绝美cp的天时地利人和,很难不让人心动。   闫泽的这句话无疑是说到了他们拼命呐喊的心坎里。   当面舞到正主脸上不可取,那她们借着闫导开玩笑发泄一下激动总行吧?   于是笑声中又多了几道努力压制却还是很明显的尖叫,场面变得更热闹了。   陆曜知道骆与时脸皮薄,正想替他开口说话。便见骆与时抿了下唇,微微扬起下巴,一手在前摆了下衣袖,像是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只一瞬间就起了范儿,姿态从容,像是哪户高门的大家公子。   他启唇,语气里带着些养尊处优的傲慢:   “帅哥的事,你、少、管。”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话里说了什么,骆与时便端着这副架子施施然走了。   这是?   大部分人还没缓过来神,有些懵。   闫泽哼了声,坐回自己的小板凳:“骆老师演技不错吧?看把你们一个个都唬住了。别傻站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那不高兴的模样,一看就是没斗过骆与时郁闷的。   剧组的人十分乐见他们导演吃瘪,被说了句也不气,笑嘻嘻地去继续工作,还站在原地的陆曜失笑,心里感叹骆与时连偶尔这样促狭的时候也不忘装作一本正经。   而此时的骆与时已经脚步飞快地回到了休息室。   他们下午就安排了两场戏,这场拍完能休息半个多小时,现在正是秋老虎最烈的时候,能回去多凉快会儿是一会儿。   一进门,韩清将手中的遮阳伞放到一边,小跑着把化妆台上的保温杯递过来。   保温杯里装的是奶茶,冰的。   骆与时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舒服地呼出口凉气。   他拿保温杯装奶茶不是第一次了,甚至还带去过片场,假装是泡的茶。   倒不是骆与时抠门吃独食,他请过剧组很多次下午茶,但均下来间隔比较长,他只是个配角,天天包下午茶太出风头。   而且演员大多为了管理身材要少吃甜,他自己吃东西不容易长胖,不能因此就觉得别人和他一样,逼人家陪着他喝奶茶。   至于为什么拿保温杯装,一是保住奶茶的温度,二也是他觉得拿奶茶吸溜在一群只喝水的演员里太突兀。   骆老师对自己的形象还是很在意的。   美滋滋地喝了几口奶茶,骆与时脱去外层戏服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吹空调,进入短暂的咸鱼模式。   正好韩清有个快递到了,骆与时这会儿不需要他做什么事,就摆摆手让人去取。   韩清出了门,在走廊上遇到陆曜。   骆与时最近一边在和陆曜拍温馨师生主题的对手戏,一边在下戏后也不忘私下指导陆曜,两人走得很近,像这样休息时陆曜来找骆与时请教下一场戏有关的问题是常事,并不稀奇。   韩清就熟练地和陆曜打了招呼,指指化妆间示意骆与时就在里边。   陆曜会意,和韩清告别,进去找骆与时。   骆与时听到门响,还以为韩清去而复返,仍旧是歪在椅子上,没讲究坐相。   直到面前的镜子映出从门口进来的一张俊脸,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慌里慌张地开始维护自己最近正塑造的人师形象。   可他忘了嘴里刚进去一口奶茶,被呛了一下,一颗珍珠滚落,□□弹弹地越过陆曜蹦跶着滚进了门口柜子下边。   骆与时:……   虽然他拿保温杯装奶茶的事陆曜见过,可这样真的显得他很狼狈。   陆曜用拳头抵着唇遮住自己盖不住的笑,咳了声:“有扫把之类的吗?”   “没有。”   骆与时蹲下去看了看那道低矮的缝,不用比就知道手伸不进去。有点绝望。   大夏天,这玩意要是化在里边可怎么办,会不会招虫子啊?   “这……一般棍子还不一定进得去。”陆曜俯下身看了看,“对了,前几天我助理他们点外卖送的筷子是带了加长头的,两根拼一起说不定能够得着,我拿过来试试。”   “行,不过……”骆与时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曜勾唇:“放心,我不和他们说那么多,只说是掉了样东西进去。”   骆与时飞速点头,很是欣赏陆曜的灵性。   ……   陆曜的休息室和骆与时的就隔了两个门。   这些天莉姐有意培养王召,经常带着他出去见世面,跟在陆曜身边的多是些新招进来的小助理。   陆曜休息时一去找骆与时基本上就会待到拍戏,很少再回来,留在休息室的助理们慢慢就有点松懈,趁着老板不在开始闲聊。   “今天骆老师的即兴表演好棒诶,我有一瞬间还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是在演戏。”   “我也是!以前感觉骆老师这个人好端正,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啊,越来越喜欢骆老师了!”   “端正?为什么这么说。”陆曜突然进了门,挑眉问向出声的那个助理。   小助理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就是,骆老师平时在片场对谁都很温柔,是特别和蔼的前辈,剧组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他还很少发脾气,但是演戏又特别认真……”   小助理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但陆曜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个人的确是这样的,至少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如此。   而其他时候——   陆曜垂下眼睫,想起骆与时在他面前偶尔几次慌了阵脚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下。   虽然没了一本正经时的端庄成熟,但意外的很可爱。   不过这就不用和他们说了。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你说得不错,骆老师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路曜随口安抚了下太紧张的小助理,拿了东西关门离开。   走廊上空无一人,陆曜手里拿着筷子,随口哼着一段旋律。   那是他们组合出道后发行的一首口水歌,当时他嫌弃歌词很土,现在偶尔唱唱感觉还行。   “想把你的可爱全部私藏,一点点填满整个心脏。” 第32章 塌房的第三十二天 骆与时干巴巴地笑了……   一个共同的小秘密通常是两个人关系更近的开始。   至少陆曜觉得, 骆与时不把他当做外人看的感觉更浓了,像韩清偷偷订奶茶时骆与时都会顺嘴问他要不要,甚至还热心地表示自己这边有多余的用来伪装的保温杯,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陆曜:……谢谢,不用了。   他没有骆与时那样吃不胖的体质,只能婉拒,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的关系变得更近。   有时骆与时直接就大大咧咧地在陆曜面前喝奶茶,原包装也不换, 像是在问了那句要不要后就把陆曜拉到了堕落奶茶的阵营中,哪怕陆曜不是同犯,也是个知情不报的。   对骆与时的这些变化, 陆曜表示自己接受良好。   他一开始的确是有意在和骆与时套近乎,想着对方演技十分不错,如果能在攒个人情之余得到一二指点就好了。   现在的情况和他当初的想法略有偏差,和骆与时相处却并不让他讨厌, 反倒生出种像是挖到宝藏的惊喜。   尤其这个宝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怀着这样微妙的情绪,陆曜不断维系、加深着和骆与时的关系,并且有意无意地通过互动往来将两人的相处变成了双向的靠近。   论人际往来两个骆与时也敌不过一个从底层单打独斗混到娱乐圈顶流的陆曜,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 本意只是想借着奶茶贿赂陆曜不要把那天的往外说的骆与时发现——   他的日常好像和陆曜绑定了。   拍摄间隙, 坐在休息区的骆与时接过陆曜递来的冰镇绿豆水,他小声道了句谢, 陆曜对他笑笑,俊朗的眉眼舒展开,帅得晃眼。   “啊啊啊啊啊!每次我来给骆老师递水,陆老师都先接过来再亲自递给骆老师!”负责来给演员送水的后勤小颜双手托着脸小声说。   她是剧组内最早开始嗑落日的cp的人,用她的话说, 嗑了落日后,每天工作像是泡在糖水里。   同伴提醒她:“嘘,还在片场呢,”   “放心啦,我不会舞到他们面前的,隔这么远他们听不到。”小颜嘿嘿笑着,脚下乐得不自觉双脚并着往前蹦。   同伴被她也带得乐了,凑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不过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剧里的主演相处得像陆老师和骆老师这样,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听力比常人要敏锐的骆与时:……   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吗?   骆与时侧过头,然后见陆曜已经无比自然地坐在了自己身旁的位置,两人的助理都坐在后排说着话,是怪亲密的。   他开始回忆每天的日常:   早上洗漱完去餐厅吃饭,陆曜一般也是刚到不久,两人差不多同时吃完,被剧组的车一起送到片场。   拍戏间隙,两个人休息在同一个临时搭的遮阳蓬下边,等拍完戏了再一起坐车回到酒店。   真是神奇的同步率……   不过这些论起来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他留了长发能减少做造型的时间,但陆曜最近的戏是景晏的少年期,造型都比较简单,没慕清的精致,这么一中和,两人做妆造的时间就差不多,起床的时间自然也就相近了。   至于同车来往剧组和酒店,更是因为最近拍的全是他俩的对手戏,上戏和下戏的时间自然一样。   而且他俩进组都晚,其他人的戏份都提前拍完了,现在很多演员都离了组,主演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接送车和遮阳蓬就可以合在一起用,没必要那么浪费。   但是吧,就……   感觉这里边有点奇怪,又说不出来,骆与时不自觉挠了下头,   刚挠了一下,他的手就被人按住了。   “别动。”陆曜一手按住他的头发,一手将他的手轻轻移开,轻声说:“别把头发勾乱了。”   “小心等下被璐璐发现了过来——”陆曜张大了嘴,做了个咬人的姿势。   璐璐是跟组的造型师,负责在拍摄间隙给他俩补妆,是个很可爱又有些咋咋呼呼的妹子,口头禅就是“敢弄坏头发,小心我咬你啊”。   骆与时被陆曜逗得眉眼弯弯,有些心虚地往璐璐坐着的地方看了眼,见璐璐正和身边的人说话,他松了口气,微微低了点头,有些欲盖弥彰地在刚才挠到的地方抚了抚。   “放心,我帮你看着呢,没有乱。”陆曜说,“刚才在想什么,这么投入?”   “没什么。”骆与时干巴巴地笑了声,瞥了眼陆曜的位置,暗自腹诽:我总不能问你为什么坐我旁边吧。   陆曜看出骆与时在有意隐瞒什么,便自然地岔开了话题:“那骆老师晚上有空吗?小旭说他的舞蹈排好了,想邀请你来看一看。” 第33章 塌房的第三十三天 陆曜口中的小旭自然……   陆曜口中的小旭自然不会是别人, 而是骆与时熟悉的邱旭。   邱旭前几天就和刘雪胥差不多同时杀了青,但一直留在剧组没有走。   据骆与时知道的,邱旭身为陆曜前队友的弟弟, 大概是因为哥哥辈的人在大公司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他没签大公司,而是签在了陆曜的工作室。   工作室给邱旭定的是爱豆路线,来拍这部剧是想让他在大众面前混个脸熟,为一个多月后要去参加的选秀综艺提前积攒人气。   综艺开播时他们这部剧应该还上不了, 估计快决赛的时候就差不多,可见工作室对邱旭能进决赛这件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再有信心也做不到百分百的保证, 为了不让前期的准备打水漂,杀青后,邱旭的全部工作就是综艺的为初舞台做准备。   而论舞台,国内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陆曜呢?   正好闫泽这个人有惜才的心, 很是愿意在拍摄之余教导新人,和邱旭的关系也不错。   陆曜就没让邱旭回去,而是自掏腰包给他续了房费, 又以工作室的名义给剧组追加了一笔投资, 让邱旭留在了剧组里。   白天邱旭跟在闫泽旁边学演戏, 晚上就到酒店健身房的瑜伽室里练习舞蹈。   在骆与时偶尔几次去健身房时,曾听到过里边的动静, 只是没有进去看过,被陆曜这么一提,他还挺好奇的,便答应了下来。   ……   晚上八点,骆与时按照陆曜说的时间来到邱旭的临时练习室。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好巧,我也刚到。”陆曜对着里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盘腿坐在地板上的邱旭奋力朝骆与时挥着胳膊,“骆哥,来这边。”   骆与时点点头,在确认不用换鞋后走了进去。   这间瑜伽室比他想象中要大,一面墙是纯镜子的,压腿拉伸的器具被移到墙角,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就和正规的练习室差不了多少,感觉应该是酒店刻意修成这样,来满足不同身份顾客的需求。   骆与时被邱旭拉在身边坐下,听他絮絮叨叨地将他这次舞台的设计。   邱旭初舞台的选曲是《心跳距离》,一首节奏偏快的情歌,因为伴奏中有仿心跳声的鼓点,所以节奏很明确,非常适合跳舞卡节拍,两者结合好肯定能表现得很炸裂。   不过……   “你没用陆曜的歌吗?”骆与时问。   毕竟本尊就在这里,指导着应该会更顺利一点。   “不啦,陆哥到时候可能会去做节目的导师。虽说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陆哥签的艺人,能做到避嫌的地方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而且陆哥的歌也不太适合我呀。”邱旭笑笑,挤眉弄眼地对着骆与时:“陆哥的歌太大魔王了,不适合我现在的定位。”   “噗——”大魔王。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么形容陆曜。   骆与时被逗笑,问他:“那你现在的定位是什么?”   邱旭拍拍胸脯:“元气校草呀!骆哥,我今年可是才19岁,等修炼到陆哥的年纪还要好几年呢!”   “是吗?”陆曜声音凉凉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邱旭身后。   “是、是啊!”邱旭“蹭”地站起来,求生欲爆棚地说:“毕竟只有像陆哥这样练了这么久的才撑得起他的舞台,我还不行,还不行。”   “不行就去练。”陆曜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骆与时,到底给邱旭留了点面子,只揪了下他的衣领,“先来热身。”   ……   为了不打扰到陆曜和邱旭,骆与时主动坐到了墙根。   从他的视角看,原本身材比例就很棒、身高也都在185以上的陆曜和邱旭更是只剩下了一双大长腿。   屋子里空调的温度打得并不低,两人都是一身方便活动的短袖加短裤,以宽松为主,但他们身材好,简单的搭配穿着也很显气质。   加上邱旭是被陆曜带出来的,连热身动作都学了个七八成,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专门来录舞蹈的。   以资深追星男孩骆与时的眼光看,这简直都可以录一版练习室MV了。   热身结束,陆曜停了下来,让邱旭先跳一遍给他看。   邱旭对他比了个“OK”,走到陆曜让出的正中间,摆好起势,在音乐响起的时候开始了动作。   “这是……”   几乎是只跳了几个小节,骆与时就发现邱旭跳的这个版本并不是《心跳距离》原版的舞蹈,像是为他新编的。   虽然邱旭之前还开玩笑说自己驾驭不来陆曜的风格,但显然,新编的《心跳距离》还是来自陆曜的手笔。 第34章 塌房的第三十四天 说起陆曜的风格,外……   说起陆曜的风格, 外界在形容时用的最多的词就是“风格多变”,很少有谁会只给他贴一个单独的标签。   出道的这六七年,陆曜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全能的, 而且展露出的每一面都十分出色,让人很难从中挑出最具代表性的来。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陆曜的风格就是什么都有。”   这话说得其实没什么错。   陆曜是以男团出的道,初期所有人都是以团队为主,不会表现出特别鲜明的个人特色。   等后来他们组合解散了,陆曜一个人出来单打独斗十分不容易, 个人风格的作品固然很有辨识度,受众却不够广,为了人气, 便不得不做出迎合潮流的作品。   于是到最后,陆曜的作品几乎遍布了近年来流行的各个领域,不论是歌曲还是舞蹈,他几乎什么都涉及到。   种类太多, 个人特色似乎就变得有些淡。   但骆与时倒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陆曜只是把他的个人风格藏进了作品里,变淡了,却不是没有。甚至在发现蛛丝马迹后就像是拔萝卜带出的泥点一样变得密密麻麻, 无声地织开了张名为陆曜的网, 让人怎么看都能看出陆曜的影子。   就像现在, 即使跳舞的人是邱旭,骆与时还可以从他的几个动作里辨别出属于陆曜的习惯。   也正如他所料, 等邱旭跳完,陆曜就开口认领了编舞的身份,只是语气里透着不悦:“我专门给你编的舞你就跳成这样?还好意思让别人来看?”   这支舞的确是陆曜编的。   而且显然,陆曜对邱旭的表现并不满意。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不少。   邱旭是被陆曜训惯了的,一见陆曜这样便低下头老老实实准备听训, 骆与时却还没反应过来,眨了几下眼,有些迷茫,不知道陆曜怎么好好的就生了气。   他追星追得很表面,看人跳舞也净是看大长腿,最常夸的是“跳得真整齐”,看不出专业层面上的好与坏。   以他的视角看,邱旭的舞跳得很流畅,几个高难度动作也顺顺利利地做了下来,中途甚至还有余力地给他做了个wink,看着就很轻松的样子,想必应该跳得不错。   结果只听陆曜淡声将他觉得不错的舞蹈从头到尾批了一遍,尤其那个wink,陆曜皱着眉问:“这里该做小动作吗?你觉得你的wink比舞蹈好看?那要不要把舞蹈全改成wink,你可以从头眨到尾。”   觉得邱旭的wink还挺好看的骆与时摸了摸耳垂,默默为自己的肤浅感到耳热。   好在陆曜的主要攻击对象是邱旭,后者皮实得不行,老老实实听完训后便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知道了陆哥,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陆曜“嗯”了声,走到邱旭前边的位置,“我带着你再跳几遍,再跳的不对,我就替你哥收拾你了。”   “好嘞!”邱旭殷勤地给陆曜让了位置,自觉站到他侧后方。   音乐重新响起,坐在后排当观众的骆与时看着屋子中央的人影,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   第一遍跳完,陆曜没有停,带着邱旭开始跳第二遍。   骆与时终于舍得眨了眨看得太入神的眼,看完陆曜展现出的原版,他有些理解陆曜会什么会不满意邱旭了。   他不是专业人士,讲不出太内行的东西,却有一双正常审美的眼睛,同样的一个动作,陆曜做出来的就是比邱旭更有力度,更收放自如,连肌肉起伏的线条都带着流动的美。   还有邱旭先前加进去的wink,陆曜只在那里轻轻抬了一下眼,动作小到像是在换动作时随意的一瞥,不经意间便有了流转的美。   骆与时也被那个眼神蛊到,恍惚了下,再回神陆曜的眼睛正随着动作凝视指尖,无比专注,仿佛刚刚投向他的一眼只是错觉。   风不会为自己搅动的春水而停留,因为拂过水面就是他原本要走的轨迹,它只管往前去。   陆曜也是这样。   骆与时像是忽然开窍般,脑中闪过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   陆曜的舞台很少会出现类似wave那样容易引起全场尖叫的动作,最常用来炸场的往往是高难度的技巧,为了保持舞蹈的流畅和完整,他很少在跳舞时做互动的小动作,表现出来的,是一种透着可爱的呆板和固执。   不管是快歌慢歌、情歌还是舞曲,他的小习惯都没有变。   骆与时开始比照着自己的新发现在脑子里回忆陆曜这几年的作品,他以前是不关注陆曜,奈何顶流就是顶流,总有无数种渠道让他间接或直接地了解一二。   结果这一回忆不打紧,他草草数了数,才发现陆曜积累下的作品数量远远超过同行的平均水平,堪称劳模。   可以说是和他这种咸鱼成完全相反的极端了。   骆与时感慨着,陆曜那边已经停止了教学,让邱旭自己练。   耳边传来如释重负的一声呼气,骆与时下意识扭头,陆曜坐在地上拧开了瓶水正在喝,仰起的下巴牵扯到的颈部上多条汗水蜿蜒,没入到衣领下起伏明显的胸膛。   骆与时拿过放在身旁不远处的毛巾,打算递过去。   陆曜先他一步往这边歪了歪身子,接过毛巾后又坐回原处,“先离我远一点,我身上有热气,还有汗。”说话间,又是几声粗喘。   看上去累坏了。   “你居然跳了这么久!”骆与时扫了眼墙上的挂钟,他只是走了下神,时间却快进了不少。   拍戏本就是件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陆曜不仅拍了一天戏,还跳这么久的舞,难怪会累成这样。   “如果换成我,估计明天就累得爬不起来了。”骆与时说。   陆曜失笑:“放心,不算久,我有分寸的,不会把自己累到影响明天的拍摄。”   “我没担心这个。”骆与时抿唇,“就是觉得你们这样太累了,邱旭不是还要很久才上综艺?慢点教也来得及。”   “做明星和演员是不太一样的,骆老师。”陆曜短促地笑了声,摇摇头。   演员有大器晚成这一说,可对他们,年轻才是最大的资本。不趁着年轻的时候玩命拼,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小旭有天赋,就是性格好动,还有点散漫,就我看着他的时候才练得最认真。”陆曜无奈地笑笑,“我签了人,总要负责的。”   骆与时眨眨眼,看着陆曜的侧脸。   他脸上一点妆都没有带,额前因为汗而微微发亮,刘海被打湿成一缕一缕拨到一旁,没了顶流的气场和耀眼,倒显出几分稚气来。   其实陆曜也不大,甚至比他还小了一岁,却已经开始为别人的星途负责了。 第35章 塌房的第三十五天 担心自己眼神太过明……   担心自己眼神太过明显, 骆与时看回地板,视线垂着。   他现在看陆曜本就不自觉地带着些滤镜,类似心疼的念头一出来, 就愈发越想越深,揪得心里难受,慢慢就沉默了。   陆曜是擅长交际,也擅长顺着周围人的情绪来,但他到底不是神仙, 不能次次都摸得准骆与时的想法和心思,只看得出对方现在似乎不是很开心。   至于为什么不开心。   他猜不出来。   陆曜微微拧着眉,回忆刚刚和骆与时短短的几句对话, 对方是从哪一句开始兴致不高的?   是觉得他给邱旭安排的训练量太大了吗?   毕竟两人总共也没说几句话,提到的内容不多,而骆与时和邱旭的关系又很好,把邱旭当弟弟看, 心疼弟弟辛苦很正常。   仔细想想,这似乎是最能说得通的答案了。   陆曜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骆与时身上扫向邱旭。   邱旭还在屋子正中央按照陆曜刚刚的教导一遍遍重复着舞步,步伐虽然不像刚开始跳的时候那么轻快, 却依然干净利落, 每个动作都做得很到位, 没有那种不情不愿的拖拉。   这小子从小跟着哥哥们在练习室里长大,耳濡目染的就喜欢上了跳舞, 哪怕刚刚被陆曜凶了一下情绪有些低落,跳着跳着就把心情调整了过来,这会儿还小声给自己哼着伴奏。   显然是没有被累坏的。   况且别看邱旭白天要在闫泽旁边观摩学习,其实大半时间都是坐在一旁围观拍戏,真正学习的时间并不长, 不怎么累,到晚上还存得住很多精力。   而且陆曜从小练习生一路爬到顶流,超一流的业务能力就是一遍遍玩儿命练出来的,几乎是拿自己的身体试出了训练量的度,由他给邱旭制定练习方案,是能刚好卡着合适的线的。   白操心。   陆曜收回眼,心里嗤道。   能觉得邱旭会累坏的,大概也就只有骆与时一个。   那人总是想当然地以为其他人是需要他庇护和帮助的后辈,傻乎乎地摆着前辈的架势,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他在邱旭这个年纪的训练量可比邱旭的大多了,也没人像骆与时这样这么大惊小怪。   这么……担心过。   陆曜垂下眼,在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后不得不默默地添上这最后三个字。   他不想承认,也不想证明自己在圈子里几年来修炼出的功底其实并没那么坚固到牢不可摧,做不到对一切都表现的波澜不惊。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捻动着,像是在试图消磨掉情绪里罕见的烦躁,可心里泛着的点点的、不那么容易察觉的酸却是解决不了的。   陆曜舔了舔牙尖,最后决定把那些复杂的情绪抛到一边,先想想该怎么将话题往好的地方引。   不管那些情绪里包含着什么,至少里边有一个念头是清晰而突出的——他不想让骆与时不开心。   “我算过的,这样的运动量只是累一点,睡一觉就好了,不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也不会伤到身体。”陆曜顿了顿,声音有些闷,“你别担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骆与时睫毛颤了下,猛地侧过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不是听错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陆曜的声音里怎么带了些低声下气的讨好呢?   可陆曜是谁啊,好人品和情商是圈子外的人都会夸的,就算对人表现得再谦卑再虚心,也都把握着合适的度,不会让人觉得谄媚,更从来没干过刻意讨好谁的事。   陆曜看他瞪大了眼,又说:“你要是真放心不下,以后就每天都来看小旭练习?”   “不……不用了。”骆与时把自己惹了个大红脸,赶紧摆摆手,“我这个外行怎么敢指点你们呢。而且我相信你,既然你说没事,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你们以前练唱跳都是这么练的吗?”骆与时换了个话题,“我以前只接触过演员,还挺好奇的。”   新话题让陆曜松了口气。   练习室对于偶像就相当于课桌对于学生,是他们挥洒汗水和追求梦想的地方,就算再苦,回忆起来都是甜的。   陆曜想了想,挑了些自己以前在练习室里比较好玩的经历讲给骆与时听。   做什么事肯定都是人多了才热闹,所以陆曜讲的大多是以前在组合里的经历。   他出道那年17岁,队友也和他是差不多的年纪,几个大小伙子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成天泡在练习室里,有使不完的力气。   “……当时邱阳是最喜欢跳舞的,也是我们组合里的领舞,快出道那会儿他为了初舞台都快练魔怔了,每天都练到天快亮才回来休息。谢临昭故意逗他,大早上用我们的出道曲叫他起床,邱阳一听直接从床上下来在地上没站稳就开始跳。”   “他困得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这么一直闭着眼跳,最后谢临昭也被他带得在屋里跳起来。”   “我当时就住在他们俩隔壁,被声音吵醒,打开门一看发现他们俩背对着门口一个跳得比一个认真,连我过来都没发现,我就默默退出去给他俩准备早餐了。”   “结果等我做好早餐再推门进去,这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睡着了,别说,两个人睡一张床也不嫌挤,睡的还挺香。”陆曜回忆起那一幕,忍不住笑出声,眼睛里满是怀念。   “邱阳?”骆与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姓,“他和邱旭是?”   “亲兄弟。”陆曜说,“他是小旭的哥哥,从小带着小旭长大的。他家和我们公司在一个市,就经常偷偷把小旭带到我们练习室来。”   “原来如此。”骆与时点点头,“难怪邱旭这么喜欢跳舞,看来是从小就受了熏陶。”   陆曜说:“是啊,而且邱阳那时候是我们组合里跳舞最好的,小旭随他,他们兄弟俩在跳舞上都很有天赋。”   “那他哥怎么不来教教他?”骆与时顺口问。   “他哥……从我们组合解散之后就不再跳舞了。”陆曜顿了顿,很快又扬起笑:“我现在是我们几个人里跳得最好的,邱阳已经是我手下败将了,他才不好意思过来。”   骆与时敏锐地捕捉到陆曜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但他没说破,顺毛一样接着陆曜的话夸了夸他。   直觉告诉骆与时,陆曜组合解散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事。   而且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 第36章 塌房的第三十六天 而他当年,也是伤害……   话题被陆曜揭过, 骆与时小心看了眼陆曜的表情,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一样,忍不住想去探个究竟。   但既然感觉出陆曜当年解约散团这件事背后藏着的不愉快, 他自然不可能上去直接去戳人伤疤,只能自己私下去网上查一查当年的事。   第二天还要拍戏,骆与时借口时间不早了,和陆曜邱旭打了招呼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衣服都没换就倒在床上拿出了手机。   手指在搜索栏上悬而未动,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从哪里入手。   骆与时泄气地将手机往远处一扔,在脑海里用自己已经了解到的内容梳理起关于这一块的记忆。   陆曜他们是在出道第二年的时候和公司解约的,距离现在有五年了, 当时的网络还不够发达,微博这样的平台也刚刚兴起不久,人们日常能接触到的关于明星的消息还大多来自电视和报刊,粉丝靠着粉丝群和贴吧之类的平台聚集在一起。   骆与时一直有追星的习惯, 免不了会接触到许多娱乐圈的消息,但在他的印象里,陆曜组合解约的事在当时并没被大肆报道, 只最后出了个结果。   他清晰地记得, 自己当时正好在追陆曜的师弟团, 只隐约听当时粉丝群里的大粉骂过陆曜所在的组合。   大粉以内部人员的口吻说陆曜他们狼心狗肺,火了之后就开始在公司里耍大牌闹事情, 不仅乱接通告坐地起价,甚至还抢师弟团的歌给自己用,对外谎称是他们写的,公司不许,他们就闹着要解约。   陆曜他们怎么霍霍公司没关系, 但是牵扯到师弟团可不行。   粉丝们听了都忍不了了,又联系其他几个粉丝群一起联手去贴吧和陆曜组合的粉丝们闹了一场,搞得轰轰烈烈。   骆与时的家教让他无法在网络上对着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那些难听的话,但他那个时候也年纪小,被其他人撺掇的手痒,觉得什么都不做有背叛粉丝组织的感觉,就跟在别人后边光点赞不发东西,勉强挣来了份参与感。   这对骆与时来说差不多就是黑历史了,更别提后来师弟团也翻了车,次次回想起来这段记忆必然让他羞耻得脚趾抓地。   忍着羞耻,骆与时回忆着当时帖子里的内容,才赫然发现他们当时以为的“内部消息”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根本没有谁拿到了证据!但解约这件事却是真的。   以骆与时现在的阅历再回头复盘这件事,粉丝群里的那些知情人士,怕不是当时经纪公司派来混淆视听的,故意给陆曜他们抹黑。   那既然这样,经纪公司当时肯定还使出了其他手段。   骆与时一骨碌坐起来,拿出手机用网页搜了搜陆曜和前公司解约的新闻。   他翻了翻,前公司在解约这件事上只说自己旗下艺人和公司正式解约,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营销号们转发的也是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讲,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内容,间杂着有几个标题不一样的,点进去发现“该新闻已删除”。   果然,骆与时心道,公司都能想到煽动师弟团的粉丝来给自己冲锋陷阵,肯定不会忘记公关掉对自己不利的消息。   陆曜以前待的公司是浩天娱乐,现在虽然沦落二线,当年却算是业内顶尖,浩天娱乐要是想藏什么消息,陆曜这些才出道两年的新人又能怎么办呢?   本来他还不确定这里边是不是有隐情,现在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要不是浩天娱乐确实理亏,怎么会就这么放手让当时正能赚钱的陆曜他们解约?   他猜,浩天娱乐当时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陆曜他们以此为由要求解约,最后两方大概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浩天娱乐放陆曜他们走,但要求将一切隐情都隐瞒下来,对外只说和平解约。   骆与时觉得自己隐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只待进一步求证。   可贴吧几年前的帖子都被隐藏了,空间是别人的隐私,他进不去,看来只能试着从微博入手。   当时微博虽然没有现在火,还是有不少赶潮流的年轻人用的。   他打开微博,先找到陆曜旧组合的超话,里边只剩下些死忠粉每天在里边打卡,往前翻翻,最早的一条内容是从陆曜他们解约后发的,看来早就被浩天娱乐的人清理过。   陆曜个人超话里的内容倒是丰富很多,最早的一条显示的陆曜还是没出道的练习生,但骆与时查了查几个关键字,一无所获,再按时间找,解约那段时间的内容居然断层了!   这……   骆与时吸了口凉气,又努力翻了翻,终于从一条标题为“陆曜行程总结”的老微博下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条微博详细记录了陆曜从出道起到发博时的行程,密密麻麻,唯独解约那年一片空白。   底下有新入坑的人问了为什么,有人便隐晦地说出了点不愉快的事,大家平时都不提,免得引陆哥看了伤心。   骆与时顺着点进这位知情人士的微博。   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陆曜的老粉了,从陆曜一出道就开始发了许多和陆曜相关的微博,当然,解约前后这段时间是没有的,大概是被清掉了。   她可能是搜索关键字集中删的,有一条没正面提到陆曜的“漏网之鱼”发布的时间正好在陆曜解约前的一段时间:   【今天又去人民广场看哥哥啦,感觉哥哥们都瘦了好多唉,希望赶紧结束吧。[配图一个小广场]】   骆与时点开图片,这不就是A市的人民公园吗?里边有个很大的露天广场和喷泉,从很多年前开始那里一到晚上会有人到喷泉边卖唱。   陆曜当时怎么会去哪里呢?   是去——卖唱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曜解约前的那段日子一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艰难,难怪他的粉丝们反应会这样大,清空一切也要保护他。   而他当年,也是伤害陆曜的人之一。   骆与时一愣,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第37章 塌房的第三十七天 陆曜先忍不住自己笑……   这股难过的情绪裹挟着骆与时几乎让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陆曜的事。   等他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出现的偏偏又是陆曜的身影。   梦境自动将时间拉回到盛夏的夜晚。   月光,树影, 微风,蝉鸣。   熟悉的中央公园一角,安静的林间小路树影层叠,安静极了。骆与时沿着小路往前边透着光的方向走,在小路尽头看到了不远处亮着灯的音乐喷泉。   灯光下, 陆曜抱着吉他和几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周围的人不远不近地围着他们,众星捧月一样, 在骆与时这个旁观者的眼中逐渐化成了虚焦的模糊背景,只留下最中间那道清晰的人影占据了全部视线。   不远处是灯火灿烂,骆与时一点点走近,在外圈驻足, 忽然,他心有所感地望向中间,那人影也正好朝着他的方向看。   18岁的陆曜有着比现在更加稚嫩的脸庞, 脸上却没有现在的意气风发和淡然底气, 微长的头发拂过脸颊, 有些潦倒的意味,倒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就是眼里藏着的忧郁也跟着明显起来, 叫人忽视不掉。   骆与时心里一揪,下意识就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整个人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说出的话刻薄又戳人心脏。   不!不是的!他不是故意说出这种话的!   骆与时眼中写满了惊恐,用力捂住嘴巴, 不停地摇着头。   可那边的陆曜却已经露出了受伤的表情,眼眶都红了,愣怔着看向他,然后忽然一把将手里的吉他扔开转身往外边走。   “陆曜,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骆与时喊出声,整个人激动地坐起来,才惊觉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还好不是真的。”他松了口气,无奈地捏捏眉心。   以前他觉得和自己的对家合作就很尴尬了,但好在知道这事的就他一个,而这梦里的事要是真的,那可和跑到别人脸上横跳过没什么区别,再给他几张脸也不好意思再见到陆曜,更别说他现在还勉强算得上是陆曜的老师。   骆与时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早晨的闹钟正好在这时响起,这几天的拍摄任务比较重,要早些感到片场,留给晨起后收拾的时间并不多。   骆与时起身下床去洗漱,暂时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搁到了一边。   -   片场   骆与时做完造型出来,远远的便见到闫泽正在和陆曜说着什么,手里比划得起劲,周围还围了一圈人。   闫泽正好往这边看,见骆与时出来,遥遥指着他,不知说了什么,不仅让陆曜不好意思地抿住了唇,还引得周围一大片哄笑。   “老闫,你们在说什么?”骆与时快步走过去。   闫泽却没理他,而是用胳膊肘顶了顶陆曜,“小陆,瞧见没,还记得我刚刚怎么形容他的不?”   “记得。”陆曜点点头,“闫导,真的要说出来吗?”   “说呀说呀!”   “就是,快说。”   周围人起哄,闫泽也跟着催。   陆曜先忍不住自己笑了下,然后清清嗓子,努力端着表情对着骆与时道:“骆老师,你是个——”   “负心汉!”   骆与时:?   “什么乱七八糟的。”骆与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拧着眉看向闫泽:“你都教了点什么东西!”   闫泽双手叉腰,半点都不心虚:“我在教小陆今天的戏啊,你们俩现在关系好,我怕小陆找不准戏里的情绪,就教他该怎么看待今天的慕清。”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今天演的不就是个负心汉?”   剧里景晏和慕清的蜜里调油期已经过去,太子即位,慕清成了新皇爱重的臣子,每日忙于政务,景晏则依旧是个闲散王爷。   但没过多久,老皇帝当初铁血手腕为太子扫路的弊端就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了,新帝没有亲兄弟,其他皇子也都死的死废的废,像是某些需要皇室中人出席的场面竟然无人可用。   新帝和慕清是好友,自然知道慕清一直暗中照拂景晏的事。   他对这个如隐形人的兄弟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讨厌,以前一直只当是好友养了个小宠物,这会儿无人可派,他就想起景晏了。   反正他也不需要景晏有怎样的能力,只要老老实实跟着他派去的大臣一起当个象征皇室的摆设就好。   但谁知景晏深藏不露,接连几件任务都完成得极好,加上里边有赈灾之类的事务,误打误撞的就让景晏积累了一些名望。   慕清既为景晏的优秀而欣慰,又担心自己身为朝臣和景晏交往过密会不会引起皇帝的猜疑和不喜,几番权衡,他决定和景晏保持距离。   以景晏的角度看,慕清可不就是个突然甩了人的负心汉吗?   骆与时扶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闫泽看骆与时气势消了下去,就知道骆与时是反应过来了,嘿嘿一笑凑过来揽住骆与时的肩:“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看我这形容,是不是简单易懂!”   骆与时给他个白眼,把胳膊推开:“闭嘴吧你!离我远点。”   闫泽“啧”了声:“瞧瞧,看我说什么来着,真不愧是个负心汉,这就让我离他远点了。说,以前咱俩关系最好,现在你是看上谁了?这就不要我个旧人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骆与时偷偷看了眼陆曜,陆曜也正笑着看他。   骆与时心虚地用袖子半掩着脸,“咳,别笑了,准备拍戏吧。” 第38章 塌房的第三十八天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   闫泽这人长得有点像个大老粗, 其实内心细腻得很,一看骆与时这样就知道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摆手让围观的人都各回各自的岗位, 免得把人给逗生气。   众人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骆与时趁着自己脸还没红,蹭着人流离开,躲到了休息区背台词。   要是在平时,骆与时都是和陆曜一起做戏前准备的, 但今天骆与时心里本来就揣着事,又当了回“渣男”,看见陆曜不自觉心虚得很, 就没叫上陆曜,自己一个人偷偷地遛了。   闫泽那边还在单独和陆曜交待了几句,等说完了,下意识就在陆曜旁边找骆与时的身影。   他第一眼找了个空, 再找就看见骆与时自己一个人坐到了休息区。   搁在往日,骆与时都会顺便等等陆曜的。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是真生气了?还是因为听了他们的调侃要和陆曜避嫌了?   闫泽开了个话头:“小陆,与时他——”   “闫导, 骆老师他应该是害羞了。”   陆曜浅浅笑着, 表情颇有几分深意:“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去准备了。闫导放心, 我和骆老师的关系很好,不会因为几句玩笑就受到影响的。”   闫泽:“……行。”   闫泽没想到自己刚起了个头就被陆曜直接快进到最后, 肚子里准备的一大堆话还没说就没了用场。   他愣了下,也没反应过来问陆曜是怎么知道自己想问什么的,被陆曜这手给唬得傻了眼,呆呆地顺着他的话:   “那你去准备吧。”   “好。”陆曜从善如流地点头,摆摆手走了。   ……   片场早就提前布置完毕, 众人回到岗位上收拾了下,就可以正式开始拍摄了。   今天的剧情发生在慕家的正厅。   慕家对子孙的教育一向是放养式的,有了官职的便可自行搬出去住。慕清是慕家这一辈的幼子,有长兄侍奉父母,他便放心的在新帝登基后从祖宅搬了出去。   新宅院是新帝赏赐,原来是新帝某个倒霉弟弟的私园,楼阁造景无不精美,花园里还有一片长势极好的竹林,颇和慕清心意。   屋子里的摆设同样用心,尤其是正厅,虽然没有慕家老宅的古朴大气和历史沉淀感,却布置得清雅巧妙,让人一回来就能有个好心情。   摄像机扫了下正厅内部,厅外便传来了脚步声,镜头切近,青色袍角掀起,黑色官靴迈过门槛,进入了厅堂。   慕清一身青色官服,衬得俊秀的眉目有了几分威严,今日他脚步比平时迟滞,此时正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心情不好的模样。   守在一旁的丫鬟和管家谁都不敢近前,慕清的贴身小厮冲他们使了眼色,示意保持安静,众人便都沉默着候在堂下。   没一会儿,门房来报:“晏王爷来了!”   慕清摩挲着手中茶杯正犹豫着要不要见,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喧哗,景晏竟是仗着身份硬闯进来了。   景晏气势汹汹地大跨步进来,缀在他身后的仆人们个个面露紧张,生怕这明显发了怒的贵人将他们家主打一顿。   谁知,景晏走到距离慕清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雷声大雨点小,不仅没怒吼,说话的声音还透着点委屈:“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慕清垂下眼,淡淡道:“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景晏轻哼:“那我来探病也不许吗?”   慕清笑了下,指尖轻扣茶杯:“我家中有奴仆,街上有医馆,不必劳烦殿下。”   景晏气得拍了下桌子:“慕哥!就因为那高老头的一句话,你就要疏远我了是吗?”   “高大人说的没错。”慕清终于肯抬起头看向景晏,“您是有了实权的王爷,我是陛下的臣子,我们本就不该交往过密。”   “年少终究是年少。”   慕清站起来,一字一顿道:“以后若无事,王爷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景晏抓住慕清的袖子,哑声道:“老师,你不要我了吗?”   他比慕清只小了几岁,叫老师总觉得差了一辈,不够亲近,懂事后便自己做主改口喊慕清“慕哥”。   这声“老师”让慕清晃了下神。   但也只是一下。   慕清甩开衣袖,冷声:“王爷自重。”   摄像机追随着骆与时走出镜头外,这场戏到这里就结束了。   “大家辛苦了!收工收工!去吃饭吧。”闫泽扯着嗓子喊。   骆与时犹豫要不要叫着陆曜一起,他们平时都是一起收工一起吃饭的,他今天早上拍戏前就躲过陆曜一次了,再躲下去搞得像是他要和人绝交一样。   他正想喊人,闫泽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看那边——”   骆与时顺着闫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陆曜还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竟是还保持着在戏里的姿势。   这是没有出戏吗?   “咳,我是不是给小陆讲得太到位了,让他现在都没出戏。要不——与时你去帮帮他?”闫泽搓搓手。   骆与时瞪了闫泽一眼,赶紧小跑到陆曜身边。   “陆曜!小陆?”   没反应。   骆与时试探着叫了声:“——晏儿?”   陆曜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眼眶通红一片,琉璃一样清澈的眸子泛着委屈,他努力抿着唇,像是被人丢下又怕给人惹麻烦的大狗狗。   骆与时心里一软,又怜又愧。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伸手将比他还高一点的陆曜揽进怀里,努力地摸了下他的头:   “你看,我不就站在这里吗?放心,没有不要你。”   “出戏吧,乖。” 第39章 塌房的第三十九天 片场人来人往,骆与……   片场人来人往, 骆与时的怀抱成了一个安静的小角落。   入戏了嘛,只要在剧组工作了一段时间的人都能懂,也能理解。   毕竟出不了戏这种事在剧组很常见, 沉浸在入戏状态下闹过笑话的演员也不知道有多少,陆曜这种不吵不闹的算不上稀奇。   剧组的人见得多了,就不像第一次遇到时那么大惊小怪,只看了眼还没出戏的陆曜和去找他的骆与时,然后就又继续给自己手头的事收尾准备吃饭, 路过的也自觉绕远一点,尽量不打扰到他们。   骆与时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陆曜的头,不断地说着“我在”。   摸头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有些吃力。陆曜比他高, 他想摸到陆曜的脑袋就必须抬高手臂。偏偏陆曜怕他离开,两只劲瘦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他,抬个手费力极了。   好在陆曜很快在骆与时的帮助下从戏里走了出来,回过神后松开了骆与时。   “抱歉骆老师, 没弄疼你吧。”陆曜见骆与时揉着手臂,面带赧然。   “不疼,就是一直举着胳膊有点酸。”骆与时眨眼, 开玩笑地随口调侃:“你小时候都吃了点什么啊, 个子长这么高, 要是再高点我就够不着了。”   陆曜知道骆与时是在安慰自己,抿着唇笑的开心, 眼睛里都闪着细碎的光,认真道:“谢谢骆老师带我出戏。”   “没事,应该的。”骆与时说。   他正想问陆曜这次怎么入戏得这么深,旁边便有一道略显粗粝的声音抢着道:“小陆,入戏的感觉怎么样?”   不请自来的闫泽乐呵呵的:“看我教的不错吧?你骆老师带了你这么久, 我这一点拨你今天就入戏了。”   “是。”骆与时翻个白眼:“然后差点没出来戏。”   “咳。”闫泽心虚地移开眼。   陆曜笑了笑,给闫泽圆面子:“闫导今天的点拨确实特别好,一点我就明白了戏里需要的感觉。正好我也有类似的经历,就按照骆老师一直教我的试着投入地去演,算是没浪费骆老师这些日子在我身上下的功夫。就是学艺不精,光入戏了,没出来。”   他这话说得谦虚,又滴水不漏地一下子哄了两个人,闫泽听了眉开眼笑,拍拍陆曜的肩:“小陆说得不错,我刚刚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一个剧组的要团结嘛。”   “饿了吧小陆?走,吃饭吃饭。”闫泽顺嘴拉着陆曜和骆与时一起,又勾勾手叫来邱旭,四个人一起去吃午餐。   午餐时间是紧密的拍摄行程中少有的轻松时刻。   闫泽话一向很多,但今天他差点把骆与时惹毛好几次,不敢主动找骆与时搭话,就把目标转向了会圆场正和他眼缘的陆曜。   “诶小陆,你说说你今天是怎么入戏的呗,正好让小邱听听。”   陆曜组织了一下语言:“闫导你给我讲了戏之后,我就感受到了景晏被依赖的人抛弃后迷茫难过的感觉。又因为慕清以前对他很好,是宠着景晏的人,所以这份难过里还应该带点娇气的委屈。”   “我觉得这和我的经历很像,我以前也被信赖的看做是长辈的人丢下过,还挺能感同身受的。”   骆与时心里忽然“咯噔”一声,闫泽这人大部分时候情商都是很在线的,但他容易飘,尤其被人哄开心了,一起兴就没个顾忌。   果然,闫泽很不过脑子的就问了句:“谁啊?是圈里的不?跟哥说,哥帮你收拾他。”   骆与时在心里骂了声“笨蛋”,都说了和景晏的剧情很像,肯定是不好的经历了,还问什么问。   但陆曜像没事人一样脸上仍保持着得体的笑:“谢谢闫导,不过不用帮我出气了。那个人是我还在组合里的时候我们的经纪人,早就退圈了,听说现在过得也很一般。”   “这就是报应!”闫泽激动起来:“小陆你还是心太软,要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不过没关系,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闫泽以一个老大哥的口吻说:“这跟人来往可得长点心。有的人啊,你别看他跟你刚认识的时候对你挺好,客客气气的,指不定以前就骂过你呢。”   骆与时沉默:……   感觉膝盖被箭蹭破了一点皮。   “还有的人啊心眼忒多,本来正跟你好好的,忽然就跟犯了脾气一样跟你闹着要保持距离了,非得你主动凑过去才算完,而且反反复复,这不知不觉啊,你就矮了他一截了。”   骆与时继续沉默:……   感觉膝盖的伤口扩大了。   “要我说,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哄一两次得了。但要是人不坏也不用非断交,实在不行,咱们可以来次狠的治治他这坏毛病。”   陆曜和邱旭捧场地点头,闫泽兴奋得红光满面,继续叭叭:“还有那容易想得多的,天天搁那儿做梦……”   “行了!”   骆与时一戳筷子,见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憋出来句:“看,看你说就说吧,还拽着陆曜和邱旭,他俩饭都没怎么动,就不能等吃完了再说?”   “能、能……”闫泽这下老实了,闷头扒饭。   邱旭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先瞥了眼闫泽,确认对方埋着头,双手抱拳对着骆与时感激地拜拜,低头开始猛吃。   他坐在闫泽对面,是除重点照顾对象陆曜外被直盯着的人,又要认真听又要捧哏,忙得没法吃饭,早就饿了。   陆曜先看向骆与时,又对着邱旭这饿疯了的模样努努嘴,脸上是一起分享秘密的狡黠,配着身上刚成年期景晏的打扮有种令人心脏砰砰跳的少年感。   骆与时一个不争气,脸红了。 第40章 塌房的第三十九天 骆与时主动伸手揽过……   吃完饭, 剧组又继续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   有上午的基础在,陆曜很快就找到了拍摄状态,演得很好。和他搭戏的骆与时从进组就没有掉过链子, 今天拍戏时也依旧保持着超一流的水平,两个人配合默契,下午的戏基本上都是一条过,收工要比预计的时间早很多。   提前下班对任何职业的打工人来说件高兴的事。   一听说能提前收工,剧组上下都洋溢着轻松欢乐的气息, 拍摄一天的疲惫为之一松,给手头的工作收起尾来更是干劲十足。   放在平时,他们对拍完戏还在片场耽搁、拖着不走的演员没有好脸色, 但今天,远远看着骆与时和中午一样似乎在帮陆曜摆脱戏里带来的负面情绪,他们竟然忍不住生出一丝担忧来。   但陆曜这次的状态明显要比中午时好得多,骆与时只对他说了几句话, 便将人领到了剧组平时休息的篷里坐下,不像中午那样站在原地死抓着人不放,只是神情还是恹恹的。   “陆老师应该没事吧?”闫泽的助理忍不住小声说。   “没事。”闫泽扫了眼陆曜的状态, “他已经出过戏了, 分得清谁是谁, 就是被戏里景晏的心情带得还有点难受,让与时安慰他一下就行了。”   小助理半知半解地点点头, 不太明白闫泽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既然闫泽这么说没什么大碍,那就是不严重的意思。   他拍拍胸口,舒了口气:“那就好。”   闫泽看他如释重负的,好奇地问道:“这么担心?你也是小陆的粉丝?”   小助理笑得腼腆, 摇摇头:“我入这行不久,今天第一次见到有演员出不了戏,感触特别大。而且陆老师中午的样子太吓人了,感觉当时要是有谁敢去拉骆老师走,他都能和人打一架。”   闫泽笑了笑,用非常过来人式的口吻告诉他:“这才哪到哪!剧组里因为出不了戏闹过的笑话那可多了去了,陆曜这都算轻的。”   “不过有一点,陆曜这小子挺幸运的,能赶上与时和他搭戏。”闫泽说:“他跟与时在戏外算是半个师徒,跟剧里的角色关系很像,所以与时带他出戏就更容易点。”   “也幸好与时认真带过他,不然咱们说不定还得停几天拍摄让陆曜调整状态。”   “有骆老师真好。”小助理评价道。   骆与时还不知道自己从被单纯的发好人卡,俨然有变成“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中的“老”的趋势。   陆曜刚从戏里出来,正黏着他,他哄了哄才把人从拍摄去哄到休息区坐下,不用站着受累。   下午的戏接着上午的剧情来,慕清短暂地和景晏“划清距离”后,景晏凭借着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敲破了慕清努力构建的理智外壳,唤醒他内心的柔软,两人重归于好。   可这次的短暂绝交还是在两人的心里各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景晏也有些患得患失,黏慕清黏得紧。   因为不是完全没出戏,陆曜这会儿还是挺清醒的,看得出来在很努力地克服景晏带给他的影响,不去手脚并用地缠骆与时。   他坐姿很乖,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但他又忍不住,一双眼睛巴巴地往骆与时身上看,像极了憨憨的大狗狗,眼神又懂事又惹人心疼。   骆与时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   逃避可耻,但有用。   这一向是骆他在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下最常做的事。   但闫泽的一通骚操作误打误撞地打破了他留做退路的“壳”:如果说他为以前无心伤害到陆曜而心虚地不敢面对陆曜,那他这样突然疏远人的行为岂不是再次对陆曜造成了伤害?   尤其现在的陆曜和他的关系这样好,还把他当做老师,看到陆曜拿尊敬又信赖亲近的眼神看自己时,骆与时都忍不住为自己想要冷处理的想法感到惭愧。   算了。   骆与时主动伸手揽过陆曜,轻轻拍拍他的背,心里做了决定。   既然以前不小心伤害过陆曜,那就在日后的相处中尽量补偿他好了。 第41章 塌房的第四十一天 “杀青快乐,你也是……   骆与时说到做到, 从第二天就开始了他暗中“补偿”陆曜的计划。   不过因为他和陆曜之前就总待在一块,又喜欢用前辈的身份照顾人,剧组里一时倒也没有人注意到骆与时的变化, 只觉得两位演员老师的关系真好,一看就是真的,要是假的估计昨天被开完玩笑今天就散伙了。   还有骆老师,心胸格外大,昨天被打趣了也不恼, 十分玩得起。   骆与时在剧组里本来就自带一个大前辈的光环,脾气安静温和,显得特别成熟从容, 加上他又和很多老演员能搭得上话,就总让人感觉他是上一辈的人。   除了邱旭这种自来熟又是主演团队的敢往他身边凑,许多小年轻都只敢远观他,觉得他和那些不苟言笑的前辈一样有距离感, 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都忍不住变得端庄起来。   但经此一闹,这个认知的偏差就被掰回来了点,他们骆老师的心态还是很年轻的嘛!   再算算年纪, 骆与时今年也才25出头, 还是个年轻人呢。   就这么莫名的, 骆与时又在无形中拉了波剧组里年轻人的好感,甚至隐隐有成为他们偶像的趋势。   毕竟这么一个长得好、性格好、业务能力究极在线的前辈, 谁能不爱呢?   -   时间一晃就到了杀青的时候,最后的一场戏的主角是骆与时,陆曜只在前半场短暂出现,骆与时一个人要独自演完后半部分。   这段剧情是京城篇的完结内容,而闫泽选择将这场戏作为最后一场戏, 也是想借着骆与时出色而稳定的演技,争取给这次的拍摄来个漂亮的尾巴,祈祷接下来的剪辑送审和播出都能顺顺利利。   剧组里还没走的演员也纷纷来到片场,最后一次近距离学习感受骆与时的演技,等拍完了再一起庆祝杀青。   骆与时换好戏服,这场戏就正式开拍了。   ……   慕府门口,慕清翻身骑上白马,前往城郊送别出征边关的景晏。   那日慕清和景晏暂时和好如初后不久,景晏又接连办了几件漂亮的公务,在朝中的名声愈发响亮。   与之相对比的,是新帝的平庸。   新帝有个强势的母家,又得先皇偏爱,从小被养成了半个富贵闲人,温文有余而果断不足,也不好弄权势,政务大多托付给了先皇为他定下的顾命大臣,自己只负责批个“准”。   而景晏一朝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便如鱼得水般,尽管他在慕清面前有意收敛,从小带他到大的慕清还是察觉出了景晏被一天天喂大的野心,到最后甚至有隐隐威胁到皇权的趋势。   先皇指派的顾命大臣之首的秦丞相是慕清的老师,慕清能察觉到的,这位浸淫官场半生的老者自然早就知晓,先前不说,是为了看慕清的反应。   师生间的一番谈话和敲打后,秦丞相将除掉景晏这件事交给了慕清去做,慕清点了头。   对此,景晏浑然未知。   就连慕清安排他去边关时,景晏也只是以为他的好慕哥终于肯放他出去赚大功勋了,高兴得不得了,一连几天都缀在慕清后边做小尾巴,美名其曰自己过几天就要去往边关,不能照顾慕哥,就提前补了之后的份。   慕清心里又愧又痛,面上却还要强撑着笑,直到送景晏离开京城。   景晏离开京城这天,京城连绵了几天的小雨终于停歇,万里碧空如洗,阳光灿烂而温暖。   “慕哥,别送啦,等我回来!”景晏上马,背对着阳光对着慕清潇洒挥手,一勒缰绳,转身朝着大部队飞驰而去。   慕清不自觉往前跟了几步,张了张嘴,只要他出声,景晏就会回来。   可他最后只低声吩咐小厮:“回城吧。”   京城的大街上,安静几天的坊市再度变得热闹,还要许多领着小孩子出门晒太阳的,叫卖声和小孩子稚嫩的童声混杂,是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   慕清将马交给小厮,没让人跟着,一个人走在街上以旁观者的视角感受着俗世的简单的快乐。   回到慕府,慕清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景晏是除他外在这里待得最久的一个人,书房里处处都留着景晏的影子,许多用具都备着景晏的一份。   既然下决心除掉景晏,还留着他的东西做什么呢?   慕清站起来,一件件收拢和景晏有关的物品,收来收去,地上堆的东西越来越多,却没有一点变少的趋势。   慕清苦笑一声,坐在书房窗边的小榻。   他推开窗子,窗外几从绿竹郁郁葱葱。   “慕哥,你这么喜欢这竹子,我把它们移到你书房外一点,怎么样?这样你看书累了一推窗子就看得到了。”耳畔响起景晏的声音。   “哪里收的完呢?”慕清想。   夕阳从窗户照进屋子,洒在慕清身上,将他一身月白衣衫染上了温暖的橙黄。   迎着夕阳,他终于落下了一滴泪。   ……   “卡!”闫泽左手举着喇叭,“与时不要动,机器上去拍一段特写。”   机器凑近,骆与时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思绪却早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这场戏拍完,他在《江山弈》剧组的工作就结束了。   他也算是拍过好几年的戏,待过许多剧组,却还是第一次有不想离组的心情,剧组里的人对他都很好,前辈演员和蔼敬业,后辈们努力认真,尤其看着他的时候还隐隐带着崇拜,想和他说话又不敢说,那样子可爱极了。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陆曜。   骆与时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和人交际,但陆曜的人缘好,他总是跟着陆曜身边,就和很多人都有了接触。   没了陆曜,他大概又会是一个人,不会主动去找谁,说不定就和慕清一样,总是一个人坐着。   慕清有景晏陪着的时候,身边也是很热闹的吧,那他在后来一个人独坐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起景晏吗?   骆与时愣愣地想着,不自觉露出丝迷茫的表情,竟误打误撞将慕清这时因难过而再次心旌摇摆,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从小到大的所学和被灌输的思想,不知除去景晏是不是真的正确的心情表现了出来。   不远处,监视器后的闫泽站了起来,兴奋地高举右手举起大拇指:“完美!收工!”   “耶!杀青啦杀青啦!”剧组众人自发地鼓着掌,欢呼道。   骆与时还在愣神,被这欢呼声吓了一跳。   一只温暖的手搭到肩头帮他扶住身子,陆曜从身后绕到他面前,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束花,笑容灿烂:“恭喜,杀青快乐。”   骆与时先瞪大了眼,眨几下反应了过来,接过花,轻声道:“谢谢。”   “杀青快乐,你也是。”   还好,陆曜还在。 第42章 塌房的第四十二天 他又不傻,自然能感……   拍完戏已是黄昏, 等参演最后一场戏的演员们卸了妆,片场也被剧组人员收拾妥当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夜空。   饭点在喜悦的忙碌中悄然过去,闲下来的众人这会儿才察觉出自己瘪下去的肚子, 个个饥肠辘辘。   闫泽大手一挥:“走,今天杀青咱们去外边吃顿好的。”   租来的摆渡车将剧组拉到影视基地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烧烤店。   这家店里有个露天的院子,闫泽提前将院子包了下来,在院子里摆了矮桌和小马扎,在夜空下一边吹着秋夜的凉风一边吃着烧烤, 想想就十分惬意。   而且这个小院子和前边的大堂间隔着厨房,把小院子单独的门一关只留下上菜的窗口,便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打扰, 热闹的同时又保证了私密性,今晚他们在这里不管是吃还是玩都能自在许多。   车子停下,剧组的人从后门呼啦呼啦涌进小院子,关系好的凑在一起, 等下方便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矮桌不方便做太大,这种小圆桌每张最多能坐六个成年人。   骆与时本来打算坐到闫泽那桌去,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骆与时扭头, 拉着他的陆曜用空着的手指指身后, 邱旭带着剧组里的几个小年轻像地鼠一样从陆曜身后冒出一排的脑袋。   “骆老师好!”   “骆老师来和我们坐吧!”   ……   “骆老师, 闫导他们吃什么都是喝白的,你来我们桌咱们一起喝啤酒呀!烧烤就是要配着冰镇啤酒才够爽!”   最后这个理由着实让骆与时狠狠心动了, 陆曜看出他的动摇,直接笑着揽住肩膀:“行了,别吵吵了,你们骆老师答应了,快去占桌子吧。”   一番热热闹闹的找位置后, 所有人都有了坐下的地方。   闫泽先倒了杯酒,端着站到院子中央,感谢剧组众人在拍摄期间的付出。   他没那种华而不实的作风,讲话讲得很短,说了几句便结尾道:“戏拍完了,但副导我们几个的工作还没有结束,明天一早的飞机去B市,所以晚上要提前回酒店,很遗憾不能陪大家到最后。”   《江山弈》的拍摄时间比原计划的提前了一个月,但算上实际拍摄的时间,总共提前了有一个半月,闫泽他们就想换个更靠前的档期播出。   原本播出定的是寒假档,但寒假档好是好,竞争也大,据闫泽得来的内部消息,有好几部大制作的剧都瞄上了寒假档,人家还是电视和网络同步播出,他们这种网剧根本竞争不过,倒不如提前换个对手少的,搏一搏。   只是这样一来,剪辑的任务就要加快了。   明天,闫泽他们几个一大早的航班飞B市,下了飞机就直接杀去剪辑室亲自监督剪辑工作,争取在九月把正片剪出来。   这事在剧组不是秘密,早就有口风流出,众人也都能理解。何况一顿饭而已,就算闫泽周到得挨个喂他们吃,又怎么能比得上这部剧能大爆?   “没关系的闫导,我们都理解。”   “是啊!剪正片要紧。”   ……   闫泽笑着点点头,举起酒杯:“今日招待不周,大家只当是庆祝戏顺利拍完小聚一场,等《江山弈》播出,我一定会补给大家一场更大、更好的庆功宴。”   说完,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把空了的杯子倒过来展示一圈:“大家随意吧,想吃什么自己去点,剧组包了一晚的场,在这儿待到多晚都没关系,回酒店可以打车,这些都记在剧组账上。”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夸闫导大气。   恰好第一批烧烤端了上来,杀青宴就欢欢喜喜的开始了。   ……   月上中天,小院子里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年纪大的熬不住也吃不下,吃饱了就回酒店休息了,只剩下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骆与时这桌还是满员,几轮酒下来大家都放开了,气氛特别好,其他桌有落单的便端着杯子搬着小马扎过来凑热闹。   虽说酒壮怂人胆,小年轻们还是不敢灌骆与时的酒,觉得这样有“亵渎”他们骆老师的嫌疑。   除开骆与时这里就数陆曜最大,邱旭爱玩又仗着和陆曜熟悉,率先拉他曜哥下马开喝,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陆曜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往下灌。   骆与时吃烧烤也不忘自己要照顾和补偿陆曜的决心,家族遗传的好酒量给了他底气,等陆曜喝了几杯,他就主动替陆曜喝,开玩笑地仿着慕清的语气:“有什么冲我来,我这个师父在呢,怎么能让你们欺负我的学生?”说完,便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但邱旭几个还是不敢灌骆与时,让他随意,骆与时却实诚,该喝多少绝不含糊。   邱旭本来还担心他们把骆与时灌醉了会惹得陆曜不高兴,结果等他们几个都趴下了,骆与时还坐得稳稳当当。   饭桌上唯二清醒的骆与时和陆曜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笑。   谁让他们没醉呢,收拾残局就只好由他们来了。   邱旭这帮小伙伴有刚演戏的新人,也有大学毕业刚来剧组工作的,身边都没跟助理,醉成这个样子,即使打车回酒店骆与时也不放心。   还好陆曜的助理多,一辆车上坐一个,连带着把跟在骆与时身边的韩清也派出去,总算是把这些喝醉的小孩送回去了。   骆与时和陆曜不方便打车,就留在烧烤店,等陆曜的助理把人送回酒店再让助理里边会开车的小刘来接。   等候的途中陆曜到僻静的地方接了个电话,等他回来,小刘也正好到了。   “骆老师,小刘到门口了,我们出去吧。”   “骆老师?”怎么没反应。   陆曜加快几步走近,又叫了声:“骆老师?”   骆与时迷迷糊糊睁开眼:“嗯?”见是陆曜,竟十分安心地往前边一倒。   陆曜赶紧接住了人,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骆与时真的是千杯不醉,没想到只是酒劲儿上得比别人慢。不过没关系,骆与时不胖,喝醉后又不乱动,他一个人就能架着他往外走。   陆曜架着骆与时来到后排坐下。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烧烤店在的街区。因为是老街区,路有些坑洼,车子开过一晃一晃的,没几下,骆与时就歪倒在陆曜肩膀上。   骆与时还留着长发,今天也没扎起来,不受拘束的发丝随着他身体的晃动一扫一扫地划在陆曜身上。   陆曜微微侧过头,拈起一缕发丝勾在指尖把玩,神情莫测。   司机座上的小刘只管目视前方,车子里唯一的外人也睡得什么都不知道,陆曜早已卸下面具,脸上的表情远不如平时那般的阳光和善。   真醉了?有意思。   他又不傻,自然能感受出这些日子来骆与时刻意关照的举动,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真是单纯的当老师上瘾喜欢照顾人?   他不信。   若是目的不纯嘛——   他看了看骆与时睡着的恬静侧颜,恶劣地想:好像也不是不信。   想法一出,他把自己都给逗笑了,顺手松开指尖发丝,阖目假寐。   车里一片安静,车窗开了一点点的小缝,灌进来的夜风夹杂着一缕带着凉意的清香。   熟悉的味道,不是花草香,似乎是骆与时发间残存的洗发水香气。   酒店配的就是这个,陆曜只用过一次,觉得不好用,就换了自己平时常用的。   但现在看,酒店送的洗发水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味道还挺好的,他漫不经心的想,回去后看看是哪个牌子的,可以找个味道近似的香水。   “陆哥,后边好像有人在追。”小刘突然出声,“要甩开吗?”   陆曜睁开眼看了看后视镜,,又下意识看向肩头的骆与时:车子要是开起来,这人不会吐吧?   “算了,让他们跟,反正等开到酒店他们就进不去了。”   小刘点头,车子继续平稳地开在路上,果然等开到酒店门口,跟了他们一路的车就被拦住了,车上的娱记下来和保安商量,却始终无法踏进来一步。   车停在酒店楼下,陆曜架着骆与时下车。   被堵在外边的娱记仍不死心地站在门口处和保安掰扯,甚至有的举起了相机,不知道是想砸人还是在偷怕。   陆曜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快门声,但门口太吵分不清有什么声音,他皱眉,吩咐小刘:“去跟保安说让他们把娱记赶走,赶不走就报警。”   “对了,最好再检查看有没有谁偷拍了照片。” 第43章 塌房的第四十三天 骆与时笑了笑,合上……   喝了酒的缘故, 骆与时这觉睡得格外沉。   他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没关严的窗帘缝隙斜斜一束照在床上,透过那条缝看阳光照进来的角度, 太阳应该已经升得很高了。   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   骆与时身体骤然紧绷,猛地坐起来扫了眼屋子锁定声音来源——韩清正背对着床蹲在地上收拾行李,旁边已经有一个收纳整理好被合上的行李箱,看来收拾不止小一会儿了。   他松了口气, 靠回枕头上,笑着揉揉眉心:果然是喝了酒睡得沉么,韩清进屋收拾半天了他都没醒过来。   韩清听到声响扭头看了看, 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冲了杯蜂蜜水递过来:“骆哥醒啦?头疼吗?”   “不疼,谢谢。”骆与时接过杯子小抿一口试试温度,仰头喝完, 将杯子还给韩清。   他问:“几点了?”   “十点半。”韩清说。   他们定的航班在下午三点,从酒店赶到机场用不了20分钟,而行李大半都被韩清打包好了, 简单收拾下就能出发, 所以剩下的时间还很多。   骆与时闻言又懒洋洋地躺回去, 翻了个身:“诶,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陆老师和他的助理送你回来的。”韩清一拍脑门, “对了,陆老师快九点的时候来过一次,他们要赶上午的飞机,本来是找你告别的,但见你没醒就没让我叫你, 说让你好好睡。”   “骆哥你看看手机,他应该给你发消息了。”   “嗯,我看看。”   骆与时摸出手机,果然在通知栏发现了陆曜发来的微信,他立马回过去,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   估计是已经登机了。   骆与时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字里行间透着的热闹和现如今无人回复的消息成了对比,引人怀念。   他才忽然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和陆曜的关系已经这么近了,而且变成了习惯。   只是不知道这份难得的情谊又能维持多久呢?   骆与时笑了笑,合上手机,起床和韩清一起收拾行李。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走好自己的路。   -   下了飞机,骆与时哪也没去,先找地方准备剪个清爽的短发。   他的头发是接的,要先卸掉接发的部分,再修剪发型。   发型师李彬和骆与时很熟了,边准备着要用的工具,边不舍道:“真要卸掉吗?我觉得你留长发很好看啊。”   “卸掉吧,长发打理起来太麻烦了。”骆与时说。   在剧组留长发的这几个月,他每次洗头发吹头发都感觉要去掉半条命,但不洗又不行,每天收工想起晚上要洗澡就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   他冲还想劝他的李彬摆摆手:“就剪短发,随便剪剪,只要是短的就行。”   “好吧。”李彬看向镜子,手上依依不舍地摸着骆与时的长发。   这脸配上长发多好看呐!留着它不香吗!   他要能有这么一张脸,肯定留长发,每天什么都不干,专门跑到人多的地方撩头发。   人比人气死人啊。   李彬叹了口气,低头扒拉几下,忽然停下来凑近看看,又对着镜子比了比,“咦”了声说:“与时,你自己的头发也长得很长啊,要不这次给你剪个狼尾?最近还挺火的,好几个明星都找我们工作室剪了。”   “狼尾?”不太懂时尚又在剧组忙于拍摄的骆与时偏过头问。   “是啊,大概有这么长,是这么个形状。”李彬在骆与时脖子上比划了下,“而且你脸小,留起来肯定好看,比那几个明星还好看。”   “哦对,”李彬笑得拱起身子,“我忘了,与时你也是明星来着,你平时太低调,我都给忘了。”   “那你就更得剪我给你推荐的发型了,当明星的,哪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呢?随便剪剪怎么能对得起你这张脸。”   骆与时还是拒绝:“算了吧,而且我今天晚上要去见我哥和嫂子,还是收拾的干净正式点好。”   “你哥?”李彬瞬间就哑了火。   骆与时他哥骆和光也是他家的老客户,几年了都只让李彬剪同一种最简单的发型,从不换花样,连长度都要保持在肉眼看着差不多的范围内,让李彬一度觉得自己就是骆大总裁的人力电推刀,很是对不起他知名发型设计师的身份。   可骆大总裁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他人吧,还自带气场,一张脸不怒自威,李彬每次信誓旦旦地说要维护自己知名发型设计师的尊严,到了骆和光跟前就老实得跟只鹌鹑似的。   “行吧,以你哥的眼光估计确实欣赏不来狼尾。”李彬挽起袖子,“但是你放心,就算是短发,我也能给你剪出个新鲜样来。”   -   剪了个清爽的短发,骆与时借李彬的地方简单收拾了下,就赶到骆和光家。   骆和光没住在骆家的老宅,而是和妻子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别墅区,里边的别墅都不大。   受童年和家庭的影响,他们兄弟俩在买房时都没有选择购置太大的房子,太大就显得很空,觉得没有人气。   刚到门口,骆与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甜香,门敲了一下就被打开,骆和光穿着粉色的家居服在玄关处站的笔挺,沉声问:“来了?”   “嗯。”骆与时点头,努力绷着脸,实则是为了藏住快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哥垮着脸穿粉色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哎呀,你们哥俩在门口站这么直干嘛,是不是还要互相鞠个躬再进来?”骆和光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轻叱道:“让开。”   骆和光乖乖侧过身,他的妻子柳晴柔穿着同款的粉色家居服走出来。   同样的一种粉色,穿在骆和光身上是格格不入,穿在柳晴柔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不仅很衬肤色,还让她原本因怀孕而变柔和的眉目更显出一种女性特有的温柔。   柳晴柔亲昵地拉住骆与时:“小时,饿了吧?饭快做好了,等一会儿就能吃。我还给你提前烤了饼干,先吃几块。”   “谢谢嫂子。”骆与时从善如流地跟着柳晴柔往里走,一路抖搂着手里拎着的东西:“嫂子,我还给你带了点E市的特产果干,酸酸甜甜的,开胃,你肯定喜欢。”   “还是小时贴心,嫂子谢谢你,我最近正好胃口不好,想吃点酸的。”柳晴柔语气里带着惊喜,她拉着骆与时到沙发坐下,递过去一盘曲奇饼:“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我好久没做过了,有些手生。”   骆与时咬了一口:“好吃!”很捧场地三下五除二将一块曲奇饼吃个干净。   “能不好吃么,你嫂子从早上就开始做了。”骆和光幽幽地说,自觉地在沙发上找了个空地方坐下,自己伸手拿吃的。   “这盘蔓越莓味儿的也是专门给小时烤的,旁边那盘才是你的。”柳晴柔轻轻打了下骆和光的手,直接将盘子端到骆与时面前,嘴里嘟囔:“快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抢东西吃呢。”   “小时,再尝尝这个。”   “嗳!谢谢嫂子。”骆与时恃宠而骄地故意拖着长腔,只有他在嫂子面前,他才能这么“欺负”他哥,真爽。 第44章 塌房的第四十四天 饭做好,一家人上了……   饭做好, 一家人上了桌。   柳晴柔和骆和光骆与时兄弟俩以前是邻居,她喜欢美食,也爱下厨, 经常投喂兄弟俩,对他们的口味摸得不能再透。   这顿饭的大部分工作虽然是由请来的保姆完成,但配料和步骤都有柳晴柔再三交待,整桌菜全是按照骆与时的口味做的,让吃了几个月盒饭的骆与时吃得无比满足。   怀孕后建议少吃多餐, 柳晴柔早早停了筷子,笑吟吟地看着骆与时埋头狂吃。   左手不自觉抚上凸起的肚子,心想, 如果肚子里的孩子以后能像他小叔叔这样就好了,长得好看、又像小猪仔一样活泼能吃,比他那一板一眼的爹可爱多了。   骆和光免不了有点酸,但心里又充斥着幸福和满足, 这样温馨的画面,是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   他推推骆与时面前的盘子:“别光吃肉,吃点蔬菜。看你这狼吞虎咽的, 剧组亏待你了?”   “哪能啊, 老闫的组, 怎么可能亏待我。”骆与时夹了一筷子蔬菜,“但论手艺, 谁能比得上我嫂子。”   “也是。”骆和光突然装不经意地问:“那你这次拍戏和同剧组的人相处得怎么样?”   “也挺好的啊,我们剧组人都不错。”骆与时说。   “那——”骆和光又问:“有和你关系特别好的吗?”   骆与时停了筷子,面露犹豫。   想说的人名就在嘴边,最后还是被他咽下去,他抿着唇, 摇摇头说:“哥,我……”   “小时,不是说今天给我补过生日还给我买了蛋糕吗,端过来吧,我现在有点想吃了。”   柳晴柔笑眯眯地打断了骆与时的话,等骆与时离开桌子去拿蛋糕,她伸手轻轻拧了把骆和光的胳膊,低声道:“不许再问!”   等骆与时拿着蛋糕回来,骆和光便自觉站起来和骆与时一起拆盒子切蛋糕,直到骆与时离开,先前的话题都没有再被提过。   送走骆与时,骆和光扶着柳晴柔坐到沙发上,将她的一条腿搭在自己腿上手法娴熟地开始为她按摩。   柳晴柔的月份逐渐大了,小腿会也开始有了浮肿的迹象,骆和光专门请教了医生,学会怎么按摩后每天都在饭后给妻子按按腿。   “今天我打断了你说话,你不是不高兴啦?”柳晴柔看着今天格外沉默的丈夫,玩笑般用指节勾了下他的脸。   骆和光没躲,很认真地又好脾气回她:“没有,你别闹,还没按完。”   还没有呢!   柳晴柔趁他低头在他头顶点了几下,笑着道:“你说你,不是说好了少管些小时的吗?怎么今天又忍不住,盘问起他的交友情况了?”   骆和光抬起头:“我这哪是盘问,你说得太夸张了。”   “不管你是不是盘问。”柳晴柔说:“小时是个成年人了,你不能再这么管他。”   “我知道,小时以前被带人走过,从那以后你对他身边出现的人都很紧张,非要查个清楚才放心。”   “但他已经20多岁了,你不可能永远像保护一个小孩子一样保护他,把他接触过的人都调查清楚。”   “认识谁、喜欢谁,那是小时的自由,也是他的隐私,你真以为你以前做过的小动作他都不知道吗?”   “我……”骆和光感到语塞,叹了口气:“可我真的担心……”   “别担心,小时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应该相信他。”柳晴柔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伯母遇到过的事,不会在小时身上再次出现。”   “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你问的时候,小时明显是有想说的人,但最后还是犹豫了。”柳晴柔笑眯眯地说:“我猜,也许我们小时终于有情况了。”   “这次我们先都不要管,让小时自己来,好不好?”   柳晴柔摇摇骆和光的胳膊:“放心吧,想撬开你们俩兄弟的心可没那么容易,别忘了,我可是用了二十多年才搞定的你,那人要是想拐走与时,才不会那么容易,以后多的是时间让你考察他。”   “好吧。”骆和光点点头。   -   回到家,酒足饭饱的骆与时洗了澡就躺到了床上。   酒店的房间布置得再好,终究比不过自己的小窝。   他在床上打了滚,懒洋洋地摸出手机。   陆曜之前在下了飞机后给他回了消息,但似乎是行程赶得很急,只回了一条就匆匆告别,然后骆与时也上了飞机,之后到骆和光家,他就没有时间关注手机了。   到这会儿,他终于腾出空来看看手机,可依旧没有收到陆曜的消息。   这么忙吗?   骆与时想了想,打开微博,看看陆曜超话有没有消息。不等他找到超话,热搜就告诉了他答案——陆曜加盟《明星闪耀》。   原来今天是邱旭要参加的那个选秀综艺《明星闪耀》的筹备会,陆曜身为导师出席,是今天的主角,难怪会这样忙。   几张活动图里,陆曜穿着身银灰色的休闲西装坐在导师席上,不用可以打光,就成了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骆与时很难想象,在《江山弈》的拍摄结束后,他真的还会和这样在台上闪闪发光的陆曜有交集吗?   但他没想到,这个交集,在不久后就来了。 第45章 塌房的第四十五天 他低声:“还有炒c……   从骆和光家出来, 骆与时就开启了宅家模式,每天去到的最远地方是楼下的超市,象征性地刷个微信步数。   总是催他出门工作的经纪人李诚这次罕见地没打扰他。   毕竟按照骆与时以前一年拍一部戏的速度, 他相当于是在不到半年的时间超额完成了两年的工作量,太勤奋了,搁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知足的经纪人宠他都来不及,还开始担心有没有累坏,恨不能每天到骆与时家里按住人让他好好休息。   刚巧这时已是九月中旬, 中秋连着国庆假期,全国人民都在放假,李诚自己也有家人要陪, 注意力被分去很多,干脆就也没继续给骆与时规划接下来的工作,让他快快乐乐地开始咸鱼。   十一假期刚过不久的这天。   上午十点,自然醒的骆与时睁开眼, 熟练地从床头摸出手机,准备开启咸鱼的一天。   手机屏亮了,通知栏的消息提示吸引了骆与时的注意力——这上午还没过去, 怎么这么就收到十几条微信了?   他点开, 惊讶发现这十几条居然都是陆曜发过来的, 最后一条发送的时间是九点半,那时候他还没醒。   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骆与时从床上坐起来,背靠床头抱着双腿缩成一团。   骆与时:心虚.jpg   他从头开始看陆曜发给他的消息:   【陆曜:骆老师,很抱歉我这边工作人员的失误给你们带来了困扰,炒cp真不是我的意思。】   【陆曜:前几天我工作比较忙,团队拟好合作意向后我还没来得及看助理就替我回复了工作室那边, 然后就发给你们了。】   【陆曜:文件我让他们撤回了,真的很抱歉,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推掉这次的综艺,闫导那边我会告诉他都是我的责任。】   ……   【陆曜:真的,骆老师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和你结交的,不是故意凑过去等和你混熟了再逼着你炒cp。】   【陆曜:骆老师,你在吗?】   然后是一张猫猫落泪的表情包。   骆与时摸摸下巴,他好像懂了,但好像没懂。   【骆与时:你先别急,我相信你。不过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这几天经纪人给我放了假,工作上的事他都没来找我,我这就去找他问问,顺便和他解释一下。】   骆与时拨通李诚的电话:“喂,诚哥,陆曜团队是不是给你发什么东西了啊?”   “嗯?是吧,早上我在邮箱里看到了一份。不过想着要和你商量,我就只草草看了看,打算等你起床了把你叫过来一起认读读了再决定。”   李诚笑了笑,“今天醒挺早啊,居然跑在了工作的前头,是第一次吧?”   骆与时咳了声,催促道:“那你快先和我讲讲都写了点什么。”   李诚痛快答应:“行,就是还跟你们那部剧有关……”   原来,陆曜工作室发给李诚的合作是一期真人秀综艺,也是《江山弈》的预热。   为了提档,闫导在《江山弈》还在拍摄的时候就让工作室那边提前对已经拍好的部分进行了粗剪,他们这边拍完了飞过去直接开始进行细剪。加上爆肝的工作效率,短短不到十天,正片的雏形就出来了。   网播平台是提前就签好了的,闫导想提前到十一月开播,正好这时网播平台上新播的剧比较少,平台又看好《江山弈》,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提档,还给了推荐位。   这样一来,宣发工作也就要抓紧时间进行了。   而陆曜恰好在之前就签了一期的《两日行纪》,是个带点旅游性质兼有些游戏项目的户外真人秀,每一期都有新嘉宾加入,人数不固定。   经过沟通,节目组那边表示陆曜可以带一个人过来一起以《江山弈》节目组的名义加入这期综艺,顺便做一点宣传。   至于人选,导演副导在忙着剪辑和后续播出的事,刘雪胥和陆曜不对付,肯定不会请他,邱旭已经进了《明星闪耀》训练营,全封闭式的,出不来,剧组核心团队就只剩下了骆与时一个。   “你说的那个炒cp,我因为没仔细看,就没注意到,只关注了是个什么综艺。”   李诚按照经验猜道:“不过那个《两日行纪》我陪你嫂子看过几期,这种综艺嘛,有组队的游戏环节,免不了有互动,肯定剪辑的时候就爱搞点花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什么都喜欢搞cp,再加上你又是和陆曜一起去的,你们俩天然就被划分到一组。”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炒作,正好陆曜那边先提出来了,我们正好答应,也算是先亮明了态度,省得等后期其他宣发工作开始了再说不炒cp。”   “你说呢?与时?”李诚问:“这个综艺你想去吗,全当是出去玩一趟,当然不想去也没关系,诚哥不会委屈你的。”   “我……”骆与时犹豫了下,问道:“诚哥,现在为什么都在炒cp啊?真的能提升很多热度吗?”   “当然!在原本的卖点上加入了新的部分,不就是白赚?现在同人文化正火,好的剪辑视频比许多花钱做的宣发效果还好呢。”   李诚说:“而且炒cp对人气提升也很大,运营好了就属于是双赢的事,再专业的我就不和你讲了,反正你也不需要,骆总那边肯定也……”   “诚哥,”骆与时忽然出声:“综艺帮我接了吧。”   他低声:“还有炒cp的事……我们不主动,但配合,至少不拒绝,可以吗?”   《江山弈》是陆曜的第一部 男主剧,他想尽力给这部剧一个漂亮的成绩。 第46章 塌房的第四十六天 谁能想到众人眼里帅……   李诚那边明显愣了一下:“与时, 你刚说什么?”   “诚哥,我说——我们答应吧。”   骆与时呼出一口气,声音由迟疑转为坚定。   有时越在做决定前摇摆不定, 下决定后反倒心里特别踏实,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只是如果告诉李诚,自己是想以补偿的心思同意用炒cp帮着给《江山弈》增加热度,对方多半会不认可他这个动机,搞不好还不同意他上这个综艺。   要是问起来怎么瞒过去呢?   “诚哥?”   听李诚久久没有回复, 骆与时心里打鼓,就又问了声:“可以吗?如果你担心……”   “我不担心!”李诚忽然出声,语气十分激动:“与时, 你终于想通了!”   骆与时:?   只听李诚在电话那头感慨道:“我早就和你说过,现在纯靠闷头演戏不好发展的,时代变了,大家都要慢慢适应新环境, 合理合法的宣传方式可以多尝试些。”   “说起来,要是你跟别人组我可能还不放心,但陆曜这人不错, 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得很开, 不像有的人炒cp炒成真人的, 还追到现实里,陆曜就只宣传剧, 分寸把握得很好,加上工作室那边也很给力,从来没因此传过绯闻。”   骆与时闻言心里一喜:“那,诚哥你是同意了?”   “当然是同意,这对你又没有坏处, 为什么要拒绝呢。”李诚这会儿人已经冷静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道:“与时,我有预感《江山弈》一定会爆。真的,你信我。”   他家与时本就是上天喂饭的好苗子,只是之前被耽误了,这次有好剧好角色,还有好的宣发手段配合,不红才是没有天理。   骆与时不知道李诚怎么正聊着合作呢突然就拐到剧会不会爆的事了,但既然李诚点了头,就可以回复陆曜的工作室了:“那诚哥,你去和陆曜工作室联系沟通正式合作的事吧,我也去跟陆曜说一声。”   “行。”李诚应道,“节目的资料我尽量今天找给你,你先熟悉熟悉。”   “好的,那拜拜。”   骆与时挂了电话,点开微信把这一消息发给了陆曜。   陆曜很快就回了过来:   【陆曜:真的吗?谢谢骆老师。莉姐那边在我提了之后就把新的合作书改好了,我这就让她给诚哥发过去,如果有什么异议的地方都可以商量着改。】   【陆曜:对了,骆老师你要不要看?给你也发一份?】   骆与时回:不用了,我不懂这些,你让莉姐发给诚哥就行。   【陆曜:行,那骆老师我给你发点我们要录的这期《两日行纪》的资料吧,像衣服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你可以先准备着。】   这个可以有。   骆与时欣然同意,打字道:好的,那谢谢你了。   【陆曜:不客气,我应该的。】   接着还发了个猫猫打滚的表情包。   小猫咪长得毛茸茸又圆滚滚,白黄相间的毛色看着就像是只甜甜的奶黄包,可爱得让人想捂脸尖叫。   好图,收了。   骆与时点击保存,看着自己新增的猫猫表情包库存,几乎一半都是陆曜贡献出来的。   谁能想到众人眼里帅炸天的顶流私下是个猫猫头男孩呢。   -   另一头,休息室里的陆曜表情却不像他发来的猫猫那样愉快。   见陆曜放下手机,张莉赶紧问:“怎么样?是骆与时那边出结果了吗?”   “嗯,骆老师答应上节目了。”陆曜点头,“而且还同意了为《江山弈》适度炒一下热度。”   “那就好那就好。”张莉拍拍胸脯,“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陆曜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新的意向书就麻烦莉姐发给骆老师经纪人了,还有和《两日行纪》的合同,也要尽快。”   张莉点头:“放心,这些我都准备好了。”   她话锋一转:“综艺的事算是解决得差不多了,小曜,你打算怎么处理王召?”   王召,陆曜的大助理,也是这次擅自替陆曜回复工作室险些惹出事的罪魁祸首。   他是陆曜团队的老人,从陆曜一出道就跟在身边做助理,论起资历连张莉都比不上他。所以平时对王召的事,张莉都是睁只眼闭着眼,遇上不得不管的也大多交给陆曜来办。   “王召是工作室的老人,资历比我还深,我不方便说他有什么不好。但是小曜,这次他差点酿成大错,不能再轻轻揭过了。”张莉说。   王召这人喜欢看人下菜碟,偏偏还没有眼力见。他为什么敢替陆曜回了同意的消息,不就是觉得骆与时没什么人气和地位,自己这边主动找合作,骆与时还不得感恩戴德地接受?   殊不知,这样倨傲的态度最容易得罪人了。   “我知道的,莉姐。”陆曜揉揉眉心。   他一向厚待身边的人,王召跟了他这么多年,陆曜心里都记着。   现在他自己的顶流地位稳了,工作室规模也在扩大,陆曜就想着提拔一下王召,让他跟在张莉身边多学学,等再签了新人就提拔王召做经纪人。   谁知王召实在没本事,不仅学得一塌糊涂,还把他胃口养大,连越权的事都敢干了。   “培养他的事先放放吧,至于惩罚,不管是扣工资还是怎样,都按照工作室的制度来,不能破例。”陆曜顿了顿,“这次去录《两日行纪》,先不带他吧。” 第47章 塌房的第四十七天 真认真啊,陆曜笑笑……   听到最后一句, 张莉眼睛一亮。   自从她做了陆曜的经纪人,王召就格外看重他“大总管”的位置,许多事都不许其他小助理插手, 就导致陆曜这么一个顶流身边竟只有一个能挑大梁的助理,实在是不像话。   王召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他有个头疼脑热的,张莉这边又有事走不开,谁跟在陆曜身边处理事情呢?   当然, 张莉对这件事有微词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也委婉地和陆曜提过,当时陆曜还没混到顶流, 觉得身边不需要跟那么多人,就把这事暂时搁到了一遍,后来雇的助理多了,培养王召也需要时间, 便也没有急着付之行动。   现在陆曜说去录《两日行纪》的时候不带王召,这是终于下决心要培养新人了?   张莉当然是举双手支持。   “可以,反正这档综艺连去带回也用不了三天, 身边不用跟那么多人。”张莉问:“那你打算带几个助理去?”   陆曜不喜欢铺张, 也没有仗着给人发了工资便觉得高人一等、做什么事都要使唤人的坏习惯, 很多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像这种短期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他带一两个助理去, 张莉也从来不跟着。   “带一个就行了。”陆曜想了想,“骆老师也是只有一个助理,节目组应该会把助理们分在一起住,可以让他们两个人凑一间,到时候我要是找骆老师也会更方便。”   “这个安排不错。”张莉点点头, 又问:“你打算带谁去?只带一个助理的话还是带个男生吧,江斌怎么样?”   江斌,就是韩清的那个老乡小江。   “可以,正好他还是骆老师助理的老乡,他们两个住一屋肯定没问题。”陆曜笑笑,“莉姐,你这么会挑人啊,也太巧了。”   “真是老乡?”张莉瞪大了眼,陆曜拍戏的时候她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没有跟组,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那真是巧了。”她失笑,“我只是觉得小江虽然年轻但办事挺稳重的,在新的一批助理里比较看好他,既然还有这层关系在,那选他再合适不过了。”   “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抓紧去和骆与时团队那边联系。”张莉看了看时间,“离下场录制还有两个小时,我出去后给你叫过来个助理,让他守着门,你可以放心眯一会儿。”   刚刚他俩为了谈话把助理都支到了另一个休息室里,现在张莉要去工作,陆曜这边就需要人守着了,省得他睡着的时候有私生饭或者居心不良的人撬门溜进来。   虽说他们所在的这个录制的地方安保很好,但谨慎点总没有坏处。   “嗯,麻烦莉姐了。”陆曜对张莉的安排没有异议,出道这么多年,有些事他早就不得不习惯。   送走张莉,陆曜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等着助理过来再睡。   和骆与时的聊天结束在他发过去的资料后,那人礼貌地回了句“谢谢”,便没了下文。   以陆曜拍戏这么久来对骆与时的了解,这人八成是认真读资料去了。   真认真啊,陆曜笑笑,他已经开始期待和骆与时一起录综艺的日子了。   -   《两日行纪》是一档旅行类的娱乐综艺,顾名思义,这档综艺每期的录制时间是两天。   节目组在最开始设计这档节目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   两天,就是一个周末,是大多数上班族或是学生党能自由支配的日子。   《两日行纪》每一期都会选择国内一个比较冷门的旅游地作为拍摄主题,选的地方要求能让嘉宾们两天就把这里重要的景点或是娱乐项目玩个遍,而且行程不能过满,要安排得让人感到惬意。   节目组希望借《两日行纪》向在城市中忙碌奋斗的人们推荐一些仅靠周末放假的时间就能玩过来的地方,给身体和灵魂一个休息。   另外,还不忘在奔赴远方的同时也能保存体力养精蓄锐,活力满满地迎接明天。   这一期,《两日行纪》节目组选择的拍摄地是位于M省的北山村。   北山村曾经是北方的一个落后小农村,在全国农村都在迅速发展的时候,北山村却因为找不到出路在贫困线上挣扎了很多年。   后来,扶贫工作组为北山村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   因为北山村先前长时间地处在发展停滞期,村中的大部分建筑都保留着上个世纪农村的风貌,淳朴厚重,和外边那些西洋风的二层小楼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加上村里还有山有河,都是没怎么被人工破坏过的,略微一拾掇就有了山清水秀的感觉。   这个地方,拿来发展特色旅游再合适不过!   游客们到这里可以体验特色的农村文化,看看古朴的小院,再去田地里亲手摘些农作物拿来做饭吃,村里的小山不高,很适合饭后的傍晚爬一爬看看夕阳,小河也很浅,有兴致的可以去摸鱼摸虾,略微一凑就是顿香喷喷的夜宵。   是个生活很慢又让人觉得很惬意的地方。   坐着节目组的车来到北山村,两只脚刚踏上土地的骆与时就有了这种感觉。   节目组为了让观众们更有代入感,在综艺的许多地方都花了小心思,比如为了模仿全国各地观众和拍摄地之间的距离差,他们每期请来的嘉宾到达拍摄地的时间都不同。   骆与时到达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太阳已经升起,许多勤劳的农人肩上扛着锄头三两成行地往地里走,交谈的声音里间杂着牲畜的叫声,热热闹闹的。   “骆老师,你的行李箱。”工作人员将骆与时的行李从车上搬下。   “谢谢。”骆与时正打算接过,一只修长的手赶在他之前握在了拉杆上。   陆曜举着另只手中提着的早餐,笑眯眯地问:“骆老师早,一起吃早饭吗?” 第48章 塌房的第四十八天 “陆曜?你什么时候……   “陆曜?你什么时候到的?”骆与时面露惊讶,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和陆曜碰了面,而且刚巧,还是他一到这里就遇到了。   “昨天晚上到的。”陆曜眨眨眼, 示意骆与时看向自己身后,用眼神止住了对方还想继续的话:“先进去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放行李。”   骆与时顺着眼神发现陆曜身后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位扛着摄像机的大哥,恍然大悟。   原来节目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拍摄了,那他们俩一直站在门口叙旧的确不合适。   “好, 那麻烦你了。”骆与时看了看一只手提着早餐的陆曜,“你手上还提着东西,行李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也行。”   陆曜笑笑, 没再勉强,走到骆与时前边打开了院子的小栅栏,回头说:“先进来吧,在门口等我一下。”他先把早饭放进门口的厨房, 然后带着骆与时走进院子左边的屋子。   “骆老师,这两天你和我就住在这里。”说着,陆曜推开了门。   屋子从外边看是一间, 里边却被分成了三份, 是类似两室一厅的布局, 隔出的两间小卧室在左右两侧,是独立的小卧室, 一进门的地方摆了两把椅子和小桌,充当了客厅的功能。   这么一间屋子,可以单独以房间租出去,也可以整间租下,尤其适合来游玩的三口之家。   “这两间房的布局和装修都一样, 左边住的是我,骆老师你住右边这间。”陆曜推开右侧小房间的门,示意骆与时先进去。   小房间因为是用大屋隔出来的,面积并不大,光是睡觉用的炕就占了一半的空间,剩下的地方摆了套带镜子的桌椅和长条形的木质衣柜,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好在房间的采光不错,收拾得也很干净整洁,算是个简而不陋的住处。   房间里配的有被子和枕头,工作人员送了套干净的床上用品来,陆曜帮着骆与时收拾东西,顺便和他聊天,其实就相当于是替节目组给骆与时介绍他来之前的事。   《两日行纪》有四位常驻嘉宾,按年纪可分为中年组和青年组,中年组是金牌主持汪建德和影后贺敏,两位的人设分别是“成天乐呵呵的老大哥”和“略唠叨但精明能干很会过日子的贴心大姐。”   年轻组的许琪琪和江路是女团和男团成员,出道时间都不长,人气算是中等,俩人在节目里都是气氛组的,性格活泼讨喜。   “建德哥和敏姐昨天到得比我早,江路应该是半夜到的,许琪琪还没有来,估计要到十一点左右才到。”陆曜帮着骆与时套好被子,“我去准备一下早饭,你收拾完了就出来吃吧。”   “好,谢谢你呀。”骆与时点点头,送陆曜离开。   摄像跟着陆曜一起出了房间,骆与时叠好被子,又继续套枕头。   一双修长的手帮着他套了个角,来人出声:“枕头我来套吧,你可以先把箱子里的东西收拾了。”   骆与时惊讶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陆曜问:“你怎么回来了?”   陆曜笑着解释:“刚才就是做做样子,拍摄需要,拍完我出去的镜头就没事了。其实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呢,我就来帮帮你。”   骆与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摄像机要一直跟着呢。”   “不会,还是要留出些私人空间的。”陆曜和他解释:“《两日行纪》不是那种全天性质的真人秀,需要拍摄的时候导演都会让摄像师跟着,你也不用担心屋子里会装摄像头。”   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半,我陪你收拾收拾东西,到八点的时候再去叫建德哥和敏姐一起吃早餐。”   骆与时这个新来的对“老人”陆曜的安排没有异议,但是忽然一想:“那江路呢?不是说他也来了吗?”   “江路后半夜才到,估计要睡到十点。”陆曜见骆与时闻言瞪大了眼,忍不住笑出声:“是不是没见过上综艺还睡懒觉的,新鲜吧。”   “这是节目特色,你习惯就好。我以前第一次来当飞行嘉宾的时候也挺惊讶的,还以为是节目组在骗我,想看我闹笑话,后来才知道是我想多了。”   《两日行纪》从一开始就是休闲风的定位,不仅让嘉宾们吃好睡好,行程安排得也很宽松随意,想尽可能地能让观众们体会到节目组想传达出的那种从里而外的放松自在。   所以在《两日行纪》里,嘉宾们可以睡懒觉,只要不耽误集体行程想什么时候起床都可以,当然也没人真的会在节目里实心眼地睡一天就是了。   陆曜告诉骆与时:“上这个节目就是大家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上次来的那期还有大家玩high了导演现场改流程的事,反正特别自由,你放宽心。”   “而且四位MC人都不错,也很好说话,特别好相处,不用担心来了不先和他们打招呼会不会失礼,大家来这里就是放松的。”   “还有……”   趁着摄像机不在,陆曜毫不吝啬地和骆与时分享自己的经验。骆与时越听越惊讶,忍不住感叹《两日行纪》在各方面的别树一帜,难怪其能在众多旅游综艺中脱颖而出。   陆曜把能想到的都和骆与时说了,看看时间:“快八点了,你把这里收拾完就出来吃饭吧,我现在去把早饭摆好。”   “要怎么摆?”骆与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你收拾东西就行,有我呢。”陆曜把骆与时按回炕上坐下,“你昨天是在车上睡的还是住在市区一大早赶过来的?反正肯定休息得不够好。”   “诶诶诶——”陆曜见骆与时还想起来,又说:“你先省省体力,下午还有活动呢。别忘了,咱俩到时候肯定会被分到一组,你能多点力气也是在帮我。”   “好吧。”骆与时终于妥协。他第一次上《两日行纪》,经验肯定不如陆曜丰富,还是听劝比较好。   又在屋子里待了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骆与时整整衣服,出门准备吃早饭。   经陆曜刚刚这么一讲,他对这档不走寻常路的综艺更期待了。 第49章 塌房的第四十九天 这边人吃饭都习惯把……   这边人吃饭都习惯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吃。   桌子是小矮桌, 四四方方,平时就靠边地摆在角落里,配套的几个小矮凳零散地摆在院子里或是屋檐下, 随用随搬。   骆与时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陆曜到他们住的屋子旁边搬凳子,骆与时想搭把手,被陆曜先一步提起凳子闪身躲开。   陆曜晃了晃手中的小板凳,笑着说:“就差这个了,我来搬就好, 骆老师你去洗手吧,准备吃饭。”   骆与时见他这样就没再坚持,应了声:“好, 我洗完手就去。”   他到洗手池那里洗了手,快步走到桌子旁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   桌子已经被搬到了院子里的一块平地上,旁边坐了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是昨天就到了的汪建德。   汪建德做央台的主持人做了二十多年, 是电视上的老面孔,像骆与时这个年龄段的人可以说是看着他的节目长大的,对他这张脸很是眼熟。   认出了人, 骆与时快步过去伸出手笑得乖巧:“汪老师好, 我是骆与时。初次见面, 请汪老师多多关照。”   汪建德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和骆与时握手,笑眯眯地说:“你就是小骆吧?长得真好。你好, 我是汪建德,叫我建德哥或者汪哥就行,不用叫我汪老师,太客气,来节目了咱们就是一家人。”   正巧这时从洗漱间里走出来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 骆与时不用想也知道这位肯定是汪建德在节目里的老搭档贺敏。   果然,汪建德冲她摆摆手:“老贺,别磨叽了,快来认识下小骆。”   “催什么呢。”贺敏很是熟稔地给了汪建德一个白眼,然后走过来和骆与时打招呼:“小骆,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当然记得!”骆与时嘴唇微张,很是惊讶:“只是我没想到前辈也还记得我。”   他和贺敏曾在几年前的一次业内晚会上有一面之缘,当时《月光里》还没上映,骆与时作为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和同剧组的演员一起被李鹤导演带过去见世面,跟在李导的身后和贺敏问过好。   当时的贺敏已经有了好几部代表作,还拿到了双冠影后,对当时刚入行的骆与时来说就像是云端的人物一样高不可攀。   “当然,那时候《月光里》虽然还没公映,但李导提前给我们看过成片,我很欣赏你在里边的表现。”贺敏笑得温柔,“以后就叫我敏姐吧,真说起来,咱们俩还是师姐弟,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帮忙。”   骆与时这才想起来,贺敏拍的第一部 电影也是李鹤导演拍的。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谢谢敏姐。”   一旁的汪建德“嘿”了声,对贺敏说:“原来你们俩还有这关系,我还打算给你介绍小骆呢,合着是我在闹笑话。”他拍拍骆与时的肩:行了,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就别站着了,坐下准备吃饭吧。”   汪建德又对着厨房喊:“小陆,你也别忙活了,出来吃饭!”   “来了。”   陆曜应声,端着几个刚洗的小碗和盘子走出来,放到桌子上。   骆与时帮着汪建德和贺敏把桌子上放着的早餐袋打开,先给还在补觉的江路留了点,然后把其他的都拿出来放进盘子或是碗里。   北山村近几年搞旅游搞得红火,餐饮行业也跟着发展,汇集了南北各地的风味,变得丰富了起来,连早餐可供选择的种类都不下几十种。   陆曜买早饭的时候想着众人喜好不一样,人又多,吃不完还可以分给工作人员,就买了许多回来。有常见的包子、油条、粥、豆浆,也有很具农村特色的小窝窝头和烙饼。   小窝窝头做得不过半个巴掌大,有用杂粮做的,还有用野菜做的,颜色金灿灿或是绿莹莹,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买窝窝头还送了一小碗现熬的辣椒酱,当地话叫做“辣椒糊涂”,咸辣鲜香。别看其貌不扬,却是格外下饭,挖一勺放进窝窝头里,其余什么小菜都不用夹,干啃着两三口就能解决一个.   骆与时以前只见过拿粗粮做的窝窝头,还没见过用菜做的,十分新鲜,先尝了个用红薯叶做的,配上辣椒糊涂,一口就爱上了这味道,连吃了好几个,再来一碗熬得软烂且温热的杂粮粥,早餐就吃好了,十分满足。   填饱的肚子为身体提供了能量,暖意随着热粥从肠胃递到四肢,正好抵御北方十月清晨的微微凉意,院墙角落栽了些野菊花,清幽的香气凉丝丝的,吸一口头脑都为之一清。   一顿早餐的时间,身体的不适感都被赶了出去。   吃饱喝足的骆与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帮着收拾桌子。   综艺上午需要拍摄的镜头除了吃早饭就是最后一位嘉宾许琪琪的到达,许琪琪大概要到十一点到,早饭后到接许琪琪中间的这段时间就留给五位嘉宾自由支配,可以到处逛逛,也可以补个觉,调整下作息。   韩清在吃完早饭后就过来找骆与时。他们这些助理和工作人员一起住在附近新修的旅馆,走路不到五分钟,房间是两个人一间,和韩清同屋的是陆曜的助理小刘,也是他那个小老乡。   “挺好呀,这样你们两个还能说说话。”骆与时评价道。   “是,毕竟就来录两天,和陌生人分一起还没认个脸熟呢就又分开了。” 韩清笑着说:“而且录制的时候助理可以跟着,我们俩正好一起跟着你和陆哥。”   韩清来是顺便给骆与时送《两日行纪》录制安排的,骆与时接过来看了看,发现空闲的时间很多,就不打算急着趁上午没事在村子里逛了。   他是昨晚到的北山村所在的城市,在市区里住了一晚后早上坐节目组的车过来,比起二半夜抵达北山村的江路要休息得好,却仍因起得早有些困意。   “那我趁上午没事先睡会儿吧,早上起得早,有点困。”骆与时想了想,“节目组那边说许琪琪大概是十一点到,你十点半叫我,我提前起来收拾下。”   “好,我记住了。”韩清点头,应了下来。 第50章 塌房的第五十天 骆与时这一觉睡到了上……   骆与时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   外边有说话的声音, 听着还挺热闹,但因为窗子上糊的是窗纸,看不清楚, 只能透过窗纸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韩清搬了把带靠背的椅子守在门口眯着眼打盹,听见有动静就睁开了眼。   见骆与时看向窗外,他说道:“江路十来分钟前起床了,现在应该是吃饭闹出的动静,贺敏老师带着助理出门散步了还没回来, 在院子坐着和江路说话的应该是陆哥和汪建德老师。”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骆与时收回视线, 对韩清的回答十分满意,知道了外边的人都有谁,他等下出去的时候就不会抓瞎了,能应对得更自如点。   到底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真人秀, 说不紧张是假的。   骆与时整整衣服,问韩清:“我要出去和他们说说话,你要不要在我这里躺躺休息会儿?”   “不用了骆哥, 我不困, 还是跟你一起出去吧。”韩清摇头, 他想了想:“我去找小刘说话吧,既然陆哥在, 小刘应该也在旁边守着。”   “那行,就按你说的来。”骆与时没再劝,心里感叹了句“年轻人精力真好”。   韩清比他也就小了几岁,却一点都不缺觉,这精力真让人羡慕。   -   院子里坐着三个人。   江路刚起床不久, 洗漱完正在吃早上大家特意给他留的早餐。   这边的早餐大多是些高碳水的,江路是现役男团成员,对身材的要求很严格,可不敢这么大吃大喝。   好在陆曜是过来人,给他留的都是些拿杂粮做的非油炸食物,还有两个水煮蛋。   健康是健康,也能填饱肚子,就是没什么滋味。   汪建德坐在一旁看着江路苦哈哈地往嘴里塞吃的,手上拿着的瓜子花生都香了许多,嗑得都不带停,一时把老婆交待的少吃点的嘱咐忘了个一干二净。   陆曜现在有了地位,自己又是自己的老板,比起来江路日常饮食的限制是少了不少,但也不敢像汪建德这样敞开了吃,只在说话的时候偶尔剥几个尝尝味道,却也足够让江路羡慕了。   江路吃完了给他留的饭,略带遗憾地拍拍肚子,像是还没吃饱,汪建德见了,伸手给他递花生:“小江,没吃饱吗?来点?”   饱满的花生和带着焦香的瓜子快把江路眼里的馋虫都快勾出来了,但他还是扭过头,忍痛摆摆手:“不用了建德哥,离午饭没多久,我吃这些就足够了。”   汪建德也没勉强他,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小孩也是不容易,成天都吃的是没些油水的东西,能有什么滋味。”   “职业需要嘛。”江路嘻嘻笑着,他虽然馋,但看得开,“陆曜哥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对吧陆曜哥。”   陆曜点点头:“是,慢慢习惯就好了,哪行没有些难处呢。”   他想起自己刚做练习生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那时候他还在发育期,不动都饿,加上练舞消耗大,成天跟饿狼一样,就没有吃饱的时候,每次和队友去食堂吃饭一行人都跟风卷残云一样,看得食堂阿姨啧啧称奇,感叹这群大小伙子胃口是真好,吃什么都能吃这么香。   汪建德见他笑了,问道:“小陆,想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江路也一脸好奇地看过来,脸上写满了好奇。   陆曜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在小江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特别能吃,有次饿得狠了,食堂阿姨都担心我会不会撑得肚子痛,不肯再给我续饭了。”   “我也是我也是!”江路举起手,兴奋地说:“我也被食堂阿姨这么说过!   他们这些新出道的小偶像都很崇拜陆曜,能和陆曜有同样的经历让他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又好像是只要他走过陆曜走过的路,迟早有一天也能登上梦想中的位置。   江路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语气特别崇拜:“陆曜哥,这会儿也没事,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以前刚出道时候的事啊?”   陆曜笑了笑,捡了几件有趣的和他说,汪建德在一旁也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插上几句。   三人正聊着,骆与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陆曜止住了话音,主动站起来和江路介绍:“江路,这位是骆与时骆老师,你叫他与时哥就好。”又对着骆与时说:“骆老师,这是江路。”   骆与时和江路握了手,大家都是年轻人,经过陆曜这么一介绍,很快就熟了。   江路不只从节目组那里拿到了骆与时的资料,他自己也是陆曜的粉丝,一直关注着陆曜的动态,早早就知道陆曜和骆与时搭档演了一部网剧,便趁着机会问了他们些拍戏的事。   聊着聊着,江路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问:“不对啊,陆曜哥,怎么你让我叫与时哥,你自己却喊骆老师啊?”   陆曜微微一笑,表情颇有几分莫测:“你猜?”   说完,他自己似乎都觉得自己的语气挺欠揍,忍不住笑了出来,说:“算了不逗你,这么叫当然是因为骆老师是我的老师啦,至于剩下的——”   陆曜拉过骆与时,招呼守在一旁拍素材的摄像机看过来:“就在11月1日晚八点开播的《江山弈》里寻找答案吧~”   骆与时看着陆曜的动作,下意识地配合着摆出了对称的姿势,两个人一起完成了镜头的定格。   守在现场的导演看到这一幕心里叫了声:绝!   真不愧是陆曜,不仅会给自己找镜头,还能见缝插针地给他们的剧做宣传,他这个导演都不用费心设计怎么安插宣传的点,陆曜自己都能把握住录制的节奏,该收收该放放,效果还格外得好。   江路自诩路子很野,却没想到陆曜今天比他还野,正说着话呢突然就毫不突兀地宣传起了新剧,主持人出身的汪建德倒是对陆曜这应变能力很是欣赏,笑着鼓起了掌。   而骆与时后知后觉地眨眨眼:所以刚才,他是完成了和陆曜的第一次合体营业吗?   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第51章 塌房的第五十一天 一阵笑声里,出门散……   一阵笑声里, 出门散步的贺敏也回到了院子。   《两日行纪》这档节目的标签就是吃好玩好,来到新地方的第一顿午饭按惯例是最丰盛的,这次的北山村之行也不例外。   节目组提前给几位嘉宾预定好了一桌极具当地特色的大餐, 不需任何一位嘉宾动手,坐着等吃就行了。   不用做饭,散步归来的贺敏便搬着凳子加入到了聊天的四人组中。   一打听他们之前在聊的是什么,贺敏便笑了,这不是正是她最擅长的么。   刚好她的小师弟骆与时在, 关系处得好的后生江路也在,只有几面之缘的陆曜给她的印象也很不错,都是让她挺喜欢的后辈。   贺敏清清嗓子, 开始给他们分享自己几十年演戏生涯积累下来的经验,又让骆与时和陆曜即兴演示了几个片段,挑出一些问题来,让他俩受益匪浅。   没演过戏的江路也听得十分认真。他还没演过戏, 却也明白类似的工作自己以后早晚都会接,提前做准备挺好的。   时间在聊天里过得飞快,院子外由远及近地传来汽车的声音。   “我来啦!”   院外响起一道活泼的女声, 栅栏门被推开, 一个拉着箱子的女孩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敏姐~我好想你呀~”许琪琪抱住贺敏蹭了蹭, 又挨个和其他人打招呼,最后来到骆与时跟前:“你好, 你就是骆与时骆老师吧,我可以叫你与时哥吗?”   许琪琪得到骆与时的肯定,特别小女生地“耶”了声:“与时哥,你长得真是太好看了,节目组发嘉宾照片的时候我就开始期待见你了。果然, 你真人比照片帅太多,我宣布,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颜粉了。”   “谢谢,你也很漂亮。”骆与时很喜欢这个自来熟又直率可爱的女孩子,笑着回复她。   许琪琪闻言眼睛更亮了,笑得露出两边的小虎牙。   “许琪琪!别把你花痴的那套带到与时哥面前!”江路的声音特别欠揍,“与时哥可是演技派,我们这种实力演员的才不喜欢你们那套,就知道看脸,肤浅。”   许琪琪气得两手叉腰:“江路!你什么成实力演员了!”   “现在不是,很快就是了。”江路后脑勺仿佛长了跟翘着的辫子,眉毛嘚瑟得快挑飞出去:“我现在可是得了影后和影帝的真传,等今天的节目播出以后我就转向影视业发展,哼哼。”   被江路这么一点,许琪琪像小炮仗一样和他打起了嘴仗。   汪建德和贺敏是看管了这俩人斗嘴的,习以为常,骆与时是第一次看,刚开始还在想要不是开口调和一下,慢慢也就跟其他人一起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年轻好看的少年少女站在一处,不仅养眼,看他们拌嘴,自己好像也能感受到青春的气息。   最后还是贺敏站了起来揽住许琪琪的肩,哄道:“好啦琪琪,先别跟小江斗嘴了,跟我去你的屋子里放行李,咱们收拾收拾去吃饭了。”   “好~都听敏姐的。”许琪琪挽住贺敏的胳膊,朝江路的方向撅了下嘴,拉着行李去看自己的屋子了。   剩下的三位男士也自觉地站起来,该搬桌子的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把院子收拾好,等贺敏带着许琪琪出来,一行人就去享受今天的午餐了。   -   一个上午的时间,骆与时将《两日行纪》的四位MC认识了个遍。   四人性格迥异,却都和陆曜说得那样好相处,而且说话互动间的气氛也很好,让人十分放松,使得骆与时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真人秀的紧张感消失掉了大半,脸上的笑也跟着多了起来。   吃完了午饭,大家都回到自己的房间短暂休息了会儿,然后换上节目组准备的不同颜色的队服在院门口集合。   节目组把他们分成了三组,各有一个代表色,汪建德和贺敏是沉稳的蓝色,许琪琪和江路是活泼的黄色,骆与时和陆曜是红色,有祝他们这次代表的《江山弈》大红大爆的意思。   北山村有游览专用的敞篷电瓶车,节目组租了辆,拉着六位嘉宾开始了下午的行程。   第一站他们到的是北山村的果园。   北山村的果树种植面积很大,几个人在果园门口下了车,一路边逛边玩,走到了枣树的种植区——他们今天体验的第一项农家生活就是打枣子。、   以前在乡下,许多人家都会在自家院子里种一棵枣树,夏日乘凉秋日打枣,是很多人的童年回忆。所以在选择果树的种植品种时,北山村第一个挑中的就是枣树。   秋天正是吃枣子的好时候,经过夏天的日晒,成熟的枣子密密麻麻地挂在枝头,有红有绿,个个圆润饱满。   节目组提前准备好了长竹竿,一人一根地分了下去,又请来当地农人为他们演示。   “啪、啪、啪!”   竹竿用力打向枣树,让树枝剧烈颤动,成熟的枣子便簌簌往下掉,哪怕地上有东西垫着,有的枣子还是摔裂了,一看就知道这枣子肯定特别脆。   演示了几下,嘉宾们就可以自己打枣子了。   汪建德和贺敏年纪大,他们小的时候家家户户还是住院子的多,小时候就打过枣子,几下之后很快就上手了。许琪琪和江路两个人纯属就是在玩,没打几下就从打枣子变成了忽然捣乱。   骆与时站在枣树下有些踟躇,他没打枣子的经验,从小只听老师讲要爱护树木,让他拿着根长竹竿对着枣树猛打,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陆曜一直在看着他,见他没动,放下自己的竹竿走了过来。   “一手放在这儿,一手握住这儿,用这个地方发力。”陆曜从骆与时的身后教他怎么握着竹竿发力,鼓励道:“没事,打吧,打不坏的。”   “好。”骆与时舔了下唇,用力一挥杆,成熟的枣子像下雨一样往下落。   陆曜拉着骆与时赶紧往后躲,差一点就被落下的枣子砸到。   陆曜问:“怎么样,还挺好玩的吧?”   “嗯,挺好玩的。”骆与时眼里写满了兴奋,又往前去打了几竿。   陆曜陪着骆与时把地上的枣子捡起来,拿了些去一旁的小水池里洗干净,尝一口,果然很甜!   在枣树种植区玩了一会,节目又安排着嘉宾们去到苹果和柿子的种植区。现摘的水果吃起来清甜可口,让刚吃完午饭不久的众人又吃了个饱。   逛完果园,下一站就是田地。   从发展旅游业后,北山村的土地就换了用处,以前的地全部都是要种上粮食养活一家人的,现在则不然,许多都是种成作物或蔬菜给游客们体验种地和采摘乐趣的。   节目组请来的向导引着嘉宾们穿梭在田地间,一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带着孩子体验农活的家庭,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很多家长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带着孩子亲眼见证丰收的喜悦,让他们在劳作里学会珍惜粮食。   逛了一圈,嘉宾们终于来到了今天最重要的一站,也是唯一一个有比赛性质的项目——摘花生。   《两日行纪》是休闲类的综艺,讲究的就是个惬意,保证让嘉宾们吃好玩好,自然不会像其他节目那样输掉的人晚饭要干啃馒头或是住简陋的卧室。   节目的名次是带有奖励性质的,还很具有公益性。节目组会以嘉宾的名义向北山村捐款,用以助力北山村的建设,嘉宾可以从指定的几个方向里选择捐款的用途,捐赠金额由嘉宾在这一轮中的名次来定,第一名最多,有30万。   这个彩头很讨骆与时的喜欢,30万对他来说不多,可靠自己的努力通过比赛中夺得这份奖励,他觉得还是很有意义的。   于是一向很咸鱼的骆与时难得地有了想争第一名的心思。   陆曜见他听了比赛规则之后眼睛都亮了,低声问:“这么兴奋,要拿第一吗?”   骆与时想了想,他觉得,虽然自己没接触过农活,陆曜按网上的资料看是C市人,应该也没做过这些,但他俩都是年轻男人,体力上比其他两组要占优势,拿下第一的可能应该还是很大的。   于是他点了头:“我觉得这个奖项很有意义,而且我们两个人,应该还是很有机会拿第一的……吧?”   “不用这么迟疑。”陆曜笑了笑,勾手示意骆与时附耳过来:“等下我们两个人分工合作,我在前边负责把花生整株地从地里□□,你跟在我后边把花生从根上扯下,放进篮子里。”   骆与时觉得陆曜这个主意不错,就是有一点:“咱们两个到时候拔一会儿就换换?光你一个人拔太累了。”   “不用,”陆曜摆摆手,但见骆与时坚持,最后妥协地说:“行行行,那要不这样,我觉得累了就告诉你,咱俩换一换,行了吗?”   骆与时这才满意地点头。   他俩又商量了会儿要注意的细节,节目组那边就吹哨让他们集合开始做准备了。   一声哨响,三组六个人同时开始了行动。   汪建德不愧是嘉宾中的老大哥,干活十分麻利,是六人中第一个把花生□□的。   陆曜也很厉害,在汪建德之后顺利拔出了一株,递给了身后的骆与时,然后去拔刚才被骆与时拔松的那株,骆与时接过花生秧将根部的花生摘下,和陆曜配合得十分默契,汪建德那边刚处理好一株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好两株了。   其余两组注意到陆曜和骆与时这组居然开始搞策略,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但拔花生也是有技巧的,力气大容易拔断它的根,让底下的花生留在土里,力气小了又拔不出来,江路一直摸索不到正确的方法,拔得很慢,唯一能和陆曜比一比的只有老当益壮的汪建德。   比赛到最后一分钟的时候,陆曜身为年轻人的体力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在汪建德放慢速度的同时,陆曜还是以最开始的速度拔着,到最后三十秒,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帮骆与时处理还没来得及摘的花生。   最后,陆曜和骆与时顺利地拿下了摘花生的第一名。   节目组还举办了个很小的颁奖仪式,又请来了北山村的村长,当面进行捐款。   陆曜和骆与时商量了一下,除了节目组的30万外,又每个人捐出5万,还联系了闫泽导演以《江山弈》剧组的名义捐了10万,共计拿出50万元为北山村建一所小学。   另外两组也按照自己的经济实力补贴了一些,将捐款用在了为村民修建娱乐健身广场和装修村口老戏台。   一场摘花生比赛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但今天还有最后一项活动没有进行,而且关系他们的晚餐。   节目组将用来制作晚餐的食材藏在了村子的某些地方,需要嘉宾们以组为单位去寻找,找到的食材拿回院子由请来的厨师加工,做出什么他们晚上就吃什么。   上一轮的名次在这里再次有了用处,节目组给这些食材的藏身处提供了三个关键词作为线索,嘉宾们按照队伍排名来依次选择去哪里寻找食材。   三个关键词分别是【山野之间】、【清河之畔】、【村落之中】。   很显然,节目组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嘉宾们去打卡北山村一些有意义或是风景优美的地方。   陆曜和骆与时想了想,最后选择了要爬山的【山野之间】,这个要爬山的看上去比其他两项要更费体力,他们组是两个大男人,理应多承担一点。   于是在短暂的休息时间后,六位嘉宾分成三个小组,再次启程踏上了寻找食材的路。   北山村村后有一座小山,小山原本没有正式的名字,村里人一直“后山”“后山”地叫,最后正式定名立碑的时候就刻下了“后山”两个字。   陆曜和骆与时往后山走,在靠近山脚立着石碑的地方发现了藏着的第一处食材,看来他们猜的方向没有错。   首战告捷格外鼓足人心,收好食材,陆曜和骆与时带着摄像师和助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第52章 塌房的第五十二天 陆曜短促地笑了声,……   北山村的规划和建设处处都透着细节, 后山上设了好几个指示牌,上边标记着后山值得一看的景点。   想都不用想,这些景点一定就是节目组藏食材的地方了。   陆曜和骆与时按照指示牌的指示挨个打卡景点, 顺利地将藏在后山的六处食材全部搜集完毕。   一行人搬着食材高高兴兴地准备下山。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山脚,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昭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下雨的时候留在山里最是危险,哪怕山不高也不能放松警惕,陆曜当机立断:“快跑!离山远一点!”   众人加快脚步, 紧赶慢赶地在雨落下之前离开了后山的范围,但这里离村子还有段不短的距离,眼看雨越下越大, 一鼓作气淋着雨跑回去怕是会让搜集来的食材和摄像机淋坏。   “先往前跑吧,找个地方先避避雨。”摄像师将外套脱下盖在设备上,把设备抱在怀里,“淋一小会儿问题不大, 节目组那边应该会派人来接,我们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等着就好。”   “可咱们刚一路过来,没见哪里能避雨啊!”有人说。   “这附近好像有个小院子, 刚刚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骆与时忽然想起来。   因为他们往后山走是越走越偏的, 沿路的住房越来越少分布越来越稀, 很长一段的空白后突然出现一个小院子挺让人稀奇,骆与时看了眼就有了印象。   但方向是哪边呢?骆与时看了看周围, 他们好像不是沿着上山的路下的山。   “这边,跟我来。”陆曜突然抓住骆与时的手腕,带着人跑了起来,后边的人见状跟上,莫名的, 他们都对陆曜有种天然的信任感。   左拐、直走、再右拐,陆曜像是脑子里有地图一般灵活地换着方向,停都不带停的。   没跑多久,他们就成功抵达目的地,等最后一个人躲进屋檐,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呼——好险好险。”最后一个跑过来的人拍着胸脯,庆幸自己赶在雨下大前成功躲了进来。   “是啊,差一点就要淋成落汤鸡了。”   “这次多亏了陆曜老师带路,也不知道人家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记性这么好。”   “就是,要好好谢谢陆曜老师,诶,陆——”说话的人忽然就卡了壳,眼睛瞪得大大的。   只见被他们夸着的陆曜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径直插进了大门的锁孔里,几声齿轮转动后,院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这……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曜推开院门,扭过头,在一片目瞪口呆中淡定地指指里边:“里边的檐子宽一点,进来吧,别淋湿了。”   说完,他拉着同样愣住了的骆与时,两个人跨过门槛一起走了进去,并没有解释自己和这方院子关系的意思。   陆曜的助理小刘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不知道是在替陆曜守着门,还是在等他们进去好把门关上。   怎么办?进还是不进?   摄像师是拍摄小组的临时负责人,他看着逐渐变大的雨势,咬咬牙:“进去,到里边的屋檐里躲下雨。不过说好了,谁都不许拍照不许录像,也不许把这件事往外说,都明白了没有?”   其他人点点头,跟在摄像师后边走了进去,小刘留在最后关上门,这方小院从外边看又恢复了表面的宁静。   屋里,骆与时被拉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陆曜把他拉进堂屋之后就松了手,一个人进了旁边的小房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主人不在,骆与时不好意思到处乱逛,就只原地看了看。   这是在北山村很常见的房屋样式,只是内部的装修比起来他们住的故意做旧的民宿要更加现代化,有玻璃窗和地板砖,墙面刷得雪白。   屋子里摆着的桌椅上都罩着一层布,骆与时伸出食指摸了一下,蹭了一指头的灰。   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么一套远离村中心又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房子,和陆曜会有什么关系呢?   骆与时捻着手指,思考着。   旁边的小房间终于没了动静,陆曜抱着好几包抽纸走了出来:“先用纸擦擦。”他递给骆与时一包,又叫来小刘把其余的几包纸分给一起来躲雨的工作人员擦擦头发和脸。   “这里只有抽纸没有干毛巾,凑合用着,先把身上的雨水擦了吧,湿漉漉的容易着凉。”陆曜想了想,又说:“我没放衣服在这里,不过就算有咱们没法换。”   他们还录着节目呢,要是两位嘉宾出去一趟回来就都换了衣服,像什么话。   “没事,有这些纸就够了。”骆与时摇摇头,荒郊野地的,能避雨能擦干就不错了,哪能太贪心。   两个人各自沉默地擦着头发、衣服上的水珠,屋子里只听得到纸张被抽出的“沙沙”声。   节目组的人都在外边站着,陆曜刚刚借着递抽纸的时候让小刘邀请他们进来,被礼貌地拒绝了。   他们将分寸感和礼数把握得很好,不仅心怀感恩,而且全无半点打听消息的意思,很本分地待在屋檐下。   摄影师还专门和导演组那边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不必来接,等雨停了他们就会自己回去,也是担心被更多人知道院子的秘密。   能随手掏出钥匙,说明陆曜和这个院子间肯定有联系,不管是临时租赁还是其他,只要漏出丁点消息,肯定会引得一大批人前来,扰了院子的宁静,同时给陆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不能恩将仇报。   陆曜明白摄影组的意思,就没再强求,他尊重并感谢摄影组的坚持,于是留下助理小刘在外边替他招待摄影组的人。   小刘早就趁录制的间隙和摄影的人搞好了关系,不过是递纸和擦雨的功夫,就引着大家逐渐放松,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   能进摄影组的当年大多是艺术生,哪怕毕业后当了社畜,心中文艺不死,此时身处北方小院看雨打屋檐,竟也品出些意趣,开始苦中作乐天南地北地侃开了。   院子里的热闹和着雨声有些嘈杂,反衬得屋子里更加安静。   骆与时一手无意识地团着掌心的纸球,思绪也跟着飞远,他有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该怎么开口。   “在想什么?”   陆曜突然出声,引得骆与时看过去,只见陆曜一手支着下巴,正歪着头看他。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有这套房子的钥匙?”陆曜问。   骆与时犹豫了下,几番纠结,求知欲还是占了上风。   陆曜短促地笑了声,语气淡淡:“这是我的房子。”   骆与时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是房子,不是家。 第53章 塌房的第五十三天 骆与时抿紧唇,一时……   “我记得, 你公开的资料上说你好像是C市人?”骆与时回忆之前在超话看过的陆曜的资料,疑惑道。   C市不仅和北山村不在一个省,而且一南一北, 离得很远。   陆曜挑了下眉,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骆与时连这个都知道,然后语气平静地和他解释:“我爸和后妈一直定居在C市,我是十岁的时候被接过去的, 为了方便上学,当时就迁了户口。”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里蕴含了海量的爆炸信息,而且听着就知道话里背后的故事并不那么令人愉快。   “抱歉。”骆与时低声说:“我不知道……”   “没关系, 本来就没什么,再说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当时难受过也早就释怀了。”陆曜笑笑,提及伤心事后的表情反而比骆与时这个外人看着还要好。   见骆与时脸上仍有些过意不去的低落, 他安慰道:“真的没什么,要不我讲给你听听?”   骆与时迟疑了下,就听到陆曜又说:“我听说伤心事告诉别人听后难过就能分出去一半, 你愿意听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 骆与时点点头:“愿意。”   ……   这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故事,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或复杂的情感纠葛,有的只有普通人被生活裹挟的无奈。   “还记得刚开始节目组是怎么介绍北山村的吗?”陆曜说:“以前的北山村很穷, 非常穷。”   穷到什么地步呢?一年到头,村子里也来不了几个媒人,方圆几十里的人家一听北山村三个字就摇头,没人愿意攀上这种穷亲戚。   最难的是,北山村人多地少, 许多家庭每天辛苦种地却还是吃不了饱饭。   打工潮兴起后,北山村除了老人小孩都跑出去打工,陆父陆母就是最早的那批,他们将刚断奶的陆曜交给父母照顾,一起去了C市。   陆母好强爱上进,如果不是家里穷也不会高中毕业就结了婚,陆父却没多少上进心,能过得比在北山村好就很满足。到了北山村外的大世界,性格迥异的两人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最后就离了婚。   “我后妈家是C市的,有套房子,但她腿脚不好,不能出来工作,经人介绍就嫁给了我爸,后来还生了个儿子。”陆曜说:“我一直在村里跟着我爷爷奶奶过。”   等后来二老相继去世,他就被接到了C市。   难怪。   骆与时心道,陆曜这么一说,先前许多地方回想起来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管是打枣子和摘花生时的熟练,还是从后山下来对这边方向的熟悉,如果加上陆曜就是北山村人这个条件,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这个院子?”骆与时问。   跟陆曜相处这么久,他还算是了解陆曜说话的风格,如果这是陆曜家的院子,那陆曜之前就不会说这是他的。   只是算年纪和陆曜的语气,陆父应该还健在,难道他家这么早就分了财产吗?尤其陆曜还有个后妈,说出去怕是有些不太好听。   谁知陆曜特别坦然地承认了:“这就是我家的老院子,我家分家得早,老家的院子归了我。”   陆曜后妈人其实挺不错,从没苛待过陆曜这个继子,但这也不代表着她愿意把家里的钱都用来供继子追求所谓的“梦想”。   练习生的工资少得可怜,陆曜要是想去,每个月免不了要家里补贴,陆父最后没办法,干脆提前分了家里的财产,让陆曜花自己的那部分。   家里住的房子是后妈的,陆父担心陆曜以后没落脚的地方,就把老家的房子给了陆曜,相对的,家里的存款就少分给陆曜了点,但这笔钱做陆曜几年练习生的生活费还是足够的。   陆曜摊手:“再后来的你也知道,我出了道,很忙,没时间也不太可能回北山村这边住,就用手头的余钱简单装修了下。前几年北山村改造,住户们集中往村中心迁,我没跟着动,就把房子剩这里了。”   还有点事陆曜没说,当年他离开北山村得早,村里当时又只剩下点老人孩子,十几年过去,很多老人都离开了,当年的小孩也都长大,过去的记忆变模糊,更是难将昔日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的小伙伴和电视上光彩鲜亮的大明星联系在一起。   整个北山村,也就后来负责搬迁工作的村长在统计村内住宅时偶然得知了陆曜的事,不等张莉请求,村长就主动表示会替陆曜将这件事瞒下来。   陆曜用寥寥几句将他前十几年的生活一带而过,骆与时却从里边窥出了完整的时间的脉络,像是眼睁睁地看着小陆曜一点点长大。   太苦了,骆与时想。   陆曜独身离开家去做练习生的时候才多大?15岁?   15岁,也就是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当时的小陆曜却已经离开了家拿着分来的家产孤注一掷地去做练习生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陆曜没有成功出道,C市的那个家他是回不去的,只能孤零零地回到当时还很落后的北山村。   骆与时抿紧唇,一时不知该是说陆父心狠还是庆幸陆父放了手,最后只叹了声,觉得陆曜能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陆曜见骆与时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忽然就笑了,开玩笑道:“怎么回事,我看我这不像是把难过分给你一半,倒像是全倒给你了。”   “不用替我觉得难过或是怎样,”他轻声说,“比起很多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无论如何,当初是他爸给了他钱放手让他去做练习生,等他成名后,他爸和后妈依旧老实本分地过着他们自己的日子,没再来攀扯他,也没伸手找他要过钱。   而他的亲生母亲在离婚后先是边打工边考上了大学,最后找了个同样很有文化的丈夫结婚,夫妻俩在同一所小学任教,感情很好。北山村的事于她是不愿提及的过去,自然也不会和陆曜有多亲近。   其实这样就很好。   比起圈子里被父母亲戚追着吸血的人,他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陆曜这话骆与时明白,但道理是说给别人听的,牵扯到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人身上,骆与时总是要替陆曜感到委屈。   好在外边的天空开始慢慢放晴了,雨声也小了许多,陆曜决定领着骆与时到屋子外边换换心情。   “外边的雨好像下得没那么大了,刚刚我找纸的时候看到屋子里有把伞,我带你在院子里逛逛?”陆曜小心地问。   骆与时点点头,说了声“好”,他也想看看陆曜小时候住过的院子是个什么模样。 第54章 塌房的第五十四天 将任务地藏着的六……   陆曜从侧屋拿了伞, 和骆与时出门去看院子。   摄影组的人和两个助理还在外边聊着天,见两人出来,声音一瞬间就小了, 却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毕竟他们组长的意思是不许提陆曜和这个院子的关系,也就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们现在还怎么明着感谢陆曜?该说点什么好?   最后还是身为组长的摄影师带头对着陆曜感激地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其他人有样学样,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还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一定会守口如瓶。   陆曜笑着回应了他们,给小刘使了个眼色让他重新起头找个话题, 一群人就又热闹了起来。   骆与时在一旁默默看着,对《两日行纪》节目组的好感疯狂上涨。手下人都这样贴心有礼貌,拿带出他们的负责人一定也很不错。   有这样一支优秀的团队,何愁出不来好作品呢?   骆与时心里盘算着, 《两日行纪》现在虽然是比较出名的综艺了,但不知道是受题材限制还是怎样,在综艺排行榜里进不了前十, 制作规模看起来也不大。   如果导演还接受赞助的话, 倒是可以回去找哥哥提一下, 让分公司那边看着帮帮忙,以后还能安排自己家艺人来参加, 或者不搞这么麻烦,他自己也有钱,以个人名义赞助也可以……   骆与时想得入迷,连路都没心思看,陆曜也没喊他, 拉着人的手腕往后边走。   当时他装修房子的时候没有在院子里全铺上水泥地面,而是用青砖铺了些小路,平整又防滑,有他拉着骆与时给他导方向,哪怕不看路也能走得稳当,安安全全的。   走到后院,陆曜主动松开抓住骆与时的手,手腕处的温热消失,骆与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陆曜拉着到了另一个地方。   “其实以前这里才是前院,大门就开在那个位置。”陆曜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满是怀念:“那时候我家院子周围都住着邻居,平时大家不用下地的时候就拿着手头的活坐在门槛上聊天。”   “那个角以前搭了个鸡窝,当时家里穷,我奶奶养了几只鸡,却不舍得把鸡蛋全卖了,最少留够我一天一个的量。”   “难怪你能长这么高。”骆与时轻声说,“奶奶很疼你。”   “是啊。”陆曜声音有些哽咽:“可惜……”   可惜老人去世得太早,没能享到他这个孙子的福。   骆与时在心里叹了一声,拍拍陆曜的背,这种时候别人劝太多是没用,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慢慢走出来。   骆与时抬头看着眼前的小院,就知道北山村的日子对陆曜来说有多么珍贵。   他们来时觉得院外修得很新,其实进了里边才发现,陆曜并没有对这套老房子做多大的改动,像是眼前的院子,只加固了院墙,为了美观糊了一层水泥,但并不厚重,仔细看还能从墙上看出当年大门的位置。   鸡窝被拆掉了,却同样留下了存在过的痕迹,院子里的树长势都很好,应该是陆曜专门雇了人不时来照看过。   他把北山村的记忆都封存了在这方小院里。   “那棵就是枣树吧?”骆与时指着院子里的一颗树:“怎么树上没见结果子?”   陆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点点头:“是枣树,结的果子我之前就找人摘走了,不然等熟透掉地上怪可惜的。”   “你想吃吗?仔细找找应该还有。”他问。   “不用了,我就随便问问,知道你擅长打枣子,就不用在这里再展示一次了。”骆与时半开玩笑着说:“现在才下过雨,你这时候是打枣子呢还是人工降雨呢?”   这一竹竿下去,整棵树的树叶上积攒的雨水都得掉下来,可不是跟下雨一个样么。   陆曜闻言也笑了:“那行,等明年枣子熟了我寄给你点。”   “这还差不多。”骆与时点点头,“我可记住了啊。”   “放心,不会忘的。”陆曜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承诺道。   -   雨停了,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村。   回村是兼任组长的摄影一直在催的,其他人虽然不解为什么要这么急,还是照办,然后就在半道上遇到了导演组来接的人。   面对导演组那边的来人,摄影几句将他们躲雨的事情带了过去,只说是随便找了个地方避了避。   他们这会儿离村子已经很近了,路边的房子也变多,来人以为他们是在这附近找的屋檐,就没多想,还随口说了句“那你们运气还挺好”。   骆与时就在一旁站着,闻言有些诧异“差点淋成落汤鸡也算运气好吗?   然而等回到熟悉的小院,见到另外两组人后,骆与时才明白为什么说他们运气好了——   将任务地藏着的六份食材全部带回来的,竟然只有他们一组。 第55章 塌房的第五十五天 骆与时怎么也没有想……   时间倒退回三个小组选关键词搜集食材的环节。   陆曜和骆与时选了【山野之间】后, 就轮到积分排行第二的贺敏和汪建德来选。   【清河之畔】,顾名思义,就是要沿着村里的那条小河沿岸寻找食材, 而【村落之中】则是要打卡村子里的一些有年头的老建筑,像是古戏台、老磨坊什么的,总之都比【山野之间】要省力气,需要走的路也差不多,没什么可值得挑的地方。   但汪建德想着, 【清河之畔】这个是和河有关的,如果里边有钓鱼的项目,他这个业余爱好者能完成得比江路和许琪琪两个小年轻更好一些, 就和贺敏商量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清河之畔】。   唯一剩下的【村落之中】就自动归为了江路和许琪琪,至此,三组的目标地分配完毕, 摄制组一分为三,跟在三组嘉宾后边开始了小组拍摄。   几位固定MC都是“老江湖”了,比起来老老实实搜集食材的陆曜和骆与时, 他们两组很是配合节目组的小心思, 一路像是来参观一样走得慢悠悠的, 仔细介绍每一处景点,汪建德还体验了一把河边钓鱼。   钓鱼也是北山村的特色项目之一, 小河水不深,又干净,不仅可以钓鱼,到格外浅的地方还可以直接下河里摸,摸到的鱼也不收钱, 吃或者放生都可以。   住农家乐的可以提回去让主人家免费帮着做成菜,宾馆就不行了,但可以加点钱去街边的小饭店里做了吃。   江路和许琪琪那边的进度也慢得很,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古戏台,上边正演着特色的地方戏,是值得拍下来当宣传的内容。   不需要跟拍老师提醒,江路和许琪琪就十分配合地找了个外场的位置坐下看了段戏,让摄影老师拍够足够的素材,反正离集合的时间还早得很,急什么?   两组人都抱着差不多的想法,慢慢悠悠的,结果等突然下雨的时候,搜集进度还不到一半,贺敏和汪建德那组因为在钓鱼的地方费的时间更多,才找到了两处。   所以这会儿当三组人分别将自己搜集来的食材摆在地上时,除了陆曜和骆与时,剩下几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讪讪的,包括总导演也是,谁让另两组的行为是他授意的呢。   但其实这也并不能真怪他,天气预报里根本就没提下雨的事,这雨又下得快,反应都来不及。遮雨的布也不是没有准备,平时都在导演组大本营放着,天气好谁会一直扛着这种东西。   骆与时出来打圆场:“先把东西都拆了看看都有什么吧?”   “骆老师说得对,先拆看看看吧。”陆曜应声:“要是有不能吃的趁早扔了,别捂烂了,味道大。”   这些食材不全是提前包好的,有的是躲雨时匆忙拿东西裹了裹,也不知道有没有进水。   说着,陆曜先蹲下来拿过脚边放着的一个袋子,拆开,在里边发现一大块被保鲜膜裹得好好的牛肉。   “是牛肉,能吃,先放一边吧。”陆曜把牛肉递给骆与时让他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准备拆第二件。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开始清点能用的食材。   清点出的结果并不理想。   导演是个很追求美的人,除了肉类这种必须拿保鲜膜裹着的食材,相是蔬菜菌菇谷物什么的,他都拿当地竹编的小篮子乘着,看着是好看,雨一下却全遭了秧。   尤其是放在河边的,雨水一下水位上涨,浸泡食材的水除了天上下下来的雨还有不知从哪里流过来的水,谁都不敢保证干净不干净,怎么敢让嘉宾们吃。   到最后,搜集来的食材里就只有各种肉能用,好在节目组准备的食材多,光吃这些肉还是可以让所有人都填饱肚子的。   但之前说好的请大厨来做顿特色美食是不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再厉害的厨子也做不出花来。   怎么办?   副导演提了:“要不直接买一桌菜回来吧?明天把搜集食材的镜头重新录一遍。”这是很普遍的处理办法,反正有后期万能剪辑在,播出来的正片让人挑不出错就行了。   总导演摇摇头,他最不喜欢干这种弄虚作假的事,而且嘉宾们又不是什么食材都没找到,不还有这么多的肉么?   有没有什么是以吃肉为主的?   陆曜忽然提了下:“烧烤?”   总导演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正好一开始说的时候就是让嘉宾们找食材节目组找人加工,调料默认地就由节目组承包,所以现在资助嘉宾点烧烤用的调料完全合乎规则,简直完美!   晚饭就这么定了下来,然后开始分工:汪建德和骆与时切肉,贺敏和许琪琪负责腌制和把肉串起来,陆曜和江路准备烧烤的工具。   烧烤炉是借当地村民的,节目组找村委联系好了人,陆曜和江路两个大小伙子去搬就行了,不过因为没有提前准备烧烤签,就得自己想办法。   当地有竹编产业,烧烤签都是村民自己寻点片竹片剩下的废料自己回家削,削竹签不难,也不用准备太多,循环快点就行了,节目组就把这项工作归到了陆曜和江路这里。   一群人忙活许久,到最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能来帮忙的也来帮忙,导演干脆又买来些肉,今晚请全组的人一起吃烧烤。   等夜幕低垂,《两日行纪》的烧烤摊终于准备完毕,点上火就能开始了。   烧烤炉借了两个,周围都围了一圈的人,汪建德自觉下午失了老大哥的面子,决定在晚上露一手,接过一个炉子,为大家当起了大厨,江路在他旁边打下手,几位嘉宾没有架子,平时和工作人员相处得就很好,烧烤的气氛一起来,就更加热闹。   也有等不及排队又有些小厨艺的自己取了肉自己烤,他们这院子周围都是农家乐,备的有烧烤工具,嘴甜点再稍微给点钱,主人都愿意借。   没一会儿,院子里陆陆续续支起了好几个小摊子。   骆与时不喜欢凑热闹,也不觉得饿,就让韩清去跟节目组的人一起玩,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托着腮看大家热闹,心里就很高兴。   “不饿吗?也不嫌冷?”   骆与时抬头,就见陆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跟前,递过来东西让他拿着。   骆与时接过,才发现陆曜递过来的是一大把没烤的肉串。   见周围也没炉子,骆与时开起了玩笑:“怎么,你饿得要吃生肉了?”   “怎么敢让你吃生肉。”陆曜短促地笑了声,从旁边抱过来一把柴火,支起来,摸出打火机点燃,姿势很熟练。   骆与时冲着陆曜挑眉,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陆曜勾唇,先把火生好,然后接过骆与时手里的签子开始烤。   骆与时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人直接支起来火堆烤肉,很新鲜,凑近了看不够还跃跃欲试想亲手烤一串。   陆曜两只手都拿着签子,只能用胳膊挡了挡他:“往后边点,别被火燎到了,你以前没干过,还是我来吧。”   骆与时有点不服气:“那我就不能学吗?”   “学这做什么,不用。”陆曜看都没看他,“现在又不是以前,有烧烤炉有烧烤架,都很方便。”   等肉烤好了,他才转过身,说:“其实用火直接烤的并没有用架子烤的好,但我见之前你好奇我小时候抓兔子烤着吃是什么滋味,就生火让你看一看。就是今天没有兔肉,先用羊肉凑合一下吧。”   “喏,”他把左手的肉递给骆与时,“尝尝看?”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陆曜的眼睛里,格外明亮。   骆与时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人辛辛苦苦生了火就是满足他随口的一句话,心里鼓鼓涨张。   他接过肉串,肥瘦得宜的羊肉经过烤制散发着浓烈的香气,外边一层焦黄冒着金灿灿的油花,咬下去一尝,里边的肉却还鲜嫩多汁,美味极了。   陆曜见骆与时没继续,问他:“是糊了吗?可能个别地方没看好,被火烤黑了,你记得吐出来。”   骆与时咬着肉,小幅度摇摇头,一口气将整串肉吃了个干净。   “没有糊。”   “很好吃,谢谢你。” 第56章 塌房的第五十六天 骆与时打开看了眼,……   在陆曜的印象里, 骆与时一直是斯文的、温柔的,只偶尔会在熟人面前露出狡黠的一面,还偏偏让人生不起气。就像是古时候富贵人家捧出的小少爷, 一颗赤子心被矜贵优雅的皮囊包裹着。   所以当看到骆与时以堪称“豪放”甚至是“粗鲁”的姿势吃烤肉的时候,陆曜整个人楞住了好几秒,然后从心底溢出种满足感。   “怎么吃这么急,真的有这么好吃吗?”陆曜问得漫不经心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骆与时的反应。   骆与时竖起大拇指, 对陆曜的小心思毫无知觉,诚心实意地夸道:“是真的很好吃,不然我为什么要吃那么快, 其实是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你喜欢吃就好,还有很多。”陆曜勾唇,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他鲜少有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平时的笑容都是在镜子前调整过无数次的完美弧度, 漂亮上镜,可是远不如这时的自然。   说着,他将右手拿着的烧烤也往前递了递:“拿去吃。”   骆与时摇摇头, 示意陆曜看向自己的手:“我这里还有呢, 不用给我, 你也吃。”   “哦不对,”骆与时想了想, “是我们一起吃。”   “好,一起吃。”陆曜笑着,眼睛悄悄往人群那边瞥了瞥。   最开始围在烧烤炉前的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饭量小的都开始往外走,有的是坐下休息, 有的是拿了一两串自己烤着玩,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往这边走的人发现他们两个。   他就又小声加了句:“吃快点,不告诉他们。”   骆与时眨了眨眼,等看到陆曜示意的方向才明白过来,觉得陆曜这又吃独食又护食的样子可爱极了,便很幼稚地配合他道:“好,就我们两个人吃。”   毕竟这肉大部分还都是他们这组人找回来的呢,凭什么让陆曜又找肉又给其他人烤。   两个人在一旁开小灶开得美滋滋,一直给汪建德打下手的江路也蹭吃蹭喝得差不多饱了。   烧烤炉边围着的人都拿吃的垫了肚子,不怎么饿,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自己动手体验一把,汪建德端了一盘烤好的肉潇洒让位,打算去找导演喝几杯,江路不知道做什么,到处看了看,决定去找他崇拜的陆哥。   “陆哥,你跟与时哥坐在这边干嘛?怎么不到中间人多的地方去?我看了一圈才看到你们。”   “没干什么,这儿清净,坐下来休息一下。”   骆与时亲眼见着陆曜毫不慌张地接过自己手中的竹签,连着他自己的,像添柴火一样动作自然地往火堆里一丢,抬头对江路说:“有点冷,烤火。”   骆与时:……   导演决定全组人一起吃烧烤后就发动节目组没事做的男同志一起来做烧烤签,人多力量大,现在他们的烧烤签不仅不用循环,还剩了很多用不完的,烧几根毫不心疼。   就是陆曜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也太自然了吧!   江路对陆曜的小动作根本没有察觉,还真的相信了,坐下来很是配合得搓搓胳膊:“好像是有点冷,之前我还没感觉,被你一提就觉得有点了。要不我去叫人拿几件衣服过来?”   “不用,你坐下来烤烤火,一会儿就暖过来了。”陆曜拉住江路让他老老实实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多半是江路在说。   趁着江路说累了,陆曜趁机问了句:“肉都烤得怎么样了?”   “烤一大半了吧,那边有好多烤出来的没人吃,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想动动手。”江路说完凑过来,好奇打量:“陆哥,你和与时哥不会还一口没吃吧?”   “之前拿了点别的垫垫肚子,不太饿。”陆曜推了推江路好奇的小脑袋,说得煞有其事,又问骆与时:“骆老师,你现在饿了吗?要不过去吃点?”   骆与时忍笑,配合他揉揉肚子:“行,正好我现在也有点饿了。”   一无所知的江路闻言积极地站起来要给他们领路:“陆哥与时哥!上这边,我刚过来的时候刚烤出好几盘呢!”   “嗯,按你说的办,等我把这里收拾了。”陆曜站起来灭了火,冲骆与时伸出手:   “走吧。”   “走。”   骆与时搭着陆曜站起来,两人相视一笑,跟着江路走进人群里。   天上月亮皎洁,一阵秋风吹跑了地上的余灰。   -   烧烤之夜让全组人都很尽兴。   《两日行纪》说是两日,准备的录制时间其实是一天半,周日只录半天,而且安排的项目是纯休闲的,玩起来很快,留给了急着想中午走的嘉宾收拾行李的时间。   秋收冬藏,秋天除了是收获的季节外,人们还要趁这段时间将收上来的谷物进行晾晒处理,方便贮藏,又叫晒秋。   北山村搞的是特色农业,村委便结合晒秋这一习俗,在村子旁辟出了一个小广场,用收获的作物拼成了各种造型,广场外圈支着小摊子,用来卖村里的特产,以食物为主,有晒好的干木耳干蘑菇,也有各种粗粮。   骆与时在家很少动手做饭,但在逛小摊子的时候也没忍住买了一大堆,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的买了些,不自己吃也可以用来送人。   中午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骆与时看大家来时轻车简从,去时大包小包,倒真有出门旅游抱着一大堆纪念品和特产回家的感觉。   回程的时候,骆与时和陆曜坐的是同一到A市的航班。不过骆与时下了飞机就可以直接回家了,陆曜却还要从机场坐车到A市相邻的J市去继续《明星闪耀》的录制。   下飞机,骆与时让陆曜替自己问邱旭一声好,和陆曜告别后回了家,一直等到陆曜发来抵达住处的消息,他才放心地闭眼睡觉。   -   第二天,经纪人把骆与时叫到了公司。   “你这……真的是工作两天回来了?怎么状态这么好!”   李诚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精神抖擞的人,揉了揉眼,在发现骆与时确实是素颜状态后发出了灵魂的呐喊。   什么情况?为什么出去工作两天的人看起来比他这个周末在家休息的人精神状态还要好,神采奕奕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活力。   “《两日行纪》对嘉宾还挺不错的,我这两天过得像度假一样。”骆与时咂咂嘴,他这两天过得真挺舒服的,每天吃好喝好,还出来运动,加上村子里睡得都早,他也跟着休息得不错,人可不精神么。   “行吧。”李诚心想,看来北山村真是个度假休闲的好地方,两天时间就把他家艺人养成这样,真不错。   他甚至忽然有点羡慕跟着骆与时一起过去的韩清,不过没关系,回头他可以带着家里人一起去。   “怎么,干嘛问我这个?”骆与时见李诚一直看着他,面露警惕:“你不会是觉得我对综艺改观了还想让我接综艺吧?我不去!”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喜欢压榨你?”李诚没好气地说,他又不是周扒皮,也不配当周扒皮,光骆和光就不会饶了他。   “行吧,不说废话了,今天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李诚递给骆与时一样东西,“打开看看。”   骆与时打开看了眼,惊讶地抬起头:“首映会?!” 第57章 塌房的第五十七天 没错,李诚递给骆与……   没错, 李诚递给骆与时的是《黎明决战》首映仪式的邀请函。   “诚哥,这个速度有点不对劲吧?”骆与时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十月中, 首映定的时间是本月26号,而他是在八月杀青的,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顶多刚刚剪辑完吧!   李诚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影协那边搞了个动作片的主题电影周,时间是本月26号。结果大概一个月前, 开幕当天要首映的那部电影男三犯事被抓,电影就不能上映了。”   “开幕电影,你懂, 一般的片子顶替不了,影协那边就去找了李导,看看能不能把《黎明决战》的档期提前。当时电影还没剪辑完,因为怕来不及, 就没公开说。”   “好在李寒导演的习惯是边拍边剪,当时剪辑工作到了后半程,提提速度,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剪完了, 影协那边又开了绿灯, 审查流程过得快,很快就做好了能上映的准备。两天前影协开会, 会上才算是把这件事彻底定下。”   骆与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转眼就要首映了。”   一般电影在正式上映前会有一段时间的宣传期,还会举行一次针对媒体和业内人士等的点映会用来营销口碑, 等宣传工作到位了才正式上映。   显然,《黎明决战》因为疯狂提速,连点映会都来不及举办了。   但是能成为电影周的开幕影片也不亏,这可是其他电影想争取都争取不到的荣誉!   “与时,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李诚认真道:“电影定的是10月26号正式上映,等电影的口碑发酵得差不多了,你演的网剧《江山弈》正好能在一周后跟上。这两部作品是可以互相带人气的,如果口碑好的话,带来的收益会更大。”   “当然,我完全相信你的实力和作品的质量。”李诚露出自信和笃定的笑:“所以我能断言,与时,这下你想不红都难!”   话音落,李诚在自家艺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光芒,配着那张得天独厚的足以在圈里横着走的脸,此时李诚的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大字——“否极泰来”。   如果不是因为拍摄《月光里》时的意外,他的艺人怎么会蹉跎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到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不说别的,能半年完成拍摄并上映,这是何等的工作效率?搁在业内能羡慕哭一大半人。   不论电影还是电视剧,国内每年拍摄的片子能上映的不到一半,被压几年的也很多,还有压着压着被砍彻底不能播的。   而骆与时参演的作品不仅能在半年内完成拍摄和播出,还一下就是两部,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天选之子的待遇!   李诚越想越兴奋,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已经开始畅想了:“与时,哥都给你想好了,那天保准给你好好收拾一下,保证艳压群芳!西装你就穿上半年才做出来的酒红色那套,领带配……”   ……艳压群芳?   骆与时扶额,这词用在他身上是不是不太对劲。   眼看李诚越说越兴奋,连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骆与时在心里叹了口气,去饮水机给李诚接了杯水回来。   等李诚说得口干舌燥,果然拿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喝起来,骆与时趁机插话:“诚哥,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吧——”   迎着李诚突然变锋利的眼刀,骆与时硬着头皮把后半句话说完:“我就是个反派男三,小配角,那天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反派男三,不是真的男三,是加了定语的,真论戏份都要排到五六名开外了,搁有的剧组里点映仪式都不带请的。   而且据骆与时所知,电影周的开幕仪式一般是下午举行,晚上则举行开幕电影的首映会,所以除了媒体人和主创团队,还会有许多来参加开幕仪式的演员受邀参加。   能被请来的大多是老资历,哪怕骆与时曾经拿过影帝,在他们面前也是晚辈,可不得低调点吗!   “你说得对,是哥刚才太激动了,把这茬忘了。”李诚喝完水也冷静了下来,懊恼地拍拍额头。   是啊,他家与时到了那里又是配角又是晚辈,低低调调不出错就足够了,像这种仪式,光是过去就足够有面子了,过犹不及,太出风头反而会败坏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口碑。   李诚咬咬牙,心里还是有所不甘:“这次是我的疏忽,但与时,哥跟你保证,迟早有天你一定能成为红毯的主角。”   “放心吧诚哥,”骆与时拍拍李诚的肩,“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的。”   他抬起头,目光飘向李诚身后。   李诚这间办公室的视野不错,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外边的高楼大厦,甚至隐约能看见远处一个呈现波浪形的建筑。   那里就是影协的电影中心,也是大型活动常用的会场,每个演员都以踏上那里的红毯为荣。   七年前,他踏上红毯,拿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座影帝奖杯。   再过几天,他要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但这次之后,不会一别七年再相逢了。   -   十月二十六日,周日,电影周的启动仪式如期而至。   今年的启动仪式在各大平台都开启了同步直播,包括稍后进行的开幕电影首映,除了电影首映的内容,首映前的红毯和采访都会全程直播下来,还有即时的互动弹幕。   电影中心旁边的酒店被影协全部包了下来,稍远的几家住的是媒体和一些圈内有名的影评人,还有受邀来参加观影的资深影迷。   离中心最近的酒店住的是来参加仪式的演员和导演,他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和做造型,等要走红毯的时候就下到酒店大厅乘坐专车到达红毯的七点。   骆与时的咖位低,分到的房间比较靠下,视野一般,韩清站在窗户边往电影中心的门口看只能看到一小半。   尽管如此,乌压压一大片的□□短炮还是狠狠地震撼到了他。   “怎么样,很壮观吧。”李诚走过来说道。   韩清点点头,哪怕只窥到一角,他便已觉十分震撼,这要是看了全貌呢?再甚至,要是站到闪光灯的中心呢?   他连想都不敢想自己站在那里会是个什么感觉,只忍不住感叹,难怪圈子里的每个人都会那样拼命的往上爬。   骆与时还在被造型团队围着,接受最后的整理,闻言也看过来:“我也就七年前的时候近距离来过一起,那时候还没这么多人,不像现在,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了。”   “没关系,以后我们会经常来,早晚能习惯的。”李诚去一旁取了骆与时的手表过来,帮他带上。   手表是骆与时从家里带来的,价位在那些库存里连中档都算不上,李诚本来想在手表上暗搓搓给自己崽奢侈一下,被骆与时拒绝了。   但西装如李诚愿地选了很贵的一套手工定制,骆与时想着上边没标签,又不大众,估计没几个人能认出来,便点头同意。   扣上手表,骆与时今天的妆造就彻底完成了。   今天做造型的时候他特意要求造型师把他的头发剪短了点,碎发也修了修,显得特别精神,配上一身剪裁得宜的黑色西装,十分干净利落,倒是很配合这次电影周的主题风格。   李诚很是满意地打量了自家崽,越看越满意,他凑到骆与时跟前小声说:“与时,刚刚我出去的时候碰到了李导的助理,他说李导带了句话给你:你的镜头几乎全部被留下了。”   两人对视一眼,骆与时的惊讶和李诚的骄傲互相倒映。   “我对成片更期待了。”李诚说。   -   晚上七点,在电影周的启动仪式结束后,《黎明决战》的首映式正式开始,视频网站同步直播着红毯仪式的盛况。   骆与时咖位低,但他在剧里有个反派男三的位置,是剧组还算重要的内部人员,所以就把他的红毯位置安排在了中间略微靠后的时段。   红毯仪式进行到一半,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高达了百万,弹幕密密麻麻的一片片刷过去,根本看不清说了什么,足见盛况。   【天啊啊啊啊啊这是老一代武打明星姜山老师啊啊啊啊啊!!!!!李导居然把这位也请来了!牌面!】   【女神女神我的女神呜呜呜,女神真的太漂亮太有气质了!】   【哇老一辈的身材保持的是真好,林老六十多了身材就像是四十多的人一样,运动是真的能保持年轻啊兄弟们!】   【我人傻了,这是五十岁人的身材吗?看这肌肉,一拳下去他得跪下来求我不要死。】   【前边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兄弟们,有谁知道红毯还有多久吗?】   【红毯都过去一半了,不知道李导今天还请了谁来,好期待!】   【差不多过去一半了吧,我看官博公布的行程安排表上好像说的是八点有个媒体采访会,八点十五正式开始播电影。】   【你有本事开直播,你有本事播电影的时候也开着啊pwp好想看】   【我已经买了最早的一场啦!就在今天凌晨嘿嘿嘿,李导的电影一定要支持一把。】   【羡慕了,社畜不能熬夜,只能等到明天下班之后。】   ……   属于骆与时的接送车缓缓在红毯的起点停下,骆与时深吸口气,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哪怕再怎么说不紧张不紧张,真到了阔别已久的这个地方,身体的反应还是骗不了人的。   李诚拍拍他的肩膀:“与时,看到这个起点了吗?这不仅是你今天红毯的起点,也是你事业腾飞的起点。”   韩清插嘴:“是啊与时哥!我们都很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骆与时望着两双信任的眼睛,点了点头。   前排司机收到了中控那边递来的消息:“骆先生,可以下车了。”   “好的。”骆与时沉声,点了点头。   车门被从外边拉开,骆与时目光转为坚定,迈步走了出去。   几乎是在车门被打开的瞬间,等候在车门外的□□短炮就迫不及待地怼了过来,闪光灯此起彼伏的闪耀,几乎看不见停顿。   几秒的亮光过后,人群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谁,终于反应道:   卧槽?!帅哥你谁?   青年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眉目俊秀,哪怕有收敛着表情,也能从眉间感受到一种温柔而矜贵的气质,太让人惊艳,对比网上经常吹捧的几位神颜毫不逊色。   而最关键的是,这次电影节的主题是什么?是动作片啊!   就算一开始启动仪式上有许多相关或者不相关的人来,各种风格的俊男美女都有,等到了晚上《黎明决战》的首映,李寒导演可不是谁都请的。   这就导致了先前首映仪式红毯前半程走过的男演员大多是武生出身,个个高大挺拔。   你说他们不帅吗?当然不是。那骆与时不帅吗?也不是!   实在是二者帅气的方式不一样,哪怕骆与时有在造型和表情上努力往前者靠拢,藏在骨相里的气质却是变不了的,尤其是在看了许久武生后,与之风格不同的骆与时一下子就突出起来了。   就像是一群高大威猛穿着甲胄的士兵里突然出现一个穿着月白道袍的温润读书人,能不显眼吗?   可太显眼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跟着慢了好几秒,然后疯狂地开始了又一轮刷屏:   【啊啊啊啊一分钟我要这位帅哥的联系方式!】 第58章 塌房的第五十八天 “是非黑白,我们等……   高清镜头是个双刃剑, 它会将人脸上的瑕疵放大,却也能让原本精致的五官更显精致。   骆与时显然就是后者。   高清镜头直接怼脸拍,不放过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连因为略绷着脸而若隐若现的小梨涡都被挖了出来。   【神颜啊神颜,造物主偏心到我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太帅了救命!!!我宣布从现在起这就是我的新老婆了呜呜呜老婆我的老婆qaq】   【一分钟了为什么还没有人说他的名字?这届网友不行啊。】   【笑死,糊到查无此人吗?现在的电影周也太拉了吧,怎么什么人都能上红毯了?】   【蹭红毯的时候能不能看着点啊,无语, 怎么什么红毯都来蹭,蹭个开幕式得了,连首映都蹭, 能不能有点底线。】   【确实,这对自己的实力也太没逼数了吧,就不怕来到这种大佬云集的场合被人一拳干趴下。】   无脑黑的弹幕渐渐冒出了头,但很快被反压过来的网友们喷了回去。   【你们没认出来吗?这是骆与时啊!前段热搜上的那个神仙打戏就是他。】   【我想起来了!就是打戏吊打夏流的那位吗?真的神仙演技神仙打戏, 但视频里为什么没这么惊艳啊,导演你反思一下!】   【什么叫蹭红毯,人家在里边有角色ok?还是重要配角好吗?李寒导演早几天前就公布了会来参加首映的演员名单, 没长眼睛的可以自己去复习一下。】   【热知识, 骆与时拿过影帝, 还是最年轻的影帝,不是你们口中的所谓新人好不好。】   骆与时的粉丝们也反应了过来。   经过几次热搜和综艺的宣传, 骆与时回温的不仅是人气,粉丝队伍也跟着壮大,除了新入坑的外,还有很多《月光里》入坑的老粉丝回归,比起前者, 后者年纪更大、经济基础好、能力也强,有她们出力,骆与时的粉丝群体一直是很有序地壮大着。   【骆与时粉丝谢谢大家对骆哥的肯定,也感谢李寒导演给的参演机会,大家一起期待即将上映的《黎明决战》吧~】   弹幕逐渐恢复正常,骆与时也走到了红毯末尾处的签名区,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记号笔在签名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镜头适时地给了个特写,“骆与时”三个字潇洒而不花哨,有筋有骨,一看就是练过的,成功在大众面前替骆与时又刷了波好感。   进入放映厅,骆与时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演员区一般是前两排,不过令骆与时惊讶的是,他居然分到了第一排的座位,虽然位置靠边,但能分到第一排,就足证明李寒导演对他的看重了。   不等他把位置坐热,李诚就摸黑弯着腰偷偷走了过来,小声和他说:“刚刚我碰见李导了,他说你的镜头几乎一帧未剪,与时,你现在差不多是这个——”   骆与时看过去,只见李诚放在腹部的右手隐蔽地比了个“五”。   结合上一句,这个数字的意思难道是——   骆与时的心脏跳得飞快:难道自己的戏份被提到了男五号吗?   李诚见自己一向稳重的艺人为了个男五号的消息就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心里有些酸,轻声说:“好了,动作小一点,别让人家看出来,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怕你在第一排坐得不踏实。”   “另外——”李诚话锋一转,语气有些凝重:“我刚刚在媒体区看到了风尚传媒的人,他家和夏流的经济公司是一个母公司,大动作是不敢搞,但我现在就怕他们会在采访的时候悄悄使坏。”   “放心吧诚哥,我会注意的,采访的时候我也尽量少说一点。”骆与时保证道。   李诚颔首:“不错,这也是我正想嘱咐你的,多说多错,我们最不怕的就是用事实说话,一切等电影播出后再说。”   见前排不断地开始上人,李诚又匆匆说了几句,回到了后排属于他的位置,临走前还不忘交待:“有机会了记得感谢李导一声。”   骆与时自然是应下。   不过他俩都不知道的是,骆与时镜头被保留不光是因为李导对骆与时演技的欣赏,还有另一重原因:   其实在最开始彦虎这一角色的定位是男三号,除了剧本里还保留着的戏份外,还有很多的文戏,都因为夏流略显拉跨的演技被一删再删,角色的位置也就跟着一降再降。   彦虎被砍的剧情一直是编剧老师心头的一根刺,直到骆与时出现后,他立刻去找了李寒,希望能够恢复一些彦虎的剧情,但这时拍摄已经到了末期,擅自加戏会影响到很多人,两人就开始琢磨怎么能尽量多的保留骆与时拍下的镜头。   这件事李寒没有往外说,等骆与时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电影首映结束之后了。   -   八点钟,红毯仪式结束,《黎明决战》的主创人员上台准备接受媒体的采访。   骆与时虽然提前从李诚那里知道了自己戏份被加的消息,却没有仗势往中间挤,十分低调地站在了靠边的位置。   只是他这么一站,免不了就要在镜头拉近的时候被排出在镜头外。   先前在弹幕上吃瘪的黑子总算觉得扬眉吐气了,纷纷嘲讽:   【靠配角蹭上红毯能怎么样?现在蹭上采访了不也是查无此人吗?】   【不会真有人以为一个几年前的影帝在持续几年毫无作品的情况下还能拿得出手吧?这么多媒体居然一个理他的都没有,笑死了。】   看着直播的骆与时粉丝们自然是很生气的,但她们又怕此时贸然开口会给骆与时抹黑,就只能暂时忍耐,在准备反击的同时期待骆与时在电影里的表现能狠狠地给这些黑子们一个耳光。   采访进行到后半截,李诚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风尚传媒的记着站起来点名问骆与时:   “骆老师你好,在顶替了夏流拿下彦虎这一角色后之后,请问你对自己在《黎明决战》中的表现满意吗?”   骆与时闻言眼神一冷,下方观众席上的李诚更是忍不住低声爆了句脏话。   这人什么意思,什么叫“顶替了夏流”?这不是故意挖坑想暗示骆与时是非正当上位吗?   骆与时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正打算用言语反击,被李寒导演赶了个先。   李寒表情严肃:“这位记者,首先我要提醒你,关于‘彦虎’这一角色从来不存在什么所谓的‘顶替’,是夏流罢演在先,剧组公开选角在后,骆与时是经过试镜后经全剧组同意选拔出来的,请不要肆意乱传谣言。”   “采访环节是留着大家提和电影相关问题的,如果谁来这里只为造谣,那李某只好请他出去。”   毫不留情面的话让现场为之一静,提问的风尚传媒记者也自觉脸上无光,略显狼狈地低下头。   站在旁边的副导演笑眯眯开口缓和气氛:“小骆是经过层层选拔拿到的角色,他的演技是被我们全剧组肯定的,这点大家可以放心。”   身为男一号的周磊也主动开口:“是的,我们剧组上下包括我个人在内都十分欣赏骆与时的演技,至于满意与否,我只能说,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彦虎’了。”   被众人保护的骆与时心头一暖,说出的话也更有底气:“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我可以保证,每次演戏我都是全力以赴。”   “是非黑白,我们等电影播出后就自见分晓。” 第59章 塌房的第五十九天 而原本被很多人以为……   “是非黑白, 自见分晓。”   一时之间,骆与时的这句话刷爆了弹幕,成为了粉丝们对喷子最有力的回应。   李寒导演也对骆与时不卑不亢的态度十分欣赏, 喝了声“好”,然后点头道:“请大家一起期待小骆在电影中的表现吧。”   到这个时候,采访环节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一旁的主持人很有眼色地走上来将话题引回电影上,顺势宣布电影《黎明决战》首映会即将开始, 请各位演员和嘉宾回到位置上坐下。   放映厅内的灯光全部都亮了起来,广播提示距离电影放映还有5分钟,在灯光黑掉前的这段时间是留给众人办私事的。   骆与时没私事要办, 就老实坐在座位上,他有一点社恐,非必要不是很喜欢主动和人说话,但如果别人主动来找他, 他又不好意思不理回去。   为了装作“我很忙别来找我”的样子,骆与时拿出了手机当挡箭牌。   出乎他意料的,陆曜居然在几分钟前给他发来了消息。   陆曜:【好帅啊骆老师。】   这话说得有点没头没尾的, 是说他今天的造型帅, 还是说刚刚接受采访时的回答帅?   结合着时间, 骆与时猜测答案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不过没关系, 哪个答案他都可以接受。   骆与时小幅度挑了挑眉,打字:【你看直播了?不是在录《闪耀星途》么?】   陆曜那边很快回了过来:【嗯,在指导学员的舞蹈动作,趁休息的时候摸会儿鱼,刚打开直播就看到骆老师的帅气发言。】   陆曜:【说起来, 你们那边电影是不是也快播了?】   骆与时:【嗯,还有几分钟吧,我也是趁机摸会儿鱼。】   陆曜:【那看来骆老师是真不紧张啊,我就提前祝一声电影首映顺利了。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就是估计要到明天你才能收到。】   哦?什么礼物还非要等到明天?   骆与时被勾起了兴趣,他刚想问,广播里便提示电影即将播出,请各位嘉宾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将手机调至静音。   【首映要开始了,回头聊。】   骆与时匆匆在手机里打下一行字发过去,将调成静音的手机收起来。   放映厅灯光暗下,黑暗里“砰”的一声,屏幕上突然出现被子弹打裂的特效,碎片掉落,缓缓露出后边的四个大字——   “黎明决战”   -   电影一开场的基调就透着悲凉。   周磊饰演的李志安带着口罩和棒球帽,鬼鬼祟祟地来到了一个墓碑前。   地下长眠的是他的战友,前不久牺牲在剿灭C城地下势力的行动中,那本是一场策划了许久的扫黑行动,却因为内部出了叛徒最终遗憾地失败了。   李志安沉默地站在墓碑前,明天,他就要启程前往J市,在适应一段假身份的生活后设法以假身份卧底进C城地下势力首领杜爷的身边。   如果行动不慎败露,他甚至连一座墓碑都不会有。   但李志安最终只是沉默地在战友的墓前站了几分钟,连鞠躬都克制地没有做,像是打量完碑上的字后像陌生人般安静离去。   镜头一转,漆黑的雨夜,换了身份的李志安和几个小弟同一群人在公路上展开了场打斗。   暴雨和雷声中夹杂着引擎的轰鸣,劈开黑夜的闪电映照着明晃晃的刀尖,拳拳到肉的打戏看得人血脉贲张,引得放映厅内时不时响起一阵惊呼。   不同于以往人们心中的英雄形象,打着打着,周磊饰演的李志安竟让小弟们殿后,自己一溜烟跑了。   众人正不解间,就见李志安一路狼狈地从公路上翻到旁边的丛林中,七拐八拐往里边钻,最后跪在林中一处隐秘的营地外哭了起来。   经过一番哭诉,观众们才从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明白李志安这时是个什么身份:   “他”本是J城一个小地下头目,来C城做“生意”时先是误入警方的陷阱,实力大损,又被仇家落井下石,走投无路下特来寻求杜爷的收留。   经过一番考验,李志安终于成功进入营地,而且被允许带到杜爷的住处前。   不等观众松了口气,就见一个面容狠厉的少年人从屋里出来凶狠地教李志安“规矩”,还借着试实力的理由和李志安一番肉搏。   观众一边替受伤的李志安感到心疼和担心,又忍不住为少年无意间露出的阴狠而感觉手臂一凉。   等镜头终于给到少年的脸部特写,众人惊愕:   这个笑得恶劣又冰冷的人是骆与时?是那个斯斯文文长相特别温柔矜贵的骆与时?换脸了吧???   还有这流畅的打戏,从他们的角度看,骆与时饰演的彦虎是把李志安按在地上锤的啊!而且毫无违和感,这打戏真是绝了!   故事还在继续,紧张刺激的快节奏剧情很快让观众无心去思考骆与时戏里戏外的巨大反差,全身心地沉浸在剧情中。   他们看到了李志安如履薄冰的卧底生涯,看到了彦虎时常露出的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阴冷,还有杜爷和他那帮手下犯下的孽。   众人或唏嘘或感叹,又都不约而同地在李志安行动暴露的时候悬起了一颗心:要遭!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   胆小的观众甚至已经闭上眼不忍心看了,而就在这时,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   彦虎?和李志安一直水火不容的彦虎居然出来替李志安顶罪了?   众人都傻了眼。   脑子转得快的剧情帝开始在脑海里默默回忆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试图将他们串联起来,大部分人则是跟着镜头里受杜爷命令前往处死叛徒的李志安的视角,在和彦虎的谈话里揭开了答案。   原来彦虎也曾经是受害者!原来他到杜爷身边一直是想一换一带走杜爷的!   只是在偶然间发现李志安的不同寻常后,他就开始默默替李志安扫清尾巴,甚至最后毅然站出来替李志安赴死,只求李志安和他身后的战友们能彻底将杜爷和他的势力彻底拔除。   故事进行到这里,许多心软的观众已经为彦虎不幸的遭遇而难过得哭了出来,彦虎才18岁啊!   屏幕上,李志安沉默地听完了彦虎的话,以他的信仰向彦虎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空弹壳落地后,李志安擦干眼眶中的泪水,目光坚定地走了出去。   至此,最后一战也就此打响,紧锣密鼓的打戏让戏外的观众也感受到这场博弈的紧张感。   最终在黎明时分,一切尘埃落定。   李志安捂着伤口遥望东方。   光明终于驱散了黑暗,照亮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全剧终-   ……   长达两小时的电影正片至此播放完毕,屏幕上开始滚动演员名单,但全场仍是安静的,大家都在不约而同地等待末尾的菜单。   终于,在字幕滚动完毕后,屏幕一闪,画面切到了C城的市郊。   李志安抱着一束鲜花走到一处墓碑前,他将鲜花放到一边,蹲下挖出个小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质的老虎吊坠。   “回家吧。”   他轻声说着,将玉坠埋进小坑里。   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孩子来为家中长辈扫墓,孩子年少不知愁,稚嫩的声音中全无一丝阴霾,随着白云飘远。   放映厅内的灯光重新亮起,导演带着演员们起身向观众们深深鞠躬致意。   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散。   几乎不需要人说,在场的谁都能预料到:几小时后正式上映《黎明决战》必将霸道地统治票房排行。   而原本被很多人以为是镶边配角的骆与时,或许是本次的最大赢家。 第60章 塌房的第六十天 真正的票房之战打响了……   李寒导演没有再安排采访的环节, 电影放映结束后今天的首映仪式就彻底结束了。   但仍有记者挤到前排的舞台前举着话筒试图采访,将目标对准了先前被忽略却在电影中大放异彩的骆与时,却都被导演事先安排好的保安无情隔开。   李诚早早从后排赶来, 护在骆与时身边一路陪着他回到后台,从专属通道下到地下停车场坐上韩清开的车。   车子里的都是自家人,骆与时后背一靠上座椅,整个人就舒服地喟叹一声,身体放松下来, 从内而外地透露出一种愉悦。   “哼,让他们之前看不起人。”   李诚这会儿终于扬眉吐气了,坐在副驾驶上侧着头说:“原先我还在想着李导为什么不在首映仪式后再安排一场采访, 现在才知道,这么安排是真爽啊!”   骆与时好笑地从后视镜看着李诚眉飞色舞的样子:“李导这么安排是想等首日票房出来了再一起说,哪像你讲的这样。”   李诚听了也跟着笑,说话时语气激动到用右手握拳砸在手心:“我当然知道, 就是看那群人踩高捧低被打脸的感觉太爽了,与时,你今天可真争气。”   开着车的韩清也插嘴:“是啊骆哥, 你今天太帅了。”   “就只光是帅吗?”骆与时心情很好地开起了玩笑, 挑了下眉。   “那当然不是!”韩清很是配合道:“骆哥今天在电影里的表现也很棒, 彦虎下线的时候我周围坐着的好几个人都哭了,感染力一绝。”   他咂咂嘴:“那些个娱记怕是要后悔死了。”   “可不是么。”李诚想起那些人前倨后恭的嘴脸, 冷笑一声:“算了,今天晚上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不谈这些扫兴致的人。”   汽车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驶远,而放映厅内,气氛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李导, 真的不可以吗?”   “李导李导,拜托多说几句吧——”   ……   娱记们被保安限制在舞台前,拼命想往前挤,眼看几位主创挨个立场只剩下李寒导演一人,更是急得声音都喊破了。   李导摆摆手,态度很坚决:“各位记者朋友们,今天的采访环节已经结束了,请大家尽快离场。后天晚上我们会进行一场《黎明决战》的记者会,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到时候再提。”   后天?那黄花菜不都凉透了?!   娱记个个急得跳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寒在说完话后也毫不留恋的离去。   稍微聪明点的及时认清现实,努力回忆着已获取的信息尽量去凑稿子,不管怎样,大家这次都看走了眼,料谁都没能得到最大亮点骆与时的料,既然这样,抢占个发稿的先机总是能挽回点损失的。   不聪明的还在和保安扯皮,试图越过保护线去追人,被无情拦下。   对比着这边个个捶胸顿足的娱记们,受邀来参加观影的资深影迷和影评人则是一脸靥足地离开,脑子里还不断回味着电影的情节,部分情绪激动的直接冲到了社交媒体上,用文字表达自己的心情。   普通观众的文案大多很朴实:   【啊啊啊电影真的太好看了!!!动作戏超流畅剧情也是一绝,全体演员发挥超常,尤其点名骆与时,演技真的炸裂,总之《黎明决战》这部电影强推!】   【《黎明决战》我真的吹爆,很久没看到剧情和动作戏同时在线的动作片了,二刷三刷走起!】   【表白《黎明决战》的全体主创成员,谢谢你们带来了这么好的一部作品。顺便在这里和骆与时道个歉,很抱歉以前跟风质疑过你的演技,现在我只想说:骆与时,我是你的粉丝了!】   ……   当然,这里边总有看不惯的人出来跳脚:【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好评?都是请来的水军吧?】   底下甚至还有人附和:【就是,那么多营销号和影评人都没说话呢,有些人就急着雇水军给自己刷好评了,真无语。】   但很快,他们就被圈内一位素来以公正客观出名的影评人打了脸。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有一天我会穿着西装打领带坐在酒店的床上写影评,只为了省去换衣服的时间,想尽快地将我激动的心情用文字记录下来传达给大家。】   【先说电影吧,李导真的太会拍了,配合韩磊无懈可击的打戏堪称年度动作片之王,还有徐秋编剧的剧情,120分钟全程无尿点,三者结合几乎是不会出错的高分动作片配置。如果满分是100,我会毫不吝啬地给他们打上101分,多的这分我想送给整部电影最让我感到惊艳的人——骆与时。】   【像他所演的这种前黑后白的角色我见得多了,但论能让我忘记思考常规的剧情套路转而透过他演的角色进行自我反思的还是第一次,我甚至想象不到还能怎样将彦虎这个角色演绎得更好。】   【作为一个影评人,《月光里》是绕不开的一部经典,所以我对骆与时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我想今天过去后,当我们再提起骆与时,跟在他名字后边的内容或许就要变了。】   ……   【先说这么多,其他的类似细节挖掘和人物分析的内容等到我二刷三刷后再好好梳理,今天发的这么一串除了发泄激动外还想告诉大家:这部电影一定要去看,真的!绝对是近年来最棒的动作片没有之一!】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篇影评下来,引得许多影评大佬回复,纷纷感叹自己手速不如人被抢了先,言语中对这篇的内容十分认可。   黑子们被自己求来的专业影评打了脸,只能讪讪地狡辩:【看了一遍电影就能写出来这么多,是提前准备好的吧?还有说什么情感细腻,太可笑了吧,动作片谁搞这种娘兮兮的东西!】   两拨人迅速吵成一团,到十一点整时,《黎明决战》官博发布了一条新的片花:纪念那些一起穿越黑暗遥望黎明的人。   比起来先前发的以剧情和打戏片段为主的那条,新片花侧重几位主要角色间的情感纠葛,有信任和背叛,有肝胆相照和虚与委蛇,还有彦虎最后托付的那一眼,无不动人心弦。   这下,《黎明决战》的口碑几乎是变成了压倒性的好评,甚至勾得许多人来了兴趣,想去电影院看个究竟。   反正最近的电影院离家也不远,趁现在首映的凌晨场还有票,看完回来抓紧睡觉不耽误明天的事,不如走着?   明天下了班正好没事,而且也好久没出去吃饭了,不如去外边吃个饭再看个电影?   同样的想法同时出现在许多人脑海里,订票软件上,《黎明决战》首日预售票的余量飞速减少着,影院工作人员接到消息迅速安排加场,仍然赶不上票数减少的速度。   “当——”   凌晨十二点,《黎明决战》预售票房的最终数字达到了5000万,抢到电影首场票的人们也开启了他们观影之旅。   真正的票房之战打响了。 第61章 塌房的第六十一天 骆与时和李诚对视一……   等骆与时一觉醒来, 《黎明决战》的相关消息已经占领了娱乐板块的半壁江山,多半是看过电影的网友发布的影评。   【临时决定去看的首映场,真的, 这张电影票太值了,全员演技在线剧情全程紧凑无尿点,唯一可惜的是白天要上班不能接着二刷看细节,晚上继续!】   【剧情真的很棒,尤其是细节铺垫得特别到位, 值得反复去品,我看到我们场好多人看完一遍后又接着去二刷了,上班人留下羡慕的泪水。】   【挺泪目的, 听说磊哥早年因为拍戏受伤得了一身的病,现在40多了还坚持真打,太让人敬佩。演彦虎的那个小伙子打戏也很不错,看着应该蛮年轻的吧, 感觉从他身上看到了动作片未来的希望,加油!】   【好久没看到质量这么高的动作片了,点名骆与时, 小哥哥真的是年轻帅气演技又棒, 不过我没想到他真实年龄快26了, 演起18岁的人真的毫无违和感呀!】   【……最后表白一下骆与时,他演的彦虎真的是太绝了, 电影前半截我被彦虎冷酷残忍里偶尔掺杂的天真震撼到头皮发麻,忍不住想明明是个高中生的年纪怎么会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一样,后来真相揭开我直接哭得稀里哗啦,我的虎子呜呜呜】   ……   在这样压倒式的好评下,《黎明决战》首日票房飞速上涨着, 并在晚上六点也就是大部分人下班放学的时间之后开始了井喷式的增长。   到凌晨十二点,《黎明决战》的首日票房最终锁定在了1.2亿。   这个数字放在历年首日票房排行榜中或许算不上顶尖,但别忘了,《黎明决战》上映首日这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而是普普通通的星期一啊!   工作日都能有这样的成绩,再结合目前的预售情况,未来几天《黎明决战》的票房成绩怕是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内,持续发力,并在周末的时候创造一个新的高度。   甚至有人猜测,这部在十月末才姗姗来迟的电影,或许能成为角逐年度最佳影片的黑马。   有一家数据统计网站另辟蹊径地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了《黎明决战》这部电影的火爆程度:   从首映仪式开始,参演的几位主演在几个国民社交app或是社区中的被搜索次数大幅度上涨。   尤其是骆与时,因为他先前的名气是几位主要演员中最低的,在电影里的表现又足够亮眼,当天直接登顶了某搜索引擎明星分类的榜首,粉丝数也在首映仪式结束后突破了百万大关,并在电影上映第一天涨到了快三百万。   一直关注着骆与时微博粉丝数的李诚一天下来眉毛和嘴角就没有耷拉下来过,走起路来都像是在跳舞。   身为陪伴骆与时一路走来的经纪人,看到自家艺人能够以演员的身份被公众认可和喜爱,没有谁比他更感到高兴和欣慰了。   同样高兴的还有骆和光,这么多年,他弟终于拍了部公开上映的电影能让他痛快支持一把。   骆大总裁一挥手,不仅请全公司及附属公司的全体员工看《黎明决战》,包括员工的家人也同样赠了票,几家被骆氏注资的电影院十分偏心地增加了《黎明决战》的拍片,还搞了许多优惠活动,连原本对电影不感兴趣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去薅羊毛。   虽然这些都是以星辰传媒的名义进行的,却很大程度地满足了骆和光的宠弟欲,如果不是怕骆与时嫌弃太高调,骆和光还能继续往外撒钱。   骆与时的好人缘在这时也显现了出来。   许多在圈内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佬纷纷转发《黎明决战》片花为他站台,别看有些人的名字乍一听起来有些陌生,查一下履历,个个背后都有经典的作品撑腰,吓退了不少想来找茬的黑子。   这还不算完,晚上八点,正是流量最大的时候,定于十日后开播的《江山弈》正式放出了骆与时饰演的慕清个人宣传cut,在为骆与时撑腰的同时明目张胆地“蹭热度”。   只是在最后放出的演员名单中,骆与时的名字和刘雪胥的放在了同一排,相当于提了下骆与时的位置。   但这倒不是剧组为了迎合骆与时做此举动来拍马屁,也不是闫泽导演给自己朋友走后门,而是身为男二的刘雪胥主动申请的。   这听起来很让人意外,深思却也有理可循。   刘雪胥一贯喜欢踩高捧低,能屈能伸,他见骆与时靠《黎明决战》一下子就起来了,身后又有那么多大佬撑腰,便主动放下身段用番位讨好。   剧组和骆与时方自然也乐得接受,欣然同意了刘雪胥的提议。   只是谁都没料到,被打脸了一整天的黑子们突然变聪明了,他们以骆与时粉丝或是路人的口吻在底下留言引战:   【不是吧,骆与时一个影帝居然不是男主?还被身为流量的陆曜给压番了?】   【无语,陆曜是怎么好意思让刘雪胥和骆与时给他做配的啊!能不能要点脸?对自己的演技这么没有逼数的吗?】   ……   黑子们选中陆曜,一是看中了他的人气,二是凭他们自己主观臆断的——陆曜和骆与时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为了庆祝骆与时参演的电影首映成功,许多和骆与时认识或是有过合作的艺人不仅转发了片花,关系好的甚至还包了场,像是和骆与时在《月光里》有过合作的男三就是个例子。   人家现在虽然已经退圈了,在支持好友上还是十分大方,而和骆与时合作两次的陆曜呢?居然除了口头的祝福半点别的表示都没有!   要说陆曜可绝对是不差钱的,哪怕让助理替他安排做做样子也是随口一句话的功夫,可就这陆曜都不肯做。   黑子们觉得自己找到了陆曜骆与时不和的有力证据,引战引得十分卖力。   陆曜粉丝多,路人盘很大,很快就和黑子们吵了起来,余波牵扯到了懵逼的骆与时粉丝。   刷到这一幕的李诚觉得自己都快要厥过去了,一路风驰电掣冲到骆与时家打算当面商量办法。   骆与时听了李诚的来意,表情很怪地看他一眼,拿出手机给他看。   李诚凑过去,立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谢谢骆老师在剧组里对陆曜的照顾,祝骆老师电影大卖!】   【骆老师演技真好,感谢骆老师在演戏时对陆曜的指导,以后大家一起走花路呀~】   【陆曜说骆老师在戏里戏外都是他的老师,谢谢骆老师为他打开演戏的大门。陆曜粉丝在这里祝骆老师电影大卖!也祝《江山弈》收视长虹!】   ……   他来骆与时家路上的这几分钟,评论区居然已经被陆曜的粉丝控制住了,现在是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氛围。   什么情况?   骆与时收回手机:“评论区刚乱了没多久,陆曜的粉丝就赶到了,她们先是把几个明显的黑子骂了一通,又和路人解释,还找到因为支持我被骂的粉丝道了歉,处理得特别快。”   “这是后援会提前授意了吧。”李诚摸摸下巴,“但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应该是工作室那边透露过消息?”骆与时把陆曜在昨晚上说要送他首映礼物的话讲给了李诚。   李诚点点头:“那应该就是了,陆曜想要和你交好,肯定就会让工作室联系后援会,要尽量和你的粉丝们和平相处。”   当然,骆与时的粉丝团队新组建不久,整体年纪也大多在18岁以上,很少会主动挑事,所以只要陆曜粉丝那边别轻易被有心人挑拨就好了。   不过今天陆曜后援会处理事件的执行力,还真是让人怪羡慕的。   李诚感叹,也不知道骆与时的粉丝会不会有天也能像陆曜粉丝这样。   来都来了,两人就趁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会儿,快九点的时候,骆与时的手机突然提示:你的特别关注【陆曜v】发了新微博,快来看看吧~   骆与时和李诚对视一眼——   说曹操曹操到,礼物这是要来了吗? 第62章 塌房的第六十二天 骆与时参演的网剧《……   同一时间, 无数个关注了陆曜的人收到了这条推送,并且打开微博看到了新发的内容。   【陆曜v:#今天你看《黎明决战》了吗#我们看了,你呢?】   配图是一张大合影, 照相的地点应该是在某家电影院的放映厅里,陆曜坐在第一排张开双臂,身后几排坐着好几十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子,个个笑得灿烂,都是《闪耀星途》的练习生, 骆与时还在里边找到了右手比耶的邱旭。   微博正文下的热评第一是陆曜自己的评论,或者说是解释:   【本来想昨天第一时间就来支持骆老师新电影的,但是因为首映场在凌晨看完太晚了会耽误学员们休息, 就等今天结束训练后带大家一起来看啦~】   一、起、来、看!   试问,你在什么情况下会以这样骄傲熟稔的姿态请其他人看没有自己参演的电影?   就这有些人还好意思说陆曜和骆与时关系不好,闹呢!   四个明晃晃的大字落下,挑拨离间的黑子们傻了, 陆曜和骆与时的粉丝们都惊了,安静发育的日落cp粉们:过年啦哈哈哈哈哈!   连骆与时都惊讶地和李诚对视一眼,没想到陆曜的礼物居然会是请《闪耀星途》全组人一起看《黎明决战》, 这份人情可大了。   “回头你记得好好谢一下陆曜。”李诚说。   陆曜的举动不单是要花钱包下电影院, 还要提前和《闪耀星途》节目组那边进行协商, 等协商好了后还需安排人员接送等等细节,并不是拍拍脑袋就可以完成的。   他这条微博一出, 很多关注《闪耀星途》中练习生的粉丝也会看到,相当于是借着节目组给骆与时的电影打了次广告,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这样一来,《黎明决战》这部的口碑难免的就会和《闪耀星途》产生联系,更是完全和作为推荐人的陆曜挂钩, 不是把骆与时当做自己人的话还真做不到如此地步,冒的风险可太大了。   一旦电影上映后的口碑不好,就算陆曜那边提前做了两手准备见电影口碑不好就立马终止原计划,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被泄露出去对陆曜的形象也是很严重的打击。   骆与时继续看陆曜微博下的评论,第一条评论下的几条被顶到前排的评论同样有陆曜的回复——   粉丝1:【哥哥和骆老师的关系真好呀!】   陆曜:【那可不,我是骆老师的入室弟子。】   粉丝2:【入室弟子?[惊讶][惊讶]】   陆曜:【拍戏的时候我经常用下戏回酒店后的休息时间找骆老师请教演戏相关的问题,所以算是入室弟子。】   粉丝3:【哥,你这么做就不怕灿哥说你偏心眼吗?[doge]】   底下一串哈哈哈,甚至还有艾特另一话题当事人徐灿的。   徐灿是陆曜的老队员,组合解散后,徐灿转型为综艺咖,目前正在往专业主持人的方向努力。   陆曜:【老徐的综艺我也替他宣传过啊,要怪就怪他不争气,等什么时候他的综艺能上电影院播了我也请人去看好吧。】   ……   骆与时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陆曜微博下的评论,觉得很新奇,好像能从字里行间看到粉丝视角下的另一个陆曜。   在同行人看来,陆曜是谦和有礼貌的,在长辈眼里甚至有些“乖”,而粉丝面前的陆曜则更加阳光开朗,好像还是出道时那个大男孩,不愧是“业界良心”,人设维护得稳稳的。   但细品陆曜偶尔带着玩笑意味的话,内在的圆滑可以说滴水不漏,是不动声色的成熟,而且不会让人感到油腻,是种让人不自觉放松的可靠。   骆与时就对陆曜身上这种百变的气质很好奇,明明他比陆曜只大了一岁,有时却觉得大了很多,比不上陆曜身上那种年轻人的劲儿,有时则又觉得陆曜比他大比他成熟了。   陆曜回复粉丝评论回复了三四条就不再回,没几分钟,骆与时就收到了陆曜发来的消息。   陆曜:【骆老师,看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骆与时:【看到了,谢谢你,我很喜欢。你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   陆曜那边回了个“好”,看得出正想说些什么,输入中的状态就突然停了,和骆与时说了一声后就匆匆结束了对话。   陆曜:【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不过放心,电影我一定会看的。】   -   陆曜的一条微博成功推翻了有些人谣传的所谓“关系不和”,并在当晚就登上了热搜,成功给《江山弈》打了一波广告。   但也有人非常客观地提出了疑问:陆曜不是专业演员,身为男主的他能成功接住骆与时的戏吗?   对此,陆曜和剧组都没有回应。   争议有时是件好事,能够带来关注度,至于陆曜在剧中的表现如何等正式开播了就自见分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更多人对《江山弈》有想看一看的冲动。   骆与时本还有些担心,见陆曜和闫泽对此都毫不在乎,他就也听李诚的话,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先专心品尝《黎明决战》带来的成功果实。   电影正式上映的第二天晚八点,剧组又一次召开了记者会接受记者们的采访。   娱记们早就想采访骆与时想疯了,但有上次的经历,他们都看出来了李寒导演的护短和强势,个个规规矩矩的,采访的问题都不敢定的太出格,也不只逮着骆与时问让其他人坐冷板凳,一直到结束,记者会都保持着一个和谐的氛围。   当晚十二点,《黎明决战》的第二日票房新鲜出炉——1.1亿!比第一天降低了不少,但考虑到时间是工作日的周二,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之后的几天,《黎明决战》的票房都在缓慢下降并跌破了一亿,却始终保持在8000万之上,直到周五晚上,票房金额又开始飞速上涨,到周六,当日票房达到了1.5亿,创下历史新高,直接甩开了同期电影一大截。   剧组原本只打算在国内三个大城市进行路演,在广大观众的强烈要求下,又加了三场。   骆与时作为男五号参加了其中的两场,人气爆棚,发言时台下的尖叫快要掀翻房顶,连男一号周磊都开玩笑地对骆与时表示了羡慕之情。   骆与时见状,去了两场后就再不肯去了,他知道不管是李导还是剧组里其他主演都是很大度的人,不会计较这些,他自己却不好意思一直出这个风头。   上映后第十天,《黎明决战》以13亿票房闯进了本年度电影票房前五名。   而骆与时参演的网剧《江山弈》也恰好到了播出的日子。 第63章 塌房的第六十三天 陆曜低低笑了声,很……   《江山弈》的播出模式是每周的五六日晚八点更新两集, 也就是一周播六集,在草莓视频app上独家播出。   播出前一天晚,《江山弈》官博放出了最后一版片花:   片花开头是厮杀正酣的战场, 陆曜饰演的景晏在马背上灵活闪躲,手中长木仓横扫溅起一片血花。   镜头从木仓头红缨缓缓上移,画了战损妆的景晏眼神迫人,锐利得像是刀锋,起伏明显的胸膛和粗重的喘丨息声无不在侧面证明着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状态。   战旗挥动, 尚有力气的甲士收到信号迅速归拢变阵,景晏站在阵头长木仓一指:“跟我走,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杀——”   景晏像柄尖刀直接插入敌阵, 厮杀间兵器相接,镜头给了摇晃的长木仓一个慢镜头,象征着景晏逐渐失去力气,画面慢慢变白, 开始掺杂景晏的回忆。   回忆里慢慢都是一个人的身影,清瘦、颀长。哪怕始终都只有脖子以下的画面,却依旧能让人想象出这人一定是个霁月光风的少年郎。   那人曾温柔地替他拂去衣上尘埃, 曾拉着他的手踏进学堂, 却也残忍地将他拒之门外, 甚至在笑着同他告别后转身派人要取了他的命!   “唰——”   景晏眼睛骤然睁大,他不明白, 他不甘心!   他一定要活着回去,亲口去到那人面前说一句“为什么”。   鼓点加快,景晏挥舞□□的动作也愈发凌厉,几乎快成一道残影。   画面一转,率领部下风光凯旋的景晏翻身下马, 递来圣旨的那双手腕清瘦,分明与先前景晏回忆中的完全一样。   景晏吊儿郎当地单手取过圣旨,空着的另只手一把扯过来人手腕,骆与时饰演的慕清整个人都暴露在画面中,他像是在很努力地保持着端庄甚至是淡漠的表情来,唯独眼神泄露出一丝丝的无措和愧疚。   “我回来了。”景晏贴近慕清的耳朵:“老师?慕哥?”   景晏声音轻得像是情人的呢喃,眼中的恨却几乎快要淌出血来。   “你高兴吗?”   ……   长达一分半的片花到此结束。   在短暂的愣怔后,屏幕前的网友对《江山弈》的期待值一下子拉满,评论区直接沸腾了。   【啊啊啊陆哥好帅!!!美人战损我可以!疯批美人我也可以!颜霸当之无愧!】   【艹,陆曜战损妆也太带感了吧!我看骆与时在回忆里的衣服好像都是白色绿色这种,所以他的人设是翩翩公子吗?两个人感觉好配好配。】   【支持雪胥叔!成熟男人穿了古装也好好看!】   【光看片花像是大制作啊,这真的是网剧?有点期待了,希望正片也能保持这个水平,我一定会追的。】   【惊了,这是陆曜?顶流的那个陆曜?我正吃饭呢开头那个眼神差点把我吓噎住,演技开挂了吧?】   【前边的,确实是开挂了哈哈哈哈,陆曜开的挂叫骆与时~】   最后一条评论一出,下边瞬间冒出许多的“求科普”、“求细讲”,楼里简直是大型的日落cp安利现场。   陆曜粉丝和骆与时粉丝看到这里心情都挺复杂的,但最让她们心情复杂的是,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还是她们粉的人亲口承认的!   她们能怎么办?   粉丝们叹了口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专心致志开始给《江山弈》搞宣传卖安利,这是她们喜欢的人主演/参演的第一部 网剧,可不能搞砸了。   各种各样的言论迅速填满了官博评论区,不能否认的是,这波终极片花的发布给网剧带来的影响是正面的,不仅又一次扩大了《江山弈》的知名度,还让部分原本对陆曜的演技持否定或是中立态度的人转变了阵营。   但这同时也是把双刃剑,一旦正式开播后陆曜在剧里的演技和片花中剪辑的有出入,那到时迎来的批评声绝对会翻倍。   对此,《江山弈》剧组和陆曜的态度很分明了:他们毫不畏惧。   -   《江山弈》正式开播的这个周五晚上,骆与时早早吃了晚饭收拾好桌子,以一种非常端正的姿势坐在餐桌边,面前的平板被架子支着,像是本摊开的书。   时间一点点靠近八点,骆与时不停地刷新着播出页面下的评论区,用动作缓解他心里的紧张和焦躁。   这份情绪如果落在旁人眼里一定会觉得莫名起来。   骆与时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电影还没下线,风头不减的时候网剧就续上了,周播的模式可以保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会在公众面前有一定的曝光量。   至于剧,就更不用担心了,演技方面不必说,哪怕骆与时在剧里的表现只有他在《黎明决战》中的一半,就足够傲视剧组其他演员了,那些毒舌点评人的吐槽的对象绝对不会轮到他。   而且他所饰演的角色慕清是个非常矛盾的人物,又是传统的在私人感情和家国大义中挣扎,这种角色往往是最容易大爆的。   口碑和人气几乎都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骆与时抿了抿唇,播放通道下的评论区快被他刷烂了,可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东西。   他无奈,又打开微博去搜索提到陆曜的实时消息,在看到很多人都表示了对陆曜今晚在剧组的表现十分期待时才松了口气,停下了不停刷新的行为。   在大约一个小时前,骆与时从闫泽那里得来了消息:他所饰演的慕清确实是在今天就有出现,只不过是在第二集 末尾的最后一个镜头,大概时长只有两三秒。   骆与时听了直接气炸,恨不能跳进屏幕里手撕了草莓视频app的首页推荐——   那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他和陆曜会在今晚为大家带来balabala,几乎明示了他俩都会出场,而剪辑出的预告里也有骆与时三秒的镜头。   可骆与时没想到,他出现的镜头还真只有三秒啊!   太坑了吧!   在草莓视频app跳跃着看或是快进是不算在播放量内的,这也就是说,只有陆曜的演技能让观众完整地看完今天更新的前两集,《江山弈》才能取得一个漂亮的首映数字。   反之,如果今天《江山弈》的播出情况并不那么令人满意,外界一定会将最大的罪过全都压在陆曜身上。   骆与时想着,心就揪了起来。   他才在不久前结束了和陆曜的聊天,对方告诉他今晚要忙着辅导学员排练,会很忙,来不及看《江山弈》的首映,所以就要麻烦骆与时替他看看实时弹幕上的评价。   一腔焦虑找不到人倾诉发泄,只能通过行动慢慢消化掉。   骆与时停下点刷新的手指,理智慢慢回笼。   是他太悲观太杞人忧天,有这么多和陆曜素未谋面的人都这样相信陆曜,他和陆曜一起拍了那么久的戏,怎么就不能多相信一点呢?   时间终于到了八点,骆与时进入草莓视频app的《江山弈》专区,点开了在一秒前最新更新的两集。   观看人气爆棚,实时弹幕已经是密密麻麻,在时长两分半的片首曲后,“江山弈”三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中央,正片开始了。   ……   不知不觉两集看完,骆与时看到系统自动跳到了第三集 的预告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声。   等等?   骆与时突然愣住,他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明明他是来替陆曜看观众对《江山弈》的评价的,结果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了剧情中,甚至因为嫌弹幕挡屏幕到后来把弹幕都给关上了。   但是他这个亲身拍了、对剧情熟悉无比的人都能看得这样津津有味,那普通观众应该也会喜欢看的吧?   骆与时切到评论区,里边一水的好评让他稍稍安了心,他又跳到微博,《江山弈》的热搜早已高高挂起,剧名后边跟着的是四个字——   太好看了!   ……   事实证明,挨夸是会上瘾的,等骆与时从好评和各种彩虹屁的海洋里回过神,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不知不觉,他看这些看了将近四十分钟。   骆与时不由面露赧然,沉湎于赞美之词实在是不符合他从小所接受到的家教。   不过现在时间终于到了十点,是陆曜说的大概忙完了的空闲时间,他可以打电话告诉陆曜《江山弈》饱受好评这个好消息啦!   电话很快被接通:   骆与时语气兴奋:“喂?陆曜!你现在有空吗?”   陆曜那边背景音有些乱,他先说了声“稍等”,接着应该是拿着手机去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话筒那边的他鼻音很重地“嗯”了声,声音难掩疲惫。   骆与时声音一下子就小了,哄人一样:“陆曜,我打电话是想说,你知道吗,《江山弈》播出后的情况特别好,而且好多人都夸了你的演技,说你好厉害。真好,这下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陆曜低低笑了声,很轻很温柔地回他:“是吗?那我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 第64章 塌房的第六十四天 骆与时用手掌拍拍脸……   骆与时的手指攥紧了手机。   陆曜正常说话时的声音并不低沉, 所以当他刻意低下声音讲话时就会莫名地表现出种温柔来,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他大概真的是很累了,不仅声音里透着疲惫, 嗓子甚至都有些哑,配上刻意压低的说话方式却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粉色逐渐攀升上骆与时的耳朵,烫烫的,像是能一直灼到心脏去。   “行,你, 你知道就好,那我挂电话了。”   骆与时语速飞快,慌里慌张地挂了电话, 连原本想好的说要请陆曜吃饭的话都忘了说。   电话被挂断,房间再次归为熟悉的静谧。   骆与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突然卸了力不由自主往后一坐,正好坐在椅子靠背的顶部。   椅子受力向前滑动撞上餐桌,“哐啷”一声震醒了发着楞的人。   所以刚刚, 他是被陆曜撩到了吗?   骆与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生懊恼。   食色性也,当一个大帅哥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你说话, 是个审美正常的人哪怕不心动也要稍微晃下神。   打电话看不到脸, 可骆与时能靠着朝夕相处的熟悉和长期拍戏观察的结果想象出陆曜说这句话时脸上是个什么神情。   而这种想象是结合着个人审美产生的, 便愈发合衬心意。   但骆与时恼的不是这个,他对自己的性向和偏好了解得很透, 甚至是坦然,便能很轻松地将一时心动归因于本能并坦然接受。   真正让他生恼的,是自己在被陆曜撩到后的不知所措和慌乱。   唉——   骆与时用手掌拍拍脸颊,他好歹也是有无数墙头的人,怎么刚刚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 也太没出息太丢人了吧!   不过想想,他这次追星的空窗期都快半年了,还挺久的。就和下孩子只有玩累了才会乖乖睡觉一样,成人的精力如果积攒太多也会容易产生乱七八糟的念头,喜欢就是其中之一,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可不就容易到处漏水么?   最近没有工作分散精力,要不试试挖掘新的墙头?骆与时想。   不过他的想法注定是实施不了的。   因为新工作很快就找上门了。   -   《江山弈》播出得顺利,良好的口碑成功和《黎明决战》形成了互推的关系,到骆与时饰演的慕清正式出场的这天,《江山弈》播放量又创新高,连带着《黎明决战》的次日票房都上涨了一截。   优质作品带来的收益是非常可观的,骆与时成功从底层人气一跃而起,成为了目前最炙手可热的演员,一时风光无两。   按理说,骆与时如此出风头,男一号陆曜的粉丝们应该是很不乐意的。   但令很多人没有想到,陆曜的粉丝们不仅没有生气,还纷纷跑到骆与时的微博下表示感谢——   【曜哥七年老粉在此,谢谢骆老师教曜哥演戏!本来我家里人挺不理解我追星的,结果在和我一起看了《江山弈》后我爸居然夸我有眼光喜欢了个实力不错的年轻人2333】   【说句实话吧,曜哥演技以前真的是矮子里拔高个,还经常发挥不稳定,也就比那些只会瞪眼的强了点,我以前看曜哥演戏都是当下饭的。但《江山弈》是我第一次为一个曜哥流泪的片段回看了好几遍,真的有感受到他演技的进步,谢谢骆老师。】   【讲真,虽然早就知道曜哥从流量转型的话一定会去尝试演戏,但我并不怎么看好,可这次《江山弈》让我又觉得曜哥演戏这事有希望了,私心求两位一个二搭。】   ……   陆曜粉丝是圈里出了名的难收买,以前陆曜演戏时就有演员粉丝主动来示好,想给两家攀个亲,却半分好都没有讨到。   但她们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陆曜大概是从一年前就开始转型的工作了,工作室也早早行动,提前给粉丝们打过预防针,现在是事业粉占了陆曜粉丝群体的大多数,有最大的话语权。   对事业粉来说,现阶段没有什么是比能够提升陆曜实力帮他成功转型更重要的了,一时人气什么的全是浮云,通通靠边!   能有骆与时这么个高人气好口碑还能带陆曜提升演技的优质助力是多少家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她们肯定要帮陆曜好好笼络着,怎么可能拖后腿把人骂走!   骆与时的粉丝气质也很随他本人,有点佛,还很好相处,陆曜粉丝主动示好,她们也客客气气的,两家粉丝相处得十分融洽,连带着本该在夹缝中生存的cp粉小日子也过得挺好。   有这样一个基础在,到了周日,当陆曜早就官宣许久的《两日行纪》宣布本期神秘嘉宾是“骆与时”的时候,半分不该掀的风浪都没有起,还因为蹭了新剧和骆与时的热度让节目播放量提高了一截。   《两日行纪》的导演乐得眼睛都快笑没了,连连感叹《江山弈》剧组那边和陆曜推荐的人真不错。   他脑子灵,经常能想到新奇的点子,见现在情况一片大好,便主动联系闫泽提议说他们两家可以合办一个后续的小活动。   双方一拍即合,最后决定临时加一场直播,内容是让陆曜和骆与时一起做他们参加那期《两日行纪》的reaction。   周一《江山弈》和《两日行纪》都不更新,开直播不会抢它们的流量,刚好骆与时一直没工作闲在A市,陆曜录《闪耀星途》的J市也和A市不远,几乎不用怎么请假。   最后,直播的时间就定在了周一晚上八点,地点是陆曜在A市的工作室。   骆与时原以为下次见到陆曜不知什么时候,请吃饭更是没个准的时间,远在天边的事。   谁知这两件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一起上了门。 第65章 塌房的第六十五天 晚上八点,陆曜和骆……   陆曜通知的工作室地点是A市比较偏的一个地方。   韩清在目的地停下车, 骆与时看着眼前两层高的小别墅,有些疑惑:这里居然是陆曜的工作室?他们没走错吧?   正犹豫间,大门“吱呀”一声被从里边打开。   “刚在里边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看时间就猜是骆老师到了。”   陆曜的经纪人张莉笑吟吟地走出来:“骆老师晚上好,请进来吧,车子的话可以让助理直接开进院子里,里边有停车的地方。”   “王召,”她吩咐道:“你去帮骆老师的助理停下车。”   被喊到的那人闷闷地“嗯”了声, 低着头从张莉身后往外走,擦肩经过时骆与时看到他的脸才反应过来——   这人不是陆曜身边的大助理吗?之前在剧组里多意气风发的人,怎么现在垂头丧气的?而且还没跟在陆曜身边。   这么一想, 好像上次录《两日行纪》的时候王召也没跟着……   骆与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陆曜工作室这边人事变动的暗涌,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内部的事,不是他个外人能评价和掺一脚的。   骆与时匆匆从王召身上收回视线, 跟着张莉走进别墅。   “陆曜他下午要指导学员到四点多,再从J市开车过来大概要等七点才到。他怕你无聊,特意嘱咐我可以带你在这里逛一逛, 知无不言, 所以骆老师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提。”   张莉走在前面为骆与时介绍道:“这是我们工作室最早的基地, 因为楼上就是员工宿舍,很方便, 所以我们现在大部分时间也还是在这里办公,市中心租的写字楼就拿来专门会客用。”   “不过前段时间写字楼重新装修,还没好,就委屈骆老师今天来老工作室这里了,还请多多包涵。”   骆与时摇摇头:“不委屈, 这边条件已经很不错,是你们太谦虚了。”   他看了看周围,虽然这栋别墅从外边看像是有一定年头了,里边还是蛮现代化的,尤其装修风格,让人感觉特别舒服和放松,很有生活的气息。   别墅一层有厨房、半开放的餐厅和小客厅,小客厅摆着沙发和茶几,没有安电视,大概只是作短暂休憩或者临时会客用。   其余地方能打掉的墙全部被打掉,腾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来当工作区,里边摆满写字台,有的位置上还有人在工作。他们见张莉领着骆与时等人进来就站起来打了下招呼,然后又坐下去继续手头的工作。   那,他们等下要是在小客厅直播的话不会打扰到工作区的人工作吗?   似是看出骆与时的疑惑,张莉解释道:“骆老师不用担心,等下我们去楼上陆曜房间里的小客厅直播,不在这里。”   陆曜房间?   骆与时面露惊讶,这里还有陆曜的房间?   张莉笑了笑,点头:“对,陆曜在这里也有房间,有时忙得晚他就直接在这里睡了。咱们先往上走吧,边走边说。”   这栋小别墅是陆曜在五年前买下的二手房,当时这块地方还属于城郊,位置偏房价低,加上房东急着出手,这才让陆曜捡了个大便宜。   但当时陆曜才和前公司解约,复工的时间不长,房子再便宜也还是掏空了他的家底,没钱再给工作室租房子了。他就只住在上边一层,把下边的腾给工作室用。   后来陆曜事业走上正轨,赚钱新添了房产搬离别墅,就把楼上改成了员工宿舍,只给自己留了间带小客厅的套间以备不时之需。   骆与时按照张莉的话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小客厅的装修暗暗点头。   的确,这间屋子的装修细看正是几年前的风格,只因为设计简约加上主色调是经典的米色加咖色所以显得并不怎么过时,再被一些大的装饰物遮掩,就更看不出来了。   张莉是个特别会来事的经纪人,加之有女性天生的细腻,能够对谈话对象的喜好把控得非常完美。   骆与时本来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多说话的,可他和张莉聊天时却半分没有“想尽快结束对话”的感觉,甚至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没聊多久就等到陆曜回来了。   陆曜推开门,先向屋子里的人统一打了个招呼,然后十分熟练地坐在和骆与时同边的沙发上,嘴里不忘同时:“骆老师晚上好,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骆与时回道。   感受到身侧的人脊背突然挺直,陆曜眼神一暗,朝着沙发靠背往后仰倒,舒服地叹了声:“总算是到了。”   “没个正行。”张莉又气又笑,心想这人平时不最注重形象的吗,怎么今天骆与时在这儿他倒开始大大咧咧起来。   但这到底是自己艺人,她开口:“你一路过来没吃饭吧,我让他们准备了沙拉,就放在楼下的厨房,饿了可以去吃。”   陆曜早年为了赶通告把胃吃坏了,这几年虽然养了过来,但不到时间特别紧急的情况张莉一般都不让他在车上吃饭,怕他难受。   “放心,我让小江帮我拿了。”陆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扭头问:“骆老师要不要来点?”   骆与时楞了下,摇头:“不用了,我吃过饭才来的。”   两人正说话间,陆曜的助理江斌就端着沙拉进了屋,陆曜没客气,端着碗就吃了起来。   张莉在一旁看得只觉眼前一黑,为了干饭把骆与时都晾到了一边,这是得多饿啊。   骆与时此时却觉得十分自在,那天的电话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些影响,想起就觉得脚趾抓地。而陆曜这一连串的动作很大程度缓解了他的焦虑,看这大大咧咧的样子,显然是没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那他也能放心地忽略这段小插曲。   尤其看陆曜努力往嘴里扒饭的样子,他仿佛又梦回《江山弈》剧组,所有人每天累到一下戏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想起拍摄时大家吃起饭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骆与时忍不住就笑得抿起嘴。   陆曜吃完最后一口,正好抬起头看到这一幕,顺嘴问:“骆老师在笑?是想起什么了吗?”   骆与时点头:“嗯,想起来在剧组的日子,那时候大家下戏了吃饭都跟你刚才一样快。”   陆曜一听也乐了,还有点不好意思:“咳,是我刚才失礼了,咱们现在说说直播的事吧。”   张莉接过话,开始给陆曜和骆与时将今晚直播的主要任务和注意事项,陆曜不是第一次直播,所以很多细节都是专门讲给骆与时听的,但陆曜也没吭声,一直听得很认真。   骆与时对此心知肚明,很是感激张莉和陆曜的细心妥帖,更加认真地听着。   晚上八点,陆曜和骆与时准时进入了直播间。 第66章 塌房的第六十六天 剧情逐渐推进,到了……   晚上八点整, 《两日行纪》直播间显示信号已接入,等候多时的粉丝们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画面随即连上了摄像头, 骆与时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伴随着一起来的还有时不时在摄像头前“碍事”的一双手。   骆与时凑近了摄像头,举起右手试探着打招呼:“哈喽,大家晚上好呀,可以看到画面和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超近的距离甚至能照清骆与时的睫毛, 今晚他和陆曜都没有刻意做妆造,只修了修眉,纯素颜下的他相貌更加柔和, 询问着说话时声音和表情都温柔得不行,纯纯的居家视角。   不少屏幕前的观众都被这温柔一击直击心脏——   【啊啊啊啊哥哥好温柔好好看!!!】   【骆老师好苏好苏好苏,虽然《江山弈》剧情还没展开,但代入进去如果我是景晏看到这样的慕清肯定早就沦陷了呜呜呜, 命都给你!】   ……   【骆老师,曜哥呢?他还没到吗?】   骆与时眼尖注意到这条,回答道:“陆曜也在的, 不过他现在还在调整摄像头, 你们觉得这个画面OK吗?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让陆曜回来了。”   弹幕很皮地表示:【有问题, 建议让曜哥一直扶着摄像头,骆老师由我们来独占!】   【对对对, 赶走陆小曜,霸占骆老师,姐妹们冲鸭!】   骆与时被弹幕上可爱的发言逗笑,一双漂亮的眼睛笑得弯起来,还露出脸颊下方的小梨涡。   上次走红毯时他这对梨涡就若隐若现地勾到了许多人, 如今梨花完全绽放,更是美得醉人。   弹幕被他这一笑引得来了场大爆发,密密麻麻的,根本就让人看不过来。   突然,面前的屏幕炸开了五光十色的烟花,夸张绚丽的特效铺满了整个屏幕,骆与时从被吸引进来的机器人弹幕里努力找到了系统发言,念道:“感谢与时舒卷送出的‘烟花雨’,谢谢谢谢,但是大家不用这么破费,能来看直播我和陆曜就很很高兴了。”   “什么?不是想送礼物,是想被我念到名字?”   “免费礼物也可以呀。”   得益于身为演员的基本功,利落的嘴皮子让骆与时能轻松地边看屏幕边迅速地念:“感谢曜总天下第一送出的鲜花,感谢曜哥今天发博了吗送出的鲜花,感谢时崽超可爱送出的小飞碟,感谢——”   “呃……”骆与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名为“每天都在期待曜哥攻时崽”的id,硬着头皮囫囵念道:“感谢每天期待#%&的荧光棒。”   弹幕刚还被骆与时语速飞快的同时能保证吐字清晰的绝技震惊到,猛地一听他说话含糊,满脑子都是咋了咋了咋了?   【姐妹们快去看送礼的系统文字,重点在6分17秒那条嘻嘻嘻,我好像知道骆骆为什么会结巴了呢~】   【看完回来了嘿嘿嘿,骆老师大胆地念出来呀!不要玩不起qwq!】   更有凑热闹的见状也换上了很皮的id,什么“摸时崽小脸”、“骆老师官方指定女友”、“骆老师我绿码嘴一个”。   总之,只有骆与时想不到,没有粉丝们不敢取的id。   骆与时直播都是第一次做,哪见过这种架势,被弹幕调戏得耳根都泛了粉,弹幕见一向端庄有度谦谦君子的骆老师私下竟是这么纯情好调戏的性格,纷纷直呼“我可以”,愈发嚣张,有些id甚至开始往被封的边缘横跳。   陆曜刚整好摄像头就看到骆与时手足无措的这一幕,他坐到骆与时旁边扫了眼屏幕,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   “啧,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是吧?”   陆曜声音上挑,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屏幕前的观众心道不妙,果然,只见下一秒陆曜的脸就凑近摄像头被放大,接着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看到来自系统的提示:   【主播已关闭礼物特效。】   这下除非是专门去找,单纯看屏幕是找不到送礼人的id了。   弹幕飘过一串点点点,陆曜迤迤然地坐回去,姿势有那么一点欠揍。   【啊啊啊啊可恶!!!】   【呜呜,调戏骆老师失败,人生第一次看陆曜这张帅脸觉得有那么一点碍事(陆曜粉丝别打我,抱头)】   【轻拍前边的姐妹,其实本阳光也想QvQ……】   【陆曜!!大庭广众之下你居然敢做这种事!你皮皮曜的身份瞒不住了!】   皮皮曜?这都是刚出道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公司给他们草人设都是东一下西一下,也就解约独自发展后陆曜给大众的形象才慢慢稳定下来,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他曾经还有这么个称号,但这可不能说。   陆曜挑眉,说出的话十分能吸引火力:“我有瞒吗?不一直都是这样?”   【歪,节目组的人在吗?可不可以给这个人准备个单独的直播间,他把骆老师直播间的礼物特效关了呜呜。】   陆曜语气懒洋洋:“什么叫这个人,我和骆老师明明是老师和入室弟子的关系。”   呃——   陆曜忽然顿住了。   他刚刚一个顺嘴在骆与时面前讲了骚话,骆与时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悄悄移动视线,见骆与时表情没有异常,便继续和弹幕互动带气氛。   直播也是有技巧的,除了要和观众们形成良好的互动关系,主播自己也必须把控好直播间的节奏,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像骆与时刚刚那样就是热闹有余,直播间的风向却被观众们带得一去不回。   弹幕很快和陆曜开始了良好的“互怼”,骆与时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陆曜真的是天生的爱豆,在和粉丝相处还有把控节奏这块处理得太好了。   他对直播时这样游刃有余的陆曜特别崇拜,忍不住悄悄侧头往陆曜的方向看,眼睛里都闪着光。   直到陆曜觉得气氛暖得差不多了开始放综艺正片,骆与时才彻底从陆曜身上收回视线,和陆曜一起回看他们录的这期《两日行纪》。   综艺开头是北山村的一小段介绍,然后镜头一转,小院里来了第一位客人——汪建德,陆续地,贺敏和陆曜也依次抵达小院。   三人齐心将院子大概收拾了下便开始吃晚饭,中途不忘讨论这期的神秘嘉宾,陆曜悄悄对着镜头神秘一笑,镜头再变,画面就切到了骆与时乘车来北山村时的一小段采访,之后便是骆与时陆曜两人在院门口相遇的一幕。   摄影将两人对视的画面拍摄得特别唯美,那角度和光线,很难让人不怀疑摄影大哥以前怕是拍偶像剧出身的。   弹幕同样在这里迎来了一片大爆发,陆曜怕骆与时看到满屏的cp言论不自在,就半调侃地吐槽道:“摄影大哥这技术真不错,就是后期怎么回事,我出场得这么帅,手上怎么着也得拿着适合的道具吧,也不帮着把早餐p一下换成别的。”   弹幕便开始嘘他:【哪有人说自己帅的!】   骆与时却特别实诚地点头,还很认真地和弹幕解释:“真的很帅,那天我一早起来特别饿,陆曜提着早餐出现在我眼里和神仙下凡真没什么区别。”   陆曜颇为诧异地看着骆与时,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适应了直播的节奏,敢于大方说话了,同时又觉得好笑,他的骆老师怎么连一本正经维护他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综艺还在继续播着,很快几位嘉宾全部到齐,开始做节目组派发的任务。   这一块内容比较有趣,又都是他二人亲身经历过,陆曜见骆与时敢说话了,便有意无意地让骆与时承担了这部分的主讲任务。   骆与时对此浑然不觉,到了他们找地方避雨那里,摄影师用一个雨后从屋檐下看空中彩虹的视角解释了他们是怎么避的雨,拍摄地点是村子外围的房子,不会泄露陆曜的秘密。   剧情逐渐推进,到了晚饭烧烤的部分,骆与时从开播前就开始祈祷的事终于落了空——   【等下!这部分不许跳!姐妹们快看这个镜头的左下角,曜哥骆老师你们两个在角落里干什么呢啊啊啊!我从昨天就一直想问了!!!】 第67章 塌房的第六十七天 刚结束直播的两人同……   【在哪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姐妹们我好急!】   【左下角呀姐妹!注意看那个小火堆, 在13秒的时候画面突然亮了一下能看清曜哥和骆老师的脸。】   【卧槽我倒过去慢放了发现是真的!大家都是带着放大镜看节目的吧?好厉害。】   【哇,我昨天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镜头里找不到曜哥和骆老师了,原来这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T^T】   ……   骆与时在看到第一条弹幕的时候就心叫“不好”, 等相关的弹幕变得密密麻麻,他只觉眼前一黑,很是不想抵抗地觉得不如装傻充楞把这段混过去好了。   他一遇到不知所措的情况就喜欢逃避,昨天他提前看这期正片的时候到了这里直接关掉了弹幕,事后也没有翻评论区, 很有自欺欺人的意味,仿佛只要他看不到就是没有。   但见如今弹幕上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骆与时预感强烈:这次好像真不好混过去了……   “哎呀慢点慢点!”   先前一直没怎么出风头的陆曜突然凑近了摄像头, 一张脸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   他语气夸张地说:“瞧你们刷这么快,我和骆老师20好几的人看弹幕看得眼睛都要花了,让我凑近看看你们嚷嚷的什么——”   在被挡住的摄像头后,骆与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探着身子拿脸怼摄像头的陆曜还在读着弹幕:“嗯?问我们俩是不是偷偷躲一边了?”   “诶诶诶, 说什么呢!怎么说得好像我们俩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还偷偷。”   陆曜在弹幕一片“快坐回去别耽误我看骆老师”的催促声里重新坐好,表情颇有几分嫌弃:“亏你们还是我的粉丝, 居然这么看我。”   【哼, 自恋鬼, 谁是你的粉丝!】   【就是,我宣布从现在起我爬墙了嘻嘻嘻】   “行吧行吧, 我改。”陆曜双手作讨饶状,无奈道:“你们是骆老师和我的粉丝,行了吧?”   弹幕这才变得满意,催陆曜快快解释。   陆曜咳了声:“晚饭不是自由烧烤吗?我们俩生火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烤肉吃啊。”   说到最后, 他还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用眼神无声暗示——明知故问。   弹幕立马飘来满屏点点点和问号,要他说清楚。   骆与时也扭过头看着陆曜,他对这个答案是很吃惊的,但想起现在是在直播,他补救地点点头,像是在附和陆曜的说辞。   昨晚他看了正片,知道这段后边没有江路来找他们的内容,这样一来,陆曜这么解释就不会穿帮。   至于江路那里和后续怎么展开解释,他决定相信刚刚给了他暗示的陆曜。   陆曜果然是早有准备,他拿着隐隐炫耀和骄傲的语气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两个大烤架那边烤出的肉是有限的,你们骆老师说工作人员跟了我们一天忙前忙后肯定更累更饿,就主动闪到一边让他们先吃。”   “但我们也饿啊,就自力更生去一边生火烤肉了呗。”   骆与时在一旁听得叹为观止,他躲到一边确实有不想和人挤和人争的意思,只是被陆曜这么一美化,任谁都不能说他和陆曜有一点的错。   他很快接上,边说还竖起大拇指:“是啊,幸好陆曜会生火,而且他肉烤得也特别好吃,真的很厉害。”   弹幕开始有人跟着感叹陆曜会的真多,在被问及什么时候学的生火,陆曜下巴微扬,用淡淡的语气装了一下:“生火?这不是该会的?”   【这个问题我知道!曜哥以前参加过一档野外生存的综艺,生火应该就是那时候学的,包括烤肉。】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可恶,让这个人装到了。】   【被装到了+1】   ……   有关烧烤的节目片段就这么顺利地被应付过去,再往后的内容也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很是轻松地就过完了。   关掉播放页面,陆曜将直播窗口调大,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的十点五十分。   “要不播到十一点?”陆曜和骆与时商量了下,两人决定加个十分钟的提问环节,到十一点的时候再下播。   “只能问和《两日行纪》或者《江山弈》相关的问题哦,其他的我们可以拒绝回答。”陆曜先提醒道。   弹幕果然飘过一串哭唧唧,但见陆曜不为所动,粉丝们便很快认清现实开始正经地留言提问,陆曜和骆与时挑了些问得最多的问题回答:   “北山村那边的口味很重吗?还好吧,毕竟是要搞旅游的,肯定全国各地游客的口味都要兼顾到,如果吃不惯当地的特色菜可以吃普通的。”   “想问问慕清和景晏最后的结局?这个涉及到后边的剧情了哦,所以不可以透露。不过可以先告诉大家,《江山弈》是分上下两部的,想快快看到真正的大结局就去闫导微博下边催他拍第二部 吧。”   ……   十分钟的提问时间转瞬即逝,在一片不舍里,陆曜和骆与时的本次双人直播完美地落下了帷幕。   “我——”   “你——”   刚结束直播的两人同时转向对方开口,两双眼睛里的愕然互相倒映着,又先后转化为浓浓的笑意。   骆与时最先没忍住,扭过头笑出了声:“你先说吧。”   陆曜干脆地应了下来:“行,反正我猜你想问的和我要说的也是一回事。”   “你是不是想问江路要是看了直播我们该怎么和他解释?”   见骆与时点头,陆曜含笑道:“放心吧,我们两个私交很好,这点小事他不会介意,我现在给他发消息说一声就行了。”   说着,陆曜拿过手机打了一串字,然后毫不避讳地将他和江路的聊天界面给骆与时看:“这下放心了吧?”   “嗯。”骆与时重重点头,又忍不住笑起来,感叹道:“你真的好厉害,之前我从没想到直播会是件这么难的事,幸好今天有你在。”   “那——我有没有奖励?”陆曜突然凑近了问。   骆与时还沉浸在对陆曜直播应变能力的感叹中,没察觉出这个姿势中的一点暧昧:“奖励吗?唔,我本来就欠着你一顿饭,正好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你现在饿不饿,我请你去吃夜宵?”   陆曜点点头:“好啊,吃什么?烧烤怎么样?”   他后几个字有意无意地咬得很重,莫名就让骆与时想起那个两人独自烧烤的夜晚。   “行,行啊,”骆与时的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一下,又突然站起来变得吐字很快:“这么晚了,要不直接点外卖过来吧,我请你们工作室的所有人一起吃顿夜宵,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小韩,你去统计一下大家都吃什么,就点我们经常吃的那家,账走我的私账。”   陆曜也慢悠悠站起来:“小江,你陪着小韩一起去统计吧,别忘了告诉大家,今晚这顿是骆老师请的。”   “好嘞!”   韩清和江斌应道,高高兴兴地下了楼,没两分钟,楼下就传来一阵欢呼。   张莉趁这个时候将刚刚统计来的各项数据拿给陆曜和骆与时看。   他们在直播前就和节目组剧组还有直播平台一起达成了协议,平台只要流量分成,其他的收益都会全部捐出做公益。   只有李诚还站在原地没有凑过去,他看着明显挨得更近的陆曜和骆与时,隐约察觉出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68章 塌房的第六十八天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   第二天, 《江山弈》和《两日行纪》的官博正式在网上公布了昨日直播的打赏收益——20万!   放在现如今明星纷纷下场带货的环境里,这份收益自然是恨不起眼的数字,但如果比的是纯直播打赏, 这个数字就很值得一说了,尤其陆曜骆与时几次强调不要刷贵重的礼物,这20万几乎全是几毛的小东西凑起来的。   闫泽刚好也在这天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某地方台的采购部门主动联系了剧组,开出的价格也很有诚意, 如果不出意外,《江山弈》上星几乎是稳的了。   双喜临门,闫泽出手也格外大方。   他拍《江山弈》时自己是有投资进去的, 眼见剧顺利爆红,分成时定能大赚特赚,便很豪迈地掏出部分存款连同这20万一起给先前他们在北山村捐的小学修一个有塑胶跑道的操场。   消息一出,自然又给《江山弈》博得了不少好感。   恰好这时剧情进行到了少年景晏和慕清的戏份, 两位颜值、演技、人气全方位在线的演员挑起大梁,愣是让开播一周的《江山弈》人气半点回落都没有。   剧和演员是一体的关系,剧的火爆除了能带给演员人气的提升外, 最实质性的好处就是随之而来的各种工作邀约。   身为骆与时的经纪人, 最近日子的李诚成天接电话接到手软, 邮箱也快被各种各样的邀约塞到爆满。   当然,他可没有替骆与时直接应下, 这种事还得要他们两个人当面商量了办。   正好他有事要问,就随便选了天将人约到了办公室。   ……   办公桌上,几份被李诚提前筛选好的剧本被一字摊开。   骆与时拍戏最挑剔的就是剧组,在他看,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团队, 再好的剧本再充裕的资金也能被拍得稀碎。   李诚知道他的习惯,就先把送来的剧本中演员配置不好的、导演话语权不够资方强势的剧组筛掉,留下这些合格的让骆与时再挑。   见骆与时都是翻了几页就放下,李诚问:“都不满意吗?”   “嗯——”骆与时沉吟了一下,“有几个还行,但还不到打动我的程度。”   “闫泽跟我说《江山弈》的下部可能明年年后就能开拍,我想先等那边的消息。”   骆与时摇摇头,表情带着些歉意。   其实这事他也很无奈,按理说既然拍摄计划定得差不多了,主演的合同应该早早签了才对。   但闫泽觉得好友在演上部的时候受了委屈,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等定下投资商后再正式和骆与时签合同,尽可能地提高他的片酬。   用闫泽的话说,反正骆与时也不会跑,他能多薅几个投资商的羊毛是几个。   李诚知道骆与时和闫泽私交不错,一听这话就明白拍《江山弈》第二部 的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他也没意见,毕竟不管是对闫泽这个人还是拍出的剧他都是非常认可的。   “所以你年后的时间基本上就算是定下来了?”李诚确认道:“现在才11月,你如果想拍戏的话还可以接个配角。”   骆与时想了想,摇头:“太赶了。”   剧组过年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放假,但他过年一定要回A市过。   骆家的人骨子里非常传统,尤其对过年这样重要的日子十分看重,每年骆与时骆和光兄弟俩都会在这个时候搬回老宅住一段时间,他不可能为了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辜负亲情。   李诚自然也不可能压着骆与时去拍戏,骆家人对过年的执着他知道,说这话只是想问问骆与时愿不愿意趁过年前这段时间进个短组,既然骆与时嫌太赶,那就算了。   “我这边还收到了很多代言,你要考虑一下吗?”   不出李诚预料,这次骆与时又摇了头,他不希望粉丝因为他的缘故去买些没有必要的东西,反正代言的那点钱他也并不在意。   真就是现实版的有钱任性。   李诚笑着叹了声,得亏骆总早在最开始指派他来当骆与时经纪人的时候就改了他的薪资模式,不从骆与时赚来的钱里抽成,不然他这会儿怕是也不能心平气和地他家艺人把来钱快的工作推了个干净。   “今天特意叫你过来还有件事情要问。”   李诚屈着食指用指节敲了敲桌子,表情是少有的认真:“你真打算继续和陆曜炒cp吗?”   “我没有。”骆与时下意识否认道,他顿了顿:“不是炒cp,我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不主动,顺其自然。”   他看了眼李诚的脸色,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诚哥,之前你不是一直劝我要接受现在的营销方式吗?怎么现在——”   “我说的是宣传剧。”李诚出声打断,直直地看着骆与时的眼睛:“你说这话时心里想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骆与时抿着唇沉默了,半晌,他道:“我的确是为了剧好,因为这是我欠陆曜的。”   李诚面露不解:“欠陆曜?你怎么会欠他?”   随即他想起什么脸色骤变,失声道:“难道——”   “没有!”骆与时突然拔高了声音。   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舔舔唇,低声:“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我只是想说我现在很清醒,也知道自己是谁,并没有被什么影响,所以你不用这么紧张。”   “至于陆曜……”骆与时停顿了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将内情全盘托出。   其实连他自己隐约都能察觉到,他做这些事时的心情已经和初心有些不同了,但他暂时并不想理清这些复杂的东西。   “你就当我是有不得不做的原因要在事业上帮他一把吧。”   他最后说。   李诚深深地看他一眼,试图从另一个方向入手:“但是你有想过骆总那边吗?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圈里的人。”   “如果骆总看到了那些cp言论和有些人骂你炒cp吸陆曜血的话,他会不高兴的。”   甚至可能直接出手波及到陆曜,他暗示。   “没关系,”骆与时语气淡淡:“我之前就和我哥说过,不许他再插手这些事。”   他的态度在不断地拉扯中变得更为坚决,平静的话里都透着不容更改的气势。   到底流着的是骆家的血。   “好吧,尊重你的一切想法。”李诚干脆地点头,聪明人总是能记住自己的位置。   “我现在大概明白你的态度了,这里有份综艺的邀请,先别听到综艺就拒绝,看看内容,我想你会接受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封面上印着的字昭示了它的来源——《闪耀星途》节目组。 第69章 塌房的第六十九天 《闪耀星途》送来的……   《闪耀星途》送来的这份邀约与其说是与陆曜有关, 更多是其实是邱旭。   一部口碑好剧的爆火并不是只能反哺剧中的男一男二,事实上整个剧组都能或多或少地从中获利。   《江山弈》爆火后带动的人气是全方位的,如果说陆曜和骆与时这两位剧情担当得到的提升是第一梯队, 那么同属于主角团的男四号邱旭就毫无悬念地处于第二梯队。   先前,拍完《江山弈》后,邱旭几乎是没间断地进了《闪耀星途》的录制。   论长相和业务能力,邱旭在《闪耀星途》100位练习生中无疑是顶尖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他身后的陆曜工作室比起其他练习生背后的大娱乐公司根基浅。   陆曜虽然在《闪耀星途》中当导师, 话语权却并不大,有几家大娱乐公司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上位圈,陆曜唯一能为邱旭做的就是尽量在资本中周旋, 捧是很难办得到了,至少能让邱旭不被过分地打压。   但即使这样,陆曜同样担着很大的风险。   他是《闪耀星途》的导师,邱旭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关系户”, 哪怕陆曜只是给邱旭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落在别人眼里可能就变成了他对邱旭的额外照顾。而邱旭也会因此担上个“皇族”的名字,口碑尽失, 再有实力也很难得到大众的认可。   这几乎是个两难的局。   《闪耀星途》正式录制前, 导演就提前和副导演等人想好了预案, 如果陆曜提前求过来,他们就给陆曜个面子, 到时候不怎么克扣邱旭的镜头,只是也不会捧,别让他盖过真正的“太子”的风头。   谁料一直到第一期节目播出,陆曜愣是没提过一句关于邱旭的事,在日常教导学员时也没有对邱旭多加照顾, 完全就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这下不只是节目组傻了,几家争夺上位圈的娱乐公司也傻了,看不懂陆曜玩的是哪一套。   他们早在全部练习生的人选定下后就拿到了名单,对练习生里有争夺上位圈实力的都有所了解,背靠陆曜且有实力的邱旭就是他们的心头大患之一。   陆曜在圈里的根基并不深,但他风头盛人缘好,哪怕是娱乐公司也不想轻易和他交恶,如今见陆曜态度模糊,他们反倒束起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处理。   可真让邱旭随便发展,他们又不甘心,在他们的预想里,是想用邱旭和陆曜来一波利益交换的。   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利益在心头占了上风,节目组对邱旭实行了较为轻度的打压,播出的镜头只有舞台上的还算完整,私下里一些用来吸粉的日常镜头里几乎是查无此人。   练习生们在初阶段最吸粉的无非是性格人设和舞台实力,邱旭只能用半条腿走路,却仍凭借过硬的业务能力和帅气的脸勉勉强强地挂在十名左右的位置。   《闪耀星途》最后组成的限定团人数就是十人,邱旭这个位置很危险,随时有被反超的可能。   而在上一期新公布的排位里,邱旭排名第十一。   节目组这下以为陆曜终于要忍耐不住了,却不成想,《江山弈》突然毫无征兆地就播了,在预告里没怎么出现的邱旭在第一集 里始终跟在男一陆曜身边,可以说是混足了镜头,连带着他的人气开始飞速上涨。   许多人在感叹完陆曜和骆与时的神颜后对这个新面孔燃起了兴趣,不忘询问跟在陆曜身边的红衣小将是谁。   剧中的陆曜成熟狠厉,骆与时光风霁月,邱旭饰演的角色则是个充满着朝气的少年将军,吸粉又和二人的人设并不相同,被闫泽的镜头一照,。   大把大把的新观众涌入到《闪耀星途》下去看邱旭的内容,这下,节目组再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藏着邱旭了。   《闪耀星途》的导演也不是傻人,做事有自己的考虑,《闪耀星途》这档节目如果能一直办下去,他就能凭借着它站稳脚跟。   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藏着邱旭不仅不现实,还会对节目的口碑有影响,真闹大了能不能拍第二季还未可知。而若是他顺时而变,借邱旭的风宣传节目,不仅能替节目挣来人气,还变相讨好了邱旭背后的陆曜,一箭双雕。   陆曜并没有理会他,只淡淡留下句“公平竞争”,导演听后也没恼,屁颠屁颠地吩咐手下人以后对节目进行正常的剪辑。   到上次排名公示时,邱旭的位置从第十一名跃升至第三,全是实打实的人气投出来的。   目前《闪耀星途》还剩下25个练习生,按照规则,在这轮考核中,排名前五的练习生会自动成为队长,带领队员在各组特邀嘉宾的帮助下共同完成本轮的竞演舞台。   这份邀约就是想邀请骆与时作为邱旭组的特邀嘉宾,背后蹭热度的意味很重了。   骆与时翻了翻邀约,拧眉:“这是节目组的意思还是陆曜和邱旭的意思?我怎么没听他们说过。”   “两者都有吧,节目组肯定是想请你去好蹭《江山弈》的热度,但正式发邀约过来应该也会征求他们的意见。”李诚答道。   骆与时知道李诚应该是提前打听了些内幕才会这么肯定地告诉他,不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以前也是追过好几档选秀节目的人,自然知道很多选拔里都会有请助演嘉宾这项,只是他没想到这居然也是内定好的,不由感觉少许失望。   李诚坦然道:“我对陆曜或许存有些偏见,但这次他居然没有私下找你谈这事还挺让我意外的,也让我对他有所改观。”   不私下谈,就是不想用两人间的情分逼着骆与时做决定,说明是个很值得结交的人。   “坦白讲,刨除掉私人感情,我是支持你接了它的,这对你们所有人都百利无一害。唱跳方面你不擅长,但我想他们既然敢请你,就做好了准备。”   李诚问:“要接吗?”   骆与时想了想,点下头:“我接。” 第70章 【倒v结束】塌房的第七十天 安静的练……   回到家, 骆与时先给陆曜发了消息。   【《闪耀星途》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收到消息的陆曜这时恰好和助理在休息室,看到消息很快回过来:【怕我直接问你你不好意思拒绝,就觉得先让节目组公事公办比较好。怎么?看你这语气是答应了吗?多谢。】   骆与时:【你谢什么, 我答应是看在邱旭的面子上。】   骆与时:【又不是因为你。】   陆曜看到这两句带着嗔怪意味的话忍不住轻笑了下,手上打字的动作不停:【好,那我先替邱旭谢谢你。这次是我见外了,等你来这边之后欢迎找我兴师问罪。】   骆与时答应了,同时回给他一个气鼓鼓的猫猫头。   陆曜看到表情包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 憋笑到最后没忍住发出声短促的气音。   同在休息室的江斌看他陆哥刚刚还是一脸疲惫,如今却满脸写着藏不住的开心,不禁笑着问道:“陆哥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他跟着陆曜也有一段时间, 胆子比之前大了不少,知道怎么能恰到好处地“越界”,好捧陆曜开心。   果然,陆曜非但没有怪小江多嘴和好事, 还勾着唇心情很好地回他:“邱旭他们组的助演嘉宾定下来了。”   江斌眼睛一转:“是骆老师吗?”   陆曜颔首,不只表情,连语气里都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炫耀:“先别声张, 节目组那边还没正式通知。”   也就是说这是私下里透露出的消息, 甚至可能还没经节目组的手, 那刚刚和陆曜聊天的人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江斌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跟在陆曜身边虽然不长, 但论能几句话就让陆曜这般高兴的人,也就见过骆与时一个。   当然这种事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当助理的善于察言观色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守口如瓶。   不过仅从他个人的立场,他还是很高兴骆与时能来做助演嘉宾的, 骆与时性格好,助理韩清和他又是老乡,两人挺聊得来,工作时不用担心因为性格不合多生事端。   甚至他还觉得,骆与时和韩清就是他的贵人,正是他们来了后自己才受到了提拔。   江斌脸上的笑愈发真诚:“我明白的,陆哥你放心,等骆老师和韩清来了我也会注意着,不教人传出一点不好的消息。”   “嗯,你有心了。”陆曜点点头,很是满意江斌的妥帖。   一想起来又能见到骆与时,陆曜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恨不能压缩时间把这几天要做的事一口气办完。   他越想越觉得坐在这儿静不下心,干脆站起来随口点到:“小江,走,跟我再去看看那群小孩训练。”   “王召你——”陆曜顿了顿,看到坐在一旁的人影才想起上次从A市回来时他因为《闪耀星途》里要处理的事比较多便又带了王召过来。只是江斌最近一直跟着他,他叫人的时候便下意识喊了声“小江”。   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人,陆曜也觉得应该在新人面前给王召留些面子,便温声说:“麻烦你留在休息室帮我看着点,要是有人来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王召点头,十分配合,半点以前的脾气都没有。陆曜见状便放了心,领着江斌出去。   等两人走后,王召脸一掉,眼里满是阴沉。   -   《闪耀星途》虽是周更,竞演却不是一周一次,而是两周。   中间没有竞演的这周节目组往往会安排一些活动,既能让练习生们借此展示自己,同时也能按最后的名次给予排名靠前的选手率先选择下轮竞演上台顺序的权利,省得现场让导师们随便指哪队上台时会让有些观众觉得有黑幕。   邱旭自上节目以来就一直谨记着陆曜给他讲过的话,并不铆着劲儿处处都要出个风头,反正他觉得自己有实力,什么时候上台都无所谓。   但这次一听说骆与时要来给他做助演嘉宾,邱旭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般。   他想着,骆哥没有舞台经验,第一个上台容易紧张,最后上压力大,是在中间出场比较好,而抢上台顺序这个光荣任务自然也要靠他来完成了。   邱旭顿觉自己重任在肩,立马就立下目标要给他骆哥挣个第一名回来。   和邱旭同组的四个小伙子虽然不知道他们队长为什么突然对第一名这么执着,但在邱旭的一番鼓舞下,几个热血年轻人也燃起了斗志,五个人成功拿下这次率先选择出场顺序的权利。   周一,今天是助演嘉宾和练习生们正式见面的日子。   邱旭组的五名练习生在练习室地板上围坐着聊天。。   他们刚刚录完了“抽取”助演嘉宾的部分,得知自己的助演嘉宾是最近正火的演员骆与时,除了邱旭外的四个小伙子都又意外又激动,趁这会儿休息围着邱旭问个不停。   “邱旭邱旭,你跟骆老师比较熟,那我们等会儿见面时该怎么称呼他比较好啊?”一个林姓练习生问。   邱旭拍拍胸脯:“骆哥人很好,没什么架子的,你们就和我一起叫他骆哥或者与时哥吧,这样听着比较亲近。不过现在还可以叫他骆老师。”   另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练习生夏冉抱着腿,小声道:“骆老师在《江山弈》里的扮相可真好看,不知道真人长什么样。”   “那必须是大写的帅啊!”邱旭一拍大腿,夸起骆与时来滔滔不绝:“你们是不知道,骆哥他第一次扮上慕清的时候我们剧组的人都惊了,真是好看,镜头完全拍不出来那种惊艳。”   “真的呀!”夏冉瞪大了双眼,脸颊都激动得红扑扑的:“真想快点见到骆老师,我从《黎明决战》官宣他的时候就好喜欢他,要是能要到骆老师的微信就好了。”   旁边坐着的两个练习生善意地笑了起来,夏冉性子软,又长了张娃娃脸,练习生们都很喜欢这个可爱弟弟,闻言纷纷打趣他。   一直没有插上嘴的练习生李浩凡看了眼众星捧月般的夏冉,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他上轮排名第9,是组里仅次于邱旭的人,一直把自己当做组里的副队长。可这群人非但一丁点都不尊重他,还偏偏喜欢排名倒数的夏冉,搞得他好没面子。   李浩凡“嘁”了声,表情不屑:“也就脑子不好使的才会想和那种人打好关系,我可是希望能离他远点。”   他阴阳怪气里又带着些自诩圈内人士的优越感:“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他可是圈里有名的塌房冠军,被他粉上的人通通都倒了大霉,你就不怕——”   “够了!李浩凡你给我闭嘴!”实在忍不下去的邱旭大喝一声,眼里燃烧的怒火吓得李浩凡一抖,话都不敢继续说了。   邱旭喘了几下,勉强压制住怒火,冷声道:“那些人塌了房和骆哥有什么关系,又不是骆哥逼着他们做的那些龌龊事。”   “再说了,能被我骆哥粉上的哪个不是有名气的?就你——”   邱旭嘲讽地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你、配、吗?”   “呵。”   卡在出道边缘的李浩凡脸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邱旭会这么狠,完全不给他留一点面子,其他练习生也被邱旭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气势震住了,不敢出声。   “啪——啪——啪——”   安静的练习室突然响起三声缓慢而有力的掌声,回过神的练习生们朝着声音来源看向门口,只见导师陆曜放下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谁都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第71章 塌房的第七十一天(一更) “你说骆与……   看到陆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李浩凡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脸色彻底灰败了下去。   他甚至不敢想象陆曜在门口都听到了些什么,但想起陆曜和骆与时两人目前展露出的亲密关系, 或许都不用邱旭添油加醋,只消他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为了给朋友出气的陆曜就能在节目里送他个死无葬身之地。   完了,李浩凡在心里几乎是绝望地想,他的排名本就危险, 这一得罪陆曜怕是彻底出不了道了。   其他几个练习生在看到陆曜时也是一脸惊愕,短暂的愣怔后,他们纷纷站起来, 恭敬喊道:“导师。”   “嗯。”陆曜简短地应了声。   他在门口平淡地扫了这群表情各异的练习生们一眼,反手将练习室的门关上,抬脚走到练习生面前。   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回荡在安静的练习室里, 每一声都有如实质般踏在了李浩凡的心上,像是对他的凌迟。   就陆曜从门口走进来这一小短距离的时间,李浩凡的脑门上已经遍布冷汗。   但这时他临到头心里反倒生起一丝侥幸:   没准骆与时和陆曜的关系都是表面的呢?娱乐圈里的关系大多虚假, 有的人为了热度甚至能伪装恋情, 陆曜和骆与时说不定就是为了营销剧才让人以为他们关系特别好。   而且他可是天硕传媒的人, 陆曜应该不会为了个表面朋友而得罪他们公司吧。   然而下一秒,陆曜的话就让他腿一软。   “刚刚你们在练习室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坦白来讲,我很生气,不只因为被诋毁的人是我的朋友,还为你们的不成熟和愚蠢。”   陆曜的语气淡淡,优越的身高可以让他微垂着眼看向众人:“但作为你们的导师, 我有责任包容并负责解决你们犯下的错。你们放心,今天在练习室里发生的事我不会让它流出去一星半点,也请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自己宣扬出去,这不光彩。”   “不过呢——”   不等李浩凡松口气,陆曜话音一转:“身为你们的前辈和行业里的一份子,我同样有义务和责任送你们一句忠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出道后,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随时会被抬到镜头前放大,会有许多人随时随地地跟着你,挖空心思想找出你们的秘密,你们曾经做过的事即便藏好了也可能会被人重新挖出来。”   “所以请不要心存侥幸。记住,以后会不会塌房,全看你们自己。”   陆曜眼神如刀一一扫过练习生的脸庞,见几人表情或严肃或若有所思,心知他们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略感欣慰,便缓了口气:   “行了,稍微收拾一下,下楼去1号录制教室准备下一步的录制吧,你们组的助演嘉宾骆与时老师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趁着录制开始前你们可以互相认识认识。”   练习生们闻言如获大赦,点了头就撒腿想往门口跑。   陆老师不生气则已,生起气来太过吓人,再待下去他们人都要跪地上了,还顾忌什么形象?跑啊!   “等下——”   陆曜叫住跑到门口的几人,提醒道:“注意整理好你们的形象和表情,我只能保证今天在这间练习室里的监控不会流出去,等下要是被外边的摄像机拍下了什么端倪可怨不得我。”   “去吧。”   -   1号录制教室,刚和导演等人见过面的骆与时就被带到这里准备录制前的工作。   负责给骆与时介绍录制流程的是一名年纪在30岁左右的女性工作人员,千鸟格西装外套剪裁大方,长发烫了卷,浑身上下都透着职业女性的干练和自信。   骆与时很是欣赏这位女士的工作能力,尤其在表达方面,她介绍流程时的语言凝练易懂,骆与时听她说话不需要她重复第二遍就能理解所有内容,不觉露出微笑。   一旁的小实习生在不远处忍不住朝这边偷瞄。   骆与时眉眼如画,安静侧首听人说话的样子温柔到不行,而和骆与时讲话的是她们组长,认真工作的干练模样简直A到爆!   小实习生忍不住对着两个人同时犯起了花痴。   和同伴感叹:“骆老师真人可真好看啊,还一点架子都没有。安姐也好厉害,正面直对骆老师这样的神颜照样能面不改色地继续谈工作,要换成我怕是结巴得一句完整话都不会说了呜呜呜。”   同伴笑嘻嘻地用胳膊肘轻轻顶她:“所以说人家是组长你却只是个实习生呀。而且你也不看看安姐是什么资历,她参与过那么多项目肯定也见过不少明星,估计早对明星的美貌免疫了。”   “那可不一定。”小实习生噘嘴,小声道:“不说别的,就拿来参加咱们这个节目的全部练习生比,有谁的长相能比得上骆老师?我看也就算上导师后陆曜能和骆老师平分秋色。”   同伴想了想,发现还真不好反驳她,正要开口,录制教室的门就被推开,两人同时噤了声。   里边的人齐齐看向门口,原来是陆曜领着五个练习生到了。   “又见面了,骆老师。”陆曜勾唇,和骆与时简单打了个招呼,开始向他介绍身后的五人:   “这就是本期要和你合作的五位练习生,这是邱旭、这是夏冉、这是李浩凡、这是……”   被点到名字的练习生上前一一和骆与时握手问好,连邱旭也按捺着性子没有搞特殊,规规矩矩的,只一双眼巴巴地看着骆与时,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人走到镜头后好好叙旧。   骆与时忍笑和邱旭短暂握手,又一一和其他练习生打了招呼,接着掏出自己带来的见面礼。   见面礼是他在特意咨询了陆曜之后准备的,里边有一副耳塞、一套护腕和护膝、一盒膏药、还有一大份方便携带能随时补充体力的小包装能量棒,都是些既不违反节目规定又很实用的小东西,价格也正合适,足以聊表心意。   练习生们收到这份贴心的礼物都和高兴,尤其是夏冉,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搞得骆与时有些哭笑不得,心里疑惑现在的小男孩都这么感情充沛的吗?   他忍住想rua夏冉头顶呆毛的冲动,温声安慰了几句,几下就哄得夏冉破涕为笑,小脸红扑扑的,只拿一双满是崇拜的大眼睛看着他:   “谢谢骆老师,我只是太激动了。我,我能叫你骆哥吗?”   骆与时忽然就明白夏冉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了,不自觉地露出笑来:“当然可以。”   剩下几个练习生见他这样好相处,也跟着“骆哥”“与时哥”地叫个不停。   谁会不喜欢年轻帅气嘴巴又甜的男孩子呢?   至少骆与时觉得看到这样一群男孩子心情就会很开心。   当然,这几个练习生里那个叫李浩凡的表情比起来其他人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僵硬,骆与时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性格内向,便没故意cue他惹他不自在。   陆曜站在一旁看着被练习生们簇拥在中间的骆与时,屋子里暖气打得很足,骆与时白衬衣外套着菱格毛衫,没有打领带,扣子却还是扣到了最上边一颗,整个人矜贵优雅中又带着些书卷气,让人移不开眼。   他想起那天直播的时候骆与时同样也穿的是毛衫,不过是圆领的,里边也没有搭衣服,能够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配着米色带来的暖感,就显得非常居家和柔软了。   录制教室里抵达的助演嘉宾不只骆与时一位,但论气氛,只有骆与时这组聊得最好,几乎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欢迎他。   这人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陆曜心里一抹察觉不到的酸意逐渐上涌,他走上前:“先打断一下你们的谈话,时间不早了,有什么话可以留着以后慢慢聊,现在先去那边给你们组留的位置上坐好,可以提前想想等下要挑什么风格的歌。”   “好,谢谢导师提醒。”大神经的邱旭笑嘻嘻应了,一手牵起骆与时:“骆哥,咱们的位置在中间靠右,我们现在这就带你过去。”   其他练习生也不甘示弱,夏冉拉住骆与时的另一只手,还有人手推着骆与时的背,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座位上走。   陆曜站在原地停了几秒,忽然扭头低声问了身边的江斌一个问题:   “你说骆与时他当年为什么没有粉上我?”   江斌:……? 第72章 塌房的第七十二天(第二更) 邱旭接过……   听到问题的江斌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如果人能在现实里给自己p上后期, 他只想给自己的脑门上贴一圈黑线,再来个吐血三升的特效。   他老板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啊!啊?可让他怎么回?   好在陆曜并没真的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 发泄般问完一句后便转身投入到了工作中。   独自凌乱又发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个了不得的秘密的江斌:……   这叫什么?   化悲愤(?)为工作欲吗,他不是很能理解。   ……   被组员带到了座位上的骆与时并不知道陆曜那里发生了什么小插曲,他甫一落座,五个练习生就围着他坐成一圈,有种“排排坐吃果果”的感觉。   就是这几个大龄儿童实在有些过于活泼, 你一言我一语地让他听得有些迷糊,更别提挨个回复了。   最后还是邱旭拿出组长该有的行动控制了局面:“行了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聊, 等下我们就要选竞演用的歌了,现在先办正事。”   “这样吧,我起个头,大家在骆老师这里统一介绍下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   邱旭清了清嗓子:“我叫邱旭, A班,上一轮排名第2位,在节目中选择的方向是rap担当, 可以自己写词。同时我vocal和dance的考核等级也是A。”   话音落, 坐他旁边的练习生赵准接着介绍:“我叫赵准, B班,上一轮排名第12位, 在节目中选择的方向是dance,考核成绩为A。我rap和vocal的成绩都是B。”   下一个介绍的人轮到了夏冉:“我叫夏冉,来自C班,上一轮排名第20位,选择的方向是vocal, 成绩A,但我rap和vocal的成绩只有C……”   他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在接收到骆与时鼓励的眼神后又小声补充:“其实我小时候还学过几年的戏,唱的是闺门旦。”   “什么?”   “卧槽!”   反应最激动的邱旭一拍大腿:“深藏不露啊你!没想到我挖到个大宝贝。”   夏冉很小幅度地笑了下,不自然道:“其实……也不是很厉害,而且前几轮竞演都用不到,我就没有说。”   其余几人都是或惊或喜,没想到自己组里突然出了个王炸选手,倒是骆与时看到夏冉的表情皱了下眉。   这样长相清秀性格腼腆的男孩子,又唱的是旦角……他或许明白了夏冉为什么不喜欢提自己以前学过戏的事。   “行了,小声点,杀手锏让你们都嚷嚷出去了还算得上什么秘密武器。”   骆与时开口替夏冉解了围,示意下一位练习生:“开始介绍你自己吧。”   ……   练习生们介绍完一轮,就轮到了骆与时。   “我叫骆与时,是名演员,没有学过唱歌和跳舞,也不会说rap。但我拍过动作戏,四肢还算协调,乐器也会一些,应该不算真的毫无基础。嗯,总之我会努力,到时候争取尽量不拖你们的后腿。”   骆与时这样说道。   练习生闻言都道他太谦虚,骆与时笑了下:“是实话,你们都很厉害。”   在听了练习生们的介绍后他发现,邱旭这小子真的挺聪明,看着他挑的人整体排名都不怎么好,其实每个人都最少有一项成绩是A,组合起来绝对是一支很强的的队伍。   有人好奇地问:“骆老师会的乐器都有什么?如果会吉他感觉我们可以做个摇滚一点的舞台欸!”   “这怕是不行。”骆与时摇摇头:“我会的不算少,但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两样,一个是从小学的钢琴,一个是后来拍戏需要才学的古琴。”   夏冉眼睛一亮:“我知道!是《月光里》对吗?骆哥在《月光里》饰演的男主就是出自古琴世家。”   “没错,你说得很对。”   骆与时笑着点头,引得夏冉抿着嘴笑得两眼弯弯。   几人又聊了会儿,大喇叭里便响起通知,请各组练习生及助演嘉宾们回到位置上坐好,五分钟后即将开始选歌环节的录制。   节目组这次准备了七首歌供各组选择,每首歌有20秒的试听时间,先统一试听,各组内部讨论后再按照顺序选择本组心仪的歌曲。   试听结束后,经过讨论的邱旭组最终挑出了两首比较适合他们组的曲子——   这两首都是节奏感很强的快歌,只是一首是现代风格很强的电音,另一首则是近几年新火起来的国风歌曲,风格不太相同。   他们组在先前的活动中拿到了第一的优先权,所以就不必像其他组一样考虑备选曲目,直接选出其中最满意的就可以。   支持着两首歌的人各抒己见,谁都不能说服谁。   这时就轮到邱旭这个组长来拿主意,他仔细对比了下两首歌,问骆与时:“骆老师,你拍过动作戏,那如果让你在舞台上做一些武术动作的话可以做到吗?”   骆与时明白他的意思,考量了下,点头:“表演性质的应该没问题。只要不和人对打,装出个漂亮的花架子还是可以的。”   “好!”邱旭应声,将手中拿着的两张歌曲介绍抽出一张放在顶上,“那我们就选这个了。”   五分钟的讨论时间眨眼而过。   暂时充当主持人的工作人员按顺序请邱旭第一个站起来:“邱旭,现在请你公布你们组最终选择的竞演曲目。在宣布之前,我最后提醒一次,竞演曲目一旦确定后无法更改。”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邱旭接过话筒深吸口气,语气坚定道:“我们组的选择是5号歌曲——《将军行》。”   正是先前被众人二选一中的那首国风歌曲。 第73章 塌房的第七十三天(三更) 他曾在浮华……   台下, 因着邱旭的选择,其他各组练习生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了变化。同样中意《将军行》这首歌的练习生们自是一片哀嚎,剩下的则是庆幸。   坐在台下导师席位上的陆曜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有些诧异。   选择《将军行》吗?   按照他对邱旭这组成员构成的了解,他认为选择另一首电音风的歌曲或许更适合他们发挥。   不过他相信和尊重邱旭的选择,邱旭不是个武断的人,他的选择一定是能代表他们组全体的意见。   既然大部分人都同意选这首,那这其中就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道理。   会是因为有了骆与时的加入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陆曜眼神扫过邱旭组几人所在的位置, 眉目舒展开来,眼里盈着笑意:他很期待看到他们的舞台。   ……   选完歌,各组练习生和助演嘉宾回到自己的练习室开始讨论舞台的设计, 定好方案后就可以慢慢练习了。   陆曜没有刻意跟上去打探邱旭这组究竟想要一个怎么样的舞台。   刚刚的试听环节播放的其实是VCR,画面里播出的是节目组提前找人录好的编舞,选手们可以按照这个版本练,也可以自创, 但因为时间紧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原编舞基础上稍加改动。   陆曜回忆着画面里舞者的动作,里边明显有模仿武术招式的痕迹。   联想到骆与时曾经在《黎明决战》中贡献出的经典打戏片段, 他好像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而练习室里, 围坐成一圈的几人刚刚凑着节目组发下来的平板观看了《将军令》的完整编舞。   邱旭将平板放在膝上, 提议:“我们这次的舞蹈动作可以多借鉴一些武术招式……”   ……   六日的练习时光眨眼而过。   周日,《闪耀星途》在今晚将进行25进15的录制。   录制时间是晚上的七点整, 不到下午四点,录制现场外的检票区便早早排起了长队。   比起先前几期的观众队伍,这次的队伍远看明显要更“花哨”一些,除了选手们的粉丝外,助演嘉宾们的粉丝也纷纷拿着应援物来到了现场。   陆曜在楼上有一间独立的休息室, 正好能通过落地窗看到检票区的情况。   妆造完成的陆曜站在窗边,惊疑道:“现在的粉丝真是有创意,我居然还看到好几个小姑娘拿着大挂钟在排队。保安会没收吗?这种能发出声音的好像不允许被带进来。”   江斌凑过来看一眼,笑道:“那不是大挂钟,是粉丝们做的应援物,不过是看起来像个表,其实是假的。”   “应援物?”   陆曜刹那间福至心灵:“时间?”   江斌点头:“嗯,是骆老师的‘时间’们想出来的。”   “这可真是……太有才了。”陆曜有些哭笑不得,当即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分享给骆与时。   骆与时那边也刚刚妆造完毕,韩清跟在他旁边,见有消息发来,便递了过去。   陆曜:【你的粉丝们也来支持你了,今晚加油。】   陆曜:【图片】   骆与时点开图片放大,被图上的应援物逗得乐不可支,他拿着问韩清:“这是她们什么时候搞出来的,你知道吗?”   “好像是在《闪耀星途》公布了你要来当竞演嘉宾后。”韩清也在笑:“她们说这是你第一次上这种舞台,排面一定要做起来,绝对不能输给别人。”   当然,粉丝们的原话是“别人有的我们时崽也一定要有”,这话韩清不好意思讲,就按照意思复述了下。   “她们有心了。”   骆与时指尖点点屏幕上的超大挂钟,心里一阵暖流流过,“等下我进去后你去订点热奶茶和面包回来,等录制结束后替我分给她们。”   “好的骆哥。”韩清点头,“那陆曜老师那边呢?要不要也帮着带一份?”   “你去问下江斌吧,别准备重复了,太浪费。”骆与时顿了顿,“至于邱旭那边就算了,他还是选手,不要搞特殊化。”   韩清一一记下:“好,我明白了。”   不远处的邱旭正好在这时招呼:“骆哥,准备来最后一次排练走位了!”   “就来。”骆与时应声,转头嘱咐了韩清几句,小跑着邱旭组的人汇合,开始他们正式上台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   晚上七点,《闪耀星途》的第三次舞台竞演正式拉开帷幕。   两组选手完成竞演后就终于轮到了邱旭骆与时所在的组。   导师席上的陆曜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眼睛看向被黑暗笼罩着的舞台,心里升起浓浓的期待。   他为了今天的这场惊喜足足按捺了六天,每次去练习室看邱旭他们的进度都要强忍住好奇心不去打探更多,只偶尔听负责彩排的工作人员说几嘴,话里话外都是夸奖邱旭他们组的舞台有多棒。   舞台多棒尚未可知,但陆曜却知道,为了完成今天的舞台,骆与时足足受了六天的苦,泡在练习室的时间是五位助演嘉宾里最长的。   他每天都加班加点地练,到最后陆曜都不得不大晚上跑去练习室“捉人”,将不好好休息的骆与时劝回宿舍。   所以比起来其他人,他除了期待外比谁都有自信认为骆与时他们一定能呈现出一个令人惊艳的舞台。   主持人报完幕,观众席的灯光倏地暗下。   一片黑暗中,舞台之上悄然升起了一轮明月,映照出明月之下背对舞台的纤瘦身影。   那身影穿着宽袍,袖子轻甩,抛出的弧度就像是无声的亮相,瞬间就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息之后,舞台上响起凄婉又悲壮的吟唱:   “塞外明月起,银鞍照白驹。”   “朔漠连不断,将军夜行急。”   “咚!”   鼓点一声响,舞台上的月光熄灭。   “咚咚!”   鼓点响了两声,在短暂的停顿后,鼓点变得逐渐密集起来,终于十几秒后变成响彻场馆的一声巨响,灯光同步开启,邱旭等五位练习生穿着红黑配色的劲装站在舞台中央的高台。   五人自高台一跃而下,引爆了第一场欢呼。   ……   “年少五陵,春风快马”   “一支斜插动京华”   “鼙鼓声里,黄金台上”   “少年着甲意气发……”   邱旭五人循着走位挨个唱完了自己的唱段,歌曲也进行到副歌的部分,歌曲中的少年将军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战役,伴奏转为慷慨激烈。   一声重重的鼓点,台上的练习生同时撤向舞台两边,观众正不解间,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登上了后方的高台,手持银枪跃地。   摄像机适时地给了个特写——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里,落地后半跪着的人抬起了头,他马尾高束,轻轻抬眼,印象中温柔如画的眉目竟是一片凌厉,犹如雪亮的刀锋,哪怕隔得很远都能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寒意,让人不敢逼视。   几秒的安静后,观众席后方率先传来一声尖叫:   “骆老师好帅啊啊啊!”   ……   表演结束,演播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身为助演嘉宾的骆与时被练习生们簇拥在中央,六个人手拉手,齐齐向台下的观众们鞠躬致谢。   主持人上台,很是懂观众们心思地调侃道:“在台下的时候我就听到好多人抱怨说今天的大家都特别帅气,可惜没有看清脸。所以在采访之前,我决定先满足一下大家的愿望,来来来,镜头快对准舞台中央来个特写——”   一片尖叫和起哄的口哨声里,陆曜坐在导师席上,看骆与时被练习生们围着,个个都兴奋地偏着头看向正中央的他。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和骆与时合作的时候也是在这样大的舞台,只是那时主持人调侃的是他,骆与时就站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像个漂亮的背景板。   直到他在做感谢发言时礼貌地看向身侧,那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和他移过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人的眼睛里真的藏了一整个的星辰。   陆曜在黑暗处悄悄攥紧了手指。   他曾在浮华之下发现过一枚璞玉,如获至宝般想示于他人。   而今璞玉见琢光华尽显,他又想将那些被世人看到和没有看到过的美好通通收拢于掌心。 第74章 塌房的第七十四天 “那好吧,不过我还……   邱旭这组的《将军行》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竞演第一。   但竞演名次并不是决定去留的唯一判定, 网络投票同样占着很大的部分。他们今晚录制的内容会在下周的周四晚上播出,本轮投票也将同步截止于下周五晚上24点。   中间将近一周的时间都出不了结果,这对卡在晋级边缘的选手自是难熬, 同时也给了很多不舍得离开的选手一个慢慢告别的时间。   当然,不管结果究竟如何,竞演结束的这个晚上是可以完全用来释放压力的,所有人都能暂时忽略掉一切不那么愉快的东西,只庆祝自己一周的努力终于在今晚结出了完美的果实。   训练营的食堂通常会在这个时候人性化地开放宵夜, 当然可供选择的食物只有万年不变的沙拉,饮品除了矿泉水就是赞助商旗下的饮料。喝酒?想都不要想。   可尽管如此,骆与时被练习生们簇拥进食堂的时候这几个小伙子还是努力地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他——   沙拉是让跑步最快的赵准提前来抢的, 金枪鱼沙拉一次只供应五盒,赵准和食堂阿姨磨破了嘴皮子才要来三份,都堆在了骆与时面前。   骆与时哭笑不得地接受了练习生们的好意,他将沙拉盖子都打开放在了桌子中央, 笑眯眯地道:“一起吃吧。”   几个练习生刚开始不答应,但骆与时态度坚决,最后还是邱旭先点了头, 所有人都将自己份的食物都放在中间, 又另取了小碗过来, 把千篇一律的沙拉当成了各种风味的小食。   骆与时边同他们聊天边打量着食堂的其他几桌练习生。   食堂很大,每一桌都坐得很开, 他虽然听不清每桌人都说了什么,但仍能观察到很多信息。   首先他发现,并不是每位助演嘉宾都跟着过来聚餐了,嘉宾中的很多人行程很忙,表演完便匆匆离去, 有的则是懒得同这些尚未出道的练习生交际。   当然也不是所有练习生的表情都那么高兴,有一两桌人的兴致明显不高,骆与时看了看,发现他们似乎是排名垫底的两组,叹了口气后便很快收回目光。   赵准是个爱恨分明的性子,他觑见骆与时眼神便低声道:“要我说他们那组也是活该。骆老师还不知道吧?他们组在刚分到助演嘉宾的时候可嚣张得不得了,觉得能分到现役男团的C位人家就能带他们稳赢一样。”   李浩凡在和骆与时相处了这么多天后也不再是惊弓之鸟的状态,闻言附和:“就是,可结果呢?人家C位是挺厉害,却把所有风头都抢走了,今天那舞台衬得他们跟伴舞一样。”   “我也不喜欢他们组的人,尤其是他们组长严期。”夏冉也慢吞吞地开头,他压低声音:“我之前和他一组的时候听他说过陆导师的坏话。”   众人眼睛齐齐瞪圆,赵准直接一拍桌子:“什么?他敢唔唔唔……”剩下的话被邱旭捂着嘴咽进了肚子里。   邱旭咬着牙:“是我不争气,还连累了陆哥。”   “怎么会呢?你的实力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陆曜导师人也很好,对每个练习生都是一视同仁,这我们都是知道的。”   夏冉赶紧安慰邱旭:“当时严期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组其他人没有一个附和他。”   “就是就是,严期他就是眼红你实力比他强。”   其他练习生也七嘴八舌地安慰邱旭,骆与时支着下巴,从练习生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里逐渐拼凑出一个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陆曜。   他强大、公正、果决,仿佛所有问题到他这里都能迎刃而解,几乎是全体练习生的崇拜目标。   骆与时忍不住插嘴:“你们……都这么崇拜他吗?”   “当然,我就是听说了这次导师里有陆曜才报名参加的。”赵准毫不犹豫地说,其他几个也纷纷附和,倒显得骆与时这个“非陆曜粉”有些格格不入。   眼看练习生们决心要将他也洗脑进陆曜的粉丝群,一个人的到来成功让骆与时松了口气——   快十二点,陆曜来食堂通知练习生们抓紧回宿舍休息。   节目组给练习生们只放了半天假,今晚只能短暂地放松,不能浪太晚,明天中午十二点集合时迟到的会受惩罚。   练习生们恋恋不舍地和骆与时告别后踏上回宿舍的路,骆与时今晚仍住在节目组,回住处时正好能和陆曜同行。   月光皎洁,照在并肩走在路上的两人身上。   认识了这么久,单独和陆曜相处早就不会使骆与时感到不自在,相反,因为陆曜在交际方面的天赋,明明是收工回宿舍顺带的聊天都能变成与友人相偕漫步月亮的惬意。   自骆与时来录节目,几乎每天都在忙着排练,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样悠闲地和陆曜聊天。   两人随便聊了点和节目相关的,陆曜问:“刚刚我过去的时候看到你好像和他们聊的很开心,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生活还挺不错?”   骆与时想了想,点头:“确实挺有意思,就是太累,难怪你们这行选人都爱挑年轻的。”   陆曜被他过度实诚的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骆与时看了他一眼:“我又没说错,再说了,我们刚刚聊的那么开心其实是因为提到了你。”   “我?”陆曜有点惊讶,“我有什么可说的?”   “那可多了去了,你不知道吗?那群小孩都很崇拜你。”骆与时掰着指头给陆曜细数练习生们都是怎样夸他的,把陆曜人听得都有些楞。   骆与时几乎没有见过陆曜露出这样不太聪明的表情,笑道:“怎么?你不相信?”   “倒不是不信,就是有些意外。”陆曜说:“我以为……他们会觉得我管太多,认为我不好相处。”   “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辨别出好坏。”骆与时道。   其实他刚听到练习生们对陆曜的评价时也很意外,不过转念一想,陆曜是来给他们做导师的,脾气表现得太好的确不方便管人。   “那你呢?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会不会也是暗暗崇拜老师,却不好意思讲出来啊?”他问。   陆曜愣了下,轻声道:“我那时候是直接在公司做练习生出的道,老师是从国外请来的,我们语言不通,平时很少交流。”   骆与时正想继续问陆曜以前的练习生生活是什么样的,但转念一想,都解约了,再提起怕也是不愉快的经历,便沉默下来。   ……   临分别,陆曜突然出声语气郑重地对骆与时说:“你来节目都快一个星期了我都没来得及正式地感谢你,那就现在吧。”   “骆老师,谢谢你能来当助演嘉宾。”   骆与时摆摆手:“应该的。”   但见陆曜表情变得严肃,他便将客气的话又吞进肚子,算是正式收下了他的这声谢。   他现在早不是刚开始的白纸一张,从他事业开始重新起步后李诚便经常给他讲些圈里的消息,包括这次来《闪耀星途》之前,李诚同样给他科普了许多。   比如李诚告诉他,这次几个小组请的助演嘉宾大部分都是身为组长的练习生背后公司帮忙找的人,大多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   而陆曜旗下虽然没有其他艺人,但以他在圈里的关系,找个会唱跳的偶像来帮忙并不难。   骆与时同样了解陆曜的为人,如果不是别无选择,陆曜也不会请到毫无舞台经验的他这里。当初借节目组之手邀请他,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既希望骆与时同意又希望他拒绝的纠结,才把决定权交到了骆与时手上。   思索再三,骆与时承了陆曜这声谢,试探着开口:“如果节目里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和你一样都把邱旭当弟弟看,所以才想着能不能忙上些忙。”他补充。   陆曜先沉默了下,然后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你能来当这次的助演嘉宾就足够了,剩下的我可以应付。”   “而且这次对方也不是冲着邱旭来的,他只是受了我的牵连。”   看着骆与时明显担心的眼神,陆曜安抚地笑了下:“放心,就是我的老东家不愿意看我好,稍微使了点绊子而已。再说这节目又不是他家的一言堂,邱旭这次表现得不错,他们也不好再出手了。”   闻言,骆与时也没再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骄傲,他若硬要插手或许反而会伤人的心,就和不信任对方有能力解决一样。   “那好吧,不过我还是这句话:只要你说,我随时可以出手帮你。”骆与时承诺道。 第75章 塌房的第七十五天 一时之间,里边还是……   第二天醒来, 骆与时发现自己在半夜的时候被邱旭拉进了两个新建的微信群里,而且个个显示未读消息都是99+。   微信从没这么热闹过的骆与时:……   就离谱。   在心里默默吐槽后,骆与时先点开最上边的叫“将军令永远南波湾”的六人群。   点开一看, 果然,六个群员除了他和邱旭便是同组的练习生。在看消息记录上显示的时间,这几个小伙子在群里从凌晨两点闹到了快早上六点才休息,当真是精力旺盛。   而另一个同样显示99+的群里就没那么热闹了,点开一看, 全部是邱旭自说自话的独角戏。   群里也只有三个人,建群的是邱旭,被拉进来的是他和陆曜。   这组合……就让人觉得那么一点点的别扭。   再看看群名:邱旭和他的好哥哥。   骆与时按了按额角, 有些头大,片刻后又沉默。   昨晚他和陆曜最后的气氛并不那么愉快,聊到最后,两个人甚至都有些拘谨。   骆与时认为自己应该担一大半的责任, 换做平时,他绝对不会那样冒昧地对相识才不过半年的人说出那种话,好在陆曜并没有觉得他此举冒犯, 婉言解释后还宽了宽他的心, 接着又诚恳地邀请他等邱旭成功出道后来参加庆功宴。   按理这本应该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的两人都没了先前聊天时那样自在惬意的感觉, 反而束手束脚的。   幸好两人当时已经快走到住处,很快便各自分别回去休息,但平时总在睡前用手机聊上几句的两人终是谁也没主动发句“晚安”。   如今被拉进同一个小群……   骆与时动动手指,犹豫要不要发条消息。   他不切时宜地想到了网上的段子:前脚你和对象说了晚安,后脚你们在游戏里大眼瞪小眼。   ……   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骆与时晃晃脑袋, 又看了眼三人小群。   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群里却还是邱旭一个人的独舞,他想了想,回了个“朋友们早上好”的猫猫表情包,起床开始收拾东西。   工作办完,是时候回家了。   ……   骆与时去录综艺时是十一月中,回来没几天,日历便翻到了12月。   12月1号,A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但不需等到下一年,这个吉祥的兆头直接就应验了。   即使是在许多年后,骆与时也总能想起这个喜事接二连三赶上门的月份,连闫泽也曾开玩笑说如果他们《江山弈》剧组是以前的那种电影制片场,估计贴上去的喜报能把大门都给盖住。   不等雪化,第一个好消息率先传来:先前找过来的电视台正式买下了《江山弈》在电视平台上的独家播放,导演闫泽拍摄上星剧的愿望顺利达成。   紧接着,骆与时三年前拍的一部小众题材的文艺片在多次争取后终于拿到了上映许可。   虽然电影不能投入院线,但至少能在网络上播放,足以狠狠打那些说“骆与时糊到几年没拍过戏”人的脸。   到月中,国内最权威的音乐奖项金唱片公布了本年度最佳歌曲的名字——《听我》,赫然是陆曜年初发行的新专辑中的主打曲。   自此,陆曜终于在华语乐坛站稳了脚跟,同时顺利摆脱身上偶像派的标签,成了同时代男团成员中转型实力派成功的第一人。   骆与时和陆曜早在邱旭拉群的当天就重新恢复了聊天,两人同时默契地没有提及那一晚聊天记录的空白,依旧如往常一样每天问候彼此。   只是陆曜工作忙,每次都是聊不了几句便匆匆道歉,翻看两人的聊天内容,骆与时总有种看打卡记录的感觉。   得知陆曜拿到了最佳歌曲奖,骆与时第一时间便对他发了恭喜,玩笑地问:“拿了大奖不请我吃个饭吗?”   陆曜却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卖关子一样回了句“不急”,还说自己寄了东西过去,骆与时一看便能明白他的意思。   12月31日,拿着邀请函的骆与时前往J市欣然赴约,同数万人一道坐在台下亲眼见证邱旭成功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走上了花路,和其余九个练习生一起成团出道。   然,新出道的男团要忙的事情太多,陆曜似乎也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等骆与时受陆曜的邀请来参加的庆功宴时,已经是1月11日。   -   1月11日这天,骆与时略微收拾了下,早早出门去赴陆曜的约。   他以往只参加过公司的年会,从没有去过这种私人举办的庆功宴,有些新奇,在他想来,这两者应该是差不多的性质,就是个规模大小的区别。   然而等陆曜将地址发来,他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光是举办地就和骆与时想象中的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他有些不是很能理解,陆曜为什么会选择在一家火锅店里办呢?   但一想到邱旭稳重中时不时就有些跳脱的性子,骆与时生生止住了自己的疑问。   能将旗下的艺人培养出这么个性格,没准陆曜工作室私下里的企业文化就是比较轻松的,他还是先不问出来比较好,反正等那天去了一看就知道了。   不过这个火锅店嘛,骆与时倒有些印象,在A市开了应该有四五年的样子,他没去过,只是曾在去公司时隐约从前台小姑娘的聊天里听过几句,似乎这家的店主以前还是个挺有名的明星来着……   车子驶过倒数第二个红绿灯,骆与时拿出手机给邱旭发了消息。   忙人如陆曜即使在今天也安排了行程,晚上大概要踩着点过来,所以他一早便告诉骆与时,让他快到的时候给邱旭发消息喊人到火锅店门口接他。   几分钟后,抵达火锅店附近路边的骆与时在门口遥遥看到了两个瘦高的身影。   他推门下车,两道身影便齐齐朝他的方向跑来,为首的那个高兴地喊了声“与时哥”,给了骆与时一个热情又结实的熊抱。   “行了行了,又不是几年没见。”   骆与时松开邱旭,落在后边的夏冉也正好跑到了跟前,特别老实地同他问好:“与时哥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骆与时看着一脸乖巧努力克制眼里渴望的夏冉,笑着也抱了下他。   《将军令》舞台后,陆曜发现了夏冉身上潜在的实力,当即拍板决定将人挖到工作室旗下。   夏冉之前签的是个小公司,没钱没势,整个公司就只有一个经纪人负责十几个练习生的工作。   见夏冉排名离出道名额差了十万八千里,经纪人和公司都对他并不怎么对他上心,陆曜价格开得足,于是不到三天,夏冉便正式成了陆曜工作室旗下的新成员。   又过了几天,新一期《闪耀星途》播出,夏冉以开头惊艳的戏腔瞬间圈粉无数,短短一晚上网络投票的排名便跃升到第15位,顺利进入到下一轮。   接着,有了陆曜工作室在身后撑腰,夏冉在节目里的镜头量也回归正常,曝光增加使得夏冉排名继续上涨,最后成功以第九名的位置和邱旭一起成团出道。   所以这会儿看到了骆与时,夏冉心里除了最开始的崇拜外还多了许多的感激,被骆与时这么一抱便不自觉红了眼眶。   骆与时温声哄了他几句,干脆拉上他:“好了,外边风大又冷,咱们进去说话。”   没走几步,发觉邱旭没有跟上,骆与时扭头:“邱旭,你站着外边干什么,不是说领我过去吗?”   邱旭手在袖子里揣着,往夏冉的方向拱了拱:“让夏冉带你上去就行,陆哥的生日蛋糕快送到了,我得招呼着抬进去。”   “行。”骆与时应了声,没两秒反应过来:“等等?生日蛋糕?你说的是陆曜的生日蛋糕?”   邱旭一下子楞住了,说话都有点结巴:“是,是啊,我们每年都是工作室开庆功宴的时候顺便给陆哥过生日啊……”   话落,邱旭终于反应过来骆与时语气的不对劲,顿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一时之间,里边还是一片热闹的火锅店门口安静得竟然只有风声。 第76章 塌房的第七十六天 陆曜舔舔唇,到底还……   时间仿佛为这无声的尴尬而凝固住了。   “陆曜的生日, 不是1月16号吗?”骆与时轻声开口。   身为顶流,陆曜每年的生日排场自然是很大的,粉丝们早在去年12月的时候就开始自发地为他制作生贺应援, 现在A市的某个地铁站出口就贴着陆曜的大幅生贺海报。   除了粉丝自发组织的活动,回馈粉丝的官方生日会肯定也是要办的,工作室早早就筹备起来,几乎每次有新消息爆料的时候都能冲上热搜。   尤其是抢生日会门票那天,没抢到的粉丝们扼腕不已, 吐槽今年抢个票居然要先回答十道题,抢到票的粉丝则是高兴极了,纷纷晒出了今年的福利:门票一元包邮, 两天的免费食宿和各种纪念品。福利丰厚到相关的热搜当晚就直接冲上娱乐榜榜一。   这么多宣传下来,几乎任哪个经常上网的人都能知道:陆曜要过生日了。   骆与时在得知消息后也提前给陆曜准备了生日礼物,只是今天没顺手带过来,谁知就遇到了这种事。   他出声, 只是想弄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邱旭作为在场中和陆曜关系最深的人,被骆与时拿眼睛一直盯着,原本利索的嘴皮子突然就不行了, 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夏冉看不惯出声打破了安静:   “与时哥……曜哥他可能不是故意瞒你的, 我听邱旭说曜哥自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还是四五年前莉姐和工作室的大家坚持才最后让曜哥答应以后工作室办年末庆功宴的时候顺便给他过生日。”   邱旭这会儿终于勉强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是,是啊, 曜哥他自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从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就连礼物也不许我们送呢!”   夏冉点头附和:“就是,我猜说不定曜哥是怕与时哥你太客气,真的准备了礼物过来, 他不收又怕落你面子,才没告诉你的……”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帮骆与时拼凑出个目前的大概来。   骆与时看了看表情紧张的两人,心下微微叹息:他刚刚真是魔怔了,跟两个小孩置什么气。   便安抚地笑了下:“是我刚刚语气重了,你们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一问。而且我来都来了,总不能转身就走,真要寻个解释也该等陆曜回来再说,我们先上去吧。”   邱旭夏冉闻言如蒙大赦,蛋糕也不等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陪着骆与时进去。   火锅店一共有两层,或许因为店主以前是明星,这家店对顾客的隐私保护得极好,他们从店里特地辟的通道上二楼,一路上都没遇到其他顾客。   二楼今天被陆曜工作室包了场,一上楼梯就看到门口摆着一排易拉宝,看着真像是很认真在搞庆功宴。   进了大厅,有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大跨步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对着骆与时拱手:“这位就是骆与时骆老师吧?鄙人苏桐,是这家店的老板。”   骆与时同他问了好,细看却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的眉眼之间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只见苏桐哈哈一笑:“忘了说,我是陆曜的前队友,组合解散之后我退圈创业,后来开了这家店。”   原来如此。   骆与时为自己先前探究的目光抱歉地笑了下,很快收回视线,没再问诸如“为何退圈”之类的蠢话,跟着邱旭走进去。   倒是苏桐颇为意外地多看了骆与时几眼。   他变成现在的模样,见过他的人同情有之嫌弃有之、幸灾乐祸的也有之,倒是像骆与时这般的比较少见,谈吐也让人感觉心里很是舒服。   想起陆曜那素来独来独往的小子头一次点名让他关照人,苏桐眼里闪过探究,最后露出了不是那么地道的笑容:   姓骆的这位一看气质和教养就不是一般人,小陆曜以后怕是有的磨咯。   -   邱旭和夏冉带着骆与时到位置上。   留下夏冉陪着骆与时说话解闷,邱旭借口出门接蛋糕,遛出来打字偷偷给陆曜通风报信。   邱旭:【曜哥,你是不是没告诉与时哥今天还给你过生日啊。】   邱旭:【与时哥差点就生气了,幸好被我和夏冉劝好,回头记得给我们俩补谢礼。】   邱旭:【哦对,与时哥说等你来了再找你问清楚过生日的事,嗯,你自求多福吧。】   收到消息的陆曜此时正被堵在路上,看到邱旭发的话,他连句号都不想回,一按锁屏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确实不在乎自己的生日,一开始和骆与时说的时候就没想起提,等消息发出去后犹豫要不要补充说一下时,他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骆与时是个很注重距离感的人,上次提出帮忙他尚不觉得有什么,骆与时却觉得险些冒犯到了他,之后就变得小心翼翼的,过生日这种活动他还真怕被骆与时划进亲密关系的人才会做的事。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比起来一样有价格的东西,他更想亲口要一个拥抱作为“临时补的礼物”,一下就够,当然抱一分钟也不是不行。   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多了。   陆曜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邱旭回了个“知道”,开始思考怎样的解释或道歉能更有诚意一点。   可老天似乎就是要和他作对一样,本该畅通无阻的道路今天一片拥挤,等他好不容易抵达火锅店,离原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来不及先去找骆与时解释,陆曜只好先上台简单说点感谢和鼓励大家的话,然后把生日蛋糕一切,等全部流程走完让大家开始吃饭后才终于能去到骆与时旁边。   陆曜工作室的人不多,就算加上请来的亲友也一共没多少,一张桌子就只坐三四个人。   骆与时和邱旭夏冉一桌在靠边比较安静的位置,夏冉眼尖,看陆曜端着两份蛋糕过来,借口取蛋糕拉着邱旭撤到一边,给这两位腾出个方便说话的空间。   陆曜自知理亏,放下蛋糕后老实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端坐如小学生。   骆与时看他这么个因化了妆更显眉目深邃的大高个坐姿这样乖,忽然就很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只默默取过来一块蛋糕放在自己跟前。   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   来这里后,他一直悄悄观察着,不管是布置还是大家的聊天内容大多是围绕着庆功宴展开,似乎给陆曜过生日真的是顺带。   而所谓的生日仪式也简陋的可笑,陆曜在台上说完工作室年度总结后只简单地说了句“谢谢大家还记得我的生日”,接着在助理帮忙下分分蛋糕,生日就这么过完了。   以致于他甚至都有点意难平。   不过有些问题还是要问的。   骆与时:“今天是工作室的大家提前给你过生日吗?”   陆曜愣了下,很快收敛起逃过一劫的表情,老实摇头:“不是,我的真实生日就是1月11号,但我爸当年觉得这个日子不吉利,报户口的时候说成了16号。”   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骆与时的预料,不等他继续问,陆曜又交待:“邱旭应该什么都和你说了吧?你是不是还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过生日?”   他笑了下:“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没这习惯,收礼物的也是,感觉没有必要,我什么都不缺,能和大家凑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比什么都好。”   “不过没把今天的事情说全确实是我不对,骆老师,我得和你道声歉,希望你别介意,而且我真的没把你当外人。”   说着,陆曜作势就要站起来好好给骆与时道个歉。   “我就是问问,又没真生气,你快别站起来,动静大别人要往这边看了!”骆与时一把把人拉住,又触电一样快速收回手。   他这会儿心情也挺复杂,原本那点被隐瞒的愤怒火苗被陆曜轻飘飘的八个字“没这习惯,没有必要”给“扑”地浇灭了,像是在心里下了一场雨,淋得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他抿了下唇:“其实我给你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就是今天怕不方便,没有带过来。所以一听邱旭说今天给你过生日才有点急,觉得空手过来很不好意思。”   陆曜眼睛瞬间就亮了许多,但还是敛着语气:“没事,你要真带了礼物过来才麻烦呢,我收了你的礼物,其他没带礼物的人会怎么想?”   他悄悄觑着骆与时的表情,试探地开口:“你要是真想在今天送我一份礼物,我这里倒有个现成的,只要你点头就行。”   骆与时轻轻“嗯?”了声,示意他讲下去。   陆曜舔舔唇,到底还是心虚,临开口前变了话:“闫导今天告诉我说《江山弈》入围了国剧盛典,红毯那天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走?” 第77章 塌房的第七十七天 说着,他当真摘下胸……   听到陆曜的话, 骆与时刚刚还因对方短暂停顿而紧绷的神经乍然一松,随之而来的还有种莫名的失落。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先没急着应下, 问:“一起走红毯当然没问题,但是你能给我展开来详细地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陆曜点头,“就算我不说,闫导估计到明天核实后也要告诉你这个消息。”   今天陆曜工作地点下方的楼层举办了一场会议, 邀请业内许多导演都来参加,陆曜在午间休息下楼用餐时正好遇到了散会后出来的闫泽。   消息灵通的闫泽刚刚从同行那里得知了《江山弈》有望入围国剧盛典年度最佳网剧的消息,看到陆曜这个熟人便兴奋地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反正是自己人, 就算最后空欢喜一场也不至于闹了笑话。   当然这是最糟的情况,现实中的可能性也不大。告诉闫泽消息的这位同行有很可靠的信息来源,消息的准确度最少能达到九成。   骆与时回忆了下,按照以往的惯例, 国剧盛典通常会在过年前也就是1月下旬举行颁奖仪式,所以左右不过这几天,各个奖项的入围名单和时间安排就要公布了。   若获奖的消息是真的, 还真该开始准备红毯相关的事, 找男伴/女伴自然也要考虑在内。   骆与时点点头:“我答应你, 反正如果《江山弈》题名了你和我都要去,提前结伴倒省得再找人了。”   陆曜眼中现出笑意, 他拿拳头抵在唇边遮了遮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压着声音道:“好,到时候那天具体怎么安排我会提前联系你。”   ……   不出陆曜所料,憋不住秘密的闫泽在第二天就神神秘秘地发来了消息说,让他在今晚8点准时打开微博等着查收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惊喜。   骆与时早有陆曜通风报信, 一见闫泽这话便什么都猜出来了。   但他故意没挑破,很是捧场地配合闫泽的表演,让后者得意得差点自己说漏嘴。   到了晚上八点,国剧盛典官方公布了每年度入围各奖项的作品名单,《江山弈》的名字果然同其他三部作品一起列在“年度最佳网剧”之后。   骆与时微微一笑,这下他真的要和陆曜一起走红毯了。   十天后,一年一度的国剧盛典如期而至。   不同于国内的其他电视剧奖项,国剧盛典每项奖的得主都是四个,入围即获奖。   而且它的奖项种类多、包含范围广,凡是用心制作的电视剧或网剧几乎都能入选,很像是每年期末班主任老师绞尽脑汁地努力让班里每个小朋友都能拿到奖状,目的是让大家快快乐乐地过个年。   也有人开玩笑说国剧盛典之所以设在年前揭晓,就是给即将放假的大家整理好一份年度优秀电视剧盘点,方便假期时追剧用。   可见,国剧盛典带给人的感觉就是比较轻松愉悦的。   与之对应,参加国剧盛典的艺人也可以在走红毯时拥有更自由的衣着选择,不必像某些偏严肃的场合般只能穿统一的白衬衫黑西装。   主办方包下的酒店里,陆曜和骆与时正在他们的房间做最后的造型准备。   为了配合对方的造型,他们今晚都穿的是棕色系的西装。   骆与时身上的是套复古风西装三件套,深棕色,里边的衬衫扣子扣到了最顶端的一颗,完全是斯文矜贵的贵族做派。   他内里白色衬衫上打着的领带是暗红色间黑色条纹,条纹边上通了金线,细碎的光带来了神秘感,竟衬得底下的暗红色有些妖冶。   陆曜的打扮则更有时尚感,敞开的棕色格纹西装里是纯黑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扣子解开到露出形状精致的喉结和锁骨,细细的金色锁骨链在脖子间若隐若现。   为了配合骆与时的领带颜色,陆曜胸前口袋上别了一朵半开的暗红玫瑰,结合着他今天的一身打扮就有了花花公子的气质。   有些轻挑,却又格外性感和勾人。   还在被造型师摆弄着的骆与时瞥了眼造型完毕正闲闲依靠在沙发椅上的陆曜,喉咙不争气地滚了滚。   而陆曜也若有所觉般突然坐起来,吓得骆与时立刻收回视线,片刻后又偷偷抬眼,见陆曜只是坐累了换个姿势才松一口气。   正好凑近来的造型师还以为骆与时这声叹气是觉得做造型太久有些累,便退后一步对着屋子里的人道:   “大家有空的话能帮我来看看吗,我总觉得骆老师今天的造型还缺了点什么,但比划了十几分钟都没想到该怎么改。”   闻言,双方没什么事的助理和经纪人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言献策,谈论到最后却都不如维持原样。   就在大家一致认为无处可改的时候,靠在沙发椅上的陆曜却突然从首饰盒里拿了样什么东西走过来。   陆曜俯下身子:“把眼睛闭上。”   骆与时心尖一动,顺从地闭上眼,感受到冰冰凉凉的东西擦着脸颊落在了耳朵和鼻梁。   “好了。”   等陆曜主动退到一旁,心痒难耐的围观群众眼睛瞬间就亮了,不约而同地感叹了声“哇”!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简直是神来之笔!   周围人露骨的眼神看得骆与时都有些不自在,他转向镜子,镜子中的他还是原先的打扮,只是鼻梁上多了副金丝边眼睛,使得原本略显圆钝的眼角显得更狭长。   更斯文禁欲,也越衬得领带上的暗红成了夜晚散发着幽香的葡萄酒,无声流淌出股诱人的甜香,像是在勾引谁。   骆与时还是第一次从自己身上察觉出这样“露骨”的气息,忍不住悄悄红了耳朵尖。   屋里人都知道他性格,见状便没再打趣他,闷笑着各自散开。   唯有茅塞顿开的造型师忍不住感叹自己的眼力还是没有修到家,他先前一直以为骆与时只适合走端庄的风格,却不想对方还有这样诱人的一面,果然自己以后还是要多学习和观察。   时间快到七点,收拾妥当的骆与时和陆曜去到隔壁房间同剧组的人会和。   房门打开,屋里的闫泽和刘雪胥各坐一边正由着造型师捣鼓,见二人相偕而来,早就不耐烦的闫泽站起身迎接,趁机摆脱魔爪。   被收拾过的刘雪胥变老实了,但仍顾忌着他那所谓的面子,只略点了下头便仍坐在原处,并不和他们亲近。   骆与时和陆曜自然也不会主动讨好他,只在门口处的沙发上坐着同闫泽说话。   今晚他们剧组一共就来了他们四个人,要不是因为同剧组的要一起出发,他们才懒得过来见刘雪胥。   因为《江山弈》最近风头正盛,国剧盛典官方便将他们剧组的红毯顺序安排到了靠后的重要位置。   将近七点半,工作人员敲门通知《江山弈》剧组的人准备到酒店门口乘坐前往红毯的接送车。   接送人两人一辆,因为导演的身份在,闫泽和刘雪胥的车在前,骆与时和陆曜的车在后。   车子行到红毯入口,闫泽和刘雪胥率先下了车。   无数候在一旁的镜头瞬间就怼了过来。   这可是最近正火的《江山弈》剧组啊!终于让他们等到了!   网络上的实时直播间也为此爆发了场小高潮。   【《江山弈》剧组终于到了!!!】   【期待陆曜和骆与时。】   【哇哦,今天是闫导和雪胥哥打头阵吗,好帅!】   众人的期待被点燃,等闫泽和刘雪胥在起点停留够时间往前继续走后,新一辆缓缓停在红毯入口处的黑色接送车瞬间聚焦了无数的目光。   ——闫导和男三刘雪胥都出来了,那最后这辆车上坐的是谁就不言而喻。   现场粉丝和娱记们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车窗玻璃烫出个洞,好在车里人也没有故意吊人胃口的心思,等停稳后就爽快地开了车门。   笔直的大长腿率先着地,走出车门的陆曜并没有理会镜头,果断转身护着车门顶部边框,微微探了头进去似乎在叫里边的人出来。   众人的心脏都仿佛被陆曜认真甚至是郑重的架势带得高高架起,直到车里又走下一人——   卧槽!卧槽?   这是骆与时?   直播间也被惊讶的弹幕遮了个密密麻麻。   谁能想到上次还走矜贵优雅风格的骆与时做出斯文禁欲的打扮会有如此勾人的效果,反差也太大了吧!   直到骆与时和陆曜在拍照区并肩站好,众人的讨论内容才转移到了两人今日的穿着上。   【哇今天是性感风的曜哥!嘶哈嘶哈】   【曜哥和骆老师穿的西装都是棕色的诶,这是师徒装吗2333】   【给造型师加鸡腿!什么叫你领间暗红成了我胸口盛开的玫瑰啊姐妹们,我直接表演个从床上一跃而起绕圈三周半凌空抛出横幅:最美不过夕阳红,日落cp绝美!】   ……   守在红毯两侧的摄影师也在疯狂地按动快门,颜值如此优越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幅画,拍出的照片不用修都能拿去当封面,真是怎么样都拍不够。   但不管是骆与时还是陆曜都没有理会摄影师的挽留,毫不犹豫地抬脚往红毯尽头走。   红毯尽头的采访区,主持人留下了闫泽和刘雪胥,就等着陆曜和骆与时来凑齐完整版的《江山弈》剧组。   镜头前的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采访这样环节自然也是提前安排好了问题。   四人到齐,主持人先提了几个大家都比较关注的问题便将话头引到了尚未开始拍摄的《江山弈》下部上。   闫导背出早就准备好的稿子,用留足悬念的讲述钓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主持人却觉得台下观众的反应还不够,便主动cue了陆曜:   “陆曜老师,听闫导刚刚讲你饰演的景晏在《江山弈》下部要对我们骆老师饰演的慕清痛下狠手。那假设你现在就是景晏,你有什么话想在开拍前对自己的老师说吗?说什么都可以哦。”   话未落,台下便响起起哄的声音。   陆曜在万人瞩目下将话筒凑到嘴边,对着骆与时轻笑了下:“千错万错都是导演安排的,还请骆老师先收下赔礼,万莫要生学生的气。”   说着,他当真摘下胸前的玫瑰,当做赔礼般认真地别在了骆与时领口。   这下,台下的尖叫声瞬间就响彻上方的天空,直播间里的弹幕也炸开了锅。 第78章 塌房的第七十八天 韩清觑了眼骆与时……   身为本届国剧盛典的流量密码之一, 《江山弈》剧组成员从一露面就掀起了股热潮,看得许多业内人士羡慕不已。可当陆曜和骆与时的互动一出,这些人才赫然发现先前的热度不过是毛毛雨。   直播间瞬间就被长长短短的“啊”字组合弹幕淹没了, 满屏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足足过了三四秒才有能看清内容的弹幕出现。   【艹,不是吧玩这么大?】   【啊啊啊救命陆曜你也太会了吧!我幸福得快要昏古七了呜呜呜。】   【不就是随便从手头拿样东西当赔礼吗?你们没给自己老师送过花?】   【哈哈哈哈前边的说得对!人家就是送了朵花你们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堵柜门】   【就是啊,来和我一起念:尊师重道景小晏,爱护学生慕清清, 角色行为和演员无关。】   ……   在一片或欢呼起哄或努力堵柜门的弹幕中间,慢慢就出现了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等等,是我耳朵出毛病了吗, 我怎么听着“老师”前边好像还有个姓……】   【这,woc,陆曜喊的不会真是“骆老师”吧?】   大部分路人都无法理解这小部分弹幕为何执着于有没有姓,但心思敏感的cp粉和几家粉丝却隐约察觉到什么, 刚好《江山弈》剧组也完成采访离开了红毯,弹幕的话题便很快转向了新一组嘉宾。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某个聚集了很多陆曜老粉的群消息正不停地闪烁着。   粉丝A:今天群里有人看了国剧盛典刚刚的红毯直播吗?能不能来个听力好的告诉我曜哥当时说的是什么, 我怀疑我听错了……   粉丝B:+1   粉丝C:即兴发言那部分?我确定我听力没问题, 曜哥喊的就是“骆老师”。   ……   刚刚在弹幕上关注字眼的的确大部分都是陆曜的粉丝, 而且是老粉,只有她们才明白这多出来的一个字若是有心为之会有什么样的意义。   陆曜敬业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同时也是粉丝眼中的男德典范。   他在演《江山弈》之前虽然没演过男主,却也演过男二男三,难免在剧里有存在感情纠葛的cp。   大部分以偶像身份演戏的明星难免会在cp粉和原女友粉间得罪一部分,陆曜则不然,他把两方照顾得都很好。   他兢兢业业地配合剧组宣传, 该和戏里cp互动就大方互动,但不管从态度还是说出的话都很明显地和现实中的他区分开,像足一个公私分明的打工人。   而这次,陆曜却喊了声“骆老师”。   粉丝D:你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点,我觉得曜哥可能就是说顺嘴失误了,没有必要探究太多,谁还没个失误的时候。   粉丝E:我也觉得没必要管。而且曜哥以前注意距离多少是因为顾忌着有些粉丝的情绪,但工作室去年就官宣曜哥转型了啊。   粉丝F:你一说我也有个猜测,会不会是转型的期间流失了粉丝,工作室打算吸点cp粉补一补……   偶像转型前后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恋爱自由的问题,许多既不能转成其他类型粉丝又不想看到偶像和别人谈恋爱的女友粉都会提前脱粉。   但在陆曜转型的时候嘛……脱粉的肯定是有,只是比起陆曜庞大的粉丝基数,脱粉的那点人数就是微乎其微了。   群里的人各抒己见,很快就分成了好几个派别,讨论到最后,还是许久没有在群里出现的群主用一段话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陆曜是已经转型成功的艺人,他可以说自己是演员陆曜,也可以是说自己是歌手陆曜,但无论哪个身份,他都是自由的,不管炒cp还是谈恋爱都不用顾忌别人的心情,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别做违法乱纪的事。   不过他要是真做了坏事也会有法律制裁他,我们管不着,所以都散了吧,不用讨论这种有的没的,这里是陆曜个人群,别扯其他人进来。】   长长的一段话停在消息栏的最下方,很久都没有被新消息顶上去。   -   仍在国剧盛典现场的陆曜并不知道自己的粉丝群里有过怎样的一番讨论,另一当事人骆与时对此也是毫不知情。   他们俩跟着闫泽刘雪胥一起走进了颁奖礼举行的大厅,此时距离颁奖典礼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里边的人大部分都没落座,有去找相识的朋友聊天的,也有人趁机在助理掩护下去到偏僻的角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为了穿衣好看,艺人们谁都不敢饱着肚子走红毯,虽说典礼结束后还有一场晚宴,但那都是几个小时后了,多少补点才能保证在镜头前一直端着良好的体态和表情。   目前到场的没有骆与时熟悉的人,他躲了个懒,叫韩清给他拿了些一口一个的小点心去旁边垫垫肚子。   韩清是第一次跟着他来参加电视剧相关的活动,比起各种电影节,今天到场的演员很多都是电视上常见的熟面孔,看着便很亲切,激动得韩清止不住嘴地骆与时介绍人。   骆与时边吃边听韩清说话,正高兴着,自背后突然传来声意味不明的“哼”。   他扭过头,却只见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和韩清的方向越走越远。   按说今天到场的人里一大半都该是长相身材很不错的演员,其他到场嘉宾也都各有气质,再穿上修饰身材的礼服,从背后看最差也能落个仪态大方。   但背离他的这道人影虽然高挑,硬是扭来扭去的走姿却和他的骨架完全不符,本该很有男人味儿的身材比例被凹得四不像,甚至看着让人有点犯恶心。   骆与时东西也没心情吃了,抬抬下巴问韩清:“那人是谁啊?”   韩清眯着眼辨认:“好像叫晁西凭,是上半年一部热播网剧的男二,这次获奖的没有他们剧组,应该是来蹭红毯的。”   上半年演网剧火的一个男二,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骆与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韩清嘿嘿一笑,凑到骆与时耳边给他讲起了他知道的八卦。   这些年,许多家里有资本的年轻人为了追求万众瞩目的感觉纷纷跑到了娱乐圈里。而论不怎么需要实力还能火得快,莫过于演部网剧然后拉着个热度本就高的人炒cp。   晁西凭就是这些人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   他演的网剧是家里人投资的,剧情全都是按照他的心思设计,通篇目的就是方便他演的角色各种和男一擦出火花。   演男一的是时下很火的一个男明星,这两年剧很多,但都不够有资格帮他提咖位。他就不顾忌所谓身段,干脆放开了接开价高的剧,被晁家用重金一砸过来就毫无负担地签了合同来配合晁西凭的炒作。   果然,等网剧一播,各路营销一上,晁西凭如愿地就火了,虽然这里边黑和红几乎各占一半,但也算是遂了他的愿。   骆与时耐着性子听韩清将了一大串晁西凭是如何靠cp炒作上位的,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所以你说了这么一大串跟我有什么关系?”   韩清恋恋不舍地把未讲完的十大出圈剪辑吞进肚里,老实地答:“晁西凭一开始相中的是陆曜,想找他来演男一,结果不管晁家怎么开价陆曜都不答应,而且一转头陆曜就进了闫导的组里。”   后来还跟骆与时有了cp向的苗头,不明着靠营销炒都收获了大票的cp粉,可羡慕死疯狂营销都追不上日落cp热度的晁西凭了。   正常人都清楚,骆与时能有今天的热度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且其中最重要的还是他演技过硬,能塑造出让人拍案叫绝的角色。   但晁西凭这种人是不会用正常的眼光看别人的,他只会想当然的用自己的阴暗去揣测和看待别人。   在他眼里,骆与时就是妥妥地靠和陆曜炒作赚来了人气,并凭此收获了一部大制作电影的男配和口碑网剧的男二。   而如果当初陆曜点头演了他的男一,这一切的风光都该是他晁西凭的。   骆与时听得额角突突跳:“所以你的意思是,晁西凭这样看不惯我是因为……”   “把你当成了他的情敌。”   韩清觑了眼骆与时瞬间变了的脸色,马上改口:“哦不对,他没有得逞,所以你是他求不得对象的白月光。”   骆与时:“……”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他揉揉眉心,并不打算跟个脑子有病的人计较太多,见晁西凭人也走了,便摆摆手让韩清去助理休息室休息,自己回到座位上准备接下来的颁奖仪式。   只是骆与时没想到,他和晁西凭在接下来的晚宴上又碰面了。 第79章 塌房的第七十九天 “这是我经纪人的名……   国剧盛典的每个奖项都是入围即获奖, 没有人淘汰、也没有悬念,整个颁奖仪式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就结束了。   颁奖仪式后是自由选择是否参加的晚宴,但到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不会缺席。   先前的颁奖仪式主要表扬的是剧组, 真等有剧方主动找上门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可晚宴时积攒的人脉却是他们能快速攥在手心的收获。   《江山弈》剧组同样保持着原有阵容,无一人提前离开。   刘雪胥和其他三人关系都不好,一进晚宴大厅就和他们分道扬镳,要不是进门时要以剧组的名义集中核验身份, 他才不想一直忍到现在。   闫泽三人进去后也没一直待在一起,他们今晚各有不同的任务在身。   参加晚宴的人里有先前在红毯时露了面的演员和导演,还有没走红毯低调前来的制片方、投资商和圈内大佬。   闫泽要和同行交流彼此得到的业内最新风向, 还要趁机多结识些制片和投资人为以后拍剧积攒人脉,顺便再认识点新演员,觉得有机会合作的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   陆曜在拿到最佳歌曲奖的采访中曾隐晦地表示自己以后将努力朝着专业音乐人的方向发展,也就是说在拍摄完《江山弈》下部后他的工作重心会全部投入到音乐上, 很少或几乎不再拍戏。   不过今晚的来客里同样有擅长MV拍摄的导演,他们中的某位可能就是陆曜以后的合作对象。   骆与时背负目的性没有闫泽和陆曜两个人强,因为姓氏就是他不必求于人的最大资本。   今晚有些被盛典官方请来撑场面的圈内前辈, 骆与时曾合作过的李寒导演的恩师就在其中, 其他几位也有在骆与时大学母校任教的, 于情于理骆与时都该去主动同他们问好。   当然,这样的大前辈周围自是少不了形形色色的人, 以骆与时的资历根本连话都插不上。   他也乐得自在,问完好后便识趣地不再凑热闹,正好这时的取餐区没什么人,他就抬脚过去打算填填肚子。   虽是晚宴,但众人心思皆不在吃上, 取餐区准备的食物就免不得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晚宴的装饰物,无不做得精致小巧。   骆与时本就喜欢甜食,看着精致可爱的小蛋糕更是觉得拇指大动,他刚要伸手去取盘子最顶端放着的一块草莓蛋糕,却被横插而来的一只手抢了先。   “哎呦真巧,没想到骆前辈您这样的前辈也爱吃我们年轻人喜欢的甜食,不过草莓味的我也喜欢,您应该不介意让给我吧?”   不惹人喜欢的声音响起来,骆与时扭头见到了晁西平真人的正脸。   先前从韩清手机上看网上的照片还不觉得,现在看到真人……   嗯,果然和背影一样让人一言难尽。   骆与时微微皱了下眉,收回手淡声道:“前辈担不上。不过这蛋糕本就是放在这儿让人随意取用的,你喜欢便拿去。”   他现在几乎能肯定晁西平脑子多少有点毛病,但现在是在公共场合,骆与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晁西平扯上关系,他嫌丢人。   可晁西平却明摆着是想找事,就在这时,从晁西平身后传来道略显焦急的声音:   “晁先生,50万的代言费真的是我们宜其集团能拿出来的最大数字,再多就要影响到我们产品的生产了。请您认真考虑下,可以吗?”   骆与时闻声看去,这才发现晁西平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对方急得满头是汗,正将公文包夹在腋下腾出手用手绢不停的擦着额头。   这副做派如果换件中山装,就很有上个世纪的风格了。   骆与时微微挑眉,面露探究。   晁西平却从骆与时的眼神里读出了嘲讽的意味,顿时变得气急败坏。   这中年男人跟了他好一会儿,连他也不知道对方这穷酸模样是怎么能混进晚宴里来的。   而最让他羞恼的是,这人竟毫不按圈里的规矩行事,在他和同咖流量小生们聊天时就直白地凑上来请他为他们的新产品代言。   晁西平本还觉得自己在同行面前长了脸,有些飘飘然,结果下一秒,这人就当着同行的面说出了报价,还说是多方询问后按晁西平平时接代言的价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晁西平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硬生生按在了地里。   原因无他,晁西平的代言几乎大半都是自降身价从其他人那里“抢”来的。他是富二代,不差代言的钱,只想靠品牌给自己抬咖位。   这事在圈里不是秘密,但从没人会真的拿出来说惹晁西平不痛快,可如今被这个自称是宜其集团代表人的赵齐生直白地讲了出来,众人都忍不住小幅度笑了。   送上门来能正大光明笑话晁西平的机会,不笑白不笑。   好面子的晁西平一瞬间觉得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强忍住没有发火,扭头就离开了这个让他丢尽面子的地方。   却不想赵齐生一点脸色都不会看,居然巴巴地跟着他走过来了!还让他把脸丢到了他最讨厌的骆与时面前!   “住口!就50万的代言费还想请到我?你在做什么梦!真当本少爷是那种不入流的小明星吗?”   晁西平被气得脑壳发蒙,风度也不顾了,什么话都往外蹦:“还有你说的宜其集团,真可笑,怎么现在随便哪个不入流的小厂家也好意思出来请代言人了?”   年纪足够当晁西平爹的赵齐生被个小辈说的一张脸通红,可他明显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憋半天只憋出句:“我们宜其集团是百年传承的老品牌,不是不入流的小厂家。”   晁西平没想到赵齐生居然还敢回怼回来,更是气恼。   这时他偶然瞥见在一旁似乎是在看他笑话的骆与时,怒气陡然加倍,脑中却生出了另一想法,恶毒的话继续往外冒:   “百年?那差不多也该倒闭了吧。要我说,你们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实接受市场的淘汰不好吗,非要蹦跶个什么,真惹人烦!”   赵齐生被他话里的“倒闭”刺激得人一晃,像是差点要晕过去,骆与时眼疾手快地扶住人,不悦地看向晁西平。   他人不是面捏的,听出来晁西平话里指桑骂槐的意思自是生气,又不满晁西平如此对待一个长辈,说出的话便带了浓浓的怒意:   “够了,晁西平你能不能有点礼貌?还不快和这位先生道歉!”   晁西平见他讨厌的两个人“结盟”后更加生气,嘲讽:“又不是说的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怎么?你自己带入了?”   他“啧”了声,瞧见骆与时殷勤地扶住赵齐生,开口:“骆前辈这么急着凑上来不会是想讨好人的吧?要我说你们两家倒也很配,这位先生,扶住你的可是位影帝呢,你怎么不找他试试?”   这下,骆与时是真的生气了,看着晁西平的眼神都变得冰冷,吓得后者将没出口的恶语都咽回了肚子里。   世上怎么会有像晁西平这样又蠢又恶毒的人?   骆与时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曾被晁西平纠缠的陆曜。   如果陆曜当初没有足够的实力迫于压力答应了晁家,和这样的人绑在一起,那陆曜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名声怕是要通通毁于一旦。   这么想着,他胸中的怒气愈发高涨,原本只因看不惯才出口的意图不自觉地也多了想和晁西平一较高下的意味。   骆与时微扬下巴:“我觉得你说的不错。”   说罢,他看也没看晁西平一眼,而是温声问被自己扶住的赵齐生:“先生,介意和我到旁边详谈下吗?”   赵齐生感激地点点头,道了声谢,在骆与时的帮助下重新站稳挺直了脊背同骆与时一齐离开了。   被原地的晁西平像是被人打了两巴掌般气得脸色涨红,见有人不断往这边瞧,他一跺脚,气冲冲地离开了晚宴。   ……   走到僻静处,赵齐生双手向骆与时奉上名片:“感谢先生为我解围。鄙人姓赵,名齐生,是宜其的第四代当家人,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手下。”   “您好,我是骆与时。”   骆与时收下名片,翻动手指看着名片背后印的产品名单,终于找到了自己记忆中的名字。   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十分耳熟,如今才终于确定这股熟悉从何而来——他小时候用的宝宝霜就来自这家。   印象里,这家的宝宝霜曾经是当时国内很有口碑和名气的牌子,只是后来随着国外护肤品的大量涌入,宜其牌的宝宝霜先是只在一些小型超市中偶然能见到,后来就彻底找不到了。   曾经他还为宜其牌惋惜过,却不想这家并没倒闭,还开发了新产品。   骆与时想,如果宜其牌的产品能保持以前的宝宝霜一样的品质,即使是不做代言人,他也愿尽自己的能力去帮上一把。   一旁的赵齐生同样在听到骆与时的名字后也记了起来:这不就是曾经轰动一时的《月光里》的男主吗?   可他们可以拿出的钱连晁西平都请不起,又怎么能请得到骆与时?   赵齐生脸皮薄,并不好意思因为刚刚的事就真以此为证非腆着脸要骆与时做代言人。   只是他没想到,正当他犹豫着该怎么先识趣地谢过骆与时的好意,眼前便多了一张名片。   “这是我经纪人的名片,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可以来上边的地址一趟,我们到时候好好聊一聊。”骆与时说。 第80章 塌房的第八十天 但他努力地弥补道:“……   眼前的名片仿佛成了稀世珍宝, 被赵齐生伸出的颤巍巍的手小心接过,如有千斤之重。   对他来说,柳暗花明不过如此。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不自觉红了眼眶, 他打开随身带着的公文包,将这张小小的名片郑重又仔细地放进最里边的夹层里。   骆与时没想到这张在红毯前被李诚随手塞进他衣服口袋中的名片会被人如此珍而重之地对待,愣了几秒,鼻子忍不住一酸。   而放好名片的赵齐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在别人眼里可能略有夸张,便赧然地笑了下。   他先是解释了把名片放公文包内层是他的习惯, 又坦诚道:“请骆先生放心,虽然我们目前能挪出来请代言人的资金不多,但也不会故意压价, 我会以最大的诚意向您的经纪公司递交合作申请。”   “不论结果如何,赵某先谢过骆先生了。   ”   说着,赵齐生就弯了腰要正式道谢,被骆与时及时制止住。   “我很认可赵先生的观点, 把控好产品质量远比请代言人重要。”   骆与时微笑道:“请赵先生放心,我的经纪人和我有着同样的观点,相信你们两个一定也会聊得很愉快。”   ……   谈话暂时告一段落, 赵齐生抱紧怀里装着希望的公文包离开了会场, 打算提前回去准备谈代言需要用到的资料。   闲下来的骆与时无事可做, 想起先前被晁西平打搅的好食欲,这会儿就有些饿了, 准备到取餐区找点东西吃,正好和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陆曜遇上。   “晁西平他人呢?我听说他欺负你了?有没有受伤?”   陆曜抓着骆与时的胳膊将他全身检查了一遍,等确定人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也减轻。   “放心,这是公共场合, 怎么可能受伤呢?”骆与时笑着将自己的两只手臂从陆曜手中抽出来,抻了抻被抓皱的袖口。   可他今天穿的这身衣服的面料本就很难打理,最后还是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纹路。   视线跟着扫到这里的陆曜整个人都僵住。   艹,他刚刚做了什么?是不是把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骆老师这么聪明不会已经猜到了吧……   陆曜忽然就不敢抬头看骆与时的脸,他怕那双眼睛里满是对他这个冒犯者的厌恶。   但骆与时先前只是在瞬间的僵硬后就任由陆曜检查,这会儿情绪也早已平静得不行:“你是跑过来的?看你这满头的汗。”   他掏出张手帕纸递过去:“擦擦吧。”   陆曜接过纸巾,含糊地应了:“是,我听说你被晁西平缠上,就赶紧过来找你了。”结果跑到地方又没看到人去了哪里,找了好一会儿。   说着,他偷偷看了眼骆与时的表情,见一切如往,稍稍安下心又继续解释:“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后辈和晁西平见面就吵架,他今天晚上一直留意着晁西平的动静,因为知道我和你关系不错,一见晁西平和你对上就匆匆地叫我过来帮忙。”   他语气里多了份小心翼翼:“晁西平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跟他能有什么好说的。”   骆与时下意识地不想告诉陆曜晁西平主动来向他挑衅的原因,便掐头去尾地讲道:“我看他对一个叔叔说话时不太礼貌,出声帮了那叔叔几句。刚刚你没看到我就是因为我和那个叔叔去一旁聊合作的事了。”   “合作?”陆曜都快被绕迷糊了。   他原先猜测骆与时被晁西平找麻烦是受了他的牵连,但没想到被骆与时这么一说就成了见义勇为,最后还扯到了合作的事。   “嗯,是合作。”骆与时点点头,还笑了下:“被晁西平找麻烦的那位是宜其牌的当家人,这次来晚宴的目的就是想找代言人来着。”   “宜、其、牌?”陆曜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下,表情变得有些许古怪,“他家的宝宝霜确实还不错。”   比起回忆好久还没想起来的骆与时,陆曜对宜其这个牌子熟悉极了,因为直到离开北山村之前他唯一的护肤品就是宜其牌的宝宝霜。   只是前者选择宜其牌是家中长辈信赖国货,陆曜则纯粹是因为这个牌子的宝宝霜是他们村小卖部售卖的唯一的护肤品,从老人到刚出生的小孩几乎都用的是它。   这也导致陆曜对宜其牌有个误解——他以为这家只做宝宝霜。   所以对方说的代言难道是——   陆曜忍不住打量了下骆与时,觉得眼前人的形象和宝宝霜真的很难让人联想到一处去,就算是以父亲的角色进行广告拍摄,青年的年纪也明显小了很多。   但,看到骆与时提到代言似乎很高兴的模样,陆曜也不好意思朝他泼冷水,只暗暗在脑子里想了想自己手头有没有能提成双人份的代言。   骆与时一看陆曜这表情便知道这人绝对想岔了:“你不会以为我要去代言宜其的宝宝霜吧?”   他失笑:“人家是给新研发的产品找代言人,再说我这个年纪怎么好去代言宝宝霜。”   陆曜被臊得脸红,不自在地咳了声:“不说这个了,我还没问完,晁西平他没对着你说些不着调的话吧?”   “之前没和你说,我和晁西平有些过节,如果他为难你多半是我的缘故。所以他对你做什么了一定要告诉我,这本就是我该负责的。”   骆与时看他语气认真,爽快地点了头:“行。”   心里却悄悄接上一句:下次一定。   -   两天后,星尘传媒。   骆与时坐在李诚的办公桌前,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赵齐生送来的样品:“诚哥,你觉得宜其的新产品怎么样?”   赵齐生昨天便带着样品和准备充足的资料来星尘传媒找了李诚,人是李诚亲自招待的,两人具体聊了些什么骆与时不清楚,只知道在聊天结束后李诚便约了他第二天来公司商量。   但今天一来骆与时又惊讶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是他哥的助理周特助。   骆与时对周特助的到来有点意外,但也不算很排斥。   这些年他一直做甩手掌柜,把自己的股份都交给了他哥打理,只年末的时候等周特助上门找他签字,提前办好明年的手续。   那么大额的钱都从两人手下过了不知道多少次,谈个代言的钱自然也不用避讳。   李诚双肘支在桌子上:“按照赵齐生提供的各项检测报告,宜其的新产品应该还是不错的。但我也必须说,他们家已经没落很久了,你接这份代言完全是在自降身价。”   “不提代言费的问题,光是这份档次就要比其他牌子差上一截。”   如果骆与时后续还想和其他品牌接触,对方很有可能会觉得接了这种小牌子的代言人太过掉价,对他以后的发展并不是很好。   “嗯,那就是说你也觉得他家的产品不错?”骆与时故意了歪曲李诚话里的重点,听得后者一噎。   “好吧,就知道瞒不住你。”李诚无奈地看了骆与时一眼,从办公桌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骆与时接过来,发现这原来是宜其牌的一份详细资料。   根据资料上写的,宜其牌诞生于民国时期,名字取的是“宜其室家”之意,最早主要做的是口脂生意,也兼卖养颜的护肤品。   后来,宜其牌相应号召转头攻向国内短缺的婴幼儿市场,旗下产品尤以宝宝霜最为畅销,并且一直售卖到了现在。   这些年,国外大牌的疯狂涌入对一些资本不足的老牌国货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宜其牌虽然也黯然地退出了各大城市的商场,但宝宝霜却因为物美价廉仍然在一些不发达的地区有不小的销售额,足够勉强吊着这个规模不大的百岁企业。   如果赵齐生是个再自私点的人,他完全可以抱着这条生产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他在报纸上见到了某地中草药滞销的消息后便下决心拿出祖传秘方去研制以药材为主要原材料的护肤产品,既帮了他人,也是为宜其牌多谋条出路。   看到这里,骆与时终于明白了李诚叫来周特助的意思,他合上了手中文件:“所以诚哥是想让骆氏投资宜其牌帮他们扩大规模吗?”   李诚点点头,只要宜其牌的档次上来了,那先前他的担心就可以迎刃而解。   骆与时抿着唇,正想继续说下去,笑眯眯的周特助便站了起来:“小骆总,请容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同样递来了份文件,解释:“或许小骆总你之前没有注意过,骆氏早在去年就有了想投资化妆品行业的意向,如今投资宜其牌,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甚至我可以向您透露,经过部门昨晚的讨论,我们一致认为宜其牌比我们原先选中的对象更有投资价值。”   哦?骆与时不自觉坐直了些,手指点点扶手,开始认真考虑周特助向他讲的这些好处。   “……不过还有一点,这样做的话,可能您和骆总的关系就不好隐藏了。”   周特助适时露出个歉意的笑容,似乎为自己不能为老板开出完美方案而感到愧疚。   但他努力地弥补道:“其实这样也好,公开之后就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跑到小骆总你面前扮小丑来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骆与时忍不住挑起眉。 第81章 塌房的第八十一天 耳旁是烟花的爆炸声……   不同于骆与时的气定神闲, 办公室里的李诚和周特助眼神里都有些许的紧张。   “如果不是有骆家在,谁稀罕理你?”   当年,有个没能捞到好处而气急败坏的小人曾用这样恶毒的话给还没有成年的小骆与时带来了阴影, 使得后者这些年拍戏时一直捂着自己的身份不肯轻易向其他人吐露半分。   骆和光对自己唯一的弟弟几乎是无底线地纵然,不仅同意了骆与时的倔强,还在他身后张开了张无形的保护伞默默守护着。   如今,看到骆与时逐渐变得独立自信,骆和光自然是欣慰和满意, 但身为弟控的那点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他想让所有人知道这是他的亲弟弟,是骆家的二把手,不是什么小混混都能来他面前撒野的。   对宜其牌的投资, 是扶持,也是试探——   那么骆与时会答应吗?   李诚和周特助齐齐看向这位唯一拥有决策权的当事人。   一秒、两秒,沉思中的骆与时仿佛终于注意道这两道灼热的目光,嘴巴张开一个略惊讶和迷茫的弧度:   “不继续讲了吗?”   片刻, 周特助反应过来,小心地问:“我说的上一条小骆总你同意了吗?”   骆与时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嗯”,点头道:“同意了, 继续讲吧。”   就这?   李诚和周特助同时升起疑问, 不敢相信骆与时就这么轻易地点了头。   骆与时好笑地看着两人的反应, 提醒道:“诚哥、周特助,我马上26岁, 我哥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把外公留下的家业快翻一倍了。”   人在长大的过程中总要学会和自己和解。只要他还流着这身血,他就永远是骆氏的子弟,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而且这么多年,尤其是在复出工作后,他见过了太多人只靠着股信念在各自的路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不提别人,光是陆曜就比他难上了太多太多,可陆曜还是坚持着走过来了。   陆曜身上的光芒不断吸引着他,也潜移默化地教给了他许多。   他见过陆曜的很多样子,也终于明白,即使是受欢迎如陆曜也不可能收获所有人的满意与喜欢,那他还在乎个什么呢?   与其追求那些与他不相干的人的所谓“平等看待”,和他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才是他更应该体贴的对象。   周特助面露欣喜,视骆与时为弟弟的李诚更是倍感欣慰。   三人又继续聊了聊和宜其牌相关的工作。   临近春节,想将宜其牌的大小事都赶在年前完成听起来就不够现实,不如更细致点慢慢来。   他们决定先暂时定个临时方案,这样众人如果在过年时有了新思路也可以等恢复工作后再提。   宜其牌的相关安排就这么敲定了,骆与时在年前的全部工作也到此画上了句号。   -   未到过年,骆和光便接连迎来了两件大喜事。   先是他的弟弟骆与时终于走出了将他困在原地的那一步,逐渐摆脱过去的阴影。   接着没几天,他的妻子柳晴柔就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赶着在过年前出生的小家伙遗传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是个很可爱也很健康的宝宝。   每当看到女儿,骆和光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曾缺失的那部分被一点一点充满了,整个心脏都变得柔软。   骆与时见到如今眉眼间锋锐冷厉淡了不少的兄长,心中酸涩和欢喜掺半。   但这份心情他谁也没说。   临近春节,其他人要么欢欢喜喜地正为过年做准备,要么就是忙碌个不停,陆曜就是后者的典型代表。   这些天,陆曜几乎是不停地奔波在去往各个省台录制春节晚会的路上,有时忙到连着两天就和骆与时说了不到十个字。   骆与时忍不住想一窥陆曜的行程表究竟得拍得有多满,却不想等陆曜将他的行程表真的拍了发过来,骆与时才真明白什么叫见识限制了他的想象。   从过年前一直到正月十五,陆曜的日程竟然全排满了,连大年三十和初一初二这种日子都不带休息的。   骆与时忍不住问,这么多工作真的不会耽误过年吗?   可话刚发出去,他就后悔了。   过年这样团圆的节日,对陆曜来说和平时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呢。   陆曜在北山村时曾简单地向他讲过他的家庭,陆曜的父母离婚后都各自成了家,不管哪边都没有陆曜的位置。   就算有谁发来了邀请,陆曜过去能做什么?旁观对方的幸福一家,感受血缘上的亲人对自己的疏离和尴尬吗?   骆与时忽然想起1月16日晚上他在家看的陆曜生日会直播。   那天现场一共去了将近三千人,直播间更是有着几千万的热度。   这么多人齐齐为陆曜庆祝生日,他们和陆曜的距离有的隔了几米、十几米、几十米,有的则是隔了一个镜头和一个屏幕。   可不论是谁,都无法走到陆曜的跟前。   陆曜就坐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警戒线到他的位置短短数米便如一道谁也无法越过的银河。   他是被警戒线保护着的,也是被圈起来的,就像是展览柜里放着的宝石,孤独又璀璨。   骆与时忽然就很想穿过屏幕去抱抱他。   ……   到了大年初三这天,骆与时带着家里阿姨包好的饺子和几样小菜去医院找兄嫂过年。   柳晴柔的月子就在医院的月子中心坐,骆和光从第一天起就在病房里守着,这几天公司放了假,他更是全天24小时陪床。   所以今年,他们一家人的年夜饭被搬到了柳晴柔的坐月子的病房里。   吃完饺子,骆与时陪兄嫂聊了会儿天,便很有眼色地主动提出回家去。   他回的这个家是他们骆家的老宅,哪怕骆和光如今住在病房,骆与时还是坚持了这种过年要回家的仪式感。而且柳晴柔在正月十五那天正好可以出月子,他们一家人还能在老宅过个元宵节,算是赶上春节的尾巴。   骆和光起身想送,被骆与时按下:“就几步路,你在房间里陪陪嫂子和我侄女。”   “那你怎么回去?”骆和光拧眉。   他们老宅离医院还是有段距离的,司机在送了骆与时过来后就放了假,谁来接人?   骆与时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儿,街上有出租有公交,我还能连家都回不去?”   “好吧。”骆和光承认,他确实总忍不住把骆与时还当成那个小小的需要他保护的小人,“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个消息,省得我和你嫂子担心。”   “知道了。”骆与时摆摆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到了医院门口,呼啸的北风把骆与时重新吹进医院大厅。   外边太冷,还是不站着打车了,从手机上约个吧。   但今天大家都回家过年了,这会儿还在接单的司机少得可怜,打个车还要排队。   骆与时也不急,点了排队后就开始玩手机。   今晚的朋友圈几乎成了年夜饭展览,唯一一条特立独行的便格外引人注意——   这条是陆曜发的,配图是张拍摄地明显在后台的大合照。   今天晚上陆曜上了央台的春晚,骆与时在吃晚饭时正好从电视上看到了陆曜的部分,再看发表这条朋友圈的时间,估计就是演完了之后到后台和大家的合影。   骆与时顺手给他点了个赞,结果不出几秒,陆曜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陆曜:【陆老师不是该和家里人一起守岁吗,怎么在玩手机?】   骆与时:【我嫂子在医院坐月子,我们家今年年夜饭在病房吃的,我现在正打算从医院回家。】   消息刚发出去,陆曜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骆老师,你现在——是刚从医院出来?”陆曜的声音到中途打了个弯。   “嗯,我在医院门口打车。”骆与时回道。   久到不知道过了几秒,电话那头的终于不再是粗粗的呼吸声,响起了陆曜略有踟蹰的声音:“我的助理和经纪人都放假了,今晚我也是一个人。”   “听说今晚人民广场那边有烟花秀。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可以开着车去接你,我们一起看场烟花,然后我再送你回家,可以吗?”   说到最后,陆曜的声音已经低到几不可闻,像是想把最后的语气词咽进肚子里,直接得到对方的答应。   骆与时攥着手机的手指一紧,眼睫垂下。   人们赋予了新年的烟花有特殊的意义,他对情感的感应并不迟钝,自然心知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邀约。   但情感先于理智替他做出了答案:“好,我等下就把医院的地址发给你。你不要急,我在大厅里等你。”   陆曜还是先于导航上预估的时间到了医院。   骆与时坐上副驾,陆曜发动车子往人民广场的方向开,路上的车子和行人都远比平时要少,终日穿梭在A市大小街道的他们在今天都纷纷回到了家。   骆与时侧头看向车窗外忍不住感叹:“我从小就在A市长大,今天还是第一次在三十这天晚上上街,没想到A市竟然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陆曜通过余光偷偷看他,他没有说,这样安静的夜晚他曾独自开着车不知道看了多少年。   到了人民广场附近,陆曜找到位置停了车先去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杯热奶茶。   “拿着暖手。”   冬天人们都裹得格外厚重,从外边根本看不到脸,他们两个得以拥有比往常更大的“自由”,可以去到广场边缘看烟花。   广场中央竖着的LED电子屏正转播着今年的春晚,他们兴致勃勃地仰着头和许多人一道在寒冬天里看完了春晚,然后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一!”   “砰砰砰——”   无数烟花从广场中心处和外围同时腾空而起,璀璨的光短暂地照亮了此时的夜空。   骆与时侧过脸,眼前的陆曜带着口罩,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笑得微微弯起来。   耳旁是烟花的爆炸声和无数人的喧闹嬉笑。   可他却分明听到了一句:   “新年快乐。”   他轻轻回:“你也是。” 第82章 塌房的第八十二天 晋江首发……   陆曜在大年初一还有综艺要录, 两人看了烟花后就没再做别的事,骆与时也是在被陆曜送回家后便直接休息了。   到初三这天,骆与时起了个大早, 穿了身黑色的衣服同从医院赶回来的骆和光一起出了门。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A市城外的公墓,车子在墓园门口停下,兄弟两人抱起车后座提前准备好的三束白色菊花往里走。   骆家是从他们的外公那里开始发达的,赚到钱的外公提前买下了公墓里的一小块地方,希望死后能和家人葬在一起, 却不想,比起妻子和女儿,他是最晚躺进去的一个。   兄弟俩清扫了墓碑前的落叶和干枯的野草, 将三束花分别摆在墓碑前。   骆和光是哥哥,他代表着家人所有人向故去的长辈讲述着这一年发生的事,家里公司很好,弟弟事业有了很大的进步, 他也拥有了一个女儿,骆家的血脉又向下传了一代。   骆与时垂着眸安静地听着哥哥讲话,沉默着鞠躬。   起身时的抬眼, 他不由自主地往最旁边的碑上瞧, 照片的女子笑容明艳, 五官和他们兄弟俩极其相似。   那是他们的母亲,也是外公的独生女, 因为产后抑郁死在了23年前的春夏之交。   当时的骆与时只有3岁,从小他就是被外公哥哥还有保姆轮流带着的,母亲于他是黑暗房间里偶然的一眼,或是深夜断断续续的哭声。   自那天之后,又变成了被警戒线围着的花园和闪烁的救护车灯。   扫完墓, 兄弟两人回到了车里。   骆和光先插了钥匙打开暖气,却迟迟没有继续的动作,骆与时也沉默着,他明白,这是自己的兄长有话要和他说。   安静片刻,骆和光终于开口:“三十那天晚上,你去哪里了?我问了阿姨,她说你到快两点的时候才回家。”   骆与时短暂地愣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那天他临从医院离开前骆和光交待他回家后记得发条消息报平安,而他和陆曜出去后完全忘记了这事,等到家更是因为瞌睡直接躺上床就陷入了睡眠。   愧色瞬间浮上脸颊:“抱歉,哥,那天我不小心把这事给忘了,害你担心了。”   骆与时这时根本不敢侧过头看骆和光的表情,只敢借着车窗的反光偷看。   而骆和光也沉默着,似乎在等着一个完整的答案。   骆与时嘴唇抿成一条线:“那天晚上,我和人出去看烟花了。”   这个答案在骆和光意料之中,他毫不意外地开口:“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吧?是不是那天你到家里吃饭不许我插手的那个人?”   骆与时犹豫了下,点头。   更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狭小的车内散播开来,久到骆与时都有些绝望的时候,他听到骆和光轻轻地叹息了下。   “小时,我知道你是大人了,所以这次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但我想问,以前我一直像变态一样监控着你的交际圈,你会怪我吗?”   “不会,不会的。”骆与时疯狂摇头,声音都不自觉带了些哽咽。   他怎么会怪他呢,明明骆和光才是受伤最深一个。   就连他神经质一样将他认识的人挨个查了个底朝天,也不过是怕他重蹈他们母亲的覆辙。   引起他们母亲骆媛当年就是被骗婚的,甚至被骗着做了第三者。   ……   不谙世事的富家女和乡下来的穷小子成了大学同学,在对方处心积虑的追求下,骆媛很快和对方坠入了爱河。   骆媛是家中独女,而且是晚来子,骆家外公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在她的坚持下,骆家外公最后还是对这场不对等的婚姻点了头。   毕竟当时的穷小子只是穷了点,论能力和长相完全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很好拿捏,放在过去也是个不错的入赘对象。   两人婚后一年,骆和光出生。   因为骆媛在生产骆和光的时候差点难产,母子平安后,骆家外公便开始拿出家产资助那些有重大疾病的孩子,算是为他们母子积福。考虑着这是件好事,骆家外公将这事交给了自己的女婿打理。   过了几年,骆媛又怀孕了,得知消息的那天骆家外公不知为何突然心绪不宁起来,随时打开了女婿在不久前报上来的资助名单。   名单里的一个资助对象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孩子父亲不详,母亲和他的女婿同村,长相甚至都有些相近。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孩子得的病世间罕见。   商人的敏锐让骆家外公心生异样,他一边找来心腹去调查这件事,一边悄悄地给自己的女婿下了网——   他并不很信任这个年轻人,所以先去给他安排的都是清闲却无实权的工作,这次,他让他有了触碰到财务的权利。   可不久后,这两件事都朝着骆家外公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去。   那个孩子的生父就是他的好女婿,母亲则是女婿家中的远房表妹,两人曾一同去镇子上读书,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村子里的人都以为女人是去镇上读书时被哪个混小子搞大了肚子   而且,在调职之后,他的好女婿这位好女婿果然把手伸向了公司的财款,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胃口逐渐变大,但不想这都是被人默许的。   骆媛在孕期身体不好,骆家外公怕这时处理掉这个恶心的男人会刺激到女儿,便暗暗收集能拿捏对方的证据。   但因为骆媛在生产后身体也迟迟不见好,甚至得了产后抑郁,事情就一直拖了下去。   谁知某天,敏感的骆媛察觉出丈夫的异样,在发现真相后情绪直接崩溃,而男人更是无耻到意图抢夺还只有一岁的骆与时准备拿着他来要挟骆家外公放过自己,幸好有家中佣人即使赶来。   骆家外公震怒之下拿出男人这些年贪污的所有证据直接将人送了进去,可留在当事人身上或心上的伤却无法愈合。   骆媛病情加重,骆与时手腕留下暗伤,目睹一切的骆和光则是连哭都不会了。   ……   回城的路上,兄弟俩都变得沉默。   骆与时侧头看向窗外,眼神放空。   他从小就察觉出了骆和光对自己的关心似乎和别人的哥哥不一样,他关心过了头,不仅要弄清楚谁和自己有了联系,还要把那人干过的事全部翻出来检查一遍才肯放心。   但他知道这不能怪骆和光,他的哥哥只是心里生病了,就和他总是畏缩不前一样。   车子在骆家老宅门口停下。   骆与时没有急着推开车门,而是侧过头,很认真地说了句:“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插手我的生活。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哥哥。”   骆和光显然被骆与时突然的一句话打蒙了,甚至忘了回应。   下一秒,骆与时就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骆和光生疏地回抱他,手臂慢慢收集,眼神也逐渐变得柔软。   “你也是最好的。”   ……   回到房间,骆与时仰躺在床上。   被旧事困扰的何止是骆和光一个人。   这些年,他追星便塌房的事几乎成了笑话,可很少人能想到,他其实并不怎么难过,甚至有些自暴自弃享受着这种不稳定的状态。   不用投入太深的感情,不用担心以后会不会受伤,甚至还不用负责。   这简直不能太适合他。   可今天,骆和光将他和陆曜的事放在了明面上,不许他再逃避。   他喜欢陆曜吗?或许是。   那他真的要和陆曜继续发展下去吗?   他不知道。   尤其他很无力地发现,他甚至不敢认真去分辨陆曜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曾经有段入戏的不愉快经历困扰他很久,虽然没有酿成错,却消磨掉了他为数不多的勇气。   骆与时翻着他和陆曜的聊天记录,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悲观的念头:   陆曜他,从来都是喊他“老师”。   所以陆曜对他,会不会就如同当年他不慎入戏时被戏里人物所影响的那样呢?   那他对陆曜,有掺杂了戏里人物的感情吗?   探出龟壳需要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还需要一点点的试探。   但缩回去只需要一瞬间。   不过这次,骆与时在退缩前迟疑了。   骆和光刚刚在离开前曾语气郑重地告诉他,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身为哥哥的他永远都会站在他的背后托着自己的弟弟,绝不会让他像他们母亲一样摔得粉身碎骨。   显然,骆和光的内心也是无比纠结的。   他既担心弟弟在感情中受到伤害,又在成了家享受到爱情和亲情带来的幸福后希望自己的弟弟也能早日拥有一份独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他不能代替骆与时做决定,却能用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骆与时不受伤害。   骆与时指尖悬在屏幕上许久,最后只是退出了聊天记录的查看。   他不打算逃避了,但在正面问题前,他觉得自己应该先好好想清楚自己对陆曜的感觉。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年后复工不久,行动迅速的骆氏集团和宜其牌负责人就谈好了合作的事,骆与时也在和兄嫂度过元宵后直接坐上飞机去往大山里的广告拍摄地。   山区信号不好,正好能留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   同时,另一边的陆曜也隐约察觉出了骆与时的异样。 第83章 塌房的第八十三天 突然加更,好耶……   三天的拍摄时间并不足够让骆与时理清思绪。   但现实无法再宽延他更多——   《江山弈》下部《江山局》定在了2月20日这天开始拍摄, 如无意外,他会和陆曜再同出同进很长一段时间,真正的避无可避。   想不通又避不了, 那就只好顺其自然了呗。   于是回到A市不久的骆与时认命地收拾好了行李,带着韩清重新回到了阔别几个月的E市。   时隔几月,再回到熟悉的机场,骆与时还真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   机场负责人提前确定了他的航班号,在询问了骆与时本人的意向后, 直接一下飞机就安排了vip通道,由几个保安护送着他坐上剧组开来接他的车。   司机小刘同骆与时也很熟悉了,他先喊了声“骆哥好”, 又接着道“恭喜”。   《江山局》里,慕清的戏份比上部还要多一些,加上骆与时人气上涨,剧组就将《江山局》定成了双男主剧, 骆与时和陆曜并列男一,而在宣发时,骆与时的名字排在陆曜之前。   对此没有人有异议, 就连陆曜的粉丝中也没有反对的声音。   饶是骆与时不在乎咖位, 也忍不住感叹一声现实的真实与残酷。   闫导同样也扬眉吐气了。   《江山局》招来的投资数比上部几乎翻了快一倍, 可他身为导演的话语权却增加了不少,因为这次最大的投资方是骆与时签的星尘传媒。   用李诚的话, 反正投资《江山局》这部剧是肯定稳赔不赚的,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自己家。   要是话语权落到别人手里,对方要是想塞演员或者想改剧本的话多膈应人啊,自己家投资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反正骆与时的身份在给宜其的广告播出后就藏不住了,这下连避嫌都不用。   闫泽得知后高兴得眼泪汪汪, 他和骆与时认识多少年了,这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抱大腿的快乐。   说话都变得倍有底气,闫泽看着鼓囊囊的预算,大手一挥就决定这次一定要给《江山局》搞个很有牌面的开机仪式,一补上部匆忙开机的遗憾。   本打算磨蹭到拍摄当天再来的骆与时只好提前一天到了E市,酒店还是熟悉那家,房间也是之前住的房间。   但这次,他的左隔壁暂时空了。   “陆曜老师今天有通告要明天一早才能赶过来,不过骆老师放心,不会耽误开机仪式的。”帮骆与时搬行李的小后勤说。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骆与时假装淡定地回,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他算是明白以前上学时班里有些人为什么会在听到考试临时延期后会那么高兴了,虽然知道躲不过去,也知道一天的时间做不了什么,但心理上总觉得多点时间就能准备得更充分一样。   闫泽为了明天的开机仪式从前几天开始疯狂加班,他要协调场地和检查布置,还要招待到来的记者媒体,几乎忙成了一道残影。   骆与时不想给他多加工作量,也自觉不需招待,就没去打扰他,从下午抵达酒店后一直待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晚饭直接在酒店内部的餐厅解决,是自助。   去餐厅的路上,骆与时遇到了许多剧组的工作人员。   承自《江山弈》,剧组的人员几乎没有什么变动,就连演员也大多是上部中出现过的面孔,唯一变化大的便是下部的男三景城是个新角色。   景城是剧中的皇帝,也是慕清的好友,在上部只出现在几个主演的台词里,或是偶尔露出一个看不清脸的背影,在下部《江山局》中,景城的戏份到了男三的位置,也自然分配了演员。   但因为骆与时被陆曜的事搞得心烦意乱,并没注意剧组官宣的演员是谁。   “诶?学长?”   取餐的时候,骆与时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   被称为“学长”的唐昱昀微笑点头,笑容一如读书时温润,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好久不见,与时。”   骆与时短暂地惊讶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景城是学长演的?太好了!”   “嗯,是我,我也很高兴能再和与时你搭对手戏。”唐昱昀抬了抬手中的餐盘,“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去找个位置边吃边聊?”   骆与时点点头,和唐昱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算好好叙叙旧。   唐昱昀是骆与时读大学时的学长,比他大了两届,两人在话剧社相识,后来结成了好友。   唐昱昀长相儒雅,很有民国时期读书人的气质,演技也是他们专业的第一名,没有等毕业便拍了大导演的电影,在里边饰演男三,小火了一把。   但是在唐昱昀事业最巅峰的时候,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罗婉。   罗婉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唐昱昀为了方便照顾家庭决定换一份稳定的工作,便主动退圈不再演戏。   而这时,骆与时还没有毕业,没能和唐昱昀正式合作过一部剧便成为了他的遗憾。   “真没想到还有能和学长在剧组见面的一天。”骆与时感叹了一把,问道:“那我冒昧问一下,学长是打算继续复出拍戏了吗?”   唐昱昀点点头,幽默地说:“嗯,我和婉婉的孩子都长大了,我这个家庭主夫也该出来赚钱给孩子赚学费了,总不能光靠老婆养,会被嫌弃的。”   骆与时忍不住笑起来:“学长还是这么幽默,嫂子那么爱你,怎么会嫌弃你呢?”   “不过作为学弟,很高兴还能在剧组见到你,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唐昱昀伸出手,和骆与时击了个掌。   -   一个晚上用来给几年不见的师兄弟叙旧是远远不够的。   刚好骆与时之前还担心开机仪式时自己该怎么面对陆曜,和之前一样肯定是不行,但要是故意躲着,一是可能被现场的媒体捕风捉影说他们内部不和,二则是他除了陆曜外还真没有能聊得来的演员,一个人站在台子上会很尴尬。   唐昱昀的出现无疑成了他最佳的挡箭牌。   陆曜早在几天前就察觉到了骆与时的有意疏远,对方虽以工作为借口,但敏锐如陆曜还是能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   不过,这样的疏远一定是坏事吗?   当然不。   陆曜宛如老练的猎手般看穿了猎物伪装的淡定下早已慌乱的心跳。   有反应不怕,怕的就是没有反应。   陆曜没再追着问,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要么骆与时主动会来找他,要么等拍摄时他们会再度碰面。   只是他没想到,等他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开机仪式现场,向来不爱和其他人主动聊天的骆与时会笑着和一个长相儒雅的男人聊得那样开心。   前来迎接的工作人员并没察觉到陆曜眼神中的异样,高兴地迎接道:“陆曜老师您终于到了,骆与时老师和新来的唐昱昀老师正在等着您呢。”   “唐昱昀?”陆曜挑眉,这似乎是男三扮演者的名字,所以和骆与时聊天的那人不是陌生人,而是他们剧组的男三。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素来沉稳的陆曜终于表现出了年轻人的莽撞,他大步走过去插了话:“骆老师好,这位是?”   “你好,我是唐昱昀,是剧中景城的扮演者。”唐昱昀笑得和煦。   骆与时从陆曜来了后便像被人断了电一样,不仅表情变得不自在,连话都不说了。   陆曜强忍住急躁的心情,继续和唐昱昀寒暄,趁机从话里套信息。   得知对方是骆与时许久不见的学长,并且已婚多年家庭和睦之后,陆曜的眉头才算是终于舒展开来,并且运用优秀的交际能力很快使得唐昱昀对他有了个不错的印象。   一旁的骆与时从初见陆曜的慌乱逐渐变得有些许说不出的尴尬。   不知是他带了有色眼镜还是想太多,他总觉得陆曜刚开始说话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后来则有些讨好。   事情好像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但真让他亲口陆曜,他又不敢了,只忍不住频频用眼神往陆曜身上瞧。   从年三十晚上的那场烟花后,这还是他在年后第一次和陆曜碰面。   对方好像是比上次见面瘦了一点,精神倒不错,眼睛里有血丝,估计是在飞机上没有休息好。   骆与时的思绪逐渐跑偏,直到开机仪式正式开始了都没有完全收过来。   好在今天是闫泽担任主角,他只需要混着就可以了。   开机仪式结束,没有事的人可以提前前往用餐处准备就餐,唐昱昀是新加入剧组的人,难免成了被关注的对象,骆与时伺机遛了,没走多远便被人拉着手腕躲进了一个安静的小角落。   握在手腕上的手触感很是熟悉,曾在戏里戏外到访过许多次,来人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也让骆与时将惊呼咽进了肚子里。   “有什么事非要到这里说吗?”骆与时晃了晃手腕,不自在地说:“别拉了,小心被人看见。”   “不拉住我怕你又要跑。”陆曜快被骆与时迫不及待逃跑的样子气笑,从单手变成了两只手都分别抓着对方的手腕。   “跑……跑什么啊……”骆与时嗫嚅道,小声不满。   双腕被抓住后,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陆曜淡声:“你说呢?难道你前些天没有在躲我?”   心虚的骆与时别开了脸,目光朝下看着地面,心里开始打鼓,思维扩散开来转眼设想了无数听过见过或是在心里预演过的场景。   谁知预料中的场面并没有到来,陆曜忽然问了他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一直很好奇,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还是没有粉上我?”   骆与时一愣,被陆曜毫无章法的套路整懵了:“你、你说什么?”   陆曜慢慢俯下身子,语气甚至有些拽:“我问,你为什么没有粉过我。”   骆与时为陆曜理所应当的语气生了莫名其妙的火:他凭什么这么自信?这么想当然?   他压低声音:“陆曜,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为什么一定要粉你!”   陆曜却忽然变了个人一样,语气恶劣地回他:“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是不是怕了?不敢粉我?毕竟那么多人都很喜欢我,你怎么不会呢?”   骆与时果然被激怒:“怕什么?我为什么会怕你!你是不是忘了,我粉上的可是都塌房了,你就这么想成为他们的一员?”   陆曜眼中闪过笑意,说出的话却依然欠揍:“原来如此,你是怕喜欢上了我又怕我塌房,是吗?”   骆与时没注意陆曜悄悄偷换了词,冲动地反驳道:“我怎么可能会怕!”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陆曜忽然笑了起来:“你试着喜欢我一个月,如果到时候我也没有塌房,就多相信我一点,把你想的都告诉我,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骆与时闻言愣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你耍我?”   “怎么会是耍呢?难道你没发现吗,我喜欢你喜欢到都藏不住了,说这些话只是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粉和喜欢差不多的嘛,骆老师,与时哥,或者……哥哥?”   骆与时眼神一颤,这时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对陆曜心动了。   而被当喜欢的人在这样情况下对着说话,暧昧的距离、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危险地点,还有带着禁忌意味的称呼,无不疯狂刺激着神经分泌出足够使人失去理智的多巴胺。   陆曜放轻了声音,俯下身子和骆与时完全对视,眼睛里的喜欢几乎藏不住。他完全拿捏住了骆与时的软肋,用最让他无法拒绝的可怜表情和语气请求道:   “哥哥,你能不能试着喜欢下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84章 塌房的第八十四天 晋江首发   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   骆与时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冻住了, 什么都无法思考,触觉却又变得迅捷而灵敏,能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细微变化。   现在明明还是很冷的天, 他穿着羽绒服,陆曜还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在太阳晒不进来的这个角落里,他的手心却都有了潮意,甚至觉得自己热到快要被烤干了。   灼热的来源不是阳光, 是陆曜凑近来后洒在他脸上的温热的呼吸,热气拂在脸上微微有些痒,但因为正对上陆曜那双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 骆与时发现自己竟然不舍得移动上半分,任由对方的呼吸拂过脸颊。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但爱同样也是。   短短的一瞬间,感情压过理智替骆与时做出了决定, 甚至在他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身体就不自觉地点下了头。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能再反悔。”   陆曜语气难掩高兴, 露出心思得逞又让人无可奈何的笑来。似是怕自己得意太过惹得骆与时反悔, 他收敛了表情, 又软着声音讨好一样喊了声“哥哥”。   他算是发现了,骆与时对这种带有年长意味的称呼格外敏感, 一被这么叫心就会不自觉地软下来。   果然,骆与时闻言只是瞪了他一眼,这就算是无奈地答应了。   “不过说好了,你不许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他对被人调侃围观具有强烈的恐惧。   “好,我答应你。”   陆曜见好就收, 没有再挑战对方的底线,不等骆与时说就主动顺坡而下乖乖放开了一直擒着的两只手腕,老实地站在一边。   骆与时揉了揉手腕,眉间微蹙,不知是年轻人火气旺还是情绪太过激动,两人皮肤相接的地方竟然都带了潮意。   面前递过来一张纸巾,他抬眼看过去,只见陆曜老实巴交地维持着递纸的动作,不仅没有主动上手帮他擦拭,连眼睛都老实得没有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现在倒开始装老实了。   骆与时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声,将纸巾一把夺过,用力地擦着手腕。   先前那么机灵的陆曜这会儿倒开始装傻了,他就像是没看到骆与时动作里透着的怒气般毫不心虚,好似这完全和他无关一样,只挂着略带傻气的微笑站在一边。   骆与时一噎,没好气地说:“傻站着干嘛,去吃饭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陆曜点头,无比自觉地跟着一起走,不用骆与时说就主动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两人往用餐的地方去,一路上遇到了许多熟人。   骆与时起初还有些心虚,生怕被其他人察觉出他们两个之间隐形流动着的暧昧,但见陆曜表情如常,甚至还能坦然自若地面对路过记者的镜头,不自觉就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也是,他俩关系本来就很好,谁会故意往其他方向去想呢?   骆与时稍稍安下心,却还时刻不忘盯着陆曜的动作,见他稍一靠近便警铃大作,用眼神示意他离自己远一点。   陆曜忍不住感到委屈。   就算是之前他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时候两人间的距离也比这要紧啊……   但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多争辩,只能小心翼翼地顺着骆与时的毛。   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   为了保证拍摄质量,同时帮助演员更好地进入状态,开机仪式结束后的这个下午闫泽没有安排拍摄任务,而是安排了场剧本围读。   《江山局》的剧情承接自《江山弈》,讲的是景晏回京后率领自己的势力同慕清为首的保皇党之间进行的斗争。   在斗争中,原本就身体不好的慕清身心俱疲日益憔悴,而景晏却步步紧逼,一点点蚕食着朝堂上的中立势力并将他们划到自己的阵营里,逐渐占据了上风……   在《江山弈》的结尾,景晏经历九死一生侥幸活了下来,并掌握了边军的大权,他率领大军回朝,与身为正使代表皇帝前来迎接的慕清在京城郊外相见,时隔数年,两人都不再是曾经的模样。   《江山局》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人齐钱也足,导演闫泽改变了上部的拍摄模式,这次打算按照剧情的顺序进行拍摄。   这种拍摄方法更耗时耗力,优点却也很明显:演员的情绪能够跟着剧情逐渐变化,更加具有层次,成片的效果也会更好。   所以,明天的第一场戏就是剧本的开篇,也是今天剧本围读的主要内容。   《江山弈》的最后一幕中,景晏和慕清见了礼,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礼貌而疏离地完成了仪式,再没多看对方一眼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皇帝的使团在前,大军在后,最前方的正使慕清一夹马腹催马上前,浩浩荡荡的队伍随即开拔前往京城之中的皇宫,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承自此处,《江山局》的第一个镜头就是从皇宫这里开始的。   金殿之上,朝臣各列两边,表情各异地等待着今日的主角。   那个曾经被所有人忽略的皇子,如今竟悄无声息地成了国朝的依仗,更因为将才凋零而隐约有了只手掌控军权的趋势。   一声声通传自殿内传向殿外,受诏进殿的景晏站定行礼,在起来后看清了高座龙椅之上的那人——他的兄长景城,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这是景城在剧中的第一次出现,闫泽在这里设计了一个长镜头,用来庄严肃穆的气氛和背景着重对比景城身为皇帝却儒雅温和的形象。   单就外表说,骆与时就觉得闫泽选人很有一手。   唐昱昀这人长相天生带着书卷气,又因为带了几年的孩子由内而外地多了股温和的气质。   虽然他自谦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家里当家庭主夫,骆与时却知道,自己这位师兄是他们教授的得意门生,这几年没少被教授叫去帮忙,要不是唐昱昀主动推辞,怕是早就被正式聘为老师了。   骆与时半点都不担心阔别荧幕已久的唐昱昀演技会跟不上剧组,如今真让他隐约有些担心的是,唐昱昀的演技无疑是高于刘雪胥的,陆曜第一场戏就要和唐昱昀演大量的对手戏,能吃得消吗?   哪怕现在只是剧本围读,唐昱昀的台词功底他可是见识过的。   骆与时逐渐忘记了自己要和陆曜保持距离,担忧的眼神忍不住投向陆曜。   身为第一场戏的主要人物,陆曜正和唐昱昀一起听闫导给他们交待几处需要着重注意的地方。   趁闫导喝水的功夫,他悄悄朝着骆与时笑了下,眼神中透出的意思明确:他对骆与时的关心很是受用   混蛋!这时候还有心思笑!   骆与时收回视线,手指发泄式地揉着面前垂下来的桌布。   他先前怎么就没发现陆曜纯良的皮囊下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呢?再也不想管这人了!   但恼归恼,骆与时还是等陆曜顺利接上唐昱昀递来的台词后才彻底放下了心。   ……   这场剧本围读从下午一直进行到晚上,中间众人只短暂地吃了会儿饭,便又投入到了剧本中。   围读结束后,导演闫泽留下唐昱昀交待明天单独给他拍定妆照的事,其他人则可以自行回房间休息。   骆与时微微冷着脸,身后缀着个不远不近的小尾巴。   对戏结束,他又开始防范起陆曜了。   直到两人走到属于他们的楼层,眼见骆与时一声不吭地掏出房卡,陆曜才慢悠悠地说:“哥哥,今天你有没有喜——”   欢我。   剩下的两个字被骆与时用手掌按回了肚子里。   “你疯了!”骆与时压低了声音,神情紧张:“这可是在外边。”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这层只住了四个人,闫泽和唐昱昀都在剧本围读的会议室没有回来。   而陆曜的嘴还被他的掌心捂着,他刚刚太急,下意识就拿手去堵陆曜的话。   如今冷静下来才发觉,这动作太亲密了。   又因为捂得紧,他的掌心几乎是贴着陆曜的嘴唇。   意识到掌心下温软的触觉来自哪里,骆与时闪电般收回手,不自在地将它背在身后。   陆曜眼神带笑,张开嘴无声道:“看,没人吧?”   读出话里的调戏,骆与时耳根一红,气得直接用房卡开了门,关门时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的陆曜却笑容更胜了,对着紧闭的房门低声道了句:   “晚安。” 第85章 塌房的第八十五天 晋江首发   第二天, 剧组正式开始了《江山局》拍摄的工作。   开机后,骆与时主要的精力就放在了拍戏上,没那么多心思再分出来防备陆曜搞事情。   好在陆曜同样身为男主每天的拍摄任务也一样繁重, 根本腾不出手去搞什么大动作,只能准备不起眼的小惊喜,送咖啡送水果送温牛奶送润喉片,都是既显贴心又不好让人拒绝的。   除了这些老套的套路,他唯一做的出格的就是每天总能挑一个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机会, 打卡一样问骆与时今天有没有喜欢自己。   骆与时刚开始两天还会为陆曜的突然袭击感到紧张,担心周围有没有人,后来也逐渐麻木, 完全放心陆曜挑时间的本事。   只能说陆曜把“温水煮骆与时”领悟得太好,面对他的这些小把戏,骆与时纵然心知目的,却依旧无法抵抗, 甚至俨然有逐渐适应的趋势。   ……   《江山局》拍摄得十分顺利,十天后,剧组就拍到了下部剧情中的第一个小高丨潮。   在景晏还没有回京时朝臣们就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 一派以武臣为主, 主张重用景晏, 另一派则是以文臣为主,因担心景晏势力扩展会威胁到皇权而主张压制他。   经过双方的一番博弈, 景晏最终只是完全拿下了边军的掌控权,手暂时无法伸向更远的地方。   但好景不长,很快一场意外打破了来之不易的平静。   江南道突发匪乱,朝廷派去的大将被贼首重伤,大军全线溃败。放眼整个朝堂, 最合适派去江南道的人竟然只剩下了景晏。   但若是放景晏去,南方的军权怕是就此落入对方的口袋再难收回。   朝堂上争成一片,文臣武臣双方谁也不肯退让,支持景晏的几位武将更是直接称病不朝,摆明了是逼着对方只能派景晏去。   慕清虽属于文臣一方,却也看不惯与他同阵营的几位前辈置匪乱于不顾,可他辈分低,在这种事上没有决定权,一时急火攻心竟是直接病倒了。   人病倒了心就格外脆弱,抱着复杂的心情,慕清将景晏请到了府上……   所以今天拍摄的第一个镜头,就是从床上半坐着的慕清开始的。   道具组准备的床榻上,骆与时穿着雪白的中衣上半身倚着身后的靠枕,腰腹以下有锦被盖着。   为了突出慕清因病清减的羸弱之感,他的戏服中衣内只穿了件贴身的长袖,在刚下过桃花雪的三月初冷到上半身都快僵硬,全靠里边贴着的暖宝宝撑着。   闫泽赶着最后的时间给陆曜又交待一遍戏,陆曜也听得很认真,他们都不想骆与时一直这么冻着,希望能一遍过。   化妆师又替骆与时补了下脸上苍白的妆面,这场戏终于要开拍了。   ……   卧室里,听到门外响动的慕清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却因动作太大引起了咳嗽,剧烈得整个身体都在颤。   跨过门槛的景晏看他这模样不自觉皱起了眉,脚步也加快,却在走到床边时硬生生止住了想去扶住那人的手,冷笑道:“怎么,几天不见,慕大人是打算使苦肉计了吗?”   慕清手帕捂唇,慢慢平复着呼吸,等气顺了又倚回靠枕上,如此,他对景晏便成了个仰视的姿势。   床边就放有高足凳,可景晏抱着手臂站在床边,半点坐下的意思也没有。   慕清平静地接受了景晏无声的奚落和嘲讽,缓缓开口:“三日前,江南道传来急报……,每拖一日,便又是多少无辜的生命。”   “慕大人不必对我打感情牌。”   景晏挑眉,不耐烦地打断了慕清:“本王是粗人,不懂你们这些文人话里的弯弯绕绕,有事直说便是。”   慕清眼神一黯,垂下了眼:“我想,求你尽快南下。”   景晏冷嗤,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求我?慕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本王早已做好了南下的准备,是你们不肯放本王去。”   慕清攥紧了手指,嘴唇被咬到发白。   片刻,他仰起头颤声道:“阿晏,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地位、权利,只要你能暂时忍耐,过了这阵陛下他一定都会给你。你知道的,陛下他性格敦厚,绝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肯——”   “如果我说,我要的是你呢?”   景晏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慕清的脸彻底失了血色。   景晏冷笑着上前钳住他的下巴:“怎么?我说错了?明明你说过会一直护着我,可当初决意要了我的命的又是谁?今天你不惜颜面请我过府,若我和他的身份调换,你是不是也会为了我像条狗一样巴巴地跑来求一个奴婢之子?”   “我从来不是想要什么,我只是要拿回这世间、还有他亏欠我的一切。”   景晏扳着慕清的下巴凑近与他对视,哑声:“他欠我的,又何止一个你。”   ……   “卡。”   听到闫泽的声音,明明已经走出镜头外的陆曜“嗖”一下跑回来,拿着骆与时盖在腿上的被子就往人身上裹。   骆与时被他整得差点真呛到咳出肺来:“快松开,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别动,小心着凉了。”陆曜用手臂箍住不断挣扎的骆与时,“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先等着你助理把厚衣服拿过来再说。”   另一边,在场外拿着厚衣服的韩清终于挤了进来,不仅自觉地将厚衣服交给陆曜让他帮自己老板穿,还说了声“谢谢曜哥”。   骆与时听着就来气,可他没办法,只能将他和陆曜“哥俩好”的关系坐实了,免得被围观的那么多人看出什么。   都说兄弟情坦坦荡荡,真要是扭捏了,才更让人容易想入非非。   “与时、小陆,你们俩过来一下。”   监视器后,闫泽表情微微凝重,有些犹豫不决。   他将片段暂停到陆曜掐着骆与时下巴那处,手指指过去:“你们俩帮我参谋参谋,小陆这里的眼神是不是有点……有点……过了头?”   身为钢铁直男的闫导一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但骆与时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陆曜在这里看他的眼神有些太露骨了,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一样。   “不,闫导,我对他的确有非分之想。”   陆曜突然的一句话如惊雷一样炸懵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等众人反应,他又补充:“我觉得我这里说的不只是一句气话。如果我想羞辱他,大可以有其他方式,所以按照我个人的理解,这里恰恰是我借着机会剖开了内心最阴暗却也最真实的想法。”   众人松了口气,原来陆曜话里的“我”是“景晏”啊。   差点被这惊世骇俗的表白吓得心脏骤停的骆与时也忍不住抚上胸口,悄悄拍了拍。   全场唯二淡定的闫泽倒是闻言摸了摸下巴,他知道陆曜一直是单纯的“代入式演技”,所以在对景晏一角的理解上,他丝毫不会因为陆曜非科班出身就否定他的想法。   事实上,在陆曜说出这么一番话后,他竟然觉得自己似乎被说动了。   骆与时这时已经找回了声音,开口:“但是我觉得,景晏对慕清应该只是种孩子式的依赖吧?毕竟慕清从景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他,景晏因此产生占有欲是正常的。”   说罢,他瞪了陆曜一眼,意思不许陆曜胡闹。   真让陆曜按照他的意思来演,一想到两人后边还有那么多的对手戏,骆与时觉得自己能马上尴尬得抠出个三室两厅来。   闫泽还在思考着,没有急着下定论,陆曜的提议无疑会对整体的剧情产生巨大影响,但这样一来,人物之间的感情纠葛也发吸引人,连带着景晏这个角色都更立体了。   思索再三,闫泽决定询问景晏的创造者——本剧的编剧苏岑女士。   苏岑的答案很让人意外。   原来,在最初的版本中,景晏和慕清之间确实是有一条感情线,但听说闫泽想让这部剧上星,担心景晏慕清间的身份会让某些人认为这有悖伦理,苏岑在后来的修改中就将这段感情线明着的部分删掉了。   只是没想到通过代入,陆曜又硬生生把它拼凑了出来。   那么现在,这段感情线是去是留呢?   闫泽思考了很久。   最后还是想要将故事拍到极致的想法占了上风,闫泽决定,保留景晏对慕清的感情,但不对剧本另做更改,将这段感情隐晦地表达出来。   决定一出,骆与时松了口气,只要是不动剧本还好。   陆曜的想法被采纳了一半,同样心情很好,即使被骆与时用眼神示意他收敛,却还是笑眯眯的。   在一旁候场的唐昱昀若有所思的眼神悄悄在两人间来回扫过,身为过来人,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 第86章 塌房的第八十六天 “距离我们约定的日……   略微调整的一点剧情并没有影响到拍摄,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   甚至,新丰满了的角色成功引起几位主演的兴趣,带得所有演员都开始自觉深挖剧本揣摩角色, 形成了特别好的演戏氛围。   而就在《江山局》剧组潜心拍摄时,娱乐圈发生了件大事:   某流量小生代言的某大牌子品牌产品被爆出含有违规成分,又因为流量本人在产品开售不久曾默许团队下场怼评论里说用了烂脸的粉丝,两件事叠加彻底犯了众怒,牵扯出了流量的许多黑料, 最后被直接封杀。   这个被封杀的流量明星就是晁西平。   曾经在晚宴上借着挤兑宜其牌代表赵齐生的时候对着骆与时指桑骂槐。   也正是看到骆与时没如他想象中那般恼羞成怒,甚至面色如常地邀请赵齐生去旁边谈合作的事,晁西平怒极之余生了要压骆与时一头的心思, 便各方找人牵线拿下来这个看起来高端上档次的代言,却不想是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一直暗中关注着的李诚在这件事尘埃落定后打电话把消息报给了骆与时。   正在片场的骆与时楞了几秒,平淡地回了声知道,然后又投入到了拍摄中。   他反应得太过平静, 在李诚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让他把电话给挂了。   等李诚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才终于想起,自己打这个电话是想说关于宜其牌新品准备正式上市的事。不过既然骆与时忙着拍戏,就先不打过去了, 把这事当做给他的一个惊喜。   -   时间很快到了骆与时生日这天, 3月16日。   闫泽在管理剧组这一块有自己的习惯, 他脾气好,但重纪律, 最讨厌演员在拍摄期间因为无关紧要的事耽误了拍摄或影响拍戏的状态。   他一早就立下规矩,全剧组的人不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在生日这天无正事都不能请假,要和平常一样认真工作,白天不搞过生日那一套。   等晚上用餐时,剧组会在下榻酒店的餐厅里统一为过生日的人庆祝, 不去外边的地方。而且,避免因为送生日礼物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剧组的人也不必向寿星送礼物,剧组一并包了。   如今,过生日的人轮到了骆与时,一起自然也要按照规矩来。   这天早上,骆与时同往常一样收拾完毕后下餐厅吃饭,一路上遇到许多人对他讲“生日快乐”。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人在向他祝贺的时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里边倒不是什么负面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好奇和惊叹。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到了餐厅,等骆与时发现隔壁桌吃饭的同事也在时不时往他这里看,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骆哥,你昨天是不是十二点之前就睡了啊?一直到起床后也没来得及看手机?”韩清委婉地提示道。   骆与时闻言拿出手机,打开某APP后直接被收到的消息淹没了。   今日凌晨,宜其牌新出的两个系列护肤品正式全网上架,并在官宣代言的同时为代言人骆与时庆生。。   这原本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代言官宣。   但几乎是同时,骆氏集团常年沉寂的微博账号转发了宜其官博,正式公布集团和宜其公司未来的合作计划。   随即宜其官博在下方回复:保证不让两位骆总失望。   骆总?两位?   不等震惊了的网友们开始往各种方向猜,宜其官博又放出了一段当家人赵齐生录制的一小段视频,解释了所有的前因后果,除了省略掉某个已经被官方划掉的名字,里边并没有避讳谈骆与时和骆和光的关系。   所以说,只要上过网的人几乎都知道骆与时是骆家小公子的事了。   而在他们这个由骆氏旗下星尘传媒占了投资一半的剧组里,突然得知骆与时的身份,众人的心情大概只能用一句话形容:   “卧槽?金丨主竟在我身边?!”   弄清真相的骆与时默默放下手机,忍不住问:“这是谁出的主意?”   把他身份曝光和宣传宜其新品放在一起,可真是个营销鬼才。   “是诚哥和总部那边一起商量的,说是反正早晚都要曝光,不如放在一起搞波大的,也省得把流量便宜了别人。”韩清小声说。   方案拟好,早就想公开关系的骆和光更是对这个近乎能用“昭告天下”形容的提议十分满意,直接就批了,甚至还又拨下一笔钱用作追加的宣传资金。   骆与时扶额:“那怎么就没人提前告诉我一声?”   韩清:“诚哥说那天他找你就是想说这事来着,但你赶着拍戏,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还说你很忙,不重要的事可以回头再说……”   骆与时想起那天被自己挂掉的电话:“……算了。”   反正在他说不介意公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也自认做好了坦然接受各种眼光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等真挨在身上时这种滋味会这样难熬。   拍摄间隙的休息时间,骆与时看着自己身边只剩下了韩清,忍不住叹了口气。   平时因为他脾气和演技都好,经常有年纪小的演员在拍摄间隙到他这里请教演戏的事。   可今天,往日爱往他这里凑的一个都没有来,避嫌一样。   骆与时心知,现在他的身份刚刚公开,这些小新人要是围过来,落在某些人嘴里就成了刻意逢迎,故意巴结他。   但凑巧的是,往常一直陪着他的陆曜今天被安排到了B组拍戏,两个组的拍摄地不在一处,中途休息时自然也不会过来了。   身边突然变得空落落的,让骆与时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给他们一点时间,当初我刚知道你家背景的时候不也震惊很久么。”闫泽找机会过来安慰了骆与时一句。   骆与时点点头,努力把心思都放在拍摄上,就也这么捱过去了一整个白天。   等到晚餐时间,剧组在酒店餐厅为骆与时庆祝了生日。   但骆与时今天晚上还排了夜戏,他不想闫泽为自己破例,更不想在这么多同要演夜戏的同事间搞特殊,一早分了蛋糕就又回到剧组。   等重新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   走出电梯,骆与时对着面前熟悉的摆设舒了口气。   回到熟悉的楼层,他竟有种回家的感觉。   拖着略显疲惫的脚步踏上走廊,一拐弯,他隔壁的房间前有道倚着门的人影,脸和上半身藏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支没有点的烟用指腹捻着。   见骆与时回来,陆曜站直,将手里的烟放回兜里:“拍到现在吗?生日快乐,辛苦了。”   “谢谢你。不过我还好,闫导和唐学长现在还在片场,他们更辛苦。”骆与时说着,眼睛不自觉弯起来。   两人同往常一样一起走过到骆与时房间前的这小段走廊。   房卡刷开房门,骆与时按下把手的动作停顿了三四秒,忽然转过身:“你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和我说句生日快乐?”   陆曜愣了下,就见骆与时眼中微闪,嘴上却还用着兴师问罪的语气:“你以前可没像今天这么老实过,是怕了?”   怕了?怕什么?   陆曜一刹那明白过来,然后笑到胸腔都在震动:“哥哥,你不会是等着我调戏你吧?”   他在骆与时险些恼羞成怒前止了笑,举起双手端正了语气:“冤枉,我只是想着你在生日这天拍戏很累了,想让你早点休息。”   “不过你要是想——”   “闭嘴!”   骆与时止住了陆曜的话,不许他再说。   “今天韩清说我有个土豪粉包下了A市人民广场对面商贸街的LED屏为我庆生,其实那不是粉丝,是你吧?”   “嗯,哥哥真聪明。”陆曜笑着点头:“我知道因为之前你没成送我生日礼物,所以轮到我送你的话你大概率也不会收,就包下了那里,喜欢吗?”   骆与时咬了下唇,没正面回答喜欢不喜欢:“很贵吧,下次别这么破费了。”   “这怎么能算贵,真正贵的不是在这儿吗?”   陆曜忽然凑近了些,憋着笑:“哥哥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怕了吗?确实怕,我怕我的家底太薄配不上你,愁了一整天。”   赶在骆与时反应过来前,他重新站直,拿哄人的声音说:   “不闹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距离我们约定的日子只剩下4天,所以,这些话以后有的是时间和你说。” 第87章 塌房的第八十七天 晋江首发   四天的时间, 很慢,也很快。   到了倒数第二天的晚上,骆与时躺在床上平静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跳向24点。   不同于以往等待结果的忐忑, 他的心情丝毫没有约定临近到期的紧张,甚至在数字的跳动中愈发趋近平和,像是早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手机界面暂停在【我的微博】。   上边显示的是骆与时的小号,最新的一条微博发于约一个月前,内容只有一个“树”的小表情。   这是个暗号, 代表着他有了新的“墙头”。   当初骆与时的追星小号意外曝光,鉴于他这塌房风向标有些过准,圈内的娱乐公司担心自己艺人的名字被挂上去, 各方拜托人情后总算是让骆与时答应不再明着提名字。   这是四年前的事,到现在,即使他人气已经翻了不知多少倍,守在微博底下准备围观塌房的人也没有最开始的多, 而下边的评论语气也不一样了。   没人再说他演剧本,也没人说他不拍戏成天想用不入流的手段蹭热度。   可其实就连骆与时自己也差点忘了,他申请这个小号的初衷只是想认真地记录下自己的喜欢, 最后却硬生生变成了“旅行笔记”。   他的喜欢居无定所, 只能到处流浪。   所以在一个月前的这个晚上, 当骆与时种下这课小树苗时,他忽然惊觉, 或许在白天对着陆曜点头的一瞬间,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偏向性的答案。   就像有时候人们在犹豫不决时用投掷硬币的方式替自己做决定,却又在结果出来后选择了硬币未指向的那边。   因为其实早在硬币离开手指的那一刻,心中的答案就已经出现了。   陆曜立下的约定就像是那枚硬币,硬币抛出, 骆与时借着金属反射的阳光照亮了内心的最深处。原来他从未停止过期待,期待着有个人能够通过考验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的喜欢好好珍藏在掌心。   现在,他希望那个人就是陆曜。   -   3月20日,星期日,天气晴。   一个月的时间在忙碌的拍摄中转瞬即逝,无论对陆曜还是骆与时来说,这一天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而对于周末无休的剧组,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拍摄日,普通到身为男主角之一的陆曜拍摄时间表都排到了晚上。   哪管你要赶着在今天解决终身大事,照样要在剧组奋战到黑夜。   骆与时只有白天的戏,吃完晚饭,他回到房间先洗了个澡,重新换上了套干净得体的衣服坐在小沙发上。   距离陆曜下戏还有两个小时。   他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思绪却逐渐跑远,想起下午收工时的一幕,更是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今天剧组拍的是景晏剿匪回京后的剧情,白天全员到齐拍朝堂的戏,晚上则是陆曜和几位演员单独拍景晏回府同幕僚议事的一段。   朝堂的大戏收工,演员们纷纷高高兴兴地准备去吃晚饭,唯有陆曜忍不住幽幽地看了不远处的骆与时一眼,心里的小刀快把闫泽扎满了。   骆与时将陆曜的表情收在眼底,面上仍笑着和附近的演员猜晚上的菜都有哪些,只在路过陆曜的时候悄悄将自己的房卡塞了过去。   掌心的触觉格外敏感。   意识到自己拿到了什么,陆曜眼睛一亮,但想到还有夜戏要拍,顿时郁闷更甚,整个人蹲在那里像是只没精打采的大狗狗。   骆与时毫不体贴地笑出了声,趁着陆曜反应过来前小步赶上同行的演员。   在陆曜面前扳回一局的感觉真的好爽。   回忆陆曜吃瘪的表情,沙发上的骆与时忍不住笑到肩膀都在颤,原本拿着的手机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丢到了一边。   笑够了,他脸颊微红。   塞房卡的行为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出格了,放在平时,他从没想到自己还能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但两人在今天晚上肯定要好好聊一聊,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给陆曜开门,就干脆让陆曜自己来好了。   说起来——   骆与时看看手表上的时间,陆曜也该下戏了吧。   “叮——”   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骆与时唇角忍不住勾起,脸色却在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提示后变得惨白。   【陆曜敬业人设崩塌?被爆在拍摄《江山弈》期间公然怀抱长发美女出入酒店[组图]】   上边的配图有些糊,却不妨碍熟悉的人能认出上边露着侧脸的陆曜,和他是用怎样温柔的神情注视着靠在他肩膀上的人。那人的脸被散下的长发遮住,身体也被车门和陆曜用身体几乎挡了个严严实实,不难想象,陆曜是把怀里的人放在了怎样的位置才会做到如此地步。   手机无声坠落在地。   静悄悄的,细微的声音直接没入了地毯。   地板上铺着的长绒地毯让手机毫发无损,屏幕甚至还刺眼地亮着,大剌剌地将照片上的人脸映照得清楚。   骆与时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他忽然很想笑,嘴角牵动的同时一滴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终于能确定自己对陆曜的感情病不是受到了角色的影响。   因为慕清会狠下心对陆曜出手,而他却在相信陆曜的同时连点开那条消息的勇气都没有。   ……   不知过了多久,久闭的房门被突然推开。   一路跑回来的陆曜在门口放缓了呼吸,放轻脚步走进。   房间里有些暗,只在小沙发旁开了盏落地灯,沙发上抱着双腿的那道人影让陆曜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他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顶灯,一瞬间,房间亮得几乎如同白昼。   手机还丢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陆曜看了眼,顿时明白自己拨来的电话都去了哪里。   他心下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坐在沙发上,凑近骆与时轻声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看到那条消息了?”   骆与时抿着唇,搭在膝盖上的下巴微微侧开。   无声的抗拒。   陆曜却浑然未觉一样自顾自地说:“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也没有接我给你打的电话,所以我猜,你根本就没有点开细看。”   “因为你选择相信我。”   “但是哥哥,你为什么不能再多相信我一点呢?”   陆曜喟叹一声,声音里却带着笑意:“我是搂过一个留着长发的人,他个子没有我高,刚刚一米八,很适合靠在我的肩上。他在别人眼里温柔又可靠,可我却喜欢他偶尔促狭和幼稚的样子。”   “他酒量一般,却会自告奋勇替我挡酒,他喝醉的那天我明明可以用背的,却还是抱着他一路回了房,那是我第一次做趁人之危的事。”   陆曜轻轻笑了下:“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也是留过长发的。”   骆与时眼神一颤,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包裹住。   陆曜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能听出来里边有忍着笑,语气却很真诚:“跟你道句不是,杀青宴那天你喝醉了,我未经同意,搂着你回了酒店。”   “真抱歉,本来该好好哄哄你的,但如果我再不讲正事,可能等下你和我的助理就要急得踹门了。”   骆与时侧头看他,陆曜无奈地笑笑:“你忘了?你可是当事人之一,要和我一起出面澄清的。”   ……   事情在一阵兵荒马乱中终于水落石出。   杀青宴结束那晚,陆曜扶着骆与时,吩咐来接他们的司机小刘去处理酒店门口守着的娱记。   但那天在场的其实还有个人——   听说陆曜给司机小刘打电话叫人来接,恨自己晚了一步没赶上车的王召一直等在门口。   只是被娱记弄出一腔怒火的陆曜没来得及注意到王召,顺口就吩咐小刘去处理娱记的事,直接快步扶着骆与时进了大堂。   他走后,王召不满小刘继续“抢”助理的工作,仗着自己是老人便吩咐小刘去停车,把解决娱记的任务留给了自己。   而王召也的确让娱记们删掉了相机里的内容,但他忘记了,能拍照的可不只是相机。   其中一个娱记用手机里偷拍了照片,这人怕被陆曜的工作室想起,就一直憋着消息,直到前不久有人出重金收陆曜黑料时才把照片卖了出去。   来龙去脉搞清楚,张莉联系了骆与时的经纪人李诚,又叫了在剧组的闫导和两位当事人,三方一起开了个视频短会定下澄清方案。   陆曜和骆与时分别发微博解释照片的事,剧组用官博号发出骆与时长发时的花絮作为佐证,证明图上留长发的那人不是美女而是同为主演的骆与时,当日只是杀青宴不慎醉酒后剧组同事间的友好互助。   而王召也因为工作失误将依工作室规定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这都和重新回到房间的两个人无关了。 第88章 塌房的第八十八天 晋江首发   情绪的大起大落最是折磨人。   尤其是在精神大幅度波动后还要努力保持清醒配合工作, 那就更累了。   时间早已过了平时睡觉的点,回到房间之后的骆与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变得木木的,反应变得格外慢。   以至于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就轻易地放了陆曜跟着他进了房间, 而陆曜都已经自觉地到了房间的沙发上做好,他还站在门口思考对方大半夜进他房间的原因。   对了,是他们的约定!   既然照片的事情是一场乌龙,那也就是说——   陆曜赢了。   所以按照一个月前的约定,现在他们两个要好好聊一聊以后的事, 这也是陆曜坐在他房间里的原因。   本来骆与时早就对这个结果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被乌龙事件一闹,他这会儿想到要再对上陆曜, 就有了种莫名心虚感。   但眼看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总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再拖下去可能就会耽误明天的拍摄了。   骆与时一咬牙,终于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走进房间里, 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   “肯来见我了?”   陆曜忍不住笑了下,试图用玩笑缓解骆与时的紧张:“我还以为你要精确到最后一秒,在门口等到12点才过来。”   “不至于, 我又不是输不起。”骆与时声音有些闷, 却忍不住看了陆曜一眼, 表情果然比刚坐过来的时候生动了几分。   “是是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曜心中好笑, 用拳头抵在唇边遮了遮:“咳,不过也是,今天的事的确是因为我做了小人,要不是……”   “够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骆与时不理解这人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到脸颊飞红:“我改变主意了,就是要等到12点,一分钟都不便宜你!”   “也行啊。”陆曜爽快地点头,半点犹豫都没有。   一个月都等了,哪还差这点时间?如果延后几分钟就能哄得人高兴点,那可太划算了。   “不过就几分钟的时间,你不至于再遛回门口吧?”陆曜忍着笑,努力让自己不看骆与时故作凶狠的眼神:“我没嘲笑你的意思,就是觉得干等也是等,想和你聊一会儿。”   骆与时抿着唇:“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陆曜反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骆与时想了下,“你觉得照片是谁发出来的?”   “不知道,不过估计是我前东家吧,他们没事了就爱给我找点不痛快,这次估计是哪个人传话的时候传错了,才把你也牵扯了进来。”   “怎么,你不会看我分析得这么煞有其事就以为这些都在我掌控之中的吧?”   “当然不是,要是我能提前知道这件事,我就早一天和你做这个约定,然后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你和我的关系公开。   骆与时忍不住拿指头戳肩膀他:“你就对自己这么自信啊?”   “当然。”陆曜点头,语气特别笃定。   骆与时侧过头,忍不住幼稚地哼了声,他每次看陆曜这势在必得的得意模样都忍不住牙痒痒,心想要是能让陆曜吃瘪就好了。   忽然,他生出一个念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陆曜拿出手机,在调出【世界时钟-北京时间】的时候笑着挑了下眉。   就在离24点还有5秒的时候,骆与时突然出声:   “陆曜,我觉得你要输了。”   不等陆曜反应过来,骆与时突然凑近在他唇上极快地轻啄一下,眼睛里是得逞后的狡黠:“陆曜,你居然亲粉丝,你房子塌了!”   陆曜还维持着刚刚微怔的表情,就在骆与时想用手在他眼前晃一晃的时候,他抬手,用右手指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瓣,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亲粉丝?骆老师管这叫亲吗?”   “啧,可真不负责,身为老师怎么能做出这样错误的示范呢。”   不负责的老师敏锐地从坏学生的话里察觉出了一丝危险。他想往后退,却被人一把扣住后脑和腰肢,细密的亲吻随即落下,像是密集的雨点让他避无可避。   0点的闹钟不停地响着,可两个人谁都没有理会它。   粗重的呼吸在极近的距离间被疯狂放大,声声如擂鼓,像是附和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猛烈的攻势让骆与时终于缴械投降,他不再抵抗,任由陆曜撬开他的齿关,在里边用横冲直撞的方式给他狠狠上上一课。   一吻结束,陆曜搂着怀里软成水一样的人,在他耳垂落下轻吻。   “学会了吗?哥哥。”   -   事实证明,没有备课的教学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上午一早,陆曜就带着助理离开了剧组。   照片的事只能算是解决了一小半,后续还有很多要处理的部分,张莉一个人拿不准,就干脆坐飞机飞来E市找陆曜当面商量一下,顺便探探陆曜的态度。   陆曜以前向来不管工作室账号发布的内容,昨天却破天荒地在工作室准备发澄清前先要来了稿子,张莉拿回来一对比,发现陆曜将“陆曜先生目前仍是单身状态”这句删掉了。   不止是张莉,许多粉丝也察觉出其中的端倪,如果不是有事压着,“陆曜是不是恋爱了”的话题怕是能被自发地顶到前排。   但张莉现在管不着陆曜恋爱不恋爱,只是得问问需不需要工作室提前做好恋情曝光的准备,加上还有照片的后续要解决,就干脆坐飞机过来一趟。考虑到剧组人多嘴杂,她便在市区一家咖啡厅里订了间私密性比较好的包间。   闫泽同样算是见证了事情是来龙去脉,不需要陆曜多解释,昨晚陆曜一提个开头他就爽快地批了假。   正好他估计着剧组的其他人可能也为这事难以入睡,直接安排把上午的戏取消,让大家好好休息。   到了下午,剧组在陆曜回来后重新恢复拍摄,闫泽却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坐在监视器后看着镜头里正演对手戏的骆与时和陆曜,忍不住勾勾手把一旁休息的唐昱昀叫过来,小声问:   “老唐,我怎么感觉与时今天好像在压着陆曜的戏啊?”   其实说压也不是真压,只是故意提了气势,让陆曜接戏的时候比以前更需要专注和精力。   闫泽看着明显拿演戏当发泄的骆与时,问唐昱昀:“你说与时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没睡好,有起床气?但他有气也不该朝着小陆发啊,人家孩子多不容易。”   唐昱昀顺着看了眼,嘴角一抽,忍不住感叹闫泽幸好没去导爱情片。   这不就是典型的小情侣闹别扭一个折腾一个哄么?发泄出来就好了。   再说陆曜,你看他哪不容易了?骆与时盯他越凶他越高兴,要不是在演戏估计能直接乐得笑出来。   默默看穿一切的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面上却还要装若无其事,免得闫泽再多想下去直接出声打扰这俩人。   “有吗?你想多了吧,小陆这不是接得好好的。没准与时只是想帮着小陆提升演技,你这一开口,说不定还让小陆不好意思了。”   唐昱昀拉拉闫泽,示意他看陆曜的眼神:“你看,小陆这明显也是被带得有状态了嘛,不服输呢,你这个当导演的就别掺和了,年轻人的事,别想太多。”   “也是。”   闫泽摸摸下巴,觉得今天的对手戏确实比平时更有了你来我往的感觉,动不动就能擦出火花。   老唐说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的道理。   但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在拍摄的休息间隙去找一下骆与时,让他别赶着在今天调丨教陆曜的演技。   昨天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陆曜肯定没睡好,今天一早又去市里办事,多累啊。   骆与时看着不远处正笑嘻嘻地给剧组演员发“赔罪糖”和咖啡的陆曜,非常想劝闫泽去治治眼睛。   算了,他按按额角,对着闫泽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闫泽隐约察觉出骆与时的态度似乎中途拐了个弯,他正想开口,手里忽然被塞进一盒糖。   “抱歉耽误剧组工作了,这是我经纪人从国外托人买回来的润喉糖,无糖薄荷味,还请闫导收下。”   陆曜将糖递给闫导,又双手递来咖啡,态度十分诚恳。   闫泽对着这么有礼貌的陆曜也不再好意思和骆与时说悄悄话了,他跟陆曜说了声“没事”,提着自己的东西回去了监视器后的位置。   骆与时从陆曜一过来就冷冷地看着陆曜是怎么用骗过他无数次的乖巧嘴脸对闫泽故技重施的,陆曜却仿佛浑然未觉,在送走闫泽后笑眯眯地坐到骆与时旁边,在他眼前非常夸张地抖了抖自己装糖的袋子。   “真不巧,只剩下最后一盒了,但看包装好像不是无糖薄荷的。”   陆曜将糖果放在手心,对着骆与时低低地笑了下,煞有其事点头:“嗯,是草莓味。” 第89章 塌房的第八十九天 3月还冷,找个暖和……   艹, 这个人怎么递盒糖都能搞得像是在拍广告或是偶像剧啊?   连说的话都还有些网络热门土味情话的影子,但有他这张脸在,再土味的话都能变得深情又浪漫, 让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被陆曜夸张的动作吸引着往他们这里看,骆与时一把将糖抢到自己手上,红着耳根低声警告他:“在片场!你动静不要搞那么大。”   陆曜从善如流点头:“那动静小就可以了?”   “也不行!不许胡闹,小心被别人看出来。”骆与时飞快抢白道。   话落,他忽然记起, 从今天凌晨开始他和陆曜的关系就已经不同了。两人明明亲都已经亲过,现在他却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两人关系,这样的行为就很像一个养鱼的渣男。   意识到不妥, 骆与时正想解释,闫泽那边就通知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重新开始拍摄了。   看着陆曜略带失落的眼神,骆与时心里愧疚更深, 语速飞快道:“晚上的时候你来房间找我,到时候再和你解释。”   闻言,陆曜表情微微好转, 只是仍若有若无地带着点幽怨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某人不自觉地给他加上了滤镜。   骆与时仍觉心虚, 接下来的拍摄中也不再像上午那样过分用力,不至于放水, 但能让陆曜接戏接得更轻松一点,不至于时刻紧绷着。   今天下午拍的是陆曜剿匪回京顺利拿下南方大半兵权后私下同慕清见面的戏份,同之前的相谈几次并不区别,两人只心平气和地聊了几句就都情绪激动起来。   不知是不是陆曜的天赋真被上午骆与时的高压激发出来了,一场对手戏被两人演得精妙绝伦, 针尖对麦芒的冲突感让监视器后的闫泽忍不住叫绝。   “卡,你们两个先别动。”   闫泽从监视器后走过来,调整了下陆曜和骆与时此时的姿势,准备等下让摄像机来个特写。   然而就在闫泽给两人调整完姿势回监视器后的路上,本该紧紧攥着骆与时手腕的陆曜却突然松了点力道,按在对方手腕内侧的大拇指暧昧地摩挲了一下。   手腕内侧皮肤娇嫩敏感,略干燥的指腹划过,引得掌中身体像过电一样轻颤。   骆与时后槽牙咬紧,困于姿势不能动只能拿眼睛狠狠瞪了一下陆曜。   而此时对方哪还有一点沮丧的样子,见他看过来还微微勾起一抹不知靥足的笑,又是熟悉的感觉。   骆与时忍不住将眼睛又瞪大几分。   可恶,又被陆曜骗到了!他就不该心疼他!   -   晚上回了房间,骆与时还是把陆曜放了进来。   昨天确定关系的时间太晚,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和做就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但对他们这样职业有些特殊的人,需要提前商量好很多和恋爱相关的事。   还是熟悉的小沙发上,明明已经是情侣的两个人略显生疏地分坐在沙发两端。   听起来这似乎不像是平时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动不动撩拨骆与时一下的陆曜会干的事,可他今天却就是这么做了。   他懂得如何先给自己容易不好意思的恋人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再徐徐图之。   所以对于即将开始的谈话,陆曜心里预备的底线也是无限的低,只要骆与时不否认他们的关系,一切都好说。   看着骆与时不安地绞着手指,似是在想开场白,陆曜勾出一丝微笑,正想先将自己的底线说出来让对方放宽心,就见骆与时突然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在手机上不知道点了什么,骆与时耳根都红了,伸手将手机的屏幕调整到正对陆曜的方向递过去。   陆曜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地,心想自己的恋人怎么在确定关系后变得这么羞涩,说句话都要打成字再给他看。   他笑着看了眼,呼吸突然一滞——   屏幕停在聊天界面上,时间是下午刚下戏不久,骆与时将自己谈恋爱的消息发给了骆和光,还点名了自己的恋爱对象就是陆曜。   骆与时手撑在沙发上,身子凑过来小声解释:“我从下午就在想该怎么向你证明我确实是在认真地对待这段关系,后来我觉得,这种方法应该是最简单有效的。那,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话未落,早忘了要保持距离的陆曜手臂一伸将人直接抱在了怀里。   他个子比骆与时高的不算多,肩膀却更宽,双臂一揽像是能将人完全罩住。   他把头埋进骆与时肩窝,忍不住在那里蹭了蹭,满足地喟叹一声:“谢谢你,哥哥。我其实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只是他早已习惯了独立、习惯了去主动争取,却忘了感情原本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有骆与时在,他不需要一个人走完全部的100步。   骆与时觉得陆曜用力到快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了,但这力道尚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就由陆曜去,还像顺毛一样拍拍陆曜的背。   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出声道:“先松开,把事情商量完了再干别的事。”   陆曜应声松手,转眼又恢复了平时业务能力在线的状态,只眼眶里略带着些可疑的红。   骆与时假装自己没看到,先说了他的想法:   他不介意对别人表现出他们现在的关系,但现在《江山局》的拍摄进行到了最为重要的部分,他不希望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使得剧组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如果想告诉大家,完全可以等到杀青之后。   陆曜听后也点了头。   从骆与时入圈几年才公布身份这件事上就能看得出来骆与时是个低调的人,在剧组高调秀恩爱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不能在众人面前秀一把名草有主,陆曜微微有些遗憾,但他绝对尊重骆与时对演戏的热爱和认真,加上两人可以在拍戏结束的晚上在房间里亲热一会儿,就也点了头。   至于公开,两人的态度倒出奇地一致了,都是决定顺其自然,或者等他们的关系有了下一步发展后再大方公开,这样对双方都是最合适的。   最重要的事情都被解决掉,距离平时休息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陆曜甩甩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又有了小心思,磨磨蹭蹭地挨过来,在被发现后傻气一笑。   骆与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对陆曜越来越心软了。   迎着陆曜不敢置信夹杂着狂喜的目光,他蛮横地在陆曜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进去。   3月还冷,找个暖和的地方贴贴。 第90章 塌房的第九十天 晋江首发   达成一致的陆曜和骆与时正式开始了在剧组谈“地下恋爱”的生活。   说是地下, 其实也没刻意避着人,只是他们之前关系就好,表现得又坦荡, 很少有人会刻意往其他方向猜,偶尔有几个能像唐昱昀一样眼睛尖的也无不都是人精,怎会乱嚼别人的舌根子。   但两人在各自的团队那里是彻底过了明路了,两边助理不管日常准备什么几乎都会准备双份的。   王召因为犯了错职位降成了和普通助理一样,担心他留在剧组会有郁气, 张莉把王召叫回北京给他在工作室里安排了个清闲的岗位,以后放平心态养老可以,管理层的核心是摸不到了。   小江因为工作能力出众被提拔为了陆曜的大助理, 有他在,总是能很神奇地给陆曜骆与时找到独处的空间。   骆与时恍惚有种自己助理一下从一个变成两个的错觉,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享受起谈恋爱之后的小日子。   唯一有些遗憾的, 大概是李诚在两人确定关系后的两天坐飞机来了一趟,不知道李诚单独和陆曜聊了些什么,从那天起, 陆曜就不像之前那样轮番给骆与时递甜点和奶茶了, 偶尔点也只“抠抠搜搜”的点一杯, 还要两个人分着喝。   骆与时现在逐渐学会一眼看穿陆曜的小心思,但也没戳穿, 不过陆曜对自己的身材管理格外严格,骆与时舍不得他每天辛苦拍了戏后还要因为多喝的奶茶回去健身,慢慢也就喝得少了。   少了糖的剧组生活在逐渐加快的拍摄节奏的慢慢走向尾声,剧情也随之走向最后的高潮。   朝中局势因为景晏拿下南方军权而再度被打乱,文臣集团试过很多种方法试图去限制景晏势力的扩张, 却通通失败,仿佛有双暗处的手守在一旁,每到他们的计划执行到最关键的一步便出手破坏,然后顺势推了景晏一把,助其获益。   在这种情况下,文官集团内部难免开始产生分歧,有人抱怨先前的计划从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但也有人认为计划没错,而是他们中间有了内奸,其中首先被怀疑的对象就是慕清。   恰巧慕清先前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参与到这些计划中,又曾多次私下与景晏相见,如今这些被有心人摆到明面上,就成了慕清有意投向景晏的证据。   皇帝并不心疑慕清,但他耳根子软,几位老臣轮番相劝下便只好暂时以“回家安心养病”为由下旨让慕清冠带闲住,免掉了他的一切职务,但保留了品秩,并安抚慕清许他病好后仍可同往日一样进宫伴驾。   慕清收到旨意后心凉了半截,窗外风雨大作,他看着外边晦暗的天空,觉得有些事正在逐渐超出他们的掌握。   果然,几乎是在慕清冠带闲住不久,又有几名官员陆续被弹劾、罢官,不出意外,这些人都是慕清的同门或好友,也都是文官集团中的“温和派”。   一通大换血,文官集团的话语权就此牢牢把握在了“激进派”手中,与景晏等的斗争也变得尖锐,整个京城陷入风声鹤唳中。   ……   剧情终于走到了大结局。   拍摄开始前的片场,几乎每个演员脸上的紧张都要比平时重了几分,尤其想到早已深刻地记在脑海中堪称沉重的剧情,更是笑不出来。   全场表情唯一能称得上“轻松”的大概就只有饰演皇帝的唐昱昀,虽然在戏里他的江山马上就没了,可戏外他只需要闭着眼躺完整个拍摄过程,算是所有人里最轻松的一个。   与唐昱昀相反,这场戏是骆与时最累的一场戏,他在最后的结尾处有一场情绪的大爆发,一旦演好几乎是毫无疑问地能被评为全剧top1的高光时刻。   这是个很大的挑战,也是个绝好的机会。   为此,骆与时早早地就开始为这场戏做准备了,反是见过他私下练习的人,无不被他表现出的巨大悲伤和绝望而感动。   只有一人除外。   “好了,就这最后一场戏了,演完我就杀青了。”骆与时讨好地对正阴沉着脸给他整理衣服上毛领的陆曜说,趁陆曜低头,还微微踮起脚用额头抵了抵陆曜的。   恋人主动的亲昵换得陆曜表情略有松动,眼中流出“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但他依旧努力坚守着自己的态度,抿着嘴没有说话。   自此见识过骆与时在私下里是怎么排练这场杀青戏之后,陆曜就一直是这么个样子。   骆与时心知,大概是李诚找陆曜谈话的时候曾隐约透露了什么,这才让陆曜在见过他排练后如此生气。   一是气骆与时为了演戏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二是气自己无法心狠,做不到说出劝骆与时演戏时不要那么投入的话。   “好啦,想点开心的,我们今天就能杀青了,我向你保证,演完这场我一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   骆与时偷偷看了看周围,借着踮脚给陆曜整头发的动作飞快地亲了下陆曜的嘴角。   这下,陆曜算是彻底绷不住了。   “别闹。”他用力捏了下骆与时的手,低声:“那说好了,以后也要好好爱惜身体。”   骆与时赶紧点头,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哄人,闫泽那边已经举起了大喇叭,招呼众人抓紧时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正式拍戏了。   五分钟后,这场结局大戏开始了第一次拍摄。   ……   皇帝寝宫里,慕清和几个文臣站在龙床前,和对面的景晏等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   十天前,就在两派人在朝中斗得正激烈的时候,身体向来硬朗的皇帝却突然病倒了,众人原本以为这只是场简单的风寒,却不想第二日就传来了皇帝高烧不退陷入昏迷的噩耗。   今上践祚不久,尚未立太子,膝下的几个儿子最大的也不到五岁,且都不是嫡出,一旦皇帝突然驾崩,就算景晏不篡位,光是几位皇子的外家也要斗上几斗。   大皇子的外祖原本是文官集团偏“温和派”的一员,在皇帝重病后陡然变了态度,一改往日作风,甚至有传言说曾见过他主动设宴宴请景晏麾下的几员大将,意在拉拢。   被罢免了官职的慕清在家中心急如焚,直到三日前听闻守卫京畿的羽林军有异动时,慕清再按捺不住,取了先帝赐下的金牌闯入宫中,同几位辅国大臣一道守着皇帝。   直到今天,原本是太医来问脉的时间,景晏却带着人闯进了皇帝的寝宫。   大皇帝外祖林阁老抖了抖雪白的长须,怒喝:“安王!你是要造反吗!”   “造反?”景晏轻蔑一笑,示意手下将被牢牢捆住的几位太医推了出来。“本王倒想知道,普通的一场风寒怎会害得皇兄昏迷至今?这其中定是有歹人在作怪!”   语毕,身侧有护卫上前拔出佩刀,明亮的刀锋吓得林阁老忍不住后退几步,踉跄着被身侧最年轻的慕清扶住。   双方又是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   吵架也是件体力活,尤其面对嗓门如洪钟的武将,几位年迈的长者体力纷纷不支,慕清身为年轻一代的领袖,又深得先帝爱重,哪怕身体虚弱也要接过重任正面刚上景晏及其部下。   忽然,电光火石间慕清脑中灵光一闪,隐约察觉出似乎有什么地方从一开始便被他们忽略了。   就在这时,从慕清身后走出一人朗声:“臣愿为安王殿下作证,林阁老怀有异心,为扶持大皇子继位不惜串通太医谋害陛下,其罪当诛。”   话落,整座寝殿都为之一静,不只是同僚突然反水的文臣集团,连景晏的手下都忍不住惊讶地止了声。   文臣中有人惊呼:“张大人!你难道忘了,安王殿下他的出身——”   “出自已故的娴贵妃娘娘。”   张大人不慌不忙地从袖子捧出卷圣旨,“庆元十三年,娴妃娘娘受奸人陷害以□□宫闱被赐自尽、夺妃位,先帝于五年前查明真相,故立下遗诏,恢复娴妃李氏妃位,加贵妃,迁葬帝陵”   “安王殿下,请接旨吧。”   这下,慕清终于明白了先前被他们所有人都忽略的地方在哪里:   景晏虽在边军中立稳脚跟,但若无人帮衬或示意,朝中的这么多武将怎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他。   再者,景晏在初回朝中时便隐隐有能与文臣集团相较的本事。政治上的弯弯绕绕,武将那些大老粗尚搞不明白,景晏身后若非有浸淫其道多年的高人相助,怎么做到如此得心应手。   如今高人身份已明,不是别人,正是同为先帝钦定的四位辅国重臣之一的张大人。   再加上对方捧出的先帝遗诏,这下慕清还有哪里不明白?分明是先帝摆了道局将他们所有人都耍了!   先帝欲除氏族已久,为护太子只是借口,他需要太子和太子母族为盾牌、为刀枪,既要他们帮着自己除去那些为其他皇子外家的氏族,又要他们替自己背负氏族临死前的反扑,落得元气大损。   若景晏有能力掀翻朝堂,则氏族之患永除。退一步讲,即使景晏无法上位,氏族也已元气大伤,无法同以往那般牢不可摧。   真是招好棋。   慕清愣愣地想着,在他身后,自知成了废子的一帮文臣忍不住失声痛哭,而成为赢家的景晏一派也未见喜色。   哀莫大于心死,慕清眨了几下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先帝这道局,说是将他的信念完全摧毁了都不为过。   他三岁开蒙,五岁随父入宫时得先帝赏识,不仅被赐神童之名,还被钦定为太子伴读。十几岁入殿试,有人以他年纪小为由欲压他的名次,先帝力排众议,点他为探花,后又在临终将他点为辅国之臣,赐金牌。   若为报先帝赏识之恩,他又何苦为朝廷如此呕心沥血,甚至狠心朝着自己亲手养大的景晏下手。   又或许,他当日在宫中遇到景晏就是这场惊天骗局的开始,先帝算好了他的性格,又满意他的才能,故意让他教养景晏长大……   身后几位老臣的恸哭愈发响亮,慕清眼前一阵晕眩,他猛地呕出一滩血,然后在景晏的惊呼中缓缓倒了下去。   至此,慕清在剧本中的戏份全部结束了。再之后就是景晏登基后的一点片段,里边详细讲了很多人的结局,却唯独没有慕清。   有人认为慕清直接被气死了,也有人认为慕清心灰意冷从此遁入空门不再问世事。   但对新帝景晏来说,慕清注定会成为他心中不愿提却也抹不去的一个名字。 第91章 塌房的第九十一天 晋江首发   拍摄结束, 片场却仍是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骆与时制造出的巨大的悲伤中。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却完全演出了那种信仰崩塌的绝望和破碎感, 好像从此这人间再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只要不拽住他的衣角,下一秒他就会凌空踏月而去。   陆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几乎是在闫泽刚刚喊“卡”之后,他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捞起了躺在地上的骆与时将人直接抱在了怀里。   像是飘摇的藤蔓得到了依靠,骆与时的手臂环上陆曜, 身体开始小幅度地发颤,终于慢慢哭出了声。   能发泄出来就好。   在场的演员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在片场, 这种出戏困难的情况并不少见,众人都能理解,便各自收拾了东西体贴地安静离开。   过了许久,骆与时终于哭累了, 伏在陆曜肩头一动不动,陆曜将他打横抱起,抱着人回了化妆间。   ……   进了化妆间, 陆曜先帮着骆与时把戏服最外边的毛领斗篷扯了下来。   现在已经到了5月, 骆与时裹着斗篷哭了那么大一会儿, 小脸热得通红,陆曜想找个扇子帮他扇扇风, 还没走出一步便被骆与时伸手扯住衣角。   陆曜无奈,只好坐下来抱着骆与时,眼神示意后边跟过来的助理去拿扇子和水杯,又叫韩清去附近买了一小盒冰淇淋回来,帮骆与时降降温。   大半盒冰冰凉凉的冰淇淋下肚, 骆与时的脸总算是没那么红了,脑子也变得清醒。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陆曜抿着唇:“我没事了,把勺子给我吧。”   “不用,就差一点了,张嘴。”   陆曜坚持喂完了剩下的,把手中的勺子放进冰淇淋空杯,他伸手又将人重新抱住,轻轻拍了拍:“不要不好意思,能陪着你出戏,是我的荣幸。”   助理们早就有颜色地退了出去,替他们守着门。   骆与时在陆曜肩窝里蹭了蹭,说的话还带着鼻音:“真的,我平时出戏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次次这么严重。”   但也好不到哪去。   陆曜早有李诚打过的小报告,没戳穿他,而是问道:“那你以前遇到类似的情况都是怎么处理的?”   骆与时略有些心虚,小声:“睡一觉,慢慢就缓过来了,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四天……总能缓过来的。”   要是再不行,那就只能去找医生了。   陆曜在心里叹口气,将骆与时搂得更紧了些。   过了几分钟,骆与时轻轻推了推陆曜:“你们下午不是还有一场吗,你快去吃饭吧,我直接叫韩清送我回酒店。”   “饭我已经交代小江和韩清去替我们取回来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吃。”   陆曜松开骆与时,又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别回酒店了,你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不放心。”   骆与时:“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韩清到时候不是跟我一起回去?”   陆曜抿着唇,想了想说:“下午拍结局,你难道不想知道接下来的事吗?”   骆与时略有些迷茫:剧本人手一本,里边的结局他是知道的呀。   “是新结局,那天闫导找了编剧之后又问了问我的想法,三天前,编剧发来了新的结局飞页,是在原本的大结局后又加了段,你想不想看?”陆曜轻声说。   见骆与时已经开始动摇,陆曜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哥哥,新结局也是景晏想对慕清说的话,你替慕清去看看,好不好?”   陆曜的话让骆与时忍不住侧目。   在他们拿到手的剧本中,慕清直到死再也没见任何一位故人,更不会知道景晏一直想对慕清说什么。   这样一来,连骆与时都忍不住开始好奇了。   他点点头:“好,我会去看的。”   -   拍摄的最后一天,下午的拍摄比往日提前开始了将近一个小时。   但所有人都没抱怨,毕竟就剩这么场戏了,谁也不想再拖到明天。   见已经杀青了的骆与时重回片场,众人略震惊了一下,随后便纷纷围上来补上上午没来得及说的“恭喜杀青”。   骆与时挨个感谢了一遍,最后走到闫泽旁边坐下。   闫泽对骆与时会来片场也很惊讶,对方上午在戏里陷得太深让他担心了好久,就差犹豫着要不要通知等过一两天再办杀青宴了。   “怎么不回去休息还想起来到片场了,真缓过来了?”趁演员们还在进行戏前的调整,闫泽问道。   “嗯,没事了。”骆与时点点头,眼睛通过监视器看着镜头下的陆曜:“听陆曜说加了飞页,就想来看看。”   “哟,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啊。”闫泽随口说了句,他正想调侃骆与时没见到陆曜上午见他没出戏那紧张的样子,话到嘴边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   ——这俩人关系是不是太近了点?如果他没记错,他们午饭也是单独在一起吃的吧。   就算闫泽比唐昱昀迟钝再多,那他也是搞艺术的,多少有几分细腻在,这一品就觉出几分味儿来。   但他见骆与时表情坦然,又马上要拍戏,便决定先将这件事咽下,等有时间了再说。   一切准备就绪,结局就正式开始拍了。   ……   原定的结局拍摄完毕,剧组换了个地方继续新飞页剧情的拍摄。   陆曜提前被接走去做新的造型,骆与时则跟着导演组和设备,是后边到的一批。   新的拍摄地是他们所在宫殿建筑群的一处小角落,像是寺庙样式,站在那里的陆曜和唐昱昀都被画了老年妆。   见到唐昱昀也在,骆与时微怔,在原本的大结局里并没有交待皇帝的结局,但景晏登基后下令处决李阁老时的罪名就有毒杀先皇这一项,算是从侧面交待了他的结局。   难道……皇帝他没有死吗?   带着疑问,这段新加入的剧情就在骆与时眼前正式开始拍摄了。   ……   秋日,唐昱昀饰演的景城穿了身浆洗到发白的僧袍,正拿着扫帚打扫着藏经楼前的落叶。   这里是宫中佛堂的后院,也是禁地,除皇帝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而他在这里住了25年。   门扉“吱呀”一声响,景城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   景晏的扮相同样不再年轻,他走到景城旁边站定,沉默半晌后道:“朕已昭告天下,五日后,承平继位。”   承平不是景晏亲生,而是景晏从皇族很远的一支旁系中过继而来。   “那人想要他的后代皇位永固,朕偏不如他意。”   景城攥紧了扫把,片刻后又放松,眉目舒展:“贫僧只是藏经阁的扫洒僧,陛下说的这些,贫僧听不明白。”   景晏却没再接他的话,而是仰头看着园中的树,忽然问了句:“皇兄,你觉得如果当初慕哥知道你还活着,他会不会愿意在临死前让我见他一面。”   不等景城回答,景晏便轻声苦笑:“大抵还是不愿的吧。”   “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能去找他了。”   院门被再度关上,景城望着远处高耸的宫墙,念了声佛号。   五日后,新帝景承平即位,景晏迁出宫中,移驾西山行宫。   又十日,太上皇景晏病危,次日崩于行宫寝殿,谥号“武”,因其一生只用过“清明”一个年号,且在位期间治下清明百姓和乐,后人往往称呼他为帝的这段时间为“清晏之治”。   戏内,象征帝王驾崩的丧钟回荡在宫城内外,景城的视线掠过远处的宫墙,逐渐模糊。   戏外,骆与时终于泣不成声。   他明白了陆曜的意思。   不管是他还是慕清,他们做过的一切努力都不会白费,拍下的胶卷,教导过的人,都会用独特的方式记录着他们来时的路。   所以不要再为过去而难过了。 第92章 塌房的第九十二天 晋江首发……   拍摄完毕, 骆与时没再顾忌别人的眼光,直接跟着进了陆曜的化妆间看陆曜卸妆。   江斌不愧是被张莉看重的新助理,各项技能通通点满, 等剧组专业的化妆师来帮陆曜卸了脸上扮老的特效妆,剩下的工作就可以由江斌全部收尾。   屋子里没了外人更加自在,骆与时干脆倚着化妆台的边边,近距离地看江斌一点点把陆曜给“变年轻”。   不得不说,他这个视角绝对算得上是vvip的待遇, 能看得清陆曜脸上的每一丝小表情。   可即使是这样近的距离,陆曜的脸依旧让人挑不出瑕疵,哪怕是为了角色添上的几道皱纹也别有韵味, 带着更为成熟的气质。不难想象,等陆曜老了后应该也是个帅气的老男人。   陆曜掀起眼皮,见骆与时饶有兴致地瞧着自己,笑着问道:“喜欢成熟的?瞧你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别不舍得, 过个二十多年就能天天见到了。”   “闭嘴,谁不舍得了,小江正给你卸妆呢, 别捣乱。”   骆与时忍不住轻轻踢了陆曜一下, 引得后者闷声轻笑, 表情是得逞后的愉悦。   周围的助理们见怪不怪地移开眼,看着都是表情淡定地继续着手头的事, 其实各个都在暗地里偷笑。   沉浸式嗑cp真的甜到让人忍不住姨母笑,就是容易被恼羞成怒的老板扣工资。   ……   卸好了妆,助理们不约而同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里边的两个人。   陆曜伸手将骆与时拉到自己腿上,后者耳朵尖还带着未散尽的薄粉, 他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凑过去小声说:“这会儿没人了,要不要和我说说实话?”   “你是不是喜欢我成熟的样子?要不这样,以后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叫我哥哥?”   “呸!你想得美。”   骆与时愤愤地打掉陆曜作怪的手,想站起来却又被手臂箍住,只好用一个白眼表示自己极度无语的心情。   陆曜下巴抵在骆与时肩窝,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颤。   剧组在今天晚上安排了杀青宴,离集合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但没必要再回酒店休息,刨去路上的时间也休息不了多久。   等笑够了,陆曜安静地搂着怀里的人,骆与时从他腿上下来挨着他坐,两个人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刻。   过了会儿,骆与时突然说:“其实我刚刚在想,看你卸妆也挺有意思的。”   毕竟两人之前拍戏的时候都是各卸各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认真看陆曜卸妆。   “喜欢看这个?”陆曜声音微扬,带着低沉的笑意:“那好,以后经常卸妆给你看。”   骆与时忍不住用脑袋顶顶他:“经常?以后你不是打算不怎么拍戏了吗?”   话音落,两个人都楞了一下。   关于陆曜以后不打算拍戏这件事是骆与时自己猜的,他没想到自己会顺口说出来,陆曜则是没想到骆与时从什么地方发现了他的想法。   陆曜确实是不打算拍戏了。   他在演戏上虽然不算是毫无天赋,但比起来骆与时这种上天喂饭型选手却是差得远。而他对追逐顶峰有种别样的偏执,如果做不到顶尖,他宁愿不做。   不过这件事他暂时只和张莉聊过,骆与时会这么说,多半是猜出来的。   陆曜惊讶于骆与时的敏锐,待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后他不自觉惊讶地挑了下眉,然后满足地喟叹一声,用鼻尖笑着蹭蹭骆与时:   “这么在意我以后会不会拍戏——哥哥,你是不是也很喜欢每天工作的时候都能见到我?”   骆与时这次没再心口不一地否认,轻轻地“嗯”了声,往陆曜的方向贴得更紧了些。   陆曜被骆与时的小动作取丨悦到,忍不住勾起唇角:“别难过,只要你想,以后我会经常陪着你。”   他顿了顿,略微压低的声音带了朦胧的暧昧:“拍戏也陪,一直陪。”   骆与时有预感下一秒这人就要说出“给他做贴身助理”这种胡话,正想指着对方不许胡说,便被人捉住手指,放在唇边轻啄。   陆曜显然是知道骆与时想到了哪里,抬起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放心,我不什么都不干光让哥哥养。不过转型音乐人之后确实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成天都是天南地北到处飞了,工作会减少很多。”   他把玩着骆与时的手指,每讲一条便在一根手指上轻点:“录歌要去录音棚,但每天都可以回家。写歌就无所谓了,到哪里都可以写,以后拍戏的时候你可以带着我,你白天去拍戏,我就躲在房间里写歌,边写边等你回来。”   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你说这算不算金屋藏娇啊?”   骆与时抽回手指,看了眼比他高且壮的“娇”,没好气地说:“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金屋藏娇?”   “不是‘娇’也是,那就金屋藏曜。”陆曜美滋滋地拍板,掐尖了声音贼贼地凑在骆与时耳边说:“大爷~奴家一定会好生伺候您的。”   “用不着!”   骆与时笑骂着从陆曜怀里站起来,抖了抖被陆曜膈应出的鸡皮疙瘩。   陆曜正想接话,外边就有助理来敲门。   “陆哥、骆哥,剧组来接人的车到了。”   “就来。”骆与时应道,然后用眼神示意陆曜快点准备。   陆曜做了个“晚上再说”的口型,站起来整整衣服,跟着骆与时出了门。   -   杀青宴的地方还是熟悉的烧烤店。   之所以选在这里,一是这家的服务和环境都不错,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对剧组、对闫泽、对参与了上部拍摄的演员们都有着别样的意义。   这次的一切都是安排妥当的,也不需要导演副导演没吃几口就匆匆忙忙地离席去赶飞机。   闫泽身为总导演,率先站出来向大家敬了一杯。   不过今晚的规矩还是和上次一样,大家吃喝随意,没有强迫谁一定要喝,也不强迫喝多少。   但闫泽还是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月上中天,每张小桌喝酒吃饭的动静都慢了下来,转成了聊天局。   陆曜被几个新人拉着求他去给他们分享一下偶像转演员的经验,骆与时没去,闫泽喝醉了,他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坐着,就坐在这里陪他。   五月夜晚的E城气温正处在一个让人感到舒适的范围。   白天的暑气晒不透地面,到了晚上就散得差不多了,晚风徐徐吹来,凉爽又惬意。   骆与时和闫泽都是面朝月亮坐着,胳膊肘搭在身后的桌子边沿。   醉酒后的头脑被晚风吹醒不少,闫泽眯起眼,感慨:“与时,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哥俩有多久没一起看过月亮和星星了。”   “很久了吧。”骆与时想了想,最后发现,这似乎是他们拍完《月光里》后的第一次。   闫泽也是回忆起了当年拍《月光里》的时候,那年他们是在南方一座古镇里拍的电影,当时的古镇还没有商业化,民风淳朴,当地的人还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看起来很养生的生活习惯却憋坏了他们这群刚从大城市过来的年轻人。   但他们没有什么娱乐的措施,手机玩久了也会腻,还要顾忌着不发出大动静免得打扰到别人。   到最后,他们五个年轻人每天晚上的休闲活动就成了去河边的草地上躺着看天上的星星。   “那年咱们才多大?我21岁,你17岁,小白16岁,老高18岁……”   想起那个剩下的不该在骆与时面前提起的名字,闫泽突然顿住,悄悄往身边看了看,发现对方脸上未变才缓缓松了口气。   骆与时看闫泽紧张的样子,轻声笑了下,仰头看着皎洁的月亮:“华新应该是20岁吧,还是19?我记得他比你小了点,但比我们都大。”   “时间真快啊,都这么多年了。”   看到骆与时能坦然地提起这个名字,闫泽喉咙忽然有些哽,但他不愿意再扯出那段不愉快的经历,便另起了个话题:   “与时,你和小陆?”   骆与时点头:“嗯,我们在谈恋爱,认真的那种。”   “挺好的,小陆那个年轻人是很不错,如果以后能有他照顾你,我想我是放心的。”   闫泽侧过头,顺着骆与时的目光看过去。   视线的另一头,陆曜正被几个刚入圈不久的新人围着,个个都拿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不知他说了什么,引得周围人突然捧腹大笑,陆曜却趁机朝着骆与时的方向眨了眨眼,引得后者轻笑。   闫泽忽然理解了骆与时为什么会选择陆曜,也终于放下了心。   “与时,告诉你个秘密,今天拍的飞页可是和小陆有那么一点关系,具体的你回去问他吧。”闫泽说。   “他对你真的很好,以后你们俩好好的。”   ……   晚上回到酒店,陆曜还是和往常一样跟着骆与时进了房间。   骆与时故意逗他:“你今天怎么也来了?平时是白天找不到独处的时候,今天可不是吧?”   “这就嫌弃我啦?”陆曜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手掌轻轻在旁边拍了拍,伸手要抱。   骆与时却只是坐到他旁边,用手拦住想黏过来的陆曜:“先别挨那么近,我有正事要问。”   “你老实交代,飞页的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陆曜表情并不意外,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闫导告诉你的?除了他也不会有人。”   他点头:“跟我确实有挺大的关系,不过不是我要求的啊。是那天拍完戏之后我找闫导要来了编剧的联系方式,我们两个就着景晏的人设聊了聊,可能是那天的话给了编剧灵感,她就加了飞页。”   骆与时被勾得好奇起来,身体不自觉往这边探了点:“你们聊的什么?”   陆曜眼疾手快地将人抱在怀里,这才满意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我问她,景晏最后其实没有杀景城吧?”   “她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景晏爱着慕清,所以即使慕清看不到,他也不会做让慕清难过的事,不管是留下景城的命还是励精图治当个好皇帝。”   “哥哥,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做让他难过的事的。”   他轻轻在骆与时额头吻了下:“我也一样。”   浑身的所有防备和不安定忽然溃不成军。   骆与时猛地坐起来扑在陆曜身上主动吻住了他,他的胳膊一直在颤,搂着陆曜的力道也不断变大。   陆曜加倍地用力环住他,撬开他的齿关,攻城略地的同时一点点拿回主动权,引导着怀里的人为自己颤栗和喘丨息,露出平时从未现于人前的诱人表情。   骆与时被他吻得意乱情迷,直到陆曜动作忽然有一瞬间的僵硬,稍微松开了他,停止了这个吻。   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骆与时涨红了脸,却并不如何排斥。   两人先前亲近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情况,但陆曜顾忌着骆与时拍戏辛苦,不肯折腾他,每次都是回自己的房间洗冷水澡。   如果……也不是不可以。   但出乎骆与时的意料,陆曜却主动停了下来。   骆与时下意识拉住陆曜衣袖,引得后者轻笑:“想留我?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知道。”骆与时点点头。   有一个能完全包容他的爱人,他有勇气说出自己的一切想法,只是仍红了耳根。   “我……准备好了的,床头柜也有酒店准备的东西。”   陆曜认命地喟叹一声,眼里却盈满了幸福的笑意。   他不得不承认,他拿骆与时实在是毫无办法,不管是羞涩或是大胆热烈,他总能准确地扣住他的心弦,让他每一秒都能比上一刻更喜欢他。   “床头柜里的东西?你专门看过?”   陆曜弯下腰抵着骆与时的额头,引得后者往后躲,他笑了声,将人重新箍住:“巧了,我也看过,但是这里配不上我的宝贝。”   “而且明天不是还要赶飞机?我怕你不舒服。”   陆曜在骆与时耳根处留下轻吻,声音都变得喑哑,看不到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但如果哥哥想,我可以带着哥哥做点快乐的事。” 第93章 塌房的第九十三天 他想好好抱抱他,再……   翌日上午   江斌来到自家老板房间的隔壁, 刚敲了两下,房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   来开门的韩清堵着门口,对着外边的江斌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又指指里边,这才侧过身让出通道。   江斌了然颔首,他们两个的老板怕是又闹别扭了。   小情侣的事外人不好管,何况他们都是员工,遇到这种修罗场的情况就全当自己是个哑巴。   江斌走进房间, 往里一看心里便道了声果然,昨天还腻腻歪歪的两个人正各自安静地坐在小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也怪怪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骆与时在屋里也戴着墨镜,侧过头冷着脸故意不看陆曜,明显是在生着气。   而陆曜坐在旁边托起骆与时的右手正低着头认真地揉着, 不是调丨情的那种摩挲,是真的在按摩,旁边还放着一支开了盖的护手霜, 走近了能闻到一股甜甜的牛奶味儿。   见江斌进来, 骆与时就想抽回手, 却被陆曜拉住。   “别动,还没吸收好, 再按按。”陆曜低声说了句,又仰头看向走过来的江斌,问道:“事情办好了?”   江斌点头:“嗯,改签好了,定的就是骆老师那班。”   “不过莉姐让我转告你说到了A市机场最好不要出站, 直接去候机,小心被人认出来。”   “好。”陆曜颔首:“我知道了,辛苦你。”   江斌道了声“没事”,极有眼色地没问陆曜什么时候回房间,直接退了出去,韩清看了眼似有话要说的骆与时,也跟着出了房间。   房门被带上,发出声刻意的“咔哒”声。   骆与时把头扭过来看着还在给他按手的陆曜,轻声问:“你真的把航班改了?”   “改了啊,刚刚不是一起听小江说了么。”陆曜笑笑,“我还能专门串通了他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太折腾了,有转机的时间你回酒店多休息会儿不好吗?”   骆与时皱起的眉尖被挡在了墨镜下,但陆曜光听声音就足够想象到他似怒又嗔的样子,和说是埋怨其实内含关心的口是心非,心里美到冒泡,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没关系,反正都是去C市,时间也充足,直飞和先飞A市再转机也差不了多少,转机还能多看看你。”   陆曜抬起骆与时指尖轻轻烙下一吻,故意卖可怜道:“哥哥,我这一去录综艺可是要拍差不多三天,我们要分开七十多个小时呢,你就不想再多看看我?”   “不!想!”骆与时抽回手,没好气地说。   他捻捻指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嫌弃地别开头:“这么浓的护手霜味儿,你也亲得下去。”   陆曜趁机把身子往这边挪了挪,凑过来拍马屁:“是甜甜的牛奶味儿,像小宝宝。”   骆与时嗤他:“宝宝什么宝宝,没大没小。”   陆曜忍笑,愈发蹬鼻子上脸起来,开始耍赖道:“不管,你就是我的宝宝。”   “宝宝?宝宝?”   低沉的声音带得胸腔微震,引得骆与时从耳根开始感到一阵酥麻,身子也不自觉发软。   他昨晚本就没休息好,正没精神和力气,身上也觉得不舒服,见陆曜又想凑过来便懒得再推,干脆破罐破摔地往人肉靠垫上一歪,心里叹息:终于舒服了。   陆曜心中窃喜,立马殷勤地换了个能让怀里人靠得更舒服的姿势,等听到怀里人发出舒服的一声闷哼了才敢小心地问:   “哥哥,这么大的墨镜架在鼻子上重不重啊,耳朵累不累?屋子里又没有其他人,我帮你先取掉?”   刚闭上眼的骆与时“哼”了声,睁开眼斜睨他,压低声音:“现在知道怕我累了?”   “哪能呢,我一直都怕。”陆曜小心赔笑,见骆与时只是嘴上说说后就没了下文,便伸手小心地取掉他的墨镜放在一边。   没了遮挡,骆与时的眼睛终于完全露了出来,只见原本明亮漂亮的眼睛里正泛着血丝,眼周还有些红肿,一看就是临睡前狠狠哭过,让人忍不住心疼。   但又意外的更漂亮了。   始作俑者不合时宜地想。   像是雨打过后的梨花,明明是最纯洁的白色却因为湿哒哒的让人忍不住产生邪恶的想法。   想让他继续哭,最好委屈得让泪水都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衬得眸子愈发晶莹明亮的同时满满地只能映出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陆曜忍不住摸摸鼻子,努力压下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念头,继续低头哄人:“好像还有些肿,要不我让小江找颗鸡蛋过来帮你滚一滚?”   “不需要!”骆与时瞪了他一眼,“一会儿就好了,不要闹这么大动静。”   早餐时间都过了还专门让助理找颗鸡蛋过来,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们吗?   陆曜嘿嘿一笑,表示自己早想好了说辞:“没关系,我可以让小江说是我昨天喝醉回房间不小心磕到了。”   骆与时:……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骆与时绷着脸艰难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曜目的达到,立马狗腿地在骆与时脸颊飞快地亲了下:“终于笑出来了,不生气了吧?”   趁骆与时还没回他,他又拉过骆与时的手捧在手心:“还酸吗?再给你揉揉?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让你感到丁点儿不舒服。”   骆与时听了又气又想笑,最后干脆抽出手发泄一样捏了捏陆曜的脸:“好了,我不生气了,但你也要说话算话。”   “好,我发誓。”   陆曜按住骆与时的手在自己脸侧,吻在了掌心,然后重新将人抱住。   骆与时忍不住回抱过去,在陆曜怀里蹭了蹭。   陆曜舍不得离开他,他又哪里舍得离开陆曜呢?   热恋中的小情侣本就是最黏糊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能和对方待在一起。   但陆曜要去录的综艺是档户外的真人秀,不好带骆与时过去,也不好推掉。   两边早在《江山局》还没正式开拍的时候就定下了合作,对方更是为了配合陆曜的档期专门将陆曜参加的这期安排到了杀青之后,于情于理,陆曜都该去配合录制。   “三天,三天后我就能回A市了,到时候我一下飞机就去找你。”陆曜说。   如今他未来的发展方向已经定下,以后会减少综艺方面的工作,这次回A市后,他除了写歌就再没其他的安排,可以一直陪着骆与时。   如果对方不介意,到时候两人还可以住在一起。   陆曜忍不住心痒起来:“哥哥,等我去A市了你可以收留我吗?我会做饭,会洗衣服,还会……”   他贴近骆与时的耳朵小声,成功引得后者红了耳根。   “等你回A市再说。”   骆与时推开陆曜,欲盖弥彰地咳了声:“行了,别在这儿说话了,快回你房间收拾东西吧,下午还要赶飞机。”   “好,我这就去。”   陆曜任由骆与时拉着他到门口,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   不拒绝那就是答应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闭眼就来到三天以后。   -   然而真等三天过去,还是有事绊住了陆曜的手脚。   为了早点见到骆与时,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会在中午一结束录制就去赶下午的航班,到A市正好是傍晚。   结果一通电话打乱了他的安排,不是是谁打听到了他结束综艺录制的时间,专门赶在这天晚上设宴请他一聚。   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聚会,陆曜就推了,但这次邀请他的人是他入圈不久就认识的人之一,虽然算不上大腿,但彼此互相帮过很多次,关系不错,聚会也是带着特殊的性质,陆曜不好拒绝。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场,陆曜就只好告诉骆与时自己明天再去找他,免得让恋人等自己等到半夜。   聚会地点在一个私密性比较好的会所,到了包厢,陆曜推开门,里边三三两两地围着坐了十几个人。   有圈内新晋的导演,也有入圈多年毫无名气的演员,还有跃跃欲试想要投资的商人,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这也是陆曜没有带着骆与时一起来的原因。   而今天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能聚在这里,是因为他们都有同一个特点——至少在刚入圈的时候,他们没有人脉和背景。   这个圈子一向依赖人脉,那没有人脉的人自然也要摸索出自己的一套存活方式,到后来,他们干脆就结成一派,老带新一点点发展下去,陆曜今天来参加的这场聚会就是为这样的目的而举办的。   主办人老刘就是陆曜的那个朋友,他最年长,坐在最里边的一组沙发上,见陆曜进来便招呼陆曜到他身边坐下。   陆曜落座,老刘低声向他解释:“林钊说他有个朋友想找你帮帮忙,求我搭线了好几次,具体能不能帮你说了算,我不掺和。”   陆曜会意,点点头,老刘见状冲远处招招手,便有两个人男人走了过来。   “陆哥好,以前经常听刘哥聊起您,今天总算是见面了。”叫林钊的男人长了张精明的脸,语气热络。   陆曜淡淡地和他应酬几句,视线转向他身后——   这个人,他似乎有一些眼熟。   林钊见状闪身到一边,边示意身后的人上前边同陆曜介绍:“陆哥,这就是我朋友,叫华新,以前是个演员,现在在搞幕后工作。”   华新?   陆曜眼睛微眯,这不是以前和骆与时同演过《月光里》的人吗?难道今天的事还和骆与时有关?   他不动声色地接受了华新的示好,决定先静观其变,四人落座,各自从桌子上拿了瓶酒,敞开了话匣子。   从聊天中,陆曜大概得知,华新以前演戏时得罪了什么人,他为避风头转向幕后,可惜实力一般,至今没有混出什么名堂。   前不久,他所在的公司得到了一个和大厂合作制作综艺的机会,今天来这里找陆曜是希望能参加他们节目的第一期撑撑场面。   但不管华新怎么拐着弯地许条件画大饼,陆曜就是不接茬,若不是灯光昏暗,或许有人便能看出陆曜此时的表情明显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在等,等华新主动上钩。   果然,酒过三巡,本就爱喝酒的华新在一杯杯酒接连下肚后逐渐开始嘴瓢了,人也开始不老实,甚至凑到陆曜旁边试图哥俩好的同他勾肩搭背。   陆曜强忍着没下重手,只轻轻移开华新的想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一边套他的话。   不知哪句戳到了痛处,华新一拍大腿:“陆哥,真的,兄弟我太能理解你了,想当年我拍《月光里》的时候,那个姓骆的也是各种不愿意搭理人,真不懂他们高傲个什么劲儿!”   “你为了劝他和你炒作,没少费力气吧?嘿嘿。”   陆曜强忍住不适,见华新似面有得色,忍着恶心套话道:“是啊,挺不容易的,难道兄弟你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算不上,主要是兄弟我这里灵光。”华新戳戳脑袋,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陆曜见状又捧了他几句,成功将人哄得飘飘然。   或许是真的为了和陆曜示好,也可能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华新凑到陆曜旁边,得意洋洋地同他讲自己当年是如何趁骆与时入戏时不经意地勾引对方,让他为自己办事,又是如何提前甩锅把自己摘出来,让骆与时以为一切只是场自作多情,没理由找他的麻烦。   华新得意地拍拍胸脯:“怎么样?兄弟厉害吧?”   陆曜眼神冰冷得几乎能将人冻住,藏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恨不能现在就对着华新这张笑得猥琐的脸来上两拳。   但是不能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按照李诚那天对他讲的话,骆与时当时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受到严重刺激后才会落下那样严重的阴影。而那天发生的事,即使是医生也没能成功套出来,这也导致骆与时的心结始终没有打开,只是藏得愈发深了。   现在,事件的另一个知情人就在他面前,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   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陆曜忽然很庆幸,幸好他的演技在认识了骆与时后有了质的飞跃,不然他说不定早就演不下去了。   又或许上天派骆与时教他演戏,就是为了此刻他能套出困扰对方几年的心结所在。   想起自己的恋人,陆曜眼神变得坚定,他勉强稳住声音,继续和华新周旋。   “是很厉害,那兄弟你能传授点经验给我吗?或者再给我详细讲讲,我想学习一下。”   顶流的影响力在很多时候是想象不到的。   来自顶流的这声“兄弟”让华新愈发膨胀,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份都被这一个称呼给抬高了,也终于把陆曜划拉到了“自己人”的行列。   他压低了声音:“兄弟,作为过来人我可告诉你,那姓骆的虽然好骗,当年可是有点玩不开,这种人最好别惹,免得日后抽身的时候被找麻烦。但你要是真想跟他玩玩,不妨提前试试,”   陆曜眼神微动:“试?试什么?”   华新猥琐地勾勾手:“你找人跟你亲热下,故意让他看到,一般能接受或是能哄回来的就可以,这种人不是玩得开就是好骗。姓骆的不行,我当时就故意让他看我亲了个人就受不了了。”   “别说,还真纯。”华新眯起眼,“要不是当时我舍不得我那几个小心肝,真想直接跟他假戏真做了,那脸蛋,看着就——”   “砰!”   终于忍不下去的陆曜一拳将华新锤到了地上。   “闭上你的狗嘴!”他一字一顿道:“你不配提他。”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被人拉开的陆曜犹嫌不解气地往地上的人身上踹了一脚,他喘着粗气,冰冷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屋里的人。   “以后我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再听见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行。”   “不然,我能让你们见识下我究竟能有多疯。”   陆曜转身对着老刘,语气很坚定:“刘哥,对不住,搞砸了你的局,但我忍受不了有人用这样的话侮辱我的心上人。”   其他人都被陆曜的这句心上人震住了,老刘则是淡定地拍拍他的肩:“没事,知道你爱人受了委屈,回去好好陪陪他,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聚。”   不是所有人都像华新这样毫无底线,即使是身为华新介绍人的林钊,这时看着地上躺着的华新也是一脸嫌弃。   “谢谢刘哥,那恕我先失陪了。”   陆曜捞起外套搭在手臂上转身离开,等出了包厢,脚步愈发变快,最后变成了跑。   他想现在就见到骆与时,非常想,特别想,想到觉得再见不到人他就要疯掉了。   他想好好抱抱他,再说声对不起。   是他来晚了。 第94章 塌房的第九十四天 “我的确干干净净,……   接到门卫电话时骆与时正准备去洗漱睡觉、。   他住的小区私密性很好, 外人想要进来必须得到业主的同意,得知访客是说好明天才来的陆曜,骆与时先楞了一下, 随即点头让门卫放人。   这时候来找他吗?   骆与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朴实无华的家居服,米色的纯棉套装款式简洁又朴素至极,不至于不能见人,但……   要不还是换一身?   正犹豫着,门铃就响了起来。   骆与时心道了声“来得好快”, 起来去给陆曜开门,门刚打开,进来后的陆曜就突然将人一把抱住, 力道不算很重,胳膊却隐约在颤。   “陆曜?你——”   “哥哥……我好想你。”陆曜忽然说。   骆与时后边的话戛然而止,只沉默地伸出手臂回抱住陆曜。   他不知道陆曜遇到了什么,又为什么是这样的一副语气, 他唯一知道和能做的就是任由陆曜抱着,帮他将这股情绪发泄出来。   也幸好这套房子是一梯一户的,不用担心有其他人会看到, 他们在门口抱多久都可以。   过了几分钟, 陆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原来一直是站在门口抱着, 终于舍得松开手。大概是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类似赧然的表情。   骆与时好笑地看着这时才学会不好意思的陆曜, 将人直接拉进了屋里。   “这会儿变得这么客气啊,先进来再说吧,站在门口算什么事。”   骆与时将人安顿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转身去给陆曜倒水,顺口问了句:“你不是说今晚要去参加一个朋友间的聚会吗?还说可能要聚到很晚。怎么这时候突然到了我家?”   “不是朋友间的, 只是些认识的人。”   陆曜顿了顿,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刚才突然很想你,所以中途跟他们说了声就离开了。”   “才三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骆与时挑眉,笑着说出了这句看似是疑问的话,显然内心已经对陆曜的说辞相信了一大半。   刚刚他被陆曜抱在怀里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不重,感觉是从外套下散发出来的,估计一是确实没待很久,二是陆曜先前脱了外套,坐车来的这一路又开着车窗,味道散得挺干净。   “是小江送你来的吗?”骆与时问。   陆曜摇头:“不是,我是临时起意想过来的,来不及通知他,就自己打了辆车,不过你放心,我没被认出来。”   骆与时拿着盛了水的杯子走回来,失笑:“我又不担心这个,只是想知道你喝了酒是怎么过来的。喏,蜂蜜水,你晚上喝过酒,喝这个会舒服点。”   “嗯。”陆曜心头一阵暖流划过,他伸手去接,动作却在指尖将将碰到杯壁的时候顿住。   骆与时的眼神正落在他的指节,目光可见之处,每根手指的指节处几乎都是一片红肿,有的地方还蹭破了皮,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惨不忍睹的糟糕和狼狈。   气氛逐渐凝固。   糟糕,被发现了。   陆曜几次舔唇,试图找个合适的借口解释自己吃顿饭怎么不小心把手霍霍成这样,但骆与时是演员,说不定也能看出这种伤应该是用力打过什么,不一定能让他顺利糊弄过去。   怎么办呢?   他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事情干脆全盘托出,又怕说出后会引得人难过。   骆与时忽然叹了口气。   陆曜心里一咯噔,就见骆与时转身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这么大的人受伤了都不知道先处理下吗?你先坐着,我去拿医药箱过来。”   竟是没直接问发生了什么。   陆曜悄悄松了口气,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骆与时取回医药箱后给他清理伤口,再涂上药水。   伤口都不深,只是又浅又密,药水沾在上面并不是很疼,就像是被小虫子叮了一口,有些麻麻的。   陆曜喉咙滚动,视线不自觉放在骆与时身上,对方正垂着眼拿棉棒蘸取了药水细细地在他伤口上涂抹,像是怕弄疼他一样,动作放得很轻,几次因不小心加重了力道而猛地顿住,再小心继续。   两个人距离很近,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细密的睫毛随着上药的动作时不时轻颤着。   这哪是在上药,分明是在用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扫他的心,还不许他动。   陆曜狼狈地吞咽几下,接受着这场温柔的惩罚。   一言不发地上完了药,骆与时将废弃的棉棒丢进垃圾桶,作势就打算站起来将医药箱重新放回去。   刚站起来一半,陆曜就突然搂住他将人抱在腿上,脑袋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问:“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骆与时的手还垂在身体两侧,没有回抱陆曜的意思,语气淡淡:“松手,我去放东西。”   陆曜没说话,默默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片刻沉默,骆与时深吸口气,说道:“我能生什么气?是气你这么大人了还在外边跟别人打架弄伤自己,还是气你心里有事瞒着我?”   他顿了顿,声音无奈:“陆曜,你说过以后不会骗我的。”   “我……我不是……”   陆曜闻言就慌张起来,正想说话,便被骆与时用手指抵住了嘴唇。   “你不想说的话就换我来说。”   骆与时堵住了陆曜的话,猜道:“今天晚上你不单是因为想我才中途离开的吧,是在聚会的时候跟人打架了?而打架的原因就是你现在正瞒着我的事。”   “能引得你这样生气又不愿意讲出来,大概率是跟你或者我有关的?可早在北山村的时候你就能坦然地和我讲你的过去,如今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你应该不会这样不好意思,大方讲出来换我心疼才是你平时的作风。”   骆与时缓缓道:“所以我猜,是和我有关的事,对吗?”   甚至更准确地说,还应该是些难以启齿的事,说出来会让他难过那种。   陆曜闻言身体猛地紧绷一瞬,片刻后又放松下来,沉默着认了。   骆与时垂眸,手指并着抬起陆曜的下巴和他对视,声音是意外的平静:“我的过去很简单,能值得单独拿出来讲的也就那几件。但论我没有说过又值得你反应这样大的,怕是只有那一个。”   “你见到华新了,对吗?”   看到陆曜的反应,骆与时微微扯动唇角,笑容里泛着苦涩,他深吸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反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没那么那么在意的,真的。”   陆曜摇摇头,轻轻掰开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将人好好抱住,低声道:“我说。”   ……   事情说完,陆曜一直紧紧盯着骆与时的反应。   对方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愣怔,但细看却能发现,漂亮的五官正小幅度地抽动着,看得出他是有在努力地笑,可嘴角怎么都牵动不起来。   陆曜心里一疼,拍拍他的背,低声:“哥哥,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骆与时楞了几秒,慢慢摇头。   “我没想哭,也没那么难过,就是觉得……”   太荒唐了。   荒唐到他都觉得可笑。   骆与时有些语无伦次,不自觉地一直微微摇头:“我,我没想过会是这样,我以为真的是我自己入戏了不小心犯的错,也以为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怕,我怕我真的继承了那个男人肮脏的血脉……”   他喉咙一哽,拼命眨着眼,试图将这股情绪平复下去。   等稳住了声线,他开口:“陆曜,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富家千金,她爱上了一个穷小子……”   “……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她的爱情和婚姻完全是一场骗局,而她也被骗着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当了第三者。”   骆与时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再说不出话,陆曜扣着他的肩膀,声音很低:“这是……阿姨的故事吗?”   骆与时闭上眼,缓缓点头,在眼眶打转很久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在脸上划过一道水痕。   陆曜呼吸变得很粗,他尽量轻地帮怀里人抹去了那滴泪,拼命压抑着自己心底暴虐的情绪,牙齿咬得“咯咯”响。   早知道是这样……他打华新的时候就应该打得再重一点。   不,就算把华新打残、打死,也弥补不了这些年骆与时受到的伤害、   他甚至开始后怕起来,幸好骆与时只是从此抗拒入戏可能会带来的不清醒,而不是彻底的自我厌弃。   要是走到自毁的那一步……他可怎么办呢?   陆曜为这个念头突然变得慌张,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生怕他消失不见。   骆与时同样用同样的力道回抱住他,通过单薄的衣服从对方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热度。   现在明明已经是初夏,他却觉得那个困扰了他几年之久的冬天在这个时候才终于过去。   冰雪融化后,春天就该来了。   良久,骆与时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谢谢你,陆曜。”他轻声说:“我被无罪释放了。”   陆曜心下叹息,手臂从骆与时腰间移到了肩膀,他轻轻扣住,低头吻在他眼睫:“不要这么说,你本来就没有错,之前也没有人怪过你。”   “你不明白的,因为有那个男人,我连出生都是错的。”   骆与时颤着声:“我听人说过,本来外公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想劝我母亲离婚,可那时候她刚刚怀上我,胎像不稳,这才一直没敢告诉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后来的身体和精神都不会那样差。”   身体和精神同时凌迟着她岌岌可危的坚强,要是她能再努力撑一下,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这不怪你,哥哥。”   陆曜轻轻吻着他,低声:“血脉不是我们能选择的,更何况,世上哪里会有完美的人呢,大家都是残缺的。”   “就连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带着你一起去吗?”陆曜笑了下,自嘲道:“因为我也知道那不光彩,我想让你眼里的我一直是最好的。”   “我不希望让你知道我也有过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也有忍着恶心抛掉自尊腆着脸赔笑的样子。”   “摸到这道疤了吗?”他低声,右手牵引着骆与时感受这道足足有十厘米的痕迹。   “差一点,我就要变成瘸子了。”   陆曜安抚地替骆与时抹去因心疼而积蓄的泪水,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和他讲这件往事。   “当时我刚刚解约出来单干,为了保证曝光,莉姐帮我谈了个网剧的男五号。后来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我的老东家知道了,他们一出手,网剧负责人态度就变得模糊,却也没完全拒绝。我托人打听了他的爱好,就请他去骑马,想求他通融。”   “在马场,他的马不小心受惊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没有跑,还豁出去救了他一命。”   “因为受了伤,最后我也没赶上那部网剧的拍摄。”   陆曜笑了笑,“但那位负责人为了报答我,给了我另一部剧的男三,我也是就是靠着这个角色勉强撑到了第一张专辑的发行,就此在圈里勉强放下了脚跟。”   “我的确干干净净,却也滚了一身的泥泞。”   他低下头,用卑微的语气问:“那哥哥,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不会,当然不会。   骆与时直接仰头用力地吻上了他,用行动回答自己的想法。   陆曜回应着骆与时的主动,收紧手臂,等对方吻到没力气了再收回主动权,重新撬开他的齿关,逼着他向自己袒露最柔嫩的那部分,而他也报之以同样的回应。   轻薄的衣裳挡不住两个人不断透过来的体温,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开始发烫。   可谁都不愿意就此停下。   “卧室……有……”骆与时趁着换气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含糊不清。   陆曜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将人打横抱起。   他们曾经都是残缺的,但从今以后,他们被爱治愈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第95章 塌房的第九十五天 “我爱你。” ……   同居生活来得突然, 又不是那么的突然。   或许是剧组同吃同住惯了,两个人都对突然开始的同居生活适应得良好。   进展太快?当然不,恋爱的进度不就是按照两个人都舒服的节奏来?哪有什么固定的进程安排。   体会过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心上人的幸福, 陆曜只恨自己在剧组的时候没有再得寸进尺一点,早些挤上骆与时的床。   骆与时也觉得自己的房子在多一个人后变得刚刚好,当然,他同时也要承认,陆曜的厨艺的确不错, 这才几天就隐隐有要把他的嘴养刁的趋势。   两人默契地都没在对方面前提过和华新相关的事,但陆曜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李诚一声,便联系到人隐晦地讲了几句。   听完陆曜的叙述, 李诚的声音冻得像冰碴,冷静地表示自己会将这件事转告给骆和光,还请陆曜暂时不要和骆与时说。   陆曜应了下来,主动提出如果对方要收拾华新的话请带上他一起。   李诚闻言缓了语气, 爽快答应下来,没多客气。   两个人的话都没说透,却也一切尽在不言中。   ……   六月的A市, 天气已经很炎热了, 过午后, 树上的蝉鸣愈发响亮。   室内吹着凉爽的冷气,午休起来后的陆曜和骆与时从卧室来到书房, 开始他们下午的日常。   写歌是陆曜每天的必修课,和骆与时同居后,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窝在家里写,只偶尔去趟工作室用下个别设备。   骆与时目前没有工作计划,陆曜坐在桌子前写歌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用平板看电影, 或是看些书。   两个人都戴着耳机,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只偶尔累了会抬头看一眼对方,心里就会涌上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疲惫也能跟着消去不少。   但陆曜最喜欢的还是在累了的时候离开座位蹭到骆与时身边,不管是亲亲对方还是只单纯地抱一下,都能让他原地满血复活,写歌的思路也一下子就畅通起来。   骆与时本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陆曜工作,后来见他放松后精神确实好了不少,也会主动回去继续干活,就默许了陆曜的这种“充电方式”。   何况他来这里看电影,不就是想陪陪陆曜吗?   ……   这天,陆曜同往常一样写累了起来去找骆与时,可刚走没几步,他就在离人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骆与时是个对外界反应很敏感的人,尤其听觉格外灵敏,不仅觉浅,平时带着耳机都能听到旁边的动静。   以前每次陆曜走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性地仰头看了过来,即使偶尔看到精彩处舍不得移开眼,也会扬起下巴等着迎接陆曜的轻吻。   可今天,骆与时完全没有反应,就像是没察觉到陆曜走过来一样。   陆曜眼神微动,他默不作声地微微探身,只见骆与时今天拿在手里的不是平板,也不是书,更像是剧本一样的册子,停在第一页一直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骆与时合上手中剧本,微微叹了口气。   他下意识抬头去找陆曜,却发现桌子前空无一人,愣了几秒,才终于想起来扭过头,在沙发后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人在那里站了多久。   “怎么站在这里连话都不说,我还以为你不见了。”骆与时松了口气。   “想看看你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陆曜笑了笑,绕到沙发前边,将习惯性朝他伸手的骆与时抱住。   低声问:“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嗯。”   骆与时轻轻点头,下巴在他肩膀处蹭了蹭,心里平静了不少,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做,或者说,是在担心我能不能做好。”   “和你刚刚在看的东西有关?”陆曜将他的额发轻轻拨开,吻在眉心,问他:“那个是剧本吗?”   “嗯,是剧本,准确地说我收到它已经有很多年了。”   骆与时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说:“你知道的,我前些年状态很差,推了很多担心会演不好的角色。所以李导一开始把这个本子交给我的时候就说让我先不要急着拒绝,他愿意等我准备好。”   “李导?”陆曜略微一思索,便道:“是挖你去拍《月光里》的李鹤导演吗?”   骆与时点头。正因为递本子来的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李鹤导演,他当初才没狠下心拒绝。   “那我想这个角色一定很适合你。”   陆曜笑了笑,说:“毕竟李鹤导演是最早从人群中发现了你演戏天赋的人,他应该很了解你适合什么角色。”   骆与时垂下眼睫,没有否认。   的确,如果不是喜欢这个角色,以他的性格再大的人情都无法逼得他点头,更不会时不时的将剧本拿出来,就像今天这样。   陆曜沉默了下。   他清楚骆与时前些年拍戏状态不好的原因,如今心结已解,能看到骆与时终于走出来,并且开始重新追逐更高的巅峰,他自然是为他高兴的。   只是令他有些难过的是,过去的困顿还是给对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骆与时的自信和勇气都被消磨了。   “哥哥,你不要怕。”   “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何况你从来都没有错。”   陆曜握住骆与时的手,试图用动作和体温传递给他力量:“能在这个时候把剧本拿出来,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缺那么一点的勇气。”   “没关系,我把我的分给你。”   他把骆与时的手覆在自己心口,低声道:“感受到了吗,这颗心脏现在是为你跳着的,所以我的一切都有你的一半。”   “如果你还是担心,不如这样,拍戏的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去好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当贴身助理,片场酒店都一刻不停地跟着,要是你怕被人看到,我就在酒店房间里躲着,每天晚上给你暖被窝……”   陆曜说着,忍不住吃吃地笑了出来,甚至产生了“要这样倒也不错”的想法,骆与时被他说得耳根都红了,尤其是听到了“暖被窝”三个字,脑子里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   “大白天的,瞎说什么呢!”   “才不是瞎说,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奋斗了这么多年,也该我吃吃软饭了,我又不是没有本钱。”   陆曜越说越来劲,甚至把骆与时的手搭在自己脸上,眨着一双眼很入戏地问道:“骆总,骆影帝,有我这张脸在,你应该不会看上别的小妖精吧?”   “别说胡话。”   骆与时笑着抽回手,但语气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甚至有心情回他:“哪有别的小妖精,光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再说真有小妖精来,你不会把他们打跑吗?”   他忍不住拿食指的指节轻轻敲了下眼前这个小妖精的额头:“允许你恃宠而骄。”   “真的?”陆曜挑起眉,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所以说,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什么?”骆与时一愣,旋即失笑:“好,那我就答应了。”   过了几秒,他语气低了低,认真地道:“谢谢你,陆曜。”   “不客气。”   陆曜大方应了,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唇,眼巴巴的:“骆总,你不会就只口头感谢我一句吧?不表示表示?”   “嗯?你说什么?”骆与时眉峰一挑,大有质问对方怎么还不知道满足的意思。   陆曜丝毫不怵,理直气壮地表示:“是你说我可以恃宠而骄的。我这个人很物质,不在乎口头表扬,只想要点实际的奖励,不可以吗?”   骆与时是真被他这厚脸皮的话逗得又气又笑。   “行,给你给你。”   他飞快地在陆曜脸颊上亲了一口,还没等退回去,便被陆曜扣住后脑勺准确地找到了唇瓣,直到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来气了才终于分开。   “货不对板啊,骆总,当老板的不讲信誉可不行。”陆曜舔舔唇,“不过没关系,我自己包我自己的售后,没什么大问题吧?”   赶在骆与时生气前,他讨好地将人抱住,一阵细细密密的亲昵哄得人眸子泛起水光,推都推不动他,只能拿眼睛去瞪。   殊不知,他这一眼也没有平时的气势,水盈盈的眸光里那潋滟的风丨情完全看不出来是在生气,倒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但陆曜倒没再用这个逗他,而是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他耳垂。   “哥哥,这次的谢谢我先收下,但是下次我更希望你能用另外三个字来代替它。”   “我爱你。”   陆曜说。 第96章 塌房的第九十六天 这天晚上,听完整……   一周后, 骆与时坐在A市一家茶室的小包间里。   刚等了不到十分钟,门被推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老师。”   看到来人, 骆与时立马站起来迎上去,不自觉地就红了眼眶,喉咙都有些哽咽。   “怎么还哭了?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应该高兴点。”老人的手覆在骆与时手上拍了拍,“好孩子, 咱们坐下聊。”   骆与时点点头,搀着进来的李鹤导演坐到位置上,自己在对面落座。   “其实我也没那么老, 还不至于要被人搀着才能走。”坐下来的李鹤导演先开起了玩笑,指指自己的头发:“别看白的多,其实不碍事,我身体好着呢。”   “是, 老师还年轻,还能为我们国家的电影事业继续奋斗很多年。”   骆与时抿着嘴笑了,给李鹤倒上一杯茶。   “就你嘴甜, 会哄人。”李鹤端起杯子抿了口, 夸道:“不错, 这味道一尝就知道是你亲手沏的。”   他忍不住感慨:“当初拍《月光里》的时候我还打算专门找人教你学学沏茶的动作,没想到工具一来你一上手, 那动作行云流水的,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   “当然,”李鹤一咂嘴,举了举手中空掉的茶杯,笑着道:“茶的味道也很好, 不然也不至于让老头子记了这么多年。”   骆与时会意,拿起茶壶为他续上,同样用玩笑般的语气赔罪:“是学生的错,前些年我自觉无颜拜见老师,但今天老师这么说了,我以后一定时不时就去叨扰您,就是希望老师到时候别烦我。”   “不烦不烦,随时欢迎你来,这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   李鹤摆摆手,笑得和蔼,直接切正题道:“与时,今天你约我出来,是不是终于准备好了?”   “嗯,我准备好了。”骆与时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地补充:“老师要哪天让我试试镜吗,我好提前调整一下,省得……”   “别怕,以后有的是时间。”   李鹤笑眯眯地打量他几下:“而且我看你这精神头,状态比当初演《月光里》的时候还好上不少嘛,演技肯定也会有精进的。”   “与时,看得出你最近过得很好,老师为你高兴。”   想起自己生活变化的来源,骆与时闻言不自觉微微红了耳根,只害羞地抿着唇,轻轻“嗯”了声。   李鹤活了这么多年哪还能看不出骆与时这是什么情况,笑容愈发扩大,笑着问道:“看你这样子,是有心上人了?”   骆与时这次没再隐瞒,大方地点了头:“嗯,他是个很好的人,今天他有些事,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着他拜访老师。”   “好,那我就先期待着。”李鹤温声道。   “接下来咱们继续谈正事吧……”   ……   送走了李鹤,骆与时回到小包间忍不住一个人笑了出来,他兴奋地拿出手机想和陆曜分享这个喜悦,却临到打字的时候决定先不说,给对方个惊喜。   【你在干什么?晚上有空吗?】   他想今晚和陆曜出来吃饭,到时候再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只是不知道陆曜那边现在忙完了没有,如果没忙完,他可以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免得来回跑浪费时间。   那边很快回过来:【在想你,然后正好来了灵感,就写了首歌。】   工作室这边,收到消息的陆曜拿着手机,将桌子上誊抄了歌词的草稿纸给骆与时拍了过去。   【写这首歌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你。】   他这话倒不是故意哄人开心的,而是实话。   趁今天下午骆与时去和李鹤导演谈事情,陆曜开车送了人去茶室后便回到工作室整理他在这里写歌的房间,打算收拾一下。   如无意外,以后他应该会很少再用到这间屋子了。   先前骆与时就提过可以在家里的书房辟出一块地方摆录歌的设备,但陆曜想了想,没有答应,骆与时的房子在一开始装修的时候就是按照一个人的生活需求来设计的,再去改造难免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还耽误他们居住。   如果可以,他想拥有一套专门属于他和骆与时的房子来作为他们的家。   这也是陆曜在成年后第一次对“家”这个概念有了认识和向往。   陆曜名下有很多套房产,有为了投资买的,更多的则是买在经常有工作的城市当做长期的落脚点。不过他对房子也没什么追求,不然也不至于在A市买了房后还经常住在老工作室的房间里。   现在有了想和骆与时建个小家的念头,陆曜便开始着手处理掉一些没用的资产,打算和手头的钱合在一起重新买套房子。   他猜到骆与时肯定不愿意全让他一个人掏钱,便提前安排好了分工,他付买房的钱,骆与时则负责装修的部分。一想起两个人到时候可以一起规划他们未来的家,陆曜的嘴角就忍不住地上扬,整个人都深深陷在了幸福里,灵感也跟着乍现。   于是他写下了发给骆与时的草稿上写着的那首歌。   看到照片后的骆与时显然也看懂了这首歌背后的含意,回他:   【你想得还挺远。】   【不过也不是不能考虑。】   【你这是暂时忙完了吗?那来接我吧。这家的茶点不错,请你尝尝。】   陆曜回了个“好”,随即开始准备动身,先将誊抄好的歌词仔细收起来,又把用过的草稿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而几乎是在他正打算往门口走的前一秒,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看到来人,陆曜先是一愣,心头浮上一抹复杂,准备去见心上人的喜悦的也被冲淡了些。   “你来这里是?”他问。   “嗯……我来检查一下房间,顺便收拾垃圾。”   王召有些局促地举了下手里的垃圾桶,整个人不复往日那般神采飞扬,声音和姿态都放得很低,甚至有些萎靡:“是莉姐给我安排的新工作。”   陆曜轻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张莉在安排人前自然是提前知会过他的,就算是没有详说,陆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拆张莉的台。   何况王召的确是做了错事才被分到相对比较低的岗位,张莉甚至还顾及到他是老人,给他安排了老办公室这边“主管”的名头。工作也很清闲,就是每天检查下二楼没住人的几个房间和公共区域的卫生和水电,其他住着人的房间不需要他管,一楼则是由雇来的阿姨的负责。   总体上看,这是个很适合养老的岗位的了,也足够显示出陆曜对他这个老人的优待,跟白养着也差不了多少。   但——   “我听莉姐说你主动提了辞职,辞职后你有什么安排吗?”陆曜忽然问。   ”安排算不上,就是有些想法吧。”   王召摸摸后脑勺,“我这些年也算是攒下了些钱,这点钱在A市可能不起眼,但到我们老家也算得上是笔巨款,做个小生意是足够的,再买套房娶个老婆,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也挺好。”   “曜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知道,这次我能调回A市也是你让莉姐对我网开一面,是我不知好歹了,对不起。”   王召呼出口气,垂下头轻声说:“可是曜哥,我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当个普通助理啊。”   陆曜沉默了下。   他欣赏王召的进取心,也给过他许多次机会,可显然,对方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雄心壮志,甚至可以说是落后了一大截。   但对方好歹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人,陆曜也不可能亏待他,他原先想,既然王召没什么能力管工作室,那以后就把他安排到清闲的岗位上。   工作室现在签了两个新人,以后还会签下更多,陆曜早就盘算着找机会重组一下工作室,到时候分点股份给王召,有分红补贴,对方的收入一定会很客观。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陆曜闭了下眼:“那你是下个月离职?什么时候动身会老家?”   “离职之后就回去了。”王召说,“我没什么东西,收拾起来很快的。”   “那也没几天了。”   陆曜叹了口气,“但是我这些天有些私事,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来得及送你,放心,我会再以个人的名义补贴你一些,也算是……”   算是感谢王召一直以来的信任和跟随吧。   他和前公司解约的时候一穷二白,但王召还是坚持跟着他,在他身边做助理做了这么多年。当时他曾发誓,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亏待对方,可如今也算是他食言了。   王召闻言忍不住有些动容,动了动唇:“曜哥……”   陆曜拍拍他的肩,狠下心移开了视线:“没关系,就这样吧,哪怕亲兄弟也有分家的一天。人各有志,我总不能绑着你让你留在这儿。”   “其实想想,回家做点小生意再成个家,不就是咱们哥俩在最开始想过的退圈后的生活吗?你放心,既然你还愿意喊我一声曜哥,那曜哥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离职后的补贴你不要担心。”   “而且等你结婚了,我还是要找你讨一杯喜酒的。”   陆曜努力用嘴角牵起个微笑,没再看王召的表情,“我爱人还在等我,就先走了。”   其实陆曜能看得出来王召今天是想以退为进逼他心软的,但很多事不是完全打感情牌就能通融。   “可能我们和有些人的缘分就是这样吧,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这天晚上,听完整件事的骆与时轻轻吻了下陆曜:“有人走就会有人来,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97章 塌房的第九十七天 陆曜眼神微动,哑着……   王召离开那天陆曜最后还是没有去送。   骆与时的话让他想了很多, 也让他终于认清了现实,一再理会王召只会让后者产生不该有的野心,倒不如果决一点, 给彼此留够最后的体面。   骆与时起初还担心过陆曜的情绪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好在没过几天,就有件让人高兴的事吸引了陆曜大部分的注意力:   ——他和骆与时的新家买好了。   新房子是栋二层的小别墅,私密性很好,房屋面积大小也正合适, 既能保证他们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间,又不至于太过空荡。   而还有一点非常关键的是,新房子所在的小区和骆和光住的是同一个, 只是不同期,走路大概十几分钟的距离。   “专门选的?”骆与时对着陆曜挑了下眉,忍不住笑话他:“这么早就开始盘算着讨好我哥了?”   “不早。”   陆曜抓住骆与时试图点他额头的手指,拿自己的鼻尖抵了抵一脸坏笑的恋人:“早就该准备好的, 毕竟要时刻为正式拿到编制做准备。”   所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没过多久,陆曜的这点小心思就得到了回报。   虽然正式拿到编制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但骆和光生日那天, 陆曜成功以骆与时男朋友的身份进了家里的门。   最初在听到骆与时“不经意”透露出的消息时, 骆和光不屑地嗤笑了声,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老婆吐槽说:“想得还挺美。”   对他性格了如指掌的柳晴柔熟练地翻了个白眼, 懒得戳穿,自顾自地逗着躺在婴儿床里的女儿,等着骆和光打自己的脸。   果然不出半分钟,骆和光就小声嘟哝了句:“不过态度勉强及格,还算他识相。”   这还没完, 到生日这天,骆和光还是听到门铃后第一个站起来去开门的。   “哥,生日快乐。”   骆与时站在门口,垂下的手悄悄揪了下身后的陆曜,陆曜会意,跟着骆与时也叫了声“哥”。   骆和光额角抽了抽,这小动作做得明显的,是生怕他看不到是吧?   “进来吧,自己关门。”   骆和光没好气地撂了句话给自己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弟弟,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去书房给自己加班去了。   骆与时憋着笑带陆曜进了客厅,见到柳晴柔,陆曜不需要提醒就喊了声“嫂子”,表情特别乖巧。   柳晴柔的年纪比骆与时只大了一点,她们这个年纪的很少没有喜欢过陆曜。   如今不仅见到了真人,还被对方这样乖巧地喊了声嫂子,柳晴柔不自觉看了眼自己的小叔子,脸上浮现出姨母笑:“诶,是小陆啊,你好你好!来坐。”   “你是小时的男朋友,来嫂子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骆与时丝毫不担心陆曜的交际能力,趁着柳晴柔和陆曜聊天,他自来熟地去到自己小侄女的旁边。   骆和光的女儿颜颜已经半岁了,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已经逐渐学会认人,看到熟人就“啊啊”地喊人要抱。   见到自己长相温柔的小叔叔,天生颜控属性点满的颜颜边叫边在保姆怀里扭来扭去,头一直往骆与时的方向努力伸着。   “颜颜怎么这么高兴呀?是不是因为看到叔叔了?来让叔叔抱抱。”   骆与时笑着从保姆手里将小丫头接到自己怀里,抱着香香软软的小侄女,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过了会儿,陆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和柳晴柔的聊天,也跟着凑了过来,站到骆与时旁边。   “你怎么过来了,我嫂子呢?”骆与时问。   “嫂子去书房找哥了。”陆曜憋着笑,压低了声音:“嫂子说今天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哥身为主角还跑去书房加班太扫大家的兴,再不出来干脆跟工作过一辈子算了。”   “噗——”   骆与时也没忍住笑出声,他哥那个工作狂,确实也就只有他嫂子能治得住。   他又问:“对了,刚刚你跟嫂子都聊了点什么?我看你们俩聊得还挺高兴。”   陆曜笑笑:“没什么,就是聊了聊你,然后嫂子又让我签了几张明信片。”   “可以啊,居然一声不吭地就搞定我嫂子了。”骆与时挑眉,“我哥家的大权一直是在我嫂子手里,你不会连这也提前做过功课吧?”   “那倒没有,只是凑巧嫂子有朋友是我的粉丝。”陆曜谦虚地说,他看向骆与时怀里抱着的小小一团,问:“这就是颜颜吗?”   “是呀,就是颜颜。”骆与时举起颜颜的一只小手:“来,颜颜,和你陆曜叔叔打个招呼。”   颜颜不怕生,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盯着这个陌生但长相和自己小叔叔一样好看的大人,小手一抓一抓的。   陆曜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羽毛扫了下,但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小的小孩子,碰都不敢碰。   骆与时笑着鼓励他:“没事的,她又不是玻璃做的,你伸个指头给她,她自己就会握住。”   陆曜闻言开始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没忍住,慢慢伸了左手的食指过去,被小姑娘一把攥住。   “她这么小就有力气了!”   陆曜惊讶地看向骆与时,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好奇和兴奋。   “嗯,小孩子一般三四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学抓东西,她现在六个月大,家里人又照顾得好,抓东西已经已经可以抓得很稳了。”   骆与时又带着颜颜和陆曜玩了会儿,到了颜颜休息的点,保姆便过来将孩子接回去。   离中午开饭还有一会儿,说是去劝骆和光的柳晴柔还没回来,骆与时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嫂子肯定还在哄他那个别扭的哥。   陆曜本还想问一下,但见骆与时司空见惯地拉着他坐回沙发上,便没出声。   “怎么样,颜颜是不是很可爱?”   骆与时兴奋地和陆曜比划:“我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她只有这么大,刚从产房里被护士抱出来,后来几乎是一天一个样,长得可真快。”   想起自己不久后就要去拍戏,他叹了声:“我这一出去就是几个月的不回家,也不知道再回来颜颜还会不会记得我。”   “当然会,颜颜很聪明的。”陆曜安慰他,“而且我觉得颜颜很喜欢你。”   “那当然,我可是她小叔叔!”骆与时不自觉扬起了下巴,嘴角也跟着勾起来,连眼睛里的光都跟着亮了几分。   陆曜心里忽然有些酸涩,他低声问:“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还好吧,主要是喜欢我家颜颜。”   骆与时顿了顿,终于品出这句话里的深意:“陆曜,你什么意思?你是怕我反悔还是怕我找别人?”   “我没这个意思。”陆曜忙道,低声解释:“我就是看你喜欢小孩子,怕你会觉得遗憾。”   “遗憾什么,你不会生,我也不会生,没孩子不是肯定的吗?我在和你谈恋爱之前就想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骆与时歪着头:“难道是你想要?”   “怎么可能!我以前连成家的念头都没有想过,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陆曜一急,不小心把他的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骆与时了然。   他和陆曜的家庭都不够完整,但相比之下,自己和家人间的亲情远比陆曜及家人的要深厚很多。而且陆曜以前从没和人有过这样亲密的相处,乍然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难免会不适应,甚至开始不自信起来。   “陆曜,我是喜欢你的,我的家人也很喜欢你,你不要怕。”   骆与时尽量小心地保护着陆曜的那点脆弱,拉过他的手用很轻松的语气说:“跟你说了吧,我哥在书房待着不是因为不想见你,他就是闷骚了点,趁着有人带孩子找机会跟我嫂子亲热呢。”   “他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而且界限分明,凡是他不喜欢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踏进他的家门一步,连很多他的合作伙伴都没来过家里。”   “另外……”骆与时抿了下唇,“你也知道我家以前的糟心事,身为弟弟,我不配说他的坏话,所以可能要先委屈你……”   “哥哥,这一点儿都算不上委屈。”   陆曜回握住骆与时,眼睛看着他,嘴角漾出一丝笑意:“其实来之前我还问过我几个朋友,他们说第一次上对象家里都是这样,让我提前做好准备。其实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不想给拐走我弟弟的人一个好脸色。”   “而且不瞒你说,来这里之后我感觉很舒服,嫂子待人亲热,哥哥虽然话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很真实,是真的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以前他和父亲还有继母一家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待他十分礼貌,甚至客气到疏离,就像是在招待借住在这里的客人,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可言。   “所以我真的很高兴。”陆曜说着,忍不住倾身吻了下骆与时的脸颊。   “那就好。”   骆与时点点头,被陆曜的这番话勾得又心软了几分,他咬了下唇,轻声道:“等吃完饭,下午我们就去找设计师商量装修的事吧,这样等我拍完戏说不定就能和你一起搬进我们的新家。”   陆曜眼神微动,哑着嗓子说了声:“好,等你回来我们就搬新家。” 第98章 塌房的第九十八天 陆曜笑了笑:“而且……   从骆和光家出来, 骆与时和陆曜就一起去装修公司见了设计师。   他们买的这套房子当初是在建好后就统一做过基础装修的,上一任房主买来后动都没有动,也没住进来过一天, 几乎和全新的一样,这样一来,就帮他们省去了很多前期的工作。   关于如何布局和装修,之前陆曜和骆与时就讨论过很多次,有了腹稿, 和设计师交流之后,双方迅速敲定好了大体的方案。   因为陆曜选了加急,没过几天, 装修公司就发来了设计的初稿,几次修改之后,新房的装修方案定下,正式开始施工。   当A市吹来今年的第一缕秋风, 陆曜和骆与时的新家已经装修得初见雏形。   但骆与时也到了要动身去外地拍戏的时候。   骆与时接的这部李鹤导演的新戏片名叫做《金城旧事》,是民国背景,拍摄地选在了G市。   G市是国内有名的历史文化名城, 在老城区保存了很多古代和近现代的建筑, 到时他们这部电影的很多镜头都会在这里进行实景拍摄。   而在市区外, G市建了全国第二大的影视基地,规模仅次于E市。   相比以北方风格建筑为主的后者, G市影视基地的建筑主要是南方风格的园林和亭台楼阁,能在这种地方拍戏,对长期生活在北方的骆与时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G市离A市有些远,坐飞机也要好几个小时。   “真的好远啊。”陆曜往床上斜着一趴, 支起脑袋看骆与时收拾行李,手上不老实地扒拉着。   骆与时轻轻用力将衣角从陆曜手里扯出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反问:“那又怎么样?反正拍戏的中途我们又不会放假,哪也去不了。”   说着,他背过身,忍着不去看陆曜故作委屈的表情,但不断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出他在偷笑的事实。   陆曜气得磨了磨牙,表情郁卒。   不过成熟的男人向来能屈能伸,郁闷了几秒,陆曜从床上爬起来重整旗鼓,像个大型挂件一样贴上骆与时的后背,声音也变得黏糊糊的。   “哥哥,你就让我陪着你去拍戏吧,我一个人在A市真的好无聊。”   “无聊?”骆与时忍着笑,“可是你的专辑还没写完,我们的房子也快要验收了,不都要你去办?”   陆曜“哼”了声,把头埋在骆与时肩窝里蹭蹭,不肯起来了。   骆与时终于笑出声,他拍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轻轻挣开陆曜的胳膊,将人拉到床边坐下:“行了,我知道你是想陪着我。但你也知道临开机前剧组鱼龙混杂,我又不舍得一直把你关在屋里,要不这样,等剧组稳定下来你就来探班?”   陆曜眼睛微微动了动,没吭声,像是在等着继续加码。   骆与时看他这样,没好气地问:“算了,你自己说,想怎么办?”   “我想送你去G市,就是陪着你一起坐飞机过去。”陆曜说。   “就这?”骆与时有些狐疑:“你知道剧组会有专车来机场接人的吧?”   陆曜点头:“知道,所以我只是陪你坐飞机,送完你就去好好工作。”   “哥哥,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陆曜手指一点点伸到骆与时衣服下摆,拽了拽,眼睛故意睁得很圆,很没有节操地对着人卖起了萌。   骆与时默默攥紧拳头,不是想锤陆曜,而是想锤他自己。   为什么,明明都在一起好几个月了,他还是对陆曜这样故意撒娇卖可怜的手段毫无招架之力,就像看到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勾一样忍不住想去摸摸对方的头。   “那……行吧。”   尽管直觉告诉骆与时陆曜的请求背后肯定藏着猫腻,但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   到了出发这天,陆曜陪着骆与时一起坐上了去往G市的飞机。   “哥哥,到了剧组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我也要回去工作了,过段时间就来探你的班。”   “放心,剧组还有韩清在,你回去之后也记得好好吃饭。”   骆与时在出口处依依不舍地和陆曜告了别,转身拉着箱子和韩清一起离开,头都没有敢回一下。   等找到了剧组的车,他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眼睛不自觉蒙上了一层水雾。   先前和陆曜待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分离的时候到了,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有成为恋爱脑的潜质。如果不是陆曜陪同到了G市而是在A市机场送他,他怕连进安检的门都舍不得。   真太不争气,他竟然现在就开始想他了。   骆与时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片刻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车子竟然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动:“我们……不去剧组吗?”   坐在副驾驶的是李鹤导演的助理小王,他扭过头解释:“去的,但是现在人还不齐。骆老师再稍微等一下,还有位老师没有过来。”   “诶!”   小王往车窗外看了下,眼睛一亮:“来了!”   话音刚落,七座商务车的车门就被人打开,接着伸进来一条大长腿。   “抱歉,取行李的时候耽误了会儿。”   来人微微颔首,语气惊讶又透着自来熟的随意:“骆老师?好久不见。我看后排这里宽敞,那我就坐你旁边吧。”   好久不见?骆与时斜斜的眼风扫过去。   他俩才分开不到十分钟,就算按陆曜所谓度日如年的说法,这点时间撑死算得上是两天,哪来的好久。   可真会装。   但陆曜却毫无所觉般已经腆着脸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笑得灿烂,江斌紧随其后上了车,和韩清一起坐在中间那排,顺手带上了车门。   见状,饶是骆与时再迟钝也该明白,这几个人分明是串通好了的!   “老师们,把安全带系上,咱们准备出发去剧组了。”副驾驶上的小王提醒。   “知道了。”   骆与时扣上安全带,干脆把脸往窗户的方向一扭,眼不见心不烦。   可有些人注定不是安全带能箍住的,车子没开几分钟,骆与时就感受到陆曜不老实地手悄悄的伸了过来,探了探他的指尖。   骆与时还有点生气,正想收回手,却被陆曜先一步眼疾手快地插进手指同他手指相扣。   这可是有外人在!   不一定谁想起来了就会抬头看一眼车里的后视镜呢!   骆与时瞪大了眼,示意陆曜放手。   陆曜另只手举着手机微微晃了晃,又抬了抬两个人紧扣着的手,意思很明显。   骆与时无奈,拿出手机打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曜:【想让你理理我[可怜]】   骆与时:【理。】   骆与时:【把手松开。】   陆曜倔强地回了个“我不”的表情,但微微往骆与时这边倾了点身子,用衣摆遮住了两个人相扣的手。   这……勉强也行吧……   骆与时抿了下唇,继续打字:【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去工作吗?】   陆曜很皮地回:【对,所以我现在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   骆与时冷漠:【说人话。】   陆曜老实解释:【我接了你们电影的一首插曲,李导允许我来剧组住几天感受感受,找找灵感。】   骆与时一愣,打字的手也停下,忍不住惊讶地看向陆曜: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陆曜回了他个微笑,示意他别着急,让他回头有时间慢慢讲。   骆与时也明白两个人要是一路都盯着手机打字会很突兀,便忍着好奇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到了酒店,两人各自到自己的房间放行李,不出十分钟,陆曜就找上了门。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没了外人,骆与时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陆曜交待说:“就是前段时间李导招人给电影写歌,我想着有你在,那我就去试试呗,结果就顺利地被选上了。”   骆与时忍不住问:“就这么简单?”   陆曜点头:“就这么简单,所以我说我是去工作的并不是骗你,你看咱俩的房间不是都没在一个楼层么?”   当然,他没告诉骆与时的是,以他目前的资历是没有资格接到这种大制作电影的片首或者片尾曲的。但如果他愿意主动去接不起眼的插曲,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那你专辑的歌怎么办?”骆与时能猜到陆曜接这份工作多半是为了他,有些担心:“不会耽误你做专辑的进度吧。”   “哥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陆曜笑了笑:“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我们又是合作的关系了。”   哪怕这次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音符,他也想一直陪着他的男主角。 第99章 塌房的第九十九天 在电视剧中很少被……   陆曜的小惊喜的确打了骆与时一个猝不及防, 不过好在喜胜过了惊,又有之前的剧组生活做铺垫,让他适应得很快。   而陆曜也不是唯一一个来到剧组的歌手, 唱片尾曲的老师同样受李鹤导演邀请来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   听说陆曜为了寻找灵感主动要求跟组,他大为欣赏,还专门找陆曜聊了会儿天,使得后者受益匪浅,实在是属于意外之喜。   当然, 骆与时也不忘在开机仪式前找了个时间带着陆曜去找李鹤,正式地向老师介绍自己的男朋友。   陆曜竞争演唱名额的时候完全是瞒着骆与时偷偷进行的,当时的李鹤自然也不知他们俩还有这层关系。   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选中陆曜演唱插曲, 说明本来李鹤对陆曜就是带着些好感的,如今知道对方和自己的爱徒还有这种关系,他更是爱屋及乌,对陆曜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甚至体贴地问:   “小陆原先定下的住在剧组的时间是一星期吧,够找灵感的吗?要不在剧组多待几天?”   身为老师,李鹤十分相信爱徒的工作态度, 认定骆与时肯定不会因为沉溺在儿女情长中而耽误拍戏。   同时, 陆曜担心的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谁都不希望骆与时在演戏时出什么意外,能多个人照顾和关心骆与时, 还成全了对正黏糊着的小情侣,他何乐而不为呢?   陆曜闻言眼睛一亮,虽然很心动却没有答应。   果然,下一秒骆与时就主动开口替他拒绝:“不用了老师,陆曜在A市还有工作, 在剧组待不了那么久,一周就够他写歌了。”   “真够了?”李鹤问道,眼睛却看向陆曜,大有为徒媳撑腰的意思。   陆曜耸了下肩,指指骆与时,笑着摊手。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们俩间骆与时最大,骆与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有听话的份。   “少在老师面前装可怜。”骆与时小声说,轻轻揪了下陆曜的衣服。   小情侣间的互动看得李鹤忍不住哈哈大笑,让他仿佛也跟着回到了自己和爱人青春正好的时候,眼神愈发和蔼。   “行,那就还按原来的一星期。”   李鹤说:“不过趁着还没开机,可以让与时多陪陪你,不然等开始拍摄了你们想见一面就难咯。”   ……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正式拍摄的时候。   《金城旧事》的故事发生在近代背景下的南城。   南城自古便是个十分富庶的城市,商贸发达,凡城中居民无论男女老少皆喜佩戴金饰,又因城内遍栽银杏和菊花,每逢秋日满城都是金灿灿的一片,故有了“黄金城”的美名,后人常称其为“金城”。   金城当地有一姓谢的大户人家,家资丰厚到满城无人敢与之比肩,发家史据说能追溯到前朝。   传说在前朝某次宫变,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为保护刚出生不久的太子,便将他藏在首饰箧里带着逃出了宫。逃亡路上,她每遇叛军便抛出箧中首饰制造混乱后逃跑,最后首饰箧空了,太子的命也成功被保住。   后来,太子长大即位做了皇帝,为感念宫女恩情,他便将自己私库中最为珍贵的几十枚宝石镶在首饰箧外壳并着一箧的珍宝赠给宫女,并放其归家。   这个宫女据说就是谢家的第一位的当家人,而当年的那个首饰箧则作为传家宝一代代传了下来,庇佑着谢家家族兴旺。   但传说到底只是传说,谢家所谓的传家宝更是从未现于人前。   尤其令人唏嘘的是,这个传承百年的家族如今虽然依旧富甲一方,却人口凋零,主家这一脉只剩下一个被养废的小少爷谢牧和早就痴傻了的老太太,真正的大权实际上落在谢家管家谢德的手里,周围还有许多虎视眈眈的旁支。   某日谢牧在玩乐中意外重伤,生命垂危,为了不让财产被旁支继承,管家使了招偷龙转凤,暗地找了个和谢牧长得很像的乞丐小章子来培养,准备等小少爷去世后便让小章子顶替上去继续做自己的傀儡。   电影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乞丐小章子成为谢家小少爷之后。   而骆与时饰演的角色,正是这个被选中的小乞丐。   ……   电影第一幕的剧情发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初一,是谢牧按照惯例要来后院向老太太请安的日子。   按照故事发生的时间,封建政权在当时已经不复存在,许多旧习被纷纷废除,但在这个位于南方的大家族里,晨昏定省的规矩依旧保留着。   只是因为老太太身体不好,谢牧这个孙子每月只在初一和十五的时候来向她请安,平时不多做打扰。   李鹤导演喜欢用插叙的方式讲述一个故事,在开头这一幕的剧情背景中,骆与时饰演的小章子已经开始了他作为“谢牧”的伪装生活。   所以如何能让部分细心的观众察觉出“谢牧”的异样并引出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李鹤导演布置给骆与时的第一项任务。   “要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谢牧,却又不该是谢牧。”   这是李鹤导演的原话,陆曜听骆与时复述过后连着琢磨了好几天,一直毫无头绪。   按照剧本上的设定,谢牧临病死前瘦到几乎脱形,完全看不出个人样,这才轻易地让小章子顶了身份。   再后来小章子离开乞丐生活后慢慢恢复正常体型,因他和谢牧长得很像,外人也只觉得谢牧是大病一场才长得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却也没差多少。   毕竟谁让谢牧以前完全就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草包呢?哪天的脸色不是青白就是挂着硕大的两只黑眼圈,表情阴郁,从没人仔细地盯着那张脸注意过他的五官长得如何,换成小章子后,“谢牧”身体养好了,脸色也变得好看,可不就该换个模样么!   在电影里,骆与时不仅演身为男主的小章子,同时还是真谢牧的扮演者,拍定妆照那天陆曜也跟着去看了,明显能从妆容上看出两人的不同。   但,让骆与时在这第一场戏里,且还是真谢牧从未出场的时候就做到让小章子“就该是谢牧,却又不该是谢牧”,这可怎么整?   被演技限制了想象的陆曜如是问。   “没关系,等拍摄那天你就能明白了。”骆与时笑着说,刻意卖了个关子。   于是拍第一场戏这天,陆曜早早地就和骆与时一起来到了片场,准备抢个能近距离观看到骆与时演戏的好位置。   但不等他找,看到他过来的李鹤导演就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小陆,来我这边吧。”   “哎,谢谢李导!”   陆曜乖巧地来到李鹤导演旁边,怕影响到人,还专门站得远了些,对自己这个“无关人员”的身份认识得十分到位,怎么也不敢抢李鹤身边的位置。   而且他特别不好意思说,其实比起来看监视器的画面,他更想用眼睛直接去看骆与时的表演,感觉更直接,只是似乎会显得他很不专业,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跟到这样专业的电影剧组里。   李鹤笑了笑,没勉强,安排小助理帮陆曜搬了把凳子过来,算是给他找了个座位。   过了一会儿,全体演员妆造完毕,李鹤吩咐下去,场记打板,《金城旧事》的第一幕戏就正式开始了拍摄。   ……   “少爷来了。”   “少爷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一叠声清脆的问安里,梳着大辫子的丫鬟仆妇挨个撩起垂下的门帘,恭敬地迎着一道穿着长袍的清瘦背影往院子里走去。   镜头切到正堂摆着的紫檀木雕花圈椅,其上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单看外表,任谁也想不到这位仪态端庄的老妇人竟是个痴傻的。   她育有二子,却在十年前接连因意外去世,连同儿媳也未能幸免,最后只留下谢牧和一个小孙孙,从那之后,谢老夫人的记忆就停在了那一年,仿佛她的儿子和儿媳只是出门在外迟迟未归。   她像是一直在浑浑噩噩地活着,而不是完全痴傻,时不时冒出的一句话能听得周围的有心人胆战心惊。也正是见识过这位的雷霆手段,心有余悸的管家谢德至今只敢做谢家暗地里的一把手。   谢牧到了正堂,跪下向谢老夫人请安。   “起来吧,乖孩子,快到奶奶身边来。”谢老夫人将谢牧召到身边,慈爱地拉过他的手,嘴里一会儿自称奶奶一会儿自称母亲。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表情没有变动分毫,同她对话的谢牧更是熟练,顺着她的话挨个应回去。   陆曜很喜欢骆与时用现在这样的语速说话,不疾不徐,带着生来的淡然和矜贵,他上半身也挺得笔直,仪态大方,和谢老妇人聊天这幕哪怕去掉背景也能让人想象出他们二人是出自何等的人家。   确实,在没有了解其他剧情的观众看来,百年望族出身的少爷就该是这般模样。   但导演提出的第二个要求呢?   陆曜有些疑惑,他忍不住看向李鹤,视线却在监视器上停住。   镜头在这里给了屋子里的人很近的特写,被监视器放大后能清楚地看到每个人脸上的细微表情或是小动作,像是谢老妇人眼中时时露出的迷茫和一旁垂首看似恭敬却偶尔露出阴狠眼神的管家,通通都被镜头捕捉。   而身为这场戏的主角,骆与时的一举一动更是被镜头放大了无数倍。   平稳语气下偶尔到处乱转的眼珠子、额头隐隐冒出的细汗、滚动得有些频繁的喉结,还有垂下的手旁被攥出明显痕迹的长衫……   这些细节很小,却无不表现出了“谢牧”的古怪。   谢老妇人不是他的亲奶奶吗?谢牧为什么会在面对她的时候这样慌乱和拘谨,还要伪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来?   在电视剧中很少被人注意到的细节成了电影镜头照顾到的重点,很难不想象出,等电影最终被搬到了电影院的荧幕上,这些细节最后会被放大到多少倍。   于是陆曜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骆与时的意思,也对电影的拍摄有了深层次的认识。   而在镜头之下,这场戏还在进行着。 第100章 塌房的第一百天(二合一) 这明显是场……   镜头之下, 随着这场“祖孙谈话”的继续,假扮谢牧的小章子头上冒出了越来越多的汗,让他不得不抬手擦拭。   “小牧, 你额头上怎么出这么多汗,是衣服穿厚了吗?这群人真是,也不知道成天是怎么伺候小少爷的。”   谢老夫人嘴上抱怨着,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裹在指头上轻轻地点着小章子额头上的汗珠,表情关切又慈爱:“来, 让奶奶帮你擦擦。”   “唔,嗯……”   小章子下意识不自在地向后缩了缩肩膀,又硬着头皮伸回去, 轻柔又饱含关爱的触碰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如坐针毡。   他被生活逼着成了管家的帮凶,却尚存一息良知,而每当被谢老夫人这样关心照顾的时候就是他最煎熬的时刻。   “小牧, 怎么啦?看你这汗一阵阵地往外冒,是还热吗?”   “还是说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谢老夫人面露紧张,先是用手碰了碰小章子的额头, 又去试他手心的温度。   “也不热呀, 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面对谢老夫人的询问, 小章子狼狈地别开眼,向一旁侍立着的管家谢德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废物!”   谢德眼神闪过不耐, 却还是端起假笑凑过来使着巧劲移开了谢老夫人的手,温声道:“老夫人,小少爷读书的时候快到了,您再留他,一迟到先生会生气的。而且您身子不好, 不能久坐,还是让丫鬟扶您回去躺躺。”   “是,读书好,读书好啊,当年小牧他爹学问就做得特别好。”谢老妇人浑浊的眼珠子里闪过水花,片刻后又垂下眼,顺着谢德扶他的力道站起来。   “老了,坐不住了……”   她低喃着,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卧房,帘幕层层叠叠遮住外边照进来的日光,像是进了一个昏暗的牢笼。   “愣着干嘛,该去干什么不知道?我看你是衣服穿身上久了就忘了自己原来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谢家的主子了?”   没了谢老夫人坐镇,谢德连装都懒得装,冷声呵斥小章子,周围留下的仆人几乎都是谢德的心腹,个个垂着眼睛安静站立,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这幕,表情冷漠。   “是,我这就回去。”   众目睽睽下被呵斥的小章子难堪地咬着下唇,倒退着出了门口。   镜头在此时给骆与时的脸来了个特写——   从昏暗的屋子到明亮的室外,当跨过代表光影分界的那道门槛时,小章子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他的瞳孔中倒影着庭院里的树木和外边的天空,像是瞬间就有了生机,似是在暗喻这死局中唯一的一点希望。   第一场戏到此结束。   ……   “不错,这一场戏过了,大家休息一下,准备拍第二场、”   李鹤导演肯定的话一出,整个剧组都放松了下来,继而自发地鼓起了掌。   为第一场戏就一遍过的顺利,也为几位演员为所有人带来的这场精彩至极的表演。   从容和挣扎,端庄和痴愚,忠诚和阴险。   小章子、谢老夫人、管家谢德,这三个全剧的核心人物在一出场的这个小小片段里就被演员们用精湛的演技树起了人设,人物身上表现出来的矛盾和冲突不仅使得角色形象更加立体,也在对立与斗争中将剧情有节奏地向后推进。   除了三位主角,其他的配角表现得同样出彩。   看似麻木的仆人中,有谢德忠实的狗腿子,眼神倨傲,也有迫于形势不得不隐忍的谢府老人,关心担忧的眼光时不时掠向端坐在主座的谢老夫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总是紧张地青筋乍现。   陆曜真情实意地和众人一起鼓着掌,十分叹服这些专业演员们的演技,甚至开始庆幸自己早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有不自量力地一头扎在演戏这条路上。   毫不夸张地说,陆曜自认,就算再给他5年的时间他也赶不上在场的这些演员中演技稍逊的那几位,至于几位主演,想要与之比肩这种事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他现在急需积攒实力和本钱成为能配得上骆与时的人,最缺的也就是时间。   不管是天赋还是时间他都拿不出来,这么一想,提前放弃或许还是个明智之举。   趁着休息,骆与时过来找陆曜:“怎么样,现在你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也谢谢骆老师带我长了见识。”陆曜笑着说道,眼睛却忍不住黏在骆与时的新扮相上。   不得不说,这身从头到脚无不透着精贵的行头格外衬骆与时,像是珍贵的珠宝终于被安放到了合适的高级展柜,真心不能再配。   骆与时注意到陆曜久久没有动,出声提醒:“嗳!注意你的眼神!看什么呢!”   “看你。”陆曜压着声音,低低地笑了下:“哥哥穿这身真好看,等回头——”   “打住!戏服是剧组的,不许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骆与时提前飞快地说。   “乱七八糟的事?哥哥以为我在想什么?”陆曜忍着笑调戏骆与时,“我只是觉得哥哥穿这样的衣服很好看,让我也忍不住想定一身穿穿。”   “但哥哥刚才可不是这么想我的吧?”   陆曜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挥散不去的暧昧,甚至偷偷用手指划过骆与时的手背。   骆与时浑身一激灵,隐秘的红晕偷偷爬上他的耳根。   周围是热闹的剧组,而他们两个就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悄偷丨情。   这也太……太刺激了。   骆与时毫无威慑地瞪了陆曜一眼,轻飘飘哼了声,决心去一边冷静下,不理陆曜这个蹬鼻子上脸的臭家伙。   可他也不自觉地忘了,以往在这样投入地拍戏时他连休息的时候也是沉浸在角色情绪中拔不出来的。   而现在的他在脱离人物和进入角色间切换得无比丝滑,流畅到让一直在悄悄关注这里的李鹤导演都忍不住感到惊艳,甚至偷偷在心里对陆曜比了个大拇指。   他看得出骆与时的变化和提高都来自这个年轻人,爱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这下他终于能放心了。   ……   陪着骆与时在剧组待了一周,陆曜不仅找到了写歌需要的素材,也学到了很多,当然最关键的,确定骆与时在沉浸地演戏后状态没有出现异常,他的一颗心算是回到了肚子里大半。   但尽管还不能完全放下心,陆曜能留在剧组的时间还是到了头,他必须回A市去了。   “没关系。”骆与时亲亲他,“这一周是为了让演员们进入状态,所以拍戏的节奏比较慢,到下周开始应该就加快了,你就算在剧组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和我待在一块儿。”   “现在呢,我在剧组好好拍戏,你回去好好写歌、监督我们新房子的装修进程,等你的专辑快做好了,我的戏也差不多能拍完,我们就可以一起住进新家。”   “好,到时候我会来剧组接你回家。”   陆曜抱着人依依不舍地在骆与时肩窝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气:“哥哥,等着我。”   “嗯。”   骆与时送着陆曜坐上开完机场的车,同样面露不舍。   这时还是初秋,G市道路两侧栽种的银杏树叶子尚未完全变黄,只几缕黄色夹杂在一片绿意之中,并不起眼。   等黄色慢慢占领了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骆与时和陆曜分享了他见到的第一片黄色银杏叶,陆曜回了他A市被秋意染红的枫叶,还有他们新房所在的小区里同样被秋色染红的爬山虎。   后来几场秋雨掺着秋风,叶子掉落枝头,等新雪覆在了树梢,骆与时的拍摄工作逐渐进行到了后期,而陆曜的新专辑也到了快要发行的时候。   陆曜的新专辑叫做《路》,同名先行曲《路》定在了12月中发行。   这是陆曜获得专业的音乐奖项后第一次向外发布新作品,整个工作室都很重视,众人为此忙碌了许久,力争做到万无一失。   “可我这心怎么跳得这么快,感觉慌慌的。”   先行曲发行的前一天晚上,张莉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同事说。   “莉姐是太激动了吧,毕竟陆哥这首歌的质量是从初稿起就一直被夸过来的,参与制作的人哪个没夸好听?业内的人评价都这么好,大众那里的口碑肯定也差不了。”同事安慰道。   张莉皱了下眉,没有说话,内心祈祷她的预感是和现实反着来的。   第二天,工作室的所有人齐齐地聚在一起,等待先行曲正式发行时间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逼近约好的上午十点。   “发了发了!快看评论!”   “哇全是好评!”   “搜索指数一下子就上来了,陆曜牛!”   ……   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不断传来,可张莉心中的那点不安却丝毫没有消减的趋势。   终于,就在新歌发出去刚刚半小时的时间,工作室的一位负责监督舆情的工作人员突然对着屏幕喊出了声:   “莉姐!不好了,有人指责说陆哥新歌抄袭,还不知道从哪拿出了证据,目前话题热度正在不正常地飞速上涨,怎么办?!”   工作室的所有人瞬间煞白了脸色。   新歌发出半小时就有人拿着证据说抄袭,话题还涨得那么快,毫无疑问,这明显是场早有预谋的算计,他们千防万防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没躲过么?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张莉火急火燎地说道,最后干脆等不及快步赶到屏幕前:   “9月7日发的歌……为什么会这么早……”   张莉眼前一黑,双手撑着桌子才勉强没倒下去,声音沙哑地问道:“有人那里有陆曜这首歌最早建的电子版档案的留存时间吗?”   “是……10月3号。”   一道声音在角落里怯生生地响起。   完了。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几乎是同时有了这个念头。   身为顶流,陆曜给人的感觉似乎总是时尚的、追逐流行的。但只有他们这些亲近一点的人知道,陆曜身上还保留着很多以前的旧习惯。   像是写歌,陆曜至今都喜欢手写初稿,等一遍遍打磨得差不多了才会誊出一份电子版来。   手写稿不好判断最初的时间,无法留作证据,而且陆曜写歌的时候在没有打磨出较满意的版本前不会让其他人看到他的初稿,就也没有其他人能从旁作证。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张莉一直都注意着工作室的保密工作,不只是陆曜的房间,整个二层楼她都不让雇来的阿姨上来打扫,能进到陆曜房间的也都是些一路走来的亲信。   却不想还是埋下了祸端。   如今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细细想来,既知晓陆曜的习惯,还能进入房间在神不知鬼不觉下带走初稿,最关键的是要有背叛的理由或者动机……   几乎没有第二个选择,所有能罗列出来的条件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在歌曲泄密前后离职的王召。   是王召吗?所有人都这么猜,同时忍不住看向从事情发生起就站在原位一动不动的陆曜。   陆曜对王召可谓是好到不能再好,这是整个工作室都知道的事。被最相信的人背叛,还毁掉了专辑里最喜欢的歌,陆哥肯定不好受吧?   结果不等有人主动开口安慰,最大的苦主却先出了声:   “不用担心。”陆曜淡声说:“这首歌在刚有大概构思那天我就把草稿拍给了别人看,是夏天的事,聊天记录上的时间应该能作为证据。”   不能众人猜这个人是谁,率先反应过来的张莉就立刻做了安排:“小刘小马,你们两个继续搜集消息,看营销号背后是哪股势力在操纵着舆论,争取把幕后捣鬼的人揪出来。”   “老张小李,立刻和我们合作的友方联系,不必说太详细,只先稳住他们,说我们有没有抄袭的证据就够了。”   ……   安排了一圈,张莉转过来:“陆曜,你跟我来一趟,我们聊聊。”   两人上了二楼,陆曜写歌的房间在装修时就做了隔音的设计,私密性最好,两人进房间关上了门。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骆老师?你真给他看草稿了?”张莉问。   陆曜点头:“是他,因为那首歌就是在想着他的时候写的,我当时很想把心情分享给他,就拍下了草稿发给他看,谁想到歪打正着成了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张莉听他最后一句话里自我调侃的语气,忍不住叹了声:“你也别太难过,至少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坏。那……如果要把聊天记录放出来的话,你要怎么和所有人说?”   “实话实话。”陆曜笑了下,“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顿了顿:“不过骆老师他正在拍新戏,我不想让别人打扰他,所以到时候给骆老师打个码吧,就直说我有了喜欢的人,也是以他为灵感写了这首歌。”   “好,听你的。”见陆曜心里似已经有了决断,张莉便放手按照陆曜定好方向去做,做一个合格的下属和执行者。   “那泄密的事……”   “按照正常程序走,不用顾忌别的。”   陆曜看张莉总偷偷看他的表情,像是在担心他突然崩溃掉,忍不住笑了下:“莉姐,不用这么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而且为了一个白眼狼气到我自己,不值得。”   张莉不忍心地问:“你也觉得是王召吧?要是真查出来是他,他万一找你求情的话——”   陆曜垂下眼,视线不自觉看向书桌旁的垃圾桶:“那首歌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骆老师家里写的,唯一一次外出就是在这里。”   “那天我前脚把废掉的草稿丢进垃圾桶,王召他后脚就来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不过没关系,直接报警,这些不归我们来判。”   陆曜顿了下:“如果最后查出来真是他,该起诉起诉,该赔偿赔偿,不必留情面。”   “好。”   见到陆曜态度坚决,张莉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其实想想,他们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若是运作得当未必不能让被吸引来的舆论变成对陆曜新专辑的宣传,还能让他们就此警醒。   尤其对陆曜来说,重情和讲义气不是坏事,但兄弟朋友和上司下属间还是应该区别得更开一点,还有写歌,及时留档的习惯也要注意培养起来。   张莉点头:“那就这么办,走吧,我们去和小张几个商量下通稿要怎么发……”   ……   带着对叛徒的愤怒和对陆曜的心疼,工作室全员高速运转,效率一时间快到飞起。   几乎是在“陆曜抄袭”的热搜刚刚出现在首页的同时,“陆曜否认抄袭传闻”的话题便紧追其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陆曜在个人微博上晒出的证据、工作室发的新闻稿和声明。   真真假假热搜打架,即使是不关心陆曜新歌的人都忍不住被热搜上的热闹吸引进来跃跃欲试地想吃口瓜。   而远在G市的《金城旧事》剧组,一场拍摄刚刚结束。   “骆哥骆哥骆哥!不好了!陆曜老师的新歌被人说抄袭了!”   李鹤导演这边刚喊了“休息”,守在旁边焦急等待许久的韩清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片场,跑到骆与时身边对他说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骆与时愣了下,下意识反驳:“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别急别急,听我说完。”   韩清喘着气:“但是陆曜老师很快就拿出了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抄,工作室也下场发了声明准备对几个造谣拱火的营销号开律师函,整体情况还好。”   骆与时闻言脸色稍霁:“那就好,走,到旁边跟我详细说说。”   “……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韩清边走边将前情讲了讲:“刚刚陆曜老师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他们那边需要公开你和陆曜的聊天记录当证据,征求我们这边的意见。你当时在拍戏,诚哥就做主替你答应了。”   骆与时稍稍放下心:“诚哥做得对,这种事以后不用等我,你们全力配合就好。”   “不过需要拿我和陆曜的聊天记录当证据?”   骆与时略微一想,便回忆起了陆曜曾开玩笑一样给他发来的草稿,又问:“那现在我有时间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韩清摇头:“没有,陆曜老师那边给你的信息打了码,并没有暴露身份。而且他们特意嘱咐过,现在事多,不是澄清恋情的好时间,让你先不要着急,如果想支持陆曜老师的话正常转发他的那篇澄清就好。”   “我明白。”骆与时咬了下唇,“有查出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吗?感觉应该是家贼作案。那陆曜他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韩清答:“陆曜老师先前让我转告说他现在情绪还好,难过肯定是会有,但不必为他担心。只是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顾不上给你发消息详细展开了说,如果你想问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不用了。”   骆与时略一沉吟,今天是先行曲发行的日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使陆曜他们留有证据占着上风肯定也还有很多事要忙。   而且按照张莉的性格和手腕,肯定是要找机会反击一波,他就不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去给陆曜添乱了,发个消息让陆曜安心就好。   “与时,可算是找着你了。”   李鹤导演走了过来,看到面色凝重的两人,询问:“小陆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骆与时:“老师——”   “先别急,让我把话说完。”李鹤温声安抚道:“出了这种事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不如这样,今天和明天都是以你单人的戏份为主,比较好协调,今天你辛苦下,把明天的戏提前拍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回趟家,好不好?”   “虽然赶了点,但我想这样这样至少你能放心许多,总比把你关在剧组心神不定要强。”   “不过咱们先说好,要把戏拍好了我才放你走,可以吗?”   “嗯。”骆与时点点头,喉咙微哽:“谢谢老师。” 第101章 塌房的第一百零一天 陆曜闭上眼,手掌……   抄袭一事很快被陆曜工作室的人锁定到了幕后黑手。   经查, 这首据说被陆曜“抄袭”的歌并没有正式发行过,准确地说,它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发在视频网站上的一段自弹自唱, 连字幕都没有配,更没有上传音乐平台,不然也不可能逃过陆曜工作室的提前筛查。   歌手账号注册于今年8月,头像和昵称都是系统自带,发布的视频不多, 几乎都是自弹自唱,以翻唱为主,浏览量很少, 估计是有人搜原唱的时候顺带点了进去。   至于牵扯到陆曜新歌的这个视频更是因为没有帮着拉热度的原曲点击惨淡,截止到陆曜新歌发行的前一天,视频几个月的总共播放量也没有破200,评论1, 可以说丁点水花都没有。   但引人注意的是,在陆曜新歌发行前的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个视频的点击量莫名地点击开始暴增, 甚至开始出现在一些用户的首页推荐上。   这还不算完, 细查这个视频网站背后站着的资本势力, 其中赫然就有陆曜的前东家——和悦传媒。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陆曜嗤笑,声音难藏沙哑:“也是, 要我是和悦的人,怕是能恨我恨到做着梦都忍不住骂出声。”   当初陆曜他们几个和公司不欢而散,不便于人道的内幕虽是被瞒了下来,但缺少了一个当红男团,公司入账的钱肯定是少了不少。   接着不久, 和悦传媒内部的倒霉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公司其余几根顶梁柱挨个倒塌,新签的艺人也总是捧不火,钱撒出去不少,但就是回不了本,导致公司连着几年的账务都很难看,要不是有以前的根基支撑着,怕早就干不下去了。   去年,和悦传媒好不容易从国外的经纪公司挖回来一个好苗子,悉心培养了一年就等着在今年的《闪耀星途》上一举成名。   谁知《江山弈》横空出世带着捧红了邱旭,后者奋起直追,在最后几次竞演中成功逆袭翻盘,彻底扰乱了和悦传媒的计划,使得他们寄予众望的好苗子落到了第二的位置。   如今邱旭他们的限定团马上就要一周年了,团内成员的人气和刚成团时也有了变化。   邱旭的人气仍然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但这第二位的位置,当初擦边出道的夏冉竟然能跟和悦传媒的希望争得有来有回,着实惊到了不少人,直夸陆曜慧眼识英。   所以别看陆曜工作室旗下的艺人不算上他本人就两个入圈不久的小年轻,但这俩可都是成长中的吸金兽,而且对陆曜超级崇拜,任谁都撬不走的那种。   一边是冉冉升起,一边是颓势尽显,这样强烈的对比能不叫当初参与逼走陆曜的和悦传媒几位高层眼红么?   陆曜扯出嘲讽的笑:“几年了,他们的手段还都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咳,咳咳……”   “怎么还咳嗽起来了?”张莉给他倒了杯热水,看他脸色苍白,担心道:“你这声音听着不太对,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可能昨天出来接电话的时候忘记穿外套,有点着凉,等下吃片药就行。”陆曜一手捂住嘴侧过头咳了声,一手示意:“继续讲吧,不是说平台那边也出问题了吗?”   张莉看他眼下青黑就知道这人昨晚肯定也没休息几个小时,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是拿这人没办法。   “是,壹尔音乐的联系人说目前对方还没有回应,我们拿出的证据也只能算是我们的一面之词,所以他们认为目前《路》这首歌有没有问题还是存疑的,按理应该撤掉宣传位。”   张莉咬着牙说,忍不住来气:“这不就是故意挑刺的吗?是觉得我们真不敢解约找下家?”   “料定违约金比不上宣传带来的收益吧,觉得我们舍不得,也来不及。”陆曜淡声问:“那他们应该也向你提了不撤宣传位的条件,是什么?”   张莉低声报了一个数字,陆曜笑了下:“姓王的可真敢要,你猜和悦传媒那边能给他多少?”   “撤宣传位和悦给钱,不撤宣传我们给钱,他这是两边都想赚还嫌赚不够,太贪心了。”   本来陆曜的这张新专辑可选的发行平台就有很多,壹尔音乐的实力在其中算不上顶尖。   之所以选择他家,完全是因为陆曜解约后发行的第一首歌是从这里起步的,壹尔音乐当时的老板抗住了和悦给的压力,坚持押宝陆曜,最后成功双赢。双方绑定了好几年,直到壹尔音乐前任老板退休才解除了这种关系,但后来陆曜发歌时还是经常会照顾壹尔一点。   “当年本就是双赢的事,谁也不欠谁的,更何况和这姓王的也没有关系。”   “终止合作吧。”陆曜扯扯嘴角,“我又不是没有人要。”   见张莉的表情突然变得欲言又止,陆曜开玩笑道:“莉姐,我没说气话,是认真地在和你商量,你觉得现在我们去投奔哪个平台比较好?”   “我觉得星尘传媒投资的晚星就很好。”   一道突兀的人声突然插进来,成功让背对着门口的陆曜瞬间成了一座雕像。   陆曜扭过头,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哥……哥哥?你怎么来了?”后边还跟了几声不知道是生病还是被吓出来的咳嗽。   骆与时快步走过去按住了作势要站起来的陆曜,没好气地说:“咳得身子都晃了就别乱动,老实点。”   原本在门口攒的那点怒火都成了对眼前人的关心:“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陆曜张嘴想解释,结果差点呛到,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骆与时去给他倒水,张莉和跟着骆与时一起来的韩清见状趁机偷偷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这对小情侣。   一杯水下去,喉咙总算是没那么痒,陆曜勉强出声:“哥哥,你怎么会来我这里?你不是该在剧组拍戏吗?”   “这时候还记得关心别人?”骆与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李导帮我把今天的戏调到昨晚拍完了,白天见过你之后我晚上就坐飞机回去,放心吧。”   “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是高兴能看到你的。”陆曜虚弱地笑了下,拉过骆与时的手讨好地蹭了蹭,“我有点感冒,就不亲你了,小心传染。”   骆与时被他整得又想哭又想笑,干脆板起脸:“行了,不许扯别的。老实交代,昨天和我发消息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生病的事?”   “当时我真没生病。”陆曜被骆与时瞪了眼,低声解释:“是在和你聊天之前去室外接了个电话,忘记穿外套,今天起床了才发现有点感冒。”   骆与时摸摸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烫,吃药了吗?”   “吃了。”陆曜迟疑了下,旋即改嘴:“好吧,还没顾上吃。”   “早饭呢?”   “……也没有。”   骆与时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行吧,我待会儿下楼去让他们给你拿点吃的上来,现在先监督你吃药。”   “这个……可能要现买。”陆曜有些无奈地说:“我已经很久没住工作室这里了。就是不知道其他人那里有没有药,我去找他们要点。”   “算了,我看你嗓子都有点哑,还咳嗽,不如直接看医生吧。”骆与时语气忽然强硬起来。   “放心,不去医院,是我家的私人医生,我哥付给他的是年薪。”   一句话,成功让陆曜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先在这儿坐着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骆与时刚站起来,被坐在沙发上的陆曜搂住腰:“让他们随便一个人送上来就好。哥哥,你别走。”   “要是我不小心惹你生气了,你可以说出来,也可以骂我打我,就是……别不要我。”   生病的人总是会忍不住露出平时看不到的脆弱一面。   骆与时听着陆曜沙哑中带着哽咽的声音就软下了心,低声解释:“订的机票在晚上,我这会儿不走,只是想下楼去给你拿点早餐。”   陆曜头还埋在他腰间,不说话,像个倔强的小朋友。   骆与时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韩清发让带早餐上楼的信息,完事轻轻揉了下陆曜的头发:“我给韩清发消息说让他去准备了,这下能松开我了吧?”   陆曜似是犹豫了下,缓缓松开手,耳后浮出一抹可疑的红晕,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像小孩一样搂腰撒娇的行为太过羞耻。   “噗。”骆与时忍不住笑出来。   这是不仅年纪变小了,脸皮也回到了以前,知道害羞了。   但骆与时却丝毫没有照顾病号的自觉,用手指抬起陆曜的下巴,凑近了道:“别躲啊,我话还没问完,继续交待,平台的事是什么时候?”   “是,是昨天……”陆曜动作僵硬地别开了脸,睫毛颤得频繁:“别凑我太近,我怕传染你。”   “这么在乎我啊?”   骆与时敛了笑,声音忽然低下去:“那你就为什么不能再多在乎点我的感觉呢?”   “我知道你骗我是为了我好,怕我拍戏时分心。但是陆曜,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脆弱这么不值得托付的人吗?”   “你说过不会骗我的。”骆与时轻声说。   陆曜辩解的话默默吞了回去,沉默几秒,他低下头:“哥哥,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陆曜,你看着我。”   骆与时扶住陆曜的两颊与他对视:“我知道你习惯一个人处理一切,独立的性格很好,但它现在不适合你,只要你还承认我们的关系,你就不是一个人。”   “还想继续单打独斗下去吗?”   “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陆曜闭上眼,手掌覆在骆与时的手背,在他掌心蹭了蹭,声音沙哑:“我要你陪着我。” 第102章 塌房的第一百零二天 “你吃过软饭吗?……   要人陪的陆曜变得很乖。   因为声音发哑, 骆与时并不让他多说话,保护嗓子,陆曜便真的听了, 一句话都不说,像个跟屁虫一样安静地跟着骆与时,连倒杯水都要一起去。   但他又怕将感冒传染给骆与时,跟也不敢跟太近,时刻记得保持距离, 偶尔想动动爪子摸摸人都要犹豫好久,最后再捻捻指腹把手放回去。   怎么说呢,就像个平时一直调皮捣蛋的小朋友得到了一个珍贵易碎的宝贝, 碰都不敢碰,变得畏手畏脚的,两只小手都背在身后,唯独一双亮着的眼睛里满满的映着的都是喜欢。   看得人心里鼓鼓胀胀。   这么乖的陆曜骆与时就连在确定关系前都没见过, 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新鲜得很,心也不自觉软下来, 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行了, 你在这里坐好。”   骆与时将人安顿在沙发上, 从自己带来的包里取了个一次性口罩过来戴在陆曜脸上,再将人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一扣:“这下放心了吧?”   确实。   陆曜眨眨眼, 几次心理挣扎后还是放任自己斜着枕在骆与时肩膀上,忍不住拿脸拱了拱。   感冒了身上没力气,能有个温暖的地方靠着当然是舒服的。反正他那点“男子气概”早就在刚刚搂腰撒娇的时候丢得差不多了,现在的他只是个需要和对象贴贴的虚弱病号。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陆曜飞快进入了角色,哪怕过了会儿助理上来给他们送早饭, 陆曜也还是病歪歪地靠着骆与时,闭着眼,话也不说。   吓得韩清以为陆曜的病情加重了,忍不住小声问:“骆哥,陆老师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要不直接去医院吧。”   “没事,他起太早有点困,我就让他靠着我先睡会儿。”骆与时顿了顿,眼睛瞥了下靠在他肩膀的人:“我马上就叫他起来吃饭,你先下楼吧,顺便帮我问问医生走到哪了。”   “好。”韩清点点头,转身下楼去联系医生。   等人走后,骆与时推推陆曜,笑着说:“人走了,这下好意思了吧?快起来吃饭。”   陆曜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装得就像是刚睡醒一样,鼻子逸出一声闷哼:“嗯?”   劣质的演技简直快把人看笑,骆与时翻了个白眼,耐心终于快消耗完毕,直接端着碗放到陆曜手里:“刚睡醒啊?那正好,吃吧。”   本来等人哄还想等人喂的陆曜:……装过头了。   他看了眼骆与时的脸色,最后还是决定见好就收,老实地拿起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   不久,骆家的私人医生赶到,很快给出了检查结果:陆曜这就是着凉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因为发现得早,身体底子也不错,吃点药一周就能彻底痊愈。   “按时药,多喝热水,保证足够的睡眠。”医生最后嘱咐道。   “好的,辛苦了。”   骆与时亲自送人出了门,刚回房间,被要求留在室内的陆曜就巴巴地凑过来:“哥哥,这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   骆与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没听医生说吗?幸好看得早,拖下去迟早要变严重。看你这黑眼圈重的,吃了药就去睡。”   陆曜试图争取:“但是莉姐那边还等着我呢……”   “换平台吗?如果你相信我,就交给我来处理,当做你之前瞒了我的补偿吧。”骆与时眉尖挑起:“不信我?”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不信你。”陆曜头摇得像拨浪鼓,转而用一种委屈的语气:“但我想陪着你,你就回来这一个白天,我怕等我睡一觉醒来你已经回去了。”   骆与时拍拍他:“放心,最少我回去前还是会叫醒你起床吃药的。”   “……那好吧。”   陆曜看反抗无门,又自知理亏,干脆选择老实听话。   骆与时替陆曜盖好被子后下楼找到张莉:“莉姐,我让陆曜先休息了,剩下的事我帮他处理。”   “好,听你的。”张莉点点头,很快接受了骆与时的话。   她对这个结果虽然略有意外,但也不算太惊讶,毕竟陆曜对骆与时的态度她是清楚的,愿意放心把这事交付给对方很正常。再说就人家这背景,处理起来这种事只会更专业。   骆与时在来之前就找了李诚,等人赶到,几人凑在一起听张莉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略一讨论就做好了决定。   原本若只是陆曜工作室单出出手,他们或许还需要考虑些别的因素,出手时有所保留,但有了骆与时和他身后背景的加入,他们完全可以抛开所有顾忌。   尤其李诚在来之前还特意打电话请示过骆和光,骆和光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排了骆氏集团法律部门的部长和李诚随行,直接亮明了全力配合骆与时的态度。   到下午,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章程,陆曜正好也睡醒,精神好了很多,骆与时和他一起用了晚餐,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继续拍戏。   “你就不想问我让你工作室的人都干了什么?”临走前,骆与时忍不住问道。   “不想,反正早晚都会知道,不想用这种事浪费和你相处的时间。”   陆曜的轻笑从口罩后传来,还带着些鼻音:“我相信你的能力,而且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霸道又雷厉风行的样子。嗯,终于体会到为什么霸道总裁类型的小说经久不衰了,感觉真好。”   “别贫,刚好一点就有心情开玩笑了是不是?”骆与时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软了语气:“等我回去后记得每天和我视频,我要监督你休息和吃药的。”   “行,我知道了,等你杀青那天我去接你。”陆曜用额头抵了抵他,片刻后又退回去,眼睛微弯:“在生病,就不亲你了,一路平安,记得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骆与时轻声说,掏出口罩带上,趁陆曜没反应过来前碰了下他的脸颊,飞快地转身离开。   陆曜愣了愣,回过神无奈地用手指碰了碰被骆与时嗑到的嘴角,心下喟叹:   笨蛋,怎么隔着口罩还能亲歪。   等拍完戏是时候给他补补课了。   ……   骆与时回到G市后继续了每天拍戏的生活,陆曜每天都会在他回到酒店后和他视频,先交待自己有没有按时吃饭和吃药,剩下的时间就是两个人挂着语音各干各的事,生活可谓是平静又简单。   但网络上,因为陆曜新歌引起的轩然大波几乎是每天都有新变化,快到让吃瓜群众们来不及消化。   先是陆曜晒出了能够证明新歌首创时间的证据,并且表示,自己这首新歌《路》的灵感来源是他的恋人,有着非常的意义,不容其他人诋毁。   工作室随即跟上,罗列出所谓被抄袭的“原创”背后的明线暗线,看得人直呼“精彩”!   一时之间,网友们不知道该震惊抄袭事件背后隐藏的秘密之深还是该震惊单身多年的陆曜竟然谈了恋爱。   而此时,提前逃跑的王召也终于被找到。他从背叛陆曜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东躲西藏这么久,心理防线早濒临崩溃,被警方一抓到就吐出了全部事实:   原来在王召降职回A市后不久,和悦的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主动找上门用重金勾引,而他本就因降职的事心怀不满,脑子一热就做了错事。   好在他也不蠢,还记得保存对方联系他的录音,又有账户上的大笔转账记录在,记录十分充足。   于是还不等网友们消化之前的消息,陆曜工作室起诉王召和和悦传媒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着实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先前找不到方向的网友们顿时有了输出的方向,调转矛头指向这群黑心眼的家伙。   就这样,陆曜的恋情以比较离谱的方式被大众接受了,留下心情复杂的粉丝和日落cp粉。   对于后者,她们早在骆与时公开身份就变得低调许多,而且分化成了好几派:   一部分是觉得双方差距大直接不嗑了,剩下愿意坚持咳下去的还有部分转投了落日cp,但嗑的方式都变得隐蔽,免得舞太过被骆家人看了不喜,。   陆曜的粉丝则是对骆与时感情十分复杂。试图和陆曜炒cp的人很多,但这次的对象太优秀,“不配”两个字她们都不好意思说,用来形容陆曜又觉得贬低了自家,干脆搁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陆曜官宣自己有了恋人,对象身份是捂住不假,但是仔细一看,陆曜工作室请的律师团队是骆氏集团从不外借的,新歌换的音乐平台也是骆氏旗下星尘传媒投资的。   就……一旦代入了某种念头会越想越觉得“卧槽”。   “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某天晚上,陆曜一位的好友忍不住打来电话问道。   陆曜的感冒已经好了,闻言勾起唇角看向窗外,想起正在G市同沐月光拍摄夜戏的骆与时,不经意微微失了神。   电话对面的友人急了:“嘿,问你问题呢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喂?”   “你吃过软饭吗?”陆曜突然问道。   不等对面回答,他就低声笑了出来,然后在对方气急败坏的背景音里自顾自地回答道:“我觉得挺好吃的。” 第103章 塌房的第一百零三天 “哥哥,谢谢你,……   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时, 陆曜新专辑先行曲引起的相关风波也终于告一段落,只等最后的判决结果。   而因为处理迅速加上后期补救及时,临时换了宣发平台的新专辑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在12月31日这天开启预售时创下了一个不错的数字,成绩甚至比工作室最初估算的数据还要好。   “难怪看你那边这么热闹,是提前在开庆功宴吗?”屏幕对面的骆与时笑着说:“那就提前恭喜你们了。”   “不是庆功宴,今天晚上不是跨年么,带大家放松一下。A市外边有些冷, 都不想出去,就叫了外卖送到工作室。”   陆曜转着摄像头让骆与时看看屋子里正玩得高兴的其他人,带着手机去了个安静的角落。   “而且不是你们, 是我们。”   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别有深意地强调道:“骆总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深度合作的关系,我赚钱的时候也是在给你赚钱。”   “嗯, 你说得对。”   骆与时忍笑,终于明白了陆曜说这话原来是在向他邀功,便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陆曜闻言果然眼睛一亮, 脸上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但还是佯装矜持地用拳头抵住唇角咳了声, 端起姿态:“骆总这话真见外,给你赚钱是我该做的, 但你要是真想奖励我点东西……”   他凑近了些,小声说了句什么,问道:“可以吗?”   骆与时只微笑,反问:“你觉得呢?”   那就是不行了。   陆曜略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对方最近拍戏的节奏确实是在变紧张, 连两个人视频的时间都跟着延后并且缩短。   就算他真在11号生日那天推掉工作室的事赶去剧组,多半也是匆匆忙忙和人见上一面就要走,以骆与时的性格是不会愿意他这么折腾的,所以他问出来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我记得你的专辑是定在16号正式上线的吧?”骆与时忽然问。   陆曜点点头。   1月16日是他身份证上的生日,也是这么多年官方资料上显示的生日,张莉建议将专辑发行定在一个有意义的时间,他没有对外更正自己生日的打算,就还用了这个。   “剧组大概18号就能全部杀青。”骆与时掰着手指头,笑了下:“那正好,等专辑发行之后你就可以来剧组接我了,到时候你来陪我一起吃杀青宴。”   “也行。”陆曜知足地被骆与时抛来的甜头哄好,又有了精神:“我要不现在就去把机票订了?你说我哪天过去比较好?18号当天去会不会有些晚,要不我还是17号就过去。”   “诶!不用。”   骆与时急忙制止了他,然后解释:“我只是说大概18号杀青,万一中间有什么事提前或者推后了都有可能,还是我帮你订吧。”   哪用这么麻烦,订个机票而已。   陆曜正想说,便有人喊他:“陆哥,烧烤送来了,快趁热来吃,一会儿就凉了。”   屏幕那边的骆与时刚好也听到了这句话,心里松了口气,催促道:“我听是烧烤送来了?你快去吃吧,我收拾收拾准备休息,明天还要拍戏。”   “那行,晚安。”   陆曜被这么一打岔,也没察觉出屏幕对面那人的不对劲,挂掉了视频。   -   1月11日这天,伴随着李鹤导演一声中气十足的“过”,骆与时在《金城旧事》中的戏份全部结束。   后勤人员早就为骆与时准备好了捧花,在一片掌声中递到他的手里。   “谢谢各位,大家辛苦了。”   怀抱鲜花的骆与时微笑着向周围的剧组人员们鞠躬致谢,最后坐在了李鹤旁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很高兴吧?”李鹤笑着问。   “嗯,高兴,感觉心里特别舒坦。”骆与时同样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或许是还在受着剧中小章子习惯的影响,他这个笑格外灿烂肆意,像极了自由明朗的阳光。   李鹤和蔼地看着他:“你从A市回来后演戏的状态就特别好,没想到能提前这么多天杀青,要不是剧组约的爆破团队在三天后才能到,咱们能提前十天完成拍摄。”   “小时,这次你帮剧组省了不少钱,财务老师说了,杀青宴吃什么你随便选。”   “我都行,不挑的。”骆与时顿了下,“就是能让我多带个人来就好。”   说着,他抿了下唇,不等李鹤打趣自己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是小陆吧?没问题,他本来就是自己人。”李鹤了然地看了眼耳根逐渐泛红的爱徒,笑着摆摆手:“行了,这么拼地拍戏不就是想赶着回去给人家过生日吗?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徒大不中留了啊。”   在李鹤一副过来人的眼神里,骆与时落荒而逃,带着助理匆忙收拾东西去了机场。   ……   晚上的A市,又是熟悉的火锅店,陆曜工作室和往年一样包下了整个二层,既是为开年会,也是为他们的老板庆生。   一年时间过去,到场的众人同去年都多多少少的有了变化,操持今年这场宴会的人也从张莉变成了江斌。   只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自任职以来就没出过岔子的江斌却在今天栽了跟头。   “蛋糕还没送过来吗?”   眼看快到开宴的时间,陆曜问道。   他虽然对过生日和吃蛋糕都不怎么敢兴趣,但这种象征仪式感的东西突然没了就会让人感觉怪怪的。   “可能是堵车了吧,小江,你去楼下看看,我估计应该是快到了。”   张莉突然插嘴将江斌支使开,小声和陆曜说:“这孩子心细,我知道你就是随口问问,并不在意蛋糕有没有,但他容易当真,看那额头上急得都是汗。”   她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要不你先上去讲话吧,蛋糕我们可以等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再切。”   “行。”陆曜点点头,整理衣服上台,开始进行他每年一次的例行讲话。   今年无论对他还是对工作室来说都是不平凡的一年,陆曜说着说着,心里的感触逐渐上涌。   正在他停下来准备缓一缓情绪的时候,大厅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接着,大厅的门被推开,原本正该在G市拍戏的骆与时推着一个多层的大蛋糕走进来,上边插着数字“2”和“7”的蜡烛,韩清和江斌一左一右地跟在小推车旁边,手里拿着荧光棒和喇叭。   室内恢复明亮,原先坐在座位上的工作室员工或是陆曜朋友从桌子底下拿出提前藏好的彩带和彩炮,对着台上边喷便欢呼道:   “陆哥生日快乐!”   “老板生日快乐!”   陆曜被这阵势整懵了,直到骆与时推着蛋糕走到台子下,仰起头笑着对他说:“陆曜,生日快乐。”   思念已久的人以这样惊喜的方式出现在眼前,陆曜恍惚以为自己是在一场梦里,美好到让他不愿意醒来。   “怎么?就许你给我惊喜不许我也给你整个啊?”骆与时挑眉,抬起手示意:“快下来吧,大家都等着你切蛋糕了。”   陆曜试探着轻轻碰上朝他伸来的指尖,如梦初醒般找到了真实的感觉。   他没舍得借一点力,自己从台子上跳了下来,然后紧紧拉住骆与时的手走到蛋糕前。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些陆曜和骆与时的事,见状并没表现得多惊讶,而是面带祝福地看着两个人,善意地催促道:   “陆哥快切蛋糕呀,再不吃蛋糕我光吃狗粮就要吃撑了!”   ”陆哥一个人切蛋糕太慢,骆老师不如一起和骆哥切吧!”   陆曜询问地看向骆与时,后者大大方方迎上他的眼神,对他点点头:“一起吧,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陆曜眼里晕开笑意,和爱人一起吹灭了蛋糕顶端象征着27岁的蜡烛,在周围祝福的掌声中礼貌地向周围的人表示感谢。   但只有和他一直牵着手的骆与时才知道,此时看着一派淡定的陆曜其实手心里全是汗。   等该走的流程全都走完,其他人入席,忍耐已久的陆曜则拉着骆与时到角落里紧紧抱住了思念许久的人。   “哥哥,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陆曜颤着声:“我真的好高兴。”   骆与时同样紧紧回抱着他,耐心地帮着陆曜平复情绪,故意逗他道:“这就当是生日礼物了?你可真容易满足。那我原来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还要不要?”   “要!”   “要就先松开。”   陆曜依依不舍地松开人,就见骆与时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对他道:“我想了很久,既然你说不喜欢能买来的东西当礼物,那我就给你个承诺吧。”   “以后的每个崭新的一岁我都会陪着你,每年一续,永不到期。”   “你愿意吗?” 第104章 塌房的第一百零四天 后续的事情骆与时……   愿意吗?   答案自然不必说, 一个缠绵的亲吻就是最好的回应。   不同于内心激荡翻涌的情绪,陆曜落下的吻很克制,力道很轻, 甚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捧在骆与时脑后的手也是虚虚拢着,怕压到头发弄疼了眼前的人。   细细密密的吻轻柔而耐心地照顾到骆与时脸上每一处值得被赞叹的地方。   从精雕细琢的眉眼到天生自带笑意的唇边,再到额上被刘海遮挡住的美人尖,无处不是造物主的神仙妙笔, 精精巧巧地正好嵌在他心坎里。   让他无处不喜爱,又无时不感激。   骆与时从陆曜的动作里读出了卑微和讨好。   就像是个久被幸运之神遗忘的人,乍然得到眷顾后变得惶恐不安,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这份恩宠,便拿出最虔诚和最谦卑的姿态去一遍遍确认,又生怕惹得神明不悦,时刻绷着小心。   但其实没关系的, 你还可以再大胆、再放肆一点。   骆与时心下喟叹,干脆闭上眼微微踮起脚尖抱紧了陆曜的肩膀,用从未有过的主动和力道叩开陆曜的唇瓣, 毫不保留地为陆曜演示着自己为对方划下的底线。   陆曜会意, 默默地承受着, 像是只收起爪牙的大型犬般笨拙又温驯,然后一点一点被引导出凶兽的本性。   ……   一吻终了,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喘。   陆曜用拇指轻轻拂去骆与时眼角因生理性反应留下的点点水光,声音低哑:“哥哥,不要这么迁就我。”   在这样放纵他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   骆与时抬眼,自觉刚刚很有气势地扳回了一局, 说话也无所顾忌:“做哥哥的宠弟弟难道不是应该的?”   他把陆曜的沉默当做了愕然,继续毫无知觉地调戏人道:“弟弟乖,以后哥哥宠你。”   “嗯?”陆曜眼睛微微眯起,从喉间溢出一声尾音带着钩子的轻笑:“那哥哥打算怎么宠我?”   “咳……”   眼看陆曜眼神逐渐变得不对,骆与时这才发现自己玩过了头,微红着脸侧过身子,手指扯着衣摆小声提醒:“快整整衣服回去吧,大家都在里边吃饭,就你和我跑出来像什么话。”   说着,他自觉无法在这样灼热的视线下再待下去,丢下陆曜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席间。   ……   今年的聚会邱旭和夏冉因为限定团里的工作双双缺席,加上骆与时和陆曜的关系在他们内部已经挑明,江斌在安排座位的时候便贴心地将骆与时的位置排到了主桌上陆曜的旁边。   于是当骆与时回到大厅时,他连问都不用问,几乎是一眼就找到了预留给他的位置——   最中央那张桌子上,连着空了两个座位的缺口分外显眼。   一口血哽在喉头,有那么一瞬间,骆与时真想掉头回去。   但要是他们俩一直不回去甚至一晚上不露面,剩下的人才更容易乱想吧……   骆与时深吸口气,强拿出一派淡定的表情,面不改色地走到中央的主桌坐下。   好在张莉就坐在他的旁边,主动小声招呼道:“骆老师,这是你的餐具,小料和菜都在自助台那边可以自取,还有甜点水果和小食。”   “谢谢。”骆与时感激点头,内心十分佩服张莉身为经纪人的素养。   就对方刚刚那说话的语气,自然地就像是他只是出去洗了下手一样,亲热又不刻意,让他感觉舒服极了。   骆与时整了整餐具,正准备站起来去拿东西,一碟按他的习惯调好的蘸料就放在了面前。   “嗒。”   瓷制餐具碰撞在木质餐桌上的声音在热闹的火锅店里并不明显,骆与时却忍不住心虚地咬了下唇,余光先是扫了一圈,最后落到表情坦然地安坐在他身侧的陆曜。   “放心,没肿。”   陆曜用口型无声说,目光落在骆与时的唇上。   嗯……就是比平时红了一点。   但是小情侣久别重逢嘛,在座的又不是未成年人,都能理解。   赶在骆与时恼羞成怒前,陆曜端起一盘用冰镇着的毛肚,问:“吃吗?”   他声音不大,却足够吸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众目睽睽下骆与时是不会做出在他看来比较“失礼”的动作的,便只好捏着鼻子回:“吃,谢谢你。”   “不客气。”陆曜勾唇,又端起虾滑开始故技重施。   在周围一脸“小情侣真恩爱”的表情里,骆与时彻底投降,自暴自弃地接受陆曜的投喂。   他确实很饿了,涮毛肚真香。   ……   酒足饭饱之后,身为东道主的陆曜起身到大厅门口送众人离开。   骆与时吃得很饱,懒洋洋地不想动,就还坐在原位上和杯子里最后的一点果汁作斗争。   “骆老师你好,久仰大名。”   刚刚坐在桌子另一侧的男人走过来主动伸出手:“我是邱旭的哥哥邱阳,也是曜哥的前队友。”   “你好,先坐吧。”骆与时主动拉开旁边的椅子,“我记得的,刚才吃饭的时候陆曜介绍过你。”   “这不一样,第一次和人见面的时候总要亲自过来一下才能显出诚意。”邱阳微微颔首,小声道谢后坐下。   陆曜的这几个前队友在骆与时这里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他知道,陆曜和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属于自己人的那种,太客气了倒显得身份。   于是骆与时也坐得没有平时端庄,微微侧着身子笑着说:“刚刚看着还不觉得,现在凑近了看感觉你和邱旭长得是真像,不愧是亲兄弟。”   “也就是长得像罢了,他一点都不听我的话。”邱阳无奈摇头,“这次我好不容易来A市一趟,说想替家父家母看看他,这小子一句没空就把我堵回去了。”   “那可能是真的忙吧,他们那个团现在人气很高。”骆与时安慰道,“邱旭还是很懂事的,如果有空绝对不会故意不见你,不然光是陆曜听了就不会答应。”   “的确,小旭一直都很崇拜曜哥,或者说,以前我们当练习生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不崇拜曜哥的。”邱阳下意识地说,片刻后又愣住,垂着眼笑了下:“看我,多好的日子差点又提起晦气的东西。”   骆与时看到他眼里刚刚一闪而过的厌恶,心知他和陆曜一样讨厌他们的前东家和悦传媒讨厌到连名字都不想提,连提起沾个边的都能皱下眉头。   “对了,聊这么多还没说正事。”   邱阳端正了表情,“骆老师,今天我是带着我们另一位前队友许悦尧的心意一起来的,他因为接的综艺要录特别篇赶不过来,特地拜托我过来的时候当面对你道一声谢。”   骆与时有些懵:“道谢?”   “嗯。”邱阳正色点头,“这次曜哥新歌的事多亏了你出手相助。”   “这哪用谢呢?”   骆与时刚说了前半句,便听邱阳道:“骆老师,你是那件事情后第一个能让曜哥愿意在歌曲制作前就把草稿给你看的人。”   事情发生在他们成团后的第二年。   当时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出道已经一年,依旧心思单纯,听经纪人说让他们带几个师弟,便真掏心掏肺地把他们当弟弟看,很少对他们有防备。   许悦尧是团里最小的,性格活泼,甚至有些粗线条,那天陆曜给他们团的新歌起了个草稿,其中一句词特别妙,读来齿颊生香。   见证着陆曜落笔的许悦尧兴冲冲地去找同是陆曜崇拜者的邱阳,说话时忘记了有人路过,结果没过多久,这句词就跑到了他们师弟团准备发的新歌里。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团里有成员是公司高层的亲侄子。” 邱阳叹了口气,“曜哥气不过,连着熬了两天,终于想出个更好的句子补上。”   “从那以后曜哥写歌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不给任何人看手稿和没有确定下来的版本。”   “所以那天刚看到热搜的时候我们虽然都相信曜哥是清白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心想糟糕,却没想到曜哥终于找到了能够和他分享一切的人。”   邱阳站起来对着骆与时深深鞠了一躬:“这件事一直是我和许悦尧的心结,如今曜哥有了你,我们两个终于可以不那么愧疚了,希望你们能一直好好的。”   骆与时沉默着受了邱阳的感谢,也算是变相地向对方承诺。   晚上回到家,听完骆与时讲述的陆曜表情几般变换,最后付之一笑。   “其实一开始我的确是怨过他们的。”陆曜说,“但后来逐渐明白,只要公司想抢,无论如何我都守不住,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   见骆与时眼露心疼,陆曜笑笑:“别难过。其实也幸好这件事给我们提了个醒,开始逐渐防备公司,留下了些他们违背合约的证据,后来才能顺利解约。”   “那——你就没有想过把那句词要回来?”骆与时问。   “要?”陆曜表情微愕,“可是事情过去太久了,也没有证据。”   “万一呢?”骆与时坚持:“没有物证,人证总有吧?就算最后判不下来,至少能让所有人知道和悦当初不仅疯狂压榨你们,还做过很多更恶毒的事。”   不说别的,让网友们多骂骂和悦他也能多解气一点。   陆曜闻言意动,点了下头。   幸运的是,不久后他们就找到了当初陪同那位亲侄子一起经过许悦尧身旁的人。   对方同样被和悦的合同榨干了骨髓,一听说不仅能报仇还能拿到酬金,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他可不像陆曜和骆与时一样行事有所顾忌,他本就一无所有,咬起和悦来就如同疯狗一样疯狂。   于是不等先行曲的事得出结果,新的事件又冲上头条,过去的事被一件件挖出,许多曾被和悦传媒坑害过的艺人趁机纷纷发言哭诉,影响范围之大,连最初提议的骆与时都没有想到。   这下,和悦不仅名声烂得彻底,带着他的投资商也弃车保帅纷纷撤资,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后续的事情骆与时和陆曜都没有再关注,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   精心剪辑了半年之久的《江山局》定档寒假,宣传期就要开始了。 第105章 塌房的第一百零五天 “嗯?问我什么时……   今年的春节比较晚, 在二月中,所以剧组在和各方沟通后边将《江山局》定在了2月初播出,平台还是上半部曾经合作过的几家, 每周五和周末晚上卫视和网络同步更新两集,一周总共六集。   也就是说,大概到1月中旬的时候《江山局》的宣传工作就要开始全面铺开。   “真好,又可以和哥哥一起工作了。”   陆曜从后边抱住骆与时,脑袋不停蹭着他的肩窝, 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对方睡衣上传来的同款清甜香气。   不愧是他亲手放进洗衣机又亲手加了洗衣凝珠的衣服,真香。   陆曜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咂咂嘴:“没想到我爱岗敬业这么多年居然也有公费恋爱的一天, 啧,真是堕落。”   【收到,我会转达给陆曜的。】   骆与时单手拿着手机回复闫泽发来的消息,另只手熟练地在陆曜头发上撸了一把, 故意说道:“哦?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以后能继续这么堕落下去。”陆曜嘿嘿一笑,在骆与时侧脸上响亮地亲了下:“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皇帝还能为了美人不早朝呢, 我为了哥哥公费恋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为了我?”骆与时语气似笑非笑。   “好吧, 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陆曜能屈能伸立马改口, 语气沉痛:“是我意志不坚定,犯下了普通人都会犯的错。”   骆与时闻言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被逗笑了:“少来,这里又没有外人,演戏光给我看可没有用。”   “诶对了,老闫说《江山局》大概16号发第一版片花,你的专辑不也是那天正式上线吗?莉姐有没有可能给你安排什么临时工作?会不会冲突?”   “应该……不会吧。”陆曜的语气有几分不确定, “你知道的,最近的情况比较特殊。”   自和悦传媒的真面貌被揭开后,陆曜所在的旧团又再度成为了网友们讨论的热点。   到底是曾经天团级别的存在,一代人的青春,当初的突然陨落实在很多人这么多年来每每提起都无法释怀的事。   尤其她们中的很多人当初年纪都不大,加上网络也不如现在发达,获取信息的手段有限,根本就对当初解约的内情一无所知,加上这些年和悦时不时再发一些诸如“团队解散是陆曜想单飞”之类的洗脑包,部分人难免误会更深。   现在真相终于被揭开,几位成员微博下的评论区几乎被前来追忆的旧团粉或是曾受洗脑包所害的路人淹没,尤其被坑害最深的陆曜微博下最为严重。   刚好陆曜新专辑正在预售期,定价也不贵,普通版的甚至不到100块钱,是大部分人都负担得起的价格。用百十块纪念或者说弥补一下自己的青春是件不用冲动就能做出来的事。   尽管陆曜和工作室都不止一次提醒大家理性消费,但新专辑的预售额还是超出了他们原本预期的一大截。   这还不算完,等16号专辑正式上线那天,也许还有觉得实体专辑没有用直接买电子专辑支持的,如果数字同样超过预期,那陆曜无论怎么说都该出面感谢一下。   所以目前只能说情况暂定。   到了16号这天,凌晨刚过,陆曜提前设定好的定时微博同步发出,底下瞬间涌入无数评论——   【第一!曜哥生日快乐!虽然今年没法去现场陪曜哥过生日但是知道曜哥有了喜欢的人就没那么遗憾了嘿嘿嘿,毕竟粉了曜哥五年的我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呢!日常催婚~】   【呜呜,其实去年发现工作室那么重视生日会的时候就有预感这可能是曜哥最后一次和粉丝们一起过生日了。不过没关系,曜哥你做了那么多年偶像陆曜,是时候做回普通人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属于你们的生活,祝福你们。】   【曜哥好久不见,真很抱歉之前听信了那群人的话以为你是想单飞才导致团队解散,骂了你很久,真的对不起。听说你已经有了恋人,那就祝你们永远幸福下去。】   ……   一条条温暖的评论塞满了评论区,在一旁陪着看评论的骆与时清楚地看到陆曜的眼圈都开始有了泛红的趋势,微微叹息一声,准备去拿纸巾,刚起来没迈出脚,就被陆曜突然伸手抱住。   “哥哥,我……”   陆曜的声音有些哽咽,心里复杂的滋味让他说不下去话。   很多人都是这样,在被误解被辱骂的时候并不会哭,委屈也都是藏着,但一旦接收到来自意料之外的善意时就会忍不住红了眼眶,无所适从。   “别难过呀,她们留言是因为喜欢你,是希望你看了能够高兴的。”骆与时轻拍陆曜的背,温声问:“不如你想个办法好好感谢一下她们?”   陆曜重重地“嗯”了声:“好,我和莉姐商量一下。”   -   沟通之后,陆曜决定在16号这天晚上临时开一场直播,因为《江山局》的片花在8点发布,为了错开时间,陆曜的直播时间定在了9点。   这是陆曜近期以来第一次露面,很多粉丝不到八点半就早早来直播间蹲守,甚至热闹地在黑着的公屏上用弹幕聊起了天。   【好开心哦,本来想着曜哥转型之后曝光变少,结果这次一出就是专辑和剧一起上,还临时加开了直播,呜呜呜我也太幸福了。】   【确实,之前还遗憾曜哥新剧不能在去年播错过了前几天的国剧盛典,谁知道《江山局》说来就来了。不过有一说一,曜哥去年走红毯的造型真好看啊……还有那个互动,绝,每日一品。】   【说起来曜哥今天会在直播的时候和《江山局》联动吗,我Big胆,想看晏清cp互动!】   【今天是曜哥生日直播吧,应该不会搞这些。而且曜哥现在都有对象了,在没说是谁之前还是别舞了……】   【对,不要给cp招黑啊姐妹们!想嗑的自己去看《江山局》新片花,今天的主角是曜哥一个人。】   ……   在理智粉的维持下,弹幕的秩序一直保持得不错,只等着九点钟陆曜开播。   而这时,陆曜和骆与时都到了陆曜旧工作室的二楼房间,准备直播的事。当然,真正需要准备的只有陆曜,骆与时纯粹是被某个粘人精硬磨着拽过来陪他的,正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做好造型的陆曜凑过来:“等下直播的时候哥哥你就坐镜头后边吧,正好我能看着你。”   “你直播我还留在房间里干什么?不留。”骆与时拒绝的很干脆。   这人今天一直想直接在他家里直播,被他拦住,这会让他等下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坏心眼儿。   “真不留啊?舍得扔我一个人在这里啊?”陆曜故意拖着长腔。   骆与时“嘁”了下:“助理和莉姐等下都在,什么叫你一个人。”   “但他们都管不住我啊,要是我突然想说个什么话……”   陆曜看着骆与时瞪他的那气鼓鼓打的眼神,笑嘻嘻地在人脸上亲了下:“就知道哥哥会留下陪我的,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完成直播任务,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屋里其他人都默默错开眼,实在是没脸看他们老板这一副厚脸皮的样子,肚子里吃进去的狗粮都快攒到嗓子眼儿了,腻歪得真让人牙酸。   ……   到九点,陆曜准时打开了摄像头。   “大家好,好久不见。”他对着摄像头挥手道:“能看到吗?”   弹幕瞬间飘过密密麻麻的“生日快乐”和“晚上好”,让直播间都跟着卡了好几秒。   “谢谢,谢谢大家的祝福。”   陆曜连声道谢,一直到弹幕这股情绪被发泄出去,然后他才开始切入今天的正题。   因为主要目的是和粉丝互动,表达一下感谢,陆曜并没有给直播安排什么内容和流程,大部分是很随意的,充分考虑弹幕的意见。   所以等直播慢慢进入到中旬,陆曜就在弹幕的催促下打开了《江山局》官博在今晚刚刚发出的片花。   片花开头是一段急促的脚步,来人深夜跨过门槛,对着里边的人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镜头一转,殿外,文臣们眉头紧锁,同样是在为什么事而忧虑着,一声“安王殿下架到”让他们齐齐噤了声。   两派人对视,从殿内小跑出来的小太监一躬身:“各位大人,江南道匪情紧急,皇上召各位速速进来议事。”   “臣,遵旨。”   众人齐齐躬身,起身后对视一眼,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列走进殿里。   直到最后一个人的身影迈过门槛,屏幕上也跟着缓缓浮现出三个大字——江山弈。   比起《江山弈》,《江山局》的剧情几乎完全围绕着朝堂斗争展开,是部偏向权谋的剧,内容没那么丰富,但在演员们的完美演绎和后期的精心剪辑下,这版片花依旧保持着超高的水准,用快节奏的叙述紧抓着观众们的眼球。   一遍看完,连身为参演人员的陆曜都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   “说实话,因为刚刚一直在准备直播的事,这其实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片花。”陆曜评论道:“真的,我觉得剪辑得特别的棒。”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十一点还有将近20分钟。   “这样吧,片花就不重复播了,你们想看可以私下去看,有什么问题的可以趁这个时候提出来。”   闻言,按捺已久的粉丝们纷纷在弹幕上提问,陆曜捡着一些不会剧透的回了,到后来逐渐放宽了要求,问什么问题都可以。   【今天曜哥直播的时候好像总是看着镜头的方向诶,所以曜哥的对象是不是也在!】   读到这条,陆曜笑着抿了下唇,微微抬眼看向镜头后,没说一句话却也把答案给挑明了。   骆与时顿时紧张起来,生怕陆曜一个上头喊出他的名字,赶紧摆手,示意陆曜换个话题。   弹幕上却已经因为这个炸开了锅,纷纷起哄要陆曜把摄像头转过去。   陆曜拳头抵着唇角笑着咳了下:“不行,他害羞,我真这么干了他晚上怕是能把我赶到书房去。”   “是啊,我在家地位很低的,毕竟还没转正,是个临时工。”   “嗯?问我什么时候能转正?”   陆曜挑眉,抬起眼睑看向骆与时,眼中带着笑意:“好,那我替你们问问他。” 第106章 塌房的第一百零六天 愿我如星君如月,……   答案自然是没有答案。   不等骆与时做出反应, 陆曜就以时间到了为由轻轻巧巧地在一片问号组成的弹幕中直接右键退出下了播,一看就是个熟手。   摄像头被关掉,陆曜向后往靠背上一倚, 伸着懒腰,眼睛舒服地眯起来,笑着问骆与时:“怎么还绷着脸呢?下播了,可以随便说话了。”   骆与时张了下嘴,短暂地发出了一个音节, 最后还是选择默默闭上,咬着唇没再说话,摇了摇头, 转身去帮着工作室的其他人把屋子的摆设恢复到原位。   见状,陆曜脸上笑容微敛,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将这件事在心里悄悄记下。   现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有什么问题还是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   从工作室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车子稳稳地停在地下车库,坐在副驾驶的骆与时跟着停住的车身微微一晃,睁开了带着困倦的双眼:“唔, 到了吗?”   “嗯。”陆曜解开安全带, 却又“咔哒”一声锁上车门。   正打算推门下车的骆与时动作一滞, 推了推:“陆曜,你怎么把车门锁了?”   “有件事要现在解决, 不想带回家里。”   陆曜扣住骆与时的手,垂着眸低声问:“哥哥,你今天晚上一直不开心,是因为我直播的时候最后挑出来的那个问题吗?”   骆与时试图抽手的动作一顿,小声辩解:“没有, 是你想多了。”   但他这点伪装怎么能骗得过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的陆曜呢。   陆曜握住他因心虚和不安而不住蜷起的手指,用大掌轻轻包覆:“哥哥,我没有在逼你公开,也没有逼你早日和我落实一段法律承认的关系。”   “如果你因为我的话感受到了不适和被逼迫的感觉,我向你道歉。”   “不用。”骆与时睫毛颤了颤,垂下眼:“我没有觉得你在逼我,只是会有些惭愧。”   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东西,他喜欢陆曜的直白和热烈,也羡慕对方在承认恋情时的大方和坦然。   于他,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和陆曜的关系告诉给亲人和好友,却自认没有那个勇气当着所有认识或者不认识人的面公开表示自己同一个人做出了要相伴一生的决定。   他其实还是个很胆小的人,而且自卑敏感。   陆曜表现得越坦然越不介意,他就会越为自己不能给予恋人对等的回应而惭愧。   沉默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弥漫开来。   陆曜忽然低声笑了下,手指一根根插入骆与时刚被他焐热的手中,与他十指相扣:“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抬起眼,表情有些许无奈:“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和只有我一个人也差不了多少。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带你融入我的家庭,能做的十分有限,就只好用这种方式证明我的心意。”   “但不管用哪种方式,心意都是无价的,所以没有贵贱和多少之分,你不要觉得惭愧。”   “何况我并不觉得付出多少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必要。”   陆曜在骆与时手上轻轻烙下一吻:“我只想要你爱我。”   “不管是公开还是涉及到更远的未来,这些剩下的事我们慢慢都来,好吗?”   骆与时轻轻“嗯”了声,余下的声音都被俯身过来的陆曜吞进肚子里,化成眼角氤氲的雾气。   -   半个月后,《江山局》正式开播,身为主演的陆曜和骆与时却在此时悄悄坐上了飞往C国的飞机。   不过两人虽是同行,但各有公务在身。   陆曜是受邀前往参加一场露天的音乐节,骆与时则是去到当地一座历史悠久的小城拍摄他出道来接的第二份代言广告。   从代言宜其之后,作为骆与时经纪人的李诚每天都能收到来自粉丝们的大量控诉,要求给骆与时再接一个符合他身份的高端代言。   等李诚好不容易给骆与时做了工作,不等他找,便有人主动找上了门——   宜其在得到骆家投资后对产品做了升级,并带着新产品参加了一个化妆品行业的国际比赛,拿下了不错的名次。   而作为宜其新品代言人的骆与时则在获奖产品的广告联播中进入了老牌奢侈品W家的视野,并以在广告片中表现出的惊为天人的相貌和气质打动了他们的总设计师,决心邀请他来作为十二星宫系列腕表最后一款,也是收官之作Pisces(双鱼座)的代言人。   这款腕表的表盘分两个颜色,一款是内部带着渐变的水蓝色,一款是浓浓的深蓝,里边都掺了些金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或是藏着璀璨群星的天空。   表盘中间是一小片由小钻石嵌出的星图图案,光芒细碎而温柔。时针和分针的针尖都做了处理,打磨成了星星的形状,非常精致和漂亮。   骆与时在看到这款腕表的第一眼就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它们,而更让他心动的是,身为代言人,W家会专门为他独家定制两只专属的特别款,作为代言人的福利。   于是当陆曜结束了音乐节的行程来陪骆与时拍摄广告的时候,骆与时便将代言人特别款的其中一只直接送给了他。   “算是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骆与时说:“打开看看吧。”   陆曜打开手里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里边静静躺着的两只手表正是他在白天拍摄时从骆与时手腕上看到的两款。   漂亮精致,又不乏温柔和浪漫。   从看到这款表的第一眼起,陆曜就明白W家设计师为什么凭借广告片中的一眼就坚持要定下骆与时,而在打听出骆与时的身份后又由对方总监直接拍板将准备送来的合约从品牌大使直接提升为代言人。   因为这款表简直和骆与时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能看出有什么区别吗?”骆与时笑着问,顺便找了白天拿来当道具的常规版来帮陆曜做对比。   陆曜拿着手表仔细端详了会儿,又将他们放在一次凑近了认真比对,试探着问:“感觉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好像指针和白天你戴的那款不一样?”   “嗯,这是代言人专属的特别版。正常款的指针都是星星,这两只的指针一个是星星,另一个我让改成了月亮的形状。”   骆与时伸手拿出深色的那只为陆曜带上,低垂着头的姿势挡住微红的脸颊:“回去之后就该过年,等再出来工作的时候这款表也差不多到了正式上市的时间,到时候你就戴着它吧。”   陆曜心头一动,应了声“好”。   以骆与时的性格,能同意让他们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用情侣款已经是了不得的进步了。   没准他再努努力……   要不等回国了就找人问问订戒指的事?有备无患嘛。   陆曜饶有兴致地想着,不经意扫到了骆与时泛着粉色的耳根,用空着的手轻轻捏了捏:“耳朵这么红,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难道这表上有什么玄机吗?”   骆与时抿了下唇:“那就等着你自己去猜了。”   ……   但骆与时没想到,他留下的小心思不等陆曜自己悟出来,先被明察秋毫的cp粉们给发现了。   日落cp超话——   【姐妹们看我发现了什么!曜哥今天手腕上的表是骆老师新代言的那款Pisces啊啊啊!如果我没记错这表昨天才开售的吧?曜哥居然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我宣布我磕到了呜呜呜。】   【羡慕了,我的还在运输中,我也想和我的cp戴同款qaq】   【羡慕+1,不得不说这对真是毫不避讳到让我逐渐都快被洗脑成他们真的是兄弟情才敢这么坦荡了。】   【等等,我刚刚放大了一下,怎么感觉曜哥戴的这支和官网上放的图片不太一样啊……尤其是指针这里,虽然图有点糊但明显看出来不是一个形状。】   【虽然但是,怎么想曜哥都不像是会戴假货的人吧……何况还是好朋友代言的。难道是品控不行吗(捂脸】   【怒戳楼上脑壳!醒醒,代言人是可以得到两只独家定制款的啊!万一呢万一呢!我记得骆老师的站子好像发过图,我去找找。】   【破案了破案了,骆老师戴着的时针是月亮分针是星星,和曜哥的正好反过来[附图]。】   【卧槽卧槽?我磕到真的了?】   【星星和月亮真的好浪漫啊呜呜呜!虽然和日落都不沾边但是是同时存在于夜空的诶,好甜!】   ……   【偷偷说,我觉得以骆老师那样细腻的心思应该不会只在这一个地方做改动吧?或者这个改动里藏着其他的特殊含义。毕竟是定制款诶,就简单地改个形状吗?】   【同意,我记得这款表同系列的有位代言人就是把他爱人名字的缩写藏在了表盘的花纹里,超级浪漫!】   ……   【眼已瞪到酸,我确定定制款应该只有表针上这一处有改动……所以我们换个思路,是星星和月亮有特殊的含义吗?】   ……   【感觉好像破案了,刚刚正好在回顾《江山弈》,第13集 慕清雨夜思念景晏的时候因为心烦意乱从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读没两页就顺手放到一边。   我截图暂停之后发现能放大看清摊开的书页上写的是什么,好像是一首诗,里边有两句特别有名,超级适合表白的那种,这就把图片贴上来给大家看:】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①”】 第107章 正文完结 “陆曜,你愿意做我的合法伴……   日落cp戴了情侣表的事很快从cp超话内部传播到外边的圈子, 甚至造成了比《江山局》播出时更大的轰动。   “大方的是友情,遮遮掩掩的是爱情。”   比起来放在明面上任人观看讨论的亲密举动,这种更为隐蔽和微小的点显然更好嗑一些, 而且更容易让人上头,越想越觉得他们是真的,每次品的时候都能带来不同的感觉。   然而不等大众消化完这一消息,更爆炸的新闻传来——   金胶卷电影节官方正式宣布了第56届金胶卷各大奖项的入围名单,最佳男主的四位候选人中, 骆与时的名字赫然在列。   卧槽?!骆与时什么时候拍新电影了?还是和李鹤导演,这是什么神仙阵容!   回忆起同等搭配的经典影片《月光里》,那可真是一代人的青春啊!   倒也有少部分人跳出来质疑为什么一部还未正式上映的电影为什么可以获得金胶卷奖的提名, 很快就被科普的评论按下。   作为国内最权威的几大电影奖项之一,金胶卷奖是出了名的“任性”:   它不看人气,也不看资历,只用电影和角色的艺术性说话, 从小众到不上院线的文艺片到创造票房奇迹的大制作电影都有机会入围,甚至还创造过被一部文艺片占领小半壁江山的奇迹。   获得提名的演员有多冠影帝,也有初出茅庐的新人, 根本不存在所谓门槛, 不然也不会有当初骆与时凭借《月光里》在17岁时就拿下当年的最佳男主, 创造圈内最年轻影帝得主的记录。   七年前,备受期待的年轻影帝跌落神坛泯然众人, 这曾经是多少人每每想起便唏嘘不已的事。   好在这两年,骆与时先后凭借着《黎明决战》和两部江山系列电视剧成功复出,积攒了不少人气的同时也重新证明了他作为影帝应有的实力。   但这次他能否再次重新站回金胶卷的领奖台拿下最佳男主的奖杯仍是个未知数,甚至并不被大部分人看好。   在刚刚公布的金胶卷最佳男主的四位候选人名单中,除去骆与时, 另外三位所参演的电影都已经上映。   其中有两位候选人参演的电影都拿下了不错的票房成绩,剩下一位参演的是文艺片,但拿下了另一和金胶卷同等分量奖项的最佳男主,实力可以说是都有目共睹,只有骆与时的角色是个未知数。   那么骆与时入选的这个未公开的新角色能超越这三个吗?   疑问与期待被网友们化成了对金胶卷电影节的关注和热烈讨论,在这样的气氛下,第56届金胶卷电影节在春夏之交拉开了帷幕。   -   本届电影节的举办地设在了风景如画的Z城。   电影节举办的这天Z城飘起了绵绵细雨,却丝毫浇不息整座城市因电影节而引发的热潮。   临近会场的大街小巷被人流填满,特意赶来的娱记和粉丝们带着设备早早地蹲守在铺好的红毯两侧,等待第一时间捕捉到各路明星或自家艺人的精彩亮相。   陆曜这次也收到了金胶卷电影节官方的邀请,并将以表演嘉宾的身份在颁奖仪式中间献唱一曲。   不过因为他同时也演唱了《金城旧事》的插曲,加上本人要求,红毯仪式上他会和《金城旧事》剧组成员一起走红毯,男伴自然定的是骆与时。   《金城旧事》作为李鹤导演精心准备了几年的作品,获得了好几项诸如“最佳男主”、“最佳影片”的重量级奖项的提名,故红毯位置被安排得比较靠后。   下午六点,第56届金胶卷电影节的红毯仪式正式开始,同步的网络和电视直播同时开启,一开播便冲上了直播软件的首页。   到七点半,载着《金城旧事》剧组人员的几辆接驳车终于缓缓停在红毯入口处,骆与时和陆曜被安排在同组的第二辆。   李鹤导演和在影片中饰演谢老夫人的苏影后率先下了车,一见下一组要走红毯的是《金城旧事》剧组,红毯两侧的欢呼和尖叫声瞬间拔高,闪光灯也是一秒不停地对着入口处闪烁着,气氛高涨。   “不要紧张。”   陆曜小声说着,低头帮骆与时重新整理袖口,非常小心机的将对方手腕上与自己手腕同对的定制腕表露出大半。   骆与时轻轻笑了声,假装没注意到对方话音里的颤抖和变得格外笨拙的双手,点头:“嗯,不紧张,我好歹也是第二次来这里的人了。”   他顺便忽略掉陆曜原本该平平整整的西装口袋下可疑的凸起,默契地和对方十指紧扣,低声问:“那你呢?第一次以我的男伴的身份来走红毯,是什么感觉?”   陆曜牵过他的手烙下一吻:“感觉很好,争取以后你参演的每部电影我都能参与其中。”   做过特殊处理的车窗外是耀眼的闪光灯和无数朝这里对准的镜头,他们就在喧闹与热烈的阴影下交换了对彼此的爱意。   一分钟后,车门打开,照射进来的灯光带着沸腾的人声同时刺激着车内两人的感官。   陆曜长腿一迈,先下了车,接过侍者递来的伞后微微弯腰向车内伸出手,骆与时在他的帮助下下了车,两人稍作整顿,同时踏上红毯,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是骆与时和陆曜!!!他们居然一起走红毯了!】   【等一下,陆曜为什么会和《金城旧事》剧组的一起走,他不是官方邀请来唱歌的吗?】   【小提示!曜哥不仅是金胶卷官方邀请来的表演人员,他还献唱了《金城旧事》的插曲哦~上网搜索《金城旧事》的资料就能看到。】   【救命金胶卷官方怎么这么懂,他们怎么知道我想看什么的呜呜呜我的cp又在红毯上同框啦!】   【表白骆老师和曜哥!日落cp真的绝美,你们两个今天穿的也太配了吧!是为了契合电影的风格吗?我直接脑补出一部民国剧!】   在重量级奖项的颁奖典礼上明星们一般都会选择较为稳重的着装,陆曜今天就穿了身裁剪简单的黑色西装,只是没系领带,扣子也解开了最上边的一颗,有了点不羁的味道,甚至带着些痞气。   骆与时同样一身黑色西装,款式却偏复古,裁剪复杂而精致。他的头发还是拍摄腕表广告时的长度,烫成小卷后正好到肩膀,半数披散在脑后,上半部分则扎成了个垂着的小揪揪,给他矜贵优雅的气质上添了些迷人的风流韵味。   这套造型使人不禁想起骆与时在Pisces腕表广告中的形象:   古老的欧式城堡中住着这样的一位贵族少年,白天的他是徜徉在花海中的温柔画家,一边笑着一边用画笔描绘着世间的所有美好。到了晚上,他摇身一变,独自待在城堡最高处的阁楼透过望远镜追寻着神秘遥远的宇宙。   两种身份,一样的温柔浪漫。   【这么看曜哥真的很像骆老师的专属骑士哦呜呜呜,啊不对,穿到民国这算什么?名门望族家留洋回来的小少爷和对他不离不弃的保镖哥哥!】   【保镖哥哥什么鬼2333我曜哥要做就做为了追老婆金盆洗手的黑丨帮大哥!】   【姐妹会说就多说点,笔和本子我都给你带来了,今晚日落超话看不到你写的文我怎么安心睡觉!】   ……   直播间的弹幕热热闹闹地送着骆与时和陆曜走完红毯,并在他们走红毯的这几分钟到达了整个仪式过程中人气的顶峰。   晚上八点,万众瞩目的金胶卷奖颁奖仪式准时开始。   经过漫长的等待,仪式终于进行到角逐“最佳男主”的最后时刻。   大屏幕依次播放四位候选人入选角色的片段剪辑,当播放到骆与时片段时,全场都忍不住为之一静。   片段的开头是纸醉金迷的旧金城,骆与时饰演的小章子努力地扮演着谢牧,在清醒与沉醉中不断挣扎,用巨大的割裂感展示着他和所处环境的格格不入。   “你难道还想回到那猪狗不如的过去吗?”   “啪!”   来自管家的巴掌落下,短暂的黑暗之后接上的是小章子身为乞丐时的生活。   即使在揭晓“最佳影片”时就已经从剪辑的片段中知道了《金城旧事》大概是个怎样的故事,但当亲眼看到骆与时饰演的小章子衣衫褴褛,拼命地往嘴里塞被人随意丢弃到地上沾了一层土的冷窝头时,看到这一幕的观众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的时崽/骆老师真的是太拼了呜呜呜,等电影上映了一定要去电影院支持!   连提前知道剧情的陆曜看到这里都忍不住心疼地偷偷握住了恋人的手,另一侧的李鹤导演也红了眼眶,侧过头低声说:   “小时,我相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你呢?”   “希望如此,但至少,对小章子这个角色,我想我是没有什么遗憾了。”骆与时轻声说,看着大屏幕的眼睛中有晶莹微微闪烁,唇角却不自觉勾起来。   能够重新享受到演戏的快乐,对他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四位候选人的片段播放完毕,颁奖嘉宾打开了手中装着获奖名单的信封,从容宣读:   “第56届金胶卷电影节,获得最佳男主的是——”   他眉峰一挑:“是谁呢?”   “扑通、扑通。”   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骆与时忽然心跳如擂鼓,被陆曜偷偷握着的手都在忍不住发颤。   “别怕,我在。”   “《金城旧事》骆与时,恭喜。”   恋人的声音伴随着颁奖嘉宾的宣读声同时响起,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直播间也被飞速滚过的弹幕刷了屏。   “哥哥!你是最佳男主!”   “小时,恭喜。”   “与时,恭喜你。”   被惊喜砸中的骆与时楞在当场,直到被周围人的恭喜声唤醒后才隐约有了些真实感。   他获奖了……   他又能回到八年前曾踏上过的领奖台了……   颁奖嘉宾将象征着最佳男主的奖杯递到骆与时手上,提醒:“时隔多年重新拿到最佳男主的奖杯,小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骆与时抿着唇深吸口气,用力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憋回去,这才用得体的微笑平稳开口:“大家好,我是骆与时,是八年前曾短暂站在过这里的骆与时,也是被很多人笑过江郎才尽的骆与时,现在我回来了。”   “首先我要感谢一群人。”   “感谢李鹤导演和《金城旧事》的全体同仁,是你们和我一起成就了小章子这个角色。感谢我的公司和团队……”   “感谢支持着我一路走来的朋友和粉丝们,你们的存在是我坚持的动力,谢谢你们。”   骆与时深深鞠躬,起身后用力吸了一口气,将温柔且直白到毫不遮掩的目光投下台下:“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个特殊的人。”   “其实在拍摄《月光里》后我陷入了很深的个人情绪里,这一度影响了我在演戏时的发挥,让我开始畏缩不前,甚至将演戏视作一件痛苦的事。”   “是他主动伸手将我拉出来,愿意做我的臂膀和港湾,给了我不断尝试和跌倒的勇气。因为他说,他会永远接着我。”   骆与时垂下眼,将半盖住手表的左手袖子向上挽了一圈,竖起小臂:“他是个明亮耀眼的人,对我的爱意从不舍得隐藏,可我是个胆小鬼,只敢在隐秘的地方偷偷诉说对他的喜欢。”   哗——   台下开始出现窃窃私语,不断有目光投向台下的陆曜,导播适时将镜头给过去,大屏幕上现出陆曜同样饱含爱意的双眼。   隔着数百人,骆与时和陆曜就这么安静地遥遥对视,不用一个字来说明,他们之间流淌的温柔的爱意就足够感染到所有人。   “但他也有瞒着我的时候。我知道他在几个月前偷偷量了我的指围,为了筹钱忍痛放弃了一款喜欢很久的跑车,甚至还为了讨好我的兄长私下里不知道和他许诺了多少事。”   “我决定给他个教训,所以这一次,就让我做主动的那个人。”   骆与时吸了下鼻子,微微扬起下巴,用恃宠而骄的骄傲语气并着流露出无限温柔的眼神说:   “陆曜,你愿意做我的合法伴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