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表演[娱乐圈]   作者:执江子   文章类型:原创-纯爱-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主受   作品风格:轻松   文案:   文案:   【正文完结】(下本《分手后…》《信息素饥渴症》)   仲钦是个童星,天赋型选手,体验派戏疯子。   为了转型,他接了部同性题材电影,搭档是势头正猛的影帝季舒远。   拿到剧本,仲钦翻开一看,好家伙,十几场船戏和数不清的吻戏,这是正经电影?   为了入戏,他找到季舒远:“我没经验,咱俩练练?”   影帝默不作声,来者不拒。   拍摄结束,电影放出花絮,两人cp粉舞上天。   仲钦沉浸戏内难以抽身,将自己强制性关在家里闭门不出,还给影帝发消息道歉,保证自己绝不纠缠。   影帝:“欢迎纠缠。”   仲钦:“???”   说好的为戏献身,你怎么当了真?   -   季舒远第一次见仲钦的时候,他懒散地倚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脚尖勾了只要掉不掉的毛绒拖鞋,足弓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合拍古装电影,仲钦的造型长发垂地。   季舒远与他对戏,便见他指尖夹着烟,在缭绕的雾气中投来含着笑意的目光。   “大影帝。”他揶揄地说,“你眼神不对劲。”   -   电影正式开拍的第一天,仲钦房间漏水,敲开了隔壁的门。   浴室内的磨砂玻璃氲满热气,蒸得季舒远胸腔发烫。   传说仲钦是某位大佬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雀儿深夜莺啼,婉转美妙,勾人魂魄,连眼神都在叫嚷着:“快来捉我。”   季舒远决心偷走这只雀。   闷骚禁欲攻x钓系美人受,两人都有点儿疯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仲钦,季舒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推拉艺术   立意:安全感来源于信任与爱 第1章 而他本人,却是个沉郁风骚的浪荡子。   化妆间内烟雾缭绕。   季舒远推门进去时,里面只有仲钦一个人。   他懒散地倚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脚上勾了只毛绒拖鞋。   整个屋内静得像张照片,唯有两种动态物:   一是这满室飘摇的烟,另一个,便是仲钦轻微晃荡的足尖。   季舒远的视线难以遏制地被吸引过去,看见他白皙的脚。   那足弓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拖鞋挂在上面将掉不掉,似刻意诱惑。   注意到有人进来,仲钦只是回头瞟了一眼,也不说话,就那么夹着烟,勾起唇笑了笑。   细长的眼尾撩上去,魅得像只狐狸。   宽松的深V领口随着动作勾出不规则的弧度,白瓷般的修长脖颈从中探出,正微微拧着朝向门口,配上他的表情,有几分欲语还休的滋味。   这个人私下里的作风,和他面向大众塑造的人设实在大相径庭。   ——顶级流量小生仲钦,对外形象是个青春阳光的乖巧暖男。   而他本人,却是个沉郁风骚的浪荡子。   季舒远在来之前就听说过相关传闻,因此即便见到这般诱人的场景,他也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冷着脸走过去。   “所有试镜演员都在外面等,”他语气无波,“你为什么在这里。”   仲钦懒洋洋地答话:“我又不是他们。”   “树大招风。”季舒远说,“靠脸走不远。”   “怎么,我是哪里碍着您了么?”晃荡的足尖停下来,仲钦终于正眼瞅他,“还是季大影帝一向好为人师?”   季舒远微微皱起眉,像是懒得和对方言语纠缠,“我准备换衣服,麻烦你离开。”   这次准备拍摄的是一部同性题材电影,名叫《未央》,其中一位男主角已经定了,正是手握好几项大奖的影帝季舒远,所以他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帮试镜演员们搭戏,也只有他需要化妆换衣服。   仲钦刚到的时候并不知道化妆间还有人要用,只觉得这里清静,就进来待了会儿。   他素来懒散,躺下便不想再挪地方,闻言不以为意道:“都是男人,换个衣服有什么好回避的。”   季舒远:“我怕你自卑。”   其实他平常说话不会这么刻薄,在外人眼里,他或许显得高冷了些,但仍是斯文有礼的。他也并没瞧不起这种靠脸出名的流量小鲜肉,甚至还在公开场合帮他们说过好话。   但今天季舒远听到点儿风声,说这次试镜实际上只是走个过场,另外一个男主资方那边早有属意,就是眼前这位。   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季舒远虽然内心反感,表面上却还能过得去。   然而他刚刚一路从外边过来,看见那些兢兢业业背着台词准备试镜的演员,再对比仲钦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儿,心里确实憋着把火。   “……”   仲钦愣了下,继而低笑起来:“您要这么说,那我更不能走了。”   季舒远注视着他,目光平静得有些漠然。   “脱了比比?”拖鞋啪嗒落在地面,仲钦站起身,手放在裤腰上。   季舒远没说话,直接掀起衣服。   胯骨往上,影帝腰腹劲瘦有力,利落的人鱼线没入裤腰,腹肌垒块分明,明显是正儿八经苦练出来的,不似蛋白.粉养出来的那般壮硕,也没有一丝多余赘肉。   “哟。”仲钦扬眉吹了个流氓哨,“影帝身材不错嘛。”   季舒远面无表情,权当他不存在,利落地脱了上衣,换上挂在旁边的戏服。   《未央》是古代背景的电影,季舒远在里面饰演皇子,戏服非常繁重,造型师让他先换里衣,剩下的等化完妆以后再穿。   室内空调温度低,束好衣带,季舒远的手搭在裤腰处,瞟了仍然赖在沙发上不肯挪动的仲钦一眼,又沉着脸把手放了下来。   仲钦抽完一支烟,抬手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目光不经意从茶几上抬起,恰好落在季舒远身上,注意到他薄薄长衫下的牛仔裤,不由得嗤笑一声。   季舒远背对着沙发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明明什么话也没说,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他心情欠佳。   “唔,不愧是影帝。”仲钦眉梢一挑,赞赏地想道,“连背影也能表达出情绪。”   虽然言语有些挑衅,但实际上仲钦一点儿也不恼。   他完全能理解季舒远对自己的排斥。   在演艺这条路上,季舒远算是个天才,二十岁不到就斩获了第一个影帝,此后青云直上一路走高,职业生涯顺利得令人嫉妒。   但没有人会因此不服,因为季舒远的每一个名誉都是实打实挣出来的,而且他本人非常爱惜羽毛,几乎不上任何综艺,接广告非常慎重,从来没有过花边新闻,也并不贪恋权贵,生活节俭自律,每年在钱财上花销最大的部分就是做公益。   照仲钦的话说,这是位真“圣人”。   “圣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种靠皮相挣名声的人呢?   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人固然可恶,但对自己也那么严苛的,便令人敬佩了。   只是仲钦没想到季舒远会对自己说教,更没想到他会和自己开那种挤兑人的玩笑。   毕竟这位影帝在传说中是个高冷帅哥,轻易不会同陌生人搭话。   看来真是挺厌恶自己的。   仲钦骨子里有劣根性,季舒远越是表现得反常,他就越是觉得有趣,打定主意要在化妆间赖到底。   没多久,几个造型师和季舒远的助理邓琪前后进入化妆间,看见躺在沙发上的人都是一愣。   “你们忙。”仲钦颇为悠闲地摆摆手,“就当我不存在。”   “……”   众人心说您这么强烈的存在感谁能当不存在?   然而仲钦也算个大咖,大伙儿没敢多话,简单恭维了几句便都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十分钟后,化妆间内依旧弥漫着压抑的静谧,以及一点儿难以言喻的尴尬。   其实往常季舒远在场时也是这种氛围,因为大影帝的档期总是被排得很满,需要分秒必争地休息,大家只要看见他闭上眼睛就不敢出声打扰。   再加上他本人气质高冷,不熟悉的工作人员都有点儿怕他,更不敢当着他的面闲聊。   而今天又多了个难以捉摸的仲钦。   看样子,影帝和仲钦应该毫无私交,两人都不说话,单单同室共处就够尴尬了,影帝周围的气压还莫名很低。   大伙儿抽空眼神交流,越发战战兢兢。   仲钦正在微信上接受嘱咐,没注意到室内不同寻常的氛围。   他的经纪人还有别的艺人要带,今天抽不出空陪他,只遣了个实习经纪跟着,多少有些不放心,便一直在微信上唠叨。   仲钦耐心地回完消息,这才分出神关注周围,恰好捕捉到某个化妆师和别人眼神交流的小表情。   他向来擅长察言观色,不必思考也能明白他们在怕什么,便微勾起唇,语气友善地搭话:“季老师今天是要做全套造型么?”   有他打破沉默,其他人顿时松了口气。   一个化妆师笑着答道:“今天时间紧,咱们现在也还有很多服饰道具没到位,所以做不了全套,只是稍微弄一下,让试镜的演员更有代入感,等到正式开拍肯定会精致得多。而且咱们导演有时候心血来潮说不准还会想换造型,都不一定。”   “唔。”本来就是一句破冰的话,仲钦不在意地听了一耳朵,等到室内重新安静下来,他才再次开口。   是直接问季舒远的:“季老师行程这么满,还特地抽时间给试镜演员搭戏,会不会太累了?”   他语气真诚而担忧,甚至带着几分晚辈对长辈的谦卑。   季舒远身旁的邓琪听完这话,忍不住回头觑了一眼沙发上漂亮的顶流小鲜肉,暗道这人好像并没有传闻中那么难相处,看着态度还不错。   就连先前那十多分钟的沉默,邓琪也找到了理由——大概是因为后辈面对前辈时太紧张,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季舒远没给仲钦难堪,秉持着一贯清淡疏离的语气道:“不会。”   “是,我多虑了。”仲钦讨好似的笑道,“季老师的职业素养一向很高。”   一边说,他一边从沙发起身,挪到了季舒远旁边坐下。   “我一直很仰慕季老师,您的电影我都看过很多遍。”仲钦没转头,而是隔着镜子凝视季舒远,仿佛有点拘谨,“没想到会有机会和季老师搭戏,实在是万分荣幸。”   他语气比方才还要谦卑,然而结合他们先前的对话,季舒远完全有理由觉得他是在讽刺,便闭着眼睛没搭理他。   仲钦像是以为他不信,立刻如数家珍地报出几部季舒远主演的电影,又强调道:“真的,我就是因为听说季老师会参演这部电影,才鼓起勇气过来试镜的。”   听见这话,季舒远终于撩开眼皮,侧首斜斜地瞥他,“你也要试镜?”   “当然啦。”仲钦腼腆地笑了笑,“不过我已经好几年没演过戏,试镜前临时抱佛脚补了一下课,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嗯。”   听见他还跑去补过课,或许并不见得多努力,但季舒远的脸色还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今天上午过来的演员基本都是试另一个主角,其他配角的试镜要等到下午。季舒远对仲钦会演哪个角色心知肚明,但为了以后合作能更加顺利,仍起了个话头想趁机提点一下:“你试哪个角色?”   “施淮安。”仲钦答道,“和季老师对戏最多的那个角色。”   他这话态度放得挺低,因为电影里分明是戏份均等的两个男主,他却说得好像自己演的只是个配角。   “季老师对施淮安这个角色有什么看法吗?”仲钦察言观色,明白季舒远的意思,主动递台阶。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几,说道:“我看见人物小传里写他会吸食水烟,我对这个了解不多,就先试着抽了一下普通的烟……先前您进来的时候把您呛着了吧?”   闻言,季舒远微微一怔。   他回想起进门时看见的仲钦,好像是有点儿剧本中施淮安那味儿,一股子颓靡散漫的柔性美。   ——原来这人躲在化妆间不是为了偷懒,而是在揣摩角色?   那倒确实是他臆测了。   “施淮安这个角色很复杂,既然你看了人物小传,那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太监,他内心非常压抑,甚至有些疯狂……”   聊及角色,季舒远神态不再那么拒人千里,即便语气并不热情,但至少足够有耐心。   反正已经定了仲钦演,他没办法改变,只能尽力帮助仲钦演好这个角色。   如果说先前他还因为仲钦的懒散态度而气闷,这会儿他已经丝毫没有半点不快了,甚至觉得仲钦和施淮安这个角色有挺高的适配度。   两人讨论着角色忘了时间,等到造型做好,造型师们都退出了化妆间,季舒远还毫无所觉。   后来邓琪接到个电话,因为怕打扰他们也悄悄离开了,房间内顿时又只剩下两个人。   仲钦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门口,稍稍凑近季舒远,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才低低唤道:“季老师。”   “嗯?”季舒远垂眸,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并且难以避免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一时有些愣神。   “我没看过完整的剧本,但是有从别人那里听说一点……”   在没反应过来的须臾时间里,季舒远无意间看见仲钦脖颈上泛起一点儿红,听见他声音轻而软地问:“咱们这部电影,是不是有很多床戏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首章排雷:   1.攻受都不完美,且都有不同程度的疯,本文可能又名“纯情书生俏狐狸”、“我和美人的边缘禁忌恋爱”(bushi),但是书生不纯情,美人也不边缘= =   2.剧中剧《未央》里的受是真·太监,虐恋不情深,BE   3.剧中剧的受有女装情节(很少,就提了几句)   4.攻受都没有前任,问就是啥也没有(不包括剧中剧→懂我意思吧?)   以上,介意者慎入orz   -   下一本《分手后我还打听你近况》求收!   文案:   一场意外,佟深需要替别人养表弟。   便宜弟弟长得帅成绩好,自制又懂事,很少让人操心,就是眼神利得很,像只小狼崽。   佟深骤逢变故日夜潦倒,却又因肩负责任,不敢堕落至深。   于是大家发现那个洒脱的花花公子竟然变得正经起来——   酒吧内场子正嗨,有人说在门外看见个穿校服的男生,佟深立马放下酒杯:“抱歉各位,我得回家做饭。”   众狐朋狗友:“???”   和男朋友擦枪走火,一个电话打来,佟深瞬间冷脸:“不好意思,我得去趟学校。”   那表情,禁欲得像个和尚。   男朋友:“……分手吧。”   日复一日,佟深兢兢业业当着监护人,却逐渐发觉小狼崽的心思好像不太对劲……   –   涂嘉致一直以为佟深和自己表哥是一对。   第一次看见佟深和男人接吻,涂嘉致数落他:“你这样我哥知道吗?”   佟深知道他有误会,但无法说出实情,只好默认。   后来涂嘉致把他压在墙上接吻,问:“我们这样,我哥知道吗?”   佟深幡然醒悟,狠心不告而别。   这一走,就是六年。   他迟钝地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放得下,六年来一直偷偷打听对方近况,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假装随口一提,问:“涂嘉志最近怎么样?”   再见面是一次酒会,涂嘉志衣冠楚楚,目光藏在镜片后,与人交谈时斯文又儒雅。   可他转头就把佟深堵在角落里,锐利的眼神与强硬的劲道仿若当年,声音却是委屈的:   “涂嘉志最近不怎么样。”   “他想你。”   “想得要死。”   没心没肺潦倒纨绔美人受×狼狗攻,六岁年龄差,年下   【高亮排雷】:攻C,受非C(以前是纯1) 第2章 仲钦运气不大好,抽到个十分变态的题目。   ——又来了。   季舒远心里莫名冒出这么个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仲钦的时候,他总是耐心不足,无端地,非常容易被拱起火。   季舒远想起少时念书,班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学生,表面看起来乖乖巧巧挑不出错,暗地里却能把学校的规章制度违反个遍,若是你没抓着他的证据,他还敢得寸进尺打诨卖乖。   在季舒远的直觉里,仲钦就是这种学生。   可他又确实没挑出任何错来,就连一开始两人针锋相对,也是他自己捕风捉影无理在先。   仲钦有什么错?   人家好端端独自在房间里揣摩角色,抽烟也好、诱惑也好,都不是做给他看的。   即便现在要问床戏,那也是满脸正经甚至有些羞赧地请教,有什么问题?   换任何人来问季舒远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可是这话从仲钦嘴里吐出来,他就是没来由地觉得像被挑衅了。   ……也不知道是这人说话腔调有问题还是吐息有问题,总有种没憋好屁的感觉。   季舒远喉结一滚,半晌才嗓音冷淡地说:“吻戏床戏都不少……你如果介意,最好现在就退出。梁导对这方面把控很严,不会允许用替身或者借位。”   “我不介意。”仲钦笑了下,毫不迟疑地说,“我完全不介意。我只是有点儿紧张,怕到时候不小心冒犯了您。”   “无妨。”季舒远漠然地将目光从他脖颈处挪开,“戏是戏,演员是演员,我分得清。”   “啊……”仲钦仿佛有些羡慕,说,“您每次演戏都能把角色和自己分得很清么?”   “嗯。”   “您真冷静。”仲钦远离他,靠回自己椅子上,垂眸轻叹着笑道,“我就不行。”   他后面那句话声音很低,季舒远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索性没理。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仿佛自我提醒,季舒远十分刻意地在心里想,“我又不是他爸。”   -   仲钦是这一批演员中最后一个试镜的,等他到场,季舒远已经陪人搭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戏。   夏季炎热,这会儿又恰当正午,即便室内空调开得很足,大影帝仍然被繁重的戏服闷了一脑门儿汗。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疲色,甚至阻止了旁边邓琪想要为他打扇的动作。   “季老师体力真好。”当着屋内一众表情严肃的面试官,仲钦半点儿不紧张,进门便自来熟地跟季舒远搭话,“辛苦一上午了,您看着还是这么精神。”   因为是选男主角的最后一次试镜,现场除了导演制片人以外,还有几个投资商派来旁观的代表,乌泱泱的满屋子人。   其他试镜演员看见这场面,不说特别紧张,至少都特别严肃。仲钦究竟哪儿来这么足的底气?   季舒远已经知道先前那些说这次试镜只是走过场的话都是谣言了,如果真的已经内定,今天没必要来这么多人。   所以他越发想不通仲钦这种试个镜跟回家一样随意的态度,只能归结于这人就是天生混不吝。   他没回应仲钦的话,只侧首朝总导演梁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休息好了,可以随时开始。   今天的试镜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的试镜片段早在三天前就发给了各个演员,让他们有时间提前准备。这部分试镜片段每个人都一样,便于横向比较。   同一个片段看四个小时,大家多少有些审美疲劳。仲钦的表现中规中矩,梁成在纸上勾勾画画,头也没抬。   第一部分表演完,季舒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休息。   梁成从脚边提起一个纸箱放在桌上,朝仲钦抬了抬下巴道:“抽一张,一分钟思考时间,三分钟表演时间。”   第二部分是即兴表演,抽到什么题就是什么题,没有剧本,只有人设和事件,其他的全靠自由发挥。   仲钦运气不大好,抽到个十分变态的题目,纸条上只写了五个字:   【施淮安自亵】   他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不惊讶也不紧张,从容地将纸条递还给梁成。   旁边人看清题目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位副导觑了觑梁成的脸色,清清嗓子道:“这题有点特殊,如果觉得太难,可以破例换一个。”   “不用。”仲钦勾唇道,“既然题目已经拟好,说明各位导演已经考虑过了,难不难都是我自己的运气。”   “嗯,是个聪明人。”梁成看他一眼,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你前面那部分不出彩,这题虽然麻烦,但对你来说是个机会,接下来好好演。一分钟,计时开始。”   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仲钦第二部分演得不够令人惊艳,他就可以直接出局了。梁导用人从不将就,试镜表现中规中矩也就是平均水平,会被直接拒掉。   可这个题目要演好确实很不容易,尤其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仲钦难不难为情不知道,有人已经替他难为情了。   一分钟思考时间结束后,一个资方代表人站起身,犹豫着问:“要不我们回避下?”   “回避什么?”没等其他代表人出声,梁成便淡淡说道,“拍摄现场比这人多,演员拉不下脸,就趁早卷铺盖滚蛋。”   “……”   梁成说话一向强势又直接,大伙儿都已经习惯了。那位代表人被顶了一句倒没觉得生气,只是坐回去时看向仲钦的眼神越发怜悯。   整个屋子内,和梁成同样平静的除了仲钦本人以外,估计就只有季舒远了。   影帝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内心秉持着作为演员的修养,确实并不觉得在众人面前表演自亵是多么为难的事情。   他甚至已经根据施淮安这个角色的人设在脑海里描绘出几个场景,并带入剧本中,思考自己撞见施淮安自亵时应该如何表现。   ——是的,在原剧本中确实有施淮安自亵的情节,而且这场戏还非常重要,因为这是两个男主角的第一次相遇。   不过剧本写得要比题目细致得多,季舒远很好奇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仲钦会怎么发挥。   “我需要一点道具。”仲钦没被梁成严厉的措辞吓到,仍然笑意盈盈,“可以吗导演?”   “不过分就行。”梁成点头,“要什么?”   仲钦:“要两把椅子。” 第3章 那目光分明谁也没看,却好像将众人撩拨了个遍。   场地环境受限,工作人员只找来两把简陋的塑料椅,颜色土黄,用料精简,看起来和旖旎气氛一点儿也不沾边。   众人甚至觉得这破道具可能会给仲钦的表演减分。   戏是古装戏,这一段本来应该让演员穿轻薄的纱衣,辅以帘栊帐缦的环境布置,才能营造出唯美淫靡的场景来。   然而现场只有两把土黄色塑料凳,一群表情各异的围观者,和冰冷苍白的地板墙壁。   仲钦将其中一把椅子放在另一把椅子的斜对面,随后环视一圈,目光在季舒远身上停留了两秒。   季舒远以为他想向自己借戏服,毕竟仲钦身上过于现代的服饰很容易让人出戏。   但他什么也没说,很快就移开目光,在背对着众人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室内陷入一片紧张的静谧。   就在大家都在疑惑仲钦究竟会如何表演的时候,只听见“刺啦”一声,他竟然直接将自己身上那件V领T恤撕开了!   衣服从中间被撕成两半,变成一件薄薄的开衫。   仲钦缓慢地脱掉鞋袜,其中一条腿搭在对面那张椅子上,长长地伸展开来。   他今天穿了条休闲阔腿裤,能够不费力地从脚踝撩上去,越过膝盖,松松垮垮地垂在大腿处,露出一条肌肉匀致、修长白皙的腿。   他抬起脚跟,那条腿立刻绷紧,展露出引人遐想的力道。   只有足尖一点留在椅子上,重量全部压在那块儿,莹白上染了一层绯色。   足弓勾起,轮廓漂亮得如同工笔细描。   季舒远这才注意到他没穿先前那双毛绒拖鞋,换了双雪白的板鞋。   本来也是,大热天的谁会穿那么双毛绒拖鞋?即便空调温度低,视觉上也让人觉得不合时宜。估计是他嫌板鞋不舒服,随便在化妆间找来穿着放松的。   季舒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仲钦穿着拖鞋一晃一晃的脚那么印象深刻,明明他对这个部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甚至还挺嫌弃。   但很快他就发现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在意仲钦的足弓,因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难以扼制地将目光停留在那里。   人类对美的追逐大概源于天性,不局限于物种,也不局限于部位。   季舒远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下。   也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觉得如果自己握住那只脚,手掌大鱼际的地方应该可以正好嵌进足弓的弧度里。   随即他便被自己这种堪称骚扰的想法烫了下,面上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将视线挪向别处。   仲钦一只腿垂地,一只腿支起,身子微侧,继而往后靠在椅背上,臀几乎是悬在外边,后腰用力地弓着,与衣服贴在一起,室内灯光穿透轻薄的面料,隐约勾勒出那截窄腰的形状。   摆好动作后,他偏头朝向对面那张椅子,眸光垂落,在众人的视线中显出一张线条利落的侧脸。随着这个姿势,他双肩高度不再一致,被扯烂的布料受重力影响滑落一半,露出他圆润的肩头,和半扇瘦削的蝴蝶骨。   “皮肤真好啊……玉雕似的……”   看见这场景,邓琪一时没控制住,羡慕地用气声低低说了句。   季舒远面无表情,警告地用眼神点她,吓得女孩儿立刻噤声。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仲钦的呼吸声。   他将下巴抵在肩上,表情里带着一丝痛苦,起伏明显又急促。   明明两只手都隐在身前,并不能看清他的动作,却更让人浮想联翩。只见他肩膀时而耸起,时而落下,带得背上那双蝴蝶骨仿若展翅。   约莫一分钟后,仲钦紧紧蹙起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鬓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渗出汗水。   他垂着眼睫,神情有些怔然,又有些迷惘。   半晌,他自嘲般勾了下唇角,缓慢地将垂落的衣服拉回去。   他的视线跟着衣服走,从肩上到身前。   那目光分明谁也没看,却好像将众人撩拨了个遍。   季舒远手指无意识一搓,看见仲钦深深地垂下头,像在盯着什么思考。   他发尾沾着湿意,后颈处也有几颗汗珠,因此显得愈发苍白脆弱。   片刻后,仲钦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难,将脚底下那根椅子踢得翻了个身!   椅子撞在不远处的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被惊了一跳,先前扯远的神思立刻收了回来。   梁成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刚好三分钟,便出声道:“好了。”   仲钦可能还没回神,又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朝导演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到门边把椅子拎回来。   “不错。”梁成在纸上记录完,抬首评价时明显比之前温和,“对角色的理解很到位。”   “谢谢导演。”仲钦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刚才那种颓靡的气息,语气略显淡漠,“辛苦大家了。”   他前面的衣服还是裂开的,但他神态自若,并没有遮掩。   季舒远无意间瞟到,有些惊讶——这人从后面看起来那样单薄的身体,竟然也有结实的腹肌。   兴许是天生骨架小。   对于做演员而言,这一点其实颇具优势,像他自己,现实里不觉得,上镜就有点儿嫌壮,所以他平时丝毫不敢松懈,锻炼一日没停过。   “我有几个问题。”梁成双手交握,审视地看着仲钦,“前面那个片段怎么回事?不是你的水平。”   “因为我不理解。”仲钦说,“我觉得剧本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不合逻辑……”   仲钦不紧不慢地说出疑惑,梁成边听边点头,最后解释道:“你的感觉没错,为了方便试镜,也为了保密,给到你们手中的片段确实删改不少。”   顿了顿,梁成又说:“我还有第二个问题。”   仲钦点头,“您讲。”   “仲钦,我其实记得你。”梁成说,“你小时候演戏很有灵气,现在么……行尸走肉、提线木偶。”   仲钦很坦然地保持轻松神色:“嗯。”   “——我本来是这么认为。”梁成抬手隔空点了点他,“但是今天看来,你灵气还在。我不知道你前几年怎么回事,可能是被铜臭味蒙了心智。”   这话说得太直接了,其他人脸上都有点儿尴尬,只有仲钦还微微笑着,仿佛挺赞同导演的话。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你敢来试这个戏,我就欣赏你。迷途知返,孺子可教。问题是,我看现在迷途知返的好像只有你一个人。”梁成拧着眉头说,“之前写完这个剧本,咱们有个编剧向我推荐你,说你的形象很符合施淮安这个角色,我就说可以让你过来试个镜。结果前两天,崔正谦崔总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务必不要让你演这个戏……这我就得问清楚,你们公司内部到底商量好没有?这戏你究竟是接,还是不接?”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盯着仲钦,等他的回答。   “接。”仲钦斩钉截铁。   然而梁成的眉头并没因此而有所舒展。   他追问道:“你的话算数么?”   这一次,仲钦没有立刻回答。 第4章 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他是被崔总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如果要认真追溯,仲钦可以说是从襁褓中就开始演戏了,之后十几年如一日,除了高考前闭关两个月以外,他几乎都是在片场生活的,是个名副其实的童星。   十几年通告不断的童星,作品不计其数,本来应该成长为一颗璀璨的明珠,但在十八岁之前,仲钦的名声可谓是每况愈下。   不知道为什么,从十三四岁开始,仲钦的演技便开始泯然众人,综艺上的表现也平平无奇,再加上他演的那些剧要么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播出,要么就是毫无水花的烂剧,很快仲钦的最后一点儿剩余价值也被广告榨干,在综艺里的地位从众星捧月到背景板,演戏也只有边缘角色,偶尔有人提起他,都会感慨一句“伤仲永”,甚至觉得他这姓可能不太吉利。   直到高考结束,仲钦突然放弃演戏,转头跑去参加了一档选秀综艺,凭着无与伦比的绝佳容貌一炮打响,在花期只有一年的限定团里火成顶流,迅速甩开其他队友一大截,自此成功从一名演员转型成为一名爱豆。   这种职业生涯简直闻所未闻。从来只有爱豆扎堆去演戏的,哪有演员掉头跑去当爱豆的?在当今国内乐坛一片惨淡的形势下,这不是自毁前程么?   何况,仲钦在音乐上并没有特别突出的天分,只是嗓音不错,唱歌好听,但乐理知识只有在选秀综艺上学到的那么一点儿,以后别说音乐创作了,就只是唱歌他也有很大的局限性。   所有人都以为仲钦待在这个圈子里并没什么崇高的追求,唯一目的就是赚钱,所以在他身为演员赚不到钱的时候,他就果断抛弃了自己十几年的努力。反正当爱豆也能接广告和综艺,比演戏轻松多了,来钱也快。   谁知道呢,他竟然还会再一次作死,作为一个上升期流量爱豆,却跑来试镜一部小众文艺片,还是同性题材的文艺片。   而且,听梁成的意思,仲钦和自己经纪公司的意见并没有达成一致,甚至公司老总还把电话打到导演这里断他后路,这……就很有些微妙了。   圈内关于仲钦的八卦本来就很多,一是大家都不太相信一个在圈子里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真能干干净净,二是他选秀火得太容易,很难让人不去猜测他身后是否有资本推动。   而其中流传最广的八卦,便是关于仲钦和他经纪公司老总崔正谦之间的传说。   星朗娱乐是一家老牌娱乐公司,原本体量并不算特别大,直到崔正谦从他老爸崔云昊手中把公司接过来,不到三年,星朗娱乐便成为国内顶尖娱乐集团之一。   仲钦高考结束那会儿在圈内基本就是查无此人的状态,星朗娱乐如日中天,却在这时签下了他,然后马不停蹄送他去参加选秀,之后直接C位出道,四年来资源不断。   比起仲钦是靠自己走红,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他是被崔总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毕竟,比起单靠颜值便跻身一线明星,还是被大佬看中后包养,砸资源把他捧成一线明星的概率更高。   如今听见崔总竟然真的会亲自插手公司一个小明星的事情,在场众人对这传说又深信了几分。   室内安静了将近半分钟,梁成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仲钦终于动了动嘴唇。   “……我的话……”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郑重地看向梁成,“算数。”   “你确定?”梁成还是不放心,“你要知道,咱们这项目本来就不容易,可经不起崔总折腾。”   若不是仲钦今天的表演确实让梁成非常惊艳,他真不愿意用这么个有风险的人。   “他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仲钦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我是说,崔总不会做出任何对这个项目不利的事情。他之所以给您打电话,只是担心我太冲动。但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肯定不会放弃。我相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梁成看了看在场几位投资商代表,犹豫片刻,说道:“这样吧,你让崔总那边再联系我们一次,毕竟这项目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能让大家跟我一块儿担风险。”   “好。”仲钦摸了摸裤子口袋,想起手机不在自己这儿,便问,“不好意思梁导,能借下您手机吗?”   “……”   梁成像是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问:“你现在打电话?”   “嗯。”仲钦点头,“正好大家都在,一次性解释清楚比较好。”   “哦……行……那你打吧。”   虽然在试镜现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堂堂星朗娱乐的老总打电话有点魔幻,但梁成还是将手机交给了仲钦。   他一向厌恶办事效率低下,比如今天试了镜,不行的他就直接说不行,不会让人过几天才知道结果,所以仲钦这种说风就是雨的处事风格正好对他胃口。   接过手机,仲钦熟练地拨出号码。   周围人一看他这样子,更觉得他和崔正谦关系不一般。当今社会除了关系特别亲密的人,谁没事儿还背那么多手机号?   电话接通,仲钦直接按下免提。   对面传来冷静的男声:“喂,梁导?”   “是我。”仲钦说,“借梁导的手机给你打个电话,麻烦你解释一下。”   众人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白,室内寂静无声。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会儿,崔正谦问:“你通过试镜了?”   仲钦没直接答,只抬头看向梁成。   纵是梁成这种直肠子,面对眼前的情景也难以避免地表现出些许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打招呼道:“崔总,你好。”   “你好,梁导。”可能早已猜到仲钦会按免提,崔正谦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惊讶。   梁成:“是这样,仲钦的表演确实不错,如果没有您之前那通电话,那我可能会直接拍板用他,但是……”   “那就让他演吧。”崔正谦说,“既然打了这通电话,就说明他想好了。”   顿了顿,崔正谦道:“让他演吧。如果有需要,星朗也可以投资。”   梁成:“……”   决定用仲钦之前,他真没想到这能拉来星朗的投资……   谁还会嫌钱多?梁成立马一扫脸上阴霾,连声笑道:“崔总要是愿意投资,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咱们今晚约顿饭?正好今天试镜完了演员就基本定了,另外几家投资方代表也都在呢,一起聊聊?” 第5章 “圣人”像个真正的神仙似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悲喜。   崔总说那话可能只是随口客气一下,但梁成才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星朗按着崔总的脑袋打钱。   “行。”崔正谦答应得很爽快,“一会儿我让秘书把时间地点发给你。”   “哎哎,哪儿能让崔总出血呢?”梁成一拍胸脯,“这顿肯定得我请!”   崔正谦没跟他争,定好了时间后就说让秘书跟他联系,然后客套两句挂断了电话。   梁成抱着手机乐了好一会儿。   虽然崔总态度不算热络,但比起其他的投资方,这态度简直可以说是菩萨了。   《未央》这部电影不能在国内上映,只是梁成多年以来的一个执念。以前没那个能力,现在好不容易闯出来了,他就想圆梦,把这戏拍出来,看能不能冲个大奖。   可是对于投资方而言,得奖这事儿太缥缈了,看不到利益,也就没人愿意掏钱。所以即便梁成近些年的商业片叫好又叫座,仍然没办法为《未央》拉来投资。   后来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几个小老板,愿意为了情怀掏钱,但情怀这东西比钱虚多了,梁成说不清这些老板究竟是真心看好这部电影,还是觉得他梁成下跪求人的姿势格外赏心悦目。   总之梁成就觉得自己陪酒赔笑然后被人把钱扔脸上的样子连只狗都不如,这辈子再也不想回想当初那个场景。   现在能拉到星朗的投资,梁成多少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于是挂了电话才假模假样地转头问那几个投资方代表有没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星朗的分量比他们这几家加起来还重,崔总发了话,还轮得到他们有意见?   在场几个代表看着梁成掩饰不住的得意表情,心里都有点儿冒火,毕竟梁成当初求爷爷告奶奶丢面子的对象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老总。   大家都只是苦逼的打工人而已,在公司受气就算了,好不容易做一回甲方,怎么还得受气啊?   不过转念想想,虽然电话里是说和代表们一起聊聊,但实际去参加饭局的肯定不是自己,崔正谦不好约,老总们知道了还不亲自上赶着?   想到晚上老总们也得去崔正谦面前当舔狗,众打工人心里又觉得平衡了。   仲钦默不作声地将众人百态尽收眼底。   上午试镜几个小时,梁成对演员说话严厉乃至刻薄,好几个演员最后都是哭着出去的,仲钦一开始也没得到他什么好脸色。   结果面对崔正谦,他又仿佛变了个人,连带着对仲钦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圈内人都说梁成性子急说话直,好像他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英雄。   然而实际上,没有哪个导演不是八面玲珑处事圆滑的,真要一丝不苟不懂变通,那导演多半也混不出来。   仲钦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对梁成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他早就知道梁成脾气不是很好,拍戏要求过于严苛,但他也知道梁成导戏能力真的很不错,也不搞潜规则那套,遇上事情对事不对人,总体而言是个很不错的导演。   从小到大,仲钦既见识过别人对他卑躬屈膝,也见识过别人对他冷嘲热讽,有什么棱角也早被打磨得光滑圆润。   说实话,在仲钦看来,梁成面对崔正谦的态度其实都能算得上不卑不亢了。   比起他的当年,这充其量就是正常社交的程度。   在场这么多人,如果非要找个完美无污的,大概只有季舒远这位“圣人”了。   仲钦有点好奇“圣人”在这种场景下会是什么表情,正想扭头看看他,梁成恰好开口叫了两个人的名字:“仲钦,舒远,晚上吃饭你俩也一块儿?”   “好的。”   同时作为星朗的艺人和电影主演之一,今天这局仲钦肯定不能缺席。   他回完梁导的话,神态自然地去看季舒远。随后他失望地撇了下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圣人”像个真正的神仙似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悲喜。   “我就不去了。”季舒远站起身往外走,途中淡淡一瞟仲钦,语气毫无起伏,“我性格不讨喜,怕惹得崔总不痛快。”   仲钦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勾着唇说:“季老师好谦虚,其实我们崔总很喜欢您这种凭实力说话的演员,还老教育我要向您学习。”   季舒远动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直觉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这一停,两人距离正好挨得很近。   仲钦微微侧头,仰脸含笑瞧着季舒远。   他这双眼睛独特得很,眼型介于丹凤眼与桃花眼之间,莹润的眼珠仿佛能蒸出水汽,连狭长的眼尾也带上湿意,显得又狠又柔。   “何况季老师的性格不是挺好的吗?务实。”   仲钦笑意不减,嘴唇看起来完全没动,但的确发出了几个绕在舌尖上、轻得只有季舒远能听见的字音:“……又带劲儿。”   “……”   季舒远面色微沉,还没说什么,旁边梁成不由分说勾住他的肩:“既然这样,那你可一定得去啊,难得听说崔总赏识什么人,作为咱们这部片子的主演,你怎么能缺席呢?”   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梁成顺势揽着季舒远往外走。   两个人在最前面,梁成回头看见后面的人还没跟上来,将季舒远拉到拐角处,低声说:“我知道你这人刚正不阿,但是投资商的面子不能不给。你知道,咱们这戏拉投资不容易,哥以前什么掉面子的事儿没做过?眼看就要到嘴的鸭子,咱可不能让它飞了啊!”   季舒远沉默地看着他。   之所以接这部戏,除了觉得剧本不错之外,还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季舒远欠梁成一个人情。   高中时,季舒远竞赛得奖被保送,空余一年时间没事儿干,恰好父母有个朋友是圈内人,便问他想不想去演戏,并给他引荐了一名正在挑选演员的副导。   季舒远看了剧本觉得很感兴趣,父母也说可以尝试一下见见世面,他便由那位副导介绍过去试镜了。这一试,还真就让他试上了。   当时那部电影只是一部小成本文艺片,并不被人看好,由于资金有限,演员基本都是新人。   没有资本插手,导演又真心诚意想拼一番事业,指导演员耐心细致,整个剧组氛围融洽,所以起初季舒远的体验非常好。   转折点在拍戏中途时,有个小老总突然要撤资,制片人急得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几个演员也经常被叫去参加饭局。   季舒远那会儿还是个心智纯良的学生,只知道自己签了合约就要对工作负责,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虽然当时只有十七岁,但季舒远长得人高马大,出去谁也没在意他还未成年,该劝酒照样劝酒,再加上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叫喝酒他就仰头一口闷,经常逗得老总们哈哈大笑,于是制片人越发喜欢带他出去应酬。   有一次,席间一位老总喝得大醉,伸手就来摸季舒远的脸,问他想不想火,又说他这长相以后一定大红大紫,只是缺个贵人捧。   桌上众人都知道这走向不正常,但谁也没敢出声拦。带季舒远来的那位制片人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没开口。   只有梁成,明明他也是去和那位老总谈投资的,明明他压根儿不认识季舒远,但只有他像个英雄一样站起身推开了那老总的手,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彼时青涩无措的少年从粪池般的房间里拽了出去。   可是那时候宁折不屈的英雄,现在也终究要为金钱折腰了。   季舒远早就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少年,也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只是多少有些感慨。   “我考虑一下。”他没立即答应,只道,“傍晚前给您答复。” 第6章 他怀疑自己被仲钦下了蛊。   季舒远最终还是应了那个饭局。   但并不是因为梁成,而是因为仲钦。   他以前就听说过崔正谦的一些事迹,知道这位崔总绝不是什么演员去陪杯酒就能让他掏钱的人物。   既然已经答应要投资,那么对方就不会反悔,他一个演员去不去都没有什么影响。   事实上,季舒远也不太清楚自己具体为什么会答应这个饭局。   只是直到晚上坐在餐桌面前,他脑海中还盘桓着仲钦中午临走时勾魂夺魄的眼神和咒语似的那几句话。   他怀疑自己被仲钦下了蛊,降智的那种。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但无论如何,季舒远现在可以确定仲钦真不是什么傻白甜。   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以貌取人的想法固然不对,判断出来的结果却与现实一致。   先前想起自己年少时的事,季舒远自然也联想到了仲钦身上。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仲钦和当年的自己不一样,那人一看就没那么好拿捏。   不得不承认,季舒远现在对仲钦这个人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他之所以喜欢演戏,就是因为迷恋揣测角色的过程,如同迷恋一款解谜游戏,欲罢不能。   而仲钦这个人的复杂程度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人和任何角色,令他下意识就想探究。   梁成是和季舒远一块儿过来的,眼看着这人长时间神游天外,但知道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便没说什么。   其他几个投资方果然都是老总亲自过来,很客气地和梁成打了招呼。   众人又等待小半个钟头,崔正谦才姗姗来迟。   季舒远被梁成攘了下,回过神来,跟着众人一块儿起身看向崔正谦……和他身后的仲钦。   两人对上目光,仲钦朝他笑了下。   季舒远终于想起来了,他那时候答应要来参加这场饭局,是因为潜意识里想看看这个崔总。   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能降伏仲钦这只狐狸。   上午那通电话他也听在耳朵里,虽然很不想再次揣测,但仲钦和崔正谦说话时那种语气,确实不是普通员工和老总之间应有的语气。   关于仲钦和他老板之间的八卦穿得沸沸扬扬,季舒远实在没办法不去联想。   可这关他什么事呢?   季舒远不自觉地拧起眉,感觉自己今天真的很不正常。   圈子里大大小小的八卦多如牛毛,但他以前从没好奇过这类事情。   崔正谦平时不怎么露面,季舒远今天第一次见他,意料之外地发现这位崔总竟然长得挺斯文,举手投足间有那么点玉树临风的意思。   这种帅气又多金的金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难怪狐狸也会收心。   季舒远看向那只狐狸——   在崔正谦面前,仲钦乖巧老实得不像狐狸,像只小白兔。   季舒远注意到,服务生过来倒酒时,崔正谦动作幅度很小地用食指指节在仲钦面前的杯子上磕了下,随后仲钦便捧起杯子对服务生说他不喝酒,只喝果汁。   在场众人谁不眼尖?   知道是崔正谦的意思,没人敢劝仲钦喝酒。   于是整桌只有仲钦像个未成年小孩儿似的捧着西瓜汁喝,大家一起起身敬酒时他也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吃自己的东西。   到十点左右,崔正谦看了眼手表,侧首对仲钦道:“回去睡觉,让小杨开车送你。”   “……”仲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目光不经意扫到季舒远,忍不住又笑了,很听话地点点头说,“好。那你少喝点,注意身体,早点回去。”   倒是崔正谦,眼中流露出了一点惊讶的情绪,好像没料到他会这么乖。   仲钦走后,崔正谦突然站起身,主动给梁成和季舒远都倒了杯酒,然后敬他们道:“阿钦有几年没演过戏了,可能会有些生疏,之后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到位,还望梁导和季老师多担待。”   “哪里哪里!”梁成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捧起酒杯,微微躬身和崔正谦碰了下,笑道,“小仲演技很灵,我也是真的看中了他这个人才会选他。”   梁成没敢像崔正谦那样亲密地称呼仲钦,但也不好显得太陌生,便顺口称呼为“小仲”,还眼神示意季舒远也要这样。   然而季舒远不知是没接收到还是没看懂,二愣子似的直呼其名:“仲钦演技挺好,崔总不必担心。”   他是真心诚意觉得仲钦把角色诠释得很好,但崔正谦可能认为他和梁成都只是在恭维,没怎么在意地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二位了。”   饭局持续到将近十二点才结束,崔正谦和梁成大致敲定了投资事宜,又耐心地与其他几个老总周旋。   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显得疏离,但为人处事温文尔雅,即便面对身价远不如他的小老板也没有丝毫怠慢。由此看来,这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把公司做大并不是没有原因。   能让仲钦那种骨子里桀骜不驯的人臣服,也不是没有原因。   “……”   季舒远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在短短一天内就给仲钦贴了无数个标签——阳奉阴违、桀骜不驯……   即便只是心里想想,他以前也从没做过这样无礼又傲慢的事情。   可这种自我反省仅在他脑子里停留了不长的时间,很快季舒远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个想法引开。   他想:原来那是只吃软不吃硬的狐狸,倒是很符合自己的想象。   也对,自古不见血的杀人刀里,“温柔乡”必要榜上有名。   季舒远没发觉自己潜意识里从来不把仲钦当成弱势方,即便传说中仲钦只是一只被金主囚禁的金丝雀,理该被人驯服。   即便……仲钦的腰看起来那么软,他也总觉得那一束脊梁骨是宁折不屈的。   最开始季舒远只觉得这是一只漂亮又狡猾的雀,后来他觉得这是一只对主人乖顺、但会对陌生人亮出利爪的雀。   现在这只雀的形象越发丰满。   他想,若有人强行囚禁,这雀也许宁愿折断双翼,泣血而死,也不愿乖乖待在精致的笼子里。定是主人耐心引诱哄骗,还得给它留一扇随时可以进出的窗,它才会屈尊降贵地吃一口主人喂去的粮。   真是,好有意思。 第7章 季影帝的身材可真不错啊。   崔正谦回到家时,看见仲钦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助理田杰则坐在旁边椅子上打游戏,便问:“怎么不去屋里睡?”   “小钦说您可能有事儿想跟他说,在外面等着呢,还让我十二点把他叫醒。不过我看他难得睡这么熟,没忍心叫,就等到了现在。”田杰看了看时间,退出游戏,起身问,“这时间估计您也要直接睡了吧?酒喝得多吗?我给您热杯牛奶去?”   “不用,我还有点工作,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崔正谦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瞥向仲钦,顿了顿,说道:“算了,你把他叫醒送卧室里去吧,沙发太软,睡久了不好。”   “行。”田杰点点头,转身正要叫人,却见仲钦已经醒了。   “几点了?”他缓慢地坐起来,撑着脑袋在沙发上发呆,像是还没回神。   “十二点半。”没等田杰回话,崔正谦已经拿着一瓶冰水从厨房里出来,边喝边说,“我还有点工作,但是今天太累了想直接躺床上弄,弄完好睡觉,你也可以在主卧睡。”   “算了吧。”仲钦笑着说,“我怕明哥知道扒了我的皮。”   听见他们聊起“明哥”,田杰非常有眼力见地先一步道别离开。   当助理这么多年,田杰深谙“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这种道理,从来不会窥探雇主们的私事。   屋里两人也并没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先前的话题。   “他这两天出差,不会知道。”崔正谦说着白了仲钦一眼,“这段时间天天住这儿,我也没见你怕过他。”   “那怎么能一样。”仲钦说,“我可从来没睡主卧。”   “睡就睡了。”崔正谦皱眉,“没谁敢说你。”   “面上是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想,我可不做棒打鸳鸯的罪人。”仲钦站起来叠自己刚刚盖过的毛毯,难得语气正经,“你多少照顾下你对象的情绪吧,就我们俩这种关系,明哥能忍已经挺大度了。”   崔正谦眼皮一掀,“我俩什么关系?”   仲钦将叠好的毛毯放在旁边,直起身来,冲崔正谦露出个妖精似的笑,说:“你觊觎我屁股的关系。”   “……”   “你这种零点五最容易出轨了。”仲钦煞有介事地啧啧出声,“唉,明哥真的好苦。”   “……”崔正谦一把将瓶子捏扁,咬着牙骂,“那你还不赶紧滚?杵在这儿勾引我出轨?”   “现在就滚。”仲钦笑嘻嘻地抛了个媚眼,然后两步进客卧,避开崔正谦踢来的那一脚。   “小王八蛋……”   崔正谦站在外面看仲钦关门,想再骂他两句,到底没说出口,只提醒道:“过两天记得和冯琴一块儿去公司签《未央》的合同。”   “知道了。”   仲钦懒洋洋地倚在门口,语气颇不耐烦,站也没个正形,眼睛耷拉着,要睡不睡的样子。   崔正谦盯着他,欲言又止。   待仲钦彻底没了耐心,他才蓦地开口:“真决定要演这个了?”   “嗯。”仲钦抬起眼睛,勾唇道,“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崔正谦又想骂他,“我看你是中二病还没痊愈。”   “随便你怎么说。”仲钦的笑脸从即将关闭的门缝中透出来,“反正能和季舒远一块儿演戏,还能被梁成指导,就算倒贴片酬我也不亏。”   “那倒是。”崔正谦说,“你可千万别……”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门已经被完全合上。   仲钦不用猜也知道崔总要说什么,大抵就是让他别给季舒远和梁成添麻烦之类的。   有一句话其实仲钦真没骗季舒远,那就是崔正谦确实很欣赏他,总是拿他当正面例子教训自己。   当然,“圣人”完全配得上这种欣赏。   而仲钦虽然每次听崔正谦的教训时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内心也蛮欣赏季影帝的,毕竟这个人的演技实在没得说。   更重要的是,季舒远的长相很符合他的审美,在大荧幕上帅得一塌糊涂,天生就该吃这碗饭。即使只是随便拍个写真,也仿佛是从电影中截出来的剧照,极其高级,极其有故事感。   今日见了本人,仲钦感觉自己更欣赏他了。   ——季影帝的身材可真不错啊。   -   之后几天仲钦飞去琼州录了个小广告,回来便被经纪人冯琴接着一块儿去公司签合同。   具体事项都由法务部提前确认过了,仲钦从来没有耐心看合同内容,一边打呵欠一边按照指示签字,整个人都恹恹的。   签完字,冯琴收拾好东西,皱着眉瞥向仲钦,“这两天又没睡好?”   “也就昨晚没睡好——今天不是没什么工作嘛。”仲钦不在意地摆摆手,“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回家补个觉。”   “今天没有安排了。”冯琴说,“不过下午应该能拿到《未央》的剧本,你不看看?”   “噢……”仲钦又打了个呵欠,眼里蓄满生理性泪水,“那我去崔总那儿睡几个小时吧……他这会儿在办公室吗?”   “我怎么知道?”冯琴瞪他,“你多少收敛点儿,不知道外边传成什么样了?就让小田……”   “田杰这些天累坏了,知道我拍广告不能睡不好,他基本每天晚上都通宵,就让他歇歇吧。”仲钦啧道,“新助理什么时候到位啊?再这样下去人家小田要辞职了,明哥也要发脾气了。”   “选着呢。”冯琴叹了口气说,“公司里谁不知道您难伺候?没有人主动请缨,咱们也不能赶鸭子上架吧?这不是在招新人了吗?”   仲钦有个很棘手的毛病,就是晚上睡不着觉得有人守着,所以给他做助理就是三班倒的工作,公司内全是工作好几年的人,没谁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原本仲钦有三个助理,也是赶巧,这阵子其中两个人都有事辞职了,只剩下田杰还在坚守。   但田杰不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息,所以他最近这段时间都借宿在崔正谦家里。   崔总事情多睡得晚,至少能让仲钦有个安稳的前半夜。   “嗐,也是,只能骗骗应届大学生了。”仲钦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就加钱呗,公司不愿意出我自己出,本来人家也辛苦。”   “倒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冯琴说,“之前我就和崔总商量过,觉得还是不要公司里这些老油条,心眼儿太多。你情况特殊,我们都想找两个人品好又机灵的……但你知道,想往这圈子里挤的人没几个真正单纯,我们觉得……”   仲钦不以为意:“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被他们卖了不成?”   “这不是没有可能啊。”冯琴上下打量他,“这么漂亮的小男生,谁看了不起歹心?”   仲钦翻了个白眼。   冯琴犹豫片刻,说:“其实前两天有个来面试的男孩儿挺合适的,刚毕业,性子比较单纯,脑子也还算灵光,就是学历有点低……”   “我天,盯人睡觉需要什么学历?难道我会半夜爬起来解高数题?”仲钦顿觉无语,“怪不得你们招不到人。”   “……崔总说,人才不能浪费,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助理,未来也有可能培养成公司栋梁……”   “停停停!”仲钦竖起一只手,“崔总的大道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放过我吧姐……不管怎么样,能力不完全是由学历决定的,既然你都觉得那人可以,就让他过来试试,不行再说嘛。”   “行吧,那你自己去和崔总报备。”冯琴在手机上发了两条消息,又问,“那你觉得还有必要再招第三个助理么?我个人认为……”   “招!我可以自己出钱。”仲钦打断她,“天天熬通宵真不是人做的工作,好歹让人歇口气。何况崔总不是说要培养人才么?总不能真的让人天天守我睡觉吧?还是三班倒好一点。”   冯琴点头答应:“行吧。”   “这次别卡学历了啊,照那么招人得招到猴年马月?”仲钦撑着桌子站起身,“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冯琴下意识问:“去哪儿?”   “看看崔总在不在办公室。”仲钦揉揉眼睛,往门口去,声音里满是倦意,“他要是不在,我就回家凑合眯会儿。”   “……”   冯琴欲言又止,最终只道:“行,那你先去吧。我刚才已经跟人事那边说了,看那个新助理今天能不能到岗。”   仲钦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嗯”,拖着步子关门走了。 第8章 别好奇,好奇害死猫。   毛启瑞兴冲冲赶到公司时还没到中午十二点,手机微信上他的前辈“田哥”正对他进行谆谆教诲:   【田哥:你钦哥口味淡,下部戏他演个病秧子,这段时间还得减肥,中午你给他随便点个减肥餐吧,他喜欢吃虾】   【田哥:到点儿了,可以先点一个,回家正好可以吃】   毛启瑞连忙打开外卖软件,刚看一眼,顶部又弹出消息:   【田哥:哦,你刚说你现在是去崔总办公室找人?】   【毛毛:嗯嗯!】   【田哥:那不用点了,崔总会安排的】   【毛毛:崔总亲自安排?![震惊.jpg]】   【田哥:……崔总会让秘书安排】   【毛毛:哦哦】   【毛毛:那我呢?[星星眼]】   【田哥:……你就自己解决……难不成还妄想崔总安排你的饭???】   【毛毛: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眼看电梯快到顶了,毛启瑞跟田杰交代几句,揣好手机,深吸几口气,紧张得手心都有些湿润。   总裁办的秘书早得到指示,让他自己过去崔总办公室。毛启瑞越走越紧张,敲门时手竟然在玻璃上打了下滑!   里面传来沉沉一声:“进来。”   毛启瑞推开门,看见仲钦正坐在沙发上,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装满饭菜的盒子。   “赶紧吃。”崔正谦对毛启瑞点头示意,随后严肃地说,“瘦得皮包骨头了,还减肥。谁跟你说的?冯琴,还是梁成?”   “我自己没长眼睛不会看人物小传吗?”   仲钦嫌弃地推开那几个盒子,站起身朝毛启瑞招手,“新助理是吧?给我定个减肥餐——我家的地址你知道吗?”   崔正谦拧紧眉,“仲钦!”   “……”   毛启瑞刚摸出手机,看看仲钦,又看看崔正谦,不知道如何是好。   “点。”仲钦朝他一抬下巴,随后看向崔正谦,“崔总,我求求您,不要否定一个演员的判断好吗?饭您就留着自个儿吃吧,我先走了。”   “……”崔正谦气得拳头都硬了,“下次要再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我就直接让人把你送去火葬场吧!”   “那敢情好,”仲钦大跨步朝外面走,头也不回,“到时候骨灰就帮我随便洒在哪座山上吧。”   他把崔正谦的骂声关在门后,带着战战兢兢的新助理一路下到停车场,突然想起什么,侧身问:“你有车钥匙吗?”   “有!”毛启瑞捣蒜似的点头,“我去田哥那里拿了钥匙才过来的。”   “不错,挺机灵。”   两人找到车,仲钦开门钻进去,又问:“饭点了吗?”   “点了!”毛启瑞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完全是下意识在答话。   他脑子里还嗡嗡的,回荡着刚才大明星与大老板之间吵架的声音——他不知道那个算不算吵架,反正他觉得挺激烈的。   “不错啊。”仲钦意外地瞧他一眼,笑道,“琴姐还真是给我找了个惊喜,够听话的。”   “嘿嘿。”毛启瑞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开嘴。   “就是要这样,听我的话,给你涨工资。”仲钦倾身凑近驾驶座,“人事跟你说了吗?公司给你开的是两倍工资。”   “说了说了。”毛启瑞点点头,声音变小,“我就是因为这个来的嘛……”   仲钦一哂:“我个人再给你加一倍。”   “……啊?”毛启瑞愣愣地回头,对上仲钦那双永远水润的眼睛。   “别惊讶,我的助理都是这个待遇。”仲钦抬抬下巴,“开车。”   “哦……”   “来之前他们应该给你说清楚了。”待车子离开停车场,仲钦才继续说,“我这人睡眠不好,需要有人醒着守我。平时也就算了,我自己忍忍也没事,但有工作的时候就不行。”   “嗯嗯,这个我知道。”毛启瑞忙说,“要不怎么能开这么高工资呢。”   仲钦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转念想到该说的冯琴和田杰应该都已经交代过了,便没再开口。   到家时空调自动开启,温度是最低的16摄氏度。   仲钦习以为常地换上毛绒拖鞋,还给毛启瑞也拎了一双新的毛绒拖鞋,然后他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身上穿着秋冬款的家居服,里面还有细软的绒毛。   毛启瑞完全没想到他家里竟然是这种情况,田杰也忘了提醒他,导致他这会儿冷得蜷在凳子上瑟瑟发抖。   仲钦也没想到这新人老实成这样,一边擦头发一边友好地朝他笑了笑:“在这儿不用拘谨,除了主卧和书房以外,其他区域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比如现在,你可以坐在沙发上,那边有两根毛毯。客房里有田杰的厚衣服,你问问他要是不在意的话你可以先借着穿,下次过来记得带自己的就行。”   “哦哦好。”毛启瑞忙不迭跑去沙发,裹紧毛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吃完饭,仲钦消了会儿食便缩到床上去睡觉了。   毛启瑞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戴着耳机看游戏直播。半个小时后,他无意识抬眼,发现仲钦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赶紧拔掉耳机起身,结结巴巴地问:“钦、钦、钦……钦哥……您……”   “有点认生。”仲钦嗓子里带着点儿哑,语气很温和地说,“没事,你继续看你的。”   “……”   这谁能看得下去啊?!   毛启瑞心惊胆战地重新坐下,飞快地瞟了眼仲钦,然后发消息给田杰。   【毛毛:田哥救命!】   田杰过了会儿才回复:【干嘛呢?刚睡着就被你震醒了】   【毛毛:对不起QAQ但我真的害怕!】   【田哥:咋了?】   【毛毛:[偷拍的仲钦睁眼照片一张]钦哥不是说要睡觉吗?!他这么看着我我简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田哥:……】   【田哥:哦,忘了跟你说】   【田哥:一开始是这样的,他有点儿认生,可能要和你培养一段时间感情才能信任你】   【毛毛:……那我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田杰也很头疼。   他倒不担心毛启瑞害怕,他主要担心仲钦休息不好。   本来毛启瑞刚来,按理说还是应该他守着仲钦睡觉的。但是仲钦觉得他前几天守夜太辛苦,今天特地给他放了假,勒令他回家休息。   公司里其他人都觉得仲钦是个不好伺候的麻烦,田杰跟了他几年,却打心眼儿里觉得这真是个好老板。   【田哥:这样吧,你也别玩儿了,跟他聊聊天】   【毛毛:……啊?】   【田哥:随便聊什么,主要是让他觉得身边有人气儿,你太安静了他一闭上眼睛就觉得身边根本没人】   【毛毛:……哦……】   来之前,毛启瑞只知道仲钦睡觉需要有人守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机会问。   冯琴很忙,只在面试跟他见过一次,后来所有工作他都是和田杰对接的,而田杰告诫他的职场第一条守则就是“别好奇,好奇害死猫”,所以他没敢开口问。   现在得知自己有三倍工资之后,毛启瑞决定彻底按下自己的好奇心。   田杰怎么说,毛启瑞就怎么做。   他拖着小沙发靠近床边,舔了下唇,轻声问:“钦哥,您想听点儿音乐吗?”   “不听,分神。”仲钦看着他,仅思考了一瞬,就猜出他可能刚跟田杰联系过,于是主动说,“聊聊天吧,唔……就随便给我讲点儿你之前发生的趣事。”   “好勒。”毛启瑞本来就是个话痨,看见仲钦这么随和,他身上压力小了不少,叽里咕噜地讲起来。   二十多分钟后,仲钦呼吸逐渐平稳。毛启瑞停住话音,低低叫了他两声,没得到回应,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起自己以前跟人聊天,动辄两三个小时不带停,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累。   也是,聊天本来是有来有回的,谁会说单口相声似的自己叨叨半小时啊?   终于完成任务,毛启瑞先跟田杰说了一声,免得对方担心,然后重新戴上耳机,准备继续看直播。   他怕仲钦又要醒,打开直播界面之前垂头观察了一下睡着的人。   真奇怪,醒着的时候,仲钦明明是艳得几乎有点攻击性的长相。他五官过于精致,轮廓过于分明,眼神又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人时好像拉丝似的,叫人惊心动魄。   可是睡着了他就像变了个人,看起来清秀又文弱,还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   但不管哪种样子都是极其好看的。   不愧是靠脸出名的顶流啊——毛启瑞无声感慨。   作为一个直男,毛启瑞感觉自己这么盯着另一个男人看好像有点给给的。他激灵了下,摇头晃掉脑子里的水,全神贯注地看回手机。   约莫又过了一个小时,毛启瑞余光看见有什么动静,抬眼发现仲钦已经坐了起来。   他正想开口,听见仲钦说:“没事,你继续玩你的。”   毛启瑞哪还敢玩,站起身问:“您不继续睡了?田哥说您昨晚基本没怎么睡……”   “睡不着了。”仲钦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手机,朝他摇了摇,“我看会儿剧本。”   顿了顿,仲钦提醒道:“你去客房睡会儿吧,晚上就睡不了了。”   “哦哦好。”毛启瑞点头,“那您晚饭也是点减肥餐吗?”   “不用,我晚上随便弄点吃的,冰箱里有。”仲钦说,“你可以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到时候我叫你。”   毛启瑞心想这美洲时间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换过来,面上还是继续点头。   仲钦吩咐完就没再管他,自顾自离开卧室,拿了一瓶水,然后窝在沙发里看手机。   ——剧本果然已经发过来了,同时还有一个微信群拉了他。   仲钦看了眼群名,知道这是剧组拉的群。   群成员里大家都已经改好备注,仲钦搜了一下,果然找到了季舒远。   他点开季舒远的头像,里面是只特别漂亮的金色边牧犬,看背景应该是在自己家里拍的。   没想到季影帝那么一板一眼的人还会养宠物,仲钦颇觉有趣,勾着唇保存了那张图片,然后申请添加季舒远为好友。   *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鸭~\(^o^)/ 第9章 剧本围读之后,可以找我练练。   季舒远当然不可能立即有回应,群里也非常安静,自仲钦加入起就没人说过话。毕竟是工作群,而且里面人还不齐,倒也正常。   仲钦没在意,把剧本转发到平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搭着条小毛毯窝在沙发里。   冯琴说纸质剧本明天让田杰给他带过来,所以今天他就当看故事一样先把剧本过一遍。   傍晚时毛启瑞醒了,出来看见仲钦在吃酸奶麦片,眼睛还一直盯着手边的平板看。   他摸摸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又看看仲钦那寡然无味的食物,觉得胃酸都要涌上来了,不禁对眼前的男人肃然起敬。   “别点外卖,出去找点东西吃吧,吃饱了再回来。”可能听见了他肚子叫的声音,仲钦头也没抬,说道,“想吃什么吃什么,给你报销。”   “……啊?”毛启瑞张大嘴巴。   “没跟你说吗?”仲钦笑了声,“工作期间管吃管住,去吧。”   “啊……谢、谢谢钦哥!”毛启瑞眼泪都快下来了,“您真是感天动地好老板!”   仲钦正要调侃几句,平板突然响了一声。他朝毛启瑞摆摆手,点下平板顶部跳出来的微信提醒:   【季舒远: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仲钦盯着对方的头像看了三秒,给人把备注改成“影帝”。   【大粽子:季老师好呀![小手绢儿招手.jpg]】   【影帝:?】   【“影帝”撤回了一条消息】   【影帝:什么事?】   【大粽子:季老师不愧是高冷男神[大拇指]】   【影帝:……】   【大粽子:我就是来给您打个招呼,未来要一起拍戏嘛,先培养培养感情鸭~】   【大粽子:我今天刚收到剧本,看了一半,季老师您应该早就收到剧本了吧,给我剧透下呗】   【影帝:剧透影响阅读体验,你还是自己看吧。】   【大粽子:哎呀,我不是想要您剧透剧情啦】   【影帝:那你是……?】   【大粽子:我就想问问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床戏啊?我才看了一半,就已经有七八场了吧?】   【影帝:……你眼睛里就只能看见床戏?】   【大粽子:我只是担心自己演不好嘛,我连吻戏都还没演过呢】   【大粽子:我听说梁导在片场很凶的呀,我想提前练练,免得到时候被骂嘛】   【影帝:没事,到时候按导演说的做就行了。】   【大粽子:唉,话说得简单,做起来不容易呀】   【大粽子:您演过那么多电影,肯定很有经验的,一般拍这种亲密戏之前,要怎么和对手演员培养感情啊?】   【影帝:你不是说看过我所有电影?】   【大粽子:啊?】   【影帝:既然看过,就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接过情感类的电影,没演过吻戏,也没演过床戏。】   【影帝:我没有这种经验。】   【大粽子:哇】   【影帝:……】   【影帝:仲钦,如果你是真有什么疑惑,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影帝:但你若是抱着别的想法,恕不奉陪。】   【大粽子:没有呀,您真是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想法,我真是觉得挺惊讶的】   【大粽子:我知道您电影里没有吻戏和床戏,但是拍的和播的不完全一样嘛】   【大粽子:那您是故意不接带有吻戏和床戏的电影吗?】   【大粽子:这次为什么又接了呢?】   【影帝:我接戏从来只看剧本,以前没有合适的,现在有合适的,仅此而已。】   【大粽子:哇】   季舒远大概被他这声“哇”给气死了,半晌没再回复。   仲钦等了一会儿,继续发消息:   【我是真觉得挺敬佩的,毕竟以您的地位,接这部电影牺牲挺大的吧?】   【那现在我俩都没经验,怎么办呢?】   【导演会让我俩练习吗?还是到时候直接拍啊?】   【我真的很紧张,不骗您】   【我感觉您对我有什么偏见,为什么呀?我应该没有哪里得罪了您吧?[捂脸]】   季舒远终于回了一条消息:【你没得罪我。】   仲钦这人捡到根杆子就能顺着往上爬,见状立刻笑嘻嘻地打字,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那长篇大论发出去,季舒远便又回了一条:   【你要是真觉得紧张,剧本围读之后,可以找我练练。】   这次轮到仲钦发愣了。   他盯着屏幕上“练练”两个字看了足有十多秒,才将聊天框里的字全部删掉,打了两个字发出去:【好呀】   退出微信后继续看了会儿剧本,碗里酸奶见了底,仲钦一手平板一手碗勺,慢腾腾踱到厨房将碗扔进洗碗机,随后直接倚着流理台,看得十分入神。   《未央》这个剧本对于场景的描绘特别细致,一看就是精心打磨过的,仲钦只是想想就知道到时候拍出来的画面一定特别唯美——不是明亮绚丽的美,而是一种奢靡到极致,乃至有些沉重、阴森、颓败的美。   电影和文字的最大区别之一就是直白的视觉冲击,在这一点上,仲钦相信《未央》可以做得很好。   他看到了自己当初试镜时的第二个片段。   彼时仲钦拿到手中的题目只有简短的五个字,但在剧本中,这个片段写得很详尽,因为这是一场重戏,是两个男主角的第一次相遇。   没想到他当时灵机一动扯碎衣服、用背影展现自亵行为的想法竟巧妙地契合了剧本,难怪梁成会立刻决定用他。   这也得益于他们之前拿到的人物小传写得比较全面,方便演员代入。   仲钦从小演戏,其实在大学前都没受过系统训练,揣摩角色全靠他的直觉和天生的共情能力。虽然后来他考上了国内最好的戏剧学院,也在学校接受了许多学术理论教育,但自从参加选秀后,除了学校布置的任务以外他就没正儿八经演过戏,缺少实战经验,再多方法也仍是纸上空谈。最重要的是,从小到大十几年的演戏习惯实在很难改变。   人人都说他有天赋,但仲钦知道这天赋用起来并不那么得心应手。   按最近网络上流行的说法,他是“沉浸式演戏”,脱离角色后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分清自我,所以他是真的羡慕季舒远那种分得清戏与现实的能力。   别人演戏费体力,他演戏费心力。   这一次,仲钦从拿到人物小传时就开始入戏了。越是看剧本,他对“施淮安”这个角色的体会就越深刻。   作为一个几乎完全是“体验派”的演员,仲钦看待施淮安从来不是上帝视角,而是从自我出发的第一人称视角。也不知算好事还是坏事,仲钦越发觉得自己与施淮安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梁导选人本来就会考虑角色和演员的适配度,再加上剧本打磨得相当好,仲钦很容易沉浸。   事实上,他前些年被观众批评演技下降,除了自己心态上的变化外,还有原因是他那些年接到的戏都实在不怎么样,剧本逻辑漏洞百出,很难让他不出戏。   毛启瑞吃完饭回来没看见人,找半天才发现仲钦站在厨房里发怔,平板掉在脚边也不知道。   他垂着头倚靠在流理台边,双手手肘抵在大理石台面,头垂着,耳朵和眼尾都微微泛红。 第10章 他要基我!   “你……”毛启瑞吃了一惊,讷讷地问,“钦、钦哥……您没事儿吧?”   “……嗯?”仲钦恍惚了好一阵才抬头看他,反应片刻,像是认出了这个人,缓慢摇头道,“没事。”   毛启瑞边观察他边捡起平板,舒了口气:“还好没坏。”   他把平板递过去,忧心忡忡地问:“您真没事儿啊?”   “嗯。”仲钦想了想,说,“我中午换下来的外套口袋里有一包烟,你给我拿过来。”   “啊?”毛启瑞不确定地瞅他,“您要抽烟啊?”   “演戏需要。”仲钦弯了下嘴角,“快去。”   “好勒!”毛启瑞忙不迭把烟和打火机给他拿过来。   仲钦懒洋洋瞟了一眼,没接,只抬抬下巴道:“点上。”   “哦哦。”   毛启瑞抽出一支烟点上,想塞到他手里。   然而仲钦手指避让地蜷了一下,用手背抵着毛启瑞腕骨让他抬高,随后一低头,从对方的指间叼走了烟。   “草!”毛启瑞头皮一紧,脑子里发出尖叫,“他要基我!”   “对了,”仲钦咬着烟,含糊不清地说,“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毛、毛、毛……”毛启瑞浑身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动,木楞地答,“毛启瑞……”   “哦,小毛子。”仲钦点头,“行了,你玩儿去吧。”   “……”   这怎么叫得他像个太监似的?!   毛启瑞在这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接这个工作,果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直男,怎么能为了区区三倍工资就出卖自己的灵魂?!   ……   ……   ……   大爷的!那可是包吃包住的三倍工资!出卖灵魂怎么了!   毛启瑞谨记田杰的教诲,什么也没问,老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老板让他玩去吧,他就在客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自己玩。   仲钦抽了半支烟,伸手打开水龙头,将烟放在水柱下冲灭了,然后扔进垃圾桶。   现在离十点还有一会儿,仲钦知道自己睡不着,但几天连轴转确实有点儿累,再加上屏幕看久了眼睛花得厉害,他只好暂且把剧本放下。   毛启瑞时刻关注着屋里的动静,注意到仲钦回了主卧,他以为老板要睡觉了,连忙揣好手机跟过去,结果看见仲钦拿了睡衣往浴室走。   “有点累,我洗个澡躺床上。”仲钦解释道,“你可以十点再过来。”   “哦哦哦!”毛启瑞后退三步,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心想明星生活果然精致,下午刚到家仲钦就洗了个澡,之后待在空调开到16摄氏度的家里没出去过,这会儿又洗澡,怪不得那么白呢,人家纤尘不染。   浴室里,仲钦出神地盯着玻璃上凝结的水珠,心里想:还是不够。   因为表演时间太短了,所以试镜那天,他演出来的疯劲儿还是不够。   怎么可能踢个椅子就发泄够了?   施淮安入宫时已经十几岁,该有的认知早已完善,他本是个肆意张狂的少年郎,却被剥夺尊严遭受凌.辱许多年,到最后,竟连自己也屈服于难以启齿的欲.望。   第一次主动自亵后,他既恨仇人,也恨自己,一边想要杀人剔骨、饮血啖肉,一边又想自毁自灭,所以那时候他回头看见姜煜……   他看见姜煜……心里是恨意多一点,还是绝望多一点?   但无论如何,因为这个偶然,姜煜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口,从这一刻开始,他将自己所有的放纵与沉沦都交给了这个人。   反正在这个人面前,他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扯了下来,干脆就烂到底,堕落到底,才不枉老天苦苦磨砺他一场。   仲钦仰起脸,花洒被调节到冲力最强的那一档,水流打得他肌肤发红。   他想起季舒远那张冷漠的脸,和姜煜的形象重合在一起,令人分辨不清。   多狠的人,再炽热的真心也不能让他眷恋。   凑上去的热脸得不到一缕余光,主动卖笑也会被视而不见。   卑微的人贱如敝履,也本该是敝履。   仲钦紧紧攥住玻璃门上的扶手,眼睛失了焦一般无处着点。   不记得过了多久,外面一阵强过一阵的手机铃声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仲钦眨了眨眼睛,用手背揩掉眼睛上的水珠,看见自己身体都已经被泡得泛白。   等到十点,毛启瑞抱着毛毯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便推门进去,却见仲钦正在打电话,还竖起食指朝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毛启瑞点点头,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到小沙发边。   “明哥出差这么久还不回?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仲钦打电话完全没避讳小助理,眼神里漾着笑意,满脸恶劣的打趣表情,“你们这爱意消失太快了吧?两年就痒?”   电话那边兴许骂了句什么,仲钦笑得更欢乐了:“行吧,其实我对你俩的情感生活不感兴趣,哪天你老公回来了你跟我说一声,我最近都有空。”   “……为什么非要等他回来?因为你不行啊。给你做,还不如给我助理做呢,浪费。”   听见这话,毛启瑞敏感地抬起头——   什么叫给助理“做”???   什!么!叫!给!助!理!“做”?!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不会吧不会吧?!他真的没那么自恋的!   以及,听仲钦说话的内容,他们这是……三人行???   天哪!天哪!   田哥的提醒是对的!好奇真的害死猫!贵圈真的很乱!他为什么不晚几分钟再进来?!   毛启瑞瞬间脑补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欲哭无泪地想可能还是辞职比较好。   然后他听见仲钦说:   “我不打扰你俩二人世界,我做顿饭就走,一秒都不多留。我发誓。”   毛启瑞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做饭”的那个“做”。   他就说,钦哥就算要搞谁,那也看不上他啊!娱乐圈里什么帅哥美女没有?就仲钦接下来那部戏的另一个男主,季舒远,多帅啊,那不比他好搞?   想到这儿,毛启瑞心脏仿佛又被人攥紧了——季舒远可是他男神!   来之前毛启瑞和从田杰那儿听到一些消息,知道接下来这部剧是一部讲同性恋的剧,当时他还觉得没什么,演戏嘛,又不是真的。人家那么多言情剧的男女主角也没假戏真做因戏生情,何况他们这是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结果?   但现在毛启瑞的想法变了。他忘不掉仲钦从自己手上咬烟的那个动作,虽然后面也没发生什么,但他还是觉得这不太正常。   其实,这事儿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来做,毛启瑞都不会有什么想法。念大学那会儿寝室里几个直男天天搅合在一起,有时候开玩笑做的事情比这过分多了,没有人会往歪了想。   但放在仲钦身上,毛启瑞就是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他悄悄看了眼仲钦,心道:可能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   同样的动作,别的男人做出来粗犷豪放,仲钦做出来却莫名有点儿……媚。   “……”   毛启瑞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把这种词语安在一个男人身上。   不由自主地,毛启瑞再次偷偷瞧仲钦的模样。   自从发完那句誓后,对面好像就把电话挂了。仲钦看着屏幕笑了下,无所谓地将手机扔到一边,然后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他睫毛很长,床前灯从头顶投射下来,在他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可能也是因为睫毛过于浓密,他看起来特别像画了眼线。   其实仲钦长得并不女相,举手投足的动作也并不矫揉造作,可不知道是由于气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就是和其他男人不太一样。   毛启瑞想起田杰说仲钦这人演戏时会比较投入,特地嘱咐过不论仲钦做什么都不要感到惊讶,只要他没伤害自己,就不用管他。   那应该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入戏了吧?毛启瑞想,毕竟同性恋嘛,肯定和普通男人有点区别的。   听见仲钦的呼吸声逐渐平缓,毛启瑞轻手轻脚关掉了床头灯,屋内顿时只有他手机发出来的光亮。   约莫一小时后,仲钦毫无征兆地从睡梦中醒来,虚着眼睛瞅了毛启瑞半天,哑声问:“你是谁?”   “啊?”毛启瑞才发现他醒了,忙放下手机凑过去,“我是毛启瑞啊,小毛子,新助理……您忘了?”   仲钦坐起身,打开床头灯,盯着他沉默一阵,才点点头说:“哦,想起来了。”   “您怎么醒了?”毛启瑞问,“渴了?饿了?要吃东西吗?”   “不用。”   仲钦将脸转向窗外,安静地看了片刻,然后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朝楼下望了半天,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啊?”毛启瑞莫名其妙,“没、没什么事啊……应该出什么事吗?”   “不。”仲钦摇摇头说,“没事就好。”   他关上窗帘,躺回床上,“我继续睡。”   “……”   要不是两人能正常交流,毛启瑞都要以为他是不是有梦游的毛病了。   “那您睡吧。”毛启瑞想了想,补充道,“我一直在这儿呢。”   “嗯。”仲钦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很快再次沉入睡眠。   *   作者有话要说:   毛毛:在想辞职的边沿反复横跳= = 第11章 季舒远最喜欢的那位阿婆主ID为“是卷卷吖”   季舒远拿到剧本的时间比仲钦早几天,最近也没接别的通告,天天就待在家里琢磨。   他不喜欢被人伺候,没工作的时候就给助理放假,有什么事儿都是自己动手解决。   大影帝年纪轻轻,在生活上却非常自律,每天清晨六点雷打不动起床锻炼,然后将家里的清洁打扫一遍,洗个澡,时间到八点,他就准时吃早餐。   因为自己做饭,中午也要提前准备,大概十一点左右他就会出门买菜。   其实以季舒远的知名度,他不太适合这么抛头露面,但季舒远非要坚持,说不想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开始经纪人跟他谈过很多次,但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周边居民们都对影帝见怪不怪,经纪人也就放弃说服了。   不过这种情况无法适用于仲钦,因为他的粉丝群体构成和影帝的粉丝群体构成完全不一样。   买完菜到家,季舒远习惯性打开视频APP,查看自己的关注列表们都发了什么新视频。   ——他的关注全都是美食阿婆主,教人做菜的那种。   季舒远自己厨艺不怎么样,只是勉强可以入口的程度。好在他并不贪图口腹之欲,所以味道如何都无所谓。   但他这人很在意视觉观感,所以每次做饭和吃饭的时候他都要看美食阿婆主们发的做菜视频,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被自己那些平平无奇的菜色辣到眼睛。   所有美食阿婆主中,季舒远最喜欢的那位阿婆主ID为“是卷卷吖”,但这个人好像生活很忙,视频更新时间非常不确定,有时候连续更几天,有时候大半年不见影儿。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粉丝依然非常多,只是大部分不是因为做菜关注他,而是因为他的手长得很漂亮,看他做菜简直像在欣赏一门艺术。   论视频拍摄和剪辑,“是卷卷吖”并非做得最好的,不过他有个和其他阿婆主完全不同的优点,就是他从来不加滤镜。   在他视频里呈现出来的都是食物最本真的样貌,菜肴成品做出来能够那么诱人,完全是因为他技术足够好。   季舒远每天都要在挑选视频上花费几分钟时间,这会儿看见“是卷卷吖”有更新,他立马架好平板,点进视频。   “今天和朋友聚餐,做几个大菜。”   这位“卷卷”阿婆主从来不露脸,开口说话的声音是个有些低沉的大叔音,视频剪辑上明显非常粗糙,背景里面还有很多杂音。   粉丝们经常说卷卷出镜的那双手太嫩了,和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符。   季舒远倒并没觉得意外,他虽然不是专业的配音演员,但也算半个内行,所以一开始就能听出这是加了变声器以后的声音。   听见卷卷说话,季舒远抽空瞟了眼屏幕,看见弹幕都在刷:【您哪次不是大菜啊?】【卷·不是大菜我绝不发视频·卷】   季舒远不禁笑了下。   确实,卷卷每次发视频都是做一些很复杂的菜,起初季舒远还想学习一下,但很快他就放弃了。   卷卷所做的那些菜从食材处理到烹饪手法都相当繁琐,没有足够的耐力绝对难以完成。季舒远原本以为自己是很静得下心的人,结果做了卷卷的菜,他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挺容易烦躁的。   “近期正好是龙虾最肥的季节,所以今天的主角就是龙虾,老规矩,详细菜谱在评论区。   “第一道菜是清蒸澳龙,龙虾的做法比较简单,比较麻烦的是自制料汁,除了常用配料外,我提前吊了高汤,用牛蹄、鸡、鸭、口蘑、干贝等食材熬制。”   视频播到熬制高汤的片段,季舒远盯着屏幕上那双操作熟练的手,以及一些自己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食材,佩服得不知说什么好。   弹幕也和他一样目瞪口呆:   【这是国宴吗?是国宴吧?】   【卧槽我本来想说我吃不起澳龙,看见这个料汁,突然感觉澳龙也不那么贵了】   【好家伙,我暂停盯了配料表十分钟,除了盐,别的愣是一个也不认识,这叫常用配料???】   【牛啊牛啊】   “第二道菜是芝士焗龙虾。   “龙虾本身的处理照例比较简单,配菜稍微复杂一点。”   弹幕:   【我也不知道配菜复不复杂了,我全程都在看手】   【呜呜呜哥哥摸我!】   【这个手,捏什么都很好看,吸溜】   【前面的,全国人民看得到!】   【我好馋我好馋我好馋】   【馋菜还是馋人你说清楚】   【哥哥有老婆吗?没有的话介意有一个吗?有的话介意多一个吗?老公看我!】   【我就不一样了,哥哥有女儿吗?介意有一个吗?有的话介意多一个吗?爸爸看我!】   【我就不一样了,哥哥有老公吗?介意有一个吗?有的话介意多一个吗?老婆看我!】   【好家伙,还有男粉】   【男粉怎么了男粉也是人不要歧视男粉】   男粉季舒远本人:“……”   无语。   他干脆关掉了弹幕。   “第三道菜是咸蛋黄三虾嫩豆腐。”   ……   “主食是蒜香龙虾滑蛋拉面。”   这次视频比卷卷以往任何一期视频都长,全程有将近一个小时,可想而知现实里做这些菜需要多长时间。   视频结束,季舒远已经吃完了饭,准备休息一会儿就继续看剧本。过两天剧组那边要统一拍定妆照,之后不久便得正式进组,留给他自己琢磨的时间不多了。   两天后,季舒远一大早便和助理邓琪一块儿去了摄影棚,另一位主演仲钦几乎和他同时抵达。   两人礼貌地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是漫长的化妆时间。   仲钦看起来很困,闭着眼睛坐在椅子里,隔几分钟就要打个呵欠。   田杰抱着个背包坐在仲钦旁边,忧心忡忡地问:“要不我去买杯冰美式?”   昨晚又轮到毛启瑞守夜,他俩现在还不算很熟悉,所以仲钦确实休息得不好。   “唔,去买一杯吧。”仲钦说着微微侧了侧头,“季老师要么?提神消肿。”   “不用。”季舒远淡淡道,“我不困。”   仲钦从眼尾处扫了旁边那极具存在感的人影一眼,勾起唇对田杰说:“季老师不要,你去问问其他工作人员有没有需要的,一块儿买吧。”   “行。”田杰答应一声。   化妆室内安静下来,仲钦继续闭上眼睛补眠。   自从那次和季舒远在微信交流之后,他俩再也没联系过。每次打开聊天界面,看见季舒远之前说的那句“练练”,仲钦就觉得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反正一切只能等见面再说。   这段时间,仲钦专注于研读剧本,中途崔正谦提议让公司几个和仲钦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一块儿去仲钦家庆祝他拿到了角色,仲钦欣然应允,随后在家里做了一顿“全虾宴”招待客人。   烹饪是仲钦在生活中唯一热爱的一项活动,并且他尤其喜欢工艺复杂的菜品,越复杂越好,简单的他懒得动手。   因为需要控制体脂,很多菜仲钦吃不了,做出来太浪费,所以他每次手痒都是去崔正谦家里,做给崔正谦和他的伴侣宋决明吃。   崔正谦的食量一般,但宋决明个子高饭量大,从不剩菜,很合仲钦心意。唯一不好的就是宋决明经常出差,和仲钦的休息时间经常撞不到一块儿。   “全虾宴”之后,仲钦本来感觉自己被剧本拉远的心神稍微回归了一点,现在坐在化妆室里,睁眼看见自己越来越接近角色的妆容,他的思绪仿佛又难以控制了。   《未央》中,施淮安是个极端恶劣的人,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似有若无地撩拨姜煜,喜欢看一本正经的第七皇子因他而恼怒,人家越是冷冰冰待他,他就撩拨得越起劲。   换好戏服后,仲钦伸手勾了下季舒远的腰带,看见那人皱着眉回望自己,他便眯起自己狭长的眼睛笑:“松了,没系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 21:00:00~2021-08-17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慧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绯闻。   造型师连忙检查,重新把季舒远的腰带系了一遍。   仲钦盯着季舒远的背影,夸赞道:“季老师肩好宽啊。”   “……”   仲钦似乎从影帝挺直的脊背中读出了什么情绪,又补充道:“戏服面料这么软,肩宽才能撑得起来。”   “是啊。”旁边几个造型师完全没觉得仲钦的话有什么问题,赞同地点点头,“季老师身材特别好,这才方便我们发挥嘛。当然仲钦老师的身材也很好,您这腿长,真的,到时候拍出来肯定特别好看。”   仲钦抿着唇笑了笑,季舒远则一言不发地走向摄影师,问还要多久才能开拍。   两个主演各拍三套定妆照,弄完已是傍晚。仲钦叫季舒远一块儿去吃饭,季舒远没有拒绝。   这边距离仲钦住的地方不远,田杰定了家常去的中餐厅,四个人吃完饭,仲钦又热情邀请季舒远上楼坐坐。   “这里距离我家就几步路,我还有些剧本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季老师。”仲钦说,“您就赏个光?”   季舒远审视般地看了他几秒,可能不想把同事之间的关系搞僵,最终还是点了头。   进电梯时,仲钦开玩笑问:“我还以为季老师不会答应呢,您就不怕和我传出什么绯闻啊?”   季舒远平静道:“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绯闻。”   “别人可能没有,我们这不是情况特殊嘛。”仲钦一手扶着电梯里的金属杆,模样慵懒,像只身体柔软的猫。   他略微偏头望着季舒远的侧脸,目光里仿佛有些许探究。   “那也无所谓。”季舒远没什么表情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哈哈。”仲钦笑起来,“季老师果然坦荡。”   几人出电梯进屋,邓琪环视四周,明显有些拘谨,田杰很贴心地给她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招待她在客厅休息。   仲钦是真有问题想请教,便直接将季舒远带进书房,摊开剧本,挨着问自己做过标记的地方。   两个人分别坐在椅子上看同一个地方,脑袋自然而然凑在一处。   季舒远鼻尖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应该是头发上的洗发露味道。他眼睛不经意一瞥,瞧见仲钦修长白皙的后颈,余光里,还能纳入那截因为倾身而微微下陷的腰。   即便并没看清,季舒远也知道那里是什么形状。   之前试镜的时候,灯光从薄薄衣衫透进去,将那里勾勒得很清晰。   “季老师,”仲钦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转头,也没有移开视线,只轻笑一声道,“您走什么神?”   “在想你刚刚的问题。”季舒远挪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回正道,之后也没再分过心。   他们俩在戏上有着不同程度的痴,讨论起来忘了时间,回过神时已经深夜。   听见书房里声音静下来,田杰适时敲门,推开一条缝隙问:“两位老师讨论完了吗?”   “好了。”季舒远揉了揉鼻梁,“邓琪呢?”   “哦,我把她送回去了。”田杰解释道,“先前我看时间太晚,她又不敢打扰您,我就自作主张把她送回家了。这儿客房挺多的,我寻思咱们几个男人一块儿将就一晚上没什么,她单独一个女孩子就不太好……”   “嗯,没事。”季舒远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没有,哪的事儿。”田杰说,“那您这会儿要不要准备睡了?我把客房收拾好了,里面洗漱用品都是新的。”   “不必了。”季舒远从椅子上起身,“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那可不行。”仲钦拽住他的袖子,笑道,“季老师,凌晨一点了,我真不敢让您一个人回去,这要出点什么事,我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要不这样,您若实在想回,我和田杰一块儿送您。”   “……”季舒远垂眸看着他的手指,沉默两秒,抬眼道,“算了,就在这儿吧。”   今天白天一直是田杰在跟,所以晚上依然轮到毛启瑞守夜。本来田杰七点就可以下班回家的,但季舒远在这儿,田杰担心毛启瑞一个新人安排不当,一直没敢走。   毛启瑞九点过来接班,听说大影帝季舒远在这儿,激动得差点儿闯进去请影帝签名,好在最后被田杰摁住,强迫他去客房养神。   知道今天自己轮班,毛启瑞白天睡了一天,哪儿还有困意?然而他没想到那两个祖宗竟然能聊到凌晨一点,不知不觉还是睡了过去。   明天仲钦没工作,田杰不用上班,所以即便已经凌晨一点他也还是打算回家。   安顿好季舒远后,田杰正打算去叫醒毛启瑞,却被仲钦拦住了。   “你先回去吧。”仲钦说,“让他多睡会儿,洗完澡我再叫他。”   “行。”田杰一边换鞋一边说,“那有什么事儿你电话我啊。”   “赶紧走吧,操心死你了。”仲钦抬了抬下巴,“路上注意安全。”   田杰一走,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仲钦回主卧洗了个澡,又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   他站在厨房喝完一杯,端着另一杯去敲季舒远的门。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回应,他便擅自推门进去,听见从浴室传出来的哗哗水声。   ……竟然还在洗?这人莫不是有洁癖吧?   仲钦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刚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旁边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   他回过头,看见季舒远裹着浴巾走出来,怔了一瞬,继而很快反应过来,调侃道:“季老师洗得真够久的。”   “你……”季舒远刚蹙起眉,注意到牛奶,眉毛顿时又舒展开。   他放下擦头发的手,上半身还在淌水,就那么朝仲钦走过来。   “我刚刚热牛奶,”仲钦盯着他,眼尾缓慢撩起,“顺便给您也热了一杯。”   “嗯,谢谢。”季舒远端起杯子,仰头往喉咙里灌奶。   寂静的室内只有吞咽声。   仲钦离他很近,稍一抬眼便能看见他宽阔的肩,滚动的喉结,以及脖颈上微微凸显的筋骨。   男人身上炽热的温度扩散在空气中,混杂着湿润的水汽,仿佛蒸得人的脑子也变成一团浆糊。   “季老师,”反应过来之前,仲钦已经下意识开了口,“您上次说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嗯?”季舒远喝完牛奶,疑惑地偏头看他,“什么事?”   “在微信上说的。”仲钦提醒道,“您说练练。”   “哦。”季舒远想起来了,“我是说围读之后可以练练。”   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怎么,你想现在?” 第13章 【刘明旭:还是你把仲钦给睡了?】   “……”   仲钦略垂下眸,没立即答话。   他洗过澡后换上了宽松的家居服,细小的绒毛从领口边缘探出些许,随着轻微动作摩擦在锁骨上。   修长的脖颈露在空气中,不知是被搓的还是被热气烘的,皮肤有点儿发红。   季舒远莫名又想起那双漂亮的足弓,不由自主落下目光。   然而仲钦的脚拢在毛绒拖鞋里,裤腿长长的,连腕骨都看不见。   “我当然不是说现在。”季舒远听见他含笑的声音,“我只是提醒您一下,免得您忘了,那我可真不知道怎么演了。”   顿了顿,仲钦抬头与季舒远对视,唇边仍带着笑意:“现在还没进组,咱们都在戏外,有些事情做了就算过界,您说是吧?”   “你知道就好。”季舒远神色漠然道,“没什么事我就先睡了。”   “好,季老师晚安。”   仲钦从季舒远手中接过空杯子,走出几步,突然又回过头道:“一直忘了问,季老师您对我当时试镜的片段还满意么?”   季舒远:“挺好。”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仲钦朝他举杯,再次说道,“晚安,季大影帝。”   季舒远没吭声,更没回他一句“晚安”。   仲钦毫不在意,开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屋内沉寂下来,季舒远无声地伫立在原地,良久没有动作。   仲钦刚才那个问题让他难以避免地回忆起试镜时的场景——岂止是好?这个人在演戏时简直就是角色本身。   季舒远在剧本里受到的震撼远不如亲眼看见那副场面所受的震撼,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他确实迫不及待想跟仲钦对戏,否则也不会一时昏头,逾矩地跟对方说出“练练”这种话。   然而事已至此,大影帝所作所为绝无后悔,只要到时候仲钦来找他练,他就不会拒绝。   吹干头发换好睡衣后,季舒远想起自己似乎把手机忘在书房了,便出去拿。   外间灯火通明,仲钦竟还没睡觉,正裹着毛毯坐在书房里看剧本。   耳闻季舒远进门的动静,仲钦抬头正想打个招呼,却听他问:“客厅没人,怎么开那么多灯?”   仲钦愣了下,“我不喜欢家里黑黢黢的。”   随后他像哄孩子似的,语气温柔地笑道:“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不这样浪费。”   “……”季舒远张了张嘴,仿佛想说点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季老师有什么东西忘在这儿了吗?”仲钦仰着头看他,眼里氲满莹润的湿意,模样乖乖巧巧的,很像一只讨赏的猫。   “手机。”季舒远走到他身旁,躬身从一叠乱七八糟的纸页下面摸出手机。   仲钦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体温,盯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在他即将远离时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嗯?”季舒远疑惑地垂头。   “没什么,这里折了一点,帮您理理——我有点强迫症。”说着,仲钦低眉顺眼认真地帮他理好袖子,随后松开手,温声道,“您早点休息。”   “你还不睡?”问话时,季舒远食指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手机侧边。   他自上而下地观察眼前这个人,发现仲钦脖颈上的红色比原先浅了点儿,但仍未完全消散。   ……这是什么肤质?他莫名其妙地想到——洗个澡就红,又许久没消散,岂不是很容易留下痕迹?   “先前和您讨论时有个点我没理解,就想再看看。”仲钦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手指揉了下耳朵,“怎么,我没洗干净?”   季舒远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哪个点?”   “什么?”   “哪个点你没理解?”季舒远将视线转到剧本上,“就这个?”   仲钦也回头看向自己在剧本上标记的地方。   那里写的是一场吻戏,是剧情发展到即将结局的时候,两个男主已经决裂,先背叛的姜煜却强吻了施淮安。   “是,就这里。”仲钦用食指指着那行字,面上带着不解的迷惘,喃喃道,“明明一直都是利用,明明他那么厌恶,为什么又要主动吻我呢?”   季舒远抬眸瞟了仲钦一眼。   他注意到仲钦在这里说的是“我”,而不是“他”。   “你……”季舒远正要开口,掌中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暂时咽下没说完的话,解锁看了眼消息,随后皱起眉,身体凝在原地。   消息是他的经纪人发来的,一共三条,有两条是三个小时之前发送的,另外一条就是刚刚问他怎么不回消息。   “出事了吗?”察觉到影帝的情绪变化,仲钦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嗯。”季舒远直接把手机放在他面前,沉声道,“和你有关。”   仲钦低头看过去:   【刘明旭:[链接:#仲钦,所有童星的反面教材#听说仲钦要演《未央》……]】   【刘明旭:不是还没官宣么?怎么就被骂上热搜了?仲钦那边怎么说?】   【刘明旭:???不回我消息?你在仲钦家干吗呢???你俩都不看热搜???】   没等两人有什么反应,对面又发来几条新的消息:   【刘明旭:一般来说,长时间不回消息我会理解为你在进行夜生活】   【刘明旭:所以你和仲钦是一起出去嫖了?】   【刘明旭:还是你把仲钦给睡了?】   “……”   季舒远想把手机拿回来,但刘明旭还在继续叨叨,他就干脆没动,反正他并不在意被仲钦看见这些消息,只要仲钦没觉得难为情就行。   看样子仲钦也不像什么会害羞的人。   【刘明旭:……行吧,不管怎样,明天早上七点你要是还没回消息,我就直接去找冯琴要个说法】   【刘明旭:仲钦自己被骂上热搜那是他的事儿,但是连累你一起上热搜就很烦,本来咱们还打算低调行事的,未央又不是什么好戏,现在你热搜冲得比他还高……无语】   “季……”   仲钦抬起脸,想跟季舒远解释一下,却被他打断:“没事。”   他伸手拿起手机,小臂从仲钦脸边蹭过去,几乎挨到他的下颌。   仲钦感觉热源从脸烧到耳廓,呼吸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是我经纪人自己的想法。他一直不太乐意我接这部戏,现在就是想借题发挥,本质是在怪我,和你没关系。”   季舒远一边说一边回复刘明旭:【过几天就要官宣,迟早会上热搜,现在也算有个铺垫,没什么不好】   随后季舒远点开链接,再次将手机放回仲钦面前,一手撑着桌面,弯腰和他一起看。 第14章 还有……见色起意。   热搜进去是一个营销号发的微博,文章里首先爆料仲钦要接一部同志电影,随后对他这个人做了全方位的评价,大意就是仲钦作为很小就出道的童星,多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又作死去接同志电影……   评论里则是粉黑大战,斗得不相上下,但不论是粉是黑,显然都不太看好仲钦接这部电影。   【非官宣不约,看看哥哥的绝美舞台】   【哟,让我看看是谁又拍电影啦?啊?你是说那个演戏多年一事无成又跑去当爱豆的废物仲钦吗?[让我看看]】   【我家卿卿最近在放假勿cue,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吧,造谣的nmsl】   【顶流跑去接同志片?是为了抱季影帝大腿吧?】   【颜值天花板仲钦[欢呼]顶级ACE仲钦[欢呼]人间百灵鸟仲钦[欢呼]】   【仲钦的金主爸爸死了吗?只能接这种资源啦?】   【yxh天天在这儿放nm的厥词呢?】   【同样一部戏,季舒远接就是追求艺术,仲钦接就是蹭流量抱大腿?双标成这样也是好笑】   【人家季舒远有奖有票房,你家哥哥有什么实绩?[挖鼻屎]】   【一个营销号放的料你们也信,都没脑子吗?】   【非官宣不约非官宣不约非官宣不约要说多少次?!评论里的小粽子再陪聊就打成黑!!!】   ……   类似的话仲钦早就听得耳朵起了茧子,因此不论是看文章还是看评论,他内心都毫无波澜。   他在意的是季舒远的想法,毕竟这事儿把人家牵扯进来了。   “可能是工作人员不小心透露出去的……”仲钦讷讷地道歉,“不好意思,我近几年是有点腥风血雨的体质,稍微有个什么事就会上热搜……”   “是你公司那边透露出去的吧。”季舒远截断他的话。   仲钦一窒,“……什么?”   “梁成的团队我知道,个个嘴巴都很严,他自己也没想宣传这部电影。”季舒远语气平静地说,“至于那些投资方代表,去试镜现场之前也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我问问。”   仲钦说着就要拿手机,蓦地被季舒远按住了手。   “这不重要,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季舒远低眸看他,感觉掌下那只手的骨骼纤细又脆弱,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折断。   自打第一次看见仲钦开始,这个人一直都是那么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唇角总是微微上翘,眼尾总是撩人一般勾起。   还是头一回,季舒远看见他整个人都低沉下来,眉眼和嘴角全都拉成一条直线。   还怪有趣的。   “他们都在骂你,”季舒远低声问,“你不难过吗?”   “习惯就好。”仲钦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悬在手机屏幕上迟疑了两秒,然后手指落下去退出当前界面,往上滑动着看别的热搜。   季舒远目光锁住他微微泛红的指尖,知道他是想找和自己相关的那条热搜,淡淡道:“我说了,这个不重要。”   “总要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仲钦苦笑一声,“万一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我还得好好想想要怎么给您赔偿……”   “仲钦。”   毫无征兆地,季舒远忽然抬手钳住了仲钦的脸,迫使他扭头看向自己。   仲钦的脸被捏得嘟起,嘴唇被动地张开一条缝,露出比外面更水嫩的粉红色。   他眼睛里总是带有润意,令人感觉他投来的视线像牵着无形的丝,脉脉含情。   季舒远手很大,捏这张脸毫不费力。他明明没怎么使劲,却还是清晰地看见自己手指周围那几片肌肤都慢慢地泛了白。   果然很容易留下印子。   “你为什么非要演这部戏?”季舒远沉静的目光深深探入对方眼底,“虽然这部戏班底确实很难得,起先不清楚情况时,也确实有很多流量明星过问,但他们后来知道这是一部讲同性恋的戏,都避之唯恐不及,你为什么凑上去?”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仲钦脸上一扫先前沉闷,眉眼弯弯地笑了下,“您为什么对我好奇?”   “我不是对你好奇,我是对我未来的搭档好奇。”像是早有准备,季舒远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我不管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也不在意你是不是腥风血雨,我只在意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地拍完这部戏。”   “我接了戏,就肯定会好好演。”仲钦说,“您不用担心。”   “你最好是。”季舒远手指的力道稍稍大了些,“还有个问题。”   “您说。”   “你实在太容易入戏。”   其实之前试镜的时候季舒远就有所察觉,再加上今天和他长时间的讨论以及他刚刚无意识那个“我”,季舒远越发怀疑这是个没办法做到人戏分离的戏疯子。   “这部戏很敏感,我希望结束拍摄后我们可以各自回归正常生活,你能做到吗?”   “……”   仲钦抿住了唇。   “我确实很容易入戏。”片刻后,他很认真地说,“但不管我自己怎样,都绝对不会打扰您的生活。”   季舒远沉默地与他对视,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对他的保证既不感到怀疑,也没觉得放心。   半晌,他问:“你这么肯定?”   仲钦又笑了一声:“我就算真的出不了戏要发疯,也不会去打扰您。”   他缓缓地说:“如果无可救药,我就让人把我捆在家里。”   捆在家里。   季舒远脑海中画面一闪,嘴角极轻极淡地勾了一下:“好。”   他答应完,却并没放手。   仲钦微微歪了下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那模样,像只初到人间不谙世事的狐狸。   “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姜煜最后还要强吻施淮安么?”季舒远高大的身躯压下来,“试试不就懂了。”   他的脸越凑越近,两人鼻息交缠,滚烫的温度熨得空气也开始升温。   “人的情感总是很复杂,有时候连自己也不能完全读懂。”季舒远的音色原本就很低沉,这样近距离交流时,那声音似乎从喉咙和胸腔两个地方发出来,听着愈发磨耳朵,“姜煜自诩理智,却也未必真像他自己以为的那么无情。”   仲钦被迫高高扬起脖颈,肌肤筋肉都被绷紧,让他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剧烈跳动的脉搏。   眼睛因为距离太近而看不清东西,导致他的听觉在这一刻变得分外灵敏,甚至能接收到隔壁客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毛启瑞醒了。   “钦哥?田哥?”外间传来毛启瑞的呼喊,“人呢?”   “……”仲钦喉结滚动,轻声道,“是、是我助理……”   他喝完牛奶后重新漱了口,嘴里吐出来的气息扑在季舒远鼻尖,混着甜香的茉莉花味儿。   “姜煜以为,自己对施淮安只是利用。”季舒远对仲钦的话充耳不闻,仍在不疾不徐地剖析角色,“但当初第一次见面,他愣在原地,并不全是因为震惊。”   “……”   仲钦听见了毛启瑞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季舒远的食指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低低续道:“还有……见色起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3 21:00:00~2021-08-20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86426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慧 20瓶;4586426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疯。   季舒远不知道为什么在仲钦面前自己总是很容易失去自控力,很容易忘记自己平时加诸于自身的规矩,也很容易放任自己的一切欲.望。   他能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但并不打算收敛控制。   因为这种不自控的感觉让他非常舒爽。   从未有过的舒爽。   他正想要更放纵一点,书房门骤然被敲响了。   “钦哥?”门外传来毛启瑞的声音,“您在里面吗?”   紧接着,门被拉开一小条缝。毛启瑞的目光探进来,与季大影帝撞了个正着。   “对戏。”季舒远神色冰冷,“出去。”   “哦哦!”毛启瑞赶紧关上门。   因为过于慌乱,所以他没来得及捕捉到那两个人的具体动作,也没看见季大影帝手里正捏着自家老板的脸。   “您别这么凶。”仲钦笑着说,“我家助理还是个新人,不禁吓。”   顿了顿,他似乎想说什么,唤道:“季老师……”   那声音叫魂似的。   季舒远眸色沉了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尖儿发痒,恨不得把这人的手抓进自己胸膛里去挠。   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反正仲钦嘴里说不出正事,但凡开口,不是在撩拨他,就是在为撩拨他而做铺垫。   在这点上,仲钦发出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块变了颜色的肌肤……都是有罪的。   季舒远的手指在仲钦两边脸上摁出几个深浅不一的涡,让仲钦的头抬得更高,从侧面看,好像不是他垂头去含那张开合的唇,而是仲钦主动献吻。   “您……”   后面的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如数堵了回去,仲钦鼻腔里急促地吸了口气,之后再也没想起如何呼吸。   如季舒远所料,狐狸的唇也是软的,而且比想象中还要嫩。   他碰了碰仲钦,没有更进一步,手指却在无意识地用力,挤得仲钦的下唇被喂到他唇缝间,觉出一点温润的湿意。   太近了,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从口鼻嗅到清甜的茉莉花味儿。   季舒远几乎沉迷。   他齿关略松,差点儿就想咬上去,却被打断了——   “唔……季、季老师……”仲钦拽住他领口,蚊子似的小声哼道,“你捏得我好疼……”   季舒远应声松开手上的力道,随后直起身,问道:“现在懂了么?”   他面色依然平静,目光好似古井一般毫无波澜。   仿佛刚刚那个强迫的吻只是个错觉。   “懂了。”仲钦细细地观察他,心想,戏里姜煜吻完施淮安,应该也会是这个表情。   就好像动心的人不是他,强吻的人不是他,背叛的人也不是他。   可他确实动过心。   明明是自己不要,却又割舍不下,临到头了,还想再索取一些什么。   就连索取,也要表现得像个恩赐。他要永远理智,永远主宰,永远掌控。   “懂什么了?”季舒远手指仍在仲钦的脸上,只是很轻地挨着,完全没用力。   而刚才他捏过的地方都迅速染上了红色,在白皙的肤色上生出艳丽,好像他刚刚把人欺负得多么厉害。   “就是懂了。”仲钦狡黠地笑道,“我……施淮安虽然没赢,但也不算输,对吗?”   “嗯。”季舒远拇指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你没输。”   仲钦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在指责自己入戏太深,怎么他也这样了?   “现在能去睡觉了么?”季舒远彻底放开他,甚至退后半步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本来等着你在围读之后来找我,但是看你这样,今晚弄不明白你就不打算睡觉了。”   “是啊。”仲钦摸了摸自己脸,刚刚被季舒远捏过的地方有点儿发烫,不疼,但触感依稀,“季老师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面冷心热,乐于助人。”   季舒远没理会他虚伪的恭维,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说:“晚安。”   “晚安。”仲钦趴在椅背上看他的背影,忽然笑着问道,“季老师,这算过界吗?”   季舒远脚步一顿,没回头,嗓音冷淡地答:“不算。”   “为什么?”仲钦问,“我以为您把时间点定在围读之后,就是觉得进了组才不算过界。”   “围读不是时间点,入戏才是。”季舒远微微侧首,连下颌线也是冷厉的,“既然你已经不在戏外,就不算过界。”   “那您呢?”仲钦注视着他,“您在戏内吗?”   “刚刚在。”季舒远说,“目前不在,明天也不会在。”   “意思是您明天一早就要走。”仲钦了然,“下次见面,就是围读的时候了吧。”   “嗯。”   “那咱们下次见。”仲钦说,“期待和季老师一起演戏。”   “嗯。”   季舒远抬手握上门把手,听见仲钦又在身后喊:“季老师。”   他停住动作。   仲钦声音轻烟似的飘过来:“您的唇好烫。”   季舒远没回话,按下门把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毛启瑞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见动静,他腾地一下弹起来,望着季舒远结结巴巴道:“季、季、季……”   “你好。”季舒远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刚才无礼了,抱歉。”   “没没没!”被偶像凶了一下,毛启瑞本来确实有点儿委屈,但是只要对方稍微给个台阶,他又觉得可以了,十分热情地掬起笑,一叠声道,“季老师您是不是要睡觉啦?我给您收拾客房去!您睡觉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习惯啊?我……”   “不必。”大抵是觉察出毛启瑞的真诚,季舒远神色松了松,“之前那个……”   “哦!田哥!田杰!”毛启瑞意会,“他给您收拾过了是吧?”   “嗯。”季舒远颔首,“你也早点休息。”   毛启瑞心说他可休息不了,得守个通宵呢。不过这是仲钦的秘密,他不能给别人透露,所以只是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季老师晚安!”   “嗯。”   毛启瑞看出季舒远果真和传闻中一样不擅交际,即便内心雀跃至极,也没好意思再拉着人家要个签名什么的,以钦佩的眼神目送男神进入客卧后,他猛地想起自己职责,小跑到书房门口,探头问:“钦哥?你要睡了吗?”   “嗯。”仲钦早听见他俩的谈话,闻声笑道,“今天太晚了,改天帮你问季老师要个to签。”   毛启瑞眼睛一亮,“谢谢钦哥!”   仲钦起身离开书房,毛启瑞替他关掉灯,又朝客卧那边瞅了一眼,巴巴地跟在仲钦身后,等到进了主卧才问:“这还没进组,您和季老师就开始对戏了呀?”   和仲钦相处这么些天,毛启瑞见他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他发火,于是心里觉得钦哥其实是个挺温和的人,胆子也大了不少,什么都敢打听。   “今天拍定妆照,正好遇上了,就先试试。”仲钦确实好脾气,还帮季舒远解释,“季老师比较入戏,不是故意凶你。”   “我知道我知道。”毛启瑞高兴地说,“入职以前我跟我哥们儿喝酒,他还说我以后肯定会被骂得很惨,我也以为像钦哥您和季老师这种大明星肯定是有架子的,没想到你们都这么平易近人。”   仲钦笑着瞥他,“你觉得季老师平易近人?”   “是啊。”毛启瑞小声说,“他刚刚还特地跟我道歉呢。”   “唔。”仲钦不置可否,“行吧。”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心道季大影帝可能只看他一个人不顺眼,倒是更有趣了。   “您嘴巴干吗?”毛启瑞注意到他的动作,想了想问,“要不要抹点唇膏?”   “不用。”仲钦侧身,“我口渴,帮我倒杯水吧。”   “行。”   毛启瑞很快倒了一杯水送到床头,看见仲钦灌了一大口,忍不住开口劝道:“晚上喝太多水容易失眠,您本来就睡眠不好……”   没等他说完,仲钦就放下了杯子,“嗯,不喝了,嗓子痒。”   “啊?”毛启瑞担忧道,“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仲钦垂眸,唇角却勾了起来,“是心火旺,燥的。”   “……那……”   “不用管我了。”仲钦躺下去,将被子拉到鼻子下方,遮住了嘴唇,“睡一觉就好。”   家里用的棉质被套精挑细选过,理应很是柔和细腻,这会儿蹭到他的唇,却只觉得粗粝,远不如先前的触感。   季舒远,高傲冷淡的大影帝,亲人的动作再怎么凶狠霸道,也分毫不能减弱他嘴唇的软。   仲钦抬手摁住自己剧烈鼓动的胸膛,缓慢而悠长地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的想法和他唇角勾起的笑意截然相反,正颠三倒四地骂着人——   恶棍、混账、王八蛋。   不按常理出牌,搅得他今晚要睡不着了。   这一次的确入戏过早过深。   仲钦一面被唇上残留的滚烫煎烤灼烧,一面朦胧地想着: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已经决定要演,就务必要发挥到最好,至于事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都不是现在要担忧的。   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疯。   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16章 你是想当众出柜吗?你直接说想要我的命好不好?   仲钦这一晚上都睡得很浅,第二天醒来也才六点过一刻。   他睁眼瞧见毛启瑞正陷在椅子里打盹,没惊扰对方,只轻手轻脚从床的另一侧下去,然后到厨房开了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喝。   从厨房往回走,途径客厅,仲钦仿佛察觉到什么,侧首望向玄关,目光微凝——昨晚季舒远穿过的那双深蓝色新拖鞋,此时正静静地摆放在鞋柜面前。   他走了?   仲钦不确定地再次看了眼时间,确定现在是凌晨六点,而不是傍晚六点。   迟疑片刻,仲钦过去敲了敲季舒远的那间客房的门,没得到回应。他试着拧了下把手,没有任何阻碍地打开了门。   卧室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连枕头都变回原样,一点儿被人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么早……那人究竟什么时候走的?难不成晚上压根儿没在这儿睡?   仲钦下意识摸了下嘴唇,怀疑几个小时前的吻真的只是个梦境。   但是……   好笑。   他发春吗?干吗要梦见和季舒远接吻?   仲钦心里没来由地窜上一点儿火气,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亲完就跑。   强盗。   仲钦有些烦躁地走到沙发面前,将手里的半瓶矿泉水扔在茶几上。瓶子没站稳,颤颤巍巍滚了几圈,又掉到地毯上,却没得到主人哪怕一个眼神。   深呼吸几次后,仲钦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到和季舒远的微信聊天界面。   他打出一行字,又挨着删除,停顿两秒,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传出季影帝一贯清冷的嗓音:“喂?”   “是我,仲钦。”仲钦咬着牙笑,“季老师招呼也没打一声,这么早就走了?是我家的床让您睡得不习惯么?”   季舒远沉默了一阵,才说:“我有六点锻炼的习惯,你家的健身器材我用得不称手。”   仲钦:“……”   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理由,他一时无言以对,刚才窜出来的火气也瞬间找不到依托点,憋闷地消散了。   但他很快察觉到什么,问:“那您现在已经到家了么?在锻炼?”   脑中冒出满头大汗的影帝形象,和他平时高冷的外表很不同,有些违和。   “刚到家,还没开始。”顿了顿,季舒远问,“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仲钦舔了下唇,又变回以前那种软耷耷带着笑意的语气,“我还以为是我招待不周,惹您生气了。”   季舒远照旧对这种客套话不买账,直接道:“没事我就挂了。”   仲钦也不生气,笑着问:“昨晚您睡得好吗?”   果然,嘴上说着没正事就要立马挂电话的影帝却并没挂断,即便语气依然冷淡,好歹还是在回答问题:“睡得不错。”   他的底线似乎比别人想象的要低。   “哦——”仲钦拖长尾音,继续进行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吧?”   “没有。”季舒远声音变沉,像是不太耐烦,“仲……”   “没有就好。”仲钦打断他,“昨天我让田杰在您的房间里放了助眠的香薰,是我专门找人定制的,平常自己一直在用。您要是觉得味道不错,下次我给您也带点儿。”   “不必。”   “您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啊?”仲钦用手指勾了下旁边抱枕上的流苏,低低笑道,“我就想给您送点东西,谢谢您昨天帮我答疑解惑。听说您平常很注意养生,昨天让您陪我到那么晚,我实在很过意不去。还有热搜的事情,我也想给您赔个罪……您就收下不行吗?”   “……嗯。”季舒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那你下次带给我吧,谢谢。”   “好。”仲钦略偏了偏下巴,嘴唇离手机麦克风的地方更近了些,声音很轻地说,“那——季老师再见。”   “再见。”季舒远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仲钦盯着屏幕怔了一会儿,发消息给冯琴,问她昨天热搜的事。   冯琴可能今天有工作,竟然秒回了过来:【消息确实是我们放出去的,崔总的意思】   仲钦脸上的笑意倏忽间消散,眉头缓慢地皱起。   【大粽子:梁导知道么?】   【冯琴:提前知会过】   【大粽子:知会[微笑]】   【冯琴:投资方想透露一个小小的消息,无伤大雅吧?梁成那边也确实没说什么】   【大粽子:原因?】   【冯琴:崔总说想探探网友的口风,如果有什么不好的趋势,可以提前准备应对方法,以免官宣之后措手不及】   【大粽子:有理有据,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冯琴:崔总说网上风评肯定不会太好,尽量别让你知道】   【冯琴:田杰也说你昨晚没看手机……你怎么知道的?这会儿热搜都已经降下去了】   【大粽子:昨晚季舒远在我家】   冯琴那边好一阵没再回复,就在仲钦想放下手机的时候,对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怎么回事?”冯琴语气明显不悦,“田杰怎么没和我说?”   “这有什么汇报的必要吗?无伤大雅吧?”仲钦将她先前说的话回敬过去,随后才解释道,“昨天拍定妆照,之后一起吃了个饭,正好我剧本上有点问题想问,就请他到我家来坐了会儿。”   冯琴很会抓重点:“是坐了会儿,还是歇了一夜?”   “他凌晨五点就离开了,车停在地下室直接开走的。”仲钦知道她担心什么,“何况就算拍到了又怎样?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我也不是一个人在家。”   “仲钦……”冯琴气闷得不行,又拿他没办法,“你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名声一直不太好吗?你和崔总的事情本来就已经传得够乱了,再加上一个季舒远……你是想当众出柜吗?你直接说想要我的命好不好?”   “这不是正好么?大家都以为我背后有个金主,肯定不会乱搞啊。”仲钦不在意道,“再说,我名声已经烂了十几年了,影响我赚钱了吗?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只是个商品,好卖不就行了,还管它标签贴得美不美?”   冯琴:“……”   “算了,冲你发气也没用,我直接去找崔正谦。”仲钦说,“你只需要知道,昨晚要不是季舒远拦着,这会儿他的经纪人已经去星朗砸门了。我自己名声臭,被骂了也活该,人家影帝犯了什么错要跟着一块儿上热搜?”   说完不等冯琴回应,仲钦直接挂掉电话,又马不停蹄地拨出了崔正谦的号码。   出乎意料地,那边也接得很快。   只是听筒里传出的不是崔正谦的声音,而是宋决明的。   “仲钦,”宋决明的声音哑得厉害,也冷得厉害,“你最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仲钦:“……”   今天早晨第二次,他的火气猝不及防地被打散了,十分憋屈。   然而他才不怕宋决明。   “忙着呢?”仲钦笑道,“那行吧,比起做.爱,我的事儿可以暂缓到中午,你们……”   “嘟嘟嘟……”   宋决明挂了。   仲钦扔掉手机乐了好一会儿,然后给崔正谦发微信:【办完事儿记得给我回个电话,你欠我一顿骂】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他又补充一句:【下次再不经过我的同意擅作主张,我就天天在你俩滚床单的时候去你家挠门】   他以为崔正谦要等到中午才会回复,没想到下一秒那边就发了条语音过来。   “小王八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崔总,这会儿声音里却夹杂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哭音,“你过来挠门……萎的又不是我……是你明、嗯……明哥……”   “好牛啊。”仲钦也回语音,“明哥不行啊,这还能让他说得出话?”   崔正谦没回了,倒是宋决明发来一句威胁,是文字:【不该听的别听,再有下次,割了你的耳朵】   仲钦边笑边看,心情极好,先前那点儿憋屈已经彻底清空。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儿毛病,总这么热衷于打碎别人原本的样貌,既喜欢看一向端方镇定的崔正谦气急,也喜欢看高冷淡漠的影帝失控。   前面那个成就他已经达成多次,没太大兴趣了,后面这个,则需要继续努力。因为影帝自制力太好,前一秒还让人觉得他失控了,后一秒他又能自圆其说,真是好不得劲。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你就是欠。 第17章 “施淮安喜欢他。”   崔正谦直到下午三点才回电话过来,仲钦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全无怒意,接电话时语气里是一贯的轻松懒散。   “崔总下午好呀,”他调侃道,“您知道现在已经下午了吗?”   “……”崔正谦掩饰地咳了声,岔开话题,“你是为了昨晚热搜的事吧?”   “嗯。”仲钦哼了声,“昨天请季大影帝到我家聊了会儿剧本,中途他经纪人发消息过来,气得想去找冯琴当面对质。”   崔正谦沉默两秒,问:“你跟季舒远睡了?”   “……”仲钦笑骂,“你有病?”   “那不然你为什么跟冯琴说了又跟我说?”崔正谦嗤道,“仲钦,你在发情吗?逢人就得炫耀一下你把季舒远带去你家了?”   “早上明哥没把你喂饱吗?你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你吐槽我干什么?”仲钦无语死了,“我怎么知道冯琴跟你说过这事儿?你整天唠唠叨叨的我不跟你说清楚你不是又得问半天?而且就算我跟季舒远睡了又关你什么事啊?再这么酸唧唧地说话我就录音发给宋决明。”   因为上午刚被宋决明威胁过,所以仲钦还记着仇,“明哥”也不叫了,直接喊全名。   “你跟冯琴说要来找我麻烦,她不得一大早就来跟我汇报?”崔正谦没在意他的称呼变化,语气很不爽地质问,“凌晨六点你打电话,清晨八点她打电话,你们烦不烦?”   “……”仲钦哑了一瞬,说,“哦,原来是起床气……我说你怎么好端端的发疯。”   崔正谦深吸了口气:“说吧,你要怎么骂我?”   “我怎么骂你?我构思了一早上,连骂你的时候在哪儿停顿都考虑好了,想着你至少中午打电话来,结果你俩搞到现在,我都忘记要骂什么了。”仲钦说,“算了,反正我的意见不重要,你让冯琴去跟季舒远那边道个歉,还没开始拍戏呢就给人家找麻烦,你不要脸我要脸。”   “什么叫搞到现在?我只是睡得有点沉……”崔正谦吐了口气,“什么又叫你的意见不重要?小混蛋你有没有良心?我不是为了你着想?当初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是谁救你于水火?不报恩就算了,你还这么气我?”   “少来这套,你那是想救我吗?你那是想搞我,没搞成而已。”仲钦啧啧道,“崔正谦,我发现自从你当了零以后就变得越来越碎嘴了,翻旧账有意思吗,我没给你赚钱?”   “……”崔正谦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被他气死,好半天才再次开口,“行吧,我亲自去给季舒远赔罪,够了吗?”   “那可别,冯琴就够了。”仲钦忙说,“您身份尊贵,还是免开金口吧,再让人家以为我俩真有什么情深义重的关系。”   “你那么在意季舒远的看法干吗?”崔正谦问,“你要追他?”   “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恋爱脑?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还爱我。”仲钦再次啧声,“听听这醋盐醋语。”   “老子是你爸爸,只有父爱如山。”崔正谦骂完,正色道,“不过你真不觉得自己对季舒远不一般么?除了他你还叫过哪个圈内明星去你家?”   仲钦坦然地说:“是不一般啊。”   “……”崔正谦可能没想到他这么诚实,好半晌才问,“为什么?”   仲钦:“他有趣。”   “哪里有趣?”崔正谦声音陡然拔高一截,“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屁,闷葫芦木楞子,他有趣?”   “崔总,注意言辞,你高贵冷艳的人设都要崩了。”   “你少消遣我!”   “好吧。”   顿了顿,仲钦说:“他是我第一个荧幕情侣。”   上一次演戏时仲钦还是未成年,以往那些角色要么是男主角的幼年少年时期,要么是没有感情线的配角,确实没跟谁演过这么亲密的戏。   “你……”崔正谦欲言又止,“你真是……”   “你别管我。”仲钦不耐烦地打断他,“真把自己当爹了?”   “老子还不想要你这种白眼狼儿子呢!”崔正谦啧了声,“我是好心劝你,千万别入戏太深。再说了,那戏里你俩顶多算炮友,情侣什么呢情侣?”   “在施淮安眼里是情侣,还是矢志不渝的那种。”仲钦说,“入戏深就深了,有什么要紧?戏演得好就行。”   “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哪能活在戏里?”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崔总这会儿一定快把眉毛都皱断了,“你还有几十年要活……”   “我不在乎。我已经这样了,现在只想做好当下的事情,只想演好这部戏,你知道它对我意味着什么。”仲钦语气随意,“我没有幻想未来的能力,什么几十年,都是泡影。我的命可以止于此刻,也可以止于下一刻。我不在乎。”   崔正谦许久没发出声音。   可能是因为懒得再劝,也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的话,崔正谦最终没给他灌鸡汤,只道:“所以你愿意为了这部戏付出一切。”   “差不多。”仲钦说,“我要把每一部戏都当成我的最后一部戏来演,说不定哪天我心血来潮,就再也不想演戏了。”   “所以你现在就是神志不清了,为了戏让你干吗你都会去干,是吗?”崔正谦问,“哪怕让你去和季舒远上床你也去?”   “我为什么要跟他上床?”仲钦啼笑皆非,“你今天怎么满嘴都是床上这点事儿啊?明哥要真不行了你就给他买点儿药吧成吗?”   崔正谦已经被他调侃惯了,满不在意地说:“你们不是有挺多床戏么?以你的性格,不得先上个床培养培养感情?”   “嘶——”仲钦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是个好主意。”   “……仲钦,你就这么下贱?”崔正谦大概气狠了,口不择言地说,“既然这么轻易就能和人睡,为什么当初和我不行,和他就可以?怎么,你嫌我长得丑?”   “吵架吵不过也不能人身攻击啊,我怎么就下贱了?”仲钦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口吻,“我不和你睡,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那你就喜欢他了?!”   仲钦:“施淮安喜欢他。”   “……”崔正谦想了会儿才想起“施淮安”是《未央》里面的一个角色,“施淮安喜欢的也只是那个角色,叫什么来着……姜煜?是角色!不是季舒远!”   “他就是啊。”仲钦重复道,“他就是。”   “……你没毛病吗?”崔正谦说,“我真该给你约个心理医生,治治你那全是豆腐渣的脑子!”   “唉。”仲钦叹了口气,不想再和他纠缠了,妥协地敷衍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还不知道我么?也就打打嘴炮。何况就算我真愿意,人家影帝也不是谁都看得上,是吧?人家是直是弯咱们都不知道呢,在这儿瞎幻想什么?”   “连你都看不上,他还想看上谁?”崔正谦脱口而出,“怎么的,他还想上天拽个神仙下凡啊?”   “啧。”仲钦摸了摸脖子,又无语,又想笑,“人家就不能是个直的吗?”   “我的雷达告诉我他不是。”崔正谦断言道,“我很准,比如当初一眼看出你。”   仲钦好奇:“为什么?怎么看出来的?我感觉他还挺直的。”   “直觉。”崔正谦说,“而且他看起来像那种恐同深柜。”   “听听你这话,还没怎么样呢,就对人家做这种不怀好意的揣测。”仲钦笑了笑,无奈道,“崔总,你以前不是挺欣赏季影帝的么,怎么这会儿说话阴阳怪气的?”   崔正谦不屑地说:“看男神和看女婿能一样?”   “怎么就女婿了?”仲钦笑问,“不能是儿媳啊?”   “太监还想当人上人?”崔正谦啐了他一口,“算了,不肖子孙,多和你说句话要折我十年寿,跪安吧。”   “哈哈,我错了,说你零点五还真是抬举你了,当年你看上我不会是想让我……”   仲钦的话没说完,被对面不留情面地挂断了。   不过崔总办事果然还是很靠谱的,虽然两人在电话里扯了那么大一通,崔正谦也没忘记正事。   到晚上,仲钦就收到了季舒远主动发来的消息,说冯琴已经亲自打电话致过歉,还说要登门拜访,被他给拒绝了。   这事儿本来也就是过个形式,头天晚上仲钦就知道季舒远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让冯琴跟人家解释主要是为了安抚季舒远的经纪人,毕竟以后两人还得合作,冯琴和刘明旭必然会经常打交道,面子上必须做得漂亮一点。   然而这件事才落幕不久,网络上又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在定妆照修好以后,《未央》终于正式官宣了。 第18章 “大不了,就再决裂一次。”   网络上的评价其实和上次试水时差不多,大部分人对季舒远接什么戏并没有意见,基本都在夸赞影帝为艺术献身值得敬佩。仲钦这边的评论也没太大变化,只不过是黑子们黑起来底气更足,而粉丝们除了支持“哥哥”的选择和转移视线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仲钦确实因为这次官宣掉了点儿粉,不过他并不在乎。冯琴和崔正谦虽然没他这么洒脱,但这事儿早在预料之内,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正式进组之前,仲钦请冯琴和崔正谦他们几个人吃了顿饭,依然是在家里,他自己亲手做。   这是仲钦加入星朗以来第一次进组,后面几个月大家可能很少会见面。仲钦觉得他们平日里为自己操心不少,虽然都是拿钱办事,但金钱的回馈总归不那么有人情味。   其次也是因为仲钦担心自己会手痒,索性在进组前做顿大的。   从头一天上午开始,毛启瑞就陪着仲钦一块儿准备食材,帮他做些搬运之类的活儿。   逛市场时,毛启瑞看见仲钦胸前别着个小巧的运动摄像机,想起他上次做饭时好像也在厨房架了个摄像机,但是后面又没听任何人提起这些视频,也没见仲钦把这些视频发在任何社交平台。   毛启瑞觉得好奇,便问:“您拍这些是为了以后剪vlog积累素材吗。”   现在挺多明星都会在社交平台发vlog,一方面能跟个潮流,拉近与粉丝的关系,另一方面也能增加曝光量。   自从接了《未央》,仲钦就推掉了所有邀约,后面几个月都要待在剧组,期间只有之前录好的几个广告和一期作为飞行嘉宾的综艺,这点儿曝光量对于流量明星来说实在太少了。   毛启瑞理所当然以为仲钦是在为后面做准备,然而他只是摇头笑了笑,说:“不是,我随便拍着玩。”   “哦……”毛启瑞惋惜地叹了口气,“您厨艺这么好,拍了不发多可惜啊……粉丝要是知道您这么会做菜,彩虹屁都要多吹几条。”   “也会有很多人说怪不得仲钦演技退步那么厉害,原来是因为这些年都不务正业当厨子去了。”仲钦勾了勾唇,“然后‘仲钦滚出娱乐圈’这个词条又会登上热搜,底下评论全是让仲钦滚去当厨子的。”   “……”毛启瑞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道,“不、不至于吧……我看社交平台上提到您的地方都是夸您的啊,您粉丝那么多,说这种话的只是少数黑子……”   仲钦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他最近这一年情况确实好转不少,但刚红那会儿是真的黑红,到处都是说他无能懦弱才不配位的言论,一些骂他的梗甚至出了圈,连不怎么上网的中老年人都知道。   那时候为了保持热度,不论是夸的言论还是骂的言论,只要够火够有趣,公司也会下场做推手,反正这些都不能伤到公司和他本人的利益。   渐渐地,或许是有了对比,人们觉得仲钦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的黑点,虽然演技是在走下坡路,可他也没继续演戏辣观众眼睛了呀;虽然综艺感一般,但他也很少有常驻综艺,即便上了综艺也从不作妖,安安静静当个花瓶也挺养眼;虽然没什么音乐才华,但他唱歌确实不错,OST发出来基本都能出圈,舞台上也没出过差错,而且令人意外的是他跳舞还可以,即便算不上专业,但他有点儿“少年宫”水平的基础,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长腿长手的,至少观赏性很强。   总体而言,这是个业务能力中规中矩的艺人。   所以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恨他的那少部分人以外,如今网络上已经没有太多人骂他了。至于这次《未央》官宣则是个意外,因为他又开始演戏了。   名声好转后,冯琴就要求仲钦谨言慎行,少说话多做事,也不必再立什么人设。毕竟人设这玩意儿不论好坏,都有很大的翻车风险。   以仲钦的热度,vlog这种东西的曝光度已经没太大帮助了,反而很容易被过分解读,很可能莫名其妙就让人掘出什么来。   仲钦可能是前几年被黑出了心理阴影,所以就算现在情况好转,他还是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网络上即将会产生的对自己的评论,会不由自主去思考最坏的结果,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真实生活掩藏在网络之外。   反正自从签约星朗他就把自己所有明面上的社交账号都交给了公司,从来不主动在上面发表任何言论,也很少去看评论。   烹饪是他的爱好,将做菜过程拍成视频发到网络上则是为了满足他的分享欲,但他不想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戴上有色眼镜评头论足,所以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自己知道,谁也没告诉。   约饭的时间定在晚上,崔正谦来得最早,一到就熟门熟路地进书房里继续工作了,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最后一个到的人是冯琴,因为手中几个艺人都正在上升期,她现在比崔正谦还忙碌,仲钦本来以为她今天会放自己鸽子。   人到齐了,大伙儿就围在圆桌前吃饭。都是很熟悉的人,不讲酒桌文化那套,爱喝酒的自己喝,不爱喝的也没压力。   吃完饭,一群人按老规矩分工收拾,把锅碗瓢盆全部塞进洗碗机,然后又坐在一起闲聊了会儿,看着夜色渐深,都纷纷告别离开。   到最后,只剩下冯琴和今天守夜的田杰还在家里。   仲钦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经纪人有事要交代,便把人叫进书房。   两人面对面坐着,冯琴开门见山地说:“我想来想去,这事儿还是跟你交代一下。”   “什么事儿?”   “那个……”停顿两秒,冯琴叹了口气,“《未央》官宣那天,你妈……仲芳菲女士,给我打电话了。”   仲钦眉毛一挑,“骂你了?”   “那倒没有,”冯琴说,“就是问了一下。”   “你不用替她兜着,她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态度肯定不会好。”仲钦砸吧下嘴,“不过这次她好像确实比以前克制,我本来以为她会去公司闹。”   “呃……”冯琴欲言又止。   仲钦笑了声:“真去闹了?”   “没有。”冯琴缓慢地说,“一开始她是给我打电话,我就跟她解释,说你接这部电影是有原因的,她问是什么原因,我就……给她画了个饼,我说你想用这部电影冲影帝。”   “嚯!”仲钦笑道,“口气够大的!”   冯琴白他一眼,接着道:“但她还是不怎么信我,转头又给崔总打了电话。”   “嗯?崔正谦没跟我说。”   “崔总肯定不会跟你说的,你马上就要进组了,他怕影响你心情。”   “然后呢,他把我妈说服了?”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决定把这事儿跟你说一下,让你提前有个准备。”冯琴皱着眉,“崔总那边是暂时把她劝住了,就说你要转型,以前当童星给大众留下的印象太深,这次想一步到位下一剂猛药……总之,就类似的这些话,好歹没让她再闹到你面前。但是崔总也不敢保证真把她说服了,我担心她之后再跑去找你……”   “那就让她来。”仲钦无所谓地说,“我既然决定要演,就是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顿了顿,他敛起眉眼间的笑意,细长的眉眼显得很利,只有唇角还挂着未消散的弧度,宛如一个凶狠的嘲笑:“大不了,就再决裂一次。” 第19章 是个被打磨得过度,以至于遮掩了原本光泽的珠玉。   正式进组那日,冯琴本来想抽时间陪仲钦一块儿去剧组看看,顺便跟梁成交代几句,比如剧本里数不清的床戏中那几场尤其暴露的,她一直想试试看能不能说服梁成让仲钦用替身,毕竟这对一个拥有几千万女友粉的流量明星来说确实影响太大了。   仲钦知道她的打算,只问:“谁能替得了我?”   冯琴被他目光里堪称“自傲”的锋芒打败,最终什么也没说。   因为大部分是宫廷内的场景,拍摄地点主要在影视城内。   有了星朗的投资后,剧组变得财大气粗,出行和住宿方面都是星朗那边直接安排,选在了附近一家高档酒店入住,还给几个主要演员都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其中,仲钦和季舒远的房间理所当然挨在一块儿。   两人被安排在走廊深处,刚好有个拐角挡住外面视线,拐进去后就只有两间门对门的房间,比别的地方都要安静,也更加私密。   其实这一整层楼都挺隐蔽,因为这层楼直接被《未央》剧组包了下来,住在里面的都是主要演职人员,只有本层的住客才能刷卡上楼。   这是崔正谦亲自下的命令,主要还是为了保护仲钦。   虽然之前通话时仲钦一直是那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语气,但崔正谦知道这人演戏时仿佛入魔,怕他真的跟季舒远搞起来,到时候再被有心人拍到,后果不堪设想。   要不是不能做得太明显,崔正谦甚至想给他俩单独开个总统套房。   搞就搞吧,崔总无可奈何地想,只要没被曝出去就行。   开拍之前要进行围读,其中前期主要是进行剧本顺读和修改,为了节约场地以及设备的租赁费用,剩下的时间则会进行重要场面的不带妆排练。   《未央》剧组中除了两位男主角外,其他演员都是属于有实力没名气的类型,时间上比较宽松,再加上两个主角愿意配合,所以大家基本都在正式开拍前一个月就进组围读了。   梁成要求得很严格,大家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得起床,简单洗漱吃饭之后,七点准时坐在屋子里开始顺剧本,中午一块儿吃个盒饭,休息半小时,下午继续,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未央》本质上是部权谋片,里面逻辑线非常烧脑,很多演员看不懂,所以他们一天中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听编剧和导演解释剧本内容,另外一半的时间才是各个演员模拟对白。   作为两个主演,仲钦和季舒远的位置被安排在一块儿。因为他俩还有大量情感戏,所以梁成希望他们能借着围读的时间提前培养一下感情。   这样朝夕相处并排坐在一起学习的相处模式有点儿像以前在学校时和同桌的相处模式,但仲钦从小到大待在学校的时间很少,而季舒远经常参加奥赛,学习进度和同学不一样,他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所以老师一般都安排他自己坐,也很少能体会到有同桌的感觉。   围读第一天,仲钦最早到排练室,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将田杰给他买的冰美式放在桌子右上角,然后一边看剧本一边慢悠悠地醒脑。   不到五分钟后,身边落下一道人影。   仲钦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季舒远同样搁置在桌面右上角的玻璃杯,里面装着颜色淡黄的枸杞茶。   “季老师真的好养生啊。”仲钦眼尾勾着笑,“我记得咱俩年纪差不多,您今年才……唔,二十三岁吧?”   “不是为了养生。”季舒远垂着头翻开剧本,“我不喜欢喝白水,也不喜欢喝味道太重的东西,枸杞的味道很合适。”   “啊……”仲钦点点头,“所以里面没加糖?”   季舒远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为什么要加糖?”   “我一直以为泡枸杞要加两颗冰糖,不然太寡淡了。”仲钦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吃甜,所以以为别人也爱吃甜。”   季舒远上下打量他,又用目光点了点旁边的冰美式,怀疑道:“你喜欢吃甜?”   “只是喜欢,但很少吃,要控制热量嘛。至于这个,是为了提神消肿,我记得上次跟您说过。”   这会儿人少,室内还没开空调,纸质的咖啡杯外已经浸出水珠,在桌面留下湿漉漉的一圈印子。   仲钦将手伸过去,玩弄似的用手指轻轻勾杯子上的水珠,莹润淡粉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桌面上的那圈水渍上。即便并没挨到,也让人觉得他的手指一定是冰凉的。   季舒远盯着他的手看了会儿,莫名感到喉咙发痒。   他突然想起昨天才更新了做菜视频的阿婆主卷卷,手也是这样好看,难怪粉丝们沉迷不已。   仲钦和那位卷卷的手好像有些相似,都这样细长,但视频里没那么清晰,卷卷又总是很刻意地不让手出镜,只偶尔露出几根手指或者手背,看起来没有仲钦这般惊心动魄。   季舒远在圈内也见过不少帅哥美女,单论皮相,确实没有比仲钦更出众的——至少在他的审美中是这样。   所以即便是个草包,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现实里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为个毫无用处的漂亮花瓶买单。   更何况……   季舒远的目光与仲钦的眼睛对上,仅仅停留了一秒,快得像个错觉,但对方眼里晶亮的光彩还是难以遏制地刻在了记忆里。   ——更何况,这人不是草包。   是个被打磨得过度,以至于遮掩了原本光泽的珠玉。   “冰美式有多苦?”季舒远突然问。   “苦死了!”仲钦瘪着嘴,拧起眉,做出个苦瓜脸的表情,“苦得我一喝就倒胃酸,好几年了也没适应。”   “那你还喝?”   “没办法嘛,我总是很困,又容易肿。”仲钦耸耸肩,“就当喝药了。”   “改天我也试试。”   “……”仲钦以为自己听错了,笑道,“什么?”   “我也试试。”季舒远回头看向助理。   “知道!我明天上午和杰哥一块儿去买!”   邓琪和田杰并排坐在后面靠墙的椅子上,两人刚刚都竖起耳朵听自家老板的谈话,这会儿收到眼神示意,都反应得很快。   “哎,那么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多一杯咖啡的事儿。”田杰连忙搭腔,“季老师试一下,要是觉得这玩意儿有用,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帮您带!”   “不用……”   邓琪开口想拒绝,被仲钦打断:“不用这么客气,都是顺手。以后我们可能也有事要你们帮忙,到时候肯定不跟你和季老师客气。”   季舒远没说话,只是握着手机埋头按了几下。   随后仲钦手机震动,打开一看,季舒远在微信里给他转了三千块钱。   “这……”   “先预付一个月的,够吗?”季舒远问。   “应该多了。”仲钦笑着朝田杰摆了摆手机,“季老师给咱们打钱了,咱也不跟他客气,多的就算是你的跑腿费。”   “……”   田杰特别想笑,觑着影帝那张面瘫脸,又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   “您就不怕到时候喝着不合口味啊?”转了钱,仲钦将手机放在桌上,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季舒远,“不是说了明天先试试么?打钱还这么主动……”   季舒远垂眸瞟了下自己被撞过的肩膀,无波无澜地说:“当药喝。”   “哎呀,是药三分毒呢。您要是没我这些毛病,也不用这么折磨自己。”仲钦边说边把自己那杯咖啡拿起来,掀开杯盖,想递给季舒远,“要不您先尝尝我这个?”   因为担心咖啡洒落出来,仲钦并没把杯盖完全打开,只露出一点儿缝,吸管也还插在里面。   季舒远看了看,喉咙中发出一声“嗯”,没从他手里接过杯子,直接就着那个姿势,含住了被仲钦咬过的吸管。   仲钦呼吸一滞,拿着杯子的手背甚至能感觉到影帝脖子熨出来的热意。   身后两个助理也纷纷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邓琪,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季舒远何时跟人这么亲近过?!他跟人握完手都要用消毒湿巾擦一遍!   “还行。”季舒远浅尝辄止地抿了一小口,表情依然毫无变化,“可以先尝试一个月。”   “……”   仲钦垂着脑袋,慢吞吞地将咖啡杯盖扣回去。   半晌,他低低笑了下,用轻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季老师……您真是……好有趣。”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谢谢,你也有趣:) 第20章 “我们这里好隐蔽。”   季舒远没回仲钦的话,神情坦然得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当事人都没在意,两个助理也不好意思再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很快调整好情绪,就当自己刚才瞎了。   快到七点的时候,其他演职人员也陆陆续续抵达排练室,围读正式开始。   因为桌子是一张整体椭圆形的会议桌,分给每个人的位置有限,仲钦写字时手肘偶尔会碰到旁边的人。   室内空调温度正好,大家都穿着短袖,仲钦能直接触及季舒远手臂的皮肤,感觉他身上温度比自己高得多。   这本来没什么意外的,仲钦知道自己体温本来就比别人稍低一点。   只是他每次碰到,脑子里都会不由自主浮现起那晚和影帝接吻的画面,想着,他的嘴唇好像也比自己的要烫很多。   仲钦很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这么纯情,但事实就是他第一次接吻,还是在那样的气氛下,真的很难不印象深刻。   这么一走神,仲钦就没听见刚刚导演说的话,手里笔记记到一半,看着怪难受的。   于是中途休息时,仲钦趁季舒远去洗手间时偷看他的剧本,发现这人压根儿不怎么记笔记,纸面上仅有寥寥几个黑色签字笔写下的记号,奇形怪状的,估计除了影帝本人谁也看不懂。   季舒远刚到门口就看见仲钦正在扒拉自己的剧本,脑袋侧着,整个上半身都几乎压到桌面上去,生怕被人看见似的,有点儿鬼鬼祟祟的可爱。   他一只手上还捏着笔,满脸疑惑的表情,用笔帽儿那端去戳自己的头。   可能剧本上的笔记实在太费解了,他无意识地咬住了唇,笔帽儿从头顶戳到了脸颊,软肉陷进去,很快泛起了白,笔一松,又很快泛起了红。   季舒远面无表情地盯着,不由自主搓了搓手指。   “季老师?”身后有人问,“您不进去吗?在看什么?”   “看一只偷腥的猫。”季舒远侧身让人进去,“不好意思。”   “啊?有猫?”那人好奇道,“哪儿呢?”   季舒远瞟向仲钦,见他已经把剧本放回原位,自己也重新端端正正地坐直,假装刚刚没偷看过。   “跑了。”季舒远唇边极浅地勾了下,朝自己位置走去。   仲钦余光看见他回来,刻意转开脸,将后脑勺对着他,又抬手摸了摸后脖颈。   “我要吃人吗?直接问一声这么难?”季舒远拉开椅子坐下,用剧本撞了撞仲钦的手臂,声音很低,带着几分促狭。   “……”仲钦扭头瞅他一眼。   季舒远挑眉,“怎么?”   “您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就教训我了?”仲钦记仇得很,逮着机会就要翻旧账,“您这种教导主任一样的人,要是知道我刚刚没认真听讲,不得再教训我一顿啊?”   沉默片刻,季舒远开口道:“那次是我错了。”   仲钦露出很夸张的惊讶表情,“您还会道歉?”   季舒远懒得理他,将剧本翻到刚才的位置问:“哪儿没听到?”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仲钦把自己的剧本也摊给他看,快速指了指刚才笔记没做完的地方。   季舒远看了眼,将那几个地方都给他重新解释了一遍,跟导演说的内容近乎一字不差。   “您记性这么好?”仲钦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惊讶,“我看您剧本上什么也没记。”   “嗯。”   “夸您呢。”仲钦啧了声,一边写一边说,“反应一点儿也不热烈。”   “那要怎么才算热烈?”季舒远问。   “您就……”   仲钦刚要开口,被梁成扬声打断:“哎,那边两个说小话的,上课了啊!”   “抱歉抱歉。”   仲钦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换了一支铅笔,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过了会儿,季舒远手肘被轻轻挠了一下。   他侧首过去,看见仲钦把面前的一张纸往旁边挪了挪。   纸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字:【至少要笑起来才算热烈吧】   看完,仲钦可能也没打算要回复,正要把纸收回去,突然被人摁住了。   季舒远直接用左手拿起了旁边的铅笔,在上面写下两个字:【下次】   仲钦微怔。   没想到季舒远用左手写字也这么好看。   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下次”。   仲钦本以为他会说“不”。   虽然好奇,但仲钦没再问。毕竟已经是这么大的成年人了,不能总是开小差。   第一天围读结束,众人都感觉精疲力尽,一到酒店就各自回了房间准备睡觉,没人到处乱晃。   仲钦从行李箱翻出睡衣,本来打算去洗澡,却看见行李箱里还装着一盒没拆封的香薰。   那是他之前答应要带给季舒远的助眠香薰,本来应该昨天就给,但季舒远似乎凌晨才到酒店,也就没机会给出去。   犹豫片刻,仲钦放下香薰,打算先去洗澡。   由于暂时还没找到第三个助理,仲钦又需要保证良好的睡眠,因此目前固定是田杰负责日常工作,毛启瑞负责守夜。   傍晚睡醒了没事儿干,毛启瑞老早就在这里候着了,看见仲钦拿香薰,他本来想自告奋勇说给季老师送过去,但见仲钦没提,他也就忍了一把,没开口。   洗完澡,仲钦穿着睡衣出来,想了想,还是提前给季舒远发了条微信,问他现在方不方便,等对方回了消息,他才拿着香薰出门。   季舒远的房间就在对面,仲钦敲了门,侧首往旁边瞄了眼,发现这里完全看不见外面的走廊,估计外面也没办法看到这里。   他猜到是崔正谦的手笔,忍不住笑了一声。   恰巧这时门被拉开,季舒远审视地看他两秒,沉声问:“笑什么?”   “笑——我们这里好隐蔽。”   仲钦抬首,迎面正对上影帝沾满水珠的上半身——他应该刚洗完澡,又像上次在自己家时那样,只围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两人距离过分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蒸出的热气。   这么一看,大影帝的皮肤还挺好,虽然不算特别白,但很是光滑,干净得能显出几分少年气。   也不知造物主究竟有多偏爱他,令他连腹部的肌肉块都生得比一般人齐整,方方正正的几块,像比着尺子画出来一样完美。   可惜季舒远很少在大荧幕上露肉,粉丝都知道他长得好,几张难得露腹肌的剧照已经传烂了,却千求万求也求不到一张新的福利照片。   仲钦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福气,竟然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近距离接触“福利”两次。   “季老师怎么也不避讳一下。”他移开目光,将香薰递过去。   “避讳谁?你?”季舒远淡淡道,“你第一次见?”   “对,上次您在我家……”   “在化妆间。”季舒远打断他,“是你自己说,都是男人,不用回避。”   “……哦。”   仲钦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话,然而被提醒了他也并不觉得心虚,转而又说:“那您就不怕被人拍到,说我们有不可告人的情.色交易?”   “这里很隐蔽。”季舒远把他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唔……好吧。”仲钦耸耸肩,见对方许久没接,直接把香薰盒子摁上了季舒远胸膛,“这个给你,手都拿酸了,要不要啊?”   “打湿了。”   季舒远嘴上这么说,手里动作依然不紧不慢。   他接过香薰盒,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指碰到了仲钦的指尖。   仲钦缩回手,垂眸笑了笑,低声道:“您身上真的很烫。”   季舒远面不改色,“天生体温高。”   “巧了。”仲钦说,“我天生体温低。”   随后他用手背轻轻蹭了下季舒远的小臂,扬起脸,眉眼弯弯地问:“是吧?”   季舒远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仲钦等了一会儿,上前半步,一手撑着门框,声音比先前的动作还轻:“季老师。”   “嗯。”季舒远微垂下头。   影帝一米九几的庞大身躯靠近,即便仲钦并不矮,也难以避免地感受到了些许压迫。   但他却凑得更近了。   “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梁导找我聊了会儿天……”   仲钦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季舒远肩头,携着湿漉漉的水珠,又带起一点儿凉意。   他笑了一下,声音像羽毛一样搔得人心痒:“他说……想让我们先演一场床戏。” 第21章 “我看季老师的时候眼睛也发光啊。”   季舒远喉间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中毫无意外:“惯用手段,为了让我们尽快熟悉。”   “嗯,他是这么说的。”仲钦说,“但是我反驳了他。”   “哦?”季舒远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戏里的人一开始也并不熟悉。”仲钦说,“如果没有场地和资金上的限制,我个人比较喜欢按照剧本的顺序拍摄。”   季舒远垂眸看他,“这样你能更加入戏?”   “差不多。”仲钦叹了口气,“至少对我而言,如果先演比较激烈的戏,再演前面那些清汤寡水的戏,我会觉得有点割裂。”   “嗯。”季舒远饱含深意地眯了眯眼,“你觉得前面的戏份清汤寡水。”   “不是那个意思,您别打趣我。”   仲钦面颊挂上浅淡的红,长睫敛去晦暗不明的眸光,分不清他是真羞涩,还是假意拉扯。   季舒远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而且,我觉得……”   仲钦说着忽然又笑起来,眼帘撩起,水润的瞳仁注视着对方。   随着这个动作,他整张脸也稍稍抬起来一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舒远感觉他的下巴好像擦过了自己的肩,隐约有点儿捉摸不住的余温,仿佛挠痒没挠到实处,叫人难以自制地要去辗转流连、翻来覆去地品味。   须臾间,季舒远脑中闪过不下十种冲动,想把对方的脑袋狠狠摁在肩上贴到实处,想把人拽进屋里,想捂住这双脉脉的眼睛……   但他最终一种也没选,身体像具雕塑似的纹丝不动,与仲钦保持着能够染上对方的体温、却哪儿也没挨到的姿势。   这本来不算很暧昧,但安静得久了,自然会营造出旖旎的氛围。   良久没有下文,还是季舒远先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仲钦的目光落在季舒远唇上,缓缓道,“我和季老师的熟悉程度,现在这样就很好。”   “是吗。”季舒远后退小半步,冷淡道,“你可以回去了。”   大影帝的表情分明和刚才没有差别,但仲钦就是莫名察觉到他的情绪比方才沉了一点。   仿佛觉得很有意思,仲钦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他垂下放在门框上的手,拉了拉袖子,然后拽住季舒远的手腕,用衣袖轻轻揩掉香薰盒上已经干得差不多的水渍。   擦完,他竟还抬起袖子闻了闻,讨赏一般地看着季舒远说:“真的很香。”   “……”   季舒远头皮发紧。   “希望它能给您带来好梦。”松手时,仲钦的食指指腹滑过季舒远腕骨,“晚安,季老师。”   ——每一次他这样舒缓地叫自己“季老师”时,语气都几乎是缠绵的。   绝不是错觉。   季舒远看着他退回对面房间,两人隔着走廊相望几秒,十分有默契地同时关上了门。   “钦哥?”毛启瑞怕被季舒远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刚刚一直没敢露面,听见关门的动静,他才探头探脑地过来问,“季老师收了吗?”   “嗯。”仲钦揉了揉太阳穴,好笑地看向他,“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啊……”毛启瑞挠挠脖子,“我这不是担心您的秘密泄露嘛,而且让人知道我在您房间过一整夜不太好吧……”   “倒也不用太在意,你按时来按时走就行,其他的别管。”仲钦看起来有点儿累了,倒在床上盖好被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是这样,别人越是觉得你心里有鬼……哪怕撒谎也要理直气壮,这样别人才会信你。”   “……”   毛启瑞心想您还挺有经验呗,嘴上顺从地答:“好的好的,您赶紧休息吧。”   仲钦彻底没了声音,毛启瑞关掉房间里的灯,只留下角落的一盏,又去细致地理了理窗帘。   不知道为什么,仲钦好像对外面的情况很敏感,晚上睡觉时一定得知道窗外是什么样儿。但他身份又比较特殊,不好把窗帘完全敞开,所以田杰告诉毛启瑞晚上睡觉时要留下窗户四分之一的位置,让这一截只被薄薄的纱窗遮掩,一睁眼就能看见外面的光。   毛启瑞不知道田杰守夜的时候是什么样,但他当助理已经一个月,从来没看见仲钦安安稳稳睡满一个晚上。   起先两人没那么熟,仲钦每次醒来都要花一点儿时间反应眼前这个人是谁,然后他会亲自起身到床边看看外面,直到确认什么事也没发生,才会继续睡。   后来熟悉了一点,仲钦照旧会醒好几次,只是能够很快认出毛启瑞,也不再亲自下床跑到窗边看,问几句话确认没问题,就继续睡了。   不过毛启瑞偶然见识过仲钦在崔总跟前打盹的时候是什么样儿,虽然睡的时间不长,但好像确实比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要安稳一点。   那是仲钦准备全虾宴的时候,崔总到得特别早,仲钦备完菜没事做,就在崔总眼皮子底下睡了会儿,约莫三个小时左右。   中途他醒了一次,眼皮掀起来,表情看着还很朦胧,没回过神的样子。   崔正谦察觉到他醒,停下手里工作和他对视,然后说:“睡。”仲钦就什么也没问,继续睡了。   毛启瑞当时非常震惊,感觉仲钦可能都没完全醒,就再次被崔总那个字给催眠了。   后来他也尝试过学习崔总的办法,看见仲钦有醒转的迹象就凑过去,手指头在仲钦眼前画圈圈,低声喃喃说:“睡!”   ……然而他这样做却反倒让仲钦更快清醒了,之后还被仲钦笑话了好几次,说他像个神神叨叨念咒语的江湖骗子。   今夜情况照旧,第二天起来,仲钦理所当然还是那么一副奄耷耷没睡醒的样儿。   毛启瑞已经和田杰换了班,等仲钦洗漱完,田杰就把今日份冰美式递给他。   仲钦喝药似的灌下去小半杯,冰凉的苦涩滑过喉咙,让他终于感觉活过来了一点。   打开门,对面邓琪正站在那儿等,手里拎着早餐,以及一杯与仲钦同款的冰美式。看见他们出来,邓琪连忙跟仲钦道谢。   “这还谢个没完了。”田杰笑着向仲钦解释,“刚刚上楼碰见她,跟我谢了一路了。”   “不用客气,他拿了跑腿费。”   仲钦说完本来要走,但他突然想起什么,对田杰说:“我们等等季老师。”   “好的。”田杰没多问。   没多久,季舒远拉开门,看见仲钦时顿了一下。   邓琪连忙小声解释:“仲钦老师好像有事找您。”   季舒远点了下头,瞟向她手里拿的东西。   “哦,这是杰哥帮您带的。”邓琪把咖啡递过去,“您要现在喝吗?”   接过咖啡,季舒远自然而然地朝仲钦走去,看见他也正在喝咖啡,还一边咬着吸管,一边含着笑意看自己。   “什么事?”季舒远经过他时脚步放缓,但并没停。   仲钦跟上去,“本来应该昨天跟您说的,结果您逐客令下得太快,吓得我都忘了。”   “……”季舒远用眼神告诉他少说废话。   “是这样,我还有个助理,他是您的粉丝,您之前见过一次,应该能看出来吧?”仲钦笑道,“他不好意思问您要签名,我就厚着脸皮来帮他求一个。”   正好走到电梯口,季舒远脚步一缓,侧首问道:“前段时间拍的那套写真印出来了么?”   “您是说准备在生日会送给粉丝那个?”邓琪摇摇头,“还没呢,样品都还没印出来,去年的倒是有剩。”   “在哪儿?”   “在您家里。”邓琪忍不住吐槽,“不是您让我多拿几套放在家里吗?本来是说万一有亲朋好友要的话可以给,结果人家每次问你,你都拒绝给。”   “……我忘了,我以为都送出去了。”季舒远说,“那你让人帮忙寄一套,寄到——”   顿了顿,季舒远看向仲钦,“要to签?”   仲钦乖巧点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那是最好了。”   “嗯。”季舒远对邓琪道,“寄到这儿。”   没等邓琪答应,仲钦蓦然开口:“能给我也送一套吗?”   “……”邓琪瞪大眼睛,“啊?”   “季老师的生日会门票可不好抢,这个免费的写真集在二手网站都被炒到天价了,如果有多的,我也想要。”   电梯到了,几个人走进去,仲钦站在季舒远身侧,自下而上地瞥他,笑道:“我也是季老师的粉丝呢。”   邓琪:“那……”   “寄两套。”季舒远打断她。   “太好了,谢谢季老师。”仲钦说,“这样我就有季老师出道至今所有的写真集了。”   “……”季舒远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他。   “唉。”仲钦对田杰叹气,委屈道,“季老师怎么都不相信我真是他的粉丝。”   田杰本来不想掺和两位大明星的对话,但是被仲钦点到,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可能因为您平时表现得不太明显,您看毛毛每次见到季老师的时候眼睛都发光。”   “是吗?”仲钦抬眼对上季舒远的视线,笑眯眯道,“我看季老师的时候眼睛也发光啊。” 第22章 如果非要选一个,那还是季舒远吧。   田杰:“……”   放过他吧!不知道怎么接了!   “唉,早知道,上次季老师去我家的时候,我就应该给您展示一下我的藏品。”仲钦说,“除了写真集,我还有您所有电影的珍藏版蓝光碟,都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的。”   “真的吗?!”   邓琪下巴都快掉了,季舒远也似有若无地用目光点了下田杰,似乎在向他求证。   田杰喉咙干咽了下,艰难点头:“真的。”   心里却在呐喊:他怎么敢说!   事实上仲钦确实有季舒远的很多周边,但他怎么敢真的让季舒远去看他那堆藏品?   他的藏品可不止季舒远一个人的!但凡是个他看得上的帅哥,他都会收集周边!   只是仲钦收集周边并不刻意,如果恰好撞上了,他便会花钱买,买回去也不看,就搁在家里积灰。   仲钦这人好像对什么东西都不大感兴趣,新鲜感过去很快。他只在掏钱买东西那一刻感到快乐,拿回家便束之高阁,再不放在眼里。   他也没什么收集癖,一切随缘,并不会特意要把什么东西集齐,说不定他都忘了自己买过什么。   可能是确实有点儿缘分,季舒远的写真集有市无价,却总能恰巧被仲钦抢到,连田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抢的、什么时候抢的。   写真集只在生日会免费赠送,而生日会门票也是每年随机抽一些粉丝赠送,按理说仲钦不可能每次都能被抽中,何况田杰确定仲钦从来没去过季舒远的生日会。   这是个未解之谜,田杰好奇,但从来没问,估计问了仲钦也不会说。   至于电影蓝光碟,那分明都是崔总让人搞到,然后送去让仲钦学习的,其中也并不只有季舒远的电影,只是季舒远的电影评价都很高,所以每部都有。   现在买光碟的人已经很少,官方基本不会发售,尤其是珍藏版的蓝光碟,大多都是圈内好友互相赠送。崔总是知道仲钦对这个感兴趣,才会每次有好电影就搞一张蓝光碟送给他。   这会儿倒被他拿出来邀功讨好影帝了。   田杰知道仲钦最近对影帝的态度确实有点儿暧昧,甚至邓琪都悄悄磕起了俩人的糖。   私下里,邓琪问过田杰好几次仲钦是不是对季舒远有意思,田杰怎么敢承认?只能说仲钦对谁都这样。   然而仲钦对圈内明星其实不会这么热情。   他是好相处,但那只针对他身边这几个人,否则公司其他同事也不会觉得这人难伺候了。   大部分时候,仲钦脾气好、有礼貌,但会给人距离感。他对谁都说好话,对谁都奉承,别人听了觉得受用,但也能清楚地知道这都是奉承。   他对季舒远也会奉承,但这种奉承有些微妙的不同。   如果是毛启瑞,他可能很难察觉这种不同。但田杰已经是在圈内浸润多年的老油条,再加上他对仲钦的了解,怎么会看不出来?邓琪经验虽然不那么丰富,但她有女孩儿特有的细心和敏感度,偶尔也能察觉出来。   ——仲钦对季舒远的奉承,有点儿调情的意思。   田杰把这种情况归结于仲钦太过入戏,并不多加干预。   而且……就算不是入戏,是假戏真做,那又怎样?   早在猜到仲钦性取向的时候田杰就已经惊讶过一次,圈内隐藏的同性恋不少,他现在已经锻炼出一颗金刚心,可以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了。   仲钦买帅哥周边只看脸,不在意人品,他也没了解过这些人的人品。   说不定他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看着好看就买了。   但田杰很关注。   田杰从仲钦少年时就跟着他,现在已经快七年,比他现在身边所有人的时间都长。   打从仲钦第一次买帅哥的周边起,田杰就忍不住用看女婿的眼光去审视这些帅哥。   他偷偷查过这些帅哥的信息,发现基本都有黑料,唯一干净的就是季舒远。   如果非要选一个,那还是季舒远吧。   不然怎么办呢?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只看帅哥不看美女,纯天然弯,掰不回来了。   至于季舒远弯不弯,那关他什么事?   作为一名慈爱的老父亲,田杰自觉若仲钦要杀人,他肯定会在旁边递刀,掰个直男不在话下。   何况季舒远看起来不太直。   凭借多年辨人识人的经验判断,田杰觉得季舒远看仲钦的眼神也不怎么纯洁。   啧。   -   写真集于三日后寄达,晚上回到酒店,季舒远直接拿着东西去敲仲钦的门。   彼时仲钦正在洗澡,毛启瑞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又想起之前仲钦说不必偷偷摸摸,犹豫半天才去开门。   季舒远看见他倒并没怎么惊讶,毕竟仲钦这人看起来就娇气,让助理待在这儿照顾完全是意料之中。   “之前说好要给你的to签。”季舒远把东西交到毛启瑞手里,“还有一本是给他的。”   毛启瑞受宠若惊地接过东西,下意识问:“他?”   季舒远面无表情。   “哦哦哦!”毛启瑞反应过来,“给钦哥的?”   季舒远点了下头,转身就要走。   毛启瑞想起自己还没道谢,连忙吹了一堆彩虹屁,然后帮仲钦解释:“钦哥还在洗澡,我先替他给您说声谢谢啊!”   季舒远头也不回地摆了下手。   待仲钦从浴室出来,毛启瑞已经把属于自己那本写真集翻来覆去地摸了好几遍。   “我以为最多有个海报什么的,竟然是限量版写真!”毛启瑞朝仲钦双手合十,“感谢钦哥!您就是这世上最好的老板!”   仲钦笑了下,拿起床头柜上的另一本写真集,“这是我的?”   毛启瑞连连点头。   仲钦翻开扉页,看见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这种限量版写真集每年只有一百来本,是季舒远送给生日会到场粉丝的福利,就算不是to签,一个普通的亲笔签名还是有的。   到他这儿怎么就连个签名也没了?   仲钦伸长脖子觑了眼毛启瑞那本,看见整整一页祝福语,忍不住沉下了脸。   但他很快又想通了什么,勾唇一笑,捧着写真集爬上了床。   随着季舒远的粉丝越来越多,他的写真集也越来越不好抢也不好买了,哪怕给到天价,粉丝们也不愿意出手。   仲钦没撒谎,他确实只差去年这本写真集。   往年的写真集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开小号抢到票或者高价买票,然后转手送给别的影帝粉,把去现场的机会让给粉丝,然后叫人帮忙把写真集寄过来。   偶尔有那么一次没弄到票,他也幸运地从二手网站买到了写真集。   唯独去年他工作过于忙碌,等到季舒远生日都过了一个多月才想起这事,那会儿别说票,就连二手网站上的写真集也早就被抢光了。   仲钦没有收集癖,也没有这方面的强迫症,缺那么一本两本的其实不会让他难受,只是会有点儿遗憾,因为影帝的写真确实拍得很好看。   他倒不是对季舒远有什么执念,单纯喜欢看帅哥罢了——而且是薄情寡性的那种喜欢。家里那么多收藏品,大部分他在付完款以后就失去了热情,只有季舒远的写真集偶尔还能再次吸引他,让他会有兴趣拿出来翻一翻。   这不仅仅是因为影帝的脸和身材比别人格外出众,更因为这些写真具有艺术感、氛围感,和故事感。   让人觉得这些照片并非是时间长河的截面,而是延续的,伸展的,带着无尽韵味的。   只有像季舒远这样天才的演员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力。   所以仲钦在试镜时第一次跟季舒远对完戏,便认定这个人就是戏里的角色,从而被对方牵引着深入戏中,连现实里也难以分辨……   仲钦猛地合上写真集,深深吐出一口气。   听见“啪”的一声,毛启瑞被吓了一跳,心里激动的喜悦也瞬间消散。   之前季舒远给东西的时候并没说明哪本是谁的,所以他两本都看了一下,发现自己那本有to签,仲钦那本没有。   起初毛启瑞没多想,只以为仲钦那本也是帮别的什么人要的,兴许人家不想要签名呢?   然而眼下瞧见仲钦这个反应,毛启瑞心里冒出一点儿不妙的猜想,默默将自己那本写真藏到身后,假装并不在意地玩起了手机。   好在仲钦没关注他,将写真集放到床头柜上便睡了下去。   毛启瑞悄悄舒了口气,等待一会儿,趁着仲钦睡着,悄悄把自己那本写真集装进了包里,打算回去再慢慢看。   这晚仲钦睡得不太好。   半夜时,毛启瑞算着时间,发现仲钦已经将近三个小时没有醒,本来还在高兴他是不是对自己比较信任了,才会睡得这么沉,结果抬头一看,仲钦正紧紧皱着眉,竟在十六摄氏度的空调房里渗出满头大汗。   他立刻起身叫醒仲钦,好半晌才把人叫醒。   仲钦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沉默地起床洗了个澡,然后继续睡觉。   毛启瑞想问什么,但见他神情恹恹,最终没开口。   第二日出门,两边恰好碰上,季舒远问:“写真集收到了?”   仲钦点点头,向他道了几句谢。   季舒远看着他,似乎还在等他说话,但仲钦到底也没再出声。   进电梯时,邓琪看着自家老板与往日一般没什么表情的脸,莫名感觉他情绪比往常更低沉一点。   电梯内一片沉寂。   其实这种现象才是正常的,因为季舒远原本就不爱说话,邓琪早就习惯当个哑巴工具人。   可是自从进组以后,仲钦总会主动地凑过来跟季舒远讲话,而季舒远虽然仍然惜字如金,身边人却可以明显感觉氛围轻松许多。   短短几日,邓琪竟然已经快要忘掉以前的“正常情况”。   她不知道仲钦今天为什么这么沉默,朝田杰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田杰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无声地摇了摇头。   离开电梯,田杰跟着仲钦落在后面,小声问:“你和季老师闹矛盾了?”   “嗯?”仲钦从出神的状态中醒来,想了会儿,笑道,“不是,我只是没睡好。”   “怎么了?”田杰皱起眉,“又做噩梦了?”   “嗯。”仲钦望着前方,沉吟道,“……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23章 十八岁走投无路的少年,终究还是怕的。   仲钦的预感当日并没得到印证,田杰劝慰他可能是最近神经太紧绷才会做噩梦,正好围读这边没两天结束了剧本顺读,开始在排练室彩排。   剧组演员大部分都是老戏骨,仲钦自己没有排练的时候也会留在旁边观摩别人对戏。沉浸在工作中,他渐渐便忘了那日的噩梦。   直到距离围读结束还有两三天的时候,崔正谦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会儿才早上八点多,仲钦刚起床不久,正打算下楼吃早饭。由于彩排比顺读剧本的时候要累得多,所以梁成对大家的要求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将早上开始排练的时间推迟到九点半。   电梯里信号不好,仲钦看着打开的电梯门,犹豫片刻,往回撤了两步,站在去往电梯的拐角处接电话。   手机里崔正谦的语气听起来挺着急,开口便道:“你妈买了今天上午的机票,去你那儿的。”   仲钦神色一顿。   他今天有两场很重要的戏需要排练,两场都是和季舒远的吻戏。仲芳菲不知道他的性取向,这要是突然看见他和一个男人接吻,即便是演戏,估计也能把她气个半死。   要不……和导演商量一下明天再排这两场?   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崔正谦语速极快地继续说:“我才知道这事,没拦住她,这会儿估计她已经过了安检。我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只买到了比她那趟航班晚半个小时的机票,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路上截住她。不管怎样,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如果她先到了,你就尽力安抚她,千万别在那儿跟她起冲突,听见没?好歹是在剧组,别让人家看笑话!”   仲钦面无表情地听完,沉默一阵,说话时语气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让她来呗,我还能跟她吵吗?放心吧。你要是有事儿,你也不用来,我自己亲妈,我还能没办法应付吗?”   “你要是有办法应付,你也不会被她拿捏那么多年!”崔正谦火急火燎地吼了他一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安抚地说,“听我的,你别怕,我快到机场了,很快就过来。”   “我怕什么?那是我亲妈。”仲钦好笑地说,“你工作那么忙,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了,不用管我。”   “我……”崔正谦悄无声息地长长舒气,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吵,温和道,“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你还是我公司的艺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仲钦沉下眉眼,语调毫无起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难得听见他有耐心解释,虽然语气不好,但崔正谦心下还是松了松,说话缓和下来,带着点儿抱怨似的:“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反正你说那话挺伤人的。”   两人平时经常打嘴炮,开玩笑也没什么下限,但遇到正事说话还是有分寸的。   今天这个明显是正得不能更正的事,仲钦却说别管他,确实让崔正谦有点儿受伤,忍不住便回想起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认识仲钦的时候,崔正谦还在念大学,那会儿仲钦高一,他大三,比人家大六岁。   妹妹崔巧慧和仲钦是同班同学,崔正谦每周去学校接妹妹,便偶然见过仲钦几次。   因为家中就是干这行的,崔正谦对仲钦的了解比旁人多些。圈内人都说仲钦这孩子挺会来事儿,毕竟小小年纪就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人情世故上懂得不比成年人少。   妹妹经常在家里提起他,也说仲钦作为一名家喻户晓的童星,在学校里会得到额外许多关注,数不清的人想要与他结交。   崔正谦原本以为仲钦的人缘一定很好,谁知几次碰见他,都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配上他那张昳丽的脸,有总勾人亵渎的禁欲感。   但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儿,崔正谦不敢纵容自己犯罪,脑子里稍微有点儿苗头便被他用理智克制住了。   过了大半年,崔正谦接手公司,偶然听到一些关于仲钦的传闻,觉得对一个小孩儿搞这些手段是挺恶心,传闻的内容很恶心,传事情的人也很恶心。但他理智上知道这没办法避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仲钦长得好,又在这圈子里混,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想起自己曾动过的那么一瞬间歪念头,又想这圈内比他龌龊的人不知凡几,也不知道仲钦有没有被保护好。   这想法一来便遏制不住,崔正谦刻意地关注了一下仲钦的事情,才知道他是单亲家庭,一直跟着母亲生活。   要说仲钦的母亲仲芳菲,年轻时也算是个人物。   仲芳菲十几岁出道,在某部电影中担任女配,戏份不多但出彩,让她一举拿下最佳女配角,原本应该星途璀璨,然而刚满二十她便嫁了人,息影不再演戏。   直到生下仲钦,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家伙出现在镜头前,之后也接过几个配角,却都没什么水花。   仲钦两三岁便出落得格外可爱,白面团子似的,又爱笑又爱叫人,谁见了都觉得喜欢。   于是没多久大家便发现仲芳菲不再接戏了,转而专心致志地做起了经纪人——说“经纪人”是有些抬举了,实际上她只是一心一意帮自己儿子接戏。   起初仲钦发展得很好,仲芳菲那边则来者不拒,只要递到手的商务,就没有不接的。   有人偶尔会在背后吐槽仲芳菲不像亲妈,孩子才几岁就舍得这么折磨,但也有人表示理解,毕竟仲芳菲老公破产后抛弃了他们母子,生活贫困,舍不得也没办法。   可是人的欲望好像总是无限的,后来仲钦接到的商务越来越好,母子俩的生活也早比一般人优渥得多,仲芳菲却仿佛愈发浮躁,接戏不关注剧本好不好,只关注片酬多不多,综艺不关注会不会影响名声,只关注其他嘉宾咖位够不够大……   仲钦的资源开始跳楼式下跌,观众们只说仲钦演的片越来越烂,圈内一开始还有人怜惜,觉得他完全是被他母亲拖累,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仲钦的演技好像也越来越烂,便又觉得他和他母亲一样,满眼只有利益,已经烂到了根里。   当“恨铁不成钢”这种情绪日积月累,最后便只能剩下“厌恶”。   但崔正谦不信。   他亲眼看见过那个人神情寡淡坐在角落里读书的模样,分明无欲无求得像个仙人,哪里是会逐利的性格?   崔正谦仔细研究过仲钦的戏,知道他有天赋,深信现在不过是明珠蒙尘,总有再放光彩的一天。   即便不是觊觎这个人,只考虑利益,仲钦依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何况这颗明珠现在正处于低谷,价格很便宜。   崔正谦知道,只要仲钦愿意,有的是经纪公司想签他。   只不过这些商人都是吸髓的恶魔,哪怕区区一分利也能让他们背叛良心,仲钦在他们手里会被剥得骨头都不剩。   既是出于理智上的思虑,也是出于情感上的怜悯,崔正谦开始尝试着接触他。   仲钦这人面热心冷,骨子里冒着寒气,谁挨都要被冻死。崔正谦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勉强能和他说上话,隐晦地将橄榄枝递出去。   然而仲钦视而不见,依然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母亲操控,回到学校就缩进自己的龟壳里,认认真真准备艺考和高考。   等到他高考结束,崔正谦本来都快放弃了,却意外接到了仲钦的电话。   “我想签星朗。”少年人声音清澈而坚定,语气里有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我可以不要分成,每个月给我三千底薪,让我住员工宿舍。”   崔正谦紧紧捏着电话,拧眉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自由。”仲钦说完,似乎悄悄吸了口气。   这细微的声音出卖了他。   十八岁走投无路的少年,终究还是怕的。   崔正谦本以为他是要做什么玉石俱焚的事,察觉到他还会怕,反而放心不少。   他眉头一松,笑着打趣道:“自由这东西可是最贵的,你现在一无所有,还要我给你发底薪,对我来说好像不太划算?你先说说能给我什么。”   “我……”仲钦咬牙,“我一定能给你赚钱。”   “我公司里有的是人给我赚钱。”崔正谦说,“在你给我赚钱之前,我得花更多的钱捧你。”   “……那你想要什么?”像是泄了气,仲钦低声说,“当初是你先来找我的。”   “是啊,我先找你的。”崔正谦笑吟吟地问,“那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   察觉到对面连呼吸声都没了,崔正谦怕把人吓跑,正要松口,便听仲钦嗓子发紧地追问:“你想要什么?”   说不清这一刻是什么心理,崔正谦鬼使神差出声道:“当然是要你。”   反正话已经出口,崔正谦也懒得考虑那么多,没等仲钦回答,补充道:“我身心干净,没谈过别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绝对不会亏待你,你有任何要求也……”   “崔总。”仲钦打断他,“如果包养是条件,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顿了顿,他如释重负一般笑起来:“其实,你能给我的那些,我自己努努力,过几年也可以够到。我还年轻,不着急,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利益卖屁股,不是吗?”   “……”   崔正谦喉结滚了滚,却没说出话。   他本来想解释几句,比如他不是想要包养,是真的想要一份平等的情侣关系,比如他本意没想用一份合约来跟他交换,只是一时脑子短路……   但话已出口,说什么都没用了,仲钦不会信。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赶在仲钦挂电话之前说:“你明天来公司签合同吧,没人要你的屁股。”   虽然有点儿欲盖弥彰,但他还是干巴巴补了一句:“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   “那我不敢,我没有保镖,万一崔总要用强,我可打不过。”仲钦倒也不计较,“您把合同寄给我吧。”   “行。”   挂掉电话,崔正谦出了会儿神,笑骂道:“小兔崽子,心眼儿还挺多。”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4 21:44:08~2021-08-30 17:3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见金主就这么积极。   刚签约那几年仲钦一直躲着崔正谦,有什么事全靠冯琴在中间周旋。   崔正谦知道自己确实把人吓到了,也没主动跑去讨嫌。   后来遇见了宋决明,偶然聊起这段往事,宋决明竟并不怎么在意,还安慰他说:“你只是喜欢漂亮的东西,不忍心看见他被别人玷污。要想让这东西不受伤害,把他据为己有是一种做法,默默保护也是一种做法。”   于是崔正谦对仲钦的情感非常自然地转变成了“父爱”,一点儿磕绊也没打。   可能真如宋决明所说,他对仲钦并没有爱情,只是喜欢一个漂亮的东西。   仲钦大概察觉到他的转变,渐渐便愿意接纳他,甚至能安稳地在他眼皮子底下睡觉。   只是……仲钦表面看着像只骄傲的花孔雀,骨子里却极其自轻自贱。他偶尔用玩笑口吻说出的那些话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既伤别人,也伤他自己。   崔正谦知道他其实是无意的,乍然听见,却还是会被气得想吐血。   “行了,我要过安检了,懒得跟你废话。”停顿两秒,崔正谦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切等我过来再说,千万别冲动。”   “知道了。”   挂掉电话,仲钦倚着墙壁,一言不发地微微垂头。   田杰按亮电梯下行键,忧心忡忡地看着仲钦的侧脸,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但没敢开口问。   进电梯之后,仲钦却主动说:“我妈要来。”   田杰一震,“她怎么来了?崔总不是说已经劝住了吗?”   “不知道,可能她翻来覆去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情吧。”仲钦勾了下唇角,“我知道接这个电影对她来说确实有点离经叛道,她接受不了也正常,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在接电影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没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而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能够看出仲钦今天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还好他今天上午只是旁观,两个需要排练的重头戏都在下午。   到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仲钦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垂眸一看,扭头朝田杰使了个眼色,随后起身离开排练室。   电话自然是崔正谦打来的。   自当年签约星朗时和母亲大吵过一次后,仲钦便强行断了和她的所有联系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换电话号码,换居住地址等等,公司那边也被崔正谦下了死命令,没人会把仲钦的联系方式透露给仲芳菲。   所以平时她有什么想说的只能间接通过冯琴或者崔正谦,就连田杰他们几个助理她都联系不到。   这次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办法找到了电影拍摄地点,但现在还没开机,估计她并不知道剧组在哪儿排练,所以只好在影视城内四处乱绕。   崔正谦好不容易找到她,说服她去了附近一家中餐馆里等。   人已经到这里,仲钦再躲着不见说不过去,仲芳菲见不到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跟梁成打了声招呼,拍胸脯保证下午排练一定不会迟到,才跟田杰一起赶了过去。   季舒远刚好从洗手间过来,看见他步履匆匆,和往常慢条斯理的调子大不相同,便停在门口目送两人远去。   邓琪发现了自家老板的表现,连忙躬身小跑出去,凑在季舒远身边,小声地汇报:“我刚刚听见仲钦老师跟梁导说话,好像是崔总过来了。”   “所以?”   “应该是去吃饭了吧。”邓琪提示道,“快十二点了。”   “嗯。”   季舒远语气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周身气息都变得冷厉起来。   邓琪夸张地抿住唇,眼神里却写满了“吃瓜”两个字。   季舒远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仲钦离开的地方。   ——平时天大的事都不见他有半点惊慌,刚刚却几乎要跑起来了。   可以。   见金主就这么积极。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吨一缸醋.jpg] 第25章 好几年了,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也是凑巧,这么多天排练,只有今天下午有两场吻戏。   这金主莫不是掐着点儿过来的?   来逮他的金丝雀,还是来给自己下马威?   想起仲钦那双永远笑意盈盈的含情眼,季舒远无意识搓了搓手指,面沉似水地踏进排练室。   -   餐厅包间里有三个人,除了仲芳菲和崔正谦外,冯琴也推掉了其他事情,生怕仲芳菲闹起来会把仲钦的电影给闹没了。   其实以前仲芳菲是很温和的性格,但岁月不饶人,生活苦难将她眼中柔软磨得尖利,各色不怀好意的人如狼似虎,逼得她变成凶狠的模样。   签约星朗那次,仲芳菲跑到公司破口大骂,闹得三个高大的男保安都摁不住她,所以冯琴和崔正谦对她心有余悸,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仲钦记得她柔声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的每一个夜晚,也见过父亲面对他们母子时冷漠的态度,所以总是狠不下心。唯一狠那么一次,就是强迫自己不去见她。   好几年了,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仲钦在门口只迟疑了不到三秒,便神色如常地进屋关门,在崔正谦旁边坐下,与仲芳菲之间隔了两个人。   “你哑巴了?!不叫人吗?!”   仲芳菲从他进门起就瞪着他,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忍不住将茶盏重重砸在桌上。   仲钦没理她,偏头问崔正谦:“点菜了吗?”   崔正谦颔首,“刚点。”   “行。”仲钦这才看向仲芳菲,“我下午还有事,最晚两点必须离开,咱们就边吃边聊吧。”   “仲钦!”仲芳菲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他鼻子道,“你是不是不认我了?!我告诉你,你就是飞到天南海北,我也还是你妈!”   “几年前在星朗,是您亲口说,签了那个字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仲钦平静道,“但是我记着您的养育之恩,所以这些年也一直在供养您。我以为,我们现在唯一的联系应该只有每个月银行卡上的那一串数字,所以我不知道您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顿了顿,仲钦疑惑地看向她,“难道是您觉得那些钱不太够?您跟琴姐说一声,想要多少,下个月就按您说的那个数字给您转账。”   “断绝关系?”仲芳菲大笑两声,“你想得美!你整个人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凭什么跟我断绝关系?!”   仲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那您想要我怎么办呢?割肉还给您?还是……干脆死了最好呢?”   “仲钦!”仲芳菲最听不得他说死,当下便歇斯底里起来,“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我不让你死,你敢说死?!”   “哎哎哎——”   崔正谦本来想让他们母子好好聊,一直忍着没打岔,现下听他俩越说越不对味,只好起身将仲芳菲拉住,劝道:“我刚刚跟您说什么来着?见了面一定要好好聊。您明知道他就是这么张臭嘴,您跟他一般见识干吗呢?坐下,您先坐下,喝点儿水,消消气。”   仲芳菲重重喘息几次,接过崔正谦递来的水,喝的时候仍然死死盯着仲钦,又被劝了半晌才重新坐下。   崔正谦松了口气,使劲儿拽仲钦的袖子,低声吼道:“好好说!”   仲钦双手捧着茶盏,想到自己下午还得排戏,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能情绪失控,更不能激怒仲芳菲,让她闹到剧组去。   他闭了闭眼,妥协地唤了声:“妈。”   仲芳菲眼睛瞬间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小我先说了QAQ但是喜闻乐见的场景就快到了!   -   感谢在2021-08-30 22:11:38~2021-08-31 00:1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还好下午是吻戏。   仲钦却没看她,只是突然觉得好笑,差点真的笑出声。   当年是她要死要活地断绝关系,后悔了也不肯低头,非得按着他先低头。只要在她面前,他就必须得低声下气地说话。   好像他在她面前真的就不配做个人,只是个被豢养的畜生。   “哎,这才对嘛。”崔正谦见气氛缓和下来,连忙趁热打铁,“小钦这些年也不是真记您的仇,就是工作确实忙,您知道他现在还挺火的,事业正在上升期……”   他原意是想好好夸一下仲钦,毕竟仲芳菲最在意的就是她儿子的事业。   谁知这话却不小心拱了火,仲芳菲闻言又大发雷霆:“你也知道他在上升期!那他还接这个什么……”   她像是觉得这事儿非常难以启齿,半天没把话说完整,只愤愤道:“丢人!”   “这……”崔正谦看了仲钦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压低声音说,“这个事情之前不是都给您解释过了吗?仲钦现在正在转型,这个剧组配置真的很好,梁成导演您不是也听说过吗?他策划了十几年,是铁了心要拿个大奖的。那剧本我也看过,是真的不错,很有得奖的希望。而且小钦那个角色很出彩,甚至比季舒远那个还要出彩,您……”   “他就没有别的剧了吗?非得演这么个同性恋?!”仲芳菲的视线剜过来,“他演戏容易着魔你不知道?万一假戏真做,真成了个同性恋怎么办?!”   “呃……”   崔正谦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都把她劝住了,她却还要来这么一出……原来是担心这个。   可是仲钦本来就是弯的啊。   ——无论如何,这个暂时没人敢告诉仲芳菲。   搞不好她要把仲钦送到杨老师那儿去电击治疗。   “不会的。”崔正谦正绞尽脑汁想借口,没想到仲钦先出声否认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演戏了,就是因为这些年在电影学院接受了专业教育,我想先改变自己的表演方式再接戏。”   “那现在你演戏不着魔了?”仲芳菲问。   “不着魔了。”仲钦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儿搞笑,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现在演戏都是有技巧的,很容易就能出戏,绝对不会被带着跑,更不可能变成同性恋,我真是为了转型拿奖才接这部电影的。”   “是吗……”   仲芳菲虽然得过奖,但她其实也不是科班出身。当年她高中都没读毕业就出去打拼,进圈主要是因为长得好,误打误撞接了个角色,又因为角色和她本人比较相符,那年竞争对手也不强,才侥幸得了那个奖。   后来她演戏并不多,又已经十几年没接触过,所以很容易被仲钦糊弄。   “是。”仲钦说,“拿了奖,我身价能涨好几倍,以后才有更好的戏来找我。你知道,前些年因为你的错误决定,我的名声一片狼藉,即使现在我已经有了流量,那些真正好的剧本也不会来找我,他们看不上我。《未央》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人家梁导起初不乐意要我,还是崔总说追加投资,我才能挤进来。”   仲芳菲看向崔正谦。   星朗有投资,这事儿网上随处可查,她自然知道,仲钦的名声不好接不到戏,也没人比她更清楚。   当年仲钦要脱离她,自己签公司,她一开始确实想不通,大闹了一段时间。后来崔正谦跟她讲清楚其中利弊,她慢慢地也接受了,没去打扰仲钦。   仲芳菲知道自己目光短浅没文化,凡事只知道认钱。不让仲钦签经纪公司主要就是不想跟公司分钱,把仲钦养成那样,也是因为她只会看钱,总觉得给钱多的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她眼看着仲钦被崔正谦捧成顶流,觉得崔总确实有能力,说到做到,所以她才那么听崔正谦的话。这次也是,崔正谦一解释她就信了,心想崔总不愧是崔总,说话确实有道理。   只是后来想起仲钦演戏的样子,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儿子真的变成个同性恋,她才不管不顾地跑到这儿来。   听完仲钦的保证,仲芳菲又下意识去看崔正谦。   “是啊,他说的没错。”崔正谦连忙道,“那几年我就是故意没让他接戏,想让他把那臭毛病改了。现在我看他进步挺大的,肯定没问题。”   仲芳菲还有些犹豫:“那……”   “您就放心吧。”崔正谦真诚道,“这不,下午我就去看他们排练,但凡小钦有一点儿走火入魔的苗头,我都肯定把他绑回去。违约咱也不怕,没几个钱。”   “那我也去看看吧?”仲芳菲说,“是今天下午吗?”   “哎呀您就别去了。”崔正谦笑着给她添茶,“仲钦在您面前容易紧张,万一他表现不好,被导演骂就不好了。您知道梁导本来就对他不满意,咱们这边就尽量低调点,老实点,行吗?”   “……好吧。”仲芳菲抓住崔正谦的手腕,“崔总,我是真的信你,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您就放心吧阿姨。”崔正谦这些年已经说了无数谎,早就不知道脸红二字怎么写,信誓旦旦地说,“我把小钦当亲弟弟,肯定照顾好他。”   得到了崔总的再三保证,仲芳菲总算放下心来。   仲钦知道自己不知哪句话说不对就要惹恼她,后面干脆就不出声,让崔正谦一个人应付。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冯琴当即和仲芳菲一起赶往机场,不敢让人在这儿多耽搁一秒,甚至没敢留下来看仲钦排练,势必要亲自把仲芳菲送回去。   而崔正谦则果真和仲钦一起去了排练室,反正来都来了,他就打算多留一天,看看仲钦的状态。   下午要排两场吻戏,仲钦倒没觉得有什么,剧组其他人却都如临大敌。   ——谁知道崔总跑来看仲钦拍戏是抱着什么心理?万一是故意过来捉奸的呢?   就连梁成都在私下找仲钦和季舒远谈话,问两人要不要把吻戏改到明天。   季舒远没出声,显然是在等仲钦的意见。   “为什么要改?”仲钦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笑道,“之前不是都计划好了吗?”   “这……”梁成不好直接点出是因为崔总的缘故,毕竟仲钦和崔总之间的事情只是流言,纵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也不能真摆到明面来讲。   迟疑片刻,梁成心一横道:“行!那就不改!”   反正仲钦自己都不怕,他怕什么?   说完,梁成扭头进屋里安排,仅留下仲钦和季舒远两人在外面。   这会儿距离开始排练没几分钟了,所有人都在屋里等着,走廊上寂静无声。   仲钦侧身靠着墙,眼帘一撩,自下而上地望着对面的人,心想:还好下午是吻戏。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1 00:19:30~2021-09-02 16:1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2个;一口一个百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慧 20瓶;阿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仲钦眼前发虚,转瞬入了戏。   中午和母亲的谈话将仲钦生硬地扯回了现实,如果下午要演稍微含蓄一点儿的戏,他可能还真找不好状态。   但吻戏足够激烈,他只需要盯着季舒远,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胸腔内就开始微微发烫。   更何况,他们是有过接吻的经验的。   “季老师,”仲钦盯着那张英俊的面孔,没话找话地问,“您台词背得怎么样啦?”   季舒远没回答,一脸“你在问些什么废话”的表情。   仲钦不在意他的冷淡,继续自说自话:“实不相瞒,我期待这场戏很久了,中午吃完饭,我还特地回酒店刷了牙,又用漱口水漱了好几遍,生怕您……”   “什么味儿?”季舒远打断他。   “……啊?”仲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下,随后笑意深深漫入眼底,“茉莉花味儿。”   他放轻声音,缓缓地说:“就是上次,您在我家里,闻到的那个味儿。”   季舒远:“尝到的。”   “嗯?”   “不是闻。”季舒远纠正道,“是尝到的。”   “……”   仲钦喉结滚了滚,好半晌才说:“季老师,您真的好会调笑人。”   “事实罢了。”季舒远目光在他红润的唇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进去吧,快开始了。”   排练室里人不多,主要就是几个正副导演和一些工作人员,正凑在一起讨论什么。   靠墙的地方摆了一排椅子,是刚刚特地为崔正谦准备的,平时大伙儿基本都站着,累了就随便坐在地上,没这么好的待遇。   此时崔正谦正坐在中间那张椅子上,另外几个来观摩的演员则分散坐在两边。   察觉到有人进来,崔正谦抬起头,将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到来人身上。   他先瞟了仲钦一眼,随后便审视一般地定定看着季舒远,心想:这俩人门对门地住了快一个月了,到底睡过没有?   季舒远若有所觉,也看过来,目光与崔正谦对上,只觉得这人像头护崽的狼,而自己则被视作危险的猎手。   他面无表情地停顿片刻,随后侧挪半步,肩膀若有似无地蹭着仲钦。是看起来不算奇怪,但确实比较亲近的距离。   “这么近?”崔正谦蹙眉想道,“真睡了?”   顿时心里就有点儿不爽,好像家里最美那朵娇花让人给偷了,于是他看季舒远的眼神愈发不善。   梁成跟那边交代完,拿着剧本过来给两个男主角讲戏,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正好挡住了崔正谦看向季舒远的视线。   季舒远便假装没察觉到崔正谦的敌意,满脸认真地听导演讲戏。   这场戏是施淮安和姜煜的第一场吻戏,是两人淫靡生活的开端,也是施淮安情感发泄的开始,所以相当重要。   该讲的之前围读已经讲得差不多了,梁成没说两句便让两人直接开演,打算后面看到有什么问题再边演边说。   他把中间场地给两人空出来,屋里的所有目光便汇集在两个主角身上。   戏里前情是施淮安鞭打一个犯了事的小太监,嫌属下打得不够用力,于是亲自上手,弄得满身是血。   姜煜过来撞见,把施淮安带走,拽进了一个昏暗的小屋子里。   “总管真是好大的官威。”排练室中,季舒远将仲钦压在墙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低低笑道,“吓死我了。”   他垂首靠近,气息喷洒在仲钦耳廓,嘴唇几乎擦着他的耳垂,食指关节沿着他的下颌线碾过去,指尖勾在他脖颈上。   仲钦眼前发虚,转瞬入了戏,再不记得自己身处何方,不记得现场还有导演和崔正谦,满心只有身前的这个人。   他被迫仰起头,被姜煜的手指撩得喉咙发痒,眸间也凝出水汽,绷紧声音道:“殿下就莫取笑奴婢了。”   “我可不是取笑。”姜煜抬起另一只手,重重按在他眼下,是个拭去血珠的动作,“我只是觉得,总管鞭策别人的模样,远不及那日在床上,鞭策你自己的时候美。”   “殿下!”施淮安羞耻地咬紧了后槽牙。   “怎么,做都做了,却不敢听人说?”姜煜目光沉沉,锁住施淮安比鲜血更艳丽诱人的唇,“我偏要说——总管美不自知,这宫里多少娘娘都嫉妒,恨不得划烂你的脸……真可惜,竟便宜了一个老头儿……”   这称呼实在大逆不道,再加上耻辱的往事被提及,施淮安手指一紧,肃声斥责:“殿下谨言慎行!您这是在当着谁的面大放厥词……”   “我说不得?公公难不成还要为了他罚我?”姜煜眉梢一扬,“老皇帝荒淫无度,男女不忌,身边放着这么大个美人,可馋死他了吧?让我猜猜他究竟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总管是几岁入宫来着?”   “……”   施淮安耳垂红得几欲滴血,侧过脸避开姜煜的灼灼视线。   ——还需要猜?这事情虽然现如今没人敢提,但皇宫内几乎无人不知,姜煜分明是故意提起这事羞辱他。   施淮安少年时入宫,靠着一副好皮相,比后宫妃嫔还要受宠,也因此一路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如今皇帝卧病不起,糊涂时除了他谁也不信,就连前朝大臣也得仰他鼻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施淮安能稳坐这位置并不全是靠脸,更重要的是他足够心狠手辣,足够冷静理智。   就是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总管,却被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捏住了把柄。   ——施淮安平生最痛恨别人提起他雌伏之事,若非这是个皇子,姜煜早就身首异处了。   最要命的是,姜煜不是看见他被人玩弄,而是看见他在主动地亵渎自己。   施淮安骨子里自贱,愈是这样,他便好像愈是没法在姜煜面前强硬起来。更何况,他那日欲念难消,已经向姜煜示过一次弱。   “公公性子坚韧,聪慧过人,即便是天妒英才让您入了宫,也本该凭借真才实干有一番大抱负,而非如同外人所言是倚赖一张漂亮面皮。我以为总管大人心高气傲,必定是被迫雌伏,总归会觉得不甘心,却没想到……你竟热衷于这种事。”姜煜偏了偏头,鼻尖蹭着他的,“既然如此……公公不如让我来服侍?”   施淮安一怔。   他本以为对方只是想借机威胁,脑中已经策划出姜煜的一百零八种死法,谁知会猝不及防听到这种问题。   “我比父皇年轻好看,那玩意儿也更中用。”姜煜笑了一下,声音更轻几分,“兴许……也比你那日用的小玩具更合心意……”   语罢,他不等施淮安回应,略抬了抬下巴,吻在施淮安眼帘。   那呼吸烫得施淮安几乎被熏出眼泪。   “您知道我年少从军,多年来未曾近过女色,身心干净得很,不像那腌臜的老东西,平白污了您的眼。那事情我或许不算得心应手,但我学什么都快,必定让您舒坦,如何?”姜煜步步紧逼道,“总管大人,试试总是不亏的。如今您才是这天底下最有分量的人,届时您若对我不满,只管一脚踢了便是。”   施淮安闭上眼,嗤笑道:“奴婢脏污之躯,怎敢……”   他话没说完,姜煜手上骤然发力,捏着他的脸强吻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崔总:我倒要看看拱我家白菜的猪到底行不行!   季老师:金主什么时候死:)   -   插播一条预收广告,下本写《分手后我还打听你近况》,放个文案~   一场意外,佟深需要替别人养表弟。   便宜弟弟长得帅成绩好,自制又懂事,很少让人操心,就是眼神利得很,像只小狼崽。   佟深骤逢变故日夜潦倒,却又因肩负责任,不敢堕落至深。   于是大家发现那个洒脱的花花公子竟然变得正经起来——   酒吧内场子正嗨,有人说在门外看见个穿校服的男生,佟深立马放下酒杯:“抱歉各位,我得回家做饭。”   众狐朋狗友:“???”   和男朋友擦枪走火,一个电话打来,佟深瞬间冷脸:“不好意思,我得去趟学校。”   那表情,禁欲得像个和尚。   男朋友:“……分手吧。”   日复一日,佟深兢兢业业当着监护人,却逐渐发觉小狼崽的心思好像不太对劲……   –   涂嘉致一直以为佟深和自己表哥是一对。   第一次看见佟深和男人接吻,涂嘉致数落他:“你这样我哥知道吗?”   佟深知道他有误会,但无法说出实情,只好默认。   后来涂嘉致把他压在墙上接吻,问:“我们这样,我哥知道吗?”   佟深幡然醒悟,狠心不告而别。   这一走,就是六年。   他迟钝地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放得下,六年来一直偷偷打听对方近况,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假装随口一提,问:“涂嘉志最近怎么样?”   再见面是一次酒会,涂嘉志衣冠楚楚,目光藏在镜片后,与人交谈时斯文又儒雅。   可他转头就把佟深堵在角落里,锐利的眼神与强硬的劲道仿若当年,声音却是委屈的:   “涂嘉志最近不怎么样。”   “他想你。”   “想得要死。”   没心没肺潦倒纨绔美人受×狼狗攻,六岁年龄差,年下   【高亮排雷】:攻C,受非C(以前是纯1)   –   感谢在2021-09-02 16:10:45~2021-09-03 11:2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因为金主在这儿,所以他才这么顾忌。   施淮安下意识抬身,手指紧紧拽着身前人宽大的袍袖,指骨用力得泛出白色。   姜煜强横地舔进他口中。   施淮安只觉得浑身气息都被抽干了似的,四肢绵软无力,差点顺着墙壁滑落下去,幸好被姜煜屈膝抵住了。   他被迫仰头,舌尖被粗鲁地绞缠,发出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细微水声。   末了,戾气退尽,身前人细致地打扫战场,动作竟称得上温柔。   施淮安急促地换气,下唇微肿,泛起润泽的光。   “公公不必忧虑太多。”姜煜紧箍着他的腰,咬着他的耳垂沉声道,“我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皇子,早不奢望那尊宝座。公公知道的,我一向耽于享乐,只垂涎公公美色。”   施淮安还沉浸在深吻后的余韵中,双腿颤得站不稳,身体也有了些难以启齿的反应。   他没听清姜煜说什么,只捉住他最后那句“垂涎公公美色”。   半晌,施淮安终于找回神志,轻轻推了一把姜煜,没推动,便仰起头冲他一笑。   他知道姜煜必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知道这个人必定有所企图,但此刻却什么也不愿意想了。   有企图又如何?他只是一个卑劣的太监,身前无父母,身后无子嗣,不必思考来路,只注重眼前欢愉。   “陛下病痛缠身,各位殿下身为人子,本该贴身照顾。”施淮安揪住姜煜衣襟,将脸埋在他胸前,轻声道,“只是皇子们大多政务繁忙,七皇子煜早前因一些小错赋闲在家,便让他日日进宫服侍陛下,也算赎罪罢。”   七皇子俊美无俦却眼高于顶,多少身份尊贵的世家小姐为他心折,最终却叫一个太监得到了他。   这还不够令人愉悦吗?   “日日进宫?”姜煜诱惑似的将声音压得很沉,“七皇子府邸入宫须得一个时辰,若父皇突发病痛,儿子却只能在马车上焦心,岂不有违孝道?”   “殿下。”施淮安略微垂眸,“适可而止。”   “我虽已及弱冠,却尚未婚配成家,留在宫内不算逾制。”姜煜眼中暗了暗,“真要论起来,当年父皇早早遣我出宫立府,却又未曾封王,才是坏了规矩,不是么?”   “……”施淮安无法反驳,对这个不受宠的小儿子,皇帝确实过于严苛。   “公公——”姜煜嗓音软下来,竟像撒娇一般说道,“白日里无甚趣味,又有诸多眼睛盯着……我想与公公夜夜笙歌……”   “殿下!”施淮安被他说得满脸潮红,“慎言!”   姜煜盯着他,“公公答应了。”   施淮安侧过脸不说话。   姜煜便蹭着他的脸追寻到他眼睛,低低唤道:“淮安。”   施淮安呼吸停了一瞬。   这些年谁见了不尊称他一声“总管大人”,除了皇帝,姜煜是第一个唤他名字的人。   而且……竟唤得这般婉转暧昧,满含情意……   姜煜见他不理自己,泄愤似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随后凝视着玉白肌肤上的那枚小小红色印记,指腹重重碾上去,感受到轻薄皮肤下微弱的跳动,轻笑道:“淮安果真是个妙人,怪不得叫父皇那般沉迷难忘。”   “……”   施淮安转眸看向他。   姜煜被这钩子似的目光钓住,难耐地再次垂首……   “好!”梁成一巴掌将旖旎氛围哄散,“演得不错。”   现场众人如梦方醒,纷纷鼓起掌来,唯独两个演员沉在戏里回不过神。   季舒远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手放在仲钦腰上,小臂使力牢牢地圈着他。   因为刚才最后一幕是将吻未吻的画面,两人嘴唇中间只有不到两指的距离,吐息热度清晰可感。   仲钦呼吸急促,躬身退开些许,手却为了借力而攀住了季舒远的肩。   注意到他的动作,季舒远看了眼自己仍抵着墙面的膝盖——先前演到施淮安动情,仲钦要表现出身体无力的模样,几乎是半坐在季舒远腿上。   上一次没吻得这么深。   可能因为不是正式演戏,也因为当时模拟的那场戏和当下不同,总之那时季舒远非常克制,只是很轻地碰了他一下。   即便那样,也足够仲钦辗转难眠。   而这次他明明提前看过剧本,知道今天这两场吻戏都很激烈,自认也算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戏已经告一段落,他脑中依然满是方才的场景,无论是舌尖触感还是从脊椎蔓延而上的酥麻,都令人觉得既羞耻,又舒适。   和喜欢的人接吻真是美妙的体验,怪不得宋决明每次看见崔正谦都像饿狼似的迫不及待,恨不得把他这只闪亮的灯泡从窗口踢下去。   可能是先前没反应过来,直到这会儿仲钦耳根和脖颈才后知后觉似的漫上粉色。   季舒远默默注视着他,心里回味地想道:他体温确实偏低。   耳垂是凉的,口中也比自己的温度低,像从保鲜柜里拿出来的布丁,不算冰冷,但湿软滑嫩,叫人流连不止。   而且和想象中不一样,仲钦在这方面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浪荡,反倒有些被动。   当然,戏里面他确实应该是这个反应。   该说什么呢?不愧是个戏疯子,一旦入戏就彻底与现实割据。   否则一个跟了别人好几年的金丝雀,何至于这般生涩。   别人可能只以为仲钦演技好,季舒远却知道,他那一下子是真没站住。   包括后续一些身体反应,也都是真的。   虽然届时镜头并不会拍到这里,但这种过于真实的表现确实也能帮助对手演员入戏。   季舒远并不因此觉得有丝毫冒犯,甚至满足于这种只需稍许挑逗便令对方失控的情状。   至于崔总怎么想……谁在乎。   季舒远一边缓缓将膝盖抽离,一边神色坦然地问:“站得稳么?”   仲钦摇了摇头,苦笑道:“您吻得太凶了。”   季舒远毫不愧疚,“剧本上是这么写的。”   “我舌头好痛。”仲钦倾身将额头顶在季舒远胸口,声音轻如蚊蚋,“破皮了,嘴里全是血腥味。”   “我看看。”季舒远低头看怀里的人,抬手就要掰他下巴。   “别……”仲钦抓住他的手,抬起脸,眼里满是莹润的水光,“好多人呢……”   季舒远神色一凛,皱着眉回头看了眼崔正谦,想道:因为金主在这儿,所以他才这么顾忌。 第29章 “季老师接吻好熟练啊……”   季舒远从不觉得,也绝对不信,仲钦会是个清纯的人。   他记起仲钦平常种种表现,心说若不是崔正谦在场,仲钦必定早就探出舌尖勾人了。   思及此,季舒远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越发不爽,梁成本来要过去讲戏,竟被他这气场骇得脚步微顿。   崔正谦脑子里倒没想太多,只觉得这俩人演得是真好,私下里要没一腿他是万万不信的。   “两个人的情绪都很到位,辛苦了。”梁成已经拿着剧本走到面前,“不过我总觉得这里全剪进去会有点啰嗦,到时候我再和编剧商量下怎么改,你们……”   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仲钦脖子上那块绯红的印记上,“嘶——”   “我没把握好力道。”季舒远低眉顺眼地说,“抱歉。”   “那倒不是,就这挺好。”梁成抱臂看着仲钦,手指点了点他,又摸了摸下巴,欲言又止道,“不过你这个……你这个,你、你这肤质有点特殊啊,我怎么看着这会儿比刚才颜色还深了?这恐怕不好遮,到时候你俩演这段可一定得给我一次过,不然麻烦……”   顿了顿,他问:“你这个一般多久能消?咱们过两天可就正式开机了,你这儿不能留印子啊。”   仲钦有些羞耻似的捂住了脖子,“我晚上回去热敷一下。”   “我的错。”季舒远说,“我想办法。”   “……”仲钦抿唇勾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   梁成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仍在低头看剧本。   仲钦一直无意识地摩挲脖颈,忽然问:“导演,如果是正式拍摄,我们刚才那样能过吗?”   “勉强可以。”梁成犹豫道,“但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意思。”   “差在哪里?”   “仲钦——”梁成拉长声音,盯着剧本想了会儿,说,“你挺好的,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仲钦愣了下,“那是……”   “小季。”梁成转向季舒远,一边回忆刚才的场景,一边说道,“你还差点儿。”   季舒远表情没什么变化,“您说。”   “你可以再狠一点儿。”梁成皱着眉说,“姜煜这个时候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他觉得自己喜欢女人,却要忍气吞声讨好一个太监,心里肯定非常痛恨这个人。所以这个时候你对施淮安的各种动作都可以再重一点,眼神也要狠,含情脉脉,但是狠——这个眼神你晚上回去自己照镜子琢磨一下。”   季舒远点头,“好。”   “你刚才吧,就演得好像你真的特别喜欢他,就是单纯想调戏他,想亲近他,这不够。”梁成说戏的时候认真又正经,完全没注意围观群众的窃窃低笑,“你得发狠呐,你得知道你们不是情人,是你利用他,同时又看不起他,觉得他低贱。”   “好。”   季舒远嘴上答应,却隐晦地瞟向仲钦。   这人面对导演的时候倒挺安分,连脑袋上蓬松的头发都显得柔顺起来。   季舒远心猿意马地想:不知道摸起来会是什么手感……   简单交流后,导演让两人把刚才的戏再排了一次。   季舒远这次动作比刚才狠得多,讲台词时的语气也添了几分阴阳怪气,说他在调情也可以,说他在嘲讽也可以。   施淮安未必没有听出来对方语气中饱含的深意,但情.欲催动下他不想深思,同时这些年久居高位也让他有些轻敌,没将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   退一万步,皇子所谋能有什么?不过就是那个位置罢了。对施淮安而言,那位置谁坐都一样,左右谁都看他不起,登上高位后的第一步必定是先除去这个威胁皇权的大阉贼。   这些年前来讨好拉拢施淮安的皇子不止一位,但他们当面说着好话,背地里不知道要怎样骂他,甚至偶尔在他面前都无法掩藏自己眼中怨恨的凶光。   还不如选姜煜,至少这人够豁得出去,用来讨好他的手段也确实令他愉悦。   施淮安在姜煜第二次俯首索吻时勾起了唇,手指暧昧地牵扯他的衣襟……   “好!可以了!”梁成依然在这个地方打断他们,因为剧本中就是在这里场景转暗,留下几分引人遐思的余韵。   “这次不错,有那味儿了。”梁成远远赞扬道,“小季表现挺好啊,有两把刷子,一点就通。你俩辛苦了,原地休息会儿吧,等等我再和你们讲下一场。”   说着,他转身与站在旁边的灯光师摄影师等人商讨正式拍摄时的布置。   仲钦依然被季舒远揽在怀里,起伏不稳地喘着气。   他脖子上同一个地方被咬了两遍,牙印斑驳,色彩也越发艳丽。   季舒远默默观察他,心里却在想,不知道那位金主看见眼下这种场面作何感想?   但他之所以思考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好奇崔正谦的态度,只是这个问题令他内心阴暗的欢喜悸动愈加蓬勃。   “季老师,”仲钦一手往后撑住墙壁,提醒道,“我能站稳了。”   他抬起头笑了笑,声音轻得像风:“季老师接吻好熟练啊……”   “应该的。”季舒远仿佛没听出他的试探,淡然道,“我提前两个月拿到剧本,翻来覆去看过无数次,自然也在脑中排练过许多次。”   “您真敬业。”仲钦盯着他,意味深长地翘起唇角,“看来我之后演更加激烈的戏也不必担心了,季老师会带着我的,是吧?”   季舒远不置可否,转身背靠着墙面。   这样一来,仲钦便从他的遮挡中脱离,将此时模样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中,尤其是,崔正谦刚好正对着这边。   方才他们演了两次吻戏,动作一次比一次凶狠,导致仲钦嘴唇明显发肿。   崔正谦一会儿看看他的脖子,一会儿看看他的唇,眉头不经意皱了起来——虽然明知是演戏,但他还是忍不住联想:影帝人高马大,比仲钦体型大了一圈,力气必定也不小,要是平时也这么没轻没重……仲钦不会被搞死吧?   突然有点后悔把他俩房间安排那么近了。   季舒远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崔总快要把自己灼出个窟窿的眼神,侧首问道:“要喝水么?”   他目光堪称刻意地停留在仲钦唇上。   “我倒是不渴。”仲钦笑了下,轻声问,“怎么,季老师嫌我口干?”   “不嫌。”顿了顿,季舒远说,“挺润。” 第30章 “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因为声音小,两人调情似的对话没被任何人听见。   而且除了崔正谦以外,别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在互相讨论刚才的表演,两个助理窝在角落玩手机,并没有谁注意他们此时的神情。   但毕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仲钦不想做得太过火,听见影帝答得那么直白,便好似害羞一般垂下了眼眸,不再开口。   十多分钟后,梁成让他们准备下一场戏。   第二场吻戏的背景是,姜煜在施淮安的帮助下作为太子入主未央宫后,带着报复心和施淮安在皇帝寝宫厮混。   姜煜的生母出身低微,而皇帝子嗣众多,并不将他放在心上。   又因姜煜生来聪颖,早露锋芒,被众嫔妃视作眼中钉,小小年纪便常遭受陷害,导致皇帝对他的观感越来越差。   七八岁时,姜煜生母被人诬陷和侍卫私通,皇帝这个昏君竟然连查证也不曾,便下令用了重刑将他的母亲折磨至死。   自此姜煜懂得韬光养晦,从十二岁被遣派至边疆起,戍边多年,从未叫苦。直到宫中传来皇帝病重的消息,他才以重伤为由请命回京。   眼看自己的父皇在毒药和病痛的折磨下一日比一日衰弱,姜煜心中却只有残忍的快意。   施淮安也恨。   皇帝恩宠令人艳羡,但没人问过他想不想要。日积月累的屈辱和仇恨已经把他逼得疯狂,再加上身体上的残缺,施淮安内心的阴鸷远甚姜煜。   两人遣散随侍的宫女太监,搂抱着坐在寝床对面,趁着皇帝能睁眼、有意识的时候故意做给他看。   排练室内条件有限,只能从崔正谦那边的一排椅子中抽出一把,让季舒远面对众人坐下。   “从施淮安给皇帝喂完汤药开始。”梁成指挥道,“然后仲钦从崔总那个地方走过来,小季一把拉住他,哎,然后继续。”   两人点头表示明白,仲钦走到崔正谦面前,从梁成说“开始”二字起,他眼神立马变了。   “陛下放心。”施淮安含笑缓缓旋身,瞳眸却转得比身体更慢。   那目光如胶似漆仿若实质,钩子似的,黏腻地落在无法发声的老皇帝脸上,好像他往常在床榻之上展现的一样,还带着款款深情。   “太子殿下如今处理政务很是得心应手,您当年惫怠冤判的几个案子我们也都重新调查过了,只等您驾鹤西去,新皇登基,便会令冤情得以昭雪。”   说话间他已至到姜煜身前,被勾住腰揽进了对方怀里。   “父皇执政多年,着实昏庸。”姜煜将人压在自己腿上坐着,脸埋入施淮安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笑道,“您既如此无能,从今往后,您管不了的天下我替您管,您享用不了的美人……”   他话音一顿,抬头啄了下施淮安的脸,暧昧道:“——我也定会替您好生看顾。”   掌下腰肢柔韧得不可思议。   姜煜狠狠揉了一把,施淮安吃痛侧首,反被摄住唇舌。   因为抬着头,施淮安一侧脖颈绷紧,肌肤被黑色衣领衬得雪白,还有一点新鲜艳丽的红痕直扎人眼,昭示他们昨夜如何荒唐靡乱。   这次的吻眼神戏比较多,时间也拉得更长,因此季舒远的动作要轻柔不少。   他一边含着怀中人的唇,一边将视线落在崔正谦身上。   兴许是由于位置关系,又兴许是由于内心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季舒远眼中的崔总仿佛和戏中人物融为一体。   他眼神里带着仇视的凶狠,又有几分讥讽的笑意,死死盯着崔正谦。   内心蓬生出一种隐秘而疯癫的欣喜,连脊骨也刺激得发麻,隐约有种背德般的禁忌感。   仲钦下唇被啃咬得愈发柔软,胸口起伏难平,不由自主攀上了眼前人的肩。   季舒远抬手捉住他,手指强硬地侵入他指缝,与之严丝合缝地亲密交缠。   这本来是剧本中没有的动作,但仲钦接得很顺畅。   他自然而然地牵着季舒远的手落在自己后腰,为了引回剧本的节奏,还擅自多说了一句台词:“摸我。”   戏里两个人,施淮安本就是更容易被欲.望牵动的那一个,因此他来说这句情难自禁的台词完全符合人设。   但季舒远的表现就不那么完美了。   姜煜心里权势大于一切,施淮安于他而言更多只是一枚有用的棋子,还是捏着鼻子忍住恶心才能继续使用的棋子,所以他不应该有这种和对方食指交缠的亲密举动。   由于施淮安背对着皇帝,剧本中抚弄脊背后腰这个动作本来是姜煜故意做给皇帝看的,其中情.欲说不上有几分,更多是居高临下的亵玩,为了显示他将一切控制在股掌之间的优越感。   因此梁成皱着眉在此处叫停了两人的表演。   “季舒远,”他难得叫了影帝的全名,板着脸问,“你昨晚没休息好?怎么今天状态差成这样?剧本里的台词动作是最基本的,你怎么连这都能忘?”   虽然导演的言辞并不算严厉,但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室内鸦雀无声。   梁成平时导戏确实疾言厉色,但那只是对别人,对季舒远他可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一来,季舒远接这部戏本就是屈尊,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还人情,剧组多数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对季舒远的态度一向尊敬客气。   二来,影帝演技实在无可挑剔,如果有问题,大部分时间梁成都觉得是剧本有毛病,会直接和编剧商量修改剧本。   这种背景下,短短几句堪称委婉的话语,却让众人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唯独崔正谦不明所以——刚才这两人不是演得挺好么?干吗突然叫停,还批评人家影帝?   “我没忘。”作为被批评的人,季舒远却反而是全场最淡定的,“是您忘了,之前我们讨论过,要在排练的时候做一个尝试。”   梁成一愣:“什么?”   “姜煜对施淮安不全是利用,还有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感情。”   说到这儿,季舒远察觉腿上人似乎意图起身,话音微顿。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仲钦一眼,在隐蔽处轻轻握住仲钦的手腕,随后往下按了按,无声制止对方想要离开的动作,才继续道:“既然这样,他在亲近时有一些不由自主的反应是很正常的。”   “哦……”梁成想起来了,“这问题咱们之前是讨论过。”   其实不算讨论,只是那天吃饭的时候季舒远随口提到这个问题,梁成听了也表示肯定。   然而之后季舒远提议应该在姜煜和施淮安的相处细节上展现这一点,梁成就不是很赞成了。艺术需要留白,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梁成更愿意让观众去争辩。   至于后来有没有答应季舒远在排练的时候做尝试,梁成则完全没印象。当时他忙着吃饭,又本来就不太赞同季舒远的观点,可能就随口糊弄了一下。   要是换了别人,梁成连糊弄都懒得,但对季舒远他素来比较包容,只要不是完全对立,他一般不会明言反对。   谁知道季舒远还真上了心?   “……行吧。”梁成掩饰地咳嗽一声,“那咱们刚才也算尝试过了……”   回想片刻,梁成摇头道:“但我觉得,至少这个地方,还是按剧本来更好。不管姜煜有情无情,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并且他完全没有把施淮安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五指交缠这种充满爱意的动作?”   闻言,季舒远几乎是立刻便回想起刚刚的场景。   他下意识松开仲钦的手腕,摊开掌心握住了仲钦的手,指尖在仲钦无名指的第一节指骨上轻轻摩挲。   仲钦被他弄得心尖发痒,屏住呼吸,垂着脑袋看向两人交握的地方。   正出着神,他听见影帝的声音沉沉响起,带着胸腔共鸣,近在咫尺地敲击他的耳膜——   “我尊重您的意见,毕竟您作为总导演,对电影有基于全局的考量。而我只是站在我这个角色的立场上……”   停顿两秒,季舒远仿佛语带笑意,十分轻柔地说道:“觉得……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梁导:你要狠!   季老师:狠不了:)   -   我怎么还没写到电影开拍房间漏水orz   但是后面居然还有点儿剧情……季老师麻利点儿啊,赶紧的吧……捉急QAQ   -   感谢在2021-09-04 18:00:00~2021-09-06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合适吗,大影帝?”   崔正谦眼皮重重一跳,心想:得了,他俩必有一腿。   仲钦也诧异地抬起了头,却没在影帝脸上看见任何神情变化,好像连他刚才那个轻柔的语气都只是错觉。   至于其他人倒没察觉出什么问题,毕竟人家影帝也说了是“站在角色的立场上”嘛,这年头这么敬业的演员也不多见了,不愧是梁导看中的人,不愧是手握好几个大奖的天才影帝。   “好,你能理解就成。我也不是什么搞一言堂的导演,大家要是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咱们好好讨论,肯定能有个更好的结果,毕竟都是为了电影考虑嘛。”梁成无暇关注两位主演的暗流涌动,看看时间,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官话,便匆匆走开,“那咱们继续,就从……”   “就从坐在这儿开始演吧。”季舒远打断他的话,看向崔正谦,一本正经道,“一直把人家崔总当成皇帝,想必有点冒犯。”   “……”   梁成循着他的话一思量,差点儿惊出冷汗——仲钦和崔正谦是什么关系?就现在这场景,崔总要是有心,那还不以为这是在刻意隐喻嘲讽他?   之前怎么就没考虑到这茬呢!还眼睁睁看着仲钦把崔正谦当皇帝演!   天老爷的!真昏了头了!   “对对对,你们就从这儿演吧。”梁成赶紧说,“小季你也别老对着崔总了,你转过来向着我,我看看你表情怎么样。”   季舒远依言侧了侧身。   崔正谦本来想说没事儿,他是把仲钦当儿子又不是把季舒远当儿子,哪会因为被看作皇帝而感到冒犯?   但是听见后面梁成那番话又觉得有理,本来人家排练主要也是给导演看,于是他只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出声。   后面这场戏又演了三遍,两个演员在梁成的要求下反复更换表情动作,好不容易才让他勉强满意。   排练结束便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崔正谦出钱请大伙儿聚了一餐,然后和仲钦一块儿回酒店,打算跟他将就一晚上,也让毛启瑞能休个假。   若是冯琴在这儿,她肯定会提醒两人注意避嫌,不让他们睡同一个房间。   但崔正谦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仲钦今天见了他妈,肯定心情不好,说不准晚上又得做噩梦,毛启瑞起不到安抚作用。   过两天就要正式开机了,届时肯定会有媒体过来,万一仲钦状态不好被拍,再给安个耍大牌的标签,对他这名声简直是雪上加霜。   至于仲钦,他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别说被剧组几个人嚼舌根,就算被发到网上让人唾骂他也不在乎。   看见崔总和仲钦朝相同的方向走,众人纷纷觉得亲眼看见了一把铁锤,将传说中的谣言一锤子砸实了。   不过大家都是老油条,混圈久了什么没见过,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一路上谁也没提这茬。   最后只剩季舒远还和他们同路,转过拐角,三人各自停在门前。   “滴滴”声响起,相对的两扇门同时打开。   季舒远握着门把,回身打招呼:“二位。”   他先看了眼崔正谦,然后和仲钦对视,眼里闪着令人费解的深长意味:“祝好眠。”   “谢谢季老师。”仲钦抢在崔正谦之前开口,笑着说,“您也是。”   到进了屋,崔正谦才回过味来,狐疑地问仲钦:“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跟咱们一起回来的人有谁不误会的吗?”仲钦无所谓道,“随便他们怎么想。”   “别人就算了,季舒远误会你也能忍?”崔正谦拧眉,“要不你还是给人解释一下。”   “我不。”仲钦脱掉鞋,赤脚走在地毯上,随后往沙发里一摊,懒洋洋地说,“他又没问,我上赶着解释什么?”   “就他那闷葫芦,像是能开口的?”崔正谦过去踢他一脚,示意他给自己让出点位置,也坐了下来,“吃都吃了,你多少也上点儿心……还好意思教训我跟宋决明呢?”   “我吃什么了?”仲钦好笑地瞥他一眼,举起三根手指说,“我跟季老师清清白白,你不要随口污蔑人。”   崔正谦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俩今天都那样了!你嘴都肿了!还清白呢?!你要不先照照镜子?”   仲钦无奈,“那是演戏,崔总。”   “你少糊弄我,我没见过别人演戏?”崔正谦差点儿翻白眼,“你俩肯定滚了。”   “随便你怎么说。”仲钦懒得跟他吵,“人总是固执己见,崔总明明深受其害,却也不能例外。”   “别跟我这儿拿腔作调的。”崔正谦啧了声,“那你就真不管了啊?之前不还说喜欢人家吗?我看你也不怎么在乎……”   “我……”   仲钦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崔正谦正不耐烦,随口吼了一嗓子。   门外沉默片刻,低沉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是我,季舒远。”   因为酒店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他声音听起来十分朦胧,只能隐约听出个“季”字,但依然很抓耳。   崔正谦瞬间坐直脊背,下巴一扬道:“开门去。”   仲钦慢吞吞爬起来,勾着笑眼,神秘兮兮地问:“你猜他来干什么?”   崔正谦:“可能是想看看我俩是不是在瞎搞。”   “哈哈。”仲钦笑出了声,“他真的好在意。”   “滚!”崔正谦忍无可忍地又踢了他一脚,“美得你!”   仲钦小跑过去开门,看见季舒远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了个医药箱。   “方便进去么?”他问。   仲钦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崔正谦八卦的眼神,再瞧季影帝这张永远冰天雪地的脸,骨子里那点儿恶劣的根性又开始隐隐作祟。   “我去您的房间行吗?”说着他直接走出来,关上门,讨好般地勾了下季舒远的指尖,“您房间里没人吧?”   季舒远面沉似水地注视他。   “季老师……”仲钦仰起脖子,将已经有些发紫的印记展示出来,放软声音,撒娇似的,“您咬的,痛死了,您说过要负责的……”   季舒远微微垂眸,看着他的脖颈,良久,突然笑起来:“要我负责?”   仲钦呼吸一滞。   这是季舒远第一次在他面前笑。   帅死了,救命。   “那我负责。”   语罢,季舒远没给仲钦思考的机会,探手牢牢箍住他腕骨,几乎是用摔的方式把他带进了自己房间。   仲钦脊背撞在了墙上,下一秒便见高大的身影压了上来。   大脑还未回神,眼里也没来得及纳入任何物体,脖子上先传来一阵濡湿的温热。   仲钦仰头盯着天花板,神志一片晕眩,讷讷地问:“……您在做什么?”   季舒远额头抵着他微凉的脸颊,舌尖重重碾了一下脖颈上的印记。   “按摩,热敷,湿敷——快速消除印记的三种方法。”他没什么情绪地说,“思来想去,我觉得这样最方便,一步到位。”   仲钦轻笑:“合适吗,大影帝?”   季舒远抬手按在他颈侧,沉声道:“合适。”   *   作者有话要说:   把季老师很行打在公屏上!   -   网上查了下说草莓印形成一天之内冷敷,之后热敷。但这玩意儿因人而异吧,仲钦属于形成速度比较快那种,这里就直接选热敷了(主要是为了写起来方便,请大家忽视这种细节orz)。   如果现实里真遇上这种情况的话,热敷冷敷好像都不太好使,直接遮吧= = 第32章 “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gay。”   仲钦没再说话。   脖颈间舔.弄的触感过分清晰,令他几乎忍不住要颤栗。   许久,季舒远离开他,然后做了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动作。   ——他非常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宽大干燥的手掌覆上来,指尖轻缓地从蓬松的发间穿过。   是软的。   季舒远在心里下了结论。   “季老师……”仲钦目无焦点,失神地说,“您入戏了……”   他像是确认一般,问道:“是吗?”   季舒远安静地看着他。   入什么戏?姜煜么?   季舒远觉得好笑——姜煜会对施淮安做这样的动作?   自欺欺人。   仲钦没能得到答案,等得有些焦躁。   印象里,他从没被别人这样温柔地摸过头,也许很小的时候遇见过一些温和的长辈,会因为他长得可爱讨喜摸摸他的头。   但从来没有人给他这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是可以被无限纵容的。   好像他多么宝贵,多么受人珍重。   仲芳菲不会这样对他,因为仲芳菲不会纵容他,相反,一直以来都是他纵容着母亲。   崔正谦也不会……崔正谦要敢这样,他俩可能会打一架。   ……那么季舒远为什么这样?   仲钦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事情好像变得不受控制了……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他潜意识里拒绝深思,只觉得排斥这种走向,于是迫切地想要从季舒远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忍不住催促道:“季老师……”   “嗯。”   季舒远观察着他的所有表情变化,心想:他在害怕。   也是,再离经叛道的金丝雀,也只是一只脆弱的雀,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胆大。   所有暧昧不明都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敢下饵,却不敢捞那只钓上来的鱼。   小东西,不过如此。   算了。   如果自欺欺人让他觉得安心。   那就欺吧。   “如果不是因为入戏,”季舒远喉结滚了滚,抢在仲钦想要再次开口之前缓慢道,“你觉得我们会有这样的交集?”   仲钦听懂他的意思,松了口气,终于重新笑出来:“季老师看着不苟言笑,竟然这么喜欢捉弄人。”   “常被你捉弄,”季舒远放开他,嗓音依旧冷淡,“报复一次罢了。”   之后,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季舒远看见仲钦是光着脚跑过来的,拆开一双一次性拖鞋放在他脚边。   “啧。”仲钦蜷起脚趾踢开其中一只,“不喜欢穿这个。”   季舒远瞟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蹲下来,钳住他的脚腕,强硬地将他的脚套进拖鞋。   仲钦尝试着挣扎两下,没挣开,只好被迫穿好鞋。   随后季舒远起身去烧开水,仲钦滴滴溜溜地在他屋子里乱晃,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起来,扬腿就把拖鞋甩得东一只西一只。   听见动静,季舒远回头看了下,没管。   他等着开水烧好,倒进盆子里兑了点儿冷水,将毛巾浸入后拧干,过来捂在仲钦颈侧。   “嘶——”仲钦缩了一下脖子,“好烫!”   转过脸,便看见影帝两只手都被烫得通红,但他刚才从盆里拎出帕子的时候半点迟疑也没有。   这人真是铁打的。   肉.体和心都是。   等到帕子冷却一点了,季舒远才让仲钦自己按着,然后回头又在盆子里添了点儿开水,换上一根新的帕子浸湿。   仲钦原本坐在沙发上,没多久就仰下去变成躺姿,一边懒洋洋地看着季舒远忙碌,一边随口搭话:“我这要敷多久啊?”   帅哥认真做事时的模样真是赏心悦目,仲钦仿佛在用目光进食,藏着赤.裸而直白的欲念。   “看你情况。”季舒远拧干帕子,回身道,“也许半小时,也许一小时。”   “这么久啊?”仲钦似笑非笑。   “如果你怕崔总等不及,也可以自己敷,敷完以后再擦点活血化瘀的药。东西都在医药箱里,你直接提过去。”   季舒远走到他面前,取走已经彻底凉掉的帕子,近在咫尺地对上他眼睛,声音微沉:“是你说要我负责。”   “您怎么不认账呢?明明是您自己先说过要负责的。”   仲钦笑了一声,转身侧躺在沙发上,将被热毛巾烫得绯红的脖颈展露出来,任由季舒远施为。   “我也没怕崔总等不及。人家忙着呢,哪有时间搭理我?这边离机场远,他明天早上六点多的飞机,估计凌晨三点过就得出发……下午耽搁那么久,他这会儿肯定要把工作补上,今晚估计是不会睡觉了。”   仲钦说着打了个呵欠,眼中漫上一片水雾,恹恹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困了。”   季舒远没说话,只是起身去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脑袋底下。   “嗯?”仲钦好笑地捏着枕头,“这不好吧?”   “困了就睡。”   顿了顿,季舒远补充道:“一会儿叫你。”   “哎,我睡眠很糟糕的,要是真能睡着,那可不容易,您就别叫我了。”仲钦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字,头也不抬道,“崔总那边您就别担心了,我给他发个消息,他自己会看着办的。”   “是么。”季舒远唇角弧度一闪而过,意有所指道,“崔总还挺宽宏大量的。”   “这有什么。”仲钦仿佛被毛巾熨得很舒服,眯着眼睛,慵懒地笑道,“季老师是个正人君子,圈里人谁不知道?我在您这儿,崔总很放心的。”   “正人君子。”   季舒远毫无情绪地重复了一遍,没对这个评价发表任何意见。   “崔总难得来一次,没多久又得走,我怎么能不近人情,把你扣在我这儿。”他在沙发前蹲下身,将叠好的帕子摊开一层,隔着帕子,用拇指按住印记那处,轻柔地旋着圈,“希望按摩能尽快消除痕迹,让你早点回去。”   “唉……”仲钦叹了口气,“可是您按得这么舒服,把我弄睡着了,我就不想回去了。”   “……”   季舒远喉结动了一下,抬眸看见他舒展的眉和轻阖的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从日常相处时田杰偶尔流露出的担忧来看,仲钦应该确实睡眠不好。   就随他去好了,季舒远满不在乎地想,难不成还怕崔正谦上门来要人?   ——崔总看着文质彬彬,身量也就比仲钦稍微高一点儿,估计不太能打。   想完,季舒远立马觉得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   他少年老成,家教又极其严苛,二十三年来无一日不是克己复礼,人人见了都要夸他温良谦恭。   谁能料到他竟会有这样荒唐的一天。   但那又怎样。   谁规定他季舒远就不可以放肆呢?   金主而已,又不是什么正当关系。   都是抢来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季舒远不打算继续深思了。   他沉迷于放纵的滋味,愿意做一回赴火的蛾。   两根毛巾交换多次,保温壶里的开水已经用尽,季舒远才从医药箱里拿出棉签和外用药膏,细致地涂抹在印记上。   可能因为他的按摩手法确实令人受用,仲钦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酒店的沙发不算宽阔,仲钦一双长腿委屈地蜷着,稍微翻个身就得掉到地上。   季舒远收拾好东西后站在沙发边看了一会儿,决定把人抱到床上去睡。   然而他的手刚抬起一双膝弯,仲钦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好了吗?”   看起来不堪一折的脖颈压在季舒远结实的手臂上,可能是觉得硌着不太舒服,仲钦下意识蹭了蹭,滑嫩的肌肤触感令季舒远呼吸发紧。   过了许久,他才缓慢地抽出双手,开口道:“既然醒了,就回去吧。”   仲钦没有回应。   季舒远知道他没睡着,又提醒了一遍:“你确定今晚要在这儿睡?”   “我睡觉很老实的……就占你一半的床位。”仲钦抬手搭在他小臂上,嘟嘟囔囔地说,“都是男人嘛……大影帝……别这么小气。”   看着他这么副不设防的模样,季舒远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喜,忍不住笑了声:“行,随便你。”   他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没说过这方面,便顺势提了一句:“只要你不介意我是个gay。”   *   作者有话要说:   仲钦:还有这种好事?   -   感谢在2021-09-04 23:07:41~2021-09-06 19:3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季舒远的房门。   “……”   仲钦的脑子一下清明了。   他睁开眼看向头顶那张脸,笑道:“……季大影帝,我嘴可不严。”   季舒远不以为意,只问:“在这儿睡,还是回去?”   “醒都醒了,就回去呗。”仲钦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今天真是麻烦季老师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他刚才没全醒,迷迷糊糊的,只想继续睡觉。   后面被季大影帝猝不及防的出柜惊醒了,就没理由还赖在这儿了。   何况季舒远不可能守他一整夜,到时候还是得醒,不如回去找崔正谦。   仲钦站起来,回头看了眼沙发,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窄,而自己竟然还睡得挺沉,难得没做梦。   他再次抬头看向季舒远,无不可惜地想:要是能让这个人守着自己睡觉就好了……   唉,痴人说梦。   以人家的身价,让他守着影帝睡觉还差不多。   “我回去了,您不用送。晚安。”仲钦边走边朝后摆手,呵欠打个不停,脚步也拖拖拉拉的,鞋底在地毯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季舒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既没跟上去,也没回复他的道别。   咔哒一声,门被轻轻关上。   仲钦回去时,崔正谦正坐在床边的单人小沙发上处理工作,忙得没空理他。   等他洗漱完躺到床上,崔正谦才分出神来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不是给我发消息说要在那儿睡?怎么,被人家赶回来了?”   仲钦拉起被子罩住半张脸,嘟囔道:“醒了就回来了呗。”   “什么叫醒了?你俩搞完你还在那儿睡了一觉?”崔正谦抬手看了眼腕表,“啧,这才一个半小时,影帝不行啊。”   “胡说八道什么?”仲钦懒散地掀起眼皮睨他一眼,又拉开被子展示自己的脖子,“正经按摩好吗?”   “哟,影帝还会按摩呢?”崔正谦倾身看了看,点点头,“不错,确实消了点儿,睡一觉起来应该差不多。”   仲钦轻哼一声,重新盖好被子。   崔正谦见他不再说话,等待片刻,还是忍不住八卦:“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刚那么久干吗去了?”   “就是帮我弄这个啊,没干吗。”仲钦想了想,说,“哦,临走的时候,他顺便跟我出了个柜。”   “……啥?”崔正谦无语又震惊地问,“你俩现在才发展到出柜这步?”   “……你烦不烦?”仲钦不耐烦起来,“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少八卦我。”   “这臭脾气!”崔正谦打字的力道加重,敲得键盘啪啪响,“我看也别为难人家影帝了,就你这样的,圣人也忍不了,呸!”   仲钦笑了声,闭上眼睛,“走的时候叫我。”   崔正谦应了一声,最终却没叫他。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毛启瑞过来替了崔正谦的班,惊讶地发现仲钦之后竟然一次也没醒。   第二天说起这事,仲钦刷着牙含着满口泡沫诧异扭头,眼睛瞪得溜圆,“真的一次也没醒?”   ——他半夜睁开眼睛时是将醒未醒的状态,如果有熟人守着,他很快就会重新入睡,第二天起床并不记得自己醒没醒。   毛启瑞没想到他比自己还惊讶,愣愣点头:“是啊……”   仲钦吐掉泡沫,打开水龙头冲洗牙刷,脑子里却在走神。   “钦哥……钦哥?”毛启瑞叫他好几声,见他回神,才问,“是不是因为昨晚崔总守着你,你才睡那么香啊?”   “……不是。”仲钦漱了口,将牙刷插回原位,迟疑道,“应该是……因为昨天睡前有人给我按摩。”   “哇!”毛启瑞很高兴,“这么说以后提前按个摩您就能睡得很好了?那我赶明儿就学去!”   “不用,可能是因为昨天那个人手法比较特殊……”仲钦瞅着他,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笑了笑说,“你也不用多想了,那人金贵得很,我们请不起,你还是老老实实守夜吧。”   “我、我不是那意思……”毛启瑞挠挠头,“我就是看您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还有那么多工作,挺辛苦的……”   “逗你的,还当真了。”仲钦拍拍他的肩,“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毛启瑞离开没多久,田杰带着早餐过来换班,也特意提了一句,说仲钦今天看起来状态尤其好。   仲钦只好再次在心里叹息了一遍,为不能把大影帝招来守夜而感到遗憾。   -   排练结束后,电影正式开机。   头一天主要是举办开机仪式,接受各家媒体采访,以及拍摄一些不太重要的场景,让大家先找点儿感觉。   虽然这天工作并不多,但仲钦感觉这是他进组以来过得最累的一天,毕竟与媒体斗智斗勇所损伤的脑细胞比演戏多多了。   临近深秋,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傍晚结束拍摄时已经擦黑。   因为是第一天拍摄,剧组打算一块儿聚个餐。仲钦没什么胃口,又要保持目前的身材,坐在那儿一晚上不能吃也不好意思玩手机,连白开水都不敢都多喝,怕第二天水肿,短短几个小时过得度日如年,快要无聊致死。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他匆匆赶回酒店,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睡觉。   结果一打开洗漱间的门他就呆住了——   酒店的洗漱间做了干湿分离,中央是洗漱台,靠左是宽阔的浴室,用玻璃墙隔断,靠右则是同样以玻璃隔断的马桶。   此时,浴室里淋浴靠下的一个出水口正哗哗流水,因为玻璃门关得不严,水从缝隙中流淌出来,弄得满地都是。   仲钦第一反应是没关水龙头,便脱了鞋扶着栏杆进去,拧了几圈,水一会儿从花洒喷出来,一会儿从头顶泄下来,就是关不上。   ……看来是坏了。   仲钦浑身湿漉漉地退出来,正好碰见毛启瑞刷卡进屋。   看见他这模样,毛启瑞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浴室漏水。”仲钦随手抽了根浴巾顶在脑袋上,吩咐道,“给前台打电话。”   “哦哦哦!好!”毛启瑞手忙脚乱地联系前台,接通后迅速把情况说了一遍。   仲钦见他听着电话眉头却越皱越深,便知道解决办法可能不那么令人满意。   半晌,毛启瑞挂断电话,愁眉苦脸地说:“前台说师傅下班了,要明天白天的时候才能过来修理,现在只能把这一间房的水给停掉……他们还说因为今天酒店的房间已经住满了,所以也没有办法再给咱们单独安排一间,问咱们能不能将就一下,作为赔偿,他们给咱们减免三天的住宿费用。”   “……”仲钦沉下脸,“停水一晚上,我倒是睡了,也用不着,但你还得守夜,万一想上厕所怎么办?”   “我可以回自己房间去上。”毛启瑞连忙说,“我一般最多去两次厕所,也不麻烦。”   仲钦看他一会儿,终究点了头,“那让他们先停水吧。”   “他们说已经停了。”毛启瑞指了指浴室,“您听,没水声了。”   “我怎么听着还有?”仲钦拧紧眉,狐疑地回到浴室,果然看见最下面那个出水口还在滴水。   虽然水量不多,但落在瓷砖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声音非常吵。   其实在毛启瑞眼里这点儿噪音根本不是事儿,但仲钦本来就睡不好,这么一闹,估计他得烦得一晚上没法入眠。   “要不……”思索半天,毛启瑞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您去我们那儿睡吧?就是您别嫌弃我那床睡过……”   仲钦扫他一眼,“田杰睡觉打呼。”   毛启瑞:“……”   倒忘了这个。   他和田杰一块儿住个标间,刚开始到这边的时候,两人互相控诉对方打呼,谁也不服谁,后来录了音,就发现原来他俩睡觉呼声都挺响的。   这比水滴声还令人头疼。   毛启瑞不知道怎么办了,正想打电话给田杰求助,仲钦蓦然开口:“算了,我去对面。”   “啥?”毛启瑞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正也得借一下他的浴室,我这儿没法洗澡了。”仲钦摆摆手,“你回去吧,今天不用守夜了。”   毛启瑞仍然云里雾里的,“您是说……去哪儿睡?”   “我对面还有几间房?”仲钦笑吟吟地觑他。   “……啊。”毛启瑞呆滞道,“季大影帝啊?”   仲钦不理他了,转身就往外面走。   毛启瑞赶紧跟上去,欲言又止片刻,艰涩出声:“那、那什么……万一季老师也打呼呢?而且他晚上也要睡觉,谁来给你守夜啊?”   “都这样了,将就一下得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仲钦不在意道,“至于打不打呼……问问不就知道了?实在不行我回来睡呗,水声虽然难受,总比打呼好。”   嘴上这么说,仲钦心里其实非常雀跃。   他回忆起自己上次在季舒远那儿短短一个小时的高质量睡眠,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再做次实验,说不定不用人守夜也能睡得很好。   ——至于为什么……   谁知道呢。   或许是季影帝看起来格外有安全感。   也或许是……   因为喜欢他。   作为施淮安喜欢姜煜。   可能他在季舒远面前会特别入戏,很容易把自己当成施淮安。   而施淮安没有这种要人守着睡觉的毛病,他自然也就没有了。   停在对面房间门口,仲钦回头发现毛启瑞还在这儿,轻轻推了他一下,催促道:“给你放假还不乐意?快点回去。”   “……啊?那……”毛启瑞有点儿犹豫,“我不等等看吗?万一季老师也要打呼……”   “我随口一说你就当真,季老师像要打呼的人吗?”仲钦眉毛一扬,“老板的话都不听?再不走扣工资了。”   “哦哦哦!”一听要扣工资,毛启瑞忙不迭跑远,挥着手说,“那我走了!有事儿随时打电话!”   仲钦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等到人都不见影儿了,他才回过头,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季舒远的房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   感谢在2021-09-08 18:00:00~2021-09-09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你好辣啊季老师。”   明天主要是拍晚上的夜戏,上午调休,下午才开始做准备工作,所以今晚聚餐时不少人喝了酒。   房门被拉开时,仲钦还没见着人,便先闻到了一阵酒气。   其实季舒远没喝多少,但他坐的那桌都是酒鬼,一晚上下来,现在已经被腌入味儿了。   “刚回吗?”   仲钦凭着崔正谦的余威避免被劝酒,和一群不喝酒的女孩儿一块儿坐在靠门那桌,早早就先逃了,比酒鬼们回得早。   季舒远没答话,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遍。   仲钦此刻狼狈不堪,脑袋上的浴巾被浸得濡湿,睫毛与鼻尖都沾着水珠。   薄薄一层衣衫变成半透明,牢牢贴在肌肤上,下方衣摆也还滴着水。   裤子颜色深一块浅一块,脚踝被宽阔的裤腿衬得脆弱易折,玉白清瘦的双足依然没穿鞋。   季舒远深深蹙眉:“怎么回事?”   “浴室漏水了,被淋了一身。”仲钦讨好地笑,“季老师,借您浴室洗个澡呗。”   季舒远侧身让开,“先进来。”   关上门,他躬身从鞋柜又取了双新的一次性拖鞋,拆开放在仲钦脚边:“穿上。”   “洗了澡再穿吧。”仲钦退后半步,“我脚脏。”   季舒远这次没勉强他,抬抬下巴道:“去吧,里面有一套洗浴用品我没用过,浴袍和毛巾都是新的。”   仲钦笑得眉眼都弯起来,“谢谢季老师!您真是个好人!”   “……”   季舒远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好人卡甩得眼皮一跳。   仲钦没跟他多客气,转身就进了洗漱间。   隔开浴室与马桶的玻璃是透明玻璃,而隔开外面与整个洗漱间的则是磨砂玻璃。   看不清人,却能隐约看见个影子。   酒店房间面积虽大,但户型方方正正的十分规整,因此内部格局没什么弯弯绕绕,令季舒远不论避在这房间里哪个角落,都能一抬头就看见洗漱间里的那个影子。   浴室玻璃没封顶,仲钦打开热水,蒸汽便缭绕地弥漫出来,然后黏在磨砂玻璃上凝成细密的水珠,将里面的景象映得越发影影绰绰。   季舒远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上,手里剧本许久没有翻动下一页。   他冷眼看向那边,只觉得浴室里的温度仿佛能从玻璃那边透出来,蒸得他的胸腔也开始发烫。   脑子里全是仲钦湿漉漉地站在他门口的模样,像只可怜的卷毛狗,眼巴巴地、讨好地朝他笑。   可能是氛围使然,印象里仲钦当时的脸色尤其苍白,下颌是他不必多么使力便能牢牢钳住的脆弱。   啪的一声,季舒远合上剧本,扯了扯衣领,然后解开第一颗纽扣。   但他仍然没觉得多好受,嗓子里干涸瘙痒,呼吸像从夹缝里使劲拽出钢丝一样又涩又紧,还伴随着摩擦发热。   妖精。   ——他愈发怀疑仲钦是故意的。   短短三十分钟难熬得像一个世纪。   到底有什么好洗的?就那么点儿大的地方,腰细得他两只手能掐满,还能搓出花来?   古时候宫妃侍寝都没他这么能折腾。   此时季影帝早已忘记自己分明比人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人拎出来叫他别洗了。   终于,水声停了下来,紧接着是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仲钦裹好了浴袍,又扯了根帕子搭在头顶,然后站在洗漱台前挑挑拣拣地选了根新牙刷,一边隔着帕子慢悠悠地揉脑袋,一边垂着眼睛刷牙。   被浴室里的热气熏了半小时,这会儿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没想,只有手上在机械地动作。   突然,洗漱间大门被推开。   季舒远握着把手,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仲钦回过头,动作呆滞,目光朦胧:“怎么了?”   季舒远已经整理好情绪,若无其事地抬脚踏进去,“你没反锁门?”   “没那个习惯。”仲钦含糊地说,“浴室里才是最危险的,万一大难临头,我连门都打不开。”   “嗯,也是。”   季舒远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走到他身后,扯掉他头上的毛巾。   仲钦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人,愣愣地问:“你干吗?”   “吹头发。”季舒远面无表情,“赶紧弄完,我也要洗澡。”   仲钦吐了口泡沫,牙刷指了指旁边,“你要洗澡就去啊,我不用浴室了。”   季舒远看了眼完全透明的玻璃门,懒得理他,直接启动了吹风机。   “我好荣幸啊——”   巨大的噪音淹没了仲钦的话,他只好朝镜子里做了个鬼脸,任由季舒远揉他的脑袋。   洗过头后,仲钦的发质特别柔软,发尾还带着一点儿小卷。   “自然卷?”季舒远食指勾起一缕发丝,尾部的卷儿恰好在他手指缠了一圈。   “不是……小时候确实有点儿,长大了就没了。现在应该是之前褴鮒做造型做得太多,就这样了。”仲钦已经刷好了牙,乖乖巧巧地站在洗漱台边让人揉搓,“我发质软,夹板做出来的造型保持时间不长,有时候需要稍稍烫一下……没事,洗了才这样,吹干就不卷了。”   季舒远没说话。   又过了许久,他才突兀地开口:“卷的也不错。”   仲钦没听清,微微侧首:“嗯?”   季舒远撩起他耳边的头发轻轻夹在指缝,吹风机转过来,热风烘得他耳廓通红。   鬼使神差地,季舒远借着放下头发的动作,指尖顺着他耳廓一路滑了下来。   “嘶……”仲钦低低哼了一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有点儿痒。”   季舒远的食指刮过他下颌线,随后抵着下巴捏住了他的脸。   仲钦随着力道仰起头,灯光落在他眼中,翻出潋滟的水色。   季舒远呼吸逼近,唇悬在咫尺处,灼热的气息搅着令人迷醉的酒香。   却没再往下。   僵持三秒,季舒远正要退后,被仲钦勾住了脖子。   宽大的袖袍滑下去,湿漉漉的手臂贴着后颈。   季舒远喉结滚动,克制地拉开了他,“差不多了,我去洗澡。”   “哦。”   仲钦转身倚在洗漱台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季舒远胡乱卷起吹风机的线,将东西一股脑儿塞进柜子里,然后捏住仲钦的肩把人推出了洗漱间。   咔哒两声,门被反锁了。   仲钦怔了好一会儿,摸摸鼻子,哂笑两声。   虽然没来得及找机会提出留宿,他也并不觉得纠结,先回自己房间换了身睡衣,然后再次抱着剧本过来,躺在沙发上看明天的拍摄内容。   季舒远洗漱完出来时,仲钦的姿势已经变成了背对着这边趴在沙发上。   绵软的睡衣被下陷的腰部弧度挤压出无数褶皱,裤腿掉落在膝弯,两只白生生的小腿交叉晃荡。   季舒远放缓脚步走过去,一手捏住他脚踝往上拎了拎,“你怎么还没走?”   仲钦回过头,肩颈拉扯出漂亮的线条。   他一只腿还被控制着,整个人却柔韧得仿佛一张弓,明明是十分别扭的姿势,被他微一调整,便变得像一个定点的舞蹈动作,竟十分赏心悦目。   “说了我那边漏水嘛,没法睡了……就让我在您这儿将就一晚吧,行不行?”仲钦撇撇嘴,“您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前台那边也联系过了,是真没办法……总不能让我跟助理一块儿睡吧?他们那标间单人床很窄的……您忍心吗?”   季舒远沉着脸,手上用力一扯,将仲钦整个人拽得滑到沙发中央,正好在他一俯身便能完全笼罩的地方。   “仲钦,”他撑着沙发靠背压下来,目光晦暗,“我有没有提醒过你,我喜欢男人?”   “我知道啊。”仲钦眨了下眼睛,“那又怎么了?”   季舒远勾唇,喉间发出一声冷笑:“你真是什么也不怕。”   “没听懂季老师说什么。”仲钦被捏得有点疼,动了动腿,没能挣出来,干脆放弃,咸鱼似的卸掉全身力道往那儿一摊,吊儿郎当道,“我胆子很小的,半夜睡不着觉,还得让助理陪着呢。”   季舒远想到什么,“你助理在?”   “没啊,我让他回自己房间了。”仲钦眼尾弯起来,“这不是有您陪了嘛。”   季舒远神情淡漠地看他片刻,忽然松开手,摁着他胯骨把人翻过来,手在两边口袋里摸了摸。   仲钦觉得痒,笑着问:“要找什么您直说啊……哈哈……痒死了……”   “房卡。”季舒远停下动作,直起身道,“你睡这儿,我去你那边睡。”   “别……那边真的挺吵的,我怎么可能鸠占鹊巢,还让您去受那种折磨?”仲钦抬脚勾住他小腿,脸上立马换了副哭丧的表情,“而且我睡觉真的要人陪,不骗您……”   季舒远不为所动,“找你助理。”   “不好吧,我刚才让他回去睡觉。”仲钦坐起身,拽住他浴袍上的腰带,“别这么狠心啊大影帝。”   季舒远垂眸看了眼,这腰带只要轻轻一拉就会完全散开。   刚才进去得急,忘了带换洗的东西,这会儿浴袍里面可什么都没有。   “你最好不要把它扯开。”   “哦。”仲钦连忙松开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随后他又笑起来,指着季舒远的领口道:“但它已经松了。”   那领口本来就拉得不紧,深V堪堪开到腹部以上。   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没等季舒远垂头去看,仲钦蓦地舔了舔唇,声音轻纱似的飘过来:“你好辣啊季老师。”   “……”   季舒远呼吸一顿,喉咙干咽了下。   良久,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字来,缓慢地问:“你今晚是特地到这儿来找操的吗?”   谁能想到一向严肃的大影帝会说出这种粗话?   仲钦愣了一下,继而像是被戳到笑穴一般放声大笑。   “我不是……”他边笑边咳嗽,“我没往那儿想的……唉……就不能是单纯睡个觉吗?”   季舒远满脸“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的模样。   仲钦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抬头看他一会儿,又低着头想了想。   随后他爬起来站在沙发上,轻轻拍了拍季舒远的发尖,温声道:“好吧,其实我也想过。”   季舒远沉默地平视过去,目光正好落在他锁骨上。   “反正……再过几天我们就得拍床戏了。”仲钦垂下手捏住自己袖口,看起来有些紧张,“我还没经验呢……就……试试呗。正好,我觉得,上次提前和您试过吻戏之后,我发挥得还挺好的……呃,您觉得呢?”   季舒远抬起眼帘,明知故问:“你喜欢男人么?”   “喜欢啊,不是很明显吗?”   顿了顿,仲钦又说:“而且,我就喜欢季老师这样的,虽然……”   季舒远突然捏住他后颈,令他后面的话如数卡在喉咙中,没能继续说下去。   ——有前面那句就够了,谁要听他的转折。   “刚才在洗漱间不是想接吻?”季舒远将他摁向自己,“现在我洗干净了,来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8 00:32:53~2021-09-08 18:0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你上辈子可能是只水蜜桃。”   仲钦一下没站稳,身体前倾,双手顺势搭在季舒远肩上。   两人鼻尖差点儿撞在一起,仲钦有些愕然地抖了下睫毛。   ——他以为刚才在浴室里没亲上是因为影帝太禁欲,没想到是因为影帝有洁癖。   不过影帝的洁癖还挺亲和的,只管自己,不嫌弃别人,和他严于律己的优良品质非常一致。   仲钦想起上次自己光着脚跑过来,影帝还纡尊降贵地亲手给他穿了鞋,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圣人光辉更加耀眼了。   多好。   他就喜欢捉弄圣人。   “来。”仲钦拉着季舒远的手搭在自己后腰,俯身过去,声音里混着热气,“我有没有说过……我好喜欢和季老师接吻……”   话音未落,季舒远掐着他后颈的手猛地使力,滚烫的呼吸像张黏腻的网,绵绵密密地裹了上去,顺着他的下颌蔓延到耳根,连眼睛也熏得发润。   唇瓣相贴仅仅一瞬,仲钦感受到影帝锋利的齿尖,顺从地张开口,甚至主动探出了舌。   立即便被缠住了。   许是因为刚洗漱过,季舒远嘴里没平时那么烫。   两人温度达到巧妙的一致,竟难分你我,好像要融在一起。   但影帝的力道总是更大几分,仲钦被重重吮着,气息不稳,有点儿站不住,只好紧紧抱住对方的脖子。   感受到他的回应,季舒远手指愈加用力,更深地探入,扫过他上颚,顶他的舌,舔他丰润的下唇。   仲钦从来不知道吻还可以这么接。   季舒远却只觉得他过于乖顺。   乖顺得令人想发疯。   仲钦嘴上的话他一句都不信,什么没有经验——他分明如此承受得如此自然。   因为他曾经这样承受过别人。   习惯使然,他才会热情地回应,才会一亲就软,好像做足了接纳的准备。   想到这儿,季舒远胸中暴戾的情绪上下翻滚,快要压抑不住。   但这也是一种修行。   他极力忍耐,心知自己早该有所预料。   室内空调不知什么时候调低到了十六度。   即便这样,两人身上还是出了点儿汗。   仲钦被扛着经过空调出风口时,冷风吹在他后腰露出一线的肌肤上,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撑住季舒远的肩,艰难地微微直起身,手朝后想要把衣服拉下来。   还没够到,宽大的手掌贴了上去,触感滚烫。   冰火两重天,仲钦脑袋有点儿懵。   直到被摔在柔软的被褥中,他依然没回过神。   连仲钦自己也没注意到,在季舒远面前,他多少有点儿恃宠而骄。   大影帝表面上拒人千里,实际上脾气极好,最过分的时候也不过嘴上揶揄两句,心里却总是软的。   二十年摸爬滚打,仲钦不是冲动的人。   但他从不在季舒远面前三思而后行,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反正大影帝宰相肚里能撑船,从来不跟他生气。   所以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行为或者言语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崔正谦提醒过他,但他没往心里去。   他觉得那不是什么严重的后果。   睡一觉而已么,对象还是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英俊不凡的大影帝,怎么算他都不亏。   此时仲钦却突然生出一点儿犹豫。   倒不是后悔,就是对于未知的东西有些恐惧。   他突然想——那事情到底疼不疼?   从崔正谦的反应来看,好像是不疼的。   当初被宋决明压的时候他死活不愿意,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两个月没给宋决明好脸,但据说第二次就口嫌体正直了。   后来仲钦问他那是什么感觉,他面目狰狞地纠结半晌,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挺……不错的。”   然而仲钦记起崔正谦屈辱的两个月,心里觉得至少第一次肯定是不舒服的。   他从小忙于工作,在这方面的了解远不如同龄人,也没看过片,仅有的一知半解都是偶尔在崔正谦那儿听到的。   男女生也就算了,生理优势在那儿,天生比较契合,即便没有准备,只要注意一下也不会受伤。   可男的和男的怎么说?就算理论知识没办法速成,好歹必要的东西得备着吧?   仲钦越想越瑟缩,连带着埋怨起身上的人。   ——为什么自己心血来潮地说了,影帝竟然也心血来潮地应?反正疼的不是他?   “等、等等……”于是,在季舒远彻底压下来之前,仲钦下意识伸手抵住了他胸膛,喉咙干咽一下,撇开脸说,“要不……还是下次……”   季舒远动作一顿。   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他才哑着声音问:“后悔了?”   说着便要后退。   仲钦下意识抬腿勾住他。   随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仲钦讪讪地笑了声,“我没后悔……您别生气……”   季舒远眉梢一扬,嘴角竟有点儿笑意:“我没生气。”   仲钦看着他。   影帝的情绪向来不显山露水,但刚刚那一下,仲钦就是莫名觉得,他好像挺难过的。   要是让他退了,他俩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可是没有下一次又怎样?   搞得他今晚好像真是上赶着来找操的。   算了。   箭在弦上,仲钦不喜欢忍耐,也不太想再纠结后果。   他拽住季舒远的衣领,低声说:“那您轻点。”   “怕疼?”   季舒远仿佛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不禁皱了皱眉。   ——崔总看着斯文,难道在床上喜欢折磨人?   圈子里这类传闻不少,许多人表面看起来衣冠楚楚,底下却裹着一颗禽兽不如的心。   季舒远放轻动作,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头发,俯身舔了下他的唇,“别怕。”   可能是因为痒,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仲钦忍不住笑:“我确实有点儿怕,毕竟季老师接吻的时候挺凶的……”   季舒远没说话,又侧首吻了吻他的脖子。   仲钦顺从地仰起头,嘴里还在唠叨:“季老师……您真的要轻点儿,千万别留印子……明天可还得拍戏呢。”   “很轻了。”季舒远这次笑出了声音,很短促的一下,却因为罕见,叫人听了心里发痒。   他屈指在仲钦颈侧刮了一下,安抚道:“别紧张。”   “没办法不紧张……”仲钦闭上眼睛,嘟囔着说,“什么也没准备……感情疼的不是你……”   “我想办法。”季舒远将手探下去,随后微微一滞。   半晌,他轻若无声地叹道:“崔总挺会调.教人。”   仲钦脑子里好像住了片海,浪潮一阵一阵地翻涌上来,搅得他神志不清,也听不见任何低语。   “可能不需要想办法了。”   季舒远抽出手,脸色很沉。   然而他垂眸看见身下人的表情,眉目又立刻变得柔软。   湿润的手指顺着腰线擦干。   仲钦用迷茫的目光寻他,听见他轻笑道:“仲钦,你上辈子可能是只水蜜桃。”   *   作者有话要说:   锁章标注的地方有点莫名其妙,怎么第三人称转述一下崔总的情况也不行?第一次我以为是随便标注的,结果两次都是这地方,搞得我也不知道咋改了……崔总一沙雕lsp都被改成了娇羞小红花……   还是“爽”字不能用?【挠头.jpg   -   大粽子:谢谢夸奖。   -   感谢在2021-09-08 18:03:40~2021-09-11 17:4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3个;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阙 20瓶;阿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季老师天赋异禀。”   仲钦自诩厚颜无耻,却也被影帝这句话撩得耳热。   这可太屈辱了,从来只有他撩别人,何曾被别人拿捏过?   过了会儿,那话本来已经翻篇,季舒远忽然又悠悠补了一句:“外面像,里面也像。”   “……”   影帝流氓起来也是不做人的。   仲钦一边觉得羞耻难堪,一边又在脑子里反驳:哪里像?   那玩意儿没熟的时候硬邦邦,咬起来是脆的,拍一下还要手疼。   熟透的时候摁一下就烂了,皮肉一起陷进去,又不会弹。   也配跟他比?   但这话太不要脸了,仲钦脑子里想一下都沸腾起来,哪还敢说出口。   他不自然地动了动,几乎有些恼羞成怒地催道:“快点。”   “不能快。”季舒远一本正经,“会受伤。”   仲钦又气又想笑:“您挺懂。”   “了解过一点,摸索着学。”   说到这儿,季舒远意味深长地瞟他一眼,强调道:“我是第一次。”   “……”   天爷。   仲钦更绝望了。   两个菜鸡,啥也不懂,啥也没准备——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仲钦怀疑自己要被搞死,但是丝毫没有反抗的倾向。   他是个半夜尿急都懒得去厕所的人,非忍得受不了了才会起床,这种时候自然更是咸鱼一条,随便季舒远折腾。   反正刀子再利,也还悬在头顶没掉下来呢。   再说了,影帝看起来特别能忍,刚才都那样了,不也因为担心他后悔就立马撤退?   等真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再说吧。   勤勤恳恳的空调没能斗过体温攀升的两人,室内空气变得浓稠起来,令人呼吸不畅。   仲钦睡衣上全是汗,黏黏糊糊难受得要命。   他挣扎着在帮助下把湿淋淋的衣服扒下来扔到一边,感觉身上好不容易凉爽了一点,心里却越发焦躁了。   因为季舒远看起来好像没他这么狼狈。   明明这人刚洗完澡,身上只裹着浴袍,远不如仲钦刚开始那么齐整,可他就是相当从容。   不愧是圣人,真能忍。   仲钦不服气,抬手抓乱了他的头发,又顺势扯开了垂在手边的腰带。   “……”   季舒远的动作稍稍迟疑了一下,仲钦咽了口唾沫,也转开视线。   过了会儿,他觉得自己不该表现得这么娇羞,便又大喇喇将目光挪了回去。   “……季老师天赋异禀。”明明被吓了一跳,他面上却仍要逞强,勾起唇角笑眯眯道,“当时您要是真跟我比,我可能确实会自卑的。”   ——他俩第一次见面时,差点儿就在化妆间脱掉裤子比大小。   当然仲钦知道自己这是自作多情,大影帝怎么可能干这种丢份的事儿。   “没事。”季舒远显然也想起那次,含着笑意道,“你也用不上。”   仲钦:“……”   大影帝只要想,损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好在季舒远没抓着不放,也隐约知道仲钦的心理,任由他把自己身上弄得乱糟糟。   好像这样两人地位就平等了似的。   季舒远自认已经占了最大的便宜,不介意在别的事情上退让一点,也愿意为了对方的体验将前情拉得更长一点。   许久,仲钦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落在脸上,抬眼一看,影帝已经忍得青筋暴起,额间汗珠滚落到下颌,似乎很不好受。   “行了……”他艰涩地出声,“可以了……”   季舒远垂头温柔地吻了吻他的眼睛,低声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仲钦简直要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剜他一眼,“你累不累?”   “要尊重承受者的意愿。”季舒远说,“这是我们家家训。”   其实在季舒远的家教中,婚前性行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虽然这条家规主要是为了约束家里男孩,免得他们去祸害别人家姑娘,而他自己情况特殊,本来也不打算祸害姑娘。   但经受这种思想日积月累的浸润后,季舒远确实从没想过在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之前就和对方更进一步。   那个初吻已经算是十分逾矩了。   可仲钦总有办法打破他的底线。   他想起开始围读的第一天,他曾主动尝试仲钦的咖啡,苦得好像毒药。   分明厌恶任何味道重的东西,那一刻他却想,若能一直忍受,是否代表他有足够的勇气。   毕竟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仲钦这样的鸩毒,懦弱者如何敢饮。   然而现在季舒远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错了。   因为鸩毒不是苦的。   鸩毒杀人无形,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饮用鸩毒不需要勇气,早在做出选择的那一瞬,他就没有回头路。   他甘之如饴。   身下人面颊绯红,眼尾像抹了胭脂,又被泪水晕开。   鬓间头发已经被汗浸得湿透了。   这小东西分明已经没什么力气,却还要倔强地说话。   即便语调偶尔失去控制,他也只是咬一下唇,然后吸着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随着喘息细细地往外泄。   大多都是夸奖季舒远的话。   “嘴挺甜。”季舒远屈指揩掉他眼尾的泪痕,又拂开黏在鬓角的湿发。   明知道不该,却还是忍不住问:“谁教的?”   仲钦朝他笑:“我也……也有天赋异禀……的地方……”   平时笑起来都精明,这会儿看着却有点傻。   季舒远心里那点儿难以言说的嫉妒也随之融化了。   他捉起仲钦的手压在头顶,沿着漂亮的骨骼线,从指尖开始细细描摹。   围读时的每个早上,放在仲钦桌面的冰美式都会留下一滩水渍。   仲钦喜欢用手指去刮杯壁上渗出的水珠,然后重重点在桌面水渍上,搅得液体飞溅,偶尔落到坐在隔壁的季舒远手上。   针扎一样冰凉。   他的手也这样凉。   明明热得出汗了,手还这样凉。   果然,表面热烈灿烂的人,心却像石头一样冷硬又固执。   季舒远叹了口气,俯身含住手中那根微凉的指节,舌尖探了探指腹的温度,触感比摸着还要凉。   仲钦偏过头,模糊地看了一眼两人交缠的手指,只觉得自己指尖仿佛红得刺眼,便下意识想要蜷起。   季舒远任他蜷起,借着自己更为高大的优势,紧密地将他的拳裹在掌中。   然后拉到唇边,又舔了一下。   据说人的拳头和心脏一样大。   可惜,舌尖温度再烫,也递不到他心里。   季舒远敛眸,目光直直落下去。   ——只有这个地方表现得最热情。   但也远不如他自己的温度。   用手碰的时候还是热的,这会儿却又觉得不够热。   他索性拉过被子把人罩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捂热对方。   然而没多久仲钦就一边嚷嚷着“热”,一边将厚重的被褥掀开。   季舒远沉着脸摸了一把,分明还是凉。   他将人捞起来贴在身上,脸颊挨着他耳尖,听他说悄悄话一般吐露出大胆的言语,却始终觉得还不够。   他在别人面前也这样?   还是更加热情?   知道自己体温偏高,也知道仲钦体温偏低。   可偏就想令他和自己相同。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为此沉醉。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个小可爱的评论被删掉了,不是我删的orz   本来我还觉得描述挺到位23333,不知道是哪个词不对,我也不敢发……   -   感谢在2021-09-11 18:00:00~2021-09-12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确实不好伺候。”   其实季舒远知道,即便没有崔正谦,他们之间也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因为仲钦不是喜欢季舒远,也并不是想和季舒远做。   他是在和姜煜做。   他当初接个吻须得带入戏中场景,被摸个头都要惶恐地发问。   这种事情,自然也是要找个借口的。   也确实找过,提前就说好了,是为了演戏做准备。   季舒远不知道该嫉妒谁,心脏仿佛灼烧一般煎熬。   想狠狠咬他,却又始终顾忌着,不敢留下痕迹。   众多情绪难以发泄,季舒远最后只是克制地俯身,在柔软的腹部轻吻了一下。   仲钦痒得直躲,差点儿撞到床头木板上。   季舒远拽住脚踝把人扯回来,低低道:“怎么这么不禁逗……碰哪儿都痒。”   仲钦瞪他一眼。   湿漉漉的,没半点威慑力。   季舒远眸光一沉,勾起腰将他翻了过去。   脸栽进枕头里,仲钦呼吸不畅,艰难地侧过脑袋问:“……怎么了?”   “不想看。”季舒远附在他耳边说。   “……为什么?”仲钦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火烧一般的脸颊,抿了下唇,迟疑道,“很丑吗?”   “不丑。”季舒远罩住他的眼睛,“是太漂亮了。”   过分美好的东西很容易令人产生破坏欲,若是控制不好力道弄伤了人,明天可还怎么工作。   仲钦将一只手贴在季舒远的手背上。   影帝手掌很大,罩住眼睛的同时也掩住了鼻子。   灼热的呼吸散出去,又被掌心挡了回来,小小空间内拢成一个湿润的蒸笼。   仲钦被“蒸笼”熏出了更多眼泪。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些细碎的呜咽。   顶级流量果然拥有一副好嗓子,叫嚷起来如同深夜莺啼一般动听。   季舒远怕他憋死,想要抽出手,却被紧紧摁住了。   仲钦张口咬他的手指,声音消失,只有一点儿气流扑在手上,伴随着颤颤的震动。   季舒远眼里深潭似的,目光定定注视着那张精致的侧脸。   随后他也不再尝试拿开手,而是顺着力道下滑,食指勾进去。   丰润的下唇抵着指腹,微凉,但软得不可思议。   舌也凉,也软。   他钳着掌中的下巴吻了上去。   仲钦脖子扭得难受,又挣不开,抬手去推他的胸膛,没推动,干脆恼怒地划了一把,留下四条鲜红的指印。   “说好不能留印子,怎么不守规矩。”季舒远笑了声,松开他道,“欺负我戏服穿得厚?”   仲钦无法回答。   季舒远揉揉他后脑的头发,直起身,凝视着那条凹陷的腰部弧度,一掌摁下去,塌得更厉害了。   “软成这样。”想了想,季舒远说,“你好像会跳舞,是么?”   “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古典舞,可能有影响。”仲钦缓慢地回答,“又或者……就是天生的。”   “小时候就学过?”季舒远有些诧异,“网上似乎很多人说你跳得不好。”   “本来就不好……”仲钦声音越发轻,“到初中就没学了……我妈觉得学跳舞没用……不赚钱……”   “你喜欢么?”   “不喜欢。”仲钦摇头,“又疼又累……”   季舒远又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地问:“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有人养我……”仲钦笑了笑,目光从眼尾撩过来,“我喜欢什么也不做,天天躺着有人伺候……心情好就下楼逛逛,心情不好就整天不起床……   “我讨厌工作……”   “倒挺好养。”   季舒远躬身吻他的后颈,心想,崔总好像也没让他如愿。   这么金贵的雀儿,养不好就该让给别人。   腰眼处两个小窝,拇指挪过去,刚好能严丝合缝地镶入。   没有哪一处是不令人满意的。   “不喜欢的事情可以不做。”季舒远安抚似的,轻重有度地揉捏着,“你生来赏心悦目,有资本躺在那儿让人伺候。”   仲钦想笑又没力气,只能做出眉眼弯弯的表情,叹息般道:“季老师好会夸人——以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觉得我不努力,还教训了我……”   “尸位素餐者是抢了别人的位置,于他人有害。”季舒远没觉得自己有任何矛盾的地方,“瘫在家里做条咸鱼有什么害?有人愿意养你,是他心甘情愿,别人说不着。”   “季老师是我见过最会讲大道理的人。”仲钦继续笑,“但您干嘛在这时候跟我讲道理?我现在脑子都转不过来……”   “怕你哭肿眼睛。”季舒远叹了口气,拥住他,“现在还哭吗?”   “您轻点……我就不哭了……”   “我已经很克制。”季舒远笑道,“确实不好伺候。”   江湖传言仲钦事儿多又娇气,很不好相处,所以连个助理都招不到。   其实他只是懒得搭理不那么熟悉的人。   没那么出名的时候,见了谁他都要做小伏低,好像自己有什么社交牛逼症一样,人家表现得再冷淡他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凑。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自由,他就非常不喜欢进行没必要的交际。   没想到这种流言还能传到高岭之花一般的季影帝耳中。   仲钦张嘴试图反驳,但他嗓子已经叫哑了,最终只好不轻不重地哼一声,没能说出更多话来。   再往后,他就几乎连印象也稀薄得可怜。   直到季舒远抱他去浴室清理,他才逐渐回神,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不到三点。”季舒远说。   仲钦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三点。   他只觉得那段时间实在过分漫长,好像半辈子都要过去了。   “抱歉。”   洗干净后,季舒远在洗漱台上垫了一根浴巾,把人放上去擦水。   仲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稳住身体,眯着眼睛笑:“抱什么歉?”   “没想到会这么久。”   “这话听着怪凡尔赛的。”   “没那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反正您不用道歉,我都能理解。”仲钦调笑着说,“季老师再成熟稳重,也只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二十三岁的处男也算忍得够久了,第一次比较上头,多放纵几次,有什么要紧。”   “嗯。”虽然他那话有点儿阴阳怪气,但季舒远心态十分平稳,淡淡道,“你没觉得难受就行。”   仲钦心想其实还是有点难受。   之前被快感麻痹了神经没顾上,这会儿倒确实体会到一点儿后遗症了。   但他无论如何不会示弱,只是不再跟季舒远打嘴炮,顺从地让人伺候。   季舒远擦得很细致,最后还特地换了根帕子擦脚。   握着纤细的脚踝,他想起化妆间里的第一面,试探着,将手握了上去。   果然能刚好嵌入足弓里。   仲钦垂着眼看他,低笑一声:“您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没有。”   知道他随时随地有一万句揶揄别人的话,季舒远并不打算多说。   擦干净水,季舒远正要去拿浴袍,忽然顿了顿,摸摸他的背,又说了一遍:“抱歉。”   “你……”   仲钦抬首发现他在看镜子,也随着扭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背,以及蝴蝶骨上那块红得发紫的印记。   “什么时候……”   “情难自禁的时候。”季舒远用浴袍裹住他,“这两天没有需要脱衣服的戏,明晚结束后过来,我负责。”   仲钦再次被抱了起来,动作自然地攀上他的脖子,“又要按摩啊?”   季舒远垂眼,“不是有效么?”   “这不是怕太麻烦您了嘛。”   “应该的。”   “也没什么应该啊。”仲钦脑袋一歪,枕在他手臂上,嗫嚅道,“您这样,搞得我挺不爽的。”   季舒远一愣,“为什么?”   “好像您多对不起我似的。”仲钦落在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连人带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又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慵懒得像只猫,“但实际上……我也不是没享受。”   季舒远保持着放下他时俯身的动作,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说:“那你就当我,是想趁机多占点便宜。”   仲钦眼睫抖了一下,口头上却只是没心没肺地笑:“我还有什么便宜您没占过。”   再聊几句又要起火,季舒远干脆没理他的话,走到床的另外一边问:“需要我让人再拿一床被子来么?”   仲钦翻了个身,捏着被子定定地注视他,讥笑道:“大影帝,您真的很假惺惺。”   季舒远并不在意被他嘲讽,掀开被子躺进去,长臂一展,将人抱进怀里。   仲钦一时有些愣怔。   即便刚才两人的联系已经那么紧密,他却仍然觉得此时此刻的姿势过于亲近了。   和身体无关,是心理上的亲近。   胸腔内瞬间酸胀得令人眼热。   仲钦缓缓地回抱对方一下,继而轻声问:“您从后面抱我,行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2 18:00:00~2021-09-13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4638934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你眼神不对劲。”   季舒远没问为什么,只松开手,方便仲钦转身。   感受到后背贴上来的温度,刚才洗完澡后的冷意很快被驱逐尽了。   仲钦脑袋后仰贴在季舒远颈窝里蹭了蹭,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忍不住喟叹道:“好舒服。”   季舒远手搭在他腰上,闻言手臂微微收紧。   “季老师。”   仲钦闭着眼睛,嗓子由于使用过度还有些不适,他说得又轻又缓:“第一次是和我,您觉得亏了吗?”   季舒远吻他的头发:“赚了。”   其实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说这样直白的话有点儿不合适,搞得过于温馨,像小情侣你侬我侬。   但季舒远想着自己先前已经这么直白地说过话了,仲钦似乎会自动过滤掉这些话背后的暧昧情意,于是没考虑太多。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担心仲钦给自己构建的虚幻泡沫被这句话戳破,便小心地抬起头,看了看前面的人。   ——仲钦呼吸缓慢均匀,已经睡着了。   今晚确实令他受累许多。   酒店内的遮光窗帘厚重得无法透入一丝明亮,只有头顶上的烟雾报警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许久,眼睛适应朦胧的黑暗,季舒远无声无息地用目光描摹怀里人的轮廓。   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仲钦。   比如……他臀部为什么有个像烫伤一样的疤痕。   那疤痕只有拇指盖那么大,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因为颜色浅,不仔细观察的话不会特别明显,但对于这具堪称完美的身体而言,一点小小的瑕疵也足够令人耿耿于怀。   何况就烫伤来说,这样大的一片已经足够疼痛,毕竟炒菜时溅上针尖大小的油珠都会立即起水泡。   所以这伤到底怎么回事?   ……烫到屁股,说起来还挺让人不可思议的。   虽然十分好奇,但季舒远之后并没提起这个问题。   这种私人问题如果昨夜立即问起也就罢了,隔一段时间再问便有些奇怪。   第二天早晨,破天荒地,季舒远没有在凌晨六点的时候就起床锻炼。   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为另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活节奏。   因为他六点要起来的时候,发现仲钦睁开了眼睛。倒也没完全醒,但若是他真的离开,估计这人就彻底醒了。   于是他又重新躺了回去,抱着人一觉睡到快中午。   可能昨晚折腾得太过,第二天仲钦有一点低烧,季舒远发现后立即出去买了退烧药,顺便带回一些清淡的食物。仲钦吃完后又睡了一会儿,下午起来便恢复得生龙活虎。   除了某个地方还有些轻微的不适,他感觉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影响。   毕竟影帝昨晚其实还蛮温柔的。   拍完夜戏,仲钦没去找季舒远按摩,因为前面几天都是拍前情背景之类的场景,两个人对手戏不多,他也没什么要脱衣服的地方,等到有需要的时候,痕迹肯定早就消了。   主要是,房间漏水的问题解决了,面对助理的询问,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留在那边。   这事情虽然他觉得没什么,但确实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提前想好要做的那个实验由于变数导致失败。   仲钦那晚确实睡得很好,即便没有人醒着守夜,他中途仍然一次也没彻底醒过。   但这说不准是不是季舒远的功劳,因为他当时确实太累了。   影帝锻炼比他多,体力比他充足,搞到后面他几乎快晕过去了,沾到枕头立马进入深眠,所以完全没心思做噩梦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开拍一个星期后,两人终于有了第一场对手戏,是仲钦当时试镜的那一场戏——施淮安自亵。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到清晨时转为淅沥小雨,正好衬出淫靡意境。   古装戏妆容复杂,两个主演早早地抵达化妆室。   为了保证画面好看,仲钦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捧着咖啡,喝了两口他就被苦得难以下咽。   季舒远坐在旁边,瞟他一眼,“脸不肿,别喝了。”   仲钦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道:“犯困。”   “今天的戏,用这个状态正好。”   仲钦笑起来:“季老师,您变了,怎么还教我偷懒呢?”   没等季舒远回话,仲钦的化妆师插嘴道:“也不算偷懒呀,您今天的状态确实挺适合演这场戏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慵懒!”   其实化妆师本来想说“魅惑”,但话到嘴边,到底没敢说出口。   几个小时后,两人化妆完毕,一起赶往片场。   前面有一段季舒远单独的戏,是姜煜在皇帝那儿挨了骂,气冲冲往殿外走。   檐外细雨蒙蒙,姜煜宽大的袖袍飞荡,沾染了几点跳珠。   风一阵一阵的,偶尔刮得大些,便有雨束被裹挟进来,在脚边汇成一注水流,直淌到殿门边,阻了行人脚步。   姜煜停下来,本是想平复一下心情,免得待会儿拜见皇后时失了仪态。   谁知这一平复,便让他听见了几声压抑的呻.吟。   皇帝寝宫,有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姜煜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只有这个人拥有连嫔妃也不具备的殊荣,高立于万人之上,甚至能在九五之尊身边安榻。   转瞬之间,姜煜已经在脑中织好一张缜密的天罗地网。   罗网尽头,是施淮安的坟墓。   演完这场,中途有一段休息时间。   梁成先过来给两个主演讲了戏,然后便去安排筹备下一场,留他们自己琢磨。   两个人坐在塌上对戏,仲钦一头长发几乎能垂到地面。   他今日造型很有几分韵味,身上只着薄薄一层浅粉的纱,半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风情。   脸上妆容不浓,显露出他本来的颜色,一双眼睛比桃花眼更细长,却比丹凤眼更水润。双眼皮褶皱极窄极深,望过来的弧度格外勾人,目光仿佛牵着丝,缠得人呼吸发紧。   季舒远难以自制地想起那一晚他含泪承欢,连求饶的眼神也要强装倔强,殊不知那其实是另一种邀请。   正式拍摄的水烟袋是个古董,轻易不能使用,仲钦这会儿只拿了只普通香烟代替。   他让人帮忙把烟点燃,学着那些老烟鬼的模样吸了一口,还是觉得不太习惯,垂头低低咳嗽两声,带得蝴蝶骨仿佛振翅欲飞。   季舒远眸光微微一暗,忽而想到,这里前几天还有一个他亲自留下的印记。   今天却已经看不见了。   仲钦抬手挥了挥缭绕的烟雾,恰在此时回头对上季舒远的眼。   他短暂地愣了一下,继而深深笑起来。   “大影帝——”他落下一只手,指尖缓慢地划过季舒远手背,声音很轻地揶揄道,“你眼神不对劲。”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2 18:53:56~2021-09-13 22:1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络络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小蟹姬、络络 2个;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络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你勾引我,我不该上钩么?”   季舒远表情平静,不躲不闪地对上他,目光里仍噙着与那晚一样的隐晦欲念。   仲钦张了张嘴,本想再调侃几句,余光瞥见有人过来,话音一转变成了严肃正经的探讨:“您这时候的状态不该是这样,您应该是厌恶又带着算计的。”   季舒远好整以暇地反驳:“你勾引我,我不该上钩么?”   “……”   等梁成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季舒远才又不慌不忙地补充道:“姜煜工于心计,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对对。”梁成立马点头附和,“咱们这还是前期,小季的表演千万不要太露痕迹,不然后期反转的时候就没意思了。”   仲钦垂下眼睛没说话。   “准备好了没有?”梁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总觉得有些微妙,“你俩这是……”   “我差不多了导演。”仲钦抬起头。   季舒远沉默地站起身,示意他也以及准备完毕。   “行,那咱们就开拍了哈!”梁成拍了下仲钦的肩,“好好演,别紧张。”   明明没怎么用力,仲钦肩上还是泛起了很浅淡的色彩。   梁成本来都要走了,看见这画面,忽然脚步一顿,把化妆师叫过来,指着仲钦说:“给他肩上刷点儿那个什么粉。”   化妆师满脸茫然:“什么粉?”   “红的那种。”大直男导演对化妆品一窍不通,只好手舞足蹈地示意,“就你们平时擦脸上那个。”   “哦,”化妆师恍然大悟,“腮红。”   “嗯,赶紧弄。”梁成摆摆手往监视器那边走,“弄完开拍!”   化妆师连忙把工具箱拎过来,用刷子沾上腮红,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仲钦:“那个……麻烦您脱、脱……”   仲钦一笑,转身背对着她,撩开衣服挂在手臂上,露出一半玉白的后背。   那肌肤毫无瑕疵,化妆师本来没打算说什么,见状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镜头吃妆,我打得比较厚,您晚上洗澡的时候记得卸一下吧。”   “沐浴露洗不掉吗?”仲钦问。   “洗不太干净。其实一般来说没什么,但您皮肤看起来……”化妆师干笑一声,说,“总之还是妥善处理……您平时用身体乳吗?我建议您洗完澡用身体乳擦一下,如果您没带,我这儿有几个不同品牌的小样您可以先试一下,觉得好用我再给您拿……”   “不用那么麻烦。”仲钦说,“我皮肤不敏感,很少长痘,没那么娇气。”   见化妆师面露尴尬,他又笑着道:“不过我觉得你说得特别有道理,还是挺想试试你说的那个小样,我一会儿拍摄结束能去找你吗?”   化妆师对上他的笑脸,几乎有些受宠若惊般地应了声好。   待化妆师收拾好东西离开,季舒远蓦地开口:“你对别人倒是挺温和。”   “季老师怎么酸溜溜的。”仲钦仰头看他,笑眯眯道,“我明明对您最温和。”   季舒远没来得及还嘴,一个摄像大哥抱着机器跳上床,转到仲钦正面,将摄像头怼在仲钦胸前。   仲钦神情自若地整理好衣服,半点也不见局促,季舒远却极轻微地蹙了下眉。   摄像大哥调试好机器后见他还没走,不解道:“季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这段戏前半部分是仲钦一个人的表演,季舒远本来应该退到镜头以外。   闻言,他淡定地看向摄像师,问道:“一会儿我站在这儿怎么样?”   摄像大哥看了眼机器,摇头道:“这不行,太近了,得再退至少两米吧。”   说完摄影师十分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心想季影帝平时走位挺好的,这会儿怎么还像个新人一样问这种问题?   不多时,准备工作就绪,场记过来打板,梁成微微坐直了腰,表情严肃地盯着监视器。   这场戏里虽然季舒远只是旁观,但对于仲钦而言却算是一场比较完整的床戏。   反正根据剧本描述来看,他在这里露得比后面几场正式床戏还要多,甚至为了到时候拍后背的时候线条流畅好看,他只用了几层口罩遮挡隐私,以防腰臀有不自然的凸痕。   对戏的时候还能用毯子裹着遮一下,即将开拍他便将毯子摘下交给了毛启瑞。   至于戏里要用的工具倒是没多少,一个是那古董水烟袋,另一个是一只毛笔。   毛笔笔杆用碧绿色的翡翠制成,笔尾雕成水滴状,笔杆中间则是竹子模样,每段竹节约莫两根指节长度,整体凹凸有致,凹处犹如美人细腰,凸处线条匀滑。   镜头里画面伊始,施淮安慵懒地侧躺在床榻之上,半阖着眸,朝旁边摆了摆手。   一个小太监立即碎步跑来,仔细点燃烟草,随后双手捧着烟管递过去。   施淮安偏了下头,够不到烟嘴,便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帘,目光轻雾似的飘过去,吓得小太监一个哆嗦,连忙更低地躬身,小心翼翼将烟嘴送到他唇边。   施淮安张嘴咬住,闭上眼睛沉醉地深吸一口气。   守在角落里的毛启瑞看见这幅场景,突然想起自己给仲钦点烟那次……   原来他还真是自作多情,人家当时不过是沉浸在戏中罢了。   毛启瑞忽而想起仲钦平日里就是这么一副懒洋洋的做派——所以那到底是真实的他,还是沉浸在戏中的他呢?   ……不管怎样,演员真可怕。   那边表演还在继续。   施淮安一口烟吸得太急,扔掉烟管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眼中浸出泪,眼尾迅速蔓红,整个人难受得蜷缩成一团。   这阵咳嗽过去,他似乎也没心情继续吸烟,抬手搭在额头上,眼睛出神地盯着帐顶。   也不知怎的,没过多久,施淮安脸色愈发红润,呼吸也愈发急促,好像每一次吐息时都会带出蒸腾的水汽。   他也是近来才发现,自己在这种事情上仿佛是有些瘾的。   第一次吸食水烟还是在皇帝的龙床上。   那一年西洋人将这东西献给皇帝,皇帝很快着了迷,最喜欢一边享受床笫之欢一边漫游云雾之上。   但后宫里不是所有嫔妃都能受得了这个,施淮安起初也觉得不习惯。   到底只是个卑贱的奴隶,再不习惯,为了讨主子欢心也得捏着鼻子学。   后来他的瘾比皇帝还大。   因为皇帝还能享受驾驭他人的欢乐,他却只能靠烟草迷惑自己,让自己沉浸在虚幻的美妙中。   久而久之,他便以为自己也享受被人驾驭。   现在单纯吸烟已经不能令他快乐了。   总是缺点什么。   皇帝年老,喘口气吊命都难,更没有精力耗费在别人身上。   施淮安已经被空虚折磨许久。   他毫不自知地朝后方探手,喉间溢出闷哼。   但下一瞬他便恼怒不堪,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好像这样便可以不再出声。   许久,施淮安松开手,雪白的脖颈上多了几点深紫色的指印。   他难耐地辗转翻身,屈膝蜷起,又颤抖地,摸到了枕边那支翡翠貂毫。   葱白的手指被碧绿映衬得愈发莹润,由于过于用力,指尖迅速泛起红,像次第开放在茎干上的几朵花。   施淮安坐起身,一手握着笔,另一手却泄愤似的将瓷枕挥落,噼里啪啦碎了满地。   小太监听见动静,战战兢兢跪在门外谢罪。   施淮安头也没回,嗓音哑得厉害:“滚!谁也不许进来!”   小太监连忙关上门,和守在外面的同伴对视一眼,俱埋着头远离了这间屋子。   施淮安深吸一口气,跪坐起来,倾身向前,一手紧紧揪住锦被。   翡翠笔杆冷硬尖锐,凉得人不禁颤抖。   施淮安额角浸出细密的汗,眼中全是朦胧水汽。   略一垂眸,水汽便凝出来,将掉不掉地挂在眼睫上。   长得垂地的青丝铺了满床,掩住了细瘦的腰,只露出一双带着浅粉的肩。   汗珠滚落到下颌。   施淮安发出一声很长的叹息,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   伴随着这声叹,吱呀推门声骤然响起——   施淮安浑身僵滞,侧过头,瞧见一双做工精致的靴,正缓步朝他迈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3 22:19:37~2021-09-16 15:5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可可爱爱小蟹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2个;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董浅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那我再画个鸳鸯戏水”   “公公真是好雅兴。”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施淮安抬起头,恰对上七皇子那张俊俏的脸。   “我道是谁胆大妄为,竟敢在陛下寝宫做此苟且行径。”姜煜在距离床榻几步之远站定,目光直白地打量着他,“原来是公公您——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如今除了不能真坐上那把交椅,公公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忌惮的了。”   施淮安不动声色地将毛笔抽出,淡淡道:“殿下慎言。”   “公公怕什么?”姜煜上前两步,“陛下刚才被我惹得生气,骂起我来一句话得拆成三次说,我瞧着他是没什么心力再同您计较了……何况您现在可是他的心肝儿宝贝,哪舍得见您蹙一下眉头。”   施淮安手指紧了紧,不欲与他多谈,“宫禁将至,殿下若无旁事,便早些出宫罢。”   “还有些时候呢,我年纪轻脚程快,公公不必催我。”   说着,姜煜不退反进,走过来撩起他的长发,束成一把攥在手中,赞叹道:“公公的头发长得真好。”   “陛下喜欢。”施淮安不知想到什么,眼中暗下来,“每年不知要在这上面花多少银子。”   当朝男子虽然都蓄发,但大多数蓄到及腰处便会修理,将头发留到施淮安这么长的,即便是女子里也少有。   姜煜将那把长发捉起,俯身嗅了嗅,低笑道:“我也喜欢。”   他目光随后落下去,看见轻薄衣衫下的曼妙风景。   凹陷又起伏的曲线下,是不盈一握的纤瘦和一掌罩不住的丰润。   姜煜喉结微动,转眸又瞥见施淮安红透的耳垂,玛瑙似的,应当在这里穿个孔,再钉上一颗羊脂玉。   含在口中该是多么滑软的美味。   “殿下。”施淮安缓缓从他手中夺过自己的头发,散下去重新遮住后背,“非礼勿视。”   姜煜嗤笑一声,附在他耳边道:“我又不是讲礼的人。”   他扶住施淮安的肩,高大的身躯从施淮安后背罩上去。   刚在外面被风雨侵袭的脸颊带着寒意,紧挨着施淮安耳边蹭过。   施淮安下意识梗住脖颈,手中却猝不及防一松,方才还紧攥的毛笔转瞬被夺走。   “怎么润成这样。”   姜煜笑了两声,缓缓将毛笔在施淮安衣衫上擦净,然后捏住笔杆,以一副作画的姿势将笔尖对着他。   “幼时先生曾称我琴棋书画都有些天赋,可惜没学出什么花样,手里的琴和笔就换成了刀。”姜煜低低地说,“我这双手如今只会杀人,多年不曾作画,可能不知轻重,公公担待则个。”   施淮安抿紧唇,但始终没有出声制止。   “这笔不错,看着昂贵,勉强能配得上公公。”姜煜将笔尖凑到他嘴边,哀求似的说,“公公赏点墨。”   “……”   施淮安偏头躲开。   “公公不喜欢用这里?”姜煜语调十分温柔,“我知道还有个地方也有墨,比这儿还多还润,我刚见过。”   说着笔就要往后走。   施淮安连忙侧首咬住笔尖。   “轻点,别急。”姜煜笑道,“貂毫坚韧,别伤了公公的舌,倒叫我罪不容诛。”   施淮安被他握着颈,屈辱似的探出舌尖,好像真是迫不得已。   但他们都知道,只要施淮安想,姜煜今天甚至不能站着出宫。   一个无权无势又不受宠的皇子,即便他从军多年或许有些底牌,也不可能翻了天。何况他现在只身一人待在京城,脑袋是否分家只要皇帝一句话。   施淮安没把他放在眼中,只是姜煜作画的手法确实好。   “这是我多年征战所见,孤烟大漠、落日长河……万里江山。”姜煜笔尖在他心口一点,和声细语道,“都不过是公公心中一个念头。”   施淮安仍然不说话,姜煜便笑:“原来公公不在乎这个。”   他勾起腰将人放倒,让施淮安趴在被褥上,轻声问:“那我再画个鸳鸯戏水,公公喜不喜欢?”   “……”   “左鸳右鸯,中间不必我画。”姜煜说,“公公身上自有山水。”   笔落下去,却是笔尖朝上。   施淮安唇间泄出几缕颤声。   “嚷得真好听。”姜煜莞尔,“是了,公公不爱江河,爱风月。”   “好!卡!”   梁成话刚出口,季舒远立刻拽过被子将仲钦裹了起来。   周围几个摄像大哥盯着机器,还没反应过来,画面里就只剩下一片被褥的大红色。   “毛启瑞!”   季舒远转头唤了一声,毛启瑞如梦方醒,赶紧抱着毯子过来。   待仲钦披好毯子,包得严严实实,季舒远才去梁成那边看监视器。   方才那场戏确实太刺激了,对方又是发生过关系的影帝,仲钦在撩拨下难免起了些反应,便坐在原处缓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起身去找导演。   “刚刚那个尺度真的好大啊……”毛启瑞跟在仲钦身后,想起刚才的画面就脸红耳赤,小声说,“还好季老师反应快,我都差点没想起来……”   仲钦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扣你工资?”   “别别别!”毛启瑞连连摆手,“我下次一定记住!”   顿了顿,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太震惊了,没想到会这么……这么……尤其是钦哥你真的……就挺好看的……”   他本来想夸一句“钦哥屁股真好看”,心道反正都是男人,夸下屁股也没啥事吧?   但为了自己的饭碗着想,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敢说出口。   入行之前毛启瑞经常听人说娱乐圈玩得特别大,那会儿他还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夸张,现在他信了。   也难怪那些金主男女不忌,有些美真就是雌雄难辨,谁看谁迷糊。   据说这部电影有十来场床戏……   这他妈拍完以后,他钦哥还能保住清白吗?   晚上回去得问问田哥崔总啥时候再来探班,震震剧组这些人。   刚才他晃眼一瞧,发现有好几个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好在大部分工作人员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尤其那几个摄像大哥,离得那么近还能面不改色,像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这边两个主演和梁成看完刚才拍摄的内容,都觉得没什么毛病。   “比我想象中发挥得还要好。”梁成点点头,跟两人开玩笑,“你俩是不是生怕再拍一次,都超常发挥了?”   仲钦客气道:“还是因为导演您之前指导得好。”   “床戏最好都一次过。”季舒远说话则直白很多,“拍着累。”   “确实,大家都挺怕拍床戏的,演员累,幕后工作人员也累,清场也麻烦……”   梁成没料到这场大戏能一次过,这会儿心情极好,还想继续喋喋不休,却被季舒远打断:   “我们今天是不是能提前收工?”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快点放我回去亲老婆:)   -   感谢在2021-09-16 18:00:00~2021-09-17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让我帮你。”   “是,差不多了。”梁成已经习惯季舒远直来直往的性格,好脾气地说,“我再看看之前拍的,都没问题咱就可以撤。”   季舒远颔首,侧身对仲钦道:“你快去换衣服吧。”   仲钦深深看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离开,真去换衣服了。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外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收拾东西。   “哎!小季!”他听见梁成喊了一声,“今天时间早,一会儿去喝点儿?”   季舒远正朝仲钦走来,闻言停在半路,神色漠然:“明天一早就要拍戏。”   “小酌一下有助睡眠嘛!”梁成就好这口,热情邀请道,“去吧!把仲钦也叫上!”   “不了。”季舒远回头与仲钦对视一瞬,“他身体不太舒服,我陪他回酒店吃点药。”   “啊?哪儿不舒服啊?”梁成望向仲钦。   被赶鸭子上架,仲钦也没觉得局促,笑道:“就是有点儿感冒,我听说季老师那儿药齐,就让他陪我回去拿。不好意思啊梁导,你们吃好喝好,今晚这单我请。”   “哎没事儿!”梁成摆摆手,“那你们赶紧回去吧,早点休息,别影响明天状态。”   “好。”   仲钦给前来关问的人挨着道过谢,又按照约定去找化妆师拿了小样,才和季舒远一块儿往酒店走。   两人坐上同一辆保姆车,毛启瑞虽然有点奇怪影帝为什么有车不用非要蹭他们的车,但想到人家是为了帮仲钦拿药,便没提这事儿。   他自觉自己这个助理好像当得不够称职,十分愧疚地问:“钦哥,你什么时候感冒的啊?昨晚吗?”   “嗯,可能是。”仲钦敷衍道,“没事,喝点儿板蓝根就好了,季老师那儿有。”   “那你是不是想早点睡觉?要不我先过去守着,等田哥接班再……”   “不用。”   仲钦借着揉额头的姿势偷偷瞪向季舒远,用眼神说“你惹的事情你解决”。   季舒远唇角极淡地勾了下,对毛启瑞说:“你回去吧,我守着就行了。”   毛启瑞愣了下,支支吾吾道:“那个……”   “是这样,季老师有所不知。”仲钦自己倒没觉得这个有什么不能说,坦然解释道,“我这人晚上睡觉有个毛病,非得要人坐在旁边守着我,不然我半夜老是醒,所以我这两个助理会轮流过来给我守夜。本来之前一直都是毛毛守夜,还是多亏了漏水那天季老师收留我,让他俩都好好休息了一下,后面才调换过来,现在每天都是田杰守夜。”   季舒远捕捉到关键点:“一定要醒着守?”   “嗯。”   思索片刻,仲钦如实道:“不过,在季老师房间休息那天……我没醒过。”   “啊?!”毛启瑞瞪大眼睛。   仲钦:“可能是因为我在季老师面前把自己当成戏里的角色,所以就忘掉这个坏毛病了。”   毛启瑞持续震惊:“还能这样?!”   季舒远也知道那天情况特殊,沉吟道:“既然这样,不如今晚再试试。如果跟我一块儿能休息好,就不用辛苦你两个助理守夜了。”   仲钦敛眸:“就怕麻烦季老师。”   “不麻烦。”季舒远状似不在意地说,“我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大的床,分你一半也不影响。”   “那……”仲钦微笑,“就叨扰季老师了。”   “……啊?”眼看这两人就要把事情定下,毛启瑞还在状况外,“那……我……”   “只是先试试,我本来也不希望你们那么辛苦。不过你放心,不会因此辞退你的,工资也还是照发,毕竟我难伺候。”仲钦温声说,“这件事情你回去跟田杰说说就行,不要再告诉别人了,流言蜚语传出去不好听,知道么?”   他自己的名声是不怎么值钱,但季大影帝光风霁月,不该被他拖累。   “哦哦,好!”听到不会被辞退,毛启瑞瞬间放下心,竖起手指发誓,“我保证不外传!”   仲钦瞟向车里的另一个助理。   “没事,”季舒远头也没回,“邓琪嘴很严。”   邓琪立即冲仲钦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仲钦朝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酒店,四人分道而行。   待抵达门口,季舒远停住脚步问:“去我那儿,还是去你那儿?”   “季老师屋里……有您身上的味道。”仲钦昂首看他,昏黄廊灯映在他眼中,流光溢彩般令人迷醉,“我喜欢那个。”   季舒远喉间一紧,拽住他手腕将人拖进了屋,旋身压在门板上。   室内一片漆黑,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季舒远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要开灯的打算。   仲钦仰起头,隐约能在暗色里勾勒出季舒远的轮廓。   “我身上什么味道?”他压迫地覆上来,嘴唇蹭着仲钦的耳垂,声音很沉。   “我也说不上来……”仲钦感觉腰侧被狠狠揉了一把,人瞬间有些站不住,不自觉地拽住了季舒远胸前衣襟,“我就是……觉得好闻……”   季舒远捏住他下巴,指腹在滑腻的肌肤上细细摩挲,引诱似的问:“有多好闻?”   仲钦低头咬住他指尖,没说话。   “不回答就是不喜欢。”季舒远说,“你嘴里果然没一句真话。”   “怎么这样污蔑我?”仲钦拉起他的手罩住自己口鼻,舌尖描绘中间三根掌纹,深深吸了口气,喟叹道,“我真的很喜欢……”   季舒远手指发紧,勾起他下巴俯首吻了上去:“那就闻个够。”   肖想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尝到了,脑子里却仍然全是今日拍摄时的画面。   那屋里数不清的人,每一双眼睛都在侵犯他的夜莺。   “为什么非要拍这部戏?”季舒远狠狠碾他下唇,再次问出这个之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还能为什么?”仲钦一边急促地换气,一边笑出了声音,“当然是为了名利。”   “你现在就有名利。”   “那不够,我要更多。”   季舒远皱眉:“你就这么在乎名利?”   “那不然呢?”   仲钦脑袋往后靠在门上,修长脖颈上还留着他自己掐出来的印记,即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那印记看起来也不是原本的紫红色,反倒浓得像墨。   季舒远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几处淤红。   “季大影帝真是好淡泊,”仲钦轻佻地点在他胸膛,“那您跑到这大染缸似的演艺圈里混什么呢?”   “我只是喜欢演戏。”   仲钦嗤笑,明显不信。   季舒远知道和他谈不出什么了,心里情绪翻滚难解,只好继续吻他。   许久,仲钦实在呼吸不过来,用力推开他,埋怨地说:“季老师为了提前回来,不惜撒谎说我生病……就是为了……回来占我便宜……”   “嗯。”季舒远眸光晦暗,毫不掩饰道,“还想——”   他附在仲钦耳边吐出两个字。   “……”   仲钦怔了下,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见影帝说粗话,所以很快回过神,摇摇头说:“不行……今天不行……今天要是……我明天拍不了戏……”   季舒远沉默不语。   “要不……”仲钦咬了下唇,半晌才说,“我帮您……”   话音刚落,他就被季舒远扛进了浴室。   仲钦本来只是客套一下,想着季舒远这么克制禁欲的人不会为难他。   但他忘了季舒远在这种事情上一点也不会克制。   “您……”仲钦倚着洗漱台,双手撑在瓷砖边缘,有些紧张地垂下眼睫,“您想要我……怎么帮您?”   “随便。”季舒远说,“是你就行。”   仲钦嗓子有点发干,撇开脑袋,摸索着探出手:“那我……就用最简单的。”   季舒远喉结一滑:“嗯。”   顿了顿,他说:“我也帮你。”   “不用!”仲钦连忙往后缩,“我没您那么……”   “我想帮你。”季舒远拥住他,轻声说,“让我帮你。”   “……”   “听话。”   “……”   仲钦鼻子发酸,莫名有些想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7 18:00:00~2021-09-18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可可爱爱小蟹姬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你引导我吻你。”   室内雾气氤氲,一切景象都朦胧不清。   花洒涌出的水流拍打在地上,发出清脆又黏腻的响声。   仲钦站不稳,被季舒远楼着腰,将下巴搭在他肩上,声音里带着点儿啜泣,很小声地说:“是为了证明我可以。”   季舒远手上一顿,“什么?”   “接这部电影……”仲钦闭着眼睛,时而急喘,时而能歇口气,才不甚连贯地将话说完,“是为了证明我不是废物,不是伤仲永……证明我这么多年没白活,证明我可以演出令人称赞的作品,我有资格拿奖,我……”   他声音越发低,到后面几乎听不见:“有出息。”   季舒远沉默地转过头,亲吻他汗湿的鬓。   “我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只是为了别人口中一句夸赞……”仲钦说,“所以,确实就是为了名利。”   “也伟大。”季舒远语气温和,声音却坚定,“任何坚持不懈的追逐都伟大。”   仲钦勉力勾起唇,“季老师真是我的人生导师。”   “但那些都是虚幻的——所谓梦想,所谓伟大。”季舒远没理会他那不知是真心的感激还是假意的嘲讽,自顾自道,“我喜……欣赏你,不是因为你追逐的模样动人,而是因为你的确有那种能力。”   仲钦下意识问:“什么能力?”   “拿奖的能力。”季舒远说,“演出一部令人称赞的电影的能力。”   仲钦毫不自知地屏住了呼吸。   “你不是伤仲永。”季舒远说,“你至今依然是天才。”   “……”   “我不如你。”   “那倒也……”   “这是实话。”季舒远说,“我在演戏这一行取得了一些成就,并不是因为我真有什么天赋,而是因为我脑子还算好使。虽然我不是科班出身,但我是绝对的方法派,我表演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是通过提前演练得来。我喜欢像分析公式一样去分析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字的抑扬顿挫在我这里都是可以被安排的。”   “可是……”   “我知道,表演上不能说某种方法好或不好,我也不打算用某种方法来评判别人。”季舒远说,“我只是非常明确我不如你,因为至少在演这一部戏的时候,一直是你在引导我。”   没等仲钦回话,他突然低笑一声:“就如同我们现在——你引导我吻你。”   “我没……唔……”   仲钦被迫吞咽对方的气息,心里模糊想道,好像是被骗了。   或者说,被他忽悠了。   但无论如何,他的忽悠很有用。   仲钦已经完全忘却什么出息不出息的事情了。   他几乎快融化在季舒远炽热的掌中。   大多数时候,季舒远都觉得仲钦非常难以捉摸,更遑论掌控。   直到今晚,他短暂地将他的心门敞开了一条缝。   季舒远明明非常想要向内窥视,却克制地,亲手重新合上了这扇门。   因为他发现这门已经和血肉连在一起,稍微扯开一点,就淌出淋漓鲜血。   于是他忽然觉得不去窥视也可以。   占有也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就如同现在,仲钦所有的情绪都在他手中。   快乐与痛苦全看他动作的轻重缓急。   他把仲钦抱起来放在置物台上,两人高度一致,方便他更细致地观察对方。   他能且只能接受仲钦在这种时候露出要哭的表情。   而仲钦只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比那天晚上还要难受。   季舒远不愧是方法派,实在太会揣摩别人的情绪。   每一次,他觉得自己终于快要解放的时候,季舒远就缓下来,拇指堵在那儿岿然不动。   这人非常表里不一,嘴上亲吻他的眉眼夸他好看,心却硬得像金刚石,不论他怎么求都无动于衷。   仲钦挣扎着要自己来,被季舒远一手握住双腕禁锢在后腰,威胁道:“再乱动就把你捆起来。”   “……这是限制人身自由……”仲钦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抽噎,声音发抖地控诉道,“我要报警……”   “行。”季舒远笑了声,“手机在外面,一会儿出去我帮你拨号。”   仲钦气得要死,抬起脚踩在他肩上,试图用力把他蹬开。   但他俩体力悬殊,他这会儿又确实比较虚弱,不但没能把人蹬开,反叫他钻了空子,离得更近了。   “太无耻了……”仲钦打不过,只好断断续续地口头较量,“说好帮我,其实是在折磨我……你一定是对我怀恨在心……”   季舒远饶有兴致地问:“我怀恨你什么?”   “第一次见面你就讨厌我……”仲钦喉咙一哽,想起当时情状,心里竟然漫上来一点儿委屈,“我又不是故意占你的化妆间……我也很认真地准备过试镜……影帝了不起吗?影帝就能随便教训人?……等我什么时候拿到影帝,我也……”   “你也教训我?”季舒远点头,“我等着。”   顿了顿,他道:“那次的事情是我错了,我没跟你道过歉吗?怎么记仇到现在?”   仲钦踢他一脚,“你没道过歉!”   “那我现在道歉。”季舒远立即说,“对不起。”   仲钦被他噎住,半晌没说话。   “怎么,”季舒远问,“不原谅我吗?”   “不。”仲钦说,“晚了,没用了。”   “那怎么办?”季舒远看着他,手里稍稍用了点力,“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补救办法?”   “……”仲钦侧头咬住食指,脚从他肩上滑了下来。   缓和一会儿,仲钦才勉强发出声音:“你快点……”   “嗯?”   “快点放过我……我就原谅你。”   季舒远感觉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欣然应允:“好,马上就放过你。”   “等一下。”仲钦突然握住他的腕。   “怎么了?”季舒远笑起来,“意犹未尽?”   “……”   仲钦烦死他在这种时候的油嘴滑舌,但因为实在难受,只好先忍下来,低低道:“这样不行。”   “什么?”   “想……”仲钦伸出手,“想让你抱我。”   季舒远动作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仲钦手指一蜷,“不行吗?……那就……”   “没听清,想让我什么?”季舒远道,“再说一遍。”   仲钦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但这样空荡荡的无处着点,比不能发泄还让人难受。   犹豫两秒,他只好羞耻地重复:“抱我。”   季舒远捏住他脚踝将人一扯,揽进怀里吻了上去。   “仲钦。”因为明天还要拍戏,他不敢用力地咬他,只能在声音里发狠,“你每次这样勾我,都是故意的,是么?”   仲钦仰起头,摸了摸他的耳廓,笑着说:“我在季老师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坏人啊?不管是我主动,还是您主动,好像都是我的错。”   “不是坏人。”季舒远深深望进他水光潋滟的眼睛,拂过他眼尾湿润的红痕。   仲钦好奇道:“那是什么?”   季舒远没答话,再一次低头吻他,比之前都温柔很多。   两人下唇挨着上唇,分开的时候嘴唇好像拥有独立意识一般互相恋恋不舍,微微黏着。   “还有力气和我斗嘴。”季舒远说,“看来歇息够了。”   仲钦张了张嘴,话没出口,变成一声转了调的轻吟。   “嚷得真好听。”   这一句和戏里重叠起来,令仲钦目光有些模糊,仿佛又回到了今天下午,施淮安在柔韧的貂毫下难以自持。   他感觉自己的羞耻心好像也连带着一块儿舍掉了。   大总管万人之上,事事尽在掌握之中,姜煜也不过是在讨他欢心。   所以不必隐忍,欢愉便要嚷出声音。   季舒远被这声音搞得走火入魔,差点儿没控制好力道。   他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心想:谁知道这是折磨他还是折磨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粽子:那必然是我比较惨。   季老师:)   -   感谢在2021-09-18 18:00:00~2021-09-19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家世都告诉你了,四舍五入就是见过父母。”   良久,水声停了下来,哭声也停了下来。   季舒远将人抵在墙上揽着,无奈地叹气:“怎么这么容易哭。”   “以前没这样过……”仲钦断断续续地说,“而且您故意折腾我……我受不了……”   “以前没人这样伺候过你?”季舒远将他往上捞了一把。   仲钦扫他一眼,“谁会伺候我?”   也是,季舒远心想,只有他伺候别人的份儿。   他不再提这件事,转而问:“那你是快乐哭的,还是痛苦哭的?”   “又快乐又痛苦。”仲钦开始不耐烦,“您问这么多是要写论文吗?”   “写论文谈不上,”季舒远正色道,“但是可以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争取下次做得更好。”   仲钦再一次被他噎住。   “你要是缓得差不多就好好洗个澡。”   季舒远说着要去开水龙头,被仲钦拽了下,“您还没有……”   “没事。”   “我再帮您吧。”仲钦用手背碰了碰,被烫得一缩。   “我说不用。”季舒远将他的手拉起来,挤了点儿沐浴露上去清洗,“你怎么就不懂。”   仲钦心想又没碰出来,有什么好洗的,嘴里问:“……什么?”   “就算现在弄完,一会儿还得有第二次第三次。”季舒远将他手上的泡沫冲干净,说,“只要你今晚睡这儿,它就没完。”   “……”仲钦问,“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忍着。”   “……”仲钦犹豫半天,“要不我还是回去睡吧……”   季舒远重重捏他的手,“你刚才怎么说的。”   “嗯?”   “又痛苦又快乐。”季舒远看着他,“我也是。”   仲钦手指一颤,被季舒远捉到唇边,一点点舐净水珠。   “我乐意为了快乐忍受这点儿痛苦。”   “那您的癖好还真是特殊。”仲钦说,“像刚刚那样的,反正我是不想再来一次……简直就是受刑。”   “那可能是我技术不够好,弄得你不舒服。”季舒远拉着他旋了个身,让他背对自己,随后举起花洒,看着热水从他肩头流下去,相当从容道,“下次一定改进。”   仲钦撑住墙面,声音里几乎带上几分惊恐:“还有下次?!”   “没有吗?”季舒远握住他的肩。   “……您是不是想用我做实验?”   仲钦说着小声嘟囔起来:“然后写一篇探讨人类极限之类的论文……”   季舒远听见他的嘀咕,笑道:“我毕业了,不写论文。而且我不是生物或社会学相关专业,写不了那样的论文。”   仲钦极少听见他提起自己的过往经历,立刻来了兴致:“那您大学是什么专业?”   “计算机。”   “哇,听起来很聪明的样子。”仲钦好奇道,“为什么后来没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现在这一行也挺赚钱的吧?我听说季老师您家境不错,没想过创个业什么的?做boss不比做娱乐圈玩物地位高多了?虽然拍戏是来钱,但我看您好像不太在意这些,一年到头也没接几个通告。”   “创业哪有那么容易,何况我家境没好到那地步。”顿了顿,季舒远耐心地解释道,“我父母都是研究人员,再往上,祖父母那辈都是老师,其他亲戚也是教师居多,所以你也看见了,我们家家教比较严。说得好听点,我家大概算是书香世家,但没你想象的那么富裕,也不可能支持我创业。”   “哦……那也挺好的。”仲钦微微低下头,语气里有些羡慕,“听起来就……特别有涵养的样子……怪不得能养出您这样的君子。”   “君子?”季舒远失笑,“我以为有了刚刚的经历,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也不是没那么觉得。”仲钦叹气道,“可能您当君子太久了,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吧,我只是不幸撞到了枪口上。”   季舒远垂首轻轻在他后颈吻了一下,应道:“是,你说的没错。”   仲钦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但并没对季舒远的行为作出任何反抗,甚至没有在口头上提起,好像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样亲密的互动。   季舒远早就发现仲钦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好掌控,实际上在很多方面都乖得要命,一亲他就凑上来,一摸他就往人怀里蹭。   即便难受得哭,大多数时候他也不怎么挣扎,就算偶尔挣扎,也能轻易地将他拽回来。   季舒远不知道这是他本性如此还是习惯使然。   但不管哪种都只令他觉得怜爱。   想要将人拆骨入腹一般的怜爱。   “那我是不是还挺伟大的。”仲钦完全没察觉到身后危险的眼神,还沉浸在洋洋自得的喜悦里,“像您这样的高智商人群,要是憋得太久了,指不定做出点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呢……唉,既然是救世主,那我吃点苦也不算什么……”   季舒远忍俊不禁地摸了下他的头发:“知道你对今晚的事情怨念很深了,下次不再这样。”   仲钦瞥他一眼:“男人在床上的话能信吗?”   “现在不在床上。”   “……”仲钦反应过来,“对啊,那您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不是说了让我洗澡吗?”   “我帮你。”季舒远揉揉他的肩,“我听化妆师说这里要卸妆,你够不到。”   “我能够到啊。”为了证明自己,仲钦反手摸到自己蝴蝶骨,“你看,我能用右手摸到左边,全身上下就没有我够不到的地方……”   “好了。”季舒远摁住他的手说,“现在够不到了。”   “……有您这样欺负人的吗?”   “救世主总是要受点苦的。”季舒远一本正经地跟他开玩笑,“让我这个娱乐圈玩物来尽点本分。”   “……”仲钦抿唇,“那是调侃我自己的,没说您。”   “为什么这么调侃自己?”季舒远挤了点儿卸妆乳,在手掌化开,然后揉上他的肩。   “就……随口一说。”   “谁欺负你了?”   “谁能欺负我?”仲钦笑着指了指自己,“娱乐圈顶流,都是我欺负他们。”   季舒远没说话,勾着腰将人带进怀里,前胸后背紧紧相贴。   仲钦感受到什么,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小声道:“说了今晚不来的……”   季舒远松开他:“吓得你。”   仲钦往下瞟了眼:“是挺吓人的。”   “那就别看。”季舒远举起花洒,水从他脖子往下流,“赶紧洗完出去。”   “嗯。”   仲钦今晚实在已经受够了,不敢煽风点火,听话地清洗完,先一步裹着浴袍离开。   等到季舒远出来,仲钦已经睡得有点昏沉。   他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上床,然后从后面搂住他,附在他耳边问:“擦身体乳了没有?”   “……什么?”   他没等到回答,只感觉那个人突然离开了。   没多久,床的另一边再次陷下去,那人将他从被子里捞出来,解开了他的睡衣扣子。   “……做什么?!”仲钦瞬间惊醒,揪住了自己的领口。   看清眼前人是季舒远,他才重新放松下来,任由对方将他的手拿开。   季舒远从一堆小样里随便选了一瓶,抬头看见他又把眼睛闭上了,倾身过去吻他的眉心。   仲钦无意识抬起了下巴,仿佛是要索吻。   季舒远便又亲了亲他的唇。   “看起来倒不像受过欺负的样子……半点不设防。”   季舒远自己从来没用过身体乳这种东西,给仲钦抹起来倒是很得心应手。   他们之间只有过一次,他却对他每个部位都印象深刻。   “家世都告诉你了,四舍五入就是见过父母。”他一边就着顺滑的身体乳按摩似的揉着腰窝,一边抵在对方耳边,不容争辩道,“别想赖账。”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四舍五入就是我老婆:)   -   感谢在2021-09-19 18:00:00~2021-09-20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云烟遇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他在这个人面前肆无忌惮。   大抵真是累得狠了,季舒远将人抱在怀里擦腿的时候,仲钦已经枕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全部弄完,季舒远将小样放回原处,重新回到床上,刚钻进被窝,仲钦就蹭了过来,暖烘烘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他胸膛。   季舒远以为自己把他吵醒了,等待片刻,听见他呼吸匀长,便知道这是他潜意识的动作。   他想起仲钦上次就说喜欢自己从后面抱他,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他可能是觉得这种姿势更有安全感。   是只坚强又脆弱的小雀儿。   季舒远将手搭在他腰上,内心腾升起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明明他们还什么关系都没确定,行为举止却娴熟得好像已经在一起许多年。   不得不说,仲钦真是心大得可以,但凡遇见个不怀好意的……   思维到这儿顿了顿,季舒远心道自己也算是趁人之危,似乎说不上怀了什么好意。   等到这部戏结束,不知仲钦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缓过劲。   待他缓过来,又打算怎么摆脱自己。   “那可是摆脱不掉了。”季舒远手臂紧了紧,低声道,“谁让你招惹我。”   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入眠,到半夜时,仲钦结束了一个梦境,很自然地睁开眼睛,感觉到腰间力道,缓慢地回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将手覆在季舒远的手背上,停顿两秒,又将自己的指尖探入他的指缝。   “……怎么了?”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季舒远用嘴唇蹭了蹭他耳廓,声音里带着性感的哑。   仲钦将手挪上去,搭在他小臂上,感受到炽热的肌肤和结实的肌肉。   “季老师。”他轻轻唤了一声。   “嗯?”季舒远抓住他的手握在掌中,声音清晰了一点,“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有。”仲钦摇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诧异,“我做了……一个美梦。”   季舒远摩挲着他的手指,耐心问:“那怎么醒了?”   “因为觉得太美好了……很不真实……”仲钦说,“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醒了。”   季舒远话音里含着几分笑意:“那这梦得好成什么样?”   仲钦缓缓转过身,仰着脸看了他一会儿,黑暗中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   没有助理提前给窗帘留缝,外面的光线一丝也透不进来。   “季老师。”仲钦没回答刚刚的问题,将脸埋进季舒远胸膛,轻声问,“您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吗?”   “嗯?”季舒远侧耳听了一会儿,安抚道,“没有声音。”   察觉到怀里人安静得不太正常,季舒远抬起他的下巴,吻了吻他的额头,温和道:“我去看看。”   说完,没等仲钦做出反应,他立即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面瞧。   随后他带着一身被空调冷风吹过的寒气回来,重新将仲钦揽进怀里,拍拍他的后背道:“放心,什么也没有。”   “嗯。”仲钦点点头,又问,“几点了?”   “不到五点。”   仲钦愣了下,“我们……什么时候睡的?”   “我十一点给你擦了身体乳。”   仲钦愈发震惊:“您还给我擦了身体乳?!”   “你没印象?”季舒远也有点儿惊讶,“我以为你醒了——你还睁眼看了我。”   “……我就是看了下是您,然后就继续睡了……后面没什么印象……”仲钦算了一下,“也就是说我差不多十点就睡了,到现在已经七个小时……中途竟然没醒……”   季舒远眉梢一扬:“所以我考察过了,是吗?”   仲钦茫然:“什么考察?”   “不是说今晚只是在我这儿试试,看能不能休息好么。”季舒远说,“现在考察过了,以后什么打算?”   仲钦有点犹豫:“要是您不嫌弃……”   “我不嫌弃。”季舒远打断他,并且再次将他往身前带了带,还揉了一把他的腰,“多个人形抱枕有什么不好?我也觉得昨晚睡得挺好,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舒服。”   “可是……”仲钦往后退了一点,屈膝顶了顶,叹气道,“那您能不能别这样?本来我真的只是希望能在您身边睡个好觉……但您要是每天都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不要脸……”   季舒远被他那一下弄得有点难受,但却并不在意,甚至带着几分愉悦地问道:“哪里不要脸?”   仲钦动了动唇,小声吐出几个字:“送上门来……”   后面的意思大家都懂,所以他没说出口,谁知影帝就那么直白地补了出来:“勾引我?”   “……”   仲钦抿唇不语。   “行,自尊心还挺强。”季舒远说,“那我会等你想要的时候。”   仲钦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季舒远缓缓道,“你只当是我不要脸,我勾引你,你什么时候想,就什么时候做。主动权在你手里,如何?”   “您不难受吗?”仲钦觉得难以理解,“一整晚都这样……以后每晚都这样?”   “没觉得难受。”季舒远淡淡道,“可能睡着的时候它不这样。”   仲钦安静下来。   季舒远:“你还有什么疑虑,说说看。”   “说出来可能有点厚颜无耻……”仲钦喉结滚动,“我不喜欢欠人情……”   “不是已经欠了么?难道你觉得今晚不作数?”季舒远好整以暇地问,“欠了又怎么?”   “我本来觉得只是借您的房间睡个觉,这不算什么很大的问题,事后多请您吃几顿饭就能了结。”仲钦说,“但我没想到您会一直有反应……如果需要您一直这样忍受,事情的本质就变了。我负担不起这样的人情。”   “你怎么知道你负担不起?”   “那季老师想要什么呢?”   想要什么。   季舒远沉默地在他腰上揉了好几遍,才说:“我想养只边牧。”   仲钦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宠物身上,怔了半晌,问道:“您想养……您不是已经有一只吗?那个微信头像……”   “那是我朋友的。”季舒远说,“我想养一只自己的。”   仲钦迟疑地问:“所以……?”   “我听说养幼崽非常麻烦,尤其是边牧这种极其有灵性的狗,需要从小教育。我没那耐心,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所以一直没养。”季舒远说,“我之前听田杰说你拍完这部戏会休息几个月?正好,你帮我养一只,就算还了人情。”   “……”   见他不说话,季舒远问:“不喜欢狗?”   “不是……我很喜欢……”仲钦说,“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养得好……”   “到时候找个人教你。”   “那好。”仲钦说着有点兴奋,“那您有想过要买一只什么样的吗?能不能买像您朋友那只一样的?我觉得金色比较漂亮……不过……”   他慢慢冷静下来,“不过还是要看您的喜好……”   “嗯。”季舒远应道,“明天我让朋友帮忙留意看看,应该能买到一样的。”   语罢,他问:“还有顾虑么?”   “……没了。”   “那咱们能继续睡觉了么?”季舒远说,“还能睡一个小时。”   “好。”   仲钦其实还是有点抱歉这么早把别人弄醒,可刚刚才谈妥了一个条件,他不好再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显得他矫情。   回想刚接触季舒远的情景……那时候哪能想到他们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季舒远一开始明明那么讨厌他,而他也正因为觉得被人厌恶,才会为了寻求趣味而主动凑上去逗弄。   即便后来季舒远主动吻他,他也觉得对方一定是忍耐着反感,为了演戏而不得不捏着鼻子跟他亲近。   他太喜欢看别人这种狼狈模样了,所以被蒙蔽了头脑,只顾着沉迷于自己幻想中的角色,连对方什么时候转变了态度也没发现。   刚刚的谈话终于让他察觉到几分惶恐。   他隐约发现季舒远对自己的忍耐好像不是出于涵养,而是出于一些别的原因……   仲钦下意识不愿意深想,却仍然有点手足无措。   他习惯别人对自己冷漠,也习惯别人对自己谄媚,但实在很不习惯别人这么润物无声似的对自己好。   如果季舒远是崔正谦那样的暴脾气性格,偶尔看不顺眼骂他两句,可能他还觉得自在一点。   然而不是。   季舒远这个人……比他曾经所以为的“圣人”形象还要好。   因为圣人慈悲却高高在上。   而季舒远在红尘里。   圣人怜悯所有人。   他却从没看见季舒远对别人笑。   “我是不是不该提出要过来试试?”仲钦忽然想,“或者,一开始就不应该产生要‘试试’的念头。”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因为沉浸于戏里的角色就治好持续多年的毛病?   这明显只是个找不到答案时用来搪塞的借口而已。   现在找到答案了,这借口便显得尤其可笑。   ——仲钦是在梦里找到答案的。   他今天夜里做了十几年来的唯一一个美梦,梦里有一扇漂亮的格子窗,阳光温柔地洒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投出柔和的影子。   季舒远站在他身后给他擦头发。   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俯身吻了他的后颈。   如同晚上站在浴室里所做的那样。   仲钦醒来后,脑子里第一个念头颇为莫名其妙。   ——他想起自己在季舒远面前好像连拖鞋都没亲自穿过。   夜半梦醒,季舒远会在自己开口之前就主动去窗边查看。   太不可思议了。   仲钦还记得毛启瑞第一次看见他半夜爬起来看窗户时的样子,那表情和看一个疯子也没什么区别。   季舒远却似乎从来没觉得他荒谬。   他在这个人面前肆无忌惮。   所以梦里也是安心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并不想做圣人。   想做禽兽:)   -   中秋快乐呀~   -   感谢在2021-09-20 18:00:00~2021-09-21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我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看?”   拍完那场自亵的戏,导演为了让大家放松几天,后面的戏份都比较轻松,唯一一场重要点的便是之前他们排练过的那场吻戏,是两个男主角第一次接吻。   在这之后,施淮安从中斡旋,让姜煜有了居住在皇宫的权利。   其他已成年的皇子都已经成家,所以目前居住在皇宫的皇子中除了几个还没成年的,就只有姜煜一个。   皇帝对于施淮安的这种做法是赞赏的。   当下夺嫡之势正猛,三位势力较大的皇子在朝中已成鼎立,若是有谁能拉拢施淮安,几乎等同于夺得了太子位。   这正是皇帝最为担忧的问题。   他之所以最信赖施淮安,是因为施淮安和后宫妃子不同,他没有儿子,也不可能生出一个儿子,其他的皇子表面对他恭敬,实则必定看他不起,所以除了皇帝,施淮安没有别的倚赖。   但也说不准其中会不会有变数。   皇帝一边信任他,却也一边防备他,但凡他稍微有一点倾向某位皇子的苗头,便要立即下手除掉他。   但是姜煜不足为惧。   这个无权无势的弱小皇子从不被皇帝放在眼中,当初虽派他戍边,却并没给他实权。   那地方除了环境艰苦以外没别的特点,不仅兵力弱,而且多年未曾发生战事,顶多偶尔有些匪患,是以没让姜煜立下什么功劳。   如今他回京时间短暂,其余派系则已发展成熟,没有给他钻空子的机会,料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提拔这么个废物不会有任何威胁,还能借此敲打敲打另外三个,免得他们整天兴风作浪,好像真当他这个皇帝已经死了!   ……然而即使已经想通所有关节,皇帝心中依然对姜煜十分不满——他娘当初敢和侍卫苟且,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多半是个贱种冒充龙子,还让他平白享受这么多年皇子待遇!   每每瞧见姜煜和他娘那张六七分相似的脸,皇帝便会想起那女人给自己脑袋上戴了顶绿帽,连带着对姜煜也没什么好脸色。   施淮安知道皇帝厌恶这个儿子,在姜煜前来侍奉之前再三相劝,将其中关窍挨着给他分析清楚,免得父子俩见了一言不合又吵起来。   然而他在这头好不容易说服了皇帝,却没想到姜煜竟会掉链子。   说来也怪,这位七皇子在他面前分明是一副八面玲珑的模样,那嘴就像灌了蜜似的,说什么都甜。   可一旦撞上皇帝,他就仿佛突然被剔了玲珑心一般,说话横冲直撞,两三句就惹得皇帝忍不住骂他。   其实刚开始还好好的,姜煜恭恭敬敬地伺候汤药,事了给皇帝擦嘴。   可能他手劲儿大了些,正好皇帝又看他不顺眼,便冷嘲热讽地说了几句。   姜煜这脾气牛似的,当即把帕子一扔,横眉竖眼道:“儿子从小只学会舞枪弄棒,做不了这种精细的活儿,父皇要是不满意,以后还是让施公公伺候吧。”   皇帝一听,气得都能坐起来,端起床头汤碗就朝他砸过去,骂道:“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东西!本事没有,脾气不小!你是在怪朕把你派去从军?你瞧瞧你几个同你一样从军的皇兄,哪个不是带着军功回来的?就你,丧家野狗一般,说出去都是丢朕的脸面!滚!”   姜煜张嘴还想反驳,被施淮安拽住。   看见对方水光盈盈的眼睛,姜煜火气瞬间消了一半,谢罪后退了出去。   施淮安捡起汤碗,揉着皇帝的胸口给他顺气,笑道:“陛下千万别动气,倒伤了您自己的身子。七皇子性子是直了点,却也算纯真。说起来他方才及冠,这些年又一直待在军中,想必是未曾沾染世俗,还保有些许少年心性呢。”   皇帝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平复下来,思索片刻,颔首道:“你说得对,他没见过朝堂里这些龃龉,头脑简单,不善于心计,确实单纯。不过这脾气属实暴躁了些,别的也就罢了,日后整天杵在眼前,朕瞧着生气。你若是得空,便替朕管教管教。”   “是。”   将皇帝劝好,待他睡着,施淮安从寝宫出来,脸上笑吟吟的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他回到自己住处,见姜煜果然在那儿等着。   “殿下真是好算计。”施淮安皮笑肉不笑地睨他,“如今您在陛下眼中,大抵也就比新生婴儿多几个心眼。”   姜煜微怔片刻,随后缓缓皱起眉:“公公觉得我是故意的。”   见他不承认,施淮安敛起嘴角的弧度,面无表情道:“殿下若想争,大可以直言,奴婢未必不肯援手。”   “公公不信我。”姜煜嗤笑,“罢了。”   语罢,他从榻上起身,眼见就要走出房门,却在最后一刻蓦地折转,一把扯住施淮安圈进怀里,嗅着他颈边的淡淡熏香,咬牙道:“你明知我恨他,却依然认为我在做戏?”   “那又如何?”施淮安轻笑,“殿下,我这些年在宫中所见所闻比话本还离奇,为了权势,亲生子女的血肉也可以用来烹饪,区区仇恨算什么?”   “可我不想要权势。”姜煜低声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想出一千种办法带你出宫,从此山高水远,逍遥快活。区区权势又算什么?”   “青天白日,殿下在做什么梦。”   “你看,分明是你不愿意。”姜煜放开他,苦笑道,“若非你从中斡旋,皇帝永远只会觉得我粗鄙不堪,怎会以为我单纯?公公自作主张,却来指责我算计,这是什么道理?”   “倒是我错了。”施淮安勾唇,“既然殿下喜欢做只狗,那便去罢。”   姜煜似乎没反应过来,许久才恍然大笑,亲昵地贴上来,哄道:“公公哪会有错?都是我的错,我瞎了眼不识好人心。”   见施淮安不搭理自己,姜煜干脆将人搂去榻上,埋在他耳边低语:“我在你面前从没说过一句假话,淮安,你信我。”   施淮安撇开脸,淡淡道:“我不信任何人。”   “你不信我也要说。”姜煜将他的脸掰过来,细细舔他的唇,“我承认,起初装病回京,我的确有二心,但并非是为了争权夺势,只不过想报仇罢了。你知道我娘亲……她是被冤枉的……即便天子不分缘由要她死,也不该是那样残酷的刑罚……”   闻言,施淮安微有动容。   他在宫中多年,对姜煜生母的惨事也有所耳闻。但凡姜煜有点良心,必定恨不得将仇人剥皮刮骨。   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些人的良心。   他们大多没有心。   “后来我见到了你。”姜煜似是没有察觉施淮安的情绪,仍在自说自话,“兴许你已经不记得……那日我进宫述职,你正在给皇帝研磨,美得神仙一般,我瞬间魂魄都不知被吸去了哪儿……皇帝素来讨厌我,见我走神,便要罚我,还是你从中调解,才让我免于责罚。我那时便想,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你。”   施淮安避开他炽热的视线,低声道:“油嘴滑舌。”   “我口拙。”姜煜笑道,“属实没正经念过几天书,夸人也不会,淮安不要嫌我俗。”   顿了顿,他道:“我先前只想住在宫里能离你近些,倒忘了那许多规矩。我知道想留在这儿定然要有个名头,但伺候皇帝……对我来说实在为难……今日我也不是故意发脾气,你也瞧见了,他就爱挑我毛病,我……”   “权势这东西,你不去争,自然有别人争。”施淮安没耐心听他诉苦,打断他道,“之前没人将你放在眼中,是因为你对他们毫无威胁,如今既然搭上了我,你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我知道。”姜煜立即道,“我也是才想明白,单凭现在这样,我护不住你。”   施淮安瞥他一眼。   姜煜似乎以为他不解,语速急切道:“以我那些皇兄的性子,若是让他们任何一人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必定是要除掉你!”   “那你呢?”施淮安问,“你就不会想要除掉我吗?”   “我姜煜对天发誓。”姜煜竖起三指,信誓旦旦道,“若我来日未能善待施淮安,便叫我母亲九泉之下不得安眠!”   “别!”施淮安握住他的手,深深蹙眉,“太重了,我不要这种誓。”   姜煜笑起来:“公公果然疼我。”   施淮安注视着他,心里道:总比别人好。   即便他将来未必能应诺,至少此时此刻,看起来像是真心。   过了会儿,两人之间气氛缓和,姜煜便撒娇似的蹭施淮安的脸,蹭得他耳根都开始泛红。   “我还是气不过。”姜煜愤愤道,“我一瞧见那张老脸便犯恶心,想着以后日日都得去伺候,恨不得拿刀劈了他。”   “现在不是时候。”施淮安平静道,“即便真要劈了他,也得等你夺得太子之位。”   “那我就只能忍了?”   “只能忍。”   “忍不住怎么办?”姜煜张嘴咬他的耳垂,手里乱揉,“人心肉长,这边受了苦,总得有个口子发泄。”   施淮安被他搅得呼吸不稳:“……你想怎么发泄?”   姜煜抬起上身,意味深长地看他:“公公有什么好建议?”   施淮安垂下眸,半晌道:“过了子时再来找我。”   “现在不行?”   施淮安摇头:“不行。”   “唉。”姜煜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起来,“那便谨遵公公圣谕。”   施淮安眼皮一跳:“管好你这张嘴!”   “好说。”姜煜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唇,“公公让我吃,它就没空胡说了。”   “……”   剧情走到这里,两个男主角即将上演第一场床戏。   仲钦以前没有这样的经验,又不好意思问别的演员,只好闷头上网搜,然而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们这场床戏是夜戏,本来应该先趁着下午休息时睡个觉,但仲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惊动了躺在旁边的季舒远,只好忍住羞耻跟他讨论。   “我看到网上说用胶布。”仲钦嘶了一声,“那不得疼死?”   “你上次不是用了口罩?”季舒远说,“用那个就行。”   “上次只有我一个人,情况不一样……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就觉得口罩实在太薄了。”   说着,仲钦忽然用笑眼去勾他:“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大影帝?我自己就算起了反应也不会太明显,你就不同了。这要是让人看见,得多尴尬?”   季舒远不以为意:“让他们看。”   “那不行。”仲钦勾住他领口,仰头用自己的下巴抵住他的,轻声道,“我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看?”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有道理【沉思.jpg   -   感谢在2021-09-21 18:00:00~2021-09-22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我只对漂亮的东西有嗜好。”   “你的东西。”季舒远重复一遍,颔首道,“是不能让别人看。”   “我觉得还是用丝袜更好。”仲钦提议道,“丝袜比较软,可以多缠几圈,然后贴在肚子上,这样不管它有什么反应,都不会特别明显。”   “嗯。”季舒远点头,“可以试试。”   其实本来拍激情戏时有专门的塑料安全罩,但梁成考虑之后觉得那罩子面积比较大,又硬,若是两人都戴,中间必然会有较大空隙,还会发出声音,非常影响拍摄。   但若只让一个人戴,另一人不戴,到时候拍戏蹭起来可能会让对手演员觉得不舒服,又影响演员发挥。   于是梁成大手一挥让两人都别戴那个,还是用传统的胶带,反正俩男人就算有点什么也无所谓,不必像异性之间那样避讳。   仲钦心想他和影帝之间确实不用避讳,反正已经真枪实弹地做过了。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展现给别人看。   如果只是在工作人员面前露肉,他确实不会觉得多么羞耻,毕竟一切都是为了戏。   可要让人眼睁睁看着他起立的过程……多少还是有点挑战性的。   主要是他没想到自己那么没有自制力,上次那样都不算正儿八经的床戏,他依然会有点反应,这次估计更顶不住。   也不知道影帝会怎么样。   安全罩都不见得能罩住他,丝袜胶带有用吗?   因为上戏前对私密部位的处理别人不方便搭手,所以一般都是演员自己弄。   仲钦和季舒远聊着聊着愈发没有睡意,干脆起床提前准备。   他自己先钻进浴室,弄完以后觉得浑身不适,出来抱怨道:“要是能让他们把摄像机架在里面就好了,让我俩单独拍,我都懒得贴这玩意儿。”   季舒远看他一眼,“那可能很难控制。”   仲钦扯了扯裤子,抬头问:“控制什么?”   季舒远没说话,一边掀衣服一边进浴室关上了门。   正要把丝袜往上面缠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仲钦探进来个脑袋,笑嘻嘻地问:“要我帮忙吗季老师?”   季舒远面无表情地瞥向他:“如果你能接受拍摄迟到,你就来。”   仲钦过了会儿才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啧啧道:“每次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真切地体会到,季老师确实还年轻,生龙活虎。”   他朝季舒远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默默退后半步,正打算出去,被季舒远叫住:“过来。”   “……”   仲钦不太敢在这种时候过去,谨慎地问:“做什么?”   “不是不想让别人看你的东西?”季舒远说,“提前安抚一次,它一会儿就不会出来捣乱。”   仲钦:“……我不。”   “不弄你。”季舒远耐心道,“过来让我抱抱,很快。”   “真的?”仲钦有些迟疑,“您就没快过。”   “自己弄的时候很快。”季舒远说,“十分钟。”   “信了您的邪。”   仲钦说着就要跑,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了进去。   “手给我。”季舒远从后面抱着他。   “我不行……”仲钦趴在玻璃上,“我技术不好,上次半小时都没……”   “没让你来。”   季舒远叹了口气,拉住他一只手,揉了揉修长的指节,覆着他的手背一起握上去。   “季老师……不能超过半小时。”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氤氲出一圈薄雾,仲钦艰难地侧过头,“真的会迟到。”   “嗯。”季舒远吻了吻他的耳朵,轻笑一声,“今天手怎么这么热,都出汗了。”   “……不是我的汗。”   “那是我的?”   “……不知道……”仲钦躲了一下,“别蹭在我裤子上,刚换的……”   “那你脱了。”   说着就要上手。   “不行!”仲钦连忙制止他,“我好不容易才贴好!里面没……”   季舒远眼神一暗,“没穿?”   “我怕磨掉了!”仲钦急道,“而且本来就很不舒服,您别、别捏……”   “不舒服也要穿。”季舒远沉声道,“从酒店到片场还有一段距离,外面人来人往,你前面是贴了东西,后面呢?骚不骚?”   仲钦被他手上的动作弄得崩溃:“我外面又不是没穿裤子!”   “里面也要穿。”季舒远固执地说,“能看出来。”   “我裤子很宽松,看不出来的……”   “那更不行。”季舒远说,“风会从下面灌进去。”   “……您管得真宽……”   “你管得窄?”季舒远低笑,“我身上最要命的东西都成了你的,还不能让我管管?”   仲钦无法反驳。   ——早知道就不那么口无遮拦地开玩笑了。   仲钦突然发觉影帝其实在某些方面还挺小心眼的,虽然当时不会表现出来,但事后总会逮着什么机会找补回来。   他有些无奈地将季舒远作乱的手扯出来,“您说了不弄我,一会儿还得过去拍戏……到时候裤子一脱,几个手指印,像什么样?”   季舒远没说话,但真的没再折腾他。   又过了许久,他蓦地开口:“没用力。”   语气里竟有点儿闷闷不乐的意思。   “不用力也会留印子。”仲钦叹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季舒远愈发烦躁。   上次拍摄的时候还穿了衣服,虽然是半透明,但聊胜于无。   这次可是正儿八经什么也没有。   即便到时候影片剪出来不一定会完全保留,但必定会拍。   即便不拍,现场也有那么多人看。   当初看剧本时就应该摁着梁成的头逼他删。   好好的权谋电影非要拍这么多床戏,还美其名曰艺术。   这群导演脑子里多少都有点病!   仲钦察觉到手上力道加大了些,怕他把自己搞坏了,安抚道:“别生气,明天晚上可以留印子。”   “……嗯?”   “明天有投资商过来探班,咱们今天拍一个通宵,明天白天还得继续拍,晚上可能会陪投资商吃顿饭,后天肯定就要休息了。”仲钦暗示道,“这场大戏拍完,接下来应该有几天不需要我露肉。”   “你怎么知道?”季舒远动作一顿,“崔总告诉你的?”   “嗯。”仲钦点头,“这次是剧组策划的,因为再往后咱们的戏份都比较重要,不太适合让他们过来探班,恰好这两天有新入股的投资商想来片场看看,所以剧组就想顺便一起搞一次,免得后面再麻烦。本来剧组也请了崔总,但崔总有事,明天应该不会过来。”   季舒远原本挺高兴,听见后面这段话,便觉得他是因为崔总不来才敢给自己暗示,于是板着脸没出声。   又过了许久,季舒远放开仲钦道:“你出去吧,我洗个澡。”   “……”仲钦提起裤腿,“你先给我冲下脚。”   季舒远垂头看了眼,蹲下身,握住他一只脚踝,“站稳。”   仲钦扶住他的肩,看他一点一点洗干净自己脚上的痕迹。   半晌,仲钦忍不住开口:“季老师……您真没点什么特殊嗜好吗?”   就这么双脚,明明冲一下就干净了,非要握在手里洗半天。   “没有。”季舒远站起身,看着他,别有深意道,“我只对漂亮的东西有嗜好。”   仲钦一笑,“那我就当您是在夸我。”   离开浴室,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翻出一条新内裤穿上了,否则真不知道季舒远一会儿要怎么逼他。   虽然确实难受极了……   搞得他走路姿势都不太自然。   好不容易到了拍摄地点,梁成让场务清场,给两个演员讲了一下戏,然后就准备拍摄。   这是姜煜和施淮安的第一次。   子夜时分,姜煜按照约定潜入施淮安寝宫,从门外就能觑见屋内灯影幢幢,若隐若现的,令人难耐。   他推门进去,看见施淮安正坐在案前写字。   虽不知道这会儿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写,但见他那一副打扮,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施淮安今日身上和那日一样,只着一件雪白的半透明轻衫,领口倒是理得一丝不苟。   可下一刻他站起身,便露出他腰间那一根细细的衣带,束得松松垮垮。   衣带尾部绑着那日被他用过的碧绿貂毫,重重缀下去,只有胯部拦着,更显出一把纤瘦的腰。   姜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被烛火映出昏黄的亮光。   “看来公公的确在皇帝那里学了不少本事。”他面上神情莫辨,“瞧瞧,多会拿捏男人。”   施淮安原本很有兴致,闻言转瞬沉下脸:“殿下若是不喜欢,就滚。”   “是太喜欢,所以嫉妒。”姜煜上前拥住他,叹息道,“公公这般,只叫我心疼。”   “少来这些花言巧语。”   “多冤枉,我分明一片诚心。”姜煜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我一见这模样,便知道以前都是公公伺候别人,如今公公身边的人换成我,必要让公公也享受一番。”   语罢,姜煜屈膝在他面前半蹲半跪,笑着道:“公公想怎么过去?要让我抱过去,背过去,还是……”   他握住施淮安的脚踝,宽大的手掌拢一圈还有余,指尖落下去,能撩他的足弓。   施淮安痒得站不住。   姜煜抬起头,眼眸含笑,低而缓地说:“还是,公公想踩着我,骑着我……”   “……”   仲钦一手撑住桌面,手指紧紧蜷起来,暗暗地咬了下唇。   ……剧本里没有这一节。   姜煜明明很直接地就把施淮安抱去塌上了,哪还有这么多话?   更没有捏他的脚踝,勾他的足弓……   仲钦喉结微动,不知怎么的,连嗓子也发起痒来。   他深深望进季舒远眼底,脑中迟钝地意识到——   导演没有喊停。   *   作者有话要说:   梁导:不愧是影帝,临场发挥得非常有深意!【摸下巴   -   感谢在2021-09-22 18:00:00~2021-09-23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小蟹姬、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实际上肯定还是您更厉害些。”   只能硬着头皮接戏。   “殿下玉叶金柯,怎敢叫我折辱。”施淮安抬脚碰了下姜煜跪在地面的那只膝盖,转身欲走,“我自己有腿。”   然而他步子还没迈出去,便被人从身后拽住了束带。   坚硬的翡翠笔杆被托起来抵在腰腹,推着他后退几步,撞得案上几只悬挂的毛笔哐当直响。   姜煜扶着桌案边缘,将他圈在怀中,低头嗅道:“好香。”   “……别在这儿。”   施淮安抬手想要挥灭烛火,被姜煜按住。   “让我看看——”他捏着施淮安的手腕禁锢在腰后,小臂一收,按得施淮安整个人贴近,“淮安方才在写什么?”   嘴唇挨着施淮安耳廓擦过去:“哟,原来在写我的名字。”   “写得真漂亮。”姜煜拿起那张写满名字的纸,啪嗒一下盖在施淮安心口处,商量似的说,“印在淮安身上,好不好?”   语罢他也没等施淮安答应,单臂便将人托了起来,随后抱着他往里间走,途中顺手提了一只茶壶并两个茶盏。   “殿下想做什么?”   被放在榻边,施淮安下意识捂住即将飘飞的纸,抬首看见姜煜倒满两盏茶,微微皱起眉。   “总不能没名没分地要了你。”姜煜递给他一只茶盏,拉着他与自己手臂相缠,笑道,“我酒量差,恐喝多后神志不清,一会儿怠慢了公公,便以茶代酒,公公不要嫌弃。”   施淮安没想到还有这出,霎时心底一软。   他低头咬住茶盏,因手上不好使力,只能喝到半杯,便干脆松开手指,衔着杯盏仰头。   青色的玉质小盏撞在他红润的唇上,浅绿泛黄的茶液沿着脖颈流下,在锁骨窝里盈了些许,落出来沾湿了衣襟。   腰带上的结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些,缀不住的翠玉笔掉下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姜煜瞳中黑得厉害,墨似的,要将眼前人搅弄进去。   他取下施淮安口中的玉盏,压迫人后仰,鼻尖蹭着对方的脖颈,沿方才水流过的地方往上,湿热的吻落在施淮安下颌,继而含住了他的唇。   “把名字刻在公公心上。”   姜煜一手按住他,捡起那张已经有些皱巴巴的纸,寻了一个写得最大的“煜”字,正正当当贴在施淮安心脏跳动最为剧烈的位置。   然后他提起茶盏,对着那个字倾倒过去。   可是墨迹被水流冲散,最后印在上面的只隐约能分辨出“火”字的形状。   姜煜顿时恼怒起来,扬手扔掉茶壶,俯身吻了过去。   “好烫……”施淮安被他舌尖的温度骇到。   “还有更烫的。”   姜煜扯掉挡在眼前那层半透明的轻薄白纱,随手扔出去,继而散下了床幔。   几个摄影师立马移动位置,其中一个踢掉鞋,掀开床幔踏了上去。   季舒远脱下自己外面那件袍子盖在仲钦身上,转头一看,又是上次在床上近距离拍摄自亵场景那位摄影大哥。   他冷着脸将仲钦拉起来,两人并排坐在床边等梁成指示。   “刚刚那段拍得很好啊!”梁成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小季临场发挥的那段戏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要让姜煜表现得卑微——他现在表面上有多卑微,心里就有多咬牙切齿,以后反转的时候,一定更有冲击感。不错,非常不错!”   仲钦舒了口气,抱怨地嗔了季舒远一眼:“差点没接上季老师的戏。”   “挺好啊!”梁成说,“小仲那戏接得不错。”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还是得再按剧本拍一次,我看看效果,对比一下。”   季舒远点头:“好。”   “那咱们这就开始吧。”梁成说着指了指蹲在床上那位大哥,训斥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怎么每次爬床都那么积极?”   大哥面无表情地说:“我刚刚那几个画面拍得挺好看的,后期说不定能用上。”   梁成想起监视器最后那几个画面,床幔被拉开,镜头绕着两人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仲钦泛红的上半身,确实挺唯美的。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只道:“赶紧下来,再拍一遍!”   仲钦捡起自己的戏服,用纸巾擦了一下沾湿的地方,重新穿在身上。   好在这衣服薄,纸巾一吸就干了,否则还不知道得多麻烦。   两人按照剧本把刚才的内容又拍了一遍,梁成过来讲接下来那部分的戏。   讲完戏,梁成看了两人一眼,啧道:“小季你接吻的时候稍微轻点,动作夸张就行了,不要真的那么用力嘛,你看看人家仲钦的嘴都成什么样儿了,一会儿还怎么拍?”   “没事,是我的原因,季老师没怎么用力。”仲钦摸了摸唇,笑道,“而且这样不是正好嘛,后面的戏本来也需要看起来激烈一点,都不用麻烦妆造老师们了。”   “也是。”梁成想了想,又说,“小仲你一会儿演的时候再放开点,表情可以稍微夸张,别那么隐忍,还有就是要注意镜头,我发现你一演戏就容易入迷,但该注意的点还是要注意的。”   “好。”仲钦点头,“我一定注意。”   拍摄开始,从刚才演到的部分接着往下。   仲钦身上只有事先包好的丝袜和胶带,季舒远的情况要好一点,除了防护措施以外还有一件散开的中衣。   初经人事是和一个男人,姜煜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恶心。   可施淮安生得确实极美,配上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更让他雌雄莫辨。   再加上多年屈居人下的经验,施淮安仿佛一团水似的,一碰就淌成滩,竟没让姜煜觉出半点违和。   而姜煜也出乎施淮安意料,明明嘴上说是要泄愤,吻他的时候狠得像要吃人,真做起来却分外温柔,会不停地问他疼不疼。   施淮安将脸埋在在柔软的被褥里,忽然觉得他好像真是在伺候自己似的。   从小到大都是他讨好别人,头一次被这样讨好,对方竟还是个尊贵的皇子。   即便是再不起眼的皇子,他也生来就比庶民尊贵,理应看不起他的……   “淮安……”姜煜拨开他的长发。   玉似的脊背掩在后面,腰窝里盛着两汪汗珠,鬓间已经被打湿了。   姜煜分辨片刻才看清那是泪水,停下动作问:“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   “你不喜欢我哭吗?”施淮安微微抬起上身,侧首看他,眼尾钩子似的,声音很轻,“陛下最喜欢看人哭……如果不哭,就教训到哭为止……”   “为什么?”姜煜轻柔地屈指蹭他眼尾。   “他说哭起来好看,别的妃子都会哭。”施淮安勾起一缕发咬在齿间,目光里泛着水波,“还不许嚷出声……”   姜煜重重吸了口气。   他掀起被子盖住施淮安的脸,在起伏曲线的凹处狠狠往下按。   然而下一刻他就把被子抛开,重新将人旋了过来。   他原本不敢看施淮安的正脸。   不想看他的喉结和一马平川。   这些都在提醒他此时躺在这儿的是个男人。   他怕自己忍不住反感。   但他好像高估了自己的底线。   混乱的动作将施淮安那一头柔顺的头发扯得到处都是,大片漆黑发丝铺在床榻上,显得他巴掌大的脸苍白又脆弱。   姜煜低头吻他的喉结和一马平川。   他似乎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神志,去思索这人究竟是男是女。   他就想看施淮安的脸,想握住那截细弱的脖颈,吻其颤抖的眼睫。   仿佛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权势也不过如此。   天下河山过大,而人过小,不足以用脚步丈量,一切都是虚妄。   只有怀里人是真的,耳闻的声音和体感的温度是真的。   可惜幻梦苦短,暖意消散那一刻,姜煜的神志也纷纷回笼。   怀里人太脆弱,仿佛稍一用力便能折断他。   姜煜眸光转冷,寒刃一般的理智在他脑中拉扯。   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势才足够有力,可以让他手刃一切仇人,也可以让他得到一切妄想。   “淮安不哭也好看。”他轻吻施淮安的耳垂,恍惚情浓至极,呢喃低语,“以后再没有人可以让你哭。”   “……嗯。”   仲钦垂眸,感觉某人胶带可能快松开了。   刚才隔得近,能相当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变化。   大影帝说话不算话,提前安抚过的东西根本不受控制,终究还是会跑出来捣乱。   仲钦则没那么容易撩拨。   可能是因为他皮肤比影帝更娇气些,起先还有些难受,后面就只觉得疼。   当时买东西的时候明明已经选了最细腻的那种,没想到这么紧贴着搓久了还是会让人觉得疼,也不知道是不是破了皮,火烧火辣的。   梁成喊了卡,几个摄影大哥也非常善解人意地相继走远,跑到角落里去扎堆抽烟。   床幔还散着,里边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季舒远先用被子把仲钦盖上,然后才去穿自己的衣服。   “……真够要命的……”有了被子打掩护,仲钦终于放松下来,瘫在原处,小声道,“比被您压着弄一晚上还累。”   季舒远手指一顿,侧头瞟他一眼,没说话。   “夸张手法。”仲钦立刻讨好地笑起来,“实际上肯定还是您更厉害些。”   季舒远像是懒得理他,垂首将脱落的几条胶带重新粘好。   仲钦看见了,故意说:“怎么都快冒出来了?这丝袜质量不好,下次咱们换家买。”   “买多了还剩的怎么办?”季舒远问。   “……啊?”仲钦愣了愣,“扔掉?”   “浪费。”季舒远凉凉地说,“我看用来堵你的嘴正好。”   “……”仲钦笑起来,“您怎么还搞窒息这套呢?这可不兴玩啊,要闹出人命的。”   “那不堵嘴。”季舒远穿好衣服准备下床,不紧不慢地说,“明天穿给我看。”   *   作者有话要说:   仲钦:【惊恐.jpg】   ps真的没有脖子以下了orz几次标黄的段落都是没有描写的地方啊……权势这词不能用吗还是啥的?   -   感谢在2021-09-23 18:00:00~2021-09-24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抱歉,腿抽筋了。”   “!”   仲钦想跟着下去,一伸腿想起自己还光着,只好拽住他的袖子,哀求道:“我错了季老师,开玩笑的,那质量多好,下次还能用……”   季舒远:“穿过的也能用。”   “那就不干净了!”   “我给你洗。”   季舒远说完直接走了,留下仲钦一个人坐在原地,心惊胆战地脑补自己穿上这玩意儿会是什么模样……   救命,惨不忍睹。   两个演员和导演一起回顾了一下方才的片段,又补了几个特写镜头。   这么一折腾,天果然已经蒙蒙亮。   梁成让大伙儿休息一会儿,顺便提起白天赞助商会过来探班的事情。   这事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影响,拍摄工作还是照常,也不必特地迎合什么。   但对于几个主要演员则有些影响,尤其是仲钦和季舒远要连续拍摄一天一夜,晚上再去喝酒,估计两人都得累瘫。   好在他们白天的戏份不算重,能抽空小憩片刻。   熬到傍晚,剧组收工,梁成和制片人带着几位主要演员去和投资商吃饭。   这次新加入的投资商投资比例几乎和星朗持平,又是大Boss亲自过来探班,因此梁成一路上都笑眯眯地和人攀谈。   大投资商老总姓刘,在业内分量不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保养十分得当,除了笑起来时眼尾有细小的纹路之外,别的地方几乎看不出年龄。   他嘴上说这次投资主要是看在梁成和季舒远这两大招牌的面上,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其实还是星朗的投资才能让他作出最终决定。   一行人到了餐厅,梁成自然而然地在刘总旁边落座,正要开口让季舒远坐在他另外一边,谁知刘总突然朝仲钦招了招手,笑呵呵道:   “实不相瞒,我和小仲也算旧识,那会儿他还没签星朗,我一直想把他挖过来,可惜没那缘分——小仲,你来来来,咱们也好几年没见了,难得重逢,咱俩叙叙旧。”   季舒远一手扶着刘总旁边那张椅子的椅背,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仲钦身上。   “季老师,不好意思。”仲钦笑着拿开他的手,在刘总旁边坐下,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椅子,仰起脸问,“您坐这儿行吗?”   季舒远默不作声地在他旁边落座。   长长的桌布垂下来,盖住所有人腰部以下的位置。   服务生过来给每个人倒上酒,季舒远颔首道谢,刚正过身,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勾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恰巧梁成和他说话,他便借着看向梁成的姿势,用余光瞟旁边的人。   仲钦撑着脑袋,侧过脸和刘总聊天,眉眼都弯弯的,看起来很是乖巧。   谁也不知道,这个表面看着一本正经的人,正在桌子底下逗弄自己的同伴。   “听说你前几年一直没接戏,是什么原因?”刘总问,“不想演?还是没遇到合适的本子?”   季舒远的裤腿已经被撩到了膝盖以上。   “瞧刘总说的,哪个演员不想演戏呢?”仲钦微笑道,“我那几年情况不好,您应该也知道。也不能说没遇到合适的本子,主要是根本没有剧本来找。”   另一头,梁成还在跟季舒远说之后拍摄的事情,让他有空去找演皇帝的那位老戏骨对对戏。   “我知道。”季舒远颔首,“已经跟老师约过时间。”   然后他将手探入桌布底下,握住了作乱的脚踝。   仲钦下午那阵没有戏,一个人躲在更衣室里睡觉,之后到点被拖起来陪吃饭,没来得及收拾仪表,还穿着一双塑料拖鞋。   正好方便他恶作剧。   季舒远完全能想象出那只漂亮的足弓是如何严丝合缝地将自己腿肚嵌进去,手痒地捏了捏掌中踝骨。   仲钦痒得直缩,膝盖轻轻撞到桌板,刘总面前的杯子弹了下,酒水撒落一点儿在他手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视线朝仲钦扫过来,笑道,“还和小时候一样活泼。”   季舒远动作一顿。   仲钦却连眼皮也没多眨一下,从容不迫地说:“抱歉,腿抽筋了。”   “要紧吗?”   刘总掀起桌布就要往下看,被仲钦拦住:“已经好了,多谢您挂心。”   季舒远松开手拍了拍,示意他自己拿下去,谁知仲钦得寸进尺,直接踩上了他的膝盖。   桌子高度有限,为了避免他再次碰到桌板,季舒远只能岔开腿,任由他将膝弯搭在自己其中一条腿上。   没多久,菜被陆陆续续送上来,刘总忙着和梁成喝酒说话,无暇再顾及仲钦这边。   于是仲钦将两只腿都搭在季舒远腿上,身子也侧过来,面上毫无异状地和他聊下一场戏的内容。   季舒远不知道他这样是出于恶趣味还是真的想要安抚自己,但无论如何,他先前因为刘总而产生的暴戾情绪确实在一点一点消解。   本以为这一场饭局就要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刘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又过来拉扯仲钦。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脸红脖子粗,摇摇晃晃地指着仲钦的脸,俨然已经有些醉意,“以前不是挺会来事儿的么,赶紧,起来,陪我们一块儿喝点!”   “刘总,我这些年都不怎么喝酒了。”仲钦好脾气地笑道,“现在酒量差,怕影响后面拍摄,就不……”   他话没说完,被刘总突然喂到嘴边的酒杯打断。   “越大越会忽悠人了啊。”刘总点了点他,“你我还不知道么?你这酒量是遗传,你妈就挺能喝,你是……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少啰嗦,赶紧喝!”   仲钦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在场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出——谁不知道仲钦是崔总的人?以前崔总亲口放过话说不让仲钦喝酒,后来聚餐也没谁敢触这个霉头,谁知道又会来个有前缘的刘总?   连梁成的酒都醒了大半,赶紧拽住刘总劝道:“刘总,刘总,他真不能喝,他有那个……胃病,喝了要坏。您那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陪您……”   “年纪轻轻能有什么病?”刘总不耐烦地一挥手,“你们是太小瞧他了,想他当年才十四五岁,一个人能干趴一桌子,这点儿量算什么?”   说完他再次回头看仲钦,意有所指道:“听说你妈现在没当你经纪人了?她……”   “刘总。”   仲钦眼神变得淬了毒似的,隐隐带着几分凶狠,嘴角却还留有讨喜的弧度。   他接过抵在唇边的那杯酒,仰头喝了,继而缓缓站起来,倾身从梁成面前提起分酒器,倒满一杯,和刘总碰了下,说:“我敬您。”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4 18:00:00~2021-09-25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小蟹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ttlebear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叫卷卷。”(三合一)   连续三杯酒下肚,刘总鼓掌称赞,回头对梁成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他能喝。”   “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男大也是十八变嘛。”刘总拍拍仲钦的肩,“你小子确实越长越帅,没辜负你妈妈的美貌……”   “刘总。”仲钦又倒满一杯,“我记得您当年和我母亲交情不错,如今她已经彻底退圈,日子过得清闲,就等您这样的老朋友得空叙旧。只是我母亲毕竟退圈多年,现在对圈子里的事情全然不懂,真要见了,估计还和您找不到话聊。”   刘总看着他,半晌没应声。   “当然,刘总您是我母亲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仲钦连饮两杯,再次倒满,“虽说我人微言轻,比不得刘总家大业大,但今后您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必定会……”   他喝完最后一杯,咬牙笑道:“倾、囊、相、助。”   刘总手里一直举着刚开始那杯酒没喝,见到仲钦自说自话地将分酒器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他才猛然回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七八年前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   那时仲钦已经几乎没什么好名声,任何资源都得靠求靠抢,仲芳菲带着他一块儿参加饭局,席间自然不会有多么好看。   仲钦虽然长得漂亮,但年纪还小,而且到底是个男孩,所以顶多就是被人在言语上开些玩笑。   但仲芳菲就不同了。   她本就是靠着一张脸才得以出道,离婚后带着个年幼的儿子,孤零零的,无依无靠,人也不怎么聪明,被占便宜是常有的事。   刘总也是经常占人便宜的其中一员。   只是有一次时机不巧,桌上男人多,仲钦可能是忍无可忍,终于在那时爆发,先是掀了整张桌子,然后把他母亲赶走,一个人面对众多成年男性。   他天生骨架小,又因为成长期一直不停工作,生长发育很晚,十四五岁的时候看起来还很瘦弱。   但就是那样瘦弱的一个人,拎着酒瓶站在桌上,恶狠狠地说今晚他和诸位老总之间必定要死一个。   室内哄堂大笑,没人将这小豆芽菜放在眼里。   直到仲钦仰首灌完一瓶白酒,当头便将其中一个老总砸得头破血流。   刘总永远记得少年当时视死如归一般的神情。   那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他们一群男人调戏妇女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事,谁都没脸往外说。   况且就算真叫来警察,对方只是个未成年的毛头小子,也不会有什么令人拍手称快的处罚。   最主要的还是那个被砸的老总是他们之中最没分量的,估计仲钦砸人的时候并非胡来,料定那位老总只能认栽。   如今刘总还是当年桌上最有分量的刘总,仲钦却早已不是手无寸铁的小朋友。   他身后站着崔正谦和星朗。   “够了。”   刘总从回忆中抽身,迟缓地转过眼,看清说话的人是那位叫季舒远的影帝。   年轻影帝表面看着沉稳,眉眼里却有未经风霜的血性。   恍惚和当年的仲钦一样。   “想必刘总叙旧叙得差不多了。”季舒远脸色黑得能拧出墨,“我和仲钦连续拍摄一天一夜,必须得回去休息,就不奉陪了。您请自便。”   说完,他看也没看桌上众人,将仲钦拎着的分酒器和酒杯夺过来,随手掷在桌上,拉着人就往外走。   制片人犹豫地看向梁成,见他隐晦地摇摇头,便站在原地没动。   季舒远一路沉默,拽着仲钦上车,又拽着他回了酒店。   他将人放在沙发上,打开灯,看见仲钦安安静静地垂着眼,脸到脖子一片绯红,呼吸间全是酒气。   “你不是有崔正谦么?”他面沉似水地问,“还需要你去讨好什么刘总?”   仲钦抬头看他一眼,又往后缩了缩,嘟嘟囔囔道:“你好凶……”   “……”季舒远神情稍缓,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有后盾不用还要他干什么?白伺候了?”   “没有后盾……”仲钦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委屈地朝他瞥过去,随后撒娇似的伸出手臂,“头晕……揉揉。”   季舒远略蹙起眉,抬手捏住他下巴,对上他水光莹润的眼睛,叹了口气:“你醉了。”   仲钦喝醉酒后出乎意料的乖巧。   季舒远坐进沙发,将人揽在怀里给他揉太阳穴。   仲钦安分地靠在他肩上,按得重了就哼唧一声,按得轻了就用后脑勺在他身上蹭蹭。   季舒远本来有一肚子火气,但没办法跟个醉鬼发泄,只能一忍再忍,揉了十多分钟太阳穴,才问:“还晕么?”   仲钦在他怀里转身,揽着他的脖子说:“口渴。”   “喝杯牛奶?”   季舒远把他放下,刚站起身,被他拽住裤腿。   回过头,见他委屈巴巴地瘪嘴:“你怎么不抱我了?”   季舒远弯下腰,仲钦立刻攀着他的肩缠上去。   “喝醉了还这么大劲儿。”   季舒远忍俊不禁地将人往上托了托,让仲钦牢牢盘住他的腰。   酒店里没有微波炉,季舒远烧了一壶开水,然后将牛奶放进去水浴加热,取出来刚好是温的。   杯子递过去,还没挨到唇,粉嫩的舌尖已经探了出来。   季舒远眼神一暗,腾干净柜面将人放上去。   杯子稍微拿远了一点。   “……唔?”   仲钦疑惑地发出声音,不由自主伸长脖子追寻水杯。   然而脖子伸至极限也没挨到,只好再次用舌尖去够——   季舒远垂首咬上去。   滑得要命。   他捏住仲钦后颈令人仰头,随后更深地探了进去。   “季老师……”仲钦哼了一声,轻得叫魂儿似的,抱怨道,“您好凶……好疼……”   季舒远动作缓下来,慢慢退出去。   “没用力。”他抵着仲钦的额头,浸出细汗的鼻尖蹭了蹭他的,“娇气。”   “好疼……”仲钦却还在嚷。   季舒远皱起眉:“哪里疼?”   “好疼……好疼……”仲钦瘪嘴捶了捶胸口,又举起双手去掐自己的脖子,喃喃道,“好疼……都好疼……”   “哪里疼?”季舒远拉下他的手,看见他脖子上已经浮起一片红痕,垂首吻了吻,柔声问,“乖,跟我说说,哪里疼?”   “我很乖的。”仲钦醉得厉害,根本理不出他话里的逻辑,只会重重地点头重复,“我很乖的,我没乱说话……”   季舒远不知如何是好,愣怔片刻,想起牛奶还没喂给他,便重新把杯子递过去。   仲钦乖乖喝完,双手将杯子还回来,看着他时眼里亮晶晶的,好像要求表扬。   “乖。”季舒远揉揉他的头发,打算先把人抱进浴室里去洗个澡。   仲钦这样没办法用淋浴,酒店的浴缸又已经许久没用,需要先清洗。   他想把仲钦放在旁边,可刚一走开,仲钦就嚷嚷要抱。   “你先乖乖坐在这儿,”他回头说,“一会儿就来抱你。”   仲钦便不再说话,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季舒远偶尔回头,看见他一副想哭却硬生生忍住的表情,心里软得不行,又重新过去抱他。   好在仲钦自己知道使力,藤似的紧紧缠在季舒远身上,让他能腾出两只手来做事。   好不容易清洗完浴缸,季舒远放好热水,把仲钦剥干净放进去,先给他洗了个头,然后再洗身上。   “季老师。”仲钦趴在浴缸边看他,笑嘻嘻地说,“您真好。”   季舒远抬眸睨他:“不错,还能认得出我。”   “我知道您。”仲钦显摆似的用不同称呼唤他,“季舒远,季老师,季大影帝……”   他呢喃道:“季哥哥……”   “……”季舒远捏住他手腕的力道加重,“叫我什么?”   “好疼……”仲钦苦着脸,又开始闹,“好疼……好疼……”   季舒远简直无奈,钳起他下巴问:“到底哪儿疼?”   “都疼……”仲钦仰着脸,脖颈被拉得笔直,眼尾泛起潮红,竟缓慢地渗出泪水,“都好疼……喉咙好疼……眼睛也好疼……”   “……”   喉咙疼还能说是因为喝酒烧的,眼睛疼又是因为什么?   季舒远俯下身仔细地观察他的眼睛,没看出什么异状。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去医院的时候,仲钦忽然扯住他的袖子。   “您怎么不抱我了?”他哽咽着说,“我不想做噩梦……”   “马上就抱你。”季舒远安抚道,“洗完了就抱你。”   仲钦固执地揪紧了他的袖子。   “……好吧。”   季舒远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拗不过一个醉鬼,只好也坐进去,从后面抱着他:“这样满意了么?”   仲钦点点头,脸埋在他颈窝里,闷声说:“季老师疼我……季老师最疼我……”   “……”   季舒远从小到大没对谁这么束手无策,头疼地按了按额角,隐忍道:“闭上嘴,别乱嚷了,行不行?”   “哦。”仲钦安静下来。   只是他虽然没用嘴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里包含的话语好像比用嘴说出来的还多。   季舒远忍无可忍,速战速决地清洗完两个人,抱着仲钦回到卧室,将他紧紧裹进被子里。   仲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起自己不能说话,便做出一个“抱”字的口型,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季舒远却没能如他所愿,只是吻了吻他的唇,说:“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哪里疼?”   “心里疼……”仲钦脸上立刻哭丧起来,“季老师揉揉……”   “……行吧。”   季舒远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明白他确实只是在说胡话。   醉成这样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从昨天到现在期待了一天一夜,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季舒远心里有点怨念,关掉灯躺进被窝,发狠地将人拖进怀里箍着。   “疼……”仲钦小声嘟囔。   “……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   季舒远无奈地想,总算知道为什么仲钦经常自嘲招不到助理了——真不是一般难伺候。   这一晚上搞得连他都觉出一点精疲力尽的滋味来,以前演戏连续熬几个大夜也没这么累过。   “季老师……”   “……”   季舒远现在一听见他叫自己就头皮发紧。   “我好难受……”仲钦挣扎着想翻身,“季老师……我好难受……”   季舒远帮他转过来,借着微弱的烟雾报警器灯光,看见他满眼都是要哭不哭的水光。   “哪里难受?”抬手一摸,脸上也是一片湿润,“怎么又哭了?哪里难受?”   “我想……”仲钦抽了一下,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后面的话也没能成形。   “想做什么?”季舒远抬手擦他的泪,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仲钦回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缓了缓,声音很轻地说:“我想杀人。”   “……”   沉默两秒,季舒远问:“想杀谁?”   “都杀了。”仲钦说,“一个也不留。”   季舒远想了想,接着问道:“包括那个刘总?”   仲钦呸了一声:“狗杂种。”   “……”   季舒远有点想笑:“谁教你这么骂人的?”   仲钦:“季老师。”   “……我可没教过。”   “季老师好人。”仲钦语无伦次地说,“季老师最好了。”   “天天给我发好人卡。”季舒远无奈地揉他头发,“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是么?”   “季老师……”仲钦黏黏糊糊地蹭他,“季老师抱我……”   “抱着呢。”   “我想……”仲钦往上蹬了蹬,双手摸出来捧住他的脸。   “又想做什么?”   “季老师以后每天都陪我睡觉好不好?”   “好啊。”季舒远反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打开录音,勾唇道,“你刚刚说想要什么?再说一次。”   “季老师陪我……”仲钦说,“每天都陪我。”   “陪你干什么?”   “干什么?”仲钦只捕捉到他后面三个字,喃喃地重复了几次,有些胆怯地问,“季老师要干什么?”   眼见逼不出原话,季舒远正要关掉录音,猝不及防听见他说:“我吗?”   “……”   “好,行,可以……季老师找我……”他迫切地攥住季舒远的衣襟,“不要找别人……”   “……”   季舒远瞟了眼手机屏幕,低声问:“凭什么?你可以找别人,为什么我不能?”   仲钦愣住:“我没有找别人……”   “你没找别人?”季舒远循循善诱道,“那崔正谦是谁?”   “不认识……”仲钦连连摇头,“我不认识……”   季舒远气笑了:“你不认识?他可是你的金主,你不认识?”   “没有金主!”仲钦眼睛瞪得溜圆,大声道,“没有金主!恶心!没有!”   “……”   季舒远拧眉,半晌才继续问:“那你和崔正谦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仲钦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急得快哭了,“没有金主!狗杂种!我都杀了!”   “好了好了好了。”季舒远轻轻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了,别着急。”   仲钦半晌才缓慢地平静下来,小声啜泣道:“季老师别走。”   “我不走。”   “我干干净净的……”仲钦喃喃,“别嫌弃我……”   “……”季舒远捏住他下巴,眉宇拧成川字,“你说什么?”   “……别嫌弃我……”   “……操……”   季舒远难得爆粗口,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   他难受得没办法继续躺下去,掀开被子坐起身,揉了揉额,转头看见仲钦小心翼翼地瞧他,又心疼地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   两人就这么坐了许久。   仲钦晕乎乎的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季老师突然就不开心了,便偷偷摸摸抬起眼睛瞧他。   偶尔视线撞上,仲钦吓得将脸埋进季舒远颈窝,然后过一会儿又悄悄望他。   季舒远被他看得受不了,干脆将人转了个向,从后面抱着。   “我是没想到……原来你在乎。”他亲了亲仲钦的耳朵,叹息道,“藏得可真好。”   自打第一次见面,这人就总是没心没肺的,见了谁都笑眯眯,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往心里去。   他看起来那样浪荡,原来也是会在乎的。   那些发散在圈子里和网络上的谣言,不堪入目的P图,恶毒的诅咒……   一片狼藉的名声。   好像只要隔着人潮和屏幕,伤害就不会真的落到他身上。   可是没有人从一开始就强大的。   那时候,他才十二三岁,刚上初中,大多数小孩都还在叛逆的年纪。   “我没嫌弃过你。”即便知道这会儿他听不进去,季舒远还是忍不住道,“就算你真和那人有什么,我也从来没嫌弃……我做好了挖墙脚的准备。如果非要说卑劣,那也一定不是你,而是我。”   “什么年代了还在纠结干净不干净?你还是个男的……”季舒远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离谱,“你怎么会……”   “女的就不干净吗?”仲钦垂着眼,手指蜷了起来,“我妈妈……”   “没有谁不干净!”季舒远打断他,“就算有谁不干净,也是那些人更脏!”   “那些人……”   许久,仲钦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骂道:“狗杂种!”   他翻来覆去地骂脏话:“垃圾、王八蛋……”   最后抽泣着说:“都不够……”   季舒远明白他的意思。   联系晚上刘总所说的只言片语,他已经大概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仲钦经常被带去那样的场合,人渣们也不会因为小孩在场就有所收敛,说不定还会更兴奋,期间对他母亲说过什么样的话无从考证,但必定比仲钦所骂的这些词更令人反感。   “如果你想,咱们就真去杀了他们。”季舒远语气平淡,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自然地说,“我给你递刀,好不好?”   “不……”仲钦摇头,“要判刑的……”   “喝醉了还能这么理智?”季舒远啼笑皆非,“那你想怎么办?”   “让他们破产!”仲钦振臂一挥,“住桥洞!”   “好。”季舒远温柔地说,“那你等我演完这部戏……”   “季老师,”仲钦忽然打断他,被拦着腰依然止不住地要往后倒,“我好困……我们可不可以睡觉……”   “可以。”   季舒远放任他躺下去,看见他反手拍拍身后的床,望过来时满眼都是想要被抱的期望,便躺下去将自己紧紧贴着他的脊背,温声道:“睡吧,晚安。”   浑身被温暖的热意包裹,仲钦困意上头,后面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再醒来时周围一片黑暗,他艰难地摸到手机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六点。   刚放下手机,腰间蓦然一紧,仲钦回头,朦胧间看见季舒远也睁开了眼睛。   “醒了?”   这个时间恰好是季舒远平常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他说话声音还有点哑,但神智已经完全清明。   “几点?”他一边用手往上探一边发问。   “六点……”仲钦难耐地急急喘了口气,下意识弓起脊背,“季老师……您该去锻炼了。”   “嗯。”季舒远淡淡应道,“正在热身。”   “……”   意识到他所说的热身是什么,仲钦耳根开始发烫。   “说好的昨晚。”季舒远翻身将他压在下面,眸光沉沉地凝视他,“有人喝醉了酒,没能守约。”   仲钦瞪他:“我什么时候跟您说好了?”   “要我帮你回忆?”季舒远扯了下紧贴在他腿上的东西,缓缓道,“是你说,接下来几天都没什么需要露肉的戏份,所以可以在昨晚留印子。虽然已经晚了几个小时,但我想也没有太大影响,你觉得呢?”   仲钦的思绪全部被贴上自己腿上的东西吸引过去,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话。   “……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   仲钦对于昨晚的事情其实还有一些印象,但实在没想起来季舒远到底是什么时候搞了这种小动作。   他惊恐地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往下一看——   “季舒远!”仲钦头一次叫了影帝的全名,“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   “我昨天照顾你一晚上,这么点报答也不配?”季舒远微微抬眉,“何况不是你同意过的不能浪费?”   仲钦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真会穿上这种东西,欲哭无泪地问:“这是你、你给我……穿的?”   季舒远轻笑:“也可能是你梦游时穿的。”   “你果然有见不得人的特殊嗜好……恶趣味!”   仲钦说着想去脱,被季舒远牢牢摁住了手。   他扭头控诉:“这个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   “它是不怎么好看。”季舒远缓缓摩挲到接口的地方,屈指戳了个洞,然后刺啦一声扯出一条巴掌大的细缝,悠然地说,“但是扯坏它能令我心情愉悦。”   “你……”   “我想下次你不会再那么毫无防备地喝醉酒了,”季舒远蓦地打断他,脸上笑意被收敛得一丝不剩,“是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变脸,仲钦一时有些无措。   “仲钦。”季舒远温和地对他说,“你永远不知道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别人会对你做出什么。”   “……这种时候您还要教训我。”   仲钦接受能力一向很强,既然脱不掉,他就干脆无视。   只是心情多少有点儿郁闷。   他不痛快,自然也要找别人的不痛快。   “可是您有什么立场教训我?又为什么要教训我?”仲钦跪坐起来,重重地在季舒远胸膛点了一下,“难道是因为您在吃醋?因为我陪别人喝了酒?”   季舒远神色漠然地注视着他。   但仲钦依然能看出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哈!”他笑了一声,“季大影帝的感情来得也太廉价了,我们不过是有那么一次,您怎么还生出占有欲了呢?”   季舒远沉默许久,突然说:“我道歉。”   仲钦愣住:“……什么?”   “不会再不经你的同意做你不喜欢的事。”他朝下一瞥,“既然讨厌,就脱了吧。”   “……”   仲钦喉咙哽了哽,僵在原处不动。   季舒远以为他还在闹脾气,轻轻揽住他:“对不起——我帮你……”   “也没那么讨厌。”仲钦蓦地开口。   “……嗯?”   “只是不喜欢您教训我。”仲钦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望着他道,“本来都是可以的……调情也好,打情骂俏也好,即便稍微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我没生气,就是别扭,所以想闹一下,这很难理解吗?”说着,仲钦声音逐渐放低,“是您先变脸的……”   “好,是我错了,以后不这样。”顿了顿,季舒远说,“不是想教训你,我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   “我知道,您担心我。”仲钦不太服气地说,“但我真的没那么容易醉,昨天主要是心情不好……”   他边说边回想,昨夜丑态一帧帧从脑海中滑过,于是他渐渐说不出话了。   季舒远看出他的神情中的难堪,火上浇油道:“我录了音,要听么?”   “不用!”仲钦连忙说,“我没断片!”   “骗你的。”季舒远勾了下他的下巴,“录音昨晚就删了。”   “好人!”仲钦鼓掌欢呼,“季老师好人!”   “本来是想留个证据,没想到你后来那么口不择言,什么都说。”   停顿片刻,季舒远捏着他的脸仔细观察,再次问:“真没断片?”   “没有。”仲钦摇头,“我喝酒从来不断片。”   季舒远松开他,缓慢道:“所以昨晚那么难过,你都记得。”   “其实没有很难过,都是喝醉了酒胡言乱语,您不用往心里去。”   毕竟是仲钦心头难以痊愈的一块疤,两人的关系又说不上多么亲密,没到互相敞开心扉的时候,因此季舒远本来就不打算多提昨晚那些事,颔首应了声“嗯”。   “那……”仲钦欲言又止地瞟他两眼,又瞟两眼。   季舒远扶着他的脑袋让他正视自己:“想说什么?”   “我想问……您怎么不生气?”仲钦有点儿懊恼,“我刚刚说话挺扎心的吧?”   “哪句?”季舒远想了想,“说我不该有占有欲?”   仲钦抿了抿唇。   “没生气,我觉得你说得对。”季舒远平静地说,“毕竟你是有主的人,轮不上我。”   “……”仲钦瞪眼,“这事儿昨晚不是说清楚了吗?!”   “哦。”季舒远失笑,“竟然真的没断片。”   “……您怎么总不信我?”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总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您?”仲钦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不是早就跟您说过,我对这事儿没经验的。”   季舒远沉默片刻,记起他们开始第一次之前,仲钦好像确实提过自己没经验。   但他真的没想到这只狐狸嘴里竟然会有实话。   “原来真没骗我。”   “你看!”仲钦指控道,“您就是以貌取人,从来就没信过我。”   “行。”季舒远认错的态度倒是一向良好,“是我错了,以后都信你。”   仲钦点点头,一副勉为其难原谅对方的表情。   但实际上他很心虚,毕竟以前确实是他故意误导季舒远。   之前崔正谦还问他为什么不解释,他说是因为对方没问。   其实哪是因为对方没问,分明是他觉得季舒远因为这件事情厌恶他,而他偏偏就喜欢看季舒远那副又厌恶又不得不跟他亲近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   现在他知道季舒远并没有因为那件事情厌恶他,所以他突然就觉得不有趣了。   他甚至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有点惭愧。   “所以那是你的第一次。”季舒远说,“怪不得你说不舒服,我应该多做些准备。”   “也、也没有……没有很不舒服……”仲钦实在不喜欢这么忸怩,破罐子破摔道,“这种事情就是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多试几次不就好了吗!”   “多试几次。”季舒远赞同地点头,又问,“现在几点?”   仲钦摸到手机,刚点亮屏幕,季舒远骤然倾身过来,掌心覆上他的手背,与他脸挨着脸,一块儿朝屏幕上看去——   “六点半。”季舒远说,“距离我们假期结束还有二十四个小时,确实可以多试几次。”   他抽走仲钦的手机扔到枕边,手顺着先前撕开的细缝探入。   “……”   仲钦猝不及防,一下没坐稳,生生栽倒下去。   “呜……”   他隐忍地泻出一声泣,转头将脸埋进枕头里,死死抿住唇。   季舒远捏着他下巴将唇齿解救出来,附在他耳边问:“还记得你昨晚叫了我什么?”   “不……”仲钦吞下一声哭腔,艰难续道,“不记得……”   “又撒谎。”季舒远手中动作叫人欲生欲死,语气却堪称温和,“让我怎么信你?”   “……你……”   仲钦叽里咕噜地吐出几个字,季舒远没听清,将耳朵凑过去,问道:“骂我呢?骂我什么?”   “……混蛋……”   季舒远仿佛被骂得很开心,眉眼都带笑。   “是混蛋。”他用诱哄般的语气说,“混蛋在干吗呢?”   “……”   “在讨好你。”他食指重重擦了下仲钦的唇,“咬这么紧干什么?我做得好不好?怎么也不赏两句。”   “……”   仲钦模糊间想起姜煜的台词里也经常讨公公赏,内容看着卑微,那种情境下说出来却极其轻佻。   他隐约又有些分不清戏与现实,觉得身上这个人好像就是姜煜,而他也真的是施淮安。   被折辱的人要么愈发强硬坚韧,要么堕落自毁。   施淮安无疑是后者。   他没有未来,所以只想沉浸于当下。   痛苦就哭,快乐就笑。   既快乐又痛苦时,便忘却一切礼义廉耻,大声地用哭声嚷出来,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时有多么放纵。   仲钦的口舌被交付给施淮安时,羞耻会一扫而空。   他主动攀上季舒远的肩,朦胧的目光看过去,觉得这人也变得好似梦境一般。   只有梦境里才会有让他这么欢喜的人。   他这辈子就做过那一次美梦。   “季……”   仲钦张了张嘴,有点迟疑,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唤“姜”还是“季”。   季舒远动作微顿,擦干他眼睛周围的汗,低声问:“想让我抱?”   仲钦终于看清他。   这个人好像比梦里还要好看一点。   “季老师……”他喃喃道,“季老师抱我……”   季舒远依言搂住他。   两条水里捞出的鱼似的,汗淋淋地拥在一处。   季舒远发现仲钦好像比刚才安静了不少。   他揉了揉对方脑后的湿发,声音里带着几分性感的哑:“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挺会夸?”   “我不会……”仲钦的语气听着有点不高兴,“哪有人第二次就那么会叫?”   “你第一次更会叫。”季舒远说,“否则我怎么会以为你骗我?”   “……那不是我。”   “不承认?”季舒远捏着他的脸,“下次给你录下来。”   “……不会就是不会……”仲钦在他背上挠了一下,“你教我。”   “行。”季舒远撑起身,吻他的唇,“那先学叫人。”   “……叫什么?”   “昨晚叫什么?”   “……又来!”   仲钦嗔他一眼,嘴唇却不自觉地动了动,好像在努力把那个称呼叫出口。   “算了,逗你的。”季舒远笑起来,“不叫也行,喜欢怎样就怎样,没人会逼你。”   “那我叫季老师你喜欢吗?”   “你叫什么我都喜欢。”   “但你更喜欢我叫哥哥。”仲钦勾着季舒远的脖子,床头灯光落在他眼里,碎成璀璨的星,“男人都这样,是吧?”   “……”季舒远深吸一口气,忍住强烈的破坏欲,逼着自己停了下来。   “对,男人都这样。”他嗓子被胸中滚烫的炽热烘得又干又痒,“多叫几声,我喜欢听。”   “哥哥。”仲钦瞳孔中倒映着他的影子,“好哥哥。”   “乖。”季舒远吻了吻他的额头,“学得真快。”   “那你奖励我。”仲钦仰起头,“亲我。”   季舒远便咬住他的唇。   “你也要叫我的名字。”仲钦又道,“好哥哥,叫我的名字。”   “想听我叫什么?”季舒远问,“仲钦?还有没有别的?”   “……我有个小名……别人都不知道。”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仲钦说悄悄话一般地在他耳边道,“叫卷卷。”   “卷卷。”季舒远脑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什么,没来得及抓住。   “挺可爱。”他反复咀嚼这个小名,揉着仲钦的头发问,“以后都这样叫你,行不行?”   “不行。”仲钦嘘了一声,“只能偷偷叫。”   “好,那我偷偷叫。”季舒远学着他说悄悄话那样,吻着他耳朵道,“卷卷。”   仲钦忽地咬住唇。   “卷卷。”季舒远轻声问,“谁这么爱你,取这么好听的小名?”   仲钦摇了摇头,眼尾又开始泛起润意。   他好像不想说这个,只拼命地唤:“好哥哥,你再教我。”   “今天先学这个。”季舒远说,“你多叫几次。”   “好……”仲钦点头,“我学得很快。”   “好哥哥……”他呜咽道,“我能学好的,比第一次还叫得好,行吗?”   季舒远终于意识到什么。   “不用学。”他说,“卷卷就是卷卷。”   “不一样……”仲钦倔强道,“不一样的……”   “都是你。”季舒远将他往上抬了抬,安抚道,“仲钦,人可以有很多面。”   仲钦茫然地看着他:“可是我分不清楚……”   “那就不分。”季舒远说,“不分也行。世上没有第二个姜煜,你不会认错我。”   仲钦从没想到还能这样,呆愣道:“总有一天要出去的……”   “那就到那天再说。”   仲钦没再应声。   他想起自己在很久之前的心理,决定放纵的那一刻,他有恃无恐,因为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疯。   他本以为季舒远比自己理智,紧要的时候能拉他一把。   但这个人好像疯得比他还厉害。   事情开始的时候,好像谁也没想过后果,谁也没想过拍摄结束以后怎么办。   昨晚的事情将他拽回现实,让他想起自己一片狼藉的生活。   于是今天他短暂地拥有了片刻清明,不仅自己想分清这个人,也想逼着他分清自己。   然而很快他就在季舒远的引导下再次陷入混乱。   “今天不必去想明天的烦恼。”季舒远说,“你现在想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仲钦觉得他说得有理。   还能有什么后果呢?他的生活已经够糟了,无论如何不会更糟。   “我现在想什么……”仲钦声音很低地说,“你太轻了。”   季舒远动作一顿,随后力道加重。   “我还想……”   “还想什么?”   仲钦眼中蒙着一层水雾,看向他时目光散成一片,找不到焦点。   “我想……”他只能不自觉地朝着温度最高的地方伸出手,语调又轻又碎,“哥哥抱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5 18:00:00~2021-09-26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葡萄酸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你如果愿意,下次可以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未消的缘故,仲钦今天比往常任何时刻都粘人。   事后季舒远先给他清理,然后让他自己去床上睡觉。   仲钦困得眼皮都打架了,还杵在他旁边不肯走。   季舒远只好迅速解决,再陪他一块儿过去。   先前两人情绪都不太稳定,闹得有点凶,也没察觉时间流逝,这会儿一看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饿了吗?”季舒远问,“要不先吃点东西?”   仲钦摇头:“头晕,只想睡觉。”   季舒远觉得这样不行,本来昨晚就没怎么吃,便将小面包掰碎,混着牛奶强迫着喂他吃了点。   一觉睡到傍晚,仲钦总算恢复了元气,兴致勃勃地点了一顿大餐。   他俩这情况不适合大摇大摆地单独出去吃饭,而且也懒得出去。   大餐经外卖配送过来,打包费都花了一百来块。   季舒远日常生活从来没这么奢侈过,看完小票后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仲钦,认出他身上那套睡衣也是某个大牌,单价高达五位数,虽说质量确实不错,但在季舒远眼里,这价格多少带点智商税。   金丝雀就是金丝雀,即便没被人豢养,也依然足够金贵。   季舒远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贵就贵吧,也不是养不起。   毕竟他皮糙肉厚穿什么都行,仲钦和他不一样。   两人面对面坐在茶几前吃东西,季舒远留心观察着仲钦的喜好,发现放在远处的那盘大闸蟹都快冷了也没被他动过,便用筷子戳了戳,问:“不喜欢吃这个还点它干什么?”   仲钦瞟他一眼,没说话。   季舒远以为他是被折腾得太狠,现在还发脾气不想搭理自己,便也不再提。   过了会儿,他又看见小干锅里的虾也完全没动,忽然福至心灵道:“你懒得剥?”   仲钦懒洋洋戳了戳碗里的饭:“没有想让季老师帮忙的意思。”   季舒远一笑,戴好手套,将那盘大闸蟹端过来。   没多久,剥好的蟹肉装在一只干净的小碗中,随后被放在仲钦面前。   “这么快?”仲钦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季舒远面前堆成小山的壳,咋舌道,“您剥得好干净!”   “练过。”季舒远说着换了一双手套,又去捞干锅里的虾。   “怎么练的?”仲钦好奇道,“前男友?”   “没有前男友。”季舒远想起什么,噙着笑意道,“是有一次和家人出去旅游,参加了一场吃虾蟹的比赛。那场比赛以家庭为单位,我不爱吃,就担任剥的工作。当时现场有专门的人教我们怎么剥蟹,学完之后又比赛几个小时,熟能生巧。”   “哇!”仲钦羡慕地说,“您经常和家里人出去旅游吗?”   “嗯,至少每年会去一次。”季舒远面不改色道,“你如果愿意,下次可以一起。”   仲钦刚要答应,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你们一家人出去旅游,我一个外人跟着不好。”   季舒远将一只剥好的虾放进他碗里,心道等下次来临时,未必就还是外人。   吃完饭,两人一块儿看了部电影,又凑在一处讨论了一下后面几天的拍摄,之后便早早地上床入睡。   第二天季舒远依然雷打不动六点起床锻炼。   除了第一次把仲钦折腾得起不来,所以他只好陪着睡懒觉以外,后面这段时间即便仲钦睡在这儿,季舒远也没改变作息。   甚至如果前一天睡得早,他还要把仲钦也拖起来锻炼。   仲钦有轻微的起床气,但是作为一个男明星的自律精神深深刻在他骨子里,所以一听季舒远说不锻炼就会长胖,他便是再困也会忍着烦躁爬起来。   但今天确实爬不起来。   季舒远掀开被子,打算按照以前的程序,先伺候人把衣服换了,然后拎着他去洗脸刷牙。   一般洗完脸以后仲钦就清醒了,即便还是睡眼朦胧不说话,好歹能自己走路。   然而今天他刚掀开睡衣,瞧见对方身上惊心动魄的痕迹,又默默地把衣服放下了。   “……怎么了?”仲钦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放倒,身后人竟然也破天荒地重新躺了下来,困惑地呢喃出声。   “还早。”季舒远勾了下他的领口,将肩上一朵绯红的印记盖住,吻了吻他的后颈,“再睡会儿。”   仲钦脑子里残留的男明星自我修养意志顽强地挣扎了一秒钟,果断败于懒惰:“好,再睡会儿。”   两人最后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仲钦半梦半醒间摸到手机,眼睛虚起一条缝看过去,瞬间被吓清醒了。   “梁、梁、梁……”他使劲摇晃季舒远,“梁导!”   “别慌。”季舒远淡定地看了眼时间,“没迟到,接。”   “哦。”仲钦缓了口气,按下免提,接通电话,“喂,梁导。”   “小仲啊,我记得你就住小季对门是吧?辛苦你去找一下他,跟你俩说个事。”   仲钦回头与季舒远对视一眼,利索地爬下床:“梁导您稍等。”   他跑到门口,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   季舒远跟过来,将门打开,两人模拟了一场刚刚才见面的对话,然后关上门。   仲钦舒了口气:“您说吧梁导。”   “是这样。”梁成没察觉到半点异样,闻言便道,“现在咱们的场地出了点问题,得把后面几场在施淮安寝宫的床戏先拍了,所以提前跟你俩说一声,后面几天要辛苦一下了。”   仲钦张了张嘴,半晌才问:“是从今天就开始拍吗?”   “对。”梁成说,“这些戏咱们围读的时候都讲过,我看你俩台词也背得挺熟的,应该没啥大问题吧?”   “……”   仲钦掀起睡衣下摆看向自己的肚皮,随后惨不忍睹地闭上眼。   好在季舒远还算镇定,接过他的手机说:“我记得后面这几场戏仲钦身上都得带妆。”   可能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个,梁成愣了下才应道:“是,这有什么问题?”   “咱们剧组化妆师都是女性,多少不太方便。”季舒远说,“我有个认识的男性化妆师朋友,正好这两天他在影视城,可以让他过来帮个忙。”   “啊?”   梁成心想化妆师这职业就和医生一样可以无视性别,以前也没见别的演员有这么多毛病。   但季舒远毕竟是在解决问题,而非仅仅提出问题,于是他也不好一口回绝,只问:“咱们可是今天上午就得开始演,你那朋友来得及么?”   “来得及。”既然提了,季舒远就没打算让梁成拒绝,直接道,“我已经给他发了消息,几分钟就能到。我们在酒店把身上的妆化好,脸上还是让剧组化妆师来,以免前后妆造不一致。”   “……你还考虑得挺全面……”梁成确实无法拒绝,也没必要拒绝,反正又没让他加钱。   “行吧。”他松口答应道,“那你们尽量九点之前赶过来。”   “嗯。”   挂掉电话,仲钦焦急地问:“你真认识什么男化妆师?”   “认识的当然有。”季舒远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但不在影视城。”   “那……”   “慌什么。”季舒远笑了下,抬手挠挠他的下巴,“邓琪以前就是学化妆的。”   仲钦急得上头,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不还是个女孩儿吗!”   “不然呢?”季舒远深深地望进他眼中,“你还真想让我找个男人来看你?”   “……”仲钦有点想笑,“瞧季老师说的,看过我的男人还少吗?等以后电影上映,还会有更多人看。”   季舒远不太想搭理他,低下头给邓琪发消息。   仲钦却像看不懂气氛似的,还在继续叭叭:“您这种心态真的不太好,虽说我上午那句话说得是有点直接,但话糙理不糙嘛。”   季舒远抬头看他:“哪句?”   仲钦愣了一下,潜意识里有点害怕他生气,嘴上却依然不知好歹地说:“我知道您跟我是第一次,可能会有那么点特殊的情结,但是我们这关系……顶多就算p友,应该不好过多干预对方吧?”   季舒远沉默。   仲钦继续道:“我这人就是特别不喜欢别人管教我……我是怕您在意成了习惯,下次我跟别人演吻戏演床戏的时候,您说不定还想打电话教训我……”   “小东西,提起裤子就翻脸。”季舒远气得要笑,“昨天求着要哥哥抱的人又不是你了?”   “……”   仲钦闭上嘴,心里却想:行吧,随便吧,反正拍完这部戏就很难再见面了。   既然如此,关系存续期间过界一点也没什么。   而且……仔细想想,两人之间好像还是他自己过界更多一点。   算了,没脸说。   他心里乱糟糟的,暂时不想面对季舒远冰山一样的脸色,脱掉衣服去浴室冲澡。   虽然邓琪知道他俩一块儿睡觉,但是并不知道他俩还会一块儿睡。   仲钦跟季舒远说得好像他什么也不在乎,实际上他有点尴尬。   拍戏的时候脱得再干净他也不怕,摄像大哥用镜头怼在他身上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若是想到即将要被人看见这满身痕迹,他顿时就感觉羞耻得不行。   因为这是真的。   他真跟季舒远搞了。   外边季舒远将屋内少儿不宜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发现仲钦还没出来,便直接推门进去:“要人帮忙?”   “……不用。”仲钦正在照镜子,听见动静默默地裹紧浴袍,“邓琪到了吗?”   “刚发消息说进电梯了。”顿了顿,季舒远道,“田杰也在一块儿。”   “他们又一起去买早餐了?”仲钦把田杰当半个亲人,对他没什么忌讳,闻言侧重点歪得厉害,啧了声,“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别让他祸害你家小姑娘。”   “……”   季舒远想说人家还不到三十怎么就一把年纪了,但又想到邓琪才二十出头,确实差距不算小,便只说:“管好你自己。”   仲钦张嘴要反驳,听见他接着道:“该穿的穿好,小姑娘没见过大场面,别吓到她。”   “……”仲钦忧愁地叹了口气。   季舒远:“不过田杰虽然一把年纪了,应该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季老师,”仲钦暗示地指了指腰上一块指印,“别让我恨您。”   “下次轻点。”季舒远没什么歉意地说,“尽量留在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   仲钦脱口道:“我演床戏的时候连内裤都不能穿,只有前面……”   他骤然安静下来。   季舒远倚在门边,悠闲地轻笑:“前面什么?”   “……”仲钦推开他,“走开,别挡着我换衣服。”   说换衣服,其实根本没什么能穿的。   他选了一条遮挡面积最大的内裤,刚穿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6 18:00:00~2021-09-27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也、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也就在这种事情上能忍。”   季舒远过去开门,外面只站着田杰一个人。   “邓琪回房间拿化妆箱了。”解释完,田杰有些犹豫地问,“我……我方便进去吗?”   季舒远面无表情地堵在门口:“不太方便。”   “进来吧!”仲钦在里面喊道,“又不是没见过!”   季舒远目光危险地盯着田杰:“你见过?”   “……”田杰咽了口唾沫,“其实也不算……那会儿他才十几岁……”   “季老师,”仲钦截断田杰的话,“我杰哥是钢铁直男,您能不能不要这么草木皆兵?”   “没事,当时是不知道他的性取向,现在知道了就应该避讳。”田杰笑笑说,“那我先回房间,你们弄好了叫我,这是早餐。”   季舒远接过早餐,点了下头,到底还是没让田杰进屋。   他关上门过来,递了个小笼包给仲钦,又把豆浆插上吸管。   “田杰从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仲钦咬了一口小笼包,垂着眼解释,“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儿,他在我眼里也跟亲哥没两样。”   季舒远没什么情绪地应声:“嗯。”   “所以不用那么防着。”仲钦说,“我在这世上没几个可以信赖的人,他算一个。”   季舒远仍然只说:“嗯。”   仲钦不满地抬眼看他。   季舒远终于舍得多说几个字:“但这都不是能让他进来看见你这副模样的理由。”   “有必要吗?”仲钦又想笑,“那您还让邓琪进来呢,就不怕我是个双性恋?”   季舒远淡淡道:“但凡我会化妆,就不会让她来。”   “……”仲钦无语,“您真没救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是,自从醉酒之后,季舒远的很多表现都不一样了。   自然得好像他俩谈了好几年。   可是仲钦无话可说。   是他自己哭唧唧地求着要人疼,真断片了还能装傻,他却连傻都没法装。   就完全不占理。   ……主要是大多数时候他自己接受得也挺自然。   比如让季舒远伺候他吃早饭。   直到手里豆浆都喝完了,仲钦才发觉自己一直坐在床边没动过,每一个小笼包都是季舒远送到他嘴里的,鸡蛋也是对方剥好了喂他。   虽然以前他也非常懒惰,但真的从来没懒惰到这地步。   仲钦接过季舒远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无意间瞥见自己身上季舒远留下的罪状,突然又觉得心安理得起来。   ——他该!   待两人吃完早餐,邓琪终于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邓琪拎着个大箱子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道,“好久没用这个了,有点乱,花时间收拾了一下。”   “没事。”季舒远接过箱子,朝里面抬了抬下巴,“人在床上趴着。”   “好!”邓琪搓了搓手,“希望我的化妆技术没有生疏,钦哥……”   她转进屋看见床上的人,也看清了那人身上的痕迹,话音卡在了喉咙里。   季舒远发消息的时候只跟她说需要给仲钦化个妆,可没告诉她是要反向化妆啊!   “生疏了也没事,不用很麻烦。”仲钦朝她打了个招呼,“让别人看着以为是化妆化上去的就行。”   “……”   邓琪看看仲钦,又回头看向季舒远,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   “九点之前要到片场,别耽搁了。”季舒远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补充道,“出去别乱说。”   “……好。”   邓琪心想这她哪敢乱说?自家老板面冷心热就算了,崔总看起来像个笑面虎,要是知道他被人戴绿帽子的传言是从自己这儿流出去的,那她能有个全尸吗?   想到这儿,邓琪不禁在心里给季舒远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平时不声不响的人都是干大事儿的,娱乐巨头老总又怎么样,还不是说绿就绿?   她战战兢兢地翻出化妆用品,从仲钦肩上的痕迹开始化起。   过程中她完全不敢乱瞟,安安分分地只盯着手里的这一小块红痕。   待背部弄完,邓琪直起身,小小地松了口气。   ——累死人了,真够多的。   没想到季舒远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私底下竟然这么暴力!   要不是季舒远就在面前,她肯定要关心地问仲钦一句疼不疼。   不过即便现在不能问出口,她也已经替仲钦觉得疼了。   季舒远亦是有点惊讶。   先前他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瞧着确实相当触目惊心。   主要是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仲钦又一直嚷嚷着太轻。   他那样儿浪得人实在没办法理智,一口一个哥哥的,叫得季舒远魂都散了,哪还能顾及别的?   而且事后他也没说过疼……   “下次一定轻点。”季舒远蓦然开口。   邓琪紧紧抿住唇不敢说话,心里祈祷他俩能当自己是个透明的。   “没事,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仲钦的脸还埋在枕头里,说话嗡嗡的,“我肤质就这样,不怪您。”   邓琪快被感动哭了:脾气太好了小仲!   脾气这么好的漂亮小零是会被狠狠欺负的!   季舒远瞥他一眼:“也就在这种事情上能忍。”   邓琪:SOS!我听到了什么!   “脖子上也画两个吧。”季舒远问,“能化出一样的么?”   “我尽量。”邓琪收好心思,专心致志地继续干活。   等她化完一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季舒远也站了过来,正皱着眉查看她的工作成果。   “有点不一样。”他伸手摸了摸,“质感不同,镜头会放大效果,拍出来可能会有差距。”   “要不……”邓琪吞了口唾沫,弱弱道,“您来两个真的?”   季舒远看向她。   邓琪被他看得直打颤:“我、我重新……”   “算了。”季舒远打断她,“卸掉吧。”   邓琪连忙点头,用卸妆湿巾将刚才画在脖子上的几个印子卸掉,然后退后两步,侧了侧身,表示自己不会看。   然而余光还是没忍住往那边飘。   她看见季舒远先是捏了捏仲钦的后颈,继而俯下身,将唇印了上去。   !!!   这是她不花钱能看的?!   “嘶——季老师,您别……”   察觉到旁边还有外人,仲钦把最后的“舔”字吞了回去。   几秒后,季舒远抬起头,拇指留恋似的在那处揉了揉。   这是他第一次在仲钦脖子上留下痕迹。   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虽然不能直白地告诉别人这个人是他的。   但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最后仲钦脖子上有左右两个不对称的小红莓,再往下,衣领旁锁骨上方也有一个。   后面上半身全部完工,邓琪不知道应该先让仲钦转过身还是先弄下边。   ……不管哪边好像都不太妙。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邓琪下了决定,举着化妆刷开口。   “那个,屁、屁……”她话都说不清了,“那什么,我……”   仲钦腰部以下搭着被子,邓琪不看也知道不会比背上好到哪儿去,并不敢直接掀。   她本意是想让仲钦主动一点,谁知季舒远忽然道:“我来吧。”   “啊?”邓琪愣了愣,“您会吗?”   她嘴上还在询问,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直接把化妆刷交到了季舒远手里。   “试试。”季舒远接过东西,“刚刚看你操作觉得不算太难。”   那是不难,邓琪在心里说,毕竟您是在真品上面作假。   “先弄前面吧。”季舒远示意仲钦转身,“要是弄得不好,方便擦。”   仲钦依言翻过来,咸鱼似的瘫在那儿,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模样。   季舒远喉结微动,不仅不想遮,还想再添两个新的。   “季老师你速度有点慢。”仲钦说,“要不还是让邓琪来吧。”   邓琪背对着他们坐在那儿玩手机,闻言浑身一僵,心说千万不要!   “熟能生巧。”季舒远道,“下一个速度就快了。”   邓琪:季老师绝世好攻!   季舒远说话算话,下一个果然就把速度提了起来。   他从小学什么都快,这点事情做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前面化完,季舒远又让仲钦翻身,利落地掀开了被子。   邓琪感受到身后一阵风,滑手机屏幕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我来这里干什么来着?   没多久,季舒远全部弄完,在仲钦屁股上拍了下:“起来穿衣服。”   “别拍啊!”仲钦立刻背手去捂,“粉给我拍掉了!”   季舒远笑了声:“放心,没掉。”   邓琪:救命!季老师竟然还会笑!磕死我了!!!   “我穿套宽松点的衣服吧。”仲钦伸手指挥,“衣柜里有件白色的大码体恤,季老师帮忙拿一下。”   季舒远依言找到他说的衣服,顺便还给他配了一条裤子。   邓琪这视角正好对着衣柜,见状在心里呐喊:这种熟练程度!说你们没结婚谁信!   她本来是在看小说,但一直忍不住留意他们的动静。   直到仲钦换好衣服提醒她,她才发现自己半天都没翻页。   磕晕了头了——邓琪心里叹气——谁能想到呢,男同竟在我身边。   顶流×影帝的cp是真的,她还近距离观摩了影帝给顶流种草莓,说出去是姐妹们都会尖叫羡慕的程度。   可惜她不能说。   否则明天尖叫的姐妹们就得来给她收尸。   三个人收好东西出门,仲钦提前给田杰发了消息,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正好遇上。   田杰看着他脖子上的痕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仲钦估计他是想问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但是影帝在场,他不敢出声。   娘家人好像都不太可靠。   仲钦默默地想,毛启瑞就算了,直接是个影帝粉丝,没想到田杰也这么不中用。   他都还没正儿八经跟人谈恋爱呢,田杰在季舒远面前竟然就已经一副自己是外人的表现。   酒店外面有粉丝拍照,仲钦作为一个流量爱豆,以前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   今天他却一副做贼的模样,将外套衣领竖起来,淡淡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缩着脖子迅速钻上车。   虽然已经用化妆品二次创作过,但仲钦不敢拿粉丝的火眼金睛去赌。   那可是看见个边角都能扒出他衣服多少钱的粉丝!   几个人低调地抵达片场,梁成立刻迎过来:“还好没迟到,赶紧去化妆间!”   说着他也跟两个主演一起往那边走,想看看仲钦那妆化得怎么样。   进了化妆间,仲钦脱掉上衣。   梁成一看,瞪大眼睛,“嚯”了一声。   “怎么这么多?”他上前仔细看了看,评价道,“小季你叫的这化妆师不太行啊,看着有点假了都。”   仲钦:“……”   梁成上手在他肩上那块印记搓了搓,回头问:“要不擦掉几个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仲钦:!!!【瞳孔地震   orz为啥昨天大家都不评论,我写崩了吗QAQ【颤抖 第52章 “这是真的,导演。”   仲钦与季舒远对视一眼。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提前想了无数种办法来应付梁成,但接下来几天都有床戏,他这痕迹一时半会儿消不了,到时候解释起来只会更麻烦。   仲钦讨厌麻烦,更讨厌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于是抢在季舒远开口之前说:“这是真的,导演。”   “什么?”梁成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愣了一下才问,“擦不掉?”   季舒远喉结动了动,最终没出声。   “擦不掉。”仲钦朝梁成微微鞠躬,“不好意思导演,这件事情是我们擅作主张……”   “等会儿,什么意思?”梁成依稀抓住了什么,皱着眉朝他抬抬手,“你先别急着道歉,给我解释清楚。”   “是这样。”季舒远上前一步,将仲钦拉到身后,“先前化妆师化完后我们觉得效果不是特别好,他提议干脆弄个真的,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和仲钦聊了聊,他最后也同意。”   “……”梁成欲言又止半晌,摊开手掌,盯着自己摸过仲钦后沾上红色的手指问,“那这粉是怎么回事?”   “怕您觉得还是化妆出来的效果更明显,就又在上面抹了一层。”季舒远面不改色地说,“我们主要是担心时间来不及,毕竟化妆比卸妆费时,就先把化出来的效果给您看,您若是觉得真的更好,这些很快就能卸掉。”   梁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仲钦及时开口打断他:“对,反正都是男的,这方面也不用避讳,我就让化妆师和季老师帮忙了。”   梁成果然被搅乱了思路。   本来他觉得季舒远话里好像有点什么东西不对劲,被仲钦这么一引导,脑子里的想法瞬间转了个向。   接下来几天的床戏都是延续今天,主要拍施淮安和姜煜刚在一块儿厮混时有多么肆无忌惮,几乎是日日笙歌。   这种情况下,施淮安身上今天的印记比昨天的印记只能多不能少,之前就有的印记也还得留在原来的地方,化妆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准,只是因为拍摄不拍全身,所以倒不是大问题。   但无论如何,真的肯定更好些,后面几天印记颜色逐渐减淡的效果也是依靠化妆很难把控得到的细节。   如果是男女演员,真要搞些出来确实不太方便……现在既然仲钦自己都不在乎,他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先去把这粉擦了吧,我看看效果。”梁成说着有些不满,“下次做决定之前一定要先问过我,这种事做了又不能反悔,万一出了问题你们谁能担责?”   仲钦张口就要认错:“对……”   “抱歉,主要还是我做出的决定。”季舒远截口道,“现在想想确实有点欠缺考虑,就罚我一半片酬吧,用来弥补损失。”   “……”仲钦瞪大眼睛。   “……倒、倒不用这样……”梁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反而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严肃了,摆摆手道,“场地出问题也不是你们的错,大清早赶工确实会有来不及协调的地方,而且也没什么损失……那什么,仲钦你先去把妆卸了让我看看。”   “……嗯。”仲钦看了看季舒远,抿了下唇,转头去找化妆师卸妆。   没多久,他卸完妆换好戏服,在外面找到梁成。   室内刚清完场,梁成正在和季舒远还有一堆摄影师聊天。   见仲钦过来,梁成连忙让摄影师散开,朝他招了招手:“来给我看看。”   一伙人视线全部落在仲钦身上。   他停在众人中间,缓缓将身上轻纱褪下一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短小!orz今天有点事情,赶出来一丢丢先发出来,晚点加更~可能要等到凌晨,早睡的小可爱明天再看叭~   啵唧~   -   感谢在2021-09-26 21:45:18~2021-09-29 18:0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冲鸭 6个;络络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你不是个物件,也不是需要套上脚链的鸟。”   宛如白雪落梅,仲钦脊背上散落着数片或深或浅的红痕。   可能因为方才卸妆时搓过的缘故,这些红痕周围还有晕出去的余色,意犹未尽似的逐渐与瓷白肌肤融为一体。   而且不仅后面有,前面更多,甚至好几个都在环绕在令人羞耻的部位,和他本身的粉嫩颜色互相映衬。   在场几个人面面相觑,可能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时创造这些红痕的场面。   仲钦面上没什么表情,心脏却仿佛已经蜷了起来。   他不是怕被人看。   主要是在这么多意味深长的目光沐浴下,他也会和别人一样难以自制地回想起昨天。   季舒远在床上很少有dirty talk之类的发言,但他会引导仲钦说出更加无地自容的话。   大部分发言都不是他清醒时能说出来的。   仲钦余光瞥见面前两个人都在往自己胸前瞟,难免回忆起当时——   季舒远俯身吻他,指腹在那处打着旋儿,叹息道:“难怪。”   仲钦迷茫地问:“难怪什么?”   “难怪我上次就觉得……”季舒远笑了声,说,“你挺新的。”   “……”仲钦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颜色。”季舒远说,“很浅。”   见仲钦还是不明白,他又补充道:“是没被别人弄过的样子。”   说完他就重重弄了几下。   仲钦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羞得耳朵都要滴血:“这是天生的!和弄不弄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听说。”季舒远愉悦道,“都是第一次,见识浅薄,只能道听途说。以后多多实验,一定会有正确结果。”   他着重强调“第一次”三个字,听得仲钦有点后悔那么容易就和盘托出。   本来以为他不在意才那么快承认的,没想到他其实挺在意。   仲钦当时只觉得后悔,满脑子都是要找补回来的潜意识,于是嘴比思维更快地脱口道:“那我自己弄过,不算吗?”   “……”   季舒远动作放缓,笑意深深地问:“自己弄过?”   仲钦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了逗弄对方都说了什么,简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看影帝这反应,那伤敌的八百估计还得打个折扣。   于是他紧闭着嘴装死。   “怎么弄的?”季舒远轻缓地抚动,悠悠问,“这样弄的,还是这样弄的?”   仲钦被他搞得装不下去,开口试图转移对方注意力,乱嚷道:“季老师好厉害……放过我吧……我错了……”   季舒远显然没放过他。   所以他今天还有点肿。   虽然不算特别明显,但确实肿。   也不知道周围这些人看出来没有。   如果看出来了……那真的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明明是因戏献身,却会有这种完全不必要的痕迹。   好在很快梁成就说行了,让他穿好衣服。   仲钦这戏服穿不穿好其实根本没什么差别,顶多就是勾引和诱惑的区别。   他草草系好腰带,回身看向梁成,面上乖乖巧巧的,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   好像刚才满身暧昧的不是他。   “是有点多。”梁成摸着下巴说,“不过确实比化妆出来效果好。”   他环顾几位摄影师:“你们觉得呢?”   大家明显已经听说过仲钦和季舒远先斩后奏的做法,没露出惊讶的表情。   令人松了口气的是,直男谈起这种话题似乎反而没那么敏感。   “你俩也太敬业了。”其中一位摄影师感叹完,又好奇地问,“这是嘴嘬的还是手摁的?疼吧?”   “都有。”仲钦笑了笑,“不疼。”   “嚯,这是真豁出去了!”另一个摄影师打趣道,“季老师种草莓的时候什么心理啊?男人和女人的感觉不一样吧?”   “没什么感觉。”季舒远毫无情绪地说,“工作而已,没多想。”   仲钦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心里却想,季老师的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他那嘴就跟蚌壳似的,面对别人的时候硬,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也不见得软。   当然,嘴不是最硬的。   所以这个人真的非常不坦诚。   “行了,叫你们来谈正事的,插科打诨干吗呢?”梁成的声音掐断了众人的玩笑话,“知不知道咱们在这儿说话的时候每一秒钟都在花钱?”   “知道知道。”先前说笑的摄影师道,“这不是没什么毛病嘛,能拍啊。”   “确实。”一个年龄稍大的摄影师应和道,“主要还是看怎么拍。”   “挺好的,就这样吧。”另一个摄影大哥也说,“拍哪儿都有,方便。”   “拍哪儿都有”这句话提醒了梁成,当即便问:“咱是不是还有个拍屁股的镜头?”   “咳咳……”仲钦被自己口水呛了几声。   见他这样,梁成倒笑了起来:“这时候还害羞什么?弄都弄了,也不差那几个。”   “……嗯。”仲钦埋着头,低声说,“有的。”   梁成愣了:“啊?”   他本来想说现在补几个,猝不及防听见仲钦开口,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地确认道:“什么有?屁股上也有?!”   “……”   仲钦似乎不太好意思,摸了摸脖子,点点头。   几个摄影师立刻哄笑着调侃:   “哟!”   “季老师厉害啊!”   “这真是下血本了!”   “这年头这么敬业的演员不多见了!”   “梁导你这不加片酬说不过去了啊!”   “去去去!”梁成看见仲钦满脸通红,佯作踢了几人一脚,“赶紧准备去!马上就要开拍了!杵这儿干什么?用你们的工资给他俩加片酬?”   众人散开,梁成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眼前两个人,委婉地问:“你俩……拍戏到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没有。”仲钦低眉顺眼地拢了拢领口,“导演放心,我们知道这是拍戏需要。”   顿了顿,他笑着道:“以前吊威亚差点送命的事情都经历过,这些不算什么。”   季舒远闻言瞥他一眼。   仲钦恰好也看向了他,笑着说:“倒是委屈季老师了,多亏他不嫌弃我。”   “差不多了吧。”季舒远似乎不想听他的恭维,朝梁成颔首道,“我们去化妆。”   梁成一看时间,哎哟一声,摆摆手:“赶紧去赶紧去!”   季舒远抬脚就走,仲钦跟在他身后。   转过拐角,季舒远脚步蓦地一慢,仲钦一时不察,额头撞在了他背上。   “抱……”   仲钦下意识要道歉,季舒远已经回身,视线落在他裤腰以下。   “我嫌弃?”他眼眸微垂,“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碰过?”   “……季老师,”仲钦肩膀抵在墙上,躲避一般往后侧了侧身,“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您害不害臊?”   季舒远:“我瞧你不怎么害臊。”   “哪儿的话,”仲钦摸摸耳朵,“我羞得脸都红了。”   季舒远抬眉:“你装起来能把屋顶叫翻。”   “您怎么这样?”仲钦眼帘一掀,含笑的目光扫过去,“我明明都是真心实意的。”   “哪句话真心实意?”季舒远问,“说你爽?还是夸我棒?”   “季老师好不要脸,这两句不都是一个意思?”仲钦装模作样地叹气,“您就想听我夸您。”   “是想听。”季舒远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你夸么?”   “那……”仲钦环顾四周,没见着人,便倾身凑过去,混着热气的声音响在季舒远耳边,“我晚上再夸您,好不好?”   季舒远一把捉住他的腕:“空头支票。”   “那怎么办?”仲钦这回是真的想叹气,“我知道您心里不高兴,可是您找我发气也太没道理了。是我让您留这么多痕迹的吗?”   季舒远沉着脸没说话。   早上他在仲钦脖子上留下痕迹的时候心里明明很兴奋。   他那时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再展示给别人看,就能隐晦地昭告所有人这个漂亮的东西是他的。   但不是所有的烙印都可以展示给人看。   大部分都是他想留着给自己看的。   于是从仲钦卸完妆走出来那一刻起他就在不爽。   而这种暴躁的情绪在梁成提起需要拍某些特殊镜头时达到了顶峰。   他看见几个摄影师对着仲钦笑,只觉得人人都不怀好意。   理智崩成了一条危险的弦。   季舒远忽然想,如果是他养金丝雀,或许舍不得折断雀的翅膀,但一定会打造最坚固的牢。   漂亮的,金光灿灿的,密不透风的牢。   不想让别人进,也不想让他出去。   大抵是从他几句侵略性的眼神中读出什么,仲钦骤然开口道:“季老师,我暂时不想成为某个人的所有物——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舒远依然没有答话。   他拇指用力地在仲钦手腕内侧按了按,然后俯下身,很轻地在仲钦鼻尖处吻了一下。   “!”   仲钦瞪大眼睛,被吓了一跳,立马回头看周围有没有人。   “我刚上初中那年,有段时间沉迷一款游戏。”季舒远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见,语调沉稳地说,“因为玩游戏,我的作息被完全搅乱,甚至影响了学习。”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但仲钦依然很有耐心地问:“然后呢?”   季舒远静静地盯着他,缓慢道:“然后我毁掉了游戏机。”   仲钦心头一跳。   “游戏机没有告诉我它不想被毁掉。”季舒远说,“它没说自己想留下来。”   “……它只是个物件。”仲钦说,“不会开口说话。”   “嗯。”季舒远放开他,“但你会。”   仲钦手指紧了紧。   “仲钦。”仿佛自我告诫一般,季舒远低低道,“你不是个物件,也不是需要套上脚链的鸟。”   “……”   明明对方已经比刚刚距离自己远了一些,仲钦却觉得周遭气氛比方才更为压迫了。   他有点喘不过气。   “人会知道自己愿意待在哪儿的。”季舒远轻声问,“对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叉腰   感谢在2021-09-29 18:04:05~2021-09-30 02:1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莫尔 5瓶;六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人长得好看,想求什么求不到?”   仲钦其实没太听明白季舒远的话,只是直觉地感觉到危险。   但他最后那样温和地发问,又让人觉得,他好像有点难过……   这个人说话总是这样意有所指地隐藏些东西,好像生怕一旦说明白了就会失去什么。   仲钦脑子里混乱地分析季舒远的意思。   因为被游戏机扰乱了原本的生活,所以就要毁掉游戏机。   那么被他扰乱了生活,也本该毁掉他。   但他不是个物件,不能被毁掉,所以呢?   毁掉游戏机从本质上来说,是主动远离诱惑的一种办法。   ……所以,是要离开他吗?   这是应该的,是意料之中。   还没进组的时候季舒远就说过,希望拍戏结束后能各自回归正常生活。   仲钦自己也一直这么想。   可这会儿不知怎么,他心里好像被什么坠着,沉甸甸的。   而季舒远那话与其说是在问仲钦,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   所以他并不等仲钦的回答,说完便转身朝化妆间走去。   两人安静地做好妆发,出来听梁成讲完戏,便摆好姿势准备拍摄。   后面几场在施淮安寝宫中拍摄的床戏其实几乎都不完整,主要是拍摄一些片段,后期剪辑出来可能一分钟都不到,但拍的时候却相当费时。   这几场床戏中只有其中一场相对完整,是在姜煜逐渐得到皇帝的信任之后。   因为开局不利,姜煜想要讨好皇帝,需比其他人付出更多努力。   好在他自幼吃苦,一般皇子做不来的事,他全都能做,不会做的,他也愿意下功夫去学。   比如伺候人这门功夫,他就很愿意向施淮安讨教。   两人窝在寝宫内有一小半的时间在翻云覆雨,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施淮安指导姜煜行侍奉之事。   从端茶倒水到擦身更衣,姜煜无不躬亲。   每日去向皇帝请安之前,他都会将施淮安当做对象反复练习。   日复一日,皇帝总算觉得这个儿子确实贴心。   到这时,各派势力终于开始注意到这位第七皇子,自然纷纷认为这是施淮安终于站了队。   于是朝中逐渐出现许多弹劾施淮安的声音,指责他别有用心。   施淮安将计就计,让另外几个皇子也挨着过来贴身伺候。   然而皇帝身体越发不济,每日呕吐三四次,秽物沾得到处都是。   皇子们个个金贵,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里见过这阵仗?遇事能镇定地指挥宫女太监伺候都算不错的,没一个敢靠近皇帝,更没一个愿意亲自处理。   但这些姜煜从未假手于人,每次都是亲手替皇帝擦拭。   人到终老权势皆空,所需所求更多是亲人关照。   皇帝渐渐觉得其他几个皇子眼看他不行了,都只想着争权夺势,并不关心他这个老父亲,于是越发信任姜煜。   姜煜连续几日看见兄长们吃瘪,心情大好,回去问施淮安想要什么报答。   彼时施淮安正在看属下递来的信笺。   他今日称病没去御前,实则是因为昨日要得太狠,晨起时赖床不想动。   整日未曾出门,他便也懒得正经穿衣束发,身上只披了件轻薄的长衫,乌黑长发垂在身后,于腰际草草挽了个结。   他侧躺在美人榻上,长腿随意地搭着,柔韧的腰陷下去,衣襟微垂,显出小半美妙风光,和风光上斑驳的人为痕迹。   自听见姜煜进门,施淮安便将信纸放下了,原本正要起身,闻他所言,又重新躺了下去。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瞧着姜煜走近,笑吟吟地问:“什么报答都行?”   “什么都行。”姜煜随手脱掉外袍,上前压住他,握着他的发道,“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去给你捞来。”   “奴婢要那月亮做什么?”施淮安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微微抬身,唇凑近他耳边,含着热气道,“奴婢如今最喜欢殿下您。”   姜煜捏住他的手指:“淮安若说想要我,那可就浪费了——我本就是你的。”   施淮安轻笑几声,屈指蹭了蹭姜煜的喉结,仰首吻他的下巴,随后低低道:“既然殿下这样说,那奴婢便不客气了。”   语罢他忽然转身趴在了榻上,侧首从眼尾朝姜煜抛去一个湿漉漉的目光:“七皇子金口,就帮奴婢咬一次罢,好不好?”   “……”   姜煜眸光一沉。   施淮安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眼睫垂下去,平淡道:“算了,奴婢自知下贱,不配……”   “谁说你不配?”姜煜缓缓拉开身下人的衣带,目光落得很低,藏住了眼中诸多情绪,“我只是在想,以前从未做过这档事,恐弄得你不舒服。”   指下肌肤凝脂似的滑。   姜煜俯身含他的耳垂:“但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学。伺候你,总比伺候那老东西让人舒心多了。”   施淮安咬唇哼了一声,半晌才颤声道:“那你轻一些……昨日没轻没重的,弄得我现在还疼……”   “那我今日不能要你了。”姜煜问,“公公也帮我吗?”   施淮安瞪他:“我哪次没帮你?”   听他这样说,姜煜想起往日施淮安确实伺候他更多,心情稍霁。   他原本觉得施淮安是要故意折辱他,因他如今得了些宠,便用这种办法提醒震慑他,叫他不要忘记自己如今还被一个阉人踩在脚下。   不过他似乎多虑了。   施淮安是真的只欲享乐。   ……但无论如何,一想到自己贵为龙子,如今竟然要为这等下贱坯子动嘴,姜煜仍然感觉屈辱难堪。   于是他手中力道不由自主放得极重。   可惜施淮安隐忍的泣音和求饶都没能让他觉得高兴。   这下贱胚子就爱别人对他用狠,他压根没觉得痛苦,他只觉得爽。   趁对方无法看见,姜煜的目光刀子似的剜在施淮安身上。   他想,若有朝一日得登大宝,必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碎尸万段也难消此恨。   施淮安到后面已经叫不出声来。   他安静地将脸埋在被褥里,周边全是被泪浸湿的深色。   许久,他艰难转身,虚虚捧起姜煜的脸,哑声道:“够了。”   姜煜按住他的手背,将唇上湿润蹭了他一手。   施淮安痴痴地看着他,轻声道:“殿下扶我坐起来。”   姜煜拉着他的腕将他带起来:“你躺着也行。”   “不那样……”施淮安断断续续地说,“您躺着……我、我来……”   姜煜挑眉:“不是说今天不要?”   “我想要……”施淮安推着他的肩让他倒下去。   姜煜捏了捏他的手指,面上流露出不知是真是假的关切:“你何苦这般……自虐似的……”   “我高兴这样。”施淮安说,“我喜欢这样。”   姜煜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来罢。”   施淮安点点头,先是奋力地坐着。   但他没两下就坐不住,便倾身下去抱住姜煜。   “殿下……”他侧脸趴在姜煜胸前,额头抵着姜煜的下颌,缓声道,“再过两日,我去请皇帝允你上朝。”   姜煜愣了一下:“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施淮安说,“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懂陛下……我、我不会拿你冒险……”   姜煜摸了摸他的头发,沉声应道:“嗯。”   “你放心,他们每个人都不干净……”不知怎的,施淮安眼角又渗出泪,“奴、奴婢已经收集好罪证……但殿下根基尚浅,此事还得徐徐图之……今后在朝堂上,殿下一定要、要谨言慎行……”   姜煜屈指擦掉他的泪:“我明白。”   “好。”施淮安攥紧他的衣襟,往上蹭了蹭,附在他耳边道,“殿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的……你就诚心诚意地……让我多欢喜几年,好不好?”   姜煜怔了一瞬,随后很快笑起来,温柔地勾了勾施淮安的下巴:“淮安这是什么话?我会让你这一生都欢喜。”   施淮安抬起头,默默无声地看他良久。   久到姜煜差点耐不住,才见他依赖地凑了过来,哀求一般地道:“殿下吻我。”   梁成叫卡之后,仲钦半晌没能回神,趴在季舒远身上没动。   季舒远在戏中结尾时原本是用力掐着他的腰,这是个方便他起伏,从而令自己发泄的动作。   但在拍摄结束时他便立刻松了手,双臂轻轻搂着他的肩背和腰。   床上拍近景的摄影大哥将机器架在原处,自己避开两个人下去,和另外几个摄影师一块儿出门抽烟。   “休息一下,等会儿再补几个镜头。”梁成的声音传过来,“小仲注意再调节一下情绪,还没到最痛苦的时候,稍微收着点儿。”   仲钦保持着把脸埋在季舒远颈边的姿势点了点头。   “是我们先前的谈话影响了你?”季舒远蓦地出声。   “不是。”仲钦先下意识否认,随后才慢吞吞解释,“我只是想到了结局,一时没收住……”   沉默片刻,季舒远说:“晚上回去给你敷一下眼睛。”   “嗯。”   “现实里没有千刀万剐。”季舒远又说,“别怕。”   仲钦苦笑一声:“季老师觉得最难受的地方是千刀万剐吗?”   “是。”季舒远声音放轻,“接吻重了你都觉得疼,难道不怕千刀万剐?”   “……也怕。”仲钦叹息道,“都怕。”   季舒远摸摸他的头,比戏里姜煜的动作轻柔许多。   “游戏机不粘手,扔起来容易。”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人长了一张嘴,要索吻的时候,我能拒绝吗?”   仲钦抬起头看他。   便见季舒远极淡地勾着唇,手指挠了挠他耳廓,低声道:“人长得好看,想求什么求不到?”   “何况我好色。”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快来求我:)   -   唉本来今天雄心壮志想搞章大的,被无良商家害了,再吃炸鸡我就是狗!   -   感谢在2021-09-30 02:11:04~2021-09-30 22: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寻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茜茜 30瓶;JFFFFFFF 15瓶;睡觉party参与者、废物布偶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每天一次就不强。”   虽然还是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仲钦直觉这是好话,心情顿时松快起来。   梁成让他控制好情绪再拍一次,然后补拍了几个近景镜头。   即便这电影并不在国内上映,他们也并没有拍得多么赤.裸.裸。   这几个镜头画面里基本是仲钦的脸、腰、背、侧臀,以及季舒远舐弄时的侧脸。   另外因为仲钦手长得漂亮,梁成很喜欢拍他的手部特写,无论是当初抓那只翡翠毛笔,还是现在揪身下鲜红的被褥。   梁成的风格一贯更倾向于渲染氛围和把控意境,床戏主要是得看起来唯美。   他当初选中仲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这人很适合上镜,无论是脸还是身体,拍出来都十分赏心悦目。   娱乐圈顶级花瓶名不虚传,即便名声最为狼藉的时候,仲钦依然经常在各个选美帖子里霸榜。   再厌恶他的人也不会批评他的脸,许多网友都会一边指责他演技垃圾,一边口嫌体正直地存他的图。   补完近景,梁成让他们去换妆造,休息一会儿就准备拍下一场。   两人化完妆后便坐在化妆间内没动,造型师们见状都退了出去,以免打扰他们休息。   仲钦闭着眼睛在脑子里过后面的剧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季舒远侧首看他:“怎么?”   “有点吃不消……”仲钦说,“要是连续几天都这样,我可能要憋坏……”   季舒远目光微顿,随后朝下方瞟去:“难受?”   仲钦瞥眼一笑:“能不难受吗?”   沉默片刻,季舒远说:“晚上回去帮你。”   “别!”仲钦闻言立刻坐直了,“我自己解决,不用您帮。”   “这次不折磨你。”季舒远说,“很快。”   “我不信。”仲钦重新靠回椅背,懒洋洋道,“饶了我吧季老师,让您帮忙还不如憋着呢。”   季舒远失笑:“我技术这么差?”   “您每次这样说的时候我都觉得您其实是在暗戳戳地炫耀……您哪是技术差,明明就是想折腾我罢了。”   仲钦说着又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也能有您那样的自制力啊……说忍就忍,憋几个晚上也不见皱眉头。”   “这个简单。”季舒远说,“如果你像我这么迫不得已,你也能天天憋着。”   仲钦愣了下:“什么迫不得已?”   季舒远幽幽地看着他,缓慢道:“有人不让碰,我还能强要吗?”   “……我什么时候……”   话音卡了一下,片刻后,仲钦才慢吞吞地开口:“那也不是我不想……但凡您不那么天赋异禀,能给我留点力气工作,我都……”   “卷卷。”季舒远打断他,“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这时候聊这个,你我都难受。”   猝不及防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被叫了小名,仲钦怔了许久,随后第一反应是回头看有没有人。   “没人。”季舒远有些诧异,“刚刚聊那么少儿不宜的话题也没见你紧张,叫个小名这么害怕?”   仲钦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他。   季舒远挑眉。   仲钦挪动椅子滑过去,轻轻勾了勾季舒远垂在旁边的手指。   “季老师……”他低眸轻声道,“那天我是昏了头才会那么口不择言……”   “嗯?”   “现在还在世上的人里,就只有您知道我这个小名……连我妈都不知道。”仲钦讨好地握住他的手指,仰起脸笑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所以您以后再叫的时候,小心一点,好不好?”   季舒远凝视着他湿漉漉眼瞳,手指蓦地一紧,拽着他离自己更近了些。   两张椅子撞在一起,季舒远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行,以后只在干.你的时候叫。”   “……”   仲钦喉咙哽了哽。   季舒远垂首咬他的唇,没太用力,但吻得很深。   仲钦几乎喘不过气,下意识想推他,却被更紧地钳住了下巴。   “我自制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许久,季舒远松开手,缓缓摩挲着他下巴上浅浅的红印,呼吸近在咫尺,“所以不要不分地点地勾引我。”   “……我没有……”   “好好说话,我没什么不能答应你的。”季舒远说,“别讨饶,别乞求,别做小动作。”   “……我也没做什么……”仲钦不服气地嘟囔,“您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勾引了……”   “是很容易,否则能被你三言两句撩上床么?”季舒远面无表情道,“不是说了我好色,难道你不信?”   “……”   仲钦从来没见过能把弱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过了好半晌,他弱声吐槽:“什么也没做就这样……那你拍戏的时候岂不是憋到爆了……”   季舒远好整以暇道:“我有没有憋到爆,你感觉不到?”   “……哦。”仲钦挣了挣手腕,“我知道了,我不说这个了……您放开,让我眯会儿。”   季舒远松手,仲钦立刻在地上一蹬,椅子滑到四五米开外。   他闭上眼睛养神,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先前拍戏的画面。   那会儿他心情不佳,沉浸在戏里,没仔细感受。   现在回想……影帝好像真是反应挺大的。   而且他似乎每次反应都挺大的。   因为每次中途休息的时候,仲钦都能看见他背着人在那儿重新黏胶带。   “季老师……”仲钦心里痒痒的,想笑又不敢,“我觉得,您这样不好……”   季舒远抱臂敛眸,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没什么好话,但仍然好脾气地接道:“什么不好。”   仲钦明明很怕季舒远的各种威胁,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骨子里那点儿劣根性。   于是到底胆大包天地开了口:“您说欲.望太强会不会是种病啊?要不拍摄结束后您去医院挂个号看看?”   “……”   季舒远沉着脸睁开了眼睛,却并没如仲钦所料那样显露出任何难堪或者羞耻的情绪。   他只是淡淡看了眼仲钦,说:“每天一次就不强。”   仲钦:“……那不可能。”   “那你闭嘴。”   “……”   仲钦闭上嘴,之后也没敢再有任何言语挑逗的行为。   两人安安静静休息了十多分钟,助理过来叫他们出去准备。   即将开始拍摄的时候,仲钦躺在季舒远怀里,有些不自然地扭动了两下。   “怎么?”季舒远稍稍抬起身,声音很轻地问。   “季老师……”仲钦见摄影师正朝这边走来,语速极快地说,“你亲的时候尽量离那个地方远点。”   “嗯?”   “就是……”仲钦抬手抵在自己胸前,“我还肿着呢,有点痛。”   季舒远皱眉:“不是说不疼?”   “平时不疼,你碰它就疼。”   季舒远眸色加深。   仲钦急道:“我这次说话语气很正经!”   “嗯。”季舒远换了个姿势,避开他发肿的地方,“知道了。”   仲钦不放心,还想嘱咐些什么,但摄影师已经走到了床边,他余光瞥见,只好噤声。   后续几个片段比之前完整的床戏拍起来轻松许多,几乎都是一次过。   因为拍床戏大家都比较劳累,再加上今天拍摄非常顺利,提前完成了任务,所以梁成让大家早早地收工回去休息。   他们要在三天之内把这里所有的床戏拍完,第二天要拍夜戏,第三天最累,白天晚上都得拍。   按照惯例明天仍然是中午才去片场,田杰原本想着今天时间早,明天还可以睡懒觉,就问仲钦要不要出去吃顿好的,毕竟他这些天没有刻意减肥也掉了好些称,再掉下去上镜就没那么好看了。   然而仲钦上车就瘫在座椅里,一副已经被折腾到空虚的模样,摆摆手说:“不想动了,点个外卖吧。”   “……行吧。”见他这么累,田杰也有点不忍心,“那我去外边买吧?这附近好点的中餐厅都不送外卖。”   仲钦点点头:“都行。”   “那我给你点几个清淡的菜?”田杰问,“梅菜扣肉,想吃吗?以前要减肥不敢吃,最近我看你得增肥了。”   “点。”   “行。”田杰一边在备忘录上记一边说,“再买几只你爱吃的大闸蟹,最近季节正好,再过段时间就没这么肥的蟹了……”   听到这儿,仲钦不知想起什么,睁开了眼睛。   田杰没注意到,还在继续说:“知道你不爱剥,一会儿我去你那儿给你剥好……”   “不用。”仲钦突然出声。   “什么?”田杰愣住,“你不喜欢吃蟹了?”   “不是……你把手机给我。”仲钦从田杰那儿拿到自己的手机,埋头开始拨号,“你等一下。”   田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哦。”   没多久电话接通,田杰眼睁睁看见先前还萎靡不振的人立刻有了活力,还没开口说话,眼睛里先带上了几分笑意。   “季老师。”仲钦朝那头唤道。   以前季舒远老是爱蹭他们的车,但后来他俩正儿八经住一间房后,季舒远反而不怎么过来了。   这可能就叫做贼心虚吧——田杰默默地想。   “我没什么要紧事,就想问问您晚上吃什么。”仲钦倚在座椅里,笑吟吟地问,“我能邀请您共进晚餐吗?”   “能。”明明他俩几乎每天都一块儿吃晚餐,季舒远仍然非常乐意陪他玩这种类似情趣一般的play,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时候,“在哪儿吃?”   “我和您在一块儿当然不方便出去吃啦。”仲钦说,“田杰一会儿出去买回来,买大闸蟹。”   “嗯。”季舒远勾了下唇。   “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有。”   仲钦:“想吃什么?”   “想吃的挺多。”季舒远缓缓道,“卤肉卷,炸春卷,金丝卷,白玉卷,厚蛋卷……”   “……我知道了。”仲钦打断他,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亲自给您送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赶紧的:)   -   我提前更新你们应该不会不高兴吧QAQ   晚点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加更,但真的不一定,因为今天还要赶火车orz反正看到提醒再进来叭,不用特地等,啵唧~~~   -   感谢在2021-09-30 22:05:34~2021-10-01 15:1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悔不该杀那华佗哟、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捏奶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哪怕飞蛾扑火,也算不枉此生吧。   挂掉电话,仲钦对田杰说:“我和你一块儿去买吧,也省得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哦。”田杰明知故问,“要和季老师一块儿回酒店吃?”   “嗯。”   “那咱们还买大闸蟹吗?”田杰继续试探,“买了谁给你剥?”   “季老师会……”顿了顿,仲钦笑道,“季老师喜欢剥。”   田杰:“……还有人喜欢做这个?”   仲钦瞟他一眼,带着点儿有恃无恐的意味,拉长语调道:“是啊——他就是喜欢。”   田杰悟了。   他本来还想多叮嘱几句,但转念想到自家这位主就是游戏人间的性子,情感上谁吃亏他都不会吃亏,至于身体上……反正男的又不会怀孕,更不用担心,便不打算再多说。   买完东西回酒店,田杰一路将仲钦送到季舒远门口。   季舒远打开门,接过田杰手里的两个袋子,点头道了声辛苦,然后就堵在那儿等对方离开,仿佛连他的目光也不想放进屋里。   田杰当然也没有任何打探的欲望,只是在心里嘀咕着季老师本人好像和大多数人所想象的不一样。   这位年轻沉稳的影帝并不宽容大度,也没有无欲无求。他不仅有欲,而且欲盛。   田杰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好像出了一点纰漏。   他只顾着想仲钦不会沦陷至深,却没想过影帝沦陷至深后会硬拽着仲钦一块儿。   主要还是因为影帝以前的君子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令他一时没察觉到这人的危险性。   现在察觉好像也已经晚了……   季舒远明显已经把仲钦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像头守护领地的恶狼,拒绝所有陌生气息靠近。   更要命的是,仲钦似乎还挺享受。   田杰掏出手机,在自己与冯琴和崔正谦的群聊界面进进出出,犹豫许久,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虽然仲钦是个自以为机灵的快乐小傻子。   但至少他快乐。   这世上能让他快乐的人几乎没有,难得遇见一个,哪怕飞蛾扑火,也算不枉此生吧。   另一头,恶狼正在给快乐的小傻子剥螃蟹。   小傻子一边吃还一边指挥:“帮我把蟹黄倒在碗里,我想吃蟹黄拌饭。”   季舒远依言将蟹黄淋在白米饭上,好脾气地问:“加点酱油?”   “不用。”仲钦说,“我再加点梅菜。”   他迅速吃完蟹肉,然后夹起一片扣肉铺平,舀一小勺蟹黄饭,夹一小筷梅菜,将扣肉卷起来,张开嘴巴大口吞进去,极满足地朝季舒远竖起大拇指。   “真会吃。”季舒远笑起来。   “我以前很会吃的。”仲钦喝了口水说,“就是后来得保持身材,这些东西都只能看看。”   顿了顿,他笑眯眯地看向季舒远:“也是巧了,认识季老师以后我的体重就一直在掉,现在竟然都要增肥了……我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还能再吃一次梅菜扣肉。”   “不巧。”季舒远不咸不淡地说,“坚持每天早晨和我一起锻炼,下个月你还能吃火锅。”   “……”仲钦垮下脸,“那您晚上别折腾我。”   沉默片刻,季舒远说:“以后将锻炼时间改到晚上。”   仲钦瞥他:“那您还有力气折腾我么?”   季舒远弯了弯唇:“你试试。”   “……那我没力气了怎么办?”   “没事。”季舒远说,“你有没有力气都一样。”   “……算了。”仲钦叹了口气,“还是早上锻炼吧,起码您想着我第二天要那么辛苦,晚上能稍微心疼心疼我。”   季舒远给他夹了一筷菜:“吃完了就去洗澡。”   仲钦震惊:“我才刚开始吃!”   “哦。”季舒远淡淡道,“听你说这么多话,我以为你准备好了。”   “……饭后立刻运动不好。”仲钦说,“就算吃完了,您也得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没说不让你休息。”季舒远说,“洗完澡去床上躺着休息。”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   “行了,食不语。”季舒远轻笑,“再这么多话,就让你边吃边休息。”   “……”仲钦幽怨地看他两眼,总算安分下来。   吃完饭时间还早,季舒远虽然嘴里说得残酷,实际上还是让仲钦好好休息了一阵。   两人一块儿看了一期慢节奏综艺,仲钦随口说自己也接了一档类似的综艺,就在电影拍摄结束之后。   季舒远问:“田杰不是说你拍摄结束后会休息几个月?”   “这种综艺就相当于休息了嘛。”仲钦说,“而且拍这个不怎么费时间,好像只签了十多天,一个月去一次,一次待两天。”   “嗯。”季舒远点头,“那你去拍摄的时候把狗送到我这儿来。”   仲钦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过拍完电影要帮季舒远养狗,问道:“那要是你也没空怎么办?”   “送去朋友那里待两天。”季舒远说,“时间短不难办。”   “哦,也好。”仲钦点点头,“趁机让它接触一下别的小朋友。”   听他的描述,好像他们已经有了一只乖巧的小边牧。   这念头短暂而迅速地滑过,季舒远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以后和他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仿佛贫瘠的荒地生出嫩芽,内心满足得几乎要溢出来。   “卷卷。”他难耐地侧首吻仲钦的耳朵,低声问,“休息够了么?”   “嗯……”仲钦转身回应他,“还、还没洗澡……”   “一起。”   “不……”   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每到这种时候,季舒远就像个独.裁的君主,褪去所有温和的皮囊和令人敬仰的金壳,内里只有欲念如火。   他的一切理智都被这火烧得干净,所以无视卑微的讨饶,也禁止退缩和拒绝。   浴室里有个高度非常合适的置物台。   季舒远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别的地方,专门空出这里让仲钦坐。   每次仲钦坐在上面两人都能正好平视,接吻的时候不需要他仰头。   抬腿缠过去时也不需要多么费力。   但就是这么一点儿力气,仲钦也很快就使不出来了。   白天季舒远提起要帮他,他分明态度坚决地拒绝过,季舒远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会很快。   但他的拒绝没被接纳,影帝金口玉言,竟也没兑现承诺。   “别堵着……我真的不行了……”仲钦软硬兼施,哪个手段都没得到对方垂怜,最后只能崩溃地哭求,“求你了,好哥哥……你放过我吧……”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直接说“你”,忘掉他那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调侃的尊称。   他总对季舒远称“您”,不过是在享受一种恶劣的趣味。   他在言语上极其尊敬客气,眼神和动作却在挑逗。   他享受这种亵渎圣人的愉悦。   可惜圣人不是圣人。   圣人也想亵渎他。   “白天我说什么?”季舒远吻他的额角,轻柔道,“别讨饶,别乞求,别用可怜的眼神看我。”   “……”   “这招在平常就不奏效。”季舒远说,“这种时候更不奏效。”   仲钦哽咽地问:“……那我说什么才能奏效?”   “说什么都不奏效。”季舒远说,“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我靠近之前就推开我。”   “那我现在……”   “现在晚了。”季舒远凑近他耳边,“现在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认为你是在欲拒还迎。”   “……你讲不讲道理……”   “好色之徒不讲道理。”   “……我是真的不想……”   “哦。”季舒远好整以暇道,“可我认为你口是心非。我喜欢你这样口是心非。”   “季舒远……”仲钦口不择言地骂,“你是我见过最卑鄙无耻的人……”   “是吗。”季舒远笑了笑,“这会儿我又不是圣人了?”   “圣个屁!你、你是魔鬼……”   “多骂几句。”季舒远捏了捏他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手中动作放缓,“我喜欢听。”   “有病……”   仲钦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句也是在骂他,又发现自己好像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在取悦对方,于是闭上嘴一个字也不愿意说了。   季舒远担心他情难自控咬伤自己,拇指抚上他的唇,继而探入,抵在他齿间,让他无法闭合。   仲钦发狠想咬他的手指,却到底没舍得用力。   “我就是担心影响明天拍戏。”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而刚想完他就被狠狠刺激了一下,整个人抖得几乎坐不住,脑子里立刻恶念丛生——   方才就该把他的手指咬断!   身边有人评价仲钦是只笑面虎,因为他表面看起来跟谁都和善,得罪了他他也不会立刻翻脸,但实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记上一笔。   这会儿他也这样。   心里都把季舒远骂了千百遍了,表面却仍在讨好。   他讨好地用舌尖触了触含在口中的指腹,睁开眼睛,用润意十足的目光求饶。   ——季老师每次都在嘴上说得狠,却总是心软的。   虽然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惨状令人可怜,还是求饶终于管用了,但无论如何,季舒远好歹放过了他。   他松开手,将仲钦抱回地上,然后打开花洒。   水淋下来,仲钦身上热气还没散尽,脑子有点懵。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发泄。   “我……”他回过头,愣愣地问,“您怎么停了?”   季舒远眉梢一抬:“不是你想停?”   “……我没让您这样停……”   “那你想怎么停?”   “……至少、至少让我……”仲钦吞了口唾沫,艰难道,“这样不上不下的,更难受了……”   季舒远伸手:“那继续?”   “……别!”仲钦下意识闪身,背对着他说,“不用您,我自己……您洗完了就先出去吧。”   季舒远拽住他的手腕:“不行。”   “……”仲钦快忍不住想揍他了,“您适可而止,再这样我真的要疯了……”   季舒远怔了怔,莞尔道:“怕什么,不折磨你了。”   “男人的嘴!”   “不骗你。”季舒远正色道,“次数多了不好。”   仲钦脱口反驳:“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他就明白过来,埋着脑袋不再出声。   季舒远揉了揉他沾上水雾后微微卷曲的头发,笑道:“真乖。”   *   作者有话要说:   卷卷:我什么时候……   季老师:一会儿的:)   -   虽然有点晚,但是加更!   -   感谢在2021-10-01 15:11:06~2021-10-02 04:0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 2个;络络、悔不该杀那华佗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想给你拍下来,又觉得摄像头不配。”   已是十一月,天气转凉,尤其到了夜晚,只有十多摄氏度,季舒远却仍然热得出汗。   仲钦目光迷离,半晌才看清他,手指从他前额滑到下巴,蹭了一手湿润:“我感受到了。”   季舒远这会儿最是禁不起撩,但准备不足怕伤到他,忍了再忍,才问:“感受什么?”   “季老师确实憋到爆了。”仲钦仰望他的眼神几近迷恋,“好人,可以了。”   季舒远没说话,沉默地俯身下去吻他。   良久,他缓慢退出,上唇轻轻蹭了下对方的唇珠,然后很快远离。仲钦无意识抬起下巴追了上去,眼眸半开,还含着散不去的欲念。   “季老师,”都到了这时候,仲钦还敢不怕死地勾着他脖子问,“您想要我吗?”   季舒远喉结滑动:“想。”   仲钦便笑起来:“我好喜欢您这样。”   季舒远挠了挠他的下巴:“什么样?”   “直白地表达出欲.望的模样。”仲钦餍足似的叹了口气,“我喜欢看禁欲的人难以自持。”   “我不禁欲。”顿了顿,季舒远说,“但你若是喜欢,也可以禁欲。”   然而仲钦没听清对方的话。   他脑子里思绪全是散的,几种说不清的冲动前后拉扯,令他既想拥着季舒远凑上去,又想瑟缩地往后逃。   直到钝痛袭来,仲钦感觉自己所有的渴求好像都瞬间被满足了。   他侧首咬住枕头,片刻后松开,朝季舒远点了点头。   季舒远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悬在那儿没动。   仲钦眼里全是水汽,茫然地寻着他的方向:“……怎么了?”   “卷卷。”   “……嗯?”仲钦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真漂亮。”   “……”仲钦有些不满地蹙起眉,“下次……夸我帅。”   “真帅。”季舒远从善如流地改口,笑了笑道,“想给你拍下来,又觉得摄像头不配。”   “别……”仲钦被吓得脑子都清明了,“不行、不能拍!”   “不拍。”季舒远说,“我多看几眼。”   仲钦一向脸皮厚,然而被这样炽热的目光注视,多少还是有些羞耻。   “别看了……”他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嘟囔道,“天天看,不腻吗……”   季舒远没说话。   脑子里翻涌的情绪已经淹没了他。   ——想把人藏起来。   关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不让任何窥探的目光透入,也不让他的目光看别人。   想缚条锁链。   想完全占有。   还不够。   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   欲.望像不见底的深渊,亲吻只能短暂地解一下渴。   更多强烈的,几乎可以被称为“摧毁”的冲动,被仅剩的些许理智牢牢摁在面皮以下。   季舒远隐约察觉到自己失控得厉害,将人捞起来紧紧拥在怀中,哑声道:“卷卷,叫我。”   仲钦喘了口气,迟疑地唤:“……哥哥?”   季舒远沉下脸:“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仲钦绞尽脑汁地将能想到的称呼都唤了一遍,最后试探道:“舒远哥哥?”   季舒远被他逗笑了:“算了。”   仲钦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算了,但是感觉到季舒远的动作没刚才那么凶,他便谨慎地没再开口。   “卷卷,”季舒远叹了口气,“你得求我。”   仲钦觉得这个人真是难以理解:“求你什么?”   “求我放过你。”季舒远说,“求一次没用,多求几次。”   “……为什么?您白天不是这么说的……”仲钦彻底糊涂了,“而且我先前求您的时候您也没放过我……现在我、我觉得挺好的……没想让您放过我……”   季舒远深深地看进他眼里:“没想让我放过你?”   “……嗯……”仲钦不知道自己该答什么,嘴里胡乱地转着声调,“嗯?”   季舒远却已经擅自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一锤定音道:“那你不能后悔。”   “……”   仲钦下意识想挣扎几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人思维过于跳脱,又总是说半句藏半句,他完全抓不住,难以给出相应的反馈。   季舒远今天虽然格外凶狠,但可能是考虑到明天还要工作,没持续太久。   仲钦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胯骨上方的位置多了一枚青紫的指印,抱怨道:“您也太不注意了。”   “只多了一个。”季舒远说。   仲钦瞪他:“您还挺骄傲是吧?”   他左右照了照镜子,看见确实只多了一个,松口气道:“还好,这位置可以说是我不小心自己撞的。”   季舒远从镜子里瞧他:“嗯。”   洗完澡,仲钦瘫在床上,累得立刻就要入眠,却迷迷糊糊地闪过了什么念头。   等到季舒远也上了床,从身后抱住他,他才猛然想起——   “您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啊?”   季舒远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仲钦顿时毫无睡意,转过来看着他:“剧组应该会给您过生日吧?”   “不清楚。”季舒远说,“我更希望剧组给你我放一天假。”   “……”仲钦哑然片刻,无语道,“您怎么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这会儿不应该是贤者之时吗?”   “暂时没别的爱好。”季舒远一本正经地说,“只想这个。”   “……”   仲钦岔开话题:“那您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毕竟是我们认识以后您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尽量满足您。”   季舒远沉默地注视他。   “……算了。”仲钦脸热,背过身不想理他了,“睡觉吧。”   “一天一夜。”季舒远忽然说。   “不可能!”仲钦炸毛,“疯了吧!你想搞死我就直说!”   “一夜。”   “这还能讨价还价吗?”仲钦无言以对,“您还是赶紧睡吧,希望您明天脑子清醒的时候再跟我商量。”   “贤者之时,现在是脑子最清醒的时候。”季舒远不疾不徐道,“趁我还能讨价还价。”   仲钦装死。   季舒远忍俊不禁地吻了吻他的后颈,不再说这个,转而问:“今年的写真集,还要么?”   “要。”仲钦立刻睁眼,拽住他的手臂,“我要。”   “嗯。”季舒远又问,“要签名么?”   “要!”仲钦说,“要to签,写我的名字。”   季舒远没应声。   仲钦等了一会儿,撇过头,可怜巴巴地问:“不行吗?”   季舒远捏了下他的脸:“上次为什么没来问我要签名?”   “啊?”   仲钦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是问前段时间给毛启瑞写真集时顺便给自己的那一本。   当时毛启瑞那本的扉页写满了祝福语,他的那本上面却什么也没有。   “因为——”仲钦笑了笑,说,“别人都有签名,单我这个没有,不也是另一种特殊么?”   季舒远面无表情:“印刷厂印出来的都没有。”   “所以这次我不是主动问您要签名了么?”仲钦再次转过身,讨好地抱他,“那时候我哪知道啊?我以为您讨厌我,愿意给我东西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望您给我签名?就只能随便想个什么理由,自我安慰一下嘛。”   “嗯。”季舒远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心情愉悦地说,“这次每页都给你签名。”   仲钦听了却没觉得多兴奋:“那您签在角落里啊,别挡着我看您的脸和腹肌。”   季舒远倒是好脾气:“行。”   如仲钦所言,结束了几天紧张的拍摄后,剧组果然给季舒远举办了一场生日会。   倒并不多么隆重,就是大家在拍摄间隙给他唱了首生日祝福歌,然后一块儿解决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   除此之外,剧组还特地余出一个小时让粉丝过来探班。   季舒远今年没时间搞生日见面会,便趁着这个时间把写真集分了出去。   恰好今日拍摄任务不重,下午三点的时候梁成就让两个主角下班,也算是变相地放了半天假。   然而季舒远并没能如愿以偿地“一夜”,因为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仲钦不小心染上感冒,说什么都不让季舒远碰。   不过季舒远其实也舍不得在这时候碰他。   好在仲钦这感冒并不严重,没影响拍戏,只是一直断断续续的,许久也没痊愈。   他从小劳累过度,每次换季都容易生病。   长大后开始锻炼,体质变得稍微耐造了一点,不经常生病,但每次发病都很磨人。   仲钦怕自己这感冒会传染,跟梁成说尽量把吻戏往后推,但还是免不了会有一些。   实在是他们这吻戏过于密集,避无可避。   季舒远倒不怎么在意。   他和仲钦不同,家里父母一直很注意身体健康问题,极少让他生病,成年后更是许多年没体会过感冒的滋味。   所以这是第一次,季舒远对那位尚未谋面的母亲产生了一点负面情绪。   以前他都避免去思考关于仲钦母亲的事情。   因为明知道这位母亲并不称职,但又顾虑着她毕竟是仲钦的母亲,所以干脆忽视这个人,以免脑子里冒出什么不尊敬的想法。   这次却没克制住。   在圈内几年,季舒远不是没见过其他把孩子当做摇钱树的父母,但没有哪个像仲芳菲这么过分,在孩子小小年纪的时候就给他接那么多或危险或熬身体的戏。   除非那孩子不是亲生。   可要说仲钦不是亲生就更不可思议了,毕竟仲芳菲作为单身母亲过得很艰难。   以她的样貌,若不是非得带着个拖油瓶,她大可以再嫁豪门。   于是季舒远脑子里不可控制地冒出个荒谬的念头:难道她恨他吗?   ……季舒远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毕竟比起仲芳菲,他更厌恶的是仲钦的父亲。   *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丢一章出来,晚点加更,啥时候不确定……我尽量早点QAQ   大家六点就不用过来等了,无聊的时候看到更新提示再点进来吧~啵唧~~   -   感谢在2021-10-02 04:09:34~2021-10-02 15:4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朴猪猪的脸颊肉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他这辈子没那么快过。   前些年网络上大多数声音是连着仲芳菲和仲钦一块儿骂,近年来仲钦名声转好,网友们便主要逮着仲芳菲骂。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本该承担最多骂名的父亲却仿佛隐身了。   季舒远甚至搜不到那位父亲的名字。   如果真要说谁罪该万死,那么必定是这位失职且隐身的父亲。   ……也不知道仲钦对他的父亲是什么看法。   季舒远回想自己看过的采访,仲钦好像从来没在公开场合提过自己的父亲。   好像他生来只有妈妈。   甚至就连演戏,仲钦的角色也要么没有父亲,要么父母都没有,要么那个角色根本没有亲情线。   他可能是缺失这一部分情感,所以完全没办法演。   毕竟这是个体验派的天才。   由于仲钦这病持续得有点久,中途不仅冯琴和崔正谦打电话来过问过,就连仲芳菲今天中午也借着冯琴的手机给仲钦打了个电话。   其实她以前没这么细心地关注仲钦的身体,只有他得了大病时才会带他去医院,小病就让他自己痊愈。   她一直说男孩儿抗造,生点小病没事,还能锻炼抵抗力。   仲钦到现在也不明白她究竟是被网上那些庸医忽悠了,还是真的压根儿不在意他死活。   后来仲钦签了星朗,一年到头也不会跟她联系一次,她又忽然变成个十分慈爱的母亲了,偶尔在网上看到粉丝说他手指磨破了点儿皮,她都会急哄哄地去找冯琴闹。   仲钦觉得这大概就是距离产生美吧。   这次的电话在他意料之中,因为上次见面吃饭可能给了她两人之间已经和好的错觉,所以她才会特意把电话打到这儿来。   ……不对,应该说上次的见面给了所有人错觉,所以冯琴才没阻止她。   只有仲钦心里明白,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好了。   正因为他们是血缘上最亲近的人,所以期望至高,伤害至深,不可能再和好了。   接完这个电话,仲钦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下午的拍摄也没受到影响。   直到梁成说可以下班,他和季舒远一块儿回到酒店,才觉察出一点疲累。   两人先后洗了澡,一看时间,竟还不到四点。   仲钦在病中不太爱说话。   那张又惹人爱又惹人嫌的嘴终于安静下来,便显得他格外乖巧。   季舒远盯着他吃了药,见他整个人恹恹的犯困,便让他先睡一会儿。   “您不睡吗?”仲钦捏着被子问。   “我不困。”季舒远说,“现在睡了,晚上睡不着。”   仲钦知道他晚上睡不着只能干忍,肯定难受,便没勉强他。   季舒远给他盖好被子,又关了灯,抱着电脑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看剧本。   仲钦时不时想看看他在不在,最后被自己扭扭捏捏的动作搅得十分烦躁,强迫一般地紧闭着眼睛,下定决心不论有多么渴望都不睁眼。   可他睡不着。   又累又困,但就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委屈得不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心酸。   他把这些归结于生病时的矫情,决定对自己宽容一点,于是探出手在旁边枕头上拍了拍。   听见动静,季舒远抬头看向他。   “季老师……”仲钦低声道,“我想让您陪我……”   季舒远微微一愣:“我是怕屏幕光打扰你……算了。”   他起身放下电脑,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不会打扰我。”仲钦说,“您可以躺在床上看。”   “没事,不看了。”季舒远轻轻抱住他,“睡吧。”   仲钦扯着他的袖子:“您是在背下一场戏的台词吗?真的不会打扰我……”   “随便看看,打发时间。”季舒远拍拍他的背,“放心,台词我早就倒背如流了。”   仲钦点点头:“那您抱紧我。”   季舒远于是收紧手臂。   仲钦感觉到自己紧贴着他的胸膛,蓦然从某个地方涌出一股冲动,唤道:“季老师……”   “嗯?”季舒远垂首。   仲钦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的,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想说什么?”   仲钦摇头:“……不知道……就是想叫您。”   季舒远半晌没说话。   仲钦将脸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在呢。”季舒远揉揉他的头发。   仲钦好像终于觉得安心了些,很快沉沉睡过去。   到傍晚时迷迷糊糊将醒未醒,他伸手一摸,发现身边没人,瞬时心口一空,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季老师?”仲钦慌张地喊,“季舒远?……哥哥……你在哪儿?”   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光着脚游魂似的满屋子乱晃。   室内一片漆黑,空空荡荡的,没有丝毫回声。   仲钦喉咙发涩,踉踉跄跄摸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窗外是个小花园,只有稀稀拉拉几盏昏黄的路灯。   一个人影也没有。   仲钦恐惧地发起抖来。   他好像忘了这世上还有手机这种东西,一个劲儿地往窗边贴,然后颤抖地伸手推开窗户,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外面看。   这栋建筑外围专门砌了安置空调外机的搁板,就在窗户以下一米左右的地方,宽度六十公分的样子,人翻下去能轻易站在上面。   但那里没有任何防护。   这里是三十二楼。   仲钦呆呆睁着眼,泪水无声无息地滚下来。   迟疑许久,他抬腿挂上了窗边护栏。   季舒远推门进来时,仲钦已经有大半身子悬在了外面。   手里东西哐当一声全掉在了地上,季舒远瞳孔骤缩,心脏与呼吸全都停拍——   他这辈子没那么快过。   空中只留下一阵恐慌的风,门才刚撞到墙上,仲钦已经被季舒远用力拽了下来。   两个人滚落在地毯上,季舒远紧紧箍着怀里的人,很长时间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随后他的神志被仲钦低低的哭音唤了回来。   “卷卷……卷卷……”季舒远不停亲吻他的头发,“哥哥命都要被你吓没了……”   “你不在……”仲钦一只手攥紧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拼命在地毯上磨蹭,“好烫、好烫……”   “什么好烫?”季舒远捧起他的脸,“跟哥哥说,什么好烫?”   “梦里烫……”仲钦哭得喘不过气,满脸没一块儿干燥的皮肤,“你不在,我会做噩梦……你答应过我的……你为什么不在?”   “你发烧了,我出去买点药……”季舒远一边解释一边把人扶到床上,看见他哭得厉害,心脏都仿佛皱成了一团,“下次不这样,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别哭……”   “我不要你了。”   季舒远呼吸一滞。   仲钦拼命摇头推他:“你说话不算话,我不要你了……”   季舒远沉默而强硬地将人紧紧禁锢在怀里。   仲钦挣不动,只好抬眼,用满是水光的眸子控诉他:“……你怎么能不在呢?明明我睡觉之前还问过你,你说了你在的……你怎么能不在呢?”   “没有下次了。”季舒远用下巴抵着他发顶,到这会儿才总算能完整地舒口气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不会再有下次。”   他从来没想过仲钦的毛病会严重成这样。   即便田杰有意无意地提醒过他几次,说仲钦睡觉的时候身边务必不能离人,但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是他觉得仲钦睡觉的时候他绝不可能不在身边。   二是,仲钦在他面前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太强烈的不良反应。   明明他一直睡得很好,很乖,睡着了从不乱动。   只有一次中途醒来,也只是让他去窗边看看,之后很快就又睡着了。   为什么会这样?   季舒远想起先前那个画面,心有余悸地将怀里人抱得更紧。   仲钦在他擂鼓般激烈的心跳声中缓缓平复下来。   季舒远好像真被吓坏了,过了这么久,心跳依然保持着不正常的速度。   这么冷的天,他满头都是汗,体温也高得骇人。   要不是能感受到对方抵在自己额头上的肌肤更凉一点,仲钦就要怀疑发烧的人其实是他了。   “季……”仲钦张了张嘴,低低道,“对不起。”   季舒远没应声。   “对不起……刚刚说的都是胡话。”仲钦扯了扯他的袖子,“是我没提前告诉您……您不用自责。”   季舒远依旧没说话。   仲钦叹了口气:“没想到会在您生日这天搞这么一出……本来我还想好好给您过个生日的……”   季舒远忽然一言不发地把他抱了起来。   仲钦下意识盘住他的腰,双手紧张地抱着他的肩:“干、干什么?”   “去吃药。”   仲钦想挣扎:“……我自己能走。”   “我不能。”季舒远摁住他。   “……嗯?”   “我怕死,想起来就腿软。”季舒远冷着脸说,“不抱着你走不动路。”   “……这是什么说法?”   “两个人站得稳,太轻就飞了。”季舒远凉凉看他一眼,“三十二楼,飞下去只用四秒。”   仲钦闭上嘴。   季舒远抱着他走到门口,关上门,然后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盒。   在他弯腰的时候,仲钦感觉自己脊背都要挨着地面了,惶恐地使出全身力气抱他。   季舒远一手拆开药盒,然后把他放在柜子上,按照医嘱将要吃的药取出来放在他手心里。   “退烧药吗?”仲钦接过季舒远递过来的水杯,两条腿放松地垂了下来。   还没彻底落下去,脚踝被人抓住。   季舒远:“盘着。”   “……”仲钦讨好地笑笑,“一直这样很累的。”   “嗯。”季舒远说,“盘着。”   仲钦瘪嘴:“您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病号呢?”   “我也是病号。”季舒远拽着他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心律不齐。”   “……”   “盘着。”季舒远再次重复了一遍,又抬抬下巴,“吃药。”   仲钦只好将腿松垮垮地搭在他腰部,看了看掌心的几颗药,仰头喂进嘴里,然后喝水顺下去。   这水明显是之前就晾在那儿的,现在温度正好。   季舒远看着他把药咽下去,才说:“如果晚上还没退烧,我就带你去医院。”   “不想去医院……”仲钦皱眉,“我肯定能好。”   “你说了不算。”   季舒远把他放回床上,凝视他片刻,还是没忍住吻了吻他的唇:“休息一会儿……我不会再离开。”   “……我睡不着了……不是害怕,就是睡久了不困。”仲钦看着他,“我想跟您聊聊天,行吗?”   “嗯。”季舒远在他身边坐下,“想聊什么?”   仲钦欲言又止片刻,嗫嚅道:“您……不想问我什么吗?”   “不想说就不说。”   仲钦松了口气。   季舒远看他一眼,没出声。   “其实我给您准备了生日礼物。”仲钦跪坐起来去摸手机,“本来应该我亲自过去取回来送给您的,没想到一生病就犯懒……所以我让毛毛去取了……估计他……”   正说着,仲钦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您瞧,”他朝季舒远摆摆手,“说曹操曹操到。”   毛启瑞打电话时已经在楼下,没多久就走到了门口。   季舒远过去开门,跟毛启瑞道了谢,然后把东西拿了回来。   是个巴掌大的快递盒。   仲钦激动地跳下床:“我来拆。”   季舒远将盒子扔给他。   “您先别看。”   仲钦转身背对他,鼓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捧着一个白色的盒子走到季舒远面前。   “是什么?”季舒远接过盒子,拿在手中转了转。   仲钦满脸期待地盯着他:“拆开看看。”   季舒远垂头观察这只盒子。   看起来很简单,盒子表面没有任何logo,只用红色丝带绑着一个蝴蝶结,应该不是什么大牌的东西。   再仔细看看,这丝带上有几处很深的折痕,盒子棱角的地方却完全没有痕迹,说明这个丝带原本是被单独寄过来,而蝴蝶结是仲钦刚刚才绑好的。   季舒远扯散蝴蝶结,在仲钦专注的目光下打开了纸盒。   里面躺着一条款式简单但别致的男士项链。   季舒远抬眸看向他。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送什么……”仲钦解释道,“后来突然想起我以前看过您参加活动的视频,您就算是走红毯都很少佩戴饰品,我觉得有点可惜,就……”   季舒远很会抓重点:“你以前还会看我参加活动的视频?”   “啊……”仲钦舔了舔唇,“看帅哥,不行吗?”   “除了我还看别人吗?”   “看……”仲钦揣摩着他的脸色,心想今天是他生日,该糊弄就糊弄,便道,“看什么别人啊,主要就是看您——哪有人长得比您更帅啊?”   季舒远笑了声,感觉自己心跳终于缓下来了。   他现在甚至对窗户都有了心理阴影,只要往那个方向瞟,脑子里就自动播放仲钦差点儿掉下去的画面。   每回想一次,就心悸一次。   好在这个生日礼物转移了一点他的注意力。   他把项链取出来交到仲钦手里,示意他给自己戴上,又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啊?就……”仲钦给他戴好项链,闻言愣了愣,“您生日啊……不应该送吗?”   “为什么送项链?”季舒远重复了一遍问题,强调“项链”两个字。   仲钦:“我就是想送您一些饰品,这次送项链,下次……”   “送戒指?”季舒远打断他。   “……也不是不行……那种饰品戒指。”仲钦说,“这条项链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独立设计师做的,本来他很乐意和客户一起设计,但这次时间紧,我就让他全权负责了。如果下次再做,我和他一起设计试试。”   “行,”季舒远悠然道,“我等着。”   仲钦后退半步打量他须臾,点点头说:“好看,下次您再走红毯的时候,就可以戴这个了。”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又摇摇头:“不对,您应该要戴品牌方的饰品吧?”   “就戴这个。”   仲钦笑起来:“您喜欢就好。”   时间有点晚了,但两人已经一下午没吃过东西。   仲钦生病没胃口,田杰打电话来问,他说不吃,但后面邓琪过来给季舒远送晚饭,他被季舒远要求跟着蹭了点儿。   到晚上十点左右,仲钦的烧渐渐退了,只有身上摸着还有点低热。   他长长舒了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去医院了。   快要睡觉的时候,仲钦看见季舒远竟然还带着那条项链,哭笑不得地帮他取下来。   两人躺在床上,季舒远提前将窗户锁死了,这会儿不仅自己背对着窗户,还把仲钦的脸也按在自己胸前,不让他往后看。   仲钦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抬起脸说:“那事儿就是个意外,您真不用这么严阵以待。”   季舒远不容抗拒地说:“睡觉。”   “可是我睡不着啊。”仲钦抱怨,“下午睡太久了,又受到了惊吓,现在大脑很亢奋。”   季舒远蹙眉:“你想做什么?”   “做点爱做的事情啊。”   仲钦一骨碌翻起身,摁亮床头灯,跪坐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眼熟的红丝带。   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把这东西藏在枕头下面的。   他面对着季舒远,举起丝带在自己脖子上绑了个蝴蝶结。   睡衣领口宽宽大大,随着动作掉下去挂在肩上。   “我知道您真正想要的礼物不是项链……虽然不能一夜,但是可以一次……”   季舒远目光沉沉地注视他,眼瞳比夜色还深。   “本来是打算两个都送的,没想到……”仲钦喉结滑了一下,低声问,“现在还没过十二点,另一个礼物……您还想要吗?”   季舒远眯了眯眼:“我是禽兽吗?”   “我好了呀,现在只是有点发热,没事的。”仲钦俯下身趴在他眼前,嗓音像飘过来的,“听说……发烧的时候……会很舒服……”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要命……   -   加更~搞了个肥的!   -   感谢在2021-10-02 15:43:12~2021-10-02 22:3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我也曾是少年郎。”   季舒远握住他的手腕,拇指缓慢摩挲。   印象里他确实已经禁欲挺久。   虽然其实还不到十天,但每天抱着人睡觉,折磨感会将时间拉长。   每多一分折磨,便是多一分积累的欲.望。   季舒远眼底仿佛滚着惊涛骇浪。   上一次在仲钦身上留下的痕迹早就彻底消失,现在他脖子到肩颈一片雪白,被绯红丝带衬得精致又脆弱,混着他投过来的期许目光,急剧催发着人的破坏欲。   季舒远一把将人拉下来罩在怀里。   仲钦看着他,抬手去揽他的脖子。   兴许是发热的缘故,纳入眼中的唇比平常更加艳丽。   季舒远难耐地低下头,却并没吻到。   他悬在半空,良久,叹了口气:“你真是……”   仲钦抬首去追,被季舒远侧头避开:“别勾我。”   “为什么?”仲钦不解,“我都说我好了呀,刚刚测体温也已经回到了正常水准,为什么不行?”   “今天没有别的欲.望。”季舒远沉下脸说,“你还活着我就谢天谢地了。”   “没有别的欲.望?”仲钦抬起膝盖,凑到他耳边哈气,“您都这样了……”   “只是生理反应。”季舒远平静地说,“可以克制。”   “……”仲钦松开手,推了他一下,“那算了,睡觉吧。”   季舒远扯掉他脖子上的丝带。   仲钦没好气地哼了声:“扯什么扯?不想要的礼物就别拆。”   “想要。”丝带散开,季舒远俯下身亲吻他刚刚被缚住的地方,嗓音变得有些哑,“……先存着。”   “过期不候。”仲钦轻轻踢了他一脚,“还压着干什么?我要睡觉了。”   “卷卷,”季舒远盯着他,声音愈发低,“别勾我。”   “谁勾你了?”仲钦简直要气笑,“我都说睡觉……”   季舒远舔了下他的唇角。   仲钦哑然,片刻后,语调软了点儿:“您到底什么意思啊?想就要,不想就不要,这么磨磨唧唧的……”   “想要。”   “那就……”   “不行。”   “……”   仲钦翻了个白眼,愤愤哼声,然后用力把他掀了下去,背对着他拉起被子盖到下巴:“睡!觉!”   季舒远从身后搂住他,又难以自控地吻他的后颈。   “啊……!”   仲钦又恼怒又无奈,长长哼唧一声,随后抓狂地在被子里蹬了两下腿,不再动了。   他隐隐能感觉到季舒远还在亲自己的头发,但他实在懒得理这个人。   有病!   有大病!   季舒远比他难受多了,但一想到他的热度还没彻底降下来,就觉得稍微可以克制一下。   再一想到他挂在窗边的场面……就如冷水浇头,瞬间萎了。   为了控制自己,季舒远自虐般地不断回想令自己心悸的场面,最后竟也睡了过去。   ——就是一直做噩梦。   他半夜从梦中惊醒,抬眼看见仲钦正趴在自己胸口,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顿时又被惊了一下。   季舒远迟疑地思考:我还在做梦?   ……但这算是美梦还是噩梦?   直到仲钦凑过来吻他的下巴,轻声说:“季老师,咱们再测一次体温好不好?”   季舒远终于回过神。   他先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继而将人往上提了提,让他整个趴在自己身上。   “一直没睡?”季舒远用自己额头碰了碰他的,“应该不热了。”   “那我彻底好了吗?”仲钦问。   “嗯。”季舒远坐起来,从床头柜摸来体温计给他测了下,点点头,“降下去了,现在温度和我差不多。”   “真的吗?”仲钦眼睛一亮,攀着他问,“那我应该还有点余热吧?我平时体温不是比您低吗?您试试吧,行不行?”   季舒远直觉的他这话的意思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试什么?”   仲钦眨了下眼睛,舔唇道:“里面。”   “……”   “试试嘛,我睡不着。”仲钦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您把我折腾累了我就能睡了,不然一个通宵过去我都睡不着。”   季舒远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起来,只有理智犹在挣扎:“明天一早就要拍戏……”   “不锻炼不行吗?”仲钦说,“可以多睡两个小时。”   “……”季舒远呼吸不稳地瞥他,“你就这么欠?”   “是啊,就是欠。”   仲钦仰身躺下去,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我想。”他目光里泛着渴求的光,哀声求道,“……季老师,求求你,我想。”   最后一线理智也绷断了。   季舒远妥协地抱住他,正要做准备,蓦地听见他道:“直接来。”   季舒远动作一顿。   “可以的。”仲钦说,“直接来。”   “你会受伤。”   “不会。”仲钦看着他,“我自己准备好了。”   “……小东西,浪成这样……”   季舒远难以忍耐地骂了两句脏话,一把将他掀翻过去。   仲钦将脸埋在枕头里,面上含笑的表情逐渐冷却下去。   我太恶劣了——他想。   明知道季舒远做完以后可能会愧疚,但他还是没忍住求他。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都只能默默消解。   但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   在那段消解的时间里,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做任何事。   可那时名声已经差了,接的工作也都不怎么样,实在做不好就算了,他放弃努力。   现在不行。   他拼了命地想把这部戏演好,不管别人怎么样,他一定要保证自己的状态足够完美。   所以他需要一个快速发泄的渠道。   这种渠道有的人选择喝酒,有的人选择抽烟,甚至有人选择大哭大闹大喊大叫一场。   但这些他都不喜欢。   现在他唯一喜欢的,能让他集中大量喷发情绪的渠道,就只有和季舒远做。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平时仿佛戴上了封条一样的嗓子才能肆无忌惮地喊出来。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即便哭了,也不用担心季舒远会问他为什么。   虽然季舒远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问为什么。   但他偶尔会觉得有负担。   真奇怪,明明他和季舒远并没有确立什么特殊的关系。   但是当自己无法坦诚地向他解释的时候,仲钦竟会觉得非常愧疚。   可能……是因为季舒远太坦诚了。   仲钦觉得自己这应该算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对方,所以很希望季舒远在这场运动中是愉悦的。   于是他不停地问季舒远感觉怎么样。   可惜季舒远不爱说自己的感受。   “我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季舒远凝视身下任君采撷一般的玉白肌肤,强忍着问,“对吗?”   仲钦顿时更愧疚了:“……嗯。”   他们从来没在第二天上午有工作的情况下这样放肆过。   仲钦怕影响两人的工作状态,艰难转头道:“季老师……咱们快一点,好不好?”   “嗯。”季舒远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滴在他的背上,有点凉。   仲钦知道他忍得很难受。   在这方面,季舒远其实一直是有些暴戾的,只不过他为了不伤到自己基本不会太用力,而是选择用一些比较恶趣味的方式来转移这种暴戾。   然而今天他不能太折腾,所以格外克制。   “季老师,”仲钦拉住他的手,“我想看您。”   “嗯。”   季舒远把他翻过来。   仲钦又展开手臂:“想抱。”   季舒远便抱住他。   仲钦依恋地用脸蹭了蹭他的头发,突然没头没尾地呢喃:“我以后怎么办啊?”   季舒远扶着他后颈:“什么以后?”   仲钦没回答,只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他蓦地又问:“季老师,我比平时热吗?”   “……嗯?”   “舒服吗?”   “……”   季舒远沉默片刻,说:“嗯。”   “啊……”仲钦笑了笑,“我也好想体会一次。”   季舒远稍缓:“那你上来试试?”   “……算了。”仲钦懒洋洋道,“我不想动……而且您又没发烧。”   季舒远凝视他:“嘴里还热吗?”   “不知道。”仲钦微微张开唇,“您尝尝?”   季舒远眸中微暗:“舌。”   仲钦探出一点舌尖,立时被他用力含住。   ——太畅快了。   仲钦一边紧紧勾着季舒远的脖子,感受到他堪称疯狂地搅着自己口中每一处。   一边半睁开眼,目光从眼尾扫出去,掠过今日差点导致他丧生的窗口。   忽然就不那么怕了。   如果是那时的四秒,他一定会很遗憾,因为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走了。   但如果是现在。   只有四秒也没关系。   好奇怪。   一个他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人,他竟愿意和对方一同赴死。   他们之间甚至从来没承诺过以后。   可若是世界末日就发生在此刻,他庆幸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人是季舒远。   庆幸他们正在做一件,令他感到无比快乐的事。   “季老师……”仲钦嗓子哽得发疼,但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您刚刚说……您是真的愿意让我在上面吗?”   季舒远也很平静:“只要你想。”   仲钦垂下眼睫:“那您想吗?”   “不想。”   不想。   但是可以。   仲钦半晌没发出声音,过了好一阵,他才重新轻松地笑起来。   “好吧,其实我也不想。”他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勾起唇说,“下面那个肯定更舒服吧,不然为什么遍地飘零?”   顿了顿,他好奇地问:“您为什么不想啊?”   季舒远看他一眼,答道:“如果我喜欢一个花瓶,我会把它抱在怀里日日欣赏,而不是把自己装进去。”   仲钦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我把自己装进去了吗?”   “不一定。”   “……嗯?”   季舒远忽然笑了下,缓缓道:“因为你喜欢的,可能是根金箍棒,实心的,没地方装。”   “……季老师,”仲钦瞪大眼睛,“您是在嘲讽我吗?”   “没有那个意思。”季舒远说,“我只是打个比方。”   “您就是在嘲讽我吧?”仲钦用脚跟在他背上磕了一下,“您嘲讽我是个花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吗?”   “不是。”季舒远说,“你没有败絮其中,你里面也很好。”   仲钦沉默须臾,不确定地问:“季老师,您是在跟我开黄.腔吗?”   季舒远笑出声:“现在才反应过来?”   仲钦出奇愤怒了:“我只是没怀着恶意去揣测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季舒远一哂:“我看起来像什么谦和有礼的高洁之士吗?”   仲钦脱口而出:“像啊!”   “那你看错了。”季舒远垂头吻了吻他的眼睛,沉声道,“我低劣不堪,卑鄙无耻,有大部分人类所共有的恶念。”   他动作骤然变得很重,仲钦手指发紧,下意识抿住唇,但仍然从喉咙里泄出了几缕颤抖的泣音。   “我不是好人,”季舒远说,“我是个坏人。”   “……”仲钦想反驳,但没力气说话。   “我有强烈的破坏欲和侵占欲。”   说到这儿,季舒远的声音和动作忽然一起放轻:“……只是因为太喜欢,所以舍不得。”   仲钦感觉自己全身神经都在兴奋地跳:“季老师,你……”   “什么。”   仲钦叹息般道:“你好迷人……”   “……”   季舒远抬手拨开他的湿发:“你喜好特殊。”   不是喜好特殊。   仲钦想道。   有人无欲无求,所以看起来高尚,但并不难得。   有人欲念丛生,却也高尚,这才难得。   就是这样难得的人,这样极其克制的人,在他面前露出了隐忍的表情。   “季……”仲钦紧紧抓着他撑在旁边的手臂,顿了顿,改口道,“哥哥,我……”   “嗯?”   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仲钦目光堪称贪婪地注视他,半晌,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很神奇……我从来没想过我们有一天能变成现在这种关系。”   季舒远似乎不知在想什么,也过了一会儿才应声:“嗯。”   “季老师,您以后……或者以前,和别的搭档也……”仲钦止住话音,想了想,说,“哦,对不起,我忘了,您说过您很容易出戏。”   “嗯。”季舒远问,“那你呢?”   仲钦仿佛受不住一般咬住唇,许久才回答:“我也不知道。”   所以不敢说。   谁都不能保证以后。   他自己也不能。   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在情绪这样激烈的情况下,有冲动是很正常的事。   仲钦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有点伟大。   他疯疯癫癫过了二十多年,要么迫不得已,要么随心所欲,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选择理智。   ……因为不想让这个人难过。   如果不确定结局会不会好,那就不要开始。   这一次持续时间最短,但给仲钦的感觉却很漫长。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经在脑子里经历了生和死。   他甚至去思考过“以后”这个词。   多荒谬,他前一阵和崔正谦聊天时还在说自己没有以后。   现在居然敢这样胆大包天地去奢望未来了。   果然幸福感会让人迷失自我。   季舒远抱他去清理,帮他擦水,然后两人继续躺在同一个被窝里。   仲钦觉得这种时刻仿佛比刚才还要幸福。   他甚至舍不得睡着。   但恐惧感消失后,在这世上最温暖的怀里,他到底没能抗住疲倦。   第二天的戏份不算轻松,季舒远本来有点担心仲钦能不能撑住,但他出乎意料的精神,每一场戏都完成得很好。   拍摄结束后,仲钦还捧着一杯水果茶过来奉承他:“感谢季老师昨晚没太折腾我,大影帝一言九鼎,说快就快,我好佩服。”   季舒远不爱喝这种甜腻腻的水果茶,但还是接了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儿凉意:“我已经后悔了。”   “啊?”   季舒远面无表情地翻了翻手中剧本,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戏都是满满当当的,不仅时间上排得密,每场戏的分量也很重。   这种情况下,他绝不能再折腾仲钦,顶多过一下手上的瘾,满足一下心理需求。   ……昨晚没想起这茬,否则就应该要个够。   让他浪成那样也没被收拾,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仲钦看着剧本,也反应过来。   他幸灾乐祸地笑:“我看拍完这部戏以后季老师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挂号费我请——否则以后谁能受得了您这样的?”   “一个月后有一天假。”季舒远手指在纸上敲了敲,“准确地说不是假,而是特地空出来的一天,用来接受媒体采访。”   “还有这事?”仲钦讶然,“我怎么没听说?”   “是梁导之前给几家媒体的口头承诺。”   “哦。”仲钦了然。   因为这部戏比较特殊,要想拍摄顺利不被腰斩,他们前期肯定是越低调越好。   但他和影帝都自带流量,尤其是他,稍微有点事就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梁导肯定是提前给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尽量不要过早报道《未央》相关的事情。   作为交换,剧组得给这几家媒体独家采访的机会。   顶流和影帝合作拍摄梁成执导的同性题材电影,这个话题爆点太多了,几乎每个字都代表着流量,没有哪家媒体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季舒远施施然道,“你希望自己那天是坐着接受采访,还是趴着接受采访?”   “……”仲钦转身就要走,“田杰叫我去吃饭了,季老师回见。”   季舒远没拦着他。   毕竟自己也只是在嘴上赢得了胜利。   禁欲一个月。   以前稀松平常的事情,现在想想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再难受也得执行。   由于白天戏份重,仲钦每天下班回去都是奄耷耷的。   别说来个全套,就是手动也很久才能有一次。   两人都憋得肝火旺盛,大冬天的有一趟没一趟指使几个助理去买冰水。   终于即将熬到假期,他们迎来了最后一场重头戏,也是第三场相对完整的床戏。   此时剧情已经走到姜煜如愿以偿入主未央宫,当上了太子。   在施淮安的帮助下,以前几个颇有势力的皇子要么丢了性命,要么被贬为庶人,结局最好的两个也都被送去了边远封地。   所以,现在姜煜最大的敌人变成了施淮安。   当然,如今皇帝还没咽气,他也地位不稳,无法撼动施淮安,只能继续捏着鼻子忍。   左右他已经忍了二十多年——这是他锻炼最久,也最擅长的一门技艺。   正式举行册立大典的前夜,施淮安亲自检查未央宫的布置。   他遣散所有宫人,独自行走在偌大的未央宫内。   打眼过去一片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是未来君主居住的地方。   “他就要拥有整个天地了。”   宫中近日下了第一场雪。   施淮安身上却只披了两件薄衫,轻飘飘的衣摆时而蹭在光洁的地砖上,一双漂亮的赤足被冻得发红,他却恍若未觉。   “是我一手促成的。”   施淮安喃喃地自言自语,踏上前方台阶。   他回首往下望,原地伫立良久。   一阵风来,吹得他束在身后的发带松弛些许。   再随着转身的动作,那根天青色发带彻底被风卷走。   如瀑的青丝落下来,几近垂地。   施淮安拢了拢滑到肩上的衣领,继续朝殿内行去。   “暮冥朝生,   夜游魂,   赖蚀草根。”   他轻轻哼起不知哪里的小调,一路走,一路四下张望。   偶尔遇到没有摆正的红烛,他便亲手将其归位。   “纳新摈陈,   旧骨存,   碾为尘。”   “去以雨沉沉,   拢蓑衣,   迟收针。”   “木出独藤,   非由身,   附石纹,   西风趁,   而安稳。”   施淮安仰头。   风从窗外呼啸着闯入,扑灭了身边一盏烛火。   他的歌声忽然加大——   “我自谂,   迢迢未知故门,   笙曲抑或孤坟,   暗许泪涔涔。”   “痴嗔,   凡俗缚我已深,   便饮一斛酒鸩。”   “有世人莘莘,求问。”   “何以离家万里,寻一芙蕖?   何以扁舟遗影,托双鲤?   何以经年还取,叩门无几?   时絮絮,   只怕忘乡音。   你执笔,   言多不知语。”   歌声中断,施淮安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脚下,许久,似是回答一般,低低地用刚才的音调哼起来:   “我且离家万里,寻一芙蕖。   我且扁舟遗影,留至亲。   我且经年还取,未携功名。”   “此生一浮萍。”   “我执笔,   言多无与寄。”   他抬起小臂,揽着衣袖,就那样用手抓灭一只蜡烛。   “言多无与寄。”   他的手被烧得艳红,他却仿佛没有痛觉。   “我不孝。”   他每抓灭一盏火,便喃喃地说一句。   “我不忠。”   “我不义。”   “我也曾是……”   他笑了笑,声音像风一样,没有在人间留下半点痕迹。   “——少年郎。”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二合一!   今天可能没有了(作者捧着被掏空的肾如是说   -   感谢在2021-10-02 22:32:59~2021-10-03 17:5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因为你能讨我欢心吗?”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猎猎风声。   施淮安闭目。   他分明穿了一身白衣,却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哒哒哒——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除了姜煜,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施淮安正要转身,蓦地被人拥进了怀里。   “淮安……”姜煜紧紧箍住他的腰,“你吓死我了……”   施淮安笑了笑:“奴婢怎会吓到殿下?”   “四处寻不到你,我以为……”   “殿下以为我要寻死?”施淮安抬起头,视线越过姜煜的肩,“暗夜将尽,黎明即至——天朗气清,我怎会寻死?”   姜煜舒了口气:是了,眼前人是个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的大阉贼,他怎么会以为他想死?   虽然姜煜恨不能夜夜诅咒施淮安不得好死,但他可不能现在死。   朝中余毒未清,施淮安是世间最利的一把刀。   姜煜抱起他往外走,被施淮安勾住了衣领。   “殿下。”他道,“今夜在这里。”   姜煜脚步一顿,内心不甚情愿:“我本该明日再……”   虽然他为了讨好施淮安做过许多荒唐事,但在这件事上,姜煜不想出任何差错。   然而施淮安十分坚持:“我有件礼物送你。”   能让他特地当作“礼物”的,必定不是什么廉价玩意。   姜煜转身,按施淮安的指引往未央宫深处去。   直到太子寝宫,施淮安才让姜煜放下他。   两人推门入内,转到最里间,施淮安一把掀开锦被。   姜煜瞳孔骤缩——   那锦被底下,竟是一片明黄色!   “这……”   “殿下。”   施淮安回身,面上带着盈盈笑意,缓步朝他走来:   “陛下。”   姜煜下意识后退。   施淮安拽住他的腰带:“不必逃,迟早都是你的。”   姜煜定住脚,喉结干涸地滚动两下。   “殿下。”施淮安再次唤他道,“姜煜。”   姜煜倏地回神,意识到这似乎是施淮安第一次叫他的名。   “你为什么想要权势?”施淮安按住他的胸膛,沉声问。   姜煜开口:“我并未……”   施淮安摇头打断他:“不想听你糊弄我。”   姜煜垂在侧边的手指微微蜷起,半晌才重新松开,恨声道:“我想报仇。”   “嗯。”施淮安脸色毫无意外,平静地问,“还有呢?”   “我想——”姜煜道,“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还有呢?”   “想……让边疆战士,不饥不寒。”   姜煜说完,心底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如施淮安一般凶残狠戾的人,难道能奢望他心怀大爱?   他大概只想让全天下所有人都如他一般身残体缺罢?   可姜煜并未在施淮安眼中窥见哪怕一丝不耐。   于是不知不觉地,他竟顺着答了下去,且越答越顺畅——   “想让路边再无饿殍。”   “想让富庶米乡的粮食,流到荒凉贫瘠的西北去。”   “想让冤死的人得以昭雪,该死的人不多活一刻。”   “想让律法肃正严明,黎民可持状告官,王公亦负罪受刑。”   施淮安勾起唇,引诱似的问:“殿下难道不想掌控别人的命运吗?”   “也想。”姜煜道,“但我希望死在我手中的每一条命,皆有其缘由。”   “好。”施淮安松开手,退后两步道,“姜煜,记住你的话。”   语罢,他走到一只上了锁的木箱旁边,从腰间取下钥匙开锁。   打开箱子,里面叠着一套明黄色的朝服。   姜煜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是……”   施淮安取出顶上那件,哗啦一下展在他眼前。   “龙袍。”   姜煜屏住呼吸。   “按你的尺寸做的。”施淮安笑道,“试试?”   “你、你怎么敢……父皇还未……”   “更敢的事情我也做过了。”施淮安比划着将龙袍贴在姜煜身上,“这时你又怕他了?”   他抬眼嗤笑:“果然人得到越多,便会越忌惮。”   姜煜张了张嘴:“我是怕……”   他想说怕隔墙有耳,但往常口不择言的时候他什么都说过,如今再说担心便很没道理。   于是话到嘴边没能出口。   不过施淮安也并不在意。   他抬手解了姜煜的外袍,将龙袍套上去,评道:“合身。”   姜煜浑身僵硬。   施淮安笑着踮起脚,摸着他的脸道:“别怕,我何曾害过你?”   “那你……”   “我是觉得这龙袍并不适合所有人,比如当今那位,他就穿得不好看。”施淮安道,“所以我想提前瞧瞧,你穿得好不好看。”   姜煜喉结滚动:“那淮安觉得,我穿着好看吗?”   施淮安仍然只道:“合身。”   姜煜面上表情微有凝滞。   “许是不习惯,再过段时间就好看了。”施淮安道,“毕竟你少时离京,穿惯了戎装,再穿这等文绉绉的衣裳,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姜煜悬着的心被他这句话安抚下来,神志不那么紧张,便也终于察觉到脸上那只手的触感不对。   他连忙将施淮安的手拽下来,看见那原本素白的手心里全是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正细细地渗出血来。   “没事。”施淮安轻笑,“不痛的。”   姜煜垂眼又见他还光着脚,立即将人抱起来。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他皱紧眉,看起来满脸心疼,“淮安,你太不爱惜自己。”   施淮安并未答话,安静地任由他将自己放在榻上,然后将自己冰冷的双足捉到他衣襟里面去捂。   好像他真的爱惨了自己。   “姜煜……”施淮安喃喃道,“我把水烟全扔了。”   “我知道。”姜煜搓着他的脚踝,“自从我说不喜欢那味道,你就没再用过那东西。”   “嗯。”施淮安敛眸,“所以我现在感受不到快乐了。”   姜煜手指紧了紧:“……若你喜欢,我再叫人去寻,好不好?你不必顾及我……”   “不,不喜欢。”施淮安摇头,“那东西太令人快乐,我觉得害怕。”   顿了顿,他又笑道:“只是我以为,殿下会希望我一直那样快乐下去。”   “那东西腐蚀你的神志。”   “所以我以为,殿下希望我用它。”   “我怎么会?”姜煜诧异道,“淮安,我知道你不该是那样的。”   “那我该是怎样的呢?”   “你本该是……”   姜煜话音一顿。   因为他骤然想起一个被众人遗忘多年的事情——   施淮安,曾经是开朝以来最年轻的举人。   他是少年天才,十一岁中举,轰动全国。   然而次年春闱,却再也没有人听过他的消息。   待他再次声名鹊起,已是许多年后,他作为祸乱朝政的大阉贼,三言两语迷惑皇帝,处置了一位弹劾他的高官。   可若是那年,他能顺利参加会试殿试……当初走马游街、雁塔题字的状元郎,或许本该是他。   姜煜胸腔内的跳动没来由地快了起来。   ——他,他们,糟蹋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了,若非天生聪敏,他一个十二岁入宫的少年,如何能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可怜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本该是执笔的。   “怎……”姜煜眼睛发红,“怎会?”   施淮安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当初我年纪太小,好在乡试后有些名声,一路被同僚照拂着,也辗转入了京。”   念及当年,即便路上受了许多苦,初到京城又水土不服,但少年时心里仍是雀跃的。   “因我家境贫寒,当时身上的盘缠都是乡里人一起凑足……未曾想时运不济,入京第一日就叫人偷了。”   施淮安说着微微发起抖来:“我无处可去,同僚也都是寒士,身上并不富裕……后来有人找上门,说他是朝中官员,愿意接济我一二……我那时天真狂傲,以为自己真可以凭借才名受人尊敬……谁知一梦醒来,翻天覆地。”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惜才……也有人天性恶毒,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我那十多年的人生过于顺遂,平日里同僚长辈都极爱护我……我不曾想、也不敢信,这世上竟真有人,能阴险刻薄到那种地步……”   “但我仍然抱有幻想,我以为……至少皇帝,会爱护他的子民。”   “就算他不爱所有子民,至少我……我不是天生的良臣么?”   “只是……芸芸众生,在皇权眼中不过蝼蚁。”施淮安眼中含泪,苦笑着看向姜煜,“殿下,股肱之臣,不如一介下贱皮囊能讨皇帝欢心么?”   姜煜无法回答他。   “我求过他。”施淮安缓缓道,“他若那时放过我,我也可以再等三年。我可以不娶妻,不生子,终生孤寂。我愿为圣上明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可他没有放过我。”   “姜煜,你以为我为什么选你。”施淮安轻轻蹬了一下他的胸膛,“因为你能讨我欢心吗?”   姜煜紧紧抱着他的双足。   “是因为你嚼过草,饮过雪。”施淮安轻声道,“你知道这天底下谁最苦,是吗?”   姜煜看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心软。   他忍不住想,若施淮安并未入宫,或许确会成为一代名臣。   ……可惜前尘不可更改。   他的命在入宫那一刻起,就已经定了。   施淮安将自己的脚从他怀里抽出来,随后在榻上膝行两步,跪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   “姜煜,你答应我,寒士进京,应给他们庇护之所。”   姜煜喉咙梗了梗,应道:“好。”   “宦官可用,但要小心用。”施淮安继续道,“他们都是淬毒的刀……而执刀人的手,离刀刃最近。”   “我明白。”   施淮安絮絮叨叨地交代,仿佛要把此生的牵挂都一次了结。   因为他知道今夜之后,姜煜就不会再有耐心听自己讲话了。   人的野心会和手中权势一起增长。   自明日起,姜煜便是一国太子。   他会逐渐把自己踩在脚下。   谁会听脚底下一只毫不起眼的蚂蚁讲话呢?   他们聊到烛火将尽。   姜煜从未这样专注地审视过眼前这个人。   他内里的才华比他惊艳的皮囊还要令人震撼,这样的才华本该用来治国,而非用在这后宫一隅。   姜煜忍不住想,若是更早一点认识他多好。   或许他们就不必像如今这样。   可惜长河滚滚,没有倒流的路。   ……仲钦许久没能出戏。   季舒远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曾经也说我是天才。”仲钦低低地说,“曾经。”   季舒远挠了挠他的掌心:“你现在也是。”   仲钦望着他:“还好……”   “嗯?”   “还好……”仲钦说,“季老师很容易出戏。”   他本来就很容易沉浸在戏中,到这种时候更是忍不住带入自己。   还好季舒远不是姜煜。   “人怎么能这么绝情?”仲钦问。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季舒远对他说,他们之间连那仅剩的关系也都是假的。   他其实厌恶他。   ……那他这么多年独熬的时光,不就显得更加清冷了么?   还好他身上没什么可图,所以季舒远只能图他这个人……应该不至于厌恶他。   “是绝情。”季舒远答道,“但也有迫不得已。”   仲钦瞪他:“你还为他说话?!”   “你讲讲道理。”季舒远笑起来,“我既然饰演这个角色,当然要剖析他的所有心理。”   “那……那你拍摄结束以后,要和我一起批判他。”   “行。”季舒远轻声问,“你想怎么批判他?需要我写个几万字论文,再做几百页PPT么?”   仲钦被他逗乐:“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没休息多久,紧接着就要拍摄下一场戏。   施淮安非要将龙袍铺在床上放纵。   他此生不可能颠覆皇权,只能依靠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懑。   仅此一夜,姜煜也愿意纵容他。   做到兴处,施淮安仿佛神志不清,一个劲地唤他“陛下”。   姜煜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叫这个称呼,还是在叫那个人。   他问出口,施淮安抬脚就要踢他:“不要在这种欢愉的时刻恶心我。”   姜煜便明白了。   “你想让他怎么死?”他问。   “那是一国之君,轮得到我来选他怎么死?”施淮安笑道,“他只能是寿终正寝。”   姜煜沉着脸:“我不会让他好过。”   “你是太子,你不想让他好过,就可以让他不好过……但这与我等贱民何干?”施淮安目光散乱,伸手拽住他的衣襟,“殿下……你快点……再快点……”   姜煜凶狠地动作,恍惚连心理上也觉得满足。   他第一次没觉得身下这个人脏,只觉得他漂亮。   光风霁月一般,从里到外都是洁净的。   这场床戏拍得格外唯美。   梁成原本还打算找个足模,给两只脚拍个特写,因为前面专门铺垫了施淮安赤足踏遍未央宫。   他很长一段时间活在一片混沌中,隔着厚厚的鞋底仿佛踏在云上,昏昏然不知所以。   到这时总算踏上了实地。   即便地砖冷得像冰刃一般令人疼痛,但这疼痛意味着真实。   这对于施淮安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代表他终于不再只顾个人眼前的欢愉,而是开始面对自己的苦难,也面对这世上其他人的苦难。   他重新找到自己胸中志愿,奔赴向开明盛世,做了填平刀山火海的第一具尸体。   不过选定仲钦饰演这个角色后,梁成就知道根本不用去找什么足模,仲钦那双脚长得就像雕出来的白玉饰品。   “可能要辛苦一下了,这肯定没法化妆,得来真的。”梁成让人端来一盆冰水混合物,放在仲钦脚边,“拍完了好好做个护理。”   说着他开玩笑问:“要不要先买个保险?”   “不用。”仲钦笑笑,毫不迟疑地将脚放进盆里,“应该的。”   其实要是换了别人,梁成都是直接提要求,哪会管演员乐不乐意?   也就是看在崔总的面子上才对他这么客气。   当然仲钦也完全不觉得委屈。   职责所在,更危险的事他也会去做。   比如之前施淮安用手抓灭烛火那个戏,他就是真的直接上手演的。   只不过烛火没想象的那么烫,他手上也没受那么严重的伤,最后还是依靠化妆。   将脚泡得通红再捞出来,仲钦觉得膝盖以下都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   季舒远抬着他的膝弯,帮助他把双腿架在自己腰部,随后摄影师过去拍足部特写。   真实冷出来的模样确实比化妆看起来自然得多,那红里还透着粉,更显得本身的肌肤莹润,真像玉雕似的。   拍摄完毕,毛启瑞抱着两个手炉过来,想给仲钦捂脚,被季舒远拒绝了。   “一冷一热容易生冻疮,我来。”   语罢,他竟然像戏里姜煜所做的那样,把仲钦的脚抱在怀里捂。   毛启瑞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然而他回头环顾四周,好像并没有人往这边看,就算无意间看见了,也没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之前几次床戏毛启瑞没跟着,所以他不知道。   其实上次仲钦满身痕迹地到片场,大家虽然当时没反应过来,但事后想想,可能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这事儿影响太大了,毕竟仲钦后面还有崔总,所以大伙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也不明白。   尤其是梁成,不仅自己要当睁眼瞎,还要引导别人也不要往那方面想。   ……开玩笑,这要是让崔总知道他被人在剧组戴了绿帽,说不定会立刻撤资。   万一更进一步,可能连仲钦也要被迫终止合约——   那可真遭不住。   季舒远一边捂还一边按摩,手从脚踝摸到膝盖,一路都是冰凉的。   仲钦尝试着把腿蜷回来自己搓,最终以失败告终。   “太僵了……”他伸长手捶了捶小腿,有点想笑,“我摸着也感觉硬邦邦的。”   “不硬,软的。”季舒远说,“你是冻得没知觉了。”   仲钦点点头:“嗯。”   毛启瑞听着他们的对话,试探地伸出手:“要不……我帮忙按另一只?”   季舒远抬眸瞟他一眼,吓得毛启瑞赶紧缩手。   然而季舒远并没指责他,反而往旁边让出一点位置,淡声道:“按吧,动作轻点。”   毛启瑞战战兢兢地把仲钦另一条腿抱在怀里,学着季舒远的动作给他按摩。   “没事,两个人按能快点缓过来。”仲钦笑着安抚道,“一会儿还得继续拍呢。”   “哦、哦……”毛启瑞埋着脑袋,只敢看自己两只手。   但因为有触感在,他注意力到底被引走了一些——   男人的腿摸起来也能这么嫩吗?   这到底是是去了毛还是天生不长毛?   天爷……这就是男明星?   “是天生毛发少。”仲钦仿佛能看穿他似的,“说起来因为这事儿我小时候还闹过笑话……那段时间同学都在快速发育,夏天穿短裤的时候很多男生腿上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就有人嘲笑我长得娘。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不长腿毛,但他们就只嘲笑我,我觉得很不服气,就……偷偷用我妈的眉笔在腿上画腿毛……”   毛启瑞震惊:“那能画得像吗?”   “当然不像,所以后来被嘲笑得更厉害了。”仲钦笑笑说,“也是那时候不懂,要是现在,我肯定就会用睫毛膏试试了。”   毛启瑞想跟着笑,看了看季舒远的脸色,又把笑意咽了回去。   “我也不长腿毛。”季舒远没什么表情,“没人说我,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好惹。嘴贱而已,揍一顿就老实了。”   “唉,季老师说得对。”仲钦叹气道,“这不是要维持乖巧的童星形象嘛,没那么自在。早知道我后来名声那么差,当初就应该狠狠揍他们一顿的。”   “这种人其实就是自卑。”毛启瑞弱弱应和道,“网上不是经常说么,人就是越缺什么越喜欢炫耀什么。他们炫耀自己的腿毛,是因为除了这个他们就没什么能展现男子气概的东西了。他们是那种内心很脆弱的人,说不定看见只蟑螂都要吓得尖叫。他们的娘一拖鞋能拍死一只大耗子,他们却只能拽着自己的腿毛说自己爷们儿。”   “不错啊。”仲钦赞赏地看向他,“你这文采,以前作文经常拿高分吧?”   毛启瑞不好意思地抿抿唇,低声道:“我就是特别讨厌别人拿这个字骂人,我觉得我娘贼厉害,顶天立地……倒是有些老爷们儿,不像个人。”   说着,他又看了看仲钦:“我觉得那些人可能是嫉妒你吧,因为你长得特别好看,又特别优秀,他们喜欢的女孩儿说不定都暗恋你……”   “哈哈哈……”仲钦大笑起来,“可能他们自己也暗恋我,口是心非呢。”   “……”   毛启瑞闭上嘴,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季舒远,不敢接这话。   “是。”季舒远唇角带起一丝微弱的笑意,“这世上哪会有人不喜欢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最好只有我喜欢:)   -   今天应该会有二更……吧。不知道啥时候,尽量早orz   -   感谢在2021-10-03 17:56:44~2021-10-04 13: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阙 10瓶;长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我生性肤浅,就是见色起意。”   未央宫这场重头戏连着拍了三天,之后他们终于迎来了假期。   采访在下午,他们最晚中午吃了饭得过去做妆造。   仲钦因为之前嘴上逞强,头天晚上被折腾得很惨,第二天睡到中午都起不来,最后几乎是被季舒远半抱着下了楼。   田杰一路跟着,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婉地在某些时刻怼季舒远两句。   上车后,仲钦嫌坐着不舒服,便将椅背调下去,侧身躺在那儿。   田杰见了,阴阳怪气道:“现在的车溢价也太高了,当初买这车花了不少钱,没想到连个座椅都配得这么差。”   季舒远想到仲钦说过田杰等同于他亲哥,于是逆来顺受一般任他说,从头到尾没吭声。   今天有媒体到场,他本该和仲钦避讳一下,但早上醒来就有点后悔昨晚那么不知节制,见仲钦难受成这样,他完全没心思多想,顶着田杰责备的目光上了仲钦他们那辆车。   仲钦知道自己身边几个人都有点怕季舒远,头一次看见田杰不给季舒远面子,还这么直接地阴阳他,觉得有点好笑。   “唉,不怪座椅。”仲钦摆摆手,意有所指道,“座椅是舒服的,只是我想这么躺。”   他都开口了,田杰自然也无话可说。   季舒远坐在仲钦旁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犹豫两秒,竟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人捞进了怀里。   邓琪倒吸一口凉气,脸转向窗外,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田杰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仲钦坐在季舒远腿上,臀部在他腿缝之间,正好可以悬空,确实会舒服很多。   但当着别人的面他始终没那么自在,尝试着挣扎了两下,见季舒远不放手,只好由他去了。   “一会儿要是被人拍到我俩从同一辆车下去,不到明天,绯闻就会满天飞了。”仲钦轻声说,“您让司机跟在后面了吗?还是找个地方停一下,咱俩分开走吧。”   “没事。”季舒远大掌罩在他腰上轻柔地按摩,旁若无人地问,“力道行么?”   “……嗯。”   仲钦应了声,还是觉得不放心:“季老师,您以前从来没有过绯闻,这样真的……”   “以前没演过感情戏这么多的电影。”季舒远淡然道,“现在演了,有绯闻很正常。”   仲钦张了张嘴,半晌才道:“那您的经纪人——刘哥那边……”   “不必在意。”   “……”   虽然他说不在意,但仲钦还记着上次自己只是热搜上不小心带了一下季舒远,刘明旭就气得想跑去星朗踢门。   这要是真闹出绯闻,刘明旭会不会想杀人灭口?   “你在想什么?”季舒远垂眸看他,“不用担心,我的决策权在自己手里。”   闻言,仲钦点点头,稍微松了口气。   季舒远确实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单干,没签过经纪公司。   听说他最早连经纪人都没有,谈合同全是自己亲自上阵,后来名气越来越大,找上门的合作越来越多,他实在分不出精力,才把刘明旭从对方的老东家那儿挖了过来,逐渐组建出自己的团队。   仲钦想起以前似乎隐约听说过,季舒远工作室下面还签了好几个艺人,不过具体都是谁,他倒从来没关注。   反正他觉得那工作室肯定主要还是靠季舒远本人养着,毕竟年轻一辈里还没有能和季大影帝相提并论的新星。   或者说,自从季舒远年少成名斩获第一个奖项后,同辈中就没有能望其项背者了。   仲钦颇有些自恋地想,若非要说,可能也只有自己什么时候拿个影帝才能赶得上他了。   现在这时代,演员单有奖项还不够,还得有知名度,许多默默无闻的影帝影后都已经被后浪淹没在了沙泥底下。   仲钦自认为知名度在同辈中已经很够了,短时间内很难有谁能突然超越他,所以就是还缺个奖。   他心里想:我演技这么好,难道还拿不到区区一个影帝么?   想完他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明明在接《未央》之前他还沉浸在天赋不再的痛苦中,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自信了?   ……一定是因为季舒远天天在他耳朵边上夸他天才,夸得他飘飘然不知所以,就差要上天了。   “唉。”仲钦不自觉叹出了声,“季老师太不客观了。”   季舒远低头:“什么?”   “我说——”仲钦往后看了看两个假装是小聋瞎的助理,笑了笑,凑到季舒远耳边,用气声说,“季老师很不适合当男朋友。”   “……”季舒远拧眉,“为什么?”   “因为长期待在您身边容易迷失自我。”仲钦说,“我现在就有一种天底下我最厉害的错觉。”   季舒远笑着吻他的额头:“你就是。”   “您看,”仲钦啧了声,“我说什么来着。”   季舒远勾着他的腰更紧地往怀里按了按,低声重复:“你就是。”   顿了顿,他学着方才仲钦的模样,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你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在想什么?”   仲钦被他吐出的热气熏得耳热,不自然地蹭了蹭耳朵,问道:“在想什么?”   季舒远缓声回答:“神仙下凡。”   “屁!”仲钦不屑地嗤了声,“您顶多会想,这是哪儿来的妖精。”   “也差不多,”被他精准戳中心里话,季舒远半点不见尴尬,笑道,“反正不像凡人。”   “……那看来我给您第一印象挺好的啊,”仲钦不满地问,“为什么教训我?”   “怎么这么喜欢翻旧账?”季舒远寻到掌下腰窝的位置,惩罚似的重重揉了两下,才说,“可能因为我潜意识里在嫉妒。”   “您还有能嫉妒我的?”仲钦好奇道,“嫉妒什么?”   “嫉妒……”季舒远盯着他红润的唇,扼制住想要吻下去的冲动,喉结滚动两下,低低地说,“我怎么没长得这么好看。”   言罢,季舒远在心里反驳自己:其实当时可能是在嫉妒,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不是他的。   他后来反思过很多次,那时候为什么会舍得教训他。   自己平日里并不算爱管闲事的人,也没有任何立场像个长辈一样俯视对方。   更重要的是,他对仲钦第一眼的印象分明只觉得他好看。   下一秒就好像自欺欺人一般,不敢承认心底那个叫嚣的欲.望。   太低劣了,明明是自己酸得厉害,却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朝他发气。   “乱说。”仲钦半点不信他的话,“您看着不像那么重视外貌的人。”   “还要我说几次?”季舒远说,“我生性肤浅,就是见色起意。”   “……那您以后要是遇见更好看的……”   仲钦话说了一半就像咬了舌头似的中断声音。   他意识到自己又昏了头,竟然还想奢望季舒远以后不要再看上别人。   “人内心的容量是有限度的,至少我是这样。”季舒远不疾不徐地说,“当我觉得第一朵花好看,并把它放在心里的时候,就失去了欣赏其他花的能力。”   仲钦笑起来:“季老师好会哄人。”   脑子里却在想:那谁知道您什么时候就会把第一朵花从心里扔出去呢?   但他没再多问,靠在季舒远肩上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因为得了梁成的许诺,几家到场媒体仿佛想把他们榨干,不仅问题多,要求也多。   一开始让他们穿戏服接受了一次采访,之后又让他们换日常装扮接受采访。   除了双人采访,单人采访他们也要,还要更换各个场地。   仲钦开玩笑说:“接下来两个月你们都不缺报道材料了。”   记者向他诉苦:“没办法,梁导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估计拍摄期间只会松口这么一次,我们肯定得好好把握机会。”   “这部戏投资很大,保密也是为了能一切顺利。”仲钦笑道,“还希望各位手下留情,我可盼着用这部戏拯救口碑呢。”   人情世故上他只要想做,就可以做得很好。   采访期间仲钦一直将态度放得极低,说起话来十分悦耳,最后还自掏腰包请所有人吃了顿大餐。   要不是因为会来事,他近几年也不可能那么快就逆风翻盘。   大多数媒体人对仲钦的印象都很好,所以最后出来的成稿效果也很不错,表面看着对仲钦的态度是不褒不贬,实际上舆论风向一定会有利于他。   下午接受采访,晚上就有媒体把稿子发过来让他们看。   在并没花钱的前提下,一般别人是不会提前给看稿子还愿意改稿的,也是因为下午大家接受采访的态度都很不错,尤其临走又被仲钦请了一顿,众记者吃人嘴短,反馈也给得很到位。   稿子从梁成那儿过了一遍传到仲钦和季舒远手上。   他俩本来是分别收到消息,但稿子却是凑在一块儿看的。   梁成看见两人回复的意见出奇一致,心道这俩人不会天天晚上搞在一块儿吧?   只希望崔总工作再忙点,专心待在公司赚钱,不要突发奇想跑来探班才好。   到晚上十点,速度最快的那家媒体已经剪出了一个半分钟的花絮视频,发预告说明天中午就出采访稿。   十点一刻,#仲钦 未央#这个话题冲上了热搜前三。   后面#季舒远 未央#的热搜才爬到十五。   十点半,仲钦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关于他的那条热搜已经登顶,右边跟着一个鲜红的“沸”字。   点进热搜的第一条微博是那家媒体官方号发的视频,底下评论已经破了三万。   季舒远比他先洗完,正坐在床上捧着平板看评论。   余光瞥见他走来,季舒远抬起头朝他勾了勾唇,调侃道:“我们卷卷,真不愧是星朗最有价值的摇钱树。”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悄悄挟带私货,我们卷卷:)   -   二更!   -   感谢在2021-10-04 13:31:49~2021-10-04 23: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本章关于采访,有大量网友评论内容,介意者慎买)   【有一说一,找仲钦来演顶级美人我还是服气的,你圈找不出来比他更合适的男明星】   【只有颜值就去演花瓶呗,施淮安是个疯批,让他演出来什么样?死鱼眼疯批?】   【死鱼眼过分了啊,他眼神还是灵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角色有一种脱离感】   【但是我看他采访里面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诶,具体说不清楚,就是觉得精神面貌更好了,而且穿戏服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我觉得仲钦和施淮安这角色匹配度很高啊,就是那种劲劲儿的感觉】   【救命,评论里有些人在瞎推荐什么?我对同性题材影视剧的最基本要求就是脸一定要好看,何况施淮安本来就是大美人人设。球球某些粉丝推荐你家哥哥的时候摘掉你的十八米滤镜,离开精修后你家哥哥的长相都不如仲钦一根手指头】   【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某些披皮黑管好你的马甲,本粽粉只想舔颜,没心思掐架】   【嘿嘿…美人…嘿嘿…美人…嘿嘿…美人…嘿嘿…吸溜】   【啊我的眼泪怎么从嘴角流了下来,戏服粽怎么这么好看啊?】   【呜呜呜呜美人贴贴!】   【哈斯哈斯哈斯】   【偷偷说一句:影帝和小仲看起来挺搭的……】   【楼上的姐妹一起磕cp么!】   【我已经磕嗨了,影帝一看就大,嘿嘿嘿……就要艹美人就要艹美人就要艹美人】   【cp名已经想好了,技术员×粽子,圆粽,可爱o(*////▽////*)q】   【卧槽技术员这种谐音梗谁想出来的?影帝看起来很禁欲但确实给人一种技术很好的样子,反差萌我的爱嘻嘻嘻嘻】   【啊我等不及了,好想看成片,听说超多床戏,美人这么辣,影帝在片场会不会eng啊?】   【哈哈哈哈哈影帝鼻子那么挺,eng起来安全罩要被顶掉吧?】   【SOS他俩看起来就很好开车的样子,我已经脑补八万字了!】   【会有对镜up吗?你俩私底下排戏是不是需要好好揣摩一下表情啊?】   【姐妹书无店砸懂?!】   【某几个集美号不想要了吗?orz】   【床戏我是不奢望看到真的了,能有吻戏也不错诶嘿嘿】   【床戏你还想看真的???】   【举手,我在他俩床底下听过了,szd,美人叫声好听,我she过了!】   【卧槽点开之前我怎么也没想到评论区会是这个画风!吓死宝宝了!(多来点】   【美人在采访里看起来有点疲倦,是因为昨晚做得太多了吗?】   “……”   仲钦过来时季舒远正好点开最后那条评论在看,里面的楼中楼车速高达一百八十迈,简直不忍直视,估计一会儿就要被删了。   季舒远半点不知羞,还特地将屏幕转过来给他看,笑道:“他们猜得挺准。”   仲钦无言以对。   第二天一早就要拍戏,两人看完评论早早地睡了,到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仲钦准时拿起手机,准备看大家对采访稿的评价。   这篇采访稿是在他们穿上戏服,做好全部妆造的情况下进行的。   因为前段时间刚拍了未央宫的戏,仲钦身上穿的就是那日在宫内赤足漫步的戏服,白衣飘飘、长发如瀑,看着确实很仙。   不过媒体真的很会造势,今天采访稿只发了文字版,视频版据说还要再等一周,所以网友们暂时只能看见几张照片。   但即便这样也足够引起轰动了。   仲钦上一次拍戏是好几年前,古装戏更是不知多久没接触过了。总之成年以后,他是第一次以古装造型出现在大家眼前。   这张脸现代装时就令人惊艳,而古装造型更掩盖了他面部的细小瑕疵,放大了他眉眼的优点。   再加上他学过古典舞,虽然没到专业程度,但仍然给他的身段增添了许多韵味。   于是很快这几张照片又单独上了一次热搜,这会儿估计大部分人都还没看完采访稿,所以里面的爆点还没来得及被挖掘出来讨论。   点进#仲钦 白衣古装#的热搜,底下评论大部分都是彩虹屁,偶尔有几个掐挑的也很快就会被怼回去。   仲钦就着评论下饭,一颗米能嚼半天,看得津津有味。   【什么?仲钦又出神图了?我火速赶来!】   【笑死,能超越仲钦上一张神图的一定是他的下一张图】   【谢谢,我没见过他不神的图】   【新桌面get!】   【我一定要说,仲钦就是为古装而生的,哥哥请把古装和头套焊在你身上!】   【笑死了,他上一次出舞台照神图的时候你们还说他是为舞台而生的】   【哈哈哈哈粽你好忙】   【帅哥亲亲!啵啵!么么!嘴给你亲肿!】   【姐妹克制点(我还没亲呢】   【我又可以了我又可以了!每一次因为黑料对仲钦下头之后,他都能迅速用颜值把我拉回来!我永远不能抵抗美人!】   【笑死,目前网络上仲钦的黑料没一个有石锤的】   【仲钦和他老板还不够锤?我就纳闷儿你们怎么能磕得下他和季舒远的cp?难道都爱好抹布?】   【某些人嘴太脏了,希望你吃斋念佛一百年,否则下辈子必投畜生道】   【哈哈哈哈哈姐妹好会骂】   【就要磕cp就要磕cp!gnps!磕cp吃你家粮了?】   【他俩人设就是在我xp上跳舞!我偏要磕!嘿嘿嘿就看不惯酸鸡跳脚】   【粽粉乐得好像他家哥哥已经拿了影帝】   【粽粉皆颜粉望你知,我们并不关注他会不会拿影帝,我们只知道漂亮就行】   【笑死,真·漂亮就行】   【每次出图必上热搜,怎么,都是粉丝刷的?】   【非粉也会存图的程度(轻轻)】   【哈哈哈真的非粉也会存图!前段时间我看见我妹妹买仲钦的海报,就问她不是上次还在朋友圈大骂仲钦么,为什么买人家的海报?结果她相当震惊地问我:这是仲钦?!妈的早知道不黑他了!因为身边人都在黑他所以她才跟风黑的,实际上连人家长啥样都分不清】   【这题我也会!我有个男性朋友一直反感仲钦,说人家娘炮,结果有次逛街看到仲钦的广告,他突然扭头跟我说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仲钦那么多粉了,好看的人就是赏心悦目~】   【我姐妹每次跟我聊粽子绯闻的时候我都默默给她甩图,然后她就会立马熄火存图,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仲钦,统一人类审美的男人】   【啊啊啊啊我真的好爱美人!救命啊!我感觉他看人的时候眼神真的在拉丝!每次他直视镜头我都要she爆了!!!快点给爷看视频!!!】   【这细腰,我吸溜】   【翘屁股,摸摸】   【锁骨,亲亲】   【看看腹肌。话说这戏服真不是发福利吗?我觉得腹肌若隐若现】   【救命!评论好涩!】   【没人喜欢手吗?我来了!】   【仲钦如果你在看请你立马关掉评论!(摸摸胸肌】   “……”   仲钦确实有点被吓到。   虽然他评论一直都是类似的画风,但以前他们好歹会收敛点。   这次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他太久没出现在公众面前了吗?   仔细想想确实他从进组开始就完全销声匿迹了,只有公司偶尔用他的账号发发广告,或者工作室按时漏一点非常陈旧的图和小视频。   察觉到季舒远已经朝自己这边瞟了好几次,仲钦心虚地退出评论。   以影帝的占有欲,估计他看到这些评论后心情不会很妙。   影帝心情不好,最终吃苦的还是他。   唉。   仲钦退回去继续往下滑,想看看最近有没有别的什么趣事,然后他看见#圆粽合照#这个话题也上了热搜,不过声势不大,只缀在尾部。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有人看到圆粽合照了吗?救命!他俩合照根本不能看!某位技术员请你控制一下,眼睛都要黏在我们粽子身上了!】   【这能说吗?我觉得技术员看粽子的眼神确实和看别人不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冷冰山影帝吗?爱了爱了】   【哈哈哈哈影帝粉要气死了】   【本影帝妈粉也想磕……从来没绯闻,我甚至有点寂寞……】   【安啦,真影帝粉不会点进这条热搜的,谁知道圆粽是个什么玩意儿233333】   【儿子大了找个老婆有问题吗?磕!都给我磕!】   【喜欢漂亮儿媳】   【影帝粉大多都是事业粉,只要电影能得奖其他的都无所谓】   【内部消息,有圈内朋友看过一部分剧本,说这戏还是有很大得奖希望的,尤其还是这类小众题材,主题也是很符合价值观的反帝反封建,就是可惜国内不能上映】   【人在海外,期待在大荧幕看见电影的那一天】   【楼上姐妹看完回来讲讲(详细讲讲床戏)   【他俩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坐在那里看起来性张力就很足的样子】   【233333姐妹承认吧,你只是馋帅哥和美人】   【呜呜呜确实,娱乐圈苦丑人久矣,最近几部戏真看得我想自插双眼,仲钦赶紧重回巅峰吧!我相信你的天赋一定还在!】   【梁导亲自选的人,还有影帝搭戏,安啦,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里面评论的可能有不少季舒远的粉丝,所以后面风向逐渐偏到了事业方面,都在讨论电影能不能成功之类的问题。   这也侧面反映出他俩的cp粉其实还非常不成气候。   仲钦暗自松了口气,希望以后也能一直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   否则别的不说,就怕闹得太凶会影响电影。   他回忆了一下,觉得昨天的采访过程虽然有点意外,但总的来说还算过得去,包括一些敏感问题,他和季舒远也回答得比较小心,应该没有能让人抓住什么把柄的地方。   有个记者问到他俩拍激情戏的时候各自都是什么心情,当时仲钦还担心影帝会不会和平时一样直白地答话,好在季舒远并不蠢,知道对方挖坑,只很简单地答了句觉得很累。   仲钦不想让媒体曲解他这个“累”的意思,又多解释了几句,说拍激情戏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拍摄过程中也经常被打断,从演员到工作人员都非常辛苦,每次拍完下班只想倒头就睡。   记者又问两人拍摄过程中会不会起反应。   这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不管怎么说都不对。   仲钦生怕季舒远说出实话,抢在他前面回答道:“如果导演有这方面的要求,我们肯定会尽职尽责地演出来。”   他以开玩笑的口吻笑着说:“不过好在梁导没有这方面的恶趣味,我们的尺度也没大到那地步,所以还是正常演绎。”   他这话算是避开了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   记者们不甘心,于是继续追问:“拍戏过程中最大的尺度是什么样的?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   “这就涉及到剧透了。”仲钦笑道,“你们不要害我,让梁导知道了可是要扣钱的。”   记者见撬不开他的嘴,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道:“两位拍吻戏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有没有觉得与跟女生接吻的时候不同?”   这次季舒远答在了仲钦前面:“第一次接吻,没比较过。”   “哇!”众记者眼睛都亮了。   ——果然还是影帝的回答更有爆点,仲钦这个娱乐圈老油条滑不溜秋的,搞得他们都要熄火了。   “听季老师这意思,这不仅是您的荧屏初吻,在现实生活中也是第一次吗?”   季舒远毫不避讳地点点头:“嗯。”   “……”仲钦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那季老师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记者们立刻追问,“您觉得和仲钦老师配合得如何?”   “挺好。”季舒远一板一眼地说,“仲钦演过很多戏,对镜头的把握非常到位,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一次过。”   “会觉得尴尬吗?”有记者笑着问。   “前面几次肯定是会有点尴尬的。”终于能插上嘴,仲钦连忙抢过季舒远的话头,“毕竟刚开始我和季老师还不太熟,需要磨合。后面大家熟悉起来,再加上梁导每次解说都特别细致,包括眼睛往哪儿看,手应该怎么放,他都会提前给我们做示范。我和季老师作为演员,就是要严格按照导演的指示来表演,所以其实说不上尴尬不尴尬。而且当时沉浸在戏里,也没工夫想别的。”   记者一听是仲钦回答问题就满脸失望,等他答完,所有人都期待地看向季舒远,希望他能透露点什么。   季舒远侧首看了仲钦一眼,违心地点点头说:“一开始确实有点尴尬。”   然而他脑海里回忆起第一次在仲钦家里和他接吻,分明半点也不尴尬。   他那时情.动得厉害,只恨不能将人生吞了。   尴尬?没那心思。   顿了顿,季舒远继续道:“毕竟他也是第一次,两个新手,生涩一点是正常的。”   “……!”仲钦呼吸都快停了。   众人哗然——这算是在帮仲钦辟谣吗?毕竟根据以前的传闻来看,仲钦别说初吻,床都不知道跟多少人上过多少次了。   现场好半晌没人提出新的问题,可能都在消化季舒远刚才的话。   仲钦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他知道季舒远这样说对自己肯定是有利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让季舒远惹上一身腥。   毕竟在网友眼里他已经烂到不行了,季舒远这么说,别人大概率不会对仲钦改变看法,只会觉得影帝在帮着作假。   同时仲钦自己的粉丝下次跟别人吵架的时候肯定会把影帝这句话翻出来当做证据,好点的情况是黑粉会指责粽粉把影帝当枪使,坏点的情况就是他们会连着季舒远一起骂。   出道这么多年,季舒远名声完美,几乎没什么黑粉,要是让他因为自己沾上那些,仲钦真不知道这人情怎么还。   许是被影帝震撼到,之后记者们的提问便不再那么犀利。   不过这段爆点密集的采访目前并没被放出来,估计大家都想找个良辰吉日直接搞个大的。   这次放出来的采访内容主要是关于他们为什么接这部戏,以及各自在拿到剧本时对于人物的理解。   仲钦在这个问题上回答得倒是很走心。   “我是个童星,这事儿大家可能都知道。”他说,“我从自己还没记事的时候就开始演戏了,从在襁褓中到现在,我的人生被十分完整地记录了下来,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偶尔我去看自己幼时的一些影片,甚至会突然觉得,可能我就是现实版《楚门的世界》。”   “当然,我的情况比楚门要好得多,因为我不拍戏的时候,还是有躲在镜头背后的喘息空间。”仲钦很轻地笑了一下,“但是……可能没有人能理解,若你活在镜头底下的时间太多,那么即便此时你没有面对镜头,你潜意识也依然会觉得自己在拍摄。”   “说实话,我整个少年时期都处在一个相当迷茫的状态里,因为我觉得我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模样是什么。我变得非常惶恐,也非常抗拒,很长一段时间完全没有办法沉下心来去理解角色。如大家所见,拍出来的结果也确实很糟糕。”   讲到这儿,仲钦长长地吐了口气:“所以我逃了。”   “我尝试逃离镜头,持续几年不再演绎别人的人生,尝试找回自己,再重新拾起勇气面对镜头。”仲钦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所以想再试一试。”   “我觉得施淮安这个角色在某些方面和我很像,所以我努力地去争取了这部戏,希望自己可以再拼尽全力地演一次。”   他迟疑了片刻,朝镜头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到目前为止,我觉得自己的演绎还算成功,请大家拭目以待。”   采访内容很长,这次媒体没搞幺蛾子,将仲钦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写在了文章里。   直到文章发出来一个小时以后,评论风向才从仲钦的颜值问题上转变到他的回答内容上。   仲钦心里其实挺在意这次评论,但他怕影响拍摄的心态,吃完饭后整个下午都忍着没看。   待晚上回到酒店,趁季舒远洗澡的时候,他才独自蜷在沙发里,偷偷打开评论。   【本十年粽粉看完采访真的破防了,我们粽真的惨,要不是仲女士已经彻底退圈成为素人,今天我必定要骂够她一千字】   【提起仲女士我是一句好话都没有的,但毕竟是我儿子的亲妈,今天看见美人心情好,就先不骂她了】   【我有时候特别庆幸仲钦是个明星,因为这么惊艳的美貌如果没有被记录下来就太可惜了。可是每次看到他这么难受,我又希望他如果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楼上姐妹加我一个】   【唉,别的不评价了,以前确实拍了一段时间烂戏,这次怎么样还是看到结果再说吧】   【看到仲钦爱豆出道的时候我就坚信他总有一天要重回片场的】   【可不是么,当爱豆哪有演戏赚钱?】   【233333人家就算不演戏也可以靠卖惨赚钱】   【黑子积点口德,要是哪天把仲钦怼退圈了我都怕你们寂寞】   【emmmm乌鸦嘴也闭麦吧谢谢】   【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我从小就活在镜头底下会是什么样……太可怕了】   【我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觉得仲钦有问题啊?讲道理,他不是从小就在观众监视下长大的么?我觉得他真的一路走来都很优秀,包括高考成绩也很不错啊】   【你又没二十四小时观察他,谁知道他没在镜头底下的时候干了什么?】   【救命,原来真的有人想把仲钦变成楚门】   【非粉,看了采访确实有点动容,但是就不说什么心疼之类的话了,只能说观众不是瞎子,演员最终还是要靠作品说话的,没有作品,就算你再惨,除了粉丝也不会有人真的觉得你很惨,大家只会觉得你在消费过往。要么你就承认自己真的只是个花瓶吧,娱乐圈花瓶不少,靠脸吃饭也不稀奇,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就行】   【虽然是粉丝,但我认为楼上姐妹说得很对】   【啊你们好严格……但是,没错】   【粽子如果能看到这条希望你不要觉得粉丝不爱你,虽然大家都说你是顶流,但我真的觉得靠流量走不长,毕竟粉丝都是花心的,只有实力是你自己的】   【呜呜呜和我们粽子贴贴,成神之路是孤独的】   仲钦扑哧一声笑出来。   季舒远擦着头发打开浴室门,正好听见他的声音,便问:“笑什么?”   “看见了粉丝的中二发言。”仲钦放下手机,看向他时眼里隐约有点湿润,但表情仍是笑着的,“虽然看着有点羞耻,但我觉得,生活可能偶尔也需要一点中二吧……至少我确实受到了安慰。”   语罢,他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以后采访真的不能走心,当时说着没觉得,现在看起来确实有点卖惨嫌疑。”   “少看评论。”季舒远微微皱眉,“做你想做的。”   “想做的就是少说话。”仲钦烦躁道,“所以我真的很讨厌接受采访,不管说什么都会有恨不得穿越回去打自己嘴巴的时候。”   季舒远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捡起手机让他解锁:“刚刚看到哪条?”   仲钦解开锁,指了指自己刚刚看到的评论内容。   季舒远往上翻动,迅速浏览完,重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基本是正面评论。”   仲钦将脸埋在掌心里搓了搓,深吸一口气道:“还是后悔。”   “那以后不接受采访了。”   “怎么可能?”仲钦抬头笑笑,“有些情况拒绝不了,会得罪人……”   “那就得罪。”   季舒远捏着他后颈,俯身与他对视,加重语调再次重复道:“卷卷,做你想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网友评论就是各方面都写,不管哪条都不代表作者观点……   作者没有观点orz   -   感谢在2021-10-04 23:29:29~2021-10-05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心里爽。”   仲钦想说没有人是随心所欲的,但看见季舒远那样坚定的眼神,他不知怎么的,没能说出来。   ——做自己想做的,那谈何容易?   何况他没有太多想做的事情,只有很多不想做的。   他这小半生都是在别人的目光和评价中活过来的。   他其实很在意别人的评论,即便想要强迫自己假装不去在意,也根本无法完全逃离那种潜藏的担忧和恐惧。   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也就罢了,因为没发生,所以不必在乎。   但他不想让除此之外的东西被人评论。   可是那能行吗?除非他彻底退出演艺圈。   然而以他的国民度,即便彻底退出也要很久才能淡出观众视线。   说不定等到他都七老八十了,也有人因为点什么事就又把他翻出来。   最难受的就是到时候他明明就不火,却总避免不了被人谈论。   但他不能反驳,不能抗拒,因为他曾经依靠被人谈论而获取了利益。   仲钦越想越烦躁,最后甚至忍不住在心底埋怨起季舒远。   这个人,上下嘴皮一碰,说得倒挺轻巧……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情况。   两个人的人生轨迹相差太大了,很难互相共情。   他不能理解季舒远为什么敢那样肆无忌惮,季舒远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小心翼翼。   “算了。”仲钦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再想下去估计他要忍不住朝影帝发脾气,便决定不再去思考评论的事情,将手机扔到一边,“睡觉。”   他们虽然之前结束了未央宫那场重头戏,但后面的戏份也并不轻松。   姜煜的册立大典是个大场面,因为场地和群演都还没到位,所以这场戏要挪到后面一点再拍。   最近几天他们主要是集中拍摄未央宫这个场地的其他剧情,拍摄时不一定会按照剧本内容的顺序来,大多数时候场次混乱而紧密。   这种拍摄方式对仲钦来说消耗很大,需要他迅速出戏入戏转换情绪。   因此仲钦每天回到酒店连手指都懒得抬,季舒远偶尔想手动解个馋,见他一副想哭却没力气、想叫却困得张不开口、只有身体能给出颤抖反应的模样,觉得既心疼又好笑,只得中途作罢。   未央宫内发生的床戏也不少,但都不算完整。   为了拍摄方便,梁成把这几段床戏放在一块儿集中拍,搞得他们连续拍了好几天床戏,忍得快肾虚了。   如施淮安所料,姜煜自从得到储君之位,心态果然开始发生转变。   随着他手中权势越来越大,两人地位也逐渐变化,于是姜煜对施淮安有了一点掌控欲,喜欢让他按自己的吩咐办事,在床笫上用一些折磨人的道具。   其中最令施淮安难以忍受的是,他总让自己扮女人。   脱了衣服都一样,所以他倒没拿着女装让他穿,只是会时不时收集一些漂亮的首饰,让人在施淮安脑袋上折腾。   甚至有一日他下朝归来,对施淮安道:“听闻京中近来盛行一种莲花形状的花钿,淮安贴给我看,好不好?”   嘴里问着好不好,手上却不由分说地把施淮安拽到了镜子前。   施淮安虽然不喜,却总能做得得心应手。   因为他学了一手讨好人的本事,服从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莲出淤泥而不染。”姜煜将花钿在他额头上贴好,说道,“我觉得衬你。”   施淮安嘲讽一笑。   姜煜盯着他的唇,拉开小抽屉,取出一张胭脂花片,覆在他的唇上。   “殿下……”施淮安蹙眉,“是觉得我不好看吗?为什么总让我弄这些女人才作的装扮?你不是喜欢我么?我是个男人。”   “只是觉得好看罢了,想那么多作甚?”姜煜摁着花片重重在他唇上擦过,那颜色却分明不如他原本的唇色好看。   施淮安偏头想去瞧镜子,被姜煜钳住了脸。   他不知为何觉得恼怒似的,垂首恨恨地咬住了施淮安的唇。   “殿下!”施淮安慌忙道,“这不能吃!”   姜煜恍若未闻,重重在他唇上一舔,将那抹胭脂舔得干干净净。   施淮安仰着头,发间金步摇撞在铜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煜一把扯掉步摇掷开,施淮安的头发散落一地。   ——他花了两个时辰才盘好的发。   那步摇是姜煜昨夜带回来的,说想看看他戴上是什么模样。   施淮安嘴里说着打死也不要戴,今晨却特地叫了两个擅于梳发的宫女过来。   他近来脾性温和不少,对待宫人和颜悦色,少有责骂的时候,因此大家在他面前的不再像往常那般战战兢兢欄膚。   其中一个宫女兴许是进宫没多久,还没听说过施淮安的恶名,因此格外活泼些,在他面前口不择言地叹道:“其实公公什么都不戴的时候最好看,像九天之外的神仙,不染凡尘。戴上这凡间饰物,反倒让人觉得俗了。”   另一个宫女直给她打眼色,可惜女孩儿年纪轻,还没学会察言观色。   好在施淮安虽然心情不佳,却到底没有责怪她,甚至温和地笑起来:“头发留得长,却没戴过饰品。突发奇想,戴来看看。”   他头发实在太长,梳起来很不方便。   两个宫女尽职尽责地给他盘弄两个时辰,被姜煜这么一拉一拽,瞬间全部付诸东流了。   “不好看。”姜煜抬手连花钿也掀走,吻了吻他额间留下的浅印,“以后不戴了。”   “怎么?”施淮安笑着问,“殿下前几日不还觉得喜欢,日日要我装扮么?”   “我昏了头。”姜煜把人抱到榻上,覆在他身上定定地看他许久,叹息道,“……我昏了头。”   施淮安的眉长得比画出来好看,眼里永远像噙着湿润的春色。   肤是寒冬覆雪,发是二月垂柳,唇是压枝新桃,耳垂是蚌内含珠。   人是潇潇而立的青竹。   遇见施淮安是生途中最大的劫。   他的父皇没能跨过,他以为自己能跨过,却仿佛也已经跨不过。   姜煜在白雪间印上散落的红梅。   颜色深深浅浅新旧更迭,是他日复一日,将这把青竹据为己有的证据。   青竹在风中战栗,竹叶簌簌,发出悦耳的咛音。   “姜煜。”   施淮安藕节似的手臂攀在他肩上,轻柔无力得不可思议。   出口的话却像刀刃一般锐利。   “如果你背叛我,我一定会报复你。”   施淮安的眼里有脉脉春水,唇角弯起的弧度也仿若三月桃花花瓣的那抹轮廓。   “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是为你而死。我要死在你的寝宫里,死在你的床上,我要你这辈子再也忘不了我。我要你每次和别的女人欢爱时,都想起我。”   姜煜喘息着停下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你若是想忘了我……”施淮安道,“除非你夙兴夜寐,脑子里被朝政塞满。”   顿了顿,他继续低喃:“除非你……再也不与别人欢爱。”   “你若是与别人……”施淮安抵住他的胸膛,抬起身凑在他耳边,低低地道,“你会发现,没有人像我这样好看,没有人叫得比我好听……也没有人,能像我这样接纳你。姜煜,你满脑子都是我,闭上眼就看见我,梦里也全是我。”   言罢他松开手躺回去,半晌又道:“殿下,你的叔叔北阳王有个不到七岁的小孙儿,据说三岁熟读经书,五岁开口成诵,比你们所有皇子都要厉害。”   姜煜眯了眯眼:“你想让我把他过继给自己?”   “那是你的事。”施淮安恶劣地说,“我当然更希望天下大乱,农民扬着锄头铲平这巍巍皇宫,三岁孩童和了泥用龙椅擦手……可惜,还不到时候。”   姜煜沉下脸:“你是个疯子。”   施淮安大笑:“我早就疯了。”   “你觉得你真能如愿?”   “我不在乎。”施淮安轻声道,“姜煜,若我死了,不必埋我。”   若是以前,姜煜必定会立刻反驳,说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死。   但今日他只是沉默,什么也没说。   “我的魂魄会飘在风里——   “一百年、一千年……   “终有一日,我能看见。”   姜煜凶狠地撞他:“皇权如山,千百年不倒。曾经是,将来也是。”   “民意如长河,细水是钉在山里的针。”施淮安平静道,“时候到了,风一吹就倒。”   姜煜不再说话。   其实他心里并不见得坚定,可如今他就是皇权。   没有人可以推翻自己。   许久,姜煜拥住施淮安,吻他的唇:“若有来世……”   “我没有来世。”施淮安打断他,“我不入轮回,我要做一只孤魂野鬼,永远留在这儿。”   姜煜叹了口气:“你何苦?”   施淮安并不回答。   他将姜煜的手引到自己脖颈上,软声求道:“好殿下,我没尽兴……再来一次。”   姜煜眸光微沉,将人翻了个身,垂首吻他振翅的蝶骨。   镜头追随着季舒远的侧脸,从仲钦的后颈拍到尾椎。   季舒远轻柔地落下一吻。   仲钦浑身颤抖,差点儿当着众人的面叫出声音。   即便是两人私下的时候,季舒远最过分也就是亲到那儿。   仲钦敏感得很,受不了他那么弄自己,更受不了他更进一步。   没想到他竟然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个地步!   然而好像除了仲钦以外,在场的人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对。   拍摄结束,几个摄影师照例聚众抽烟,梁成和副导们在讨论刚才拍摄中的问题。   季舒远用自己的外袍罩住仲钦腰部以下的位置,人还压在他身上。   “季老师,您刚才在做什么?”仲钦扭头小声控诉道,“我差点就……”   “嗯?”   仲钦没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他和季舒远做的次数其实不算太多,但可能是适配性太高,彼此之间很轻易就熟悉起来。   他禁不住那么撩,一撩就起反应。   还不单只是那么一个地方起反应。   都到这么羞耻的时候了,他脑子里想起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当初季舒远说,他上辈子是只水蜜桃……   “……算了。”仲钦将脸埋在被子里,闷闷道,“您以后别这样了。”   “抱歉。”季舒远说,“刚才入戏太深,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个屁!”仲钦骂道,“姜煜不喜欢施淮安,他哪儿来的情!”   季舒远挑眉:“我觉得他喜欢。”   “不喜欢!”仲钦反驳道,“梁导都说了,这地方要留白,喜不喜欢都不能表现得那么直白!”   “我不管什么留白不留白,只管我这个角色。”季舒远淡淡道,“我演到这儿,自然而然就觉得他喜欢。他不仅喜欢,而且这辈子都忘不了。批奏折喝个茶的间隙,水面上倒映出来的一定是施淮安的脸。脑子里全是他,做梦也全是他。”   “……”仲钦诧异又无奈,“到底我是体验派还是您是体验派?我看您这戏入得可一点不比我少。”   “你问我?你是科班还是我是科班?”季舒远说,“体验派和方法派本来就没有太明确的划分,一个方法派在演戏的时候完全不能入戏,那他还能被称为演员么?”   仲钦气死了:“您就非得跟我杠!”   “……”   季舒远叹了口气:“被你气到了。”   仲钦想打他:“我什么时候气你了?”   “被施淮安气到了。”季舒远说,“竟然不愿意和我有来世。”   “渣男。”仲钦翻了个白眼,“谁要和你有来世。”   说着他踢了下季舒远的腿:“起开,压死我了!”   “不急。”季舒远搂着他,“一会儿还得接着拍。”   “拍什么?”仲钦愣了下,“今天不是拍完了吗?”   “补镜头。”季舒远说,“亲你。”   “……!”仲钦吓了一跳,“你小点声!”   “没人听见。”季舒远平静地说,“何况我说的没问题,你心虚什么?”   “我心虚什么您不知道吗?”仲钦恶狠狠地威胁道,“一会儿不准再亲那种地方了!”   “镜头拍到哪儿我就亲到哪儿。”季舒远悠然道,“一会儿你去和摄影师说,让他不该拍的别拍。”   仲钦怒道:“那他要是拍屁股呢?!”   “不能亲?”季舒远问,“也不是没亲过,害什么羞?”   “……”   仲钦简直震惊,慌张地朝旁边看了一圈,见众人都离得远,才低低骂道:“你要不要脸?”   “不要了。”季舒远说,“要脸的人没糖吃。”   “……”   仲钦满脸通红。   季舒远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卷卷……哥哥快憋疯了……”   “……我有什么办法?”仲钦捂住耳朵,将脸转到另一边,“你少说两句……一句也别说了!”   “过个嘴瘾也不行。”   “回去再说!”   “回去就不只是想过嘴瘾了。”季舒远轻声问,“今天能不能精神点?好歹在我手里熬够半个小时。”   “那您不要折磨我……叫半个小时我嗓子都哑了……”仲钦商量着说,“或者让我帮您……”   “不行。”季舒远说,“不用你帮我。”   仲钦咬牙切齿:“折磨我到底让你哪里爽?!”   “心里爽。”   “……看来您不仅需要去男科医院挂号,还需要去精神病院走一趟。”仲钦愤然道,“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你敲晕了送医院里去!”   季舒远笑了笑。   这人私底下浪得厉害,也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才能见到他这么害羞的模样。   季舒远得了趣,还想再调戏两句,几个摄影师却已经抽完烟回来了。   “嚯!”其中一个摄影师看见仲钦脖子都红了,惊讶地问,“小仲老师害羞呢?咱们这床戏拍了没有十场也有八场了,您还没习惯啊?”   “不是……”仲钦抹了把脸,瞟一眼身上的人,“各位老师快点拍完吧,季老师太重了……再不拍完我就要被压死了……”   闻言,几个摄影师都笑起来:“季老师您倒是让小仲老师喘口气啊!怎么还压着呢?!”   “怕把床上布置弄乱了,不敢乱动。”季舒远微微撑起身,“这样好点儿么?”   “嗯。”仲钦没好气地说,“辛苦季老师了。”   季舒远像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应声:“没事,不辛苦。”   其实他只有上半身压在仲钦身上,根本不算重。   何况仲钦也不是那么柔弱的人,往常压一两个小时他还能叫得欢呢,这点儿算什么?   季舒远学着别人的口吻,调侃似的说:“小仲老师辛苦。”   其实他俩年纪差不多,但可能是仲钦的童星经验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总让人觉得他还没长大,所以他咖位上升以后圈内混得比较久的都叫他“小仲老师”,只有新人才会去掉那个“小”字。   听起来倒是怪可爱的。   季舒远决定今晚试试这个称呼。   随后梁成让补几个特写镜头。   季舒远撩起一缕头发让仲钦含在口中,摄像头怼过去拍他泣不成声时满脸潮红的表情。   “还有几个舔手的特写。”摄影师提醒道。   季舒远点点头,捏住仲钦的手腕,唇凑过去吻他的指节。   摄像头对着他的脸,但要拍的是姜煜带着情.欲居高临下地审视施淮安的表情。   于是季舒远并没直视镜头,眼帘半垂着,舌尖动作轻柔又缠绵。   仲钦躺着被他拉住手,从这个方向正好能迎接他的全部目光。   季舒远此时眸光里带着冷漠的寒意,虽也有情.潮,但给人的感觉是他仿佛将自己独立成了两个人,一个沉浸在对施淮安的迷恋中,另一个却站在旁边理智地观察他自己。   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姜煜,不可沉迷。   这模样瞧着太过于绝情,令仲钦忍不住心惊。   他下意识去回想以前季舒远和自己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是什么样的眼神。   但是回想不起来。   那种时候仲钦往往比季舒远更沉沦,目光总是模糊而散乱。   每次回忆起来,周围的景象都像搅在雾里,只有身体的感受是清晰的。   他若是想骗我……   仲钦在心里说。   ——我一定会输得很惨。   好在很快他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抱着不在乎输赢的心理去的。   仿佛察觉到他不专心,季舒远将唇挪上去,惩罚一般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腕骨。   视线落在他脸上,带着几分不满。   仲钦“嘶”了一声。   其实不痛,就是痒得很。   心里直发麻。   拍完这个镜头,摄影师听着对讲机里梁成的指示,对两人说:“还有两个接吻的特写,一个浅点,一个深点。梁导说具体怎么做他就不说了,你俩自由发挥比他说得好。”   仲钦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在采访时对记者们撒的谎,抿了抿唇,应声道:“好。”   季舒远则问:“拍脸还是拍嘴。”   “都拍。”摄影师笑着说,“咱这儿好几个摄像头对着呢,你们随便发挥,绝对不会漏拍任何一秒。”   季舒远点头:“那先拍浅的这个。”   众人屏息安静下来。   季舒远俯身,撩开仲钦额前的碎发,吻了吻他的眉心。   温软的触感覆上来,仲钦睫毛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天气虽冷,但室内人多,再加上先前那么多动作,两人身上都有点汗。   仲钦鼻尖是润的,季舒远低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他一下,然后轻轻啄吻。   唇鼻间的画面被镜头放得很大,每一个暧昧的细节都叫人想咽口水。   最后才吻到唇上。   只是轻轻一触,但放大的画面里却能看见黏糊,两人嘴唇极轻微地拉扯了一下。   季舒远已经很久没这么浅尝辄止地吻他,颇有些意犹未尽,离开时眼神像张密网似的要将人裹起来。   他喉结滚动,侧首问:“过了吗?”   对讲机里传来梁成的声音,摄影师点点头说:“过了,拍下一条。”   季舒远颔首。   摄像头拉近。   季舒远抬手捏住仲钦的下颌,令他偏过脸,随后重重吮了一下他的耳垂。   仲钦还没来得及皱眉,脸又被转了回去。   季舒远手指用力,捏得他的唇微微翕张。   摄像头拍出仲钦诱人的正脸。   “嘶——这小子!”梁成坐在监视器后面跟副导吐槽,“我看小季要是转行当导演说不定也挺有天分,这他娘的,比我还会设计,天生该吃这碗饭。”   “让他当导演拍啥?”副导意有所指地笑道,“这玩意儿咱们国内可不合法啊!”   季舒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此时满眼只有掌中这张脸。   他实在忍得太久,这会儿简直想把人生嚼了。   这个吻没有铺垫,仲钦感觉第一下那人就闯过唇缝舔了进来,直接抵到最深处。   他张开嘴,发出细细的呜咽。   随后连喉结也被人罩在了掌中。   季舒远握着他的脖子,手指沿着他后颈的脊骨用力往上按。   他以前给自己按摩的时候也按过这几个地方,但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重。   仲钦忽然想,今晚要是还没让他满意,赶明儿再拍床戏,他不会忍不住给大家上演一场活春宫吧?   ……这究竟是什么泰迪精转世?   吓死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什么泰迪?是带发修行的和尚:)   感谢在2021-10-05 03:58:12~2021-10-06 15:4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我觉得很干净。”   补完那几个镜头后梁成就让他们下班了。   今天时间还不算晚,两人在车里随便吃了点儿助理买来的晚餐,直接回到酒店。   季舒远身上还带着先前拍完床戏的余热,进了门连灯都没开就把仲钦摁在了墙上。   他垂首要吻,被仲钦偏头躲开。   “嗯?”季舒远不满地发出声音。   “……刚吃了饭,没刷牙呢……”   “不嫌你。”   “……不行。”仲钦用力推开他,“我先去洗个澡……”   季舒远拽住他的手腕:“一起。”   “……不行!”仲钦知道他想做什么,头皮都开始发麻,“我、我不想坐那个瓷砖置物台,太冷了……季老师,您行行好,我自己去洗,很快就出来了。”   季舒远看他一会儿,到底没勉强,颔首道:“那我先。”   仲钦这人又怕冷又怕热,夏天开空调披毛毯,冬天也要开空调披毛毯。   明明室内温度差不多,但可能是心理因素影响,他夏天洗澡很积极,冬天洗澡就有点抗拒。   所以自从入了冬,季舒远每次都会要求先去洗澡,把浴室里蒸热了,再让仲钦进去。   连仲钦自己都没在意过这种细节。   想想他俩还挺奇怪的。   仲钦自己是单亲家庭,母亲在生活方面对他也不算多么上心,但他就是小毛病一堆,各种讲究能让人烦死。   之前好几个新助理辞职都是因为忍不了这个。   比如他自己用了东西从来都是随手乱扔,但是脑子里对各个物品所在的位置有非常刻板的印象,每次找东西都只会去那一个地方找,永远不会记得自己上次随手扔在了哪儿。   所以他需要助理随时跟在他屁股后面帮他收拾东西,这样就得记住他脑子里对每个东西所安排的位置,大到家具家电,小到一根牙签,没点儿耐心还真记不住。   他还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强迫症,接吻前必须刷牙漱口,挤牙膏必须从下往上且不能凹凸不平,挂毛巾必须两端对齐,诸如此类。   要是有人关衣柜时不小心夹了一块衣角露在外面,让他看见,他能抓狂惦记一整天。   后来仲钦仔细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些毛病可能都是被田杰惯的。   因为他小时候没这么多破事,都是长大了以后才有的。   不得不说,田杰真是这世上最称职的老妈子助理。   仲钦居家旅行必备,走哪儿都离不开他。   直到遇见了季舒远。   之前听季舒远描述,他的家庭应该是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即便父母不至于溺爱他,但肯定不可能让他吃苦。   然而季舒远身上没有半点娇气的地方,连洁癖都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好洁癖。   仲钦刚开始过来住的时候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小毛病,即便觉得难受也不会表现出来。   但不知怎么的季舒远发现了这些问题,嘴上啥也没说,实际上却默默无闻地将所有习惯改成了适应仲钦的模样。   一个比田杰还令人窝心的老妈子。   仲钦觉得自己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所以他就说季舒远真的很不适合拿来当男朋友,在这个人身边不仅容易自骄自满,生活习惯也会变得越来越挑剔。   久而久之还能离得了他吗?   这就叫温水煮青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仲钦盘腿坐在沙发上,警惕地望着浴室方向。   季舒远没多久就出来了。   自从他隐约察觉到仲钦好像嫌弃他洗澡时间太长,他就渐渐把这个时间控制了下来。   ——瞧瞧,仲钦盯着他,心里想,能轻而易举改变自己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季舒远擦着头发,察觉到他的目光,动作停下来。   “如果你想现在,”他说,“我不介意你没洗澡。”   “……”仲钦移开视线,“我没那个意思。”   季舒远淡然道:“你知道我无法纯洁地理解你的目光。”   仲钦嘴硬:“……我不知道。”   “哦。”   季舒远放下手,任由头顶湿漉漉的水珠滴落到挂在颈上的毛巾里。   有些没能被毛巾兜住的,便顺着他的脖子淌下来。   待他走到面前,仲钦抬眼一看,这人围在下半身的浴巾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快掉了。   他仰起头,张嘴正要提醒,季舒远忽地俯下身来,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他半罩在怀里。   仲钦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被人堪称粗暴地直接闯了进来。   刚刷过牙,季舒远唇齿间带着点凉意。   良久,他退出去,看着仲钦的眼睛道:“现在你知道了。”   “……”   “下次再这样看我,我就给你录下来。”季舒远说,“希望你能明确地知道,你长了一双勾引人的眼睛。”   仲钦:“……我觉得,应该是您长了一颗塞满黄.色废料的脑子。”   季舒远没反驳这话。   他直起身,舔了下唇,评价道:“一股奶甜味儿。”   “……”   仲钦今天的晚餐是椰奶拌麦片。   那椰奶不知田杰从哪儿买的,香得不行,仲钦吃完麦片还多喝了一杯。   “……烦死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朝浴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恶狠狠地吩咐:“等我洗完澡,你要重新漱口。”   季舒远笑了下:“行。”   顿了顿,他又说:“怎么连自己都嫌弃,不都是你的味道?”   仲钦走进浴室,拍上门,把他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待他洗完澡,刚关掉花洒,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季舒远已经换好了睡衣,走进来取下一条干净的浴巾,站在玻璃外看着他。   虽然并不是没被看过,但对方穿戴整齐,就自己光溜溜的,脸皮再厚心理上也会处于劣势。   仲钦很不爽。   这人今天各种表现都实在太明显太迫不及待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控诉道:“您怎么偷听我洗澡?!”   “我光明正大听的。”季舒远掂了掂手里的浴巾,“赶紧出来,别着凉了。”   仲钦不情不愿地走出去,被他从身后用浴巾裹住。   “都是用同一瓶沐浴露,”季舒远抱着他,躬身嗅他的脖子,“怎么你就比我香?”   “季老师……”仲钦忍无可忍地说,“这样太油腻了,您正常点。”   季舒远没说话,双手按在他肩上,隔着浴巾缓缓揉搓。   仲钦受不了:“……我自己来。”   季舒远不由分说地将手挪到后面:“你擦不干净,我帮你。”   仲钦被他按得站不稳,一手撑在洗漱台上,咬牙道:“……就算我擦不干净,一会儿它也能自己风干。”   “不是怕冷?”季舒远双手从他腰侧穿到前面半拥着他,捏着浴巾两条边缘,似乎真是在很认真地给他擦水。   浴巾毛茸茸的,本来很柔软,但被他这么时轻时重地磨在身上,属实令人难耐。   仲钦喘了两口气,回头想要说话。   还没来得及出声,季舒远上前一步,作势又要吻过来。   “刷牙!”仲钦及时打断他,“您刚才答应了的!”   季舒远的目光落在他唇上,定住不动。   “不然我一会儿也还得刷一次。”仲钦说,“浪费三分钟还是浪费六分钟,您自己选。”   于是季舒远的目光往下,在他脖颈与肩上逡巡。   “我洗一次澡至少十分钟。”仲钦威胁着说。   季舒远皱起眉:“以后也这么麻烦?”   “……什么以后?”   “我是说……”停顿片刻,季舒远正色道,“假设一个情景,你和你的男朋友即将分别一个月,飞机三个小时后起飞,赶赴机场加上等待时间需要两个小时,你的男朋友发泄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你们刚刚一起共进了午餐……”   “太复杂了,我现在没脑子想。”仲钦打断他,“简单点。”   “好。”季舒远点点头,换了个说法,“距离世界末日还有三分钟,你选择刷牙还是和你男朋友接吻?”   “……”   季舒远:“我选择接吻。”   语罢他不由分说地低头,被仲钦死死抵着胸膛。   “刷牙!”仲钦说,“不是还有三分钟么!用两分钟刷牙!”   “……”   季舒远放开他,十分遗憾地说:“比我想象中还要心狠。”   “就是这么狠。”   仲钦裹着浴巾倚在旁边,监督一般盯着他刷牙的动作。   过了会儿,仲钦叹气道:“您以前很爱干净的,我记得我刚来那天,都箭在弦上了您还要停下来去洗澡呢。唉,人果然是会变的。”   “是你的味道。”季舒远冲掉嘴上的泡沫,随口说,“我觉得很干净。”   “……”   仲钦喉结滚了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季舒远在毛巾上擦干净嘴,询问般地转头看他。   “行了。”仲钦终于下赦令,点点头说,“下次要是再不等我刷牙就接吻,我就……”   季舒远把人扛了起来:“你就怎么。”   “我就吃芥末!吃大蒜!吃榴莲!”   仲钦被扔在了床上。   “那是挺冲的。”季舒远覆上去,笑着抓住他的手,“又不是猫,怎么还挠人呢?”   仲钦的脑袋撞进枕头里,还没回神:“谁挠你了?”   “你的话挠我了。”季舒远引着他往下,低低道,“每次都挠在这儿,挠得很准。”   “……季老师,”仲钦干咽两下,“咱们可没说好今天做这个……”   “我知道。”季舒远说,“今天做你最讨厌的。”   “……要不咱们还是做这个吧……”   “不行。”季舒远将他翻过去,从后面勾住他的腰,“按说好的来,熬够半个小时,我就放过你。”   “我没跟你说好这个!”仲钦连忙拽住他的手,求道,“季老师……好哥哥……您C我吧……”   “……”   季舒远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忍得额头上青筋毕现:“一个小时。”   “怎么能这样?”仲钦死死摁住他的手,讨好地说,“哥哥,我让你搞,两个小时也可以……别弄这个……十分钟我也忍不了……我每次一想到这个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这么害怕?”   “真的害怕。”仲钦快哭了,“咱们就好好的,行不行?”   “也不是不可以。”季舒远缓缓道,“但我有一点好奇。”   “好奇什么?”   “末日三分钟和这个,哪个更让你受不了?”   “都受不了……”   “是吗?”季舒远力气比他大,眼看就要挣开,“必须二选一。”   仲钦纠结半晌,抿了抿唇,很小声地说:“三分钟……我真的受不了接吻不刷——啊!”   季舒远彻底挣开了他的手。   “看来你是装的。”他凉凉道,“其实也没那么怕,是不是?”   “……”   “原来不是怕得受不了。”季舒远说,“是爽得受不了。”   “……”   仲钦很快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想了一堆要骂他的词汇,出口却全部变成了呜咽。   季舒远把手机屏幕点亮放在枕头旁边,每隔五分钟就给他报一次时,搞得时间仿佛更加漫长了。   仲钦侧首,目光迷离地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很早之前就买了,但是从来没拆封。   即便如此,季舒远还是每次都提前拿出来准备好。   “我们卷卷和别人不一样。”顺着他的目光,季舒远也看见了那些东西,吻了吻他的耳朵说,“我们卷卷省钱。”   “……”   仲钦羞耻地避开视线。   耳朵却无法自主控制,细小的声音浪潮般涌进脑子里。   “不错,十五分钟了。”季舒远以一种赞赏的语气道,“你看,人就是不能为自己设限,你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厉害。”   “……”   仲钦不想理他。   季舒远的手突然失控般地用了下力。   仲钦惊叫出声。   “抱歉,太滑了。”季舒远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发,带着笑意说,“也不能怪我,我手上可没沾水。”   “……”仲钦紧紧揪住手中布料,话音不稳地说,“你不要太过分……”   季舒远勾起唇,正要继续说点什么,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两人同时看过去,季舒远动作一顿,眼睛危险地眯起——   “崔正谦。”   *   作者有话要说:   崔总:没想到吧?   -   晚点有二更~   -   感谢在2021-10-06 15:47:40~2021-10-07 17:5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始祖囚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FFFFFFF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他不浪,很害羞。”   “……挂、挂掉吧……”见季舒远没有要动的意思,仲钦艰难地伸出手,“我一会儿再打给他……”   “接。”季舒远握住他的手。   仲钦震惊地看向他,迟疑着不敢接。   “卷卷,”季舒远捏了捏他的手指,温柔道,“接电话。”   “那……”仲钦商量着说,“那您停下?”   “嗯。”季舒远两只手都放开。   仲钦尝试起身:“我想……”   “就这样。”季舒远说,“除非你要跟他讲半个小时以上。”   “不会,我很快。”   这种时候被迫停下两人都心情不好。   仲钦虽然短暂地松了口气,但察觉到影帝目前气压极低,估计一会儿是加倍的折磨,顿时心里开始打突。   因为趴着不方便,仲钦接了电话之后直接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旁边,有气无力地问:“干吗?”   崔正谦似乎愣了一下:“你生病了?”   “没有……”仲钦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什么狗脾气?!”崔正谦不惯着他,“老子关心你还关心错了?!要不是你自己开口一副被人干得下不了床的肾虚样儿谁他妈问你?!”   “……”   季舒远诧异地抬了抬眉。   ——崔总私底下和仲钦的相处模式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他原本以为崔总是文质彬彬的人设,没想到竟然是个暴躁辣椒。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仲钦没力气跟他扯皮,“我忙着呢。”   听见他说“忙”,再联系两人此刻这幅模样,季舒远没忍住又开始上手。   仲钦喉咙间漏出一声哼,扭过头凶巴巴地瞪他。   然而那张脸上此刻一片绯红,看起来不仅一点儿不凶,反倒格外勾人。   季舒远垂头咬他的耳垂。   仲钦耳朵比常人敏感,被他激得浑身一颤,又哼了一声。   电话那头,崔正谦原本在说他们之前采访的事情,捕捉到这诡异的两声,他可能猜到了什么,话音生硬地停止。   “还……”仲钦吞下变调的声音,艰难地问,“还有事吗?”   崔正谦咳嗽一下,假装平常地道:“我听说季舒远还帮你辟谣了?有空好好谢谢人家。”   “嗯……”   仲钦心说:这不是正在谢么。   季舒远手里时轻时重,眼睛盯着手机,唇却缠绵地落在他脖颈。   为了忍住声音,仲钦只能大口唤气。   他伸手想要把手机推远一点,却被季舒远牢牢拽住。   “舒服吗,”他附在仲钦耳边,混着热气,声音很轻地问,“小仲老师?”   那热气仿佛搅进了血液里。   仲钦死死咬住唇。   “发出来那篇采访稿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原本还可以更加严谨。”崔正谦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一定要先把稿子发给冯琴看看,不能再这么自作主张。”   季舒远手指严丝合缝地插.入仲钦指缝,做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仲钦脑子里乱成一片,几乎要忘了自己还在通电话。   “你听见没有?!”崔正谦加大音量。   “……听、听见了……”仲钦挣扎着想去摸电话,“挂吧……”   然而季舒远并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   仲钦求饶地看向他,嘴唇无声地做出口型:“好哥哥……”   季舒远发狠吻下去。   仲钦连呼吸都困难,眼角渗出泪。   崔正谦却还在那儿叭叭:“还有件事儿本来应该是冯琴跟你说,既然我都打电话过来了,就顺便一起说了吧。”   仲钦难受地闭上眼睛,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季舒远勾了勾他不断吞咽的喉结,又捏住他的脸,极深地缠他的舌。   “之前一直在接触的那个奢牌定下来了,他们想在新年时正式推出广告,所以你得在这之前抽时间去拍。”电话里的水声很明显,但崔正谦充耳不闻,公事公办地说,“梁成说你元旦没什么重要的戏份,他可以再稍微调整一下,给你空三天出来。”   “嗯……”   仲钦被翻过来,与季舒远面对着面。   昏暗灯光下他瞳色极深,旋风似的要将人吞进去。   仲钦瑟缩地弓了弓腰,被他强硬地按进了怀里。   “好润。”季舒远声音发哑,探路抽回的食指擦在他肩上。   空调风吹着肩头那一小块儿残留的水渍,凉得他不停哆嗦。   “到时候你就直飞国外吧,广告在欧洲那边拍,具体的你不用操心,我让冯琴跟着。”崔正谦说,“时间紧任务重,要辛苦一下了。”   “要离开我三天。”季舒远不满地咬他的耳朵。   常年锻炼的身体高大有力,像一张攻击力十足的大弓。   弦上弓箭蓄势待发。   崔正谦说完事情并没有别的话要说,但他迟迟没挂电话。   仲钦头脑昏沉,已经顾不上那边了。   沉默片刻,崔正谦忽然问:“你俩现在在一块儿?”   季舒远侧首吻了吻掌中握着的足踝,盯着手机,讥讽地笑了声,应道:“嗯。”   这一声音调太短,崔正谦可能没分辨出它不属于仲钦,还在自顾自地调侃:“干嘛呢?难道你正在感谢影帝帮你辟谣?怎么谢的?把自己送出去了?我说呢,原来不是像肾虚,是真肾虚啊?”   没人理他。   崔正谦一个人也觉得乐呵:“怎么样?小处男开荤了,感觉如何?”   长箭离弦。   仲钦闷哼一声。   崔正谦幸灾乐祸地笑:“你那么浪,肯定……”   “崔总,”季舒远终于开口,“他开了免提。”   “哦……那,我这……嘶。”崔正谦早就猜到了,就等着他俩谁先忍不住,闻言明知故问道,“那我这电话打得不是时候哈?”   “嗯。”   季舒远瞟了一眼时间,已经通话十五分钟。   不等崔正谦再回话,季舒远收回目光,淡淡道:“他不浪,很害羞。”   崔正谦:“……”   我信你个鬼!   “这种私事并不适合拿出来谈论,您觉得呢?”季舒远声音愈发冷漠,“希望没有下一次。”   “……”   “您不打算挂电话么?”   崔正谦顺口回道:“你挂啊。”   “我没空。”季舒远说,“麻烦您挂一下,谢谢。”   “那我要是不挂呢?”崔正谦说,“这不比看片刺激?我爱听。”   季舒远垂眸看着身下的人,思索片刻,颔首道:“原来如此。”   崔正谦没懂:“……什么意思?”   “好奇你们的关系,稍作试探,现在明白了。”季舒远拿起手机,“挂了。”   “哎,别,等等——什么关系啊?”   季舒远没回答他,挂掉电话将手机扔到旁边。   “……挂了吗?”仲钦失神地问。   “嗯。”   “那……”仲钦抬脚蹬他,气愤道,“滚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66章 “全身上下只有嘴硬。”   季舒远当然不会滚出去,任由他踩着自己。   膝盖随动作一伸一屈。   仲钦更气了。   他从来没在崔正谦面前这么丢人过,不必想也能知道下次见面对方会怎么揶揄自己。   然而他还不必等下次,很快枕头旁边的手机就开始断断续续震动个不停。   “他肯定发消息羞辱我了……”仲钦哭丧着说,“上次我就是这么对他的!”   他觉得累,想把腿放下去,被季舒远捏着脚踝不让动。   “什么上次?”   “就是……你第一次去我家,我连累你上热搜的时候……”   “然后呢?”季舒远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你打电话找他麻烦,正好撞上他也在办事儿?”   仲钦又想蹬他:“谁让你这么聪明的?”   季舒远笑起来:“那你当时怎么做的?比他这次如何?”   “半斤八两吧……”回忆片刻,仲钦不太高兴地蹙起眉,“但是当时明哥对我可比你对他凶多了!”   季舒远不用问也大概知道“明哥”是个什么身份,闻言便问:“骂你了?”   “威胁我!”仲钦愤愤道,“还说要割了我的耳朵!”   季舒远摸了摸他的耳垂:“行,下次帮你找补回来。”   “还等下次?!”仲钦反身要去抓手机,想像上次宋决明发消息威胁自己那样,给崔正谦发消息威胁回去。   手还没碰到东西,被季舒远捉了回去。   “别分心。”他安抚道,“下次加倍找补回来。”   “行吧。”仲钦妥协地指了指旁边,“那你帮我关机,吵死了。”   季舒远给他打开飞行模式,瞟他一眼:“还有力气说话。”   仲钦:“……”   这人是不是偷看了上次他发给崔正谦的消息?!   “你、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仲钦的话音被撞得支离破碎,“不是说……今天不来吗?……既然要这样,先前就、就不该让你折磨我那么久……白忍了……”   “我生气。”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仲钦委屈得不行,“又不是我让他打电话来……”   “元旦要走三天?”季舒远问,“你提前知道么?”   “不知道!”仲钦带着哭腔朝他吼,“那牌子我进组的时候才开始接触,往常他们都至少要考察半年的,我哪知道能这么快?!”   “别吼,嗓子都劈了。”季舒远亲了亲他,“让你代言不得抢么?哪个品牌敢考察半年?”   “……你也太抬举我了……”   想了想,仲钦觉得不对劲:“你就因为这么个事情生我气?”   季舒远摸摸他的脸,沉声问:“他怎么知道你浪?”   “……”仲钦没好气道,“所有人都知道我浪。”   “那都是假的。”季舒远说,“他们没见过你真浪的时候。”   “那你还问!”   “我以为他见过。”   “他敢!”仲钦骂道,“我挖了他的眼睛!”   “这么凶?”季舒远笑起来,“那我看见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仲钦说,“是我自愿让你C……”   季舒远把他的粗话撞回嗓子里。   听不得他说那种话,尤其到这时候,一听就会涌起无限的破坏欲。   平时季舒远受不了他撩的时候偶尔会说几个脏字,但正儿八经做事的时候从来不说。   因为说粗话能发泄激烈的情绪。   普通人的激烈情绪可能就那么一点儿,说出来也就发泄完了,没什么严重的后果。   但他面对仲钦时内心激烈的情绪太多,为了不伤害对方,他会在心里筑起高高的堤坝来拦截这些情绪。   在此期间,他要谨慎地防止它们失去控制。   而床事上的粗话就像疯狂涌出的洪水,很快就会令堤坝丧失防御功能。   别提真的说出口,就算只是脑子里想一下,他都能爽得脊椎发麻。   这么漂亮的东西被他侵占污染……   太挑战他的理智了。   季舒远自认为没什么底线。   不论是看见瓷白的肌肤上留下痕迹,还是听见他用泣音叫自己的名字,都令人觉得无比满足。   唯一能让他忌惮的,就是仲钦说疼。   但这个漂亮的东西看起来脆弱,却几乎没说过疼。   他们无比契合。   他天赋异禀。   这么完美的漂亮东西是他的,没被别人摸过碰过,甚至没被人真正看见过。   季舒远按住他的唇,发了狠地抵开他齿关,要他把声音更多更大地泻出来。   “唔……”仲钦含糊不清地说,“我想明白了……”   他说话时舌尖难以避免地掠过指腹。   季舒远喉咙发紧:“明白什么?”   “你就是想C我……还找一堆借口……”仲钦一说话,指尖更深地探了进来,他有点难受,但还是坚持要说,“崔正谦说我浪的时候……你分明就已经、已经……”   “是,没忍住。”季舒远眸间晦暗不明地看着他的唇,指腹触感滑腻得令人想牢牢拽住。   他叹了口气:“确实没忍住。”   “我说什么来着……”仲钦难受得要哭,“求你的时候你不要,非得折磨死我……”   “忍太久了。”季舒远说,“你看我一眼,我就得全交代。”   “谁看你了……”   “小菩萨,你赏我的。”季舒远擦掉他眼尾的泪,屈指轻轻划过他睫毛,哑声道,“在片场看了一整天,洗完澡出来你也看,隔着浴巾给你擦水,你对着镜子,也看。”   “我……”仲钦想说自己没那个意思,又想起他说自己眼睛长得就像勾引人,一股气顿时闷在胸口,“你蛮不讲理……”   说着,仲钦抓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把眼泪蹭干,瞪着眼睛瞧过去:“偏要看你。”   这么一看,他突然想起白天季舒远饰演姜煜时投过来那个冷漠的眼神。   当时他想回忆一下季舒远本人陷入欲.望会是什么眼神,但没能回想起来,因为往常他没特地注意过。   这会儿记起,他就想仔细看看,便朝季舒远伸出手,求道:“好哥哥,你低一点,让我看看你。”   季舒远依言俯身,注视着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暗的缘故,仲钦在他眼里看不见任何影子。   那双瞳孔内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瞧不出什么情绪。   但明显和姜煜那种冷漠的理智很不一样。   仲钦说不上到底哪里不一样,但直觉里,季舒远此刻的眼神比饰演姜煜时那个眼神更令他害怕。   “你……”   仲钦张了张嘴,哑然片刻,不知道怎么描述。   “嗯?”季舒远将手指插.入他汗湿的发间,按摩似的轻轻揉了揉他的头皮,“想说什么?”   “你……我……”仲钦欲言又止半晌,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想吃了我……”   “嗯。”季舒远点头,“正在吃。”   “我说的不是这个……”仲钦急道,“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吃……”   季舒远舔了下唇:“嗯。”   “……有点可怕。”仲钦想推他,“我、我不要了……你出去……”   “别动。”季舒远握住他的手腕,无奈道,“不能留痕迹,所以一直忍着——再动就真想咬你了。”   “……”   仲钦咬着唇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小心问道:“季老师……您不会是什么潜藏的连环杀人犯吧?”   季舒远拧眉:“少看点悬疑小说。”   “那……”仲钦纠结了一会儿,问,“那您是不是……有字母倾向啊?”   “不知道,没那个打算。”季舒远眉毛拧得更紧了,“我连牙印都舍不得留,你说呢?”   “那您干吗这么看我啊?怪吓人的……”   季舒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要我拿个镜子来,给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眼神么?”   “啊?什么眼神?”   季舒远定定地注视他。   其实根本分不清仲钦现在是什么眼神,因为他眼里是模糊的,连倒映进去的光影都碎成了细细的星点。   但是眼睑和眼尾那一片都绯红,带着隐约的湿润。   每一个看过来的目光都仿佛是在哀求。   令人想要疼爱,又想要毁坏的哀求。   “下次,等你元旦回来。”季舒远没直接回答,只说,“在镜子面前弄一次,你到时候仔细看看。”   “……我不要!”仲钦赶紧摇头,“我不喜欢站着,我喜欢躺着!”   “我抱着你。”   “……不要!”   “再说吧。”季舒远觉得好笑,“怎么懒成这样。”   仲钦翻了个白眼:“我不懒能让你在上面么?”   “我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争辩的必要。”季舒远拎起他的胳膊,“就这样的,除非我让你,否则这辈子你也休想。”   “大不了不找你。”仲钦说,“谁要去攻一个一米九几的大块头……我要是在上面,我也压根儿不好你这口。”   “你休想。”   “你管不着。”   季舒远笑了声:“全身上下只有嘴硬。”   “是,季老师厉害。”仲钦脱口接道,“季老师全身上下除了嘴哪儿都硬,比金刚石都硬。”   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季舒远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抱离了床面。   “行。”他说,“让我们卷卷好好体会一下,到底是不是比金刚石还硬。”   “……”   这会儿再讨饶就是火上浇油,仲钦咬紧了唇不肯出声。   “卷卷,”季舒远低低哄道,“叫给我听。”   “……”   “上次不是说要学?今天教你新的。”季舒远说,“说你的感受。”   “我……”仲钦挣扎半晌,摇摇头,“我说不出来……”   季舒远很有耐心,谆谆善诱道:“难受还是舒服?”   “舒服……”仲钦感受到他在吻自己的后颈,恍惚又回到当初那个美梦中。   他好像受到了鼓舞,更加顺利而流畅地哼唧道:“好舒服……”   “卷卷真乖。”季舒远亲了亲他的耳朵,“学得很好,多叫几声。”   “……还有别的吗?”   “你自己想。”季舒远说,“卷卷这么聪明,一定很会举一反三。”   “那……我能夸你吗?”   “你想怎么夸我?”   仲钦勾着他的脖子,混着吐息细声道:“哥哥好棒……”   季舒远手指紧了紧:“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也要学习。”季舒远停下动作,拥住他,喟叹般道,“暂时还没学到能忍受这句话的时候。”   仲钦不太懂。   季舒远只好进一步解释:“因为一旦你夸了这句,哥哥就不棒了。”   “……那我多夸几句。”仲钦做了一个推他的动作,有些难堪地说,“我已经……好几次了……希望哥哥快点不棒,我想睡觉……明天该起不来了……”   季舒远垂头看了看:“被崔总搅了一通,忘了这件事——下次记得堵上。”   “别!”仲钦差点弹起来,“你放过我!”   “行。”季舒远瞟了眼时间,确实折腾得有点久,心软道,“就到这儿吧。”   仲钦看他一眼:“那你……”   “我自己解决。”季舒远抽身离开。   仲钦撑着坐起来:“也不用……”   “差不多了,本来就该这样,免得你明天难受,也不好清理。”季舒远朝他摆摆手,“过来让我抱。”   仲钦乖乖跟着他去浴室。   先前实在太累了,他被季舒远抱在怀里,脊背贴在墙上站着,热水从头顶淋下来,暖得他昏昏欲睡。   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床上的,手机飞行模式也忘了关。   崔正谦发了好几十条消息,一条也没得到回复,满心喜悦都冷却下去。   即便仲钦隔天再看到这些消息,也完全不能让他得到报复的快感了。   他盯着自己刚发出的最后一句“一报还一报”,心想这报得可真他娘的不痛快,而且还得罪了季舒远,搞不好下次还得再被报复回来。   影帝那种不吭不响的人,一看就是个记仇的主。   然而季舒远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个“仇”,毕竟昨晚那通电话是他逼着仲钦接的。   当时主要还是因为心里有点儿醋,总觉得崔总对仲钦必定不怀好意……谁能知道这俩是对“闺蜜”?   不过后来仲钦说那个明哥威胁要割他耳朵的事,季舒远倒确实记在心里了。   他把仲钦从床上捞起来,随后关掉手机飞行模式。   潮水般的消息涌来,季舒远懒得细看,扔掉手机,抱着半梦半醒的人去洗漱。   仲钦昨晚累得太狠,今天洗了脸还不清醒,揽着季舒远的脖子,黏黏糊糊地就要凑上来索吻。   季舒远失笑:“要是这会儿我没来得及刷牙,等你清醒了是不是想喝一桶漱口水?”   闻言仲钦好像回过来一点神,闭着眼睛去嗅他的嘴唇,继而放心地笑道:“香的。”   “嗯。”季舒远搂着他的腰,“这种事情还是可以满足你。”   “亲一下。”仲钦踮起脚蹭他,“好哥哥,想接吻。”   “大清早发.浪。”季舒远任由他蹭自己一脸口水,用力按他微微下陷的腰,“早知道昨晚就不该放过你。”   “不行了……”仲钦摇头,“昨天真的不行……”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就亲一下,不做什么。”察觉到他半天不张嘴,仲钦有些烦躁地掀开一条眼缝,“怎么这么小气……”   季舒远拿他没办法,托着臀将人抱了起来。   “刚才全亲我下巴上了,这高度才够。”他捏了捏仲钦的后颈,“张嘴。”   仲钦探出舌。   季舒远眼神立刻变了:“……小东西!”   玻璃门被两人撞得发颤。   仲钦舌尖被狠狠咬了一下,给他痛清醒了。   “狗变的!”他抬腿就要踢人,“咬我做什么?!”   “饿得慌。”季舒远把他放下来,拍拍他的屁股,“赶紧去收拾,田杰他们快到了。”   “……好累。”   仲钦搓了搓脸,出去换衣服。   刚穿戴整齐,门果然被敲响了。   田杰和邓琪两人站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   自从之前某次过来他们不小心看见室内一片狼藉后,再来就不敢往里面看了。   但管得住眼睛管不住鼻子,门打开后有丝丝缕缕的气味散出来,两人闻到,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季舒远之前每次都会在床上垫个东西,做完以后亲自洗了,免得第二天阿姨过来收拾的时候看到。   但昨晚他最后是在浴室解决的,仲钦平时饮食清淡,那点儿味道在他看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在这个空间里待得久了就会慢慢习惯,所以后面弄完他一时没想起来,鼻子也完全没提醒他。   仲钦注意到两个助理的表情,回头看见堆在床边的几根帕子,面不改色地打算关门:“等我们一分钟。”   他不尴尬别人尴尬。   田杰和邓琪都只是默默退后半步,没说话。   屋内两个人迅速把帕子捡起来鋃赙进浴室洗。   仲钦关上门就尴尬得直跺脚,一边洗一边不停抱怨季舒远昨晚惨无人道的事迹。   一分钟后,季舒远打开门,后面仲钦还在不停闻自己的手。   “别闻了。”季舒远揉了下他的头发,“只有消毒液的味道。”   “……哦。”   四个人一起出去,周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那个……”仲钦假咳两声,“我饿了。”   “哦哦哦!”总算能转移话题,田杰连忙把早餐递过去,“豆浆鸡蛋小笼包。”   邓琪也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季舒远:“一样的。”   季舒远接过袋子,抬眼瞥她,猝不及防地问:“你俩谈恋爱了?”   “……啊?”邓琪耳朵立刻红了,“没没没……没有!您别乱说!”   “哦。”季舒远点头,“我猜错了。”   邓琪羞耻劲儿还没过,大着胆子指责:“您不能因为我们让您尴尬您就让我们也尴尬吧?!”   “我不尴尬。”季舒远淡淡道,“看起来你们比较尴尬。”   田杰:“……别说了,快吃吧。”   仲钦咬了一口小笼包,闷闷地憋笑。   “田杰不错。”季舒远突然说。   “……”田杰呛了一声,“没……季老师,您别误会……”   “邓琪也不错。”季舒远又说。   仲钦大笑:“您搁这儿当红娘呢?”   “让他们凑个对。”季舒远面无表情,“免得天天看别人眼馋。”   “我们没有!”田杰和邓琪异口同声。   “那就是八卦。”季舒远冷淡地目光扫视在两人脸上,“你们的表情告诉我你们在看戏。”   “没有!”   “而我不喜欢让人看戏。”季舒远说,“尤其是谁在上谁在下这种问题。”   田杰和邓琪面面相觑。   他俩以前确实偷偷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当时离季舒远那么远,他怎么听到的?!   “……也、也不算讨论……”半晌,邓琪弱弱道,“这事儿也不需要讨论吧……”   季舒远笑了下,回头看向仲钦:“你瞧,连别人也觉得这事不需要讨论。”   “……”   仲钦想拿包子砸他。   短短几分钟,季舒远拿捏了三个人。   到出电梯的时候,已经没人再记得先前的尴尬。   离开酒店大门,寒风迎面而来,仲钦裹紧衣服冲守在门口的粉丝招了招手,两步冲进车内,长长地舒了口气。   天气愈发寒冷,他们拍戏所要吃的苦头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仲钦。   因为要体现出施淮安的瘦弱美感,所以他的戏服基本都很轻薄,夏天倒挺爽,冬天就很让人受不住了。   其他演员的戏服虽然厚一点,但到底不是冬装,所以还是冷。   片场大伙儿人手一件军大衣。   仲钦不拍戏的时候基本都裹着自己的军大衣蜷在角落里坐,手里捧着保温杯,在一片雾蒙蒙的水汽里哆哆嗦嗦地和季舒远对台词。   季舒远觉得他这样儿可爱得要命,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连摸一下对方的头发也做不到。   再一想,要不了多久这人就得离开,而且是在元旦节这种日子……心情顿时更加沉闷。   现在距离元旦不到十天,在这之前,他们还有几场十分重要的床戏。   这场戏和他们之前排练的某场戏有关。   说巧不巧,也正好和昨晚打电话过来的崔总有关。   在皇帝行将就木时,两人私底下过得愈发淫.乱,甚至胆敢公然在皇帝寝宫内苟且。   施淮安感觉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剩下的人生恐怕也不剩几分,于是行事肆无忌惮乃至疯癫。   不知为何,他近来总会回忆起以前。   有时会想到幼时与同伴嬉戏打闹,有时会想到姜煜与他情浓时所作的那些承诺。   偶尔陷得深了,他便拉着姜煜询问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那日晴空万里,施淮安躺在望月台上看几个宫女陪着小公主放风筝。   许是上面风太大,将线拽断了,转眼那风筝便飞得不见影。   那样轻薄的纸鸢,却能飞到万里高空,不受约束地随风飘荡。   施淮安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强烈地冲动。   他想:我曾经也是有可能得到自由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7 19:49:31~2021-10-08 17:5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Soft亲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亮像个大白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人为欲死。”   是夜,施淮安躺在姜煜身下,从朦胧的泪眼中看他,喃喃问了句话。   姜煜没听清,停下动作,凑耳过去:“淮安说什么?”   施淮安拽着他的衣襟,艰难抬起上半身,低低地问:“你……你曾经说……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带我出宫……”   姜煜神色一变。   “——还作数吗?”施淮安语气急切,期期艾艾地注视他,重复道,“还作数吗?”   帐中安静须臾,姜煜声音发哑道:“眼看大权在握,以后你想要什么没有,怎的这时候打退堂鼓?待到事成,别说出宫,我在宫里给你修条街也成,何苦这时候放弃?”   施淮安望着他,许久,缓缓松开了手。   “我明白了。”   姜煜心里一突,以为他这是心灰意冷的意思,犹豫片刻,正想抽身退出去好好聊聊,被他抬腿勾住了腰。   “继续。”施淮安的唇被他自己咬得鲜红,莓果一般诱人,泻出来的声音也令人难耐,“重点……殿下……再重点。”   姜煜想着他近来总是这么疯疯癫癫,便当他和往常一样只是随口胡说,不再惦记方才的对话。   拍完这段,梁成说过了,又让补特写镜头。   拍出来的镜头不一定全部都会被剪进去,但素材一定要到位,所以拍出来的东西远比成片暴.露。   因为前面很多地方不能拍,而且后面看着更加隐晦且令人遐想,所以几乎每次都是拍仲钦的脊背和腰,偶尔会拍一下侧臀。   其实最开始的计划里是要拍很多臀部镜头的,这样连着腰部曲线一起看会更加唯美。   梁成想着反正都是男人嘛,大澡堂子里一块儿泡澡什么没见过?何况镜头只会从两侧走,又不掰开往里面拍,没什么好害羞的。   结果第一次打算拍的时候,仲钦裤子一脱,屁股上竟然有个拇指大的烫伤疤,这拍出来就太不好看了。   他们考虑过要不要化妆掩盖,但高清镜头下一切技术都无处遁形,让人尝试着做了下后期处理,效果也不尽如人意。   严格如梁成,一瞬间也考虑过要不要用替身。   结果找了好几个替身过来都不合适,要么屁股不够翘,要么腰不够软,要么皮肤不够好。好不容易找到个都符合的,又和仲钦本人匹配不上。   有人建议所有裸.露戏份都用替身,这样就不必匹配了。   梁成抽着烟考虑半个小时,摇头说:“那就避开那个疤。”   见过足够完美的东西,别的稍有一点瑕疵都让人忍受不了。   梁成实在不甘心为了这么小小一个疤痕就舍弃仲钦,好的演员即使不做表情,只看身体也能体会到情绪。   何况仲钦的身体长得实在太漂亮,换谁来替都不够有说服力。   于是后面再拍,摄影师就尽量避开那个疤,只拍他另外一侧。   每次拍完,摄影师都会感慨:“可惜了。”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仲钦笑笑,不在意地说,“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看到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嘛。”摄影师说,“我有个朋友玩翡翠,看到你这个情况,我就想起他之前好不容易淘到一块高冰翡翠镯子,哪哪儿都完美,就那么针尖大的地方,起了点儿棉,价格砍半也不止呢!”   仲钦微笑着怼道:“没事,我又不标价,砍不砍半,没人能知道。”   摄影师意识到自己失言,收起摄影机不再说话。   季舒远给仲钦递过去一件外套,等他穿好,才说:“不是棉,是飘花。”   “我没了解过翡翠,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仲钦一笑,“但从字面意思来看,您应该是在夸我。”   季舒远没给他解释意思,只道:“定什么价是持宝人说了算,只要那人不卖,它就是无价之宝。”   仲钦瞪他:“我才不是什么宝,也没人可以买我。”   “嗯。”季舒远淡淡道,“太珍贵的宝,也可以驱使人。”   仲钦深吸一口气,一副准备骂人的模样:“都说了我不是……”   “人为欲死。”季舒远打断他,“所以这世上权利最大的不是人,是欲.望本身。”   语罢,季舒远目光安静地望过来。   仲钦对上他的眼睛,喉结滚了两下,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很快他们要接着拍下一场戏,仲钦也没心思再去仔细思考季舒远话里的意思。   为了节约时间和场地,下一场他们也是拍床戏。   因为不需要拍整个房间,他们没换地方,只简单改变了一下床上的布置。   这场床戏发生在皇帝彻底瘫痪在床,每日只吊着一口气,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的时候。   一些前情戏份他们之前就已经拍过了——   当晚,姜煜从繁杂的朝政中抽出身来,寻到正在皇帝面前躬身伺候的施淮安。   两人把只有眼珠子能动的皇帝气得差点厥过去,才兴致缺缺地一块儿往回走。   天上飘着小雪,施淮安单薄的衣衫外边松松垮垮地披着件狐裘,发红的纤指摩挲着怀中手炉,头发随便挽了个结搭在肩上。   姜煜亲自撑了伞罩在他头顶,柔声劝道:“天气愈发冷了,父皇那边有的是人照料,何必你亲自去伺候?穿得还这样单薄。”   “越是临近事成,便越是要小心行事,谨防落人口舌。”施淮安撇头看他,“殿下,你可别忘了,朝中有几个老臣是我们无论如何动不得的,而他们直到现在也没完全接纳你。”   “那几个老东西!”姜煜皱眉,眼中闪过几抹狠戾的光,“就是嫌我出身低微!”   “不是嫌你出身,是嫌你自幼从军,没得到好教化。”施淮安平淡道,“殿下自受人关注以来,一直保持着天真纯直、不屈不折的乖张形象,几位大人做了几十年文士,最看重礼义廉耻,殿下这般,自是不得他们赏识的。”   姜煜盯着他:“所以呢?”   “若非我勒令太医院用了特殊的法子,陛下早该咽气了。我整日亲自照料,留着他不死,就是想再给你多争取一些时日,免得这些龃龉拖到你登基,时日久了必成沉珂——所以你要从现在就开始改。”施淮安道,“以前卖傻,是为了取得陛下信任、糊弄还未铲除的余瘤,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形势不同,殿下要学会如何去做一个真正的明君了。”   顿了顿,他望向前方,轻声道:“一个明君,是不会纵情声色、耽于享乐的。”   姜煜停住脚步:“你要我远离你?”   “至少表面上过得去。”   施淮安摘下狐裘还给他,抬手接过他手中的伞,痴痴看他片刻,屈身行了个礼:“夜黑路长,殿下当心……奴婢告退了。”   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一串宫人,见施淮安远去,一群人立马小跑上前给姜煜撑伞,七嘴八舌地劝:“殿下当心身子!”   其中一个太监离姜煜最近,目光闪烁地瞟了眼雪地上那串脚印,朝姜煜笑道:“施总管近日总是无缘无故地出神,想必是有什么心事。殿下和他说开了就好,可千万当心您的身子。现下陛下重病在身不能理事,太子殿下您可是当今天下的唯一一根顶梁柱啊!”   “无缘无故出神?”姜煜扭头看向那小太监,“你还听说了什么?”   “兴许只是宫女们胡诌……”太监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姜煜的眼神,迟疑开口道,“奴婢也是听宫女们瞎传的……说施总管近来似乎总是回忆起以前,还叫人把他初入宫时居住的那间房腾了出来……另外还有陛下以前给他的赏赐,他也让人挨着整理出来,竟是一个也没缺,都保护得仔细着呢——殿下您说,总管这是记着仇还是记着恩呢?”   “住口!”姜煜震声一呵,吓得身后跪倒一片。   小太监哆哆嗦嗦将额头埋进雪里,嘴里直嚷着:“奴婢该死……”   “我对陛下是有些怨恨,但他再如何也是我的父皇,是当今天下之主。”姜煜声线极冷,抬脚将人踢飞好几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编排皇帝?!”   “奴婢该死……奴婢失言……奴婢罪该万死……”小太监飞出去栽在地上,又迅速恢复跪姿,额头在雪地上撞出了血。   “这宫中确实该好好肃清一番,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被骄纵得忘了身份,主子如何行事也敢妄自揣测,实属罪该万死!”姜煜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自即日起,若再让我听见有谁胆敢怠慢陛下,本宫扒了他的皮!”   言罢,姜煜回身,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那抹单薄的身影,骂道:“异想天开的混账东西!奴才爬得再高也不过是个奴才,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   自此,朝堂内外逐渐传出太子与施淮安不和的言论。   一夜之间,施淮安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他以前行事手段太狠,宫内上到妃子,下到一只狗,就没有不痛恨他的。   往常大家惧怕他是因为他权势在手,又受太子器重,如今他虽然还有些势力,但太子已然和他闹翻,众人即便不敢与他当面叫板,却好歹有了些底气,私下里骂什么的都有。   朝堂上的反应还要大得多。   那些因看在姜煜面子上忍气吞声的臣子们终于能出口气,弹劾的奏折雪片似的,每日都能堆满整整一个案头。   几个不必看姜煜脸色的老臣则更是直接,上朝必骂施淮安锅国殃民,骂完顺便夸一嘴太子近来勤勉好学,已有明君之相。   所有人都在给姜煜出主意,希望他能不费一兵一卒地扳倒施淮安。   没人知道,尊敬勤勉的太子殿下几乎每个夜里都会偷偷潜出未央宫,寻到偏僻简陋的太监房里,与臭名昭著的大阉贼享受云雨。   祸国殃民的大阉贼一边用水润的眼睛仰望他,一边听他讲近日朝中棘手的事情,耳提面命地嘱咐他与自己保持距离,千万不能让人瞧出端倪。   姜煜嘴上应着,心里却想:施淮安当真就这样认命了吗?   他曾经那样狼狈也要挣扎着活,现在明明如日中天,他却甘心放弃?   “淮安。”姜煜扶起他的腰,将人按进怀里,吻着他的耳垂,说不清算不算试探,“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施淮安眼中含着水汽,依恋地抱住他脖颈,摇头道:“殿下,功成名就的将军卸甲归园,不会带着那把饮血最多的刀。”   他声音很轻地笑道:“因为那会吓到他未曾上过战场的妻儿。”   姜煜抿唇,忽然问:“若他没有妻儿呢?”   “那么春耕秋收,桑蚕织布,煮羹烧菜,他都要独自完成吗?”施淮安道,“何况他有望不见边的耕田,有数不清的仆从。”   姜煜拧紧了眉。   “殿下,孤零零的国君,就不是国君了。”施淮安喃喃道,“是俘虏。”   “好。”   姜煜起身下床,随手扔了件狐裘罩在他身上,是那夜雪中独行,他摘下还他的。   “施淮安。”姜煜穿好衣裳,没什么情绪地往外走,“你很好。”   “卡!”   对讲机内传来梁成的声音,仲钦抱着狐裘躺在床上,半晌没能回神。   季舒远走回来,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揉了揉他的头发。   许久,仲钦闭着眼,声音很轻地说:“我才没那么伟大……”   “是。”季舒远说,“希望你不伟大。”   仲钦看他一眼,顿了顿,又说:“可能也不是伟大,只是没别的选择了。”   没等季舒远应声,他忽地坐起来,不轻不重地在季舒远胸前砸了一下:“渣男!”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我可太冤枉了。   -   今天有二更~大概□□点的样子叭~   -   感谢在2021-10-08 03:03:16~2021-10-09 18:0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酷鸽小泽_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哄你睡觉。”   旧帝驾崩、新皇登基的场面是全剧高.潮部分,因为这里还带着剧中主角之一施淮安的死。   这一趴需要拍摄的时间预计不会太短,并且需要演员情绪保持在一个比较激昂的水平,不能中断。   虽然剧组每停留一天都是烧钱,通常没有节假日休息的说法,但每次过节时剧组氛围都免不了会有些松散,所以梁成把这段戏安排在元旦之后春节之前来集中拍摄。   临近元旦这几天的戏份都不算太重,仲钦规规矩矩地拍完,在元旦来临之前的那个下午收到了冯琴那边发过来的广告创意剧本。   他中午就没戏了,下午收拾收拾东西,再抽时间看下广告剧本,当天晚上就得直飞国外。   而季舒远下午还有戏,只在中午和仲钦一块儿简单吃过一顿饭。   等到下午他从片场下班回到酒店时,仲钦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了。   两人没能来得及好好告个别。   虽然仲钦只离开三天,但季舒远心里仍然像空了一块似的,搅得他情绪非常糟糕。   这种说不清的寂寞在他回到空荡荡的酒店时达到了顶峰。   仲钦这次出去所有服装都得穿品牌的,所以他一件衣服也没带走,屋内基本保持着他们早上离开时的模样,仿佛四处都还能闻到他的气息。   但就是觉得连空气都更加稀薄了。   季舒远没有犹豫,立刻给仲钦去了个电话。   直到电话被接通,听见熟悉的声音,他心里才算安定了一点。   “季老师,有事吗?”   仲钦看了眼时间,季舒远应该是刚回到酒店就给自己打电话了。   他以为对方是看见自己把什么要紧的东西遗留在了酒店,仔细回忆着自己装在行李箱的那些,下意识问:“我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嗯。”   季舒远将听筒紧紧按在耳边,缓步朝里间走,在仲钦每夜安睡的位置坐下。   那里一片冰凉,早已没有温度。   “忘了什么?”仲钦说,“最重要的手机和充电器都没忘,其他的应该不是必需品……”   “走了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季舒远打断他。   仲钦愣了下:“我不是昨晚就告诉您今天要走吗?晚上八点的飞机,我跟您说了呀……”   “怎么没发消息?”   “……我刚刚收拾东西费了点时间,走得时候有点急,忘了……而且我们提前说好的,也、也没必要特地发消息吧?”   仲钦怕自己真忘了什么,一会儿就来不及掉头再回去拿了,赶紧问:“季老师,我到底把什么东西忘在酒店了?”   季舒远往床头瞟了一眼,半晌道:“熏香。”   “……啊?”   “你忘了带助眠的熏香。”季舒远说,“还放在床头柜上。”   “哦,那个啊……”仲钦松了口气,“那个我有多的,一直放在箱子里呢……而且我睡觉也不是真依赖那个,您知道的。”   “嗯。”季舒远问,“那你这几天怎么办?”   仲钦反应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嗐”了声道:“还能怎么办,就按以前的办法来呗,田杰和毛毛都跟着呢,您放心吧。”   季舒远从他的话里提取出不需要自己的意思,霎时脸色一沉。   紧接着,仲钦又叹了口气说:“还好这次只走三天,很快我就能再看见您了。”   季舒远暴躁的情绪被他这句话安抚下来。   “等我回来,我请您吃饭吧!”仲钦突然雀跃地说,“好不容易拿下这个牌子,我还没跟别人庆祝过呢!”   季舒远勾了下唇:“只跟我庆祝?不觉得寂寞吗?”   “这有什么的?”仲钦笑道,“我还嫌人多闹腾呢。”   季舒远神色稍缓,温声道:“晚上如果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   仲钦本来想说他第二天还得拍戏,半夜睡不好影响了状态算谁的?何况自己常常夜半惊醒,两地之间还有时差,难道他能随时随地等着接电话吗?   然而话到嘴边,仲钦却只是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两人都有点心神不宁。   季舒远虽然没有仲钦那种毛病,但几个月以来都抱着人睡觉,一时没了,只觉得胸前空落落的,寒风总会从那儿灌进来,好像连心都吹冷了。   仲钦显然比他更难受。   因为有六个小时的时差,仲钦落地时在当地是凌晨两点左右。   只有三天,拍摄任务很紧,明天上午六点就得起床开启工作模式,然而他躺在异国酒店的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明明为了适应当地节奏,他在飞机上都故意没睡觉,翻来覆去地把广告剧本背了个滚瓜烂熟。   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其中有一半的时间还是在飞机上熬过,他回到酒店时整个人简直是恍惚的。   灵魂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脑子里疲倦得一阵一阵地抽,眼睛也痛得流出生理性的泪……   却还是睡不着。   耳边缺少另一个灼热的呼吸,闭上眼睛就觉得周围安静得令人心生焦虑。   背部没人罩着,被子掖得再紧也没什么安全感,总是觉得下一秒就有会什么东西冲破窗户闯进来……   毛启瑞知道仲钦今晚肯定不习惯,手机都没看,一直静静坐在旁边守他。   见他这副模样,毛启瑞心里也着急,生怕辜负了田杰的嘱托,又怕仲钦休息不好影响第二天工作。   电光火石之间,毛启瑞骤然想起了下午仲钦在车上接的那通电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要不……您还是给季老师打个电话?”   “打电话有什么用?人又不在。”仲钦烦躁地说,“而且我睡不着也不一定和他有关,可能是水土不服或者时差换不过来……”   “试试嘛。”毛启瑞怂恿道,“万一季老师的声音也能安抚你呢?”   仲钦掀开眼帘瞧他一眼,又重新闭上,悻悻道:“国内现在差不多是上午九、十点钟,季老师忙着拍戏呢,哪儿有时间接我电话?”   毛启瑞张了张嘴:“……哦,也是。”   仲钦觉得他烦,提个意见也提得让人不称心,便转过身背对着他。   “……”   毛启瑞摸了摸鼻子,有点想发消息给田杰求助。   转念思及明天田杰得跟着一块儿去工作,不见得比仲钦轻松,于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想起以前田杰说可以跟仲钦聊聊天缓解他的焦虑,便尝试着开了口。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仲钦好像被季大影帝养得更娇气了,聊天不仅没用,还让他更加烦躁。   毛启瑞只好再次安静下来。   两人就这么在夜色里干等了一个小时,仲钦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没等毛启瑞反应,他一骨碌从被子里钻出去,拿起手机一看就笑了:“是他。”   “……”   满面含春似的,看得毛启瑞想翻白眼。   “到了么?怎么又没发消息?”电话那头,季舒远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已经睡觉了?”   “到的时候您那边上午八点多了,想着您可能正赶去片场,就没发消息打扰您。”仲钦说,“现在在酒店,刚打算睡觉。”   “我不缺看你消息那一会儿。”   “哦,那我下次记得给您发消息。”   仲钦内心吐槽这种汇报行踪的行为不是只有小情侣才会做的事么,他俩顶多算P友,搞这套做什么?   然而不知怎么的,他脑子和身体好像脱了节,心跳违背意愿,快得厉害:“您现在在片场么?”   “嗯。”季舒远回答说,“刚拍完一场,上午没我的戏了。”   顿了顿,他道:“找个了房间休息,就我一个人。”   “那……”仲钦咽了口唾沫,轻声问,“您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季舒远仿佛是笑了一声,“哄你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这么重要的人形助眠抱枕也能忘?真没良心:)   -   二更~   -   感谢在2021-10-09 18:02:12~2021-10-09 20:2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早点回来,卷卷。”   仲钦看了眼毛启瑞。   既然是哄睡觉,那他肯定要躺下去,这样手机压在耳朵底下就不太舒服,也很不方便睡觉。   可要是放在旁边开免提吧……他属实也还没不要脸到那地步。   毛启瑞瞬间get了他的意思,掏出蓝牙耳机说:“我打会儿游戏。”   仲钦点点头,看见他真的开始打游戏,才躺下去,将一半的脑袋尤其是耳朵埋进被子里,手机也塞在被子里,然后打开免提,小声问:“季老师打算怎么哄我啊?”   “你想要我怎么哄?”   仲钦回忆着问:“平时咱俩睡觉之前一般会聊什么?”   沉默片刻,季舒远说:“会聊少儿不宜的话题。”   “……”仲钦偷偷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然后又往被子里埋了埋,“也、也没有每天都聊这个吧……”   “每天都聊。”季舒远反问道,“难道除此之外我们还能聊别的?”   “……瞧您说的,我们就不能聊聊剧本吗?”   “能。”季舒远坦然道,“每一场床戏我们都仔细聊过。”   顿了顿,他说:“如果有时间,还会提前操练。”   “……季老师,”仲钦顺着他的话想起那些画面,吐出口气,“我更睡不着了。”   “有一个办法,”季舒远道,“想试试么?”   “什么办法?”   季舒远没直接说,只问:“助理在旁边?”   “嗯。”   “关掉免提。”   虽然知道毛启瑞大概率听不见,仲钦还是谨慎地依言关掉了免提,将手机凑到耳边说:“关掉了。”   “好。”季舒远说,“你那边酒店的布局怎么样?浴室也是透明玻璃?”   “不是。”仲钦答道,“是墙和木板门隔开的,隔音还挺好。”   “行,那你去浴室。”   “……”   仲钦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纠结片刻,用气音说道:“我不想去浴室……我想躺着。”   不等季舒远说话,他继续道:“我六点就得起来工作了,还能睡三个小时——季老师,您有三个小时吗?”   季舒远立刻肯定地说:“有。”   “那我让助理离开。”   说着,仲钦坐起身,按亮了床头灯。   毛启瑞一惊,忙退出游戏:“怎么了?”   仲钦假咳一声:“那个,你回去睡吧。”   “……啊?”毛启瑞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偷听,连忙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他证明,“我音量已经开到最大了,真的听不见……”   “不是。”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这种事情驱赶助理,仲钦有些羞耻,“就……反正也没几个小时了,季老师……说在电话里陪我。”   “我和季老师一起陪着不行吗?”毛启瑞不太放心,“我怕你半夜醒了找不到人……”   “不会的。”仲钦没办法跟他解释,只好强硬地吩咐,“反正你现在就回去睡。”   “那……”   毛启瑞不像田杰跟着那么久,多少还是有点怕老板。   见他坚持,毛启瑞知道自己拗不过,迟疑地站起身:“那要是有事,你随时打电话啊?”   “好。”仲钦点点头,“季老师不挂电话,有事他能听到的。”   毛启瑞没想到男神看着高冷,私底下对男朋友竟然这么有耐心,顿时松了口气。   “季老师还是靠谱的。”毛启瑞收好东西,“那我真走了啊?”   “嗯。”仲钦摆摆手,“把门带上。”   等人彻底离开,仲钦还不放心地下床跑过去,将门反锁了,才对季舒远说:“他走了。”   “嗯。”季舒远应声,“我这儿门也反锁了,就我一个人,别怕。”   “您戴耳机了吗?”   “戴了。”季舒远轻笑,“这么不放心我?”   “那……”仲钦回到床上,捏着被子问,“您不会录音吧?”   “卷卷。”季舒远叹了口气,“我要是想害你,你的艳照都不知道发了几轮了。”   “……”   仲钦想起自己确实容易沉迷,每次脑子都晕晕乎乎的,压根儿没办法察觉季舒远都做了哪些事。   他要想害自己,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那我……我躺在床上了。”   这事儿两人脸对着脸真干起来还没觉得什么,隔着电话却平添了几分暧昧。   因此即便一个人在屋内,仲钦依然觉得不好意思,也拿了副耳机戴上,又把卫生纸放在枕头旁边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被子扯上来罩住整张脸。   季舒远听见他说话瓮声瓮气的,提醒道:“脸露出来,一会儿喘得太急容易呼吸不畅。”   “……我才不会……”仲钦慢吞吞照着他的吩咐把脸露出去,嘴上却不怎么服气,“我自己弄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不像你……你那是故意折磨我……”   季舒远闷闷的笑声传过来:“什么时候自己弄过?”   “就……偶尔会啊……”仲钦侧过身,盯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自己弄过很正常吧……”   “那一定很漂亮。”季舒远低低道,“下次能不能给我看看?”   “……还想下次呢……先解决这次吧……”   屏幕彻底黑了,仲钦心里莫名觉得空,又重新摁亮屏幕。   “……季老师,”他盯着通话界面,有些难为情地提出请求,“我、我也想看看你,就这次……行吗?”   季舒远顿了下:“我没在酒店,这个地方——万一一会儿不小心留下什么东西,可能会影响到别人。”   没等回答,他很快又说:“但你要是真想,我……”   “不是!”仲钦打断他,“我没想看那个,我就想看看您的脸……”   “行。”季舒远果断切掉电话,换了视频过来。   仲钦立即接通,下一秒屏幕上便跃出季舒远那张令人安心的脸。   “你怎么没关灯?”画面里的人耳朵已经红了,季舒远看着他,忍住喉咙里的痒,克制道,“可以关掉灯,手机放在旁边,只听我的声音。”   “一个人的时候,我有点怕黑。”仲钦说,“而且……我也想让您看着我……这样,我会觉得……比较有感觉……”   季舒远喉结滑了下:“……浪得没边。”   他目光灼灼地隔着屏幕看他,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摁着人办一通。   仲钦重新侧躺下去,找了个东西将手机靠在上面,正对着自己的脸。   他把被子拉到下巴处,犹豫着问:“您也只看脸,行吗?”   “嗯。”季舒远笑道,“没想看别的。”   仲钦又问:“那我自己来……能不控制吗?”   “可以。”季舒远应道,“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好。”   仲钦松了口气,垂下眼,脸上越来越红,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蒸腾的热气。   过了会儿,他为难地看向手机:“不、不太行……干巴巴的……”   “哪里干巴巴?”季舒远问,“手里干巴巴,还是心里干巴巴?”   “……都。”   “那你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怎么办?”   “以前不会这样硬来啊……”仲钦抱怨似的嗔他一眼,“我以前根本不想这事儿,都是被迫提醒了,我才来一次……”   “不看点什么?”   “找不到……”仲钦皱了皱眉,“我忙得不行,走哪儿都有人跟着,哪有时间找那个?而且又没办法问别人,毕竟性取向都不一样……”   “唔。”季舒远点头,“那我应该先给你营造一个氛围?”   “怎么营造?”   “想想咱们下一场床戏。”季舒远说,“是最后一场了。”   “嗯……”仲钦回想着剧本中的描述,“那个应该是——分手炮?”   “这样说也没错。”季舒远朝后躺在椅子上,手机距离稍微拉远了一点,几乎能看见他整个上半身,瞧着挺悠闲,“记得你在那场戏里的戏服么?”   “记得。”仲钦点头,“红色的。”   “很艳的红色。”季舒远说,“有绣花,是什么?”   “合……”仲钦吞了口唾沫,“合.欢……”   剧本里的描写很细致,虽然并不粗俗,但也足够令人面红耳赤。   仲钦对剧本内容已经滚瓜烂熟,再加上之前演了那么多场,经验丰富,根本不需要特地回忆,就能想象出那时的场景。   季舒远进一步问:“什么意思?”   仲钦瞪他。   脑子里却在想,之前有一天晚上,季舒远也和他讨论过这场戏。   因为这是大结局之前的最后一场床戏,所以两个人都非常重视,提前对过很多次。   那阵子戏重,他们晚上不能全套,基本都是季舒远单方面折腾他。   一边折腾还一边美其名曰帮他找戏里的感觉,然后在他情绪激昂时给他念剧本里的台词。   所以现在只要一提那些词,仲钦就能很快进入状态,脑子里全是季舒远折腾自己时的画面。   他在这种事情上毫无技术可言,以前每次都是为了迅速解决生理需求,然后可以早点睡觉或者投入工作。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尝试,不知道如何挑起自己的情绪,只能一边回想,一边学着对方的模样动作。   说不上来的难受与空落落。   明明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仲钦却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没落在实处,悬在半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   脑子里也是糊的,眼神无处着落,好像在看向屏幕里的人,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片刻后,季舒远轻笑着问:“卷卷,手里还干巴巴吗?”   “……”   仲钦低头把鼻子也埋进了被子里,低低地应道:“没。”   呼出的热气从被子里漏出来,扑在手机上,将屏幕染上一层雾气,连镜头也被蒙蔽,照出来的画面不甚清晰。   季舒远面上的表情敛了起来。   “卷卷。”   仲钦嗓音里混着一大半的气息,轻得变了调:“……嗯?”   “哥哥看不清你了。”   仲钦仰起头,下巴在被子上蹭了蹭,将水雾都揩干了,然后凑到镜头面前,用下巴去擦。   从季舒远这边看,他好像是在朝自己索吻。   他有些难耐地搓了搓手指,差点就想俯身回应这个吻。   须臾,仲钦退回去,画面稍微清晰了一点。   季舒远声音发沉:“手呢?”   “……脏。”   “两只手都是?”   “……嗯。”   季舒远失笑:“怎么回事?”   “侧着睡,怎么都不方便,别扭得很……”仲钦小声道,“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不太习惯。”   “这么青涩。”季舒远幽幽叹气,“熬死我了。”   “我也……烦死了……”   仲钦不甚熟练地学着季舒远的模样,觉得还不如对方亲自上阵的时候,因为心里总感觉攀不上去,焦急又无助。   而季舒远帮忙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那儿,心里是满的,情绪总是持续饱胀,只想求他快点放过自己。   ……但,总而言之,都挺不好受。   “我、我不太行……”仲钦哀求地凑近手机,“能不能再帮帮我?”   “热吗?”季舒远问。   “有点。”   “那你裹那么严实。”   “羞耻……”   “脖子露出来。”季舒远说,“让哥哥看看,是不是和脸一样红。”   “……我脸很红吗?”   仲钦将被子踢下去一点,刚好搭在肩上,露出白里透着粉的修长脖颈。   他看了眼屏幕里的自己,没想到真这么红,有点震惊地“啊”了一声。   “我们卷卷,”季舒远赞道,“真漂亮。”   “……我以前也这样吗?”仲钦问。   “比这还要漂亮。”季舒远勾唇道,“下次在镜子面前让你自己看。”   “……不。”仲钦摇头,“不想看。”   “看看。”季舒远说,“我也想看看自己。”   “……看你什么?”   “看看——你说的我想吃了你的眼神,”季舒远缓缓道,“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   顺着他的话,仲钦立刻回想起那晚他深不见底又满含侵占欲的瞳孔,脑子里不知怎么的,闪电似的亮了一瞬,然后陷入空白。   季舒远看见屏幕里的人僵住了。   仲钦垂下脑袋,胸腔内跳动不停,但固执地不想让对方看出来,所以努力克制着呼吸。   季舒远等待一阵才问:“好了吗?”   仲钦梗着脖子,没点头,也没应声。   半晌,他忽然问:“我是不是有点快?”   “不快。”季舒远看了眼时间,“正常水准。自己弄的时候本来也会快一点。”   仲钦动了动嘴唇:“可是你每次都……”   “你要跟我比?”季舒远打断他,“何况你还有比这更快的时候。”   “那不一样!”仲钦很不服气,“那个刺激性比这个强,本来就很快的!你不信你也试试!”   “行。”季舒远笑起来,“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让我试试。”   仲钦紧紧抿住唇,不再说话。   他默默地将手伸出去,抽了一大把纸巾,又悄咪咪缩回被窝。   季舒远看着他湿漉漉的脖子,提醒道:“出了一身汗,赶紧起来,去洗个澡,别着凉了。”   “哦。”仲钦坐起身,尴尬地举起双手,抓着一把纸说,“那我把手机放这儿,你别挂。”   “行。”季舒远看见他的脊背在画面里一闪而过,脸拉近屏幕,似乎是想吻他, “早点回来,卷卷。”   然而仲钦已经进了浴室,没听见他这句话。   十多分钟后,仲钦洗完澡出来,看见季舒远果然守诺没挂。   他先去把反锁解了,免得明天田杰叫他起床时进不来,随后钻进被子里,看见季舒远的脸,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   他在枕头上蹭蹭,靠近手机说:“那我睡了哦?”   “嗯。”季舒远温声道,“晚安。”   仲钦闭上眼睛。   先前浮在头皮表层的疲倦终于沉了下来,没多久,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这一觉睡得很沉,仲钦早上是被田杰从被窝里生拉硬拽起来的。   他下意识去看枕头旁边,但昨晚放手机的地方什么也没有,连他用来靠手机的东西也不见了。   “找手机?”田杰一看就知道他想什么,指了指床头柜说,“给你放那儿了。”   仲钦愣了下:“季老师……”   “我来了以后才让他挂的。”田杰说,“季老师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赶着要去演下一场戏。”   “……啊?”仲钦抓了把头发,“那他下午会饿吧?”   田杰啧声道:“那肯定的。”   “那我给他点个外卖。”   仲钦说着就要去抓手机,被田杰拽住。   “季老师一场戏没两个小时下不来,你一会儿边化妆边点吧,正好合适。”   “也行。”仲钦问,“那我什么时候化妆?”   “都说了不着急……”田杰叹气道,“等你洗漱完就去,化妆师正在楼下等着呢。”   “那我马上。”   仲钦冲进洗漱间,两三下收拾完,风风火火地和田杰一块儿下去了。   路途上还需要一个多小时,仲钦先在车上简单化了下妆,中途顺便给季舒远点外卖。   因为季舒远这会儿没下戏,所以他只能联系邓琪,让季舒远下戏后给个回复。   结果等他都到了地方,季舒远那边的回复也还没来,无奈只好等晚上工作结束再联系。   这三天内,仲钦需要拍摄两支广告,一个古典风格,一个偏现代风格。   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品牌创始人的一个庄园,之前这个品牌有两次秀场都设置在这里。   那里的建筑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现实里看起来怎样暂时还不知道,但拍出来确实是美轮美奂。   这个品牌的设计风格以典雅华丽著称,倒并不是花色有多么繁复,而是质感让人觉得华丽矜贵。   所以品牌方一直以来倾向于选择长相艳丽、五官深邃的形象代言人,相比较起来,仲钦是所有代言人里的一个特例。   他其实是非常符合东方审美的古典美男子长相,五官精致但温润,举手投足中带着文气,连看人时的眼神也有种不动声色的脉脉深情。   所以从冯琴、崔正谦到仲钦本人,都挺惊讶能这么快通过品牌的考察。   过去以后仲钦先和创始人见了个面,对方夸赞他长得非常漂亮,随后带他在庄园里逛了逛,介绍了一下品牌的历史。   聊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创始人终于松口让他们去拍广告。   仲钦这会儿才开始正式化妆。   仗着化妆师听不懂中文,他看着镜子跟冯琴吐槽:“不是我自恋——以前的亚太代言人也有这待遇么?”   “什么亚太代言?这次是全线代言好吗?”冯琴不屑地瞥他一眼,“你又不认真看合同是不是?总有一天要被人坑得裤子都不剩。”   “……”仲钦惊得差点儿咳嗽,“不是吧?……我配吗?还是我记错了,上一个全线代言人根本不是那好莱坞的谁谁……”   “闭嘴吧。”冯琴翻了个白眼,“得了这好处你就偷着乐,别卖乖。”   “不是……”仲钦惊疑不定道,“那我觉得这合同肯定有点问题,公司到底认真审过没有?”   “行了,怕什么。真要有问题,公司不比你损失多?”冯琴说,“这个我们提前都谈过了……你也是运气好。”   “怎么说?”   “品牌想拓宽受众客户,做一点不一样的尝试,代言人当然也要选个不一样的。因为他们现在销售主场在亚洲,所以原本就是打算选择亚洲明星。实际上,在我们主动接触之前,他们就已经在考察你了。除了你以外,同时还有一个本国明星,以及三个外国明星在考察范围之内。”   “那怎么就看中我了?”   “……”冯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坦白地讲,是看中了你的脸。”   “哦。”仲钦没觉得意外,笑着扬了扬眉毛,“所以我现在可以自封亚洲洲草了吗?”   “……少臭美。”冯琴说,“是因为正好形象合适。他们这品牌虽然喜欢华丽的长相,但不喜欢华丽里面带着攻击性——他们更欣赏东方含蓄美。就像他们的设计理念,华丽并不代表着复杂,简单的精致也可以显示出华丽。”   虽然不太想看到这人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冯琴讲到这儿依旧必须得夸一句:“就比如你这样的,虽然漂亮,但这种漂亮是气质、身材和外貌共同沉淀的结果,看起来并不肤浅。”   仲钦:“哇哦。”   “还有一点也是加分项。”冯琴说,“就是你现在正在拍摄的电影。”   “嗯?”   “他们考察到最后其实是想在你和另外一位明星中选择,那位明星虽然长相不如你这么贴合,但人家拿了很多奖,国际知名度很高,咖位甩你一条街。”冯琴说,“直到他们听说你接了《未央》,就……算是在你身上压了个宝吧。反正只签一年,对他们也没多大损失。如果你能得奖,合约还能续,得不了奖,明年就拜拜吧。”   仲钦想了想,问:“万一我没得奖,但是卖得好呢?”   “那要看卖得有多好了。”冯琴看着他,“你好像挺有信心?”   “嗯。”仲钦说,“我有预感,我会得奖。”   “这么自信?”冯琴讶然道,“之前那个畏畏缩缩不敢演戏的小朋友去哪儿了?”   “有人说我是天才,一直都是天才。”仲钦得意地笑道,“这么天才,不拿个奖说得过去吗?”   “……谁?季舒远说的?”   仲钦不答话。   冯琴沉默半晌,忽然问:“你俩是不是背着我搞事了?”   仲钦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我不管你干了什么,或者准备干什么——”冯琴大概猜到一些东西,感觉自己心脏有点受不了,但想到仲钦这几天工作重要,憋着没跟他发火,“总之,无论如何,戏结束了,你的事情也要结束。”   “我知道。”   “你……”   “我知道。”没来由的,仲钦有些烦躁,打断她说,“我有分寸,说了不会让你为难。”   “……好吧。”冯琴妥协道,“以后有事儿不能再瞒我。”   仲钦:“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的时候,就会说。”   “所以你今天是觉得可以给我透点儿底?”   “差不多吧。”仲钦哼唧道,“因为崔总知道了,我觉得只瞒着你一个人不好。”   “怎么?”冯琴想笑,“怕我孤单啊?”   “就觉得你也不是外人,既然大家都知道,就告诉你。”   “你觉得你这像不像是昭告父母亲朋,就差直接办酒了?那我还要送上祝福呗?”冯琴被他逗得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你怕什么?怕我哪天突然知道了去找季舒远麻烦?”   “……”   “那我确实会去找他麻烦。”冯琴说,“当初季舒远只是被带着上了个热搜,他刘明旭就想跑来我星朗砸门,这回的事情又怎么说?我不得把季舒远架在火上烤才算?”   “……”仲钦嘴唇蠕动,“但是……”   “嗯?”   仲钦笑了笑:“但是,是我先勾引他的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真没脖子以下……主要是每次标记的地方都有点奇怪我该咋改orz   —   冯琴:见过谁家白菜上赶着让猪拱的吗?我见过:)恨铁不成钢【指指点点   季老师:谁是猪?   -   感谢在2021-10-09 20:28:44~2021-10-10 17:2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里猫气、江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我选接吻。”   “……”   冯琴无话可说,心道:这傻白甜,还以为自己怪机灵呢。   化完妆,一行人去庄园的古建筑里拍摄。   广告设计的内容本身不算有新意,但画面构思得非常唯美,主要就是表现矜贵小王子与古典建筑相映成辉的浪漫美感。   仲钦现在身上穿的是一套带有低调暗纹的西装,后面还有五套休闲服等着换。   他穿古装的时候令人惊艳,穿西装也半点不违和,站在旋转楼梯上,扶着扶手,拍出来的照片仿佛油画一般,具有浓稠的华丽质感。   上午拍完建筑内部,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他们又拍了一些外景,直到傍晚再入建筑内,导演让仲钦站在五彩的玻璃窗旁边,夕阳余晖洒落,将他靠窗那侧镶上了一层金边。   由于仲钦十分配合,不论有什么要求都照做,导演对他非常满意,结束之后还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仲钦已经一天没摸手机了,这会儿急着回去看季舒远的回复,实在没心思应酬,便以自己要保持身材为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待坐进车里,他才恍然想起,这会儿国内应该是凌晨,就算他看到了回复,也没办法和季舒远实时聊天。   热情瞬间就消退下去。   而且仔细想想,季舒远能有什么回复呢?最多就是感谢一下他点的外卖。   仲钦情绪越发平静,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还没戳进与季舒远的聊天界面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因为右边明晃晃只有一个鲜红的“1”。   竟然只回了一条消息。   就算是感谢外卖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仲钦拧着眉点进去——   【泰迪:空了给我回电话。】   仲钦呼吸漏了一拍,随后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想起昨晚,他脸上控制不住地发起烫来,又怕被人看到自己耳朵红了,将连帽衫的帽子掀起来罩在脑袋上。   “怎么了?”冯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冷?”   “唔,有点。”仲钦装模作样地蜷了蜷身子,“赶紧回去吧,累死了,想睡觉。”   “……行吧。”冯琴遗憾地说,“难得来一次,本来还想带你去吃点这边的特色饮食……不过今天确实辛苦了,明天拍完,后天中午的飞机,上午咱们可以去逛逛。”   “后天中午?”仲钦算了算,“那加上时差的话,咱们回到影视城就是上午了——我要直接去片场吗?”   “嗯。”冯琴点头,“所以你只能在飞机上睡了。”   “我……”仲钦犹豫着说,“我不想去逛,咱们能把航班改到上午吗?”   “看过了。”冯琴说,“明天上午没班次。”   “那、那明天晚上呢?”   “明天有夜景要拍。”   “拍完呢?凌晨也行啊。”   冯琴诧异地瞟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着急?明天要拍一整天,晚上连着拍,最早也得凌晨一两点才结束,你不需要休息吗?”   “不用。”仲钦回过头,“再看看,凌晨的有没有?两点不一定能拍完,四点五点总是可以的。”   “……”冯琴沉下脸,“你急着回去见季舒远?”   “……不是。”仲钦狡辩道,“我有那么恋爱脑么?我是怕后天回去直接拍的话我入不了戏,想提前回去准备一下。”   冯琴怀疑地盯着他:“真的?”   “真的!”仲钦催促道,“你赶紧看看!”   “……行吧。”冯琴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有个凌晨四点左右的。”   “买!”仲钦说,“回去是晚上十点,刚好可以调整一下作息。”   冯琴心想他说得确实有理,点点头买了机票。   一行人回到酒店,仲钦叫来客房服务随便吃了点东西,趁着毛启瑞还没过来的时候给季舒远打电话。   然而刚拨通他就后悔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国内是凌晨,季舒远肯定在睡觉,就算是情侣之间这样做也挺打扰对方,更别说他们压根儿不是情侣。   于是通话只响了一声仲钦就立刻挂断。   担心已经吵醒了对方,仲钦等待片刻,没见到手机有什么反应,便放心地进浴室洗漱了。   等他出来,毛启瑞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的手机,一脸惊吓地看着他。   仲钦盯着自己的手机,微微皱眉:“……怎么?”   “季、季、季老师刚打来电话……”毛启瑞烫手似的把手机扔回枕头旁边,站起身说,“我刚敲门你没听见,它一直响,我就自作主张接了……”   “已经挂了?”   “嗯……”毛启瑞抖筛子似的摆手,“不是我挂的!是季老师,他问你回来了没有,我说你在洗澡,他说知道了,然后就挂了……”   “……”   仲钦深吸一口气:“没说别的?”   “让我转告你好好休息。”毛启瑞小心翼翼地觑他脸色,“要回个电话吗?”   “……不了。”仲钦用毛巾搓了搓头发,“太晚了,让他睡吧。”   把身上弄干后,仲钦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不可能每天都只睡三个小时,季舒远也不可能每天都恰好有空。   算了,就这样吧,这次也算一个警示,仲钦对自己说。   迟早要分开的,等戏结束了,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哪还有机会天天一块儿抱着睡觉?   第二天仲钦起床的时候没跟季舒远发消息说“早”,出发时也没打招呼说自己即将进入工作状态。   因为季舒远起得比他早,工作得比他早,但都没发消息过来。   他虽然每做一件事情脑子里都会冒出个念头来提醒他给季舒远发消息,但别人都那么冷漠,他也不想上赶着。   说什么不缺看他消息的时间,不过是表面客套罢了。   毕竟季大影帝一向是个讲礼的人。   仲钦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糊昏了脑袋,真把季舒远的温柔当成了一种特殊。   实际上人家可能就是善待床伴,即便不是他,换了别人也一样。   这不,短短几天的分别就现了原形,表面浓情蜜意的关系下,是陌生与疏离。   他们原本就是陌生的,抛却那一层床上关系,就是普通同事罢了。   所有逢场作戏,到底要曲终人散。   一开始步骤就是错的。   没了解过对方的人品性格,单因为在戏里角色是一对儿就发生关系,那他们的这种关系理应永远维持在戏里。   戏结束了,人还是要回到现实里生活。   仲钦情绪低沉,也并不打算改善这种低沉。   他今天的定位是冷峻贵公子,需要全程不苟言笑,穿梭于各种奢华的现代场景。   到晚上,拍摄地点转移至一条灯光绚丽的长街,街上横七竖八停着各色豪车,一堆穿着光鲜亮丽的群演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仲钦从一辆礼宾车上下来,镜头先拍他落地的脚,皮鞋锃亮,长袜裹着脚踝没入裤脚,修长的腿一屈一伸,他躬身从车内探出头,侧脸如工笔细描,睫毛掀起的速度也被精心设计过。   身上那件西服藏着中式暗纹,随角度变化,隐隐显出华贵的绛色。   小雨淅沥落在他头发上,像散落的星辉。他淡淡侧首一瞥,旁边人递来一把伞,玉白的手握住黑色的伞,分明的骨骼与闪着金属冷光的伞柄停留在同一个画面,显出精致又脆弱的美感。   导演给了仲钦这只手一个长达五秒的特写,随后镜头往上,雨伞被撑开,伞面是黑底,上面绣着艳红的芍药花。   伞下,仲钦头发被染成了墨蓝色,左耳耳垂挂着一只红白渐变的玫瑰耳钉。   他今晚穿戴的是品牌新出的一个中西结合系列,还没正式上市,趁着春节,品牌方打算借广告正式推出这个系列。   而这个系列也是品牌方考虑让仲钦做代言人的原因之一,毕竟即使同在亚洲,各国人依然有不同的文化底蕴,何况仲钦确实非常适合各类带着中式元素的东西。   可能因为今天误打误撞,仲钦情绪非常到位,所以拍摄过程也相当顺利,到凌晨一点左右就完美结束了,之后收拾东西卸妆费了点儿时间,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已经将近两点。   仲钦为了穿衣服好看,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直到坐在车上才吃了个三明治。   除去毛启瑞白天在酒店补眠,同行几个人都劳累不堪,所以这会儿谁也没力气说话,车内分外安静。   仲钦眯着眼睛躺在椅背上养神,中途总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看,十分钟内看了不下七次,有瘾似的。   算一算,现在国内大概是早上八点,季舒远应该已经起床了,刚锻炼完,正在酒店里洗澡。   ——他不闲吗?不寂寞吗?不会想找个人聊聊吗?   仲钦烦躁地搓了搓脸,又揉了一把头发。   忍住!   他在心里呐喊道:做一只高冷矜持的卷!   就这么一路忍到机场,值机后没等多久就能登机,之后冯琴摁着他强行逼他睡觉……十几个小时,竟然真的没再看一眼手机。   晚上十点,飞机终于落地,冯琴因为还有别的事,中途就转机回了首都,没跟他们一块儿。   回到影视城,仲钦觉得有点饿,正好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吃东西,他打算放肆一把,让毛启瑞去烤了好几百块的烧烤,又买了几瓶啤酒,三个人分了分,各自提着东西回酒店。   进门时已经十一点多,仲钦猜想季舒远可能睡了,动作放得很轻,也没开灯,踮着脚悄悄咪咪摸到沙发,将烧烤放在茶几上,随后正想直接盘腿坐地毯上吃东西,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怎么提前回来了?之前不是说明天才能到?”季舒远将人紧紧摁在怀里,嗅着他颈间的味道,“好香。”   “闻着烧烤味儿了是吧?”   仲钦本来没觉得生气,毕竟当初说好了逢场作戏不走心,他没立场生气,也不能真仗着影帝脾气好就恃宠而骄。   可是真见了人他还是没来由地觉得委屈,说话便阴阳怪气起来:“大半夜不睡觉堵贼呢?冬天到了空虚寂寞冷,想抓个贼聊天?”   “……听着你不太高兴?”季舒远的鼻尖从他肩上沿着脖颈蹭上去,吻了吻他的耳朵,“工作不顺利?”   仲钦哼了一声:“顺不顺利有人惦记吗?”   季舒远终于咂摸出味儿了。   他将人转过来,揽着朝思暮想的柔韧腰肢,垂首抵着对方的鼻尖:“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仲钦想翻白眼:“也没人给我发消息啊。”   “我不知道你的工作安排,你也没跟我说过,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消息不会打扰你。”季舒远说,“但你知道我的所有作息,不是吗?”   “……”   仲钦完全没想到这儿来,好半天才说:“那……我也不缺看你消息那点儿时间啊……而且如果我忙我肯定就不会回消息,你先发过来,我忙空了就能看了啊。”   “行。”季舒远应道,“下次记着了。”   “还有那天,你回电话为什么不等我啊?”仲钦吸了吸鼻子,“我洗澡很快啊你不知道吗?反正醒都醒了,等几分钟也不行啊?”   不等季舒远回答,他自己先否定了自己:“算了,感觉我在没事儿找事儿。你想让我早点睡觉,我心里知道的——我就是无理取闹,有火没处撒,找人出气。”   “生气就撒。”季舒远说,“挺可爱的。”   “……起开!”仲钦推他,“感情我生气是给你看笑话的!”   季舒远纹丝不动地箍着他,等他不再推了,才说:“我看你也不是真想生气,就是想撒个娇。”   这话跟捅了老虎屁股没什么区别,仲钦瞬间火冒三丈:“我撒你大爷的娇!”   “这不能骂。”季舒远笑道,“我真有个大爷。”   “……”仲钦愤愤地哼了一声。   “好了,别气。”季舒远揉揉他的头发,低声问,“我刷过牙了,能接吻么?”   “……不能,我——唔!”   季舒远不由分说地将人往床边带,伸手就要去解扣子。   “不、不行……”仲钦四肢并用地拦他,嘴被牢牢堵着,说话断续又含糊,“季舒远……你个泰迪……”   “不做。”季舒远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摸摸,行不行?”   “……不行!我刚下飞机,澡都没洗!”仲钦狠狠咬了下他的唇,奋力仰起头,“我踢你了……我真踢你了!”   季舒远在他抬腿之前松开了他。   “……有病……”仲钦气喘吁吁地瞪他,“拍完戏我真的要去医院给你挂个号……”   “劲儿挺大,以前还真是装的。”季舒远打开床头灯,捏着他下巴仔细看了看,“还好,没咬伤你——下次想踢我站这儿让你踢,接吻的时候乱动什么?咬一下你一个星期拍不了戏。”   “你好好听人说话我至于这样吗?”仲钦没好气地理了理自己弄乱的头发,嘟囔道,“真是……差点打起来……好多年没跟人打过架……”   季舒远挑眉:“你还跟人打过架?”   “是啊,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单挑一群成年人,还把人揍得头破血流,进医院缝了十来针。”仲钦抬眼瞥他,“下次再这样我也揍你。”   “这么凶?”季舒远显然以为他在胡说八道,没往心里去,“那下次我一定听话。”   仲钦跟这种好脾气的人发不了火,很快就平静下来,看了看季舒远的脸,抬手按在他唇角,有些懊恼地说:“给你咬破了……”   “没事,我明早就能好。”顿了顿,季舒远俯下身,将唇凑到他眼前,“听说口水能加速愈合。”   “……你自己舔。”   “舌头短。”季舒远说,“舔不过去。”   “你舌头还短?接吻的时候能堵死我……”   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捧上了他的脸。   仲钦近距离地凝视这个人,短暂地和季舒远对上了目光。   就这么一瞬,他眼里莫名其妙开始发润。   “我……”   我挺想你。   ——这话说出来太不对劲了。   甚至只是有个念头也很不对劲。   仲钦手指微微用力,抿着唇将话咽了回去。   季舒远却不放过他:“想说什么?”   “……我觉得,”仲钦喉咙哽了一下,说,“季老师年纪轻轻,还是多看点年轻人的东西,不要像我妈一样老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公众号,受了伤就抹药,谁跟你说口水舔舔就能好?”   “找个借口让你亲我。”季舒远无奈地笑道,“怎么还有这么多大道理?”   “那你就说想亲我呗。”   “我刚刚说了,不是差点被你揍得头破血流进医院缝十针么?”   “……”   仲钦理亏,不再跟他耍嘴皮子,仰头凑了过去。   破皮的地方有点淡淡的血腥味,仲钦刚舔了一下就被季舒远侧首含住了唇,他捧着脸的姿势也不由自主变成了揽住对方的脖子。   季舒远两天没见着人,几乎想把人拆了吞进去,但理智还顾忌着不能在他身上留印子,只好重重地搅住他唇舌,在无人可以窥探的地方发泄思念。   仲钦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定有很大一部分神经都连在了口腔里,所以每次接吻接得太深,他脑子都会乱成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差点儿就昏昏沉沉地被季舒远拐上床。   千钧一发之时,是烧烤的香味把他扯了出来。   “等等!”仲钦一边扣衬衫的扣子一边往下面爬,“我烧烤快冷了!”   季舒远一伸手,拽着脚踝把人拖了回来。   “真的要冷了!”仲钦欲哭无泪,“我想了好几天了,今天要吃不到我肯定恨你!”   “我也想了好几天了。”季舒远将他罩在身下,目光沉沉道,“今天要吃不到,我肯定发疯。”   “那你让我先吃。”仲钦指了指茶几,“我买了很多,咱们一块儿吃,行不行?”   季舒远盯着他,缓缓地问:“一块儿吃?”   “……我是说一起吃烧烤!”   趁他不注意,仲钦翻身往外面爬,小声嘀咕:“想什么呢,还一块儿吃……你要搞死我……”   季舒远又将人拽回来,商量着问:“我让你先吃了,今晚我能饱么?”   “你顶多五分饱吧。”仲钦说,“我这两天累得要死,提前回来不是专门送上门给你折腾的……”   他一说“提前回来”,季舒远眼神立刻软了:“行吧,那就先攒着,等你不累的时候再说。”   仲钦狐疑地看他:“这么好?”   “什么时候骗过你?”季舒远把他拉起来,看见茶几上的东西,笑了声,“还买了酒。”   “啤酒,吃烧烤没有这个哪行?”仲钦小跑着到茶几面前,摸摸包装,松了口气,“还好没冷。”   沙发离得远,坐上面吃不太方便,于是两人并排坐在地毯上。   没一会儿仲钦就开始犯懒,往后仰了仰说:“没靠背,怪不舒服的。”   季舒远看他一眼,拍拍膝盖说:“过来。”   仲钦倾身,眨眼笑道:“真的啊?”   季舒远垂眸,抬手扣上他上面两颗被揉散的扣子,钳着腰将人抱进了怀里。   仲钦舒服地往后倒,脑袋刚好能靠在影帝肩上。   “我以前还嫌您长得太高了,尤其是那种时候,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他眯着眼睛笑,“现在就想定做一个和您一模一样的人形抱枕,等拍完戏我就带回家,以后随便坐那儿都舒服。”   季舒远没说话,握着他的脖子,屈指在他下巴挠了一下。   仲钦仰头,与他垂下来的视线对上,行动先于思考,不由自主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下颌。   季舒远手指一顿:“刚消火,别勾我。”   仲钦啧了声:“真不禁撩。”   季舒远没回这话。   过了半晌,他突然说:“那我也去定个和你一样的。”   仲钦愣住:“……啊?”   “抱习惯了。”季舒远说,“趁手。”   仲钦安静地吃了一会儿烧烤,蓦地问道:“季老师,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只响了一声。”   “嗯。”   “然后我怕把你吵醒了,就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你回电话,我才去洗澡的。”   “……嗯。”   “所以——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不是。”季舒远捏着啤酒罐,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才说,“是突然醒了。”   “为什么会突然醒?”   “做了个梦,伸手一摸什么也没有,自然而然就醒了。”季舒远说,“不习惯。”   仲钦埋着头,胸腔内的动静大得他脑子里一抽一抽的。   “季老师——”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很轻地问,“您也染上我这种毛病了吗?”   “嗯。”季舒远不甚在意地说,“大概是吧。”   仲钦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嘴,回身跪在地上,按着季舒远的肩说:“我选接吻。”   “嗯?”   “末日三分钟,”仲钦说,“我选接吻。”   季舒远瞳孔微张,怀里的人已经压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 第71章 他把头发剪了。   第一次,季舒远没有在接吻的时候全神贯注。   仲钦现在的姿势很好看,自上而下,能瞧见他腰部下塌时漂亮的曲线。   但季舒远只欣赏了一眼,脑子里竟然开始走神。   他在想,仲钦那句话里到底有没有潜藏的意思。   比如,他们的关系经他允许,可以走得更远。   不过很快季舒远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心里清楚,即便仲钦真的想和自己走得更远,也不会开口说出来。   因为这是个表面浪荡的胆小鬼。   所以他只是在表达依赖。   代替一些他无法说出口的话,比如想念。   这也够了,季舒远心想,只要他也愿意,无论做什么都不算强迫。   “……季老师,”可能察觉到他走神,仲钦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含着不满,“你在想什么?”   “想你。”季舒远说,“胆大妄为。”   “……我怎么就……”   “你不累了么?”季舒远打断他。   “……累。”仲钦果断缩回去,“今天不想……搞不动。”   “那就老老实实的。”   仲钦叹气:“也太没风情了。”   “风情有的是。”季舒远瞥他,“就怕你受不住。”   仲钦不再说话,乖乖转过去坐好。   其实他刚刚真有那么一股冲动,想问季舒远,能不能拍完戏也不要分开。   但话到嘴边,却成了不明不白的一句暗示。   连他自己都听不懂那暗示里带着什么意思,就更不用奢望对方听懂了。   这会儿稍微冷静了一点,仲钦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过分冲动,否则就收不回来了。   他可不想在拍戏期间和季舒远关系搞僵。   还是保持最初的想法最安全。   毕竟有些关系从戏里走到现实,所要经历的不仅是心理考验,还有更多。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个爱豆,和女孩儿谈恋爱都足够粉丝们把#仲钦 塌房#之类的话题顶在热搜上好几天了,更别说,他其实喜欢男人。   仲芳菲那里也没法交代,之前还信誓旦旦给她做过保证,要让她知道自己竟然真跟一个男人好了,可能他俩得再进行一次到底是谁想让谁死的争吵。   这些还只是自己这边的问题,季舒远那边应该也还有一堆问题等着吧。   听他之前的描述,他家里似乎管教很严格,长辈们要么是教师要么是研究人员,观念应该十分传统,大概率不能接受同性恋。   想到这儿,仲钦忍不住问:“季老师,你跟家里出过柜么?”   果然,季舒远回答说:“没有。”   “啊……”仲钦笑笑,“我也没有——我妈不太能接受这个。”   季舒远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开始担心这个,但他关心的事情终于落在了现实里,可能也算一个好现象。   “我没告诉他们,是因为我以前没想过要和谁组建家庭。如果打算独身一辈子,也就不必把这事儿拿出来让他们烦心。”季舒远说,“但如果有必要,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接受。”   “说得简单……”   仲钦深吸口气,不想在吃东西的时候聊这么沉重的换题,转而问:“那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当时什么感觉啊?”   “从小到大没对哪个女孩儿感兴趣过,理智分析下来,有这方面猜想。”顿了顿,季舒远说,“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是无性恋者。”   “……”仲钦震惊,“啥?”   这泰迪说他是个啥???   “因为我即便更关注同性片,但同样也从来没在现实中对哪个男生感兴趣。”   “……什么片?”   “你想的那个片。”季舒远似乎没有羞耻这种情绪,坦然道,“虽然我的学习经历和大部分学生不同,不过比起你还算普通,至少我中学阶段和大学阶段都经历过宿舍生活。男生在一起,总是免不了谈论这些东西,我发现我对他们分享的那些不感兴趣,直到大学时同寝室有一个同性恋,他给我分享的东西,我能有一点兴趣。”   “……那为什么以为自己是无性恋啊?可能你只是没遇到喜欢的,这很正常啊。”   “我不知道女生是怎么样,仅针对男生而言,我发现他们不论是否喜欢,面对异性时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紧张和激动,并且会有特殊关注。”季舒远说,“我对男生没有——任何人都没有。”   “这不很正常么,我也……”   话到一半仲钦顿住,随后心虚地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一整面墙的帅哥周边。   虽然是没有太多冲动,但他很明显喜欢看帅哥,和直男们爱看美女的心态一样,不一定要占有,但就是喜欢欣赏。   这么看来,季舒远确实像个性冷淡。   “……真一点儿也没有吗?”仲钦有点怀疑,“至少看见一个对口味的帅哥,心里会知道自己挺欣赏他的吧?”   “可能这就是问题所在。”季舒远说,“我没遇见过对口味的人。”   仲钦啧了声:“世上帅哥千千万,一个对口味的都没有也挺难的。”   季舒远看他一眼,接着自己的话题说:“我遇见过很多主动向我表白的人,从大学校友到圈内男明星,各种各样的都有——”   他笑了下道:“还有长得比我更加高大的。”   仲钦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草。”   “但都不感兴趣。”季舒远说,“甚至看见他们不穿衣服,也并没觉得多好看,所以……”   “等等!”仲钦差点咬到舌头,“我听见了什么!谁不穿衣服?!”   “……是遇见过那么几个,刚入圈的小演员,可能被人蛊惑,或者初入名利圈被冲昏了头脑……”   “他们怎么知道你喜欢男的啊?!”仲钦不敢置信,“全世界只有我看不出来你是个gay吗?!”   “可能是因为,他们听说我对女孩儿不感兴趣。”   “——所有也有女演员爬你的床!”   沉默片刻,季舒远解释道:“不是我主动让他们进屋,你也知道,我们的酒店大部分时候都是别人安排……”   “……我知道。”仲钦叹气,“我虽然没你咖大,但确实也抓到过几次……还好,因为我这毛病,基本每次都是助理先去房间,所以我本人没遇到过。”   这种事混圈久了总会遇见,而且耳闻那些事比亲眼见到的还要离奇,两人并没在这上面感慨太多。   仲钦其实有点好奇到底都有哪些男明星试图勾搭季舒远,但毕竟是不光彩的私事,他觉得不好在背地里议论别人,便忍下好奇,只问:“所以这么多人里就没一个能入您的眼吗?”   “嗯。”   仲钦调侃他:“您以前不是老说自己好色吗?圈外就算了,圈内好看的帅哥不多吗?您是不是太挑剔了?”   “宁缺毋滥。”季舒远说,“好看的有,特别好看的没有。”   仲钦仰头望向他:“所以我是属于特别好看的那种吗?”   季舒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良久才道:“不仅是特别好看。”   “嗯?”   “……各方面,”季舒远喉结滑动,“都很合心意。”   他想起第一次看见仲钦,印象最深的其实不是脸。   因为当时仲钦躺着,进门后从他头顶往远处看过去,第一眼是他漂亮的足弓,第二眼是修长的腿,其次腰腹,到最后他站起身,转过来面向自己,才终于看见脸。   而在大脑分辨出各个部位之前,最早最早的印象甚至也不是足弓,而是他慵懒的姿态。   换任何人都做不出那种韵味。   季舒远将这些统称为“视觉冲击”,所以他说自己好色。   然而实际上,当时那副画面令人印象至深的原因并不只有外貌。   还有他的举手投足,有这整个人从内到外、过往与现在的全部。   人这一辈子可能只会在一个场景下受到那样的冲击。   所以他这一辈子,也可能只会心动那一次。   季舒远抬手握住仲钦细长的脖颈,大掌能从他耳廓摸到肩膀,指下的滑腻与脆弱都令他喜悦。   “季老师,”被握住命门的小东西却仿佛没察觉到危险,乖乖地让他掐着脖子,丝毫不觉得恐惧,甚至天真地朝他笑了笑,“您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季舒远没否认:“嗯。”   仲钦双手捏住他试图撬开自己唇缝的食指,安抚似的舔了一下,随后往上挪了挪,扭头想看他的眼睛:“什么时候?”   “见色起意,”季舒远盯着他的唇,“当然是从第一眼开始。”   “那你还那么冷淡?”仲钦撇撇嘴,不满道,“搞得好像是我自荐枕席。”   “我从不强迫。”季舒远答道,“你主动,我才知道你愿意。”   “你可以问啊。”仲钦松开他的手,回过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没吃两口,忽而喃喃道:“算了,我确实很讨厌被人强迫,我喜欢自己选择。如果是你主动问我,我还真不见得答应你。”   季舒远看见他耳朵后面被自己揉得泛红,忍不住垂首亲了亲,哑声问:“为什么?”   “自己争取的才是最好的,送上门的多少都有点问题。”仲钦喝了口啤酒,砸吧嘴道,“我是这么觉得。”   季舒远轻笑:“歪理。”   “反正我想要谁追不到?自己选不香吗?”仲钦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哼了声,“你们都馋我身子。”   季舒远含住他的耳垂:“谁们?”   “……渣男们!”仲钦没好气地推开他,“说好了今天不搞我!”   季舒远便松开手,勾着人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肩上。   仲钦觉得这样很舒服,于是也没拒绝,还朝后仰了仰,更深地靠进他怀里,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再动了。   过了会儿,季舒远忽然说:“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自找烦恼。”   仲钦嘴里土豆嚼到一半,闻言愣了下:“怎么突然开讲人生道理小课堂?”   季舒远没理会他的玩笑,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所以不要害怕。”   仲钦缓缓收起轻佻的表情。   “卷卷,”季舒远温声说,“不必有那么多担心。”   仲钦垂下眼睛,良久道:“我们不一样。”   季舒远知道自己对他的生活不够了解,多说只会让他觉得抗拒,便不再提。   分离两天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意外之喜,季舒远觉得很满足。   吃完东西睡觉,仲钦蜷在季舒远怀里给他讲拍广告时发生的一些趣事,不知不觉入眠。   他的身体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真正得到休息,意识沉得很深,半夜季舒远没忍住亲他,他也完全没反应。   直到第二天起床,仲钦穿裤子时看见自己身上有个浅浅的红痕——   “季舒远!”他跑进浴室,岔开腿,指着那处向正在洗脸的人愤愤指控,“你是不是有毛病!”   “抱歉,我以为已经很轻了。”季舒远淡定地说,“别担心,半个月以后才有床戏。”   仲钦不想理他,穿上衣服一个人先出门了。   田杰瞧着他今天面色很好,本来想多说几句,见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又把即将出口夸奖影帝的话咽了回去,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门口有粉丝,注意表情管理。”   “……”   仲钦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憋出一个笑。   等他到了片场,季舒远还没来。   不过季舒远本来就可以晚到,因为仲钦请了两天假,所以这几天主要是仲钦的戏份,而季舒远的戏份在元旦时集中拍了些,后面就是准备姜煜登基前后的重头戏。   在施淮安去世之前,仲钦和季舒远还有最后一场床戏,被安排在半个月以后,中间这段时间需要拍摄一部分权谋戏份。   自表面上和施淮安彻底决裂,姜煜逐渐开始展露他在治国一事上的天分。   他自小头脑聪颖且野心勃勃,即便被遣到边疆吃沙也从未放弃学习经史。虽说贵为皇子,但姜煜从不仗势凌人,反而一向礼贤下士,即便只是村里一个教书先生,他也能躬亲前去请教问题。   那些年边疆无大战,朝廷不重视,将士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便自己开垦荒地种植。这法子看起来好,实际上军不成军,士兵缺少操练,连周边流寇都无力清剿。   姜煜去后整肃好军队,起初依靠剿匪得到的战利品勉强供养士兵,后来百姓感戴他,当地州府官员也渐渐开始依附他。   仗着天高皇帝远,姜煜把那地方管理成铁桶一块,几乎成了自己的属地,不仅吃掉一部分税收来养军队,还胆敢私下鼓励百姓和他国通商。   因此他回京时身后站的不是一团散沙的边疆军,而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强大队伍。   除此之外,他还招揽了整个州府的能人志士作为幕僚,把他们当成普通仆从偷偷藏在自己宫外一处别院中。   这事儿连施淮安也不曾知晓。   掌权之后,姜煜想让自己的力量能见得了光,在一众幕僚帮助下想办法填平了往年税收亏空,又颁布了一系列开放边境通商的法例……牢牢坐稳了这个位置。   他压根不需要施淮安提醒,因为早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行动。   那天真纯直、不屈不折的乖张形象何止是为了糊弄别人?分明也是为了蒙蔽施淮安。   不论施淮安做什么、说什么,姜煜都没有完全信任过。   自从生母去世,他就完全失去了信任这种能力。   但姜煜并不为此悲哀——成王之路哪有不孤独的呢?   高处之寒,他受得住。   因为没有软肋,所以无坚不摧。   拍完这段权谋戏,仲钦和季舒远开始准备那场象征着诀别的床戏。   这晚是施淮安主动约姜煜到他们初次相识的地方。   两人还没见面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姜煜处理完朝政,夜深人静时过去,施淮安已经等待多时。   他今日打扮十分与众不同——是一副文士的模样。   自从老皇帝难以起身,施淮安整日懒散,着装尤其不上心,天气暖和时从来只随便穿几件薄衫,天气冷起来也仅在外面披件皮裘。   头发更是,因为太长难以打理,除非重要场合,他都懒得用心束。   今日……   他把头发剪了。   剪得只有普通男子头发那般长度,仔仔细细梳理整齐,在头顶束了个发髻。   见到姜煜,施淮安从椅子上起身,熨烫整齐的洁白长衫将他修长身量衬得如同挺立的雪松。   “殿下。”施淮安朝姜煜行了一个文士之间互拜的礼,“奴婢自少时入宫,算来已十年有余,如今将近而立,却还未曾行过及冠礼。”   施淮安抬起身,掸了掸衣衫:“我无颜面见长辈,也自知此生不能圆满,只是……当初见同窗戴冠,煞是好看,一直心生向往……殿下虽并非长辈,但身份尊贵——所以,我想请殿下为我加冠,不知可否?”   姜煜闻言朝他旁边一瞥,这才看见小几上放着一个托盘,盘中盛了只青玉冠。   这种玉冠是时兴于文人之间的一种小冠,虽然风雅,但并不正式。   “即便是寻常百姓,及冠时也不会用这种冠。”姜煜道,“你若是想,我差人去取一个……”   “不必了。”施淮安唇角微弯,“这就够了,殿下。残破之身,恐有辱先祖,不敢全礼。”   姜煜无言。   “殿下。”施淮安主动端起托盘行至他面前,躬身道,“求您成全。”   姜煜看着他,半晌道:“好。”   随后他双手执冠,戴在施淮安束好的发髻上,将冠笄缓缓插.入。   施淮安抬起头,笑着问他:“殿下,我这样好看么?”   “好看。”姜煜道,“应是这世间最为风流倜傥的文士。”   施淮安笑意愈深:“如此,我没有遗憾了。”   他回身又取来一个盒子:“我还有个礼物想赠与殿下。”   “哦?”姜煜想起他上次送的那件大礼,十分感兴趣地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装着几本装订整齐的书,“……这是?”   “我虽与仕途无缘,到底也算有些才名。”施淮安缓缓道,“起初几年,我心未死,不甘荒废学业,夜里偷偷读书,写过一些心得体会……或许过于青涩,但我前些日重整旧物,翻看时觉得有些对于国策的见解不无道理,便整理好请殿下看看,若真能有益,也算为我攒下功德,助我来世投个好胎。”   姜煜颔首,未曾轻视他年少的见解,翻开书挨着浏览。   到最底下一本,刚翻页,书中掉出什么碧绿的东西。   姜煜一惊,头一个想法是施淮安要害自己,可待他俯身去看,那竟然只是一片柳叶。   “……咦?”施淮安惊呼一声,捡起那片柳叶,笑道,“原来在这儿。”   姜煜皱眉:“这是什么?”   施淮安指着他手中那本书道:“殿下手里拿的是我入宫之前写的文章,少年狂傲,用词多有激荡之处,您若是看了,可千万别怪罪。”   顿了顿,他捏着柳叶,露出无比怀念的表情,轻声道:“至于这个……是我离开故乡时,所折的一片杨柳叶——便也一并送给殿下罢。”   姜煜接过柳叶,问:“你故乡何处?”   “江南抚镇,桃花村。”施淮安道,“那里远离帝都,或许至今还无人知晓,当初惊才绝艳的施淮安,如今只是深宫里一太监。”   姜煜将柳叶仔细夹在书页中,没看他的脸:“你父母是……如何安置的?”   沉默良久,施淮安方开口道:“我没能安置他们……待我有权力派人出宫时,才得知……他们早已病死在我入京后的第三年。”   “殿下。”他轻笑一声,“我同你一样,早已少年尽、亲友绝了。”   姜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施淮安从他手中取过书,重新在盒子里收好,盖上盖子。   随后他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一眼,缓慢地摘下发冠,松掉发髻,褪去衣衫。   他取出炭盆,将衣衫扔进去,一把火烧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出死灰般的平静。   待灰烬彻底没了温度,施淮安撑着椅子起身,踉跄到姜煜怀里,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将唇凑上去。   姜煜抬手掐住他后颈,手指往上探入他发间,顺着发丝滑下去,很快就到了底。   ——像个真正的男人了。   念头只闪过一瞬,姜煜几乎没有犹豫地将人抱了起来。   天气太冷,仲钦一脱衣服就起鸡皮疙瘩,被梁成叫停。   “这不行,赶紧暖暖。”梁成在对讲机里抱怨,“破地方也没个空调——只能靠小仲你自己克服一下了。”   小仲也不知道怎么克服。   这是生理反应,他真控制不了。   “只是因为刚脱了衣服,有点不适应。”季舒远安慰道,“缓一会儿就好了。”   仲钦抬眼看他:“羡慕季老师,演床戏都不用脱衣服。”   “我拍出来没你好看。”   “这不能安慰我。”仲钦搓了搓肩膀,“导演之前还说喜欢我们俩拍出来的体型差距呢。”   “毕竟这场戏是转折点,施淮安要赤条条地离开人世,姜煜却会穿着世上最尊贵的服饰登上宝座。”季舒远说,“有隐喻,我想自请脱衣也不行。”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仲钦抬起两只手臂,“你手热,帮我搓一下,赶紧,早拍完早收工。”   “好。”   于是季舒远也没顾及周围还站着一圈摄影师,旁若无人地替仲钦暖身。   他握着仲钦的手将他手臂提起来,掌心刚挨到仲钦的肩,就听这娇气的小东西“嘶”了一声笑起来:“季老师手好烫。”   季舒远瞳孔里搅着漩涡似的,垂眸看他一眼,用目光示意:“别浪。”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再浪吃了你:)   -   感谢在2021-10-11 17:59:53~2021-10-12 22:5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尤姬youji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名士施淮安,卒于景明一十三年。   大庭广众之下,仲钦羞耻底线比季舒远高,受到警告立即收敛,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无地自容的事情。   几分钟后鸡皮疙瘩消下去,梁成让继续拍摄。   这场床戏营造的氛围和之前完全不同。   以前的床戏主要追求一种颓靡的唯美,而今天这场床戏则仿佛一种祭祀,带着濒死的肃穆。   即便施淮安的吟叫声与以往没什么差别,他的眼神也依旧沉迷,但通过两位演员的复杂神态和肢体语言,仍然能够表现出欲海之下、诀别前不同寻常的平静。   这段拍完,梁成非常激动地鼓起了掌,连对讲机都没用,亲自过来夸赞两人:“我觉得这段要封神!太完美了!小仲简直就是施淮安本人!当初选你真是选对了!好小子!”   他在仲钦肩上重重一拍,随后又拍了拍季舒远:“小季这场表现也出乎我意料!那滴汗掉得可太是时候了!非常棒!这要是不给我发个奖都对不起你俩这演技!”   仲钦笑起来:“导演,您这听着像自夸自卖。”   “……嗐。”梁成平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点夸张,抚了抚胸口说,“太激动了,哎,让我喘口气……不过你俩确实比我想象中发挥得还要好,因为这段真的太难演了,写的时候我和几个编剧都怕拍不出那效果,我还提前考虑好了,后期可能是要靠剪辑来完善才行,没想到直接被你俩演出来了,不错不错,晚上收工一块儿吃饭!”   说完他摆摆手,打算回监视器那边把刚才的片段多看几次。   人一走,仲钦立刻安静下来,慢吞吞地穿着衣服。   季舒远坐在旁边看他,提醒道:“越到后面悲剧色彩越浓重,注意调节好心态。”   “嗯。”仲钦埋着头点了点。   他近来出戏所需时间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演完一场戏好几个小时都还在原来的情绪里。   临近结局,施淮安表现出来的行为神态会越来越平静,但内心的悲怆却是越来越深。   他内心被两股力量拉扯,一边是绝望,一边是对未来的希冀。如何在一派平静的表面下展示出这种心境,着实非常考验演员的功力。   季舒远已经连着十多天没折腾过他,两人晚上回去除了洗漱睡觉啥也没干,连偶尔的睡前聊天也省略了。   从戏内到戏外都沉静得令人不安。   虽然以前经常听田杰提起,季舒远本人也有所猜测,但直到现在亲眼看见才切实地感受到,仲钦演戏确实有点疯魔——即便没在片场,他也会经常走神,洗脸洗着洗着就望着镜子发呆,吃饭吃着吃着就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更严重的时候,他坐在那儿看天都能突然流眼泪,半夜梦回,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问他梦见什么,他就说他自己也不记得,只是在梦里觉得难受。   季舒远忧心他的状态,又怕影响他发挥,只能多放些注意力在他身上,看见他走神就轻声提醒。   对于这种演员而言,每演一部戏都是在消磨他的精神意志,季舒远偶尔甚至觉得,仲钦之前没能接到好剧本其实也不算坏事,要真是每部戏都这么折腾人,他怕不是要英年早逝。   ……然而仲钦生下来就在演戏,演技被大家否定,或许对他而言比无法出戏更加痛苦。   更何况他的现实生活也一团乱麻,即便不去演戏,也实在够煎熬的。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所以他这些年总在摇摆不定。   最后决定尝试这部戏,他所需要克服的心理困难别人一定无法想象。   好在他发挥很好,结果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虽然过程磨人,但距离结束已经不远了。   最后一场床戏之后,剧情到达整部戏最高.潮的部分。   老皇帝弥留之际,原本已经几乎彻底瘫痪,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谁知最后阶段忽然能开口说话了。   众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回光返照,一群大臣堵在殿门口请求面圣,姜煜和施淮安都无法阻拦,只好让他们入内。   臣子嫔妾们在皇帝床前跪了一地。   施淮安难得穿戴整齐,一副大总管的装扮和气势,连跪处也比其他人高,在龙塌近前,回首便能俯视众人。   皇帝嘴唇蠕动,发出的声音微若游丝,只有附在嘴巴跟前才能依稀听清。   宫内论与皇帝亲近谁也不如施淮安,再加上皇后逝世多年,其余宫妃没人敢跟他争,这工作自然应该落到施淮安头上。   但大臣们之所以一定要面圣,就是不想让施淮安得逞,于是纷纷叩地请姜煜上前。   姜煜装作十分为难的模样,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施淮安突然起身。   “陛下,”他躬身给皇帝整理锦被,柔声请示道,“太子殿下前来恭听。”   因这个动作,皇帝视线内全是施淮安的脖子,轻易就能看见他藏在衣领内的斑驳红痕。   再往上,那张脸依然俊美无双,躯体依然年轻白皙,自己却垂垂老矣……   甚至,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竟变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们日日在跟前挑衅!抢他的美人!还要抢他的江山!   于是老皇帝好不容易清明些许的神志又糊涂了,当即抓住施淮安的手腕,奋力抬身想要去揪他的领口。   施淮安毫不反抗,弯着腰任由他抓,低眉顺眼地问:“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皇帝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嘶吼,“我……要……你……”   当着众臣的面,施淮安将身子压得更低,做出一个几乎亲昵的姿势,说话也撒娇似的:“陛下别急,慢点说,奴婢听不清呢。”   众臣子面面相觑,随后看向姜煜。   太子殿下冷眼旁观,心道,要不是当着皇帝,估计这群人想跳起来指着施淮安的鼻子骂他不要脸。   真有意思,更不要脸的事他也和施淮安做过,可惜唯一知道的那个此刻说不出来。   表面上,他却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施淮安趴在皇帝胸前听了半晌含糊不清的骂,微微一笑。   他抬手扣好自己的衣领,回首对诸臣子道:“陛下说还有些体己话想同奴婢单独聊聊。”   ——体己话。   这三个字一出,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一位老臣似乎忍不住,差点真的起身骂人,被身边同僚死死摁住。   姜煜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既如此,儿臣暂且告退。”   太子都走了,其他人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   一群人鱼贯而出,很快屋内只剩下施淮安单独陪着皇帝。   外间,臣子们拉扯着姜煜争执起来。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姜煜举起双手往下按了按,待周围安静下来,才道,“诸位大人不必忧心,如今大局已定,料想他一个小小宦官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父皇……父皇让他在御前伺候多年,确实与他有些情谊,想是有一些事情交代。”   此言一出,众臣子也无甚可说。   老皇帝确实昏庸,还好祖宗基业尚在,让他能安享晚年。朝廷里但凡有点抱负的臣子多少都对老皇帝不满,临到终了也没人真关心他,不过是害怕施淮安作乱罢了。   如今眼看就要迎来明君,众人不想多生事端,只忧心施淮安会因为和太子不和而从中作梗,哄骗皇帝换储。   但正如姜煜所说,大局已定,施淮安便是再厉害也翻不了天。   不论一会儿他能拿出什么东西,只要在场众人不认,他的东西就是作假!   屋内,皇帝可能是累了,不再翻来覆去地骂施淮安。他无力地瘫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呼唤姜晟的名字。   被施淮安刺激一场,皇帝的回光返照也渐渐消散,此刻已经十分糊涂,分不清眼下形势,喃喃着说要找姜晟,想更改诏书,立姜晟为太子。   但这位大皇子早在几年前就被他亲手发配到边远的封地去了。   姜晟是施淮安和姜煜着手对付的第一位皇子,却是最后才被扳倒的一位。   以施淮安对皇帝的了解,若没有姜煜横插一脚,那么储君之位极大概率会落在姜晟头上。   毕竟是第一个儿子,且为宠妃所出,皇帝对他极其宠爱,即使犯下滔天大罪,到底也没舍得处死。   施淮安听见皇帝临死还在念叨他,面上露出畅意的表情——这个人剥夺了自己最珍贵的一切,如今终于也能让他体会到被夺去所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陛下,您找姜晟做什么呢?”施淮安依旧趴在皇帝胸前,残忍地笑道,“他就是长了翅膀,少说也要两日才能飞到这儿来。何况,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入京了。”   皇帝急切地喘气,喉咙里发出混着痰的粗粝声音。   “姜煜这人心如铁石,冷血无情。”施淮安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姜晟在封地若能老实,这辈子或许还能平安过去,若不老实——我想姜煜是不会感念血脉亲情的。毕竟他前半生过得怎么样,您最清楚了不是?”   皇帝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抬手指他,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陛下,您这辈子所吃的苦,远不能抵过您亲手造下的孽。”施淮安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双手执柄高高举起,锋利的刃闪着寒光,对准了皇帝的胸口,“愿您死后被拘下地狱,让所有冤鬼啃噬您的魂魄,让烈火寒风摧你的尸骨——”   “你、你……”皇帝恐慌至极,几乎要挣扎下床,“你……恨……”   “我恨你。”施淮安大笑着将匕首狠狠插.进他的胸膛,“陛下,我当然恨你。”   皇帝瞳孔涣散,还想说什么,一开口却只能吐出血沫。   施淮安拔.出匕首,又在他脖颈处插了一刀,飚溅的血液沾了他满身满脸。   此生没这么痛快过。   施淮安扔掉匕首,大笑着出门。   外面众人看见他这幅厉鬼似的模样,吓得都呆了,一时甚至忘了躲避。   其中一位老臣反应最快,目眦欲裂地喊道:“疯子!你做了什么?!”   一群人这才如梦方醒地冲进去,有人大喊着“传太医”,有人大喊着“拿下施淮安”……   一片混乱中,只有姜煜落后半步,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掏出一根方巾递给他。   施淮安没接:“无妨,奴婢已经够脏了,唯恐污了殿下的手。”   顿了顿,他张开嘴,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但已经有侍卫过来压住他,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外边仓皇跑来几个太医,前去传唤的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姜煜面前,惊恐道:“太、太子殿下……两位院判大人不见了……”   姜煜皱起眉。   “这是怎么回事?!”有大臣呵道,“陛下病情反复,身为院判怎可擅自离开?!竟然还两个都不见了?!赶紧去找!”   姜煜在心底冷笑一声。   ——他当然知道院判为什么不在,毕竟这两人连同他们的妻儿都是他亲自安排送走的,这会儿想必快出城了。   皇帝昨夜开始就有些要开口说话的征兆,太医院的人轮番值守,宫女太监忙成一团,场面十分混乱。   之后皇帝情况稳定,太医们都被施淮安遣到殿外等候传唤,姜煜趁机把自己的人送离,等到臣子们进宫面圣,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   “院判那边着人去寻,事后论罪。”姜煜镇定道,“还请在场几位太医先看看陛下如何。”   ——老皇帝早就没气了。   一刀在胸前直穿心脏,一刀在喉咙几乎割掉皇帝半个头。   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   几个太医战战兢兢跪倒,谁也不敢先开口。   其实这状况根本不用太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但毕竟是天子,再清晰明了的状况也得有个确切诊断,是以犹豫一阵后,一位太医大着胆子站了出来,膝行至皇帝床前仔细查看。   这一查就不得了,那太医惊呼一声道:“陛下体内有毒!”   姜煜拎着他的衣襟把人提了起来:“什么回事?!”   “陛、陛下身中数毒……应是生、生前……”太医被勒得喘不过气,咳了好几声才能继续,“但最致命的……还是这胸前一刀……”   众臣惊恐:“是谁胆敢给天子下毒?!”   “还能有谁?”施淮安的脸被侍卫压在地上,面目狰狞,却仍要大笑,“毒是我下的,一种要他不好过,一种用来吊他的命——我就是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阉贼!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哈!”施淮安癫狂地笑道,“骂吧!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此生竟能有弑君的罪名!你们便是再痛恨我,我也会史书留名——小人物命如蝼蚁,罪逾千钧!纵然遗臭无穷,却是千秋万载!我值了!”   “施淮安!”姜煜沉着脸,怒道,“你大逆不道!”   他十分懊悔似的,捶胸叹道:“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竟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我不该放任你独自守着父皇……”   施淮安笑声一缓,满面哀戚地看向他,唇角缓慢溢出一线血丝。   姜煜骤然看见他唇边多出的血迹,目光一凝,脚步微不可察地上前迈了半步。   但最终他既没上前,也没唤出对方的名。   “殿下一定气坏了,一定想把我千刀万剐……”施淮安仿佛没了力气,勾了勾唇,呢喃说道,“……我才不要千刀万剐,我怕疼……就算是死,我也要自己死……”   他后面声音太小,谁都没听清。   只有姜煜读懂了唇语。   那是他日日夜夜吻过千万遍的唇,每每开口,即便并没出声,他也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但姜煜依然没回应。   “殿下当年分明说喜欢我……”施淮安挣扎了一下,脸还没脱离地面,又重新被狠狠摁了回去,“你分明也说怨恨他……可为什么不愿同我一起报仇呢?”   “我少时不懂事,的确没能明白父皇的苦心,对他有些埋怨……”姜煜愤然道,“但即便再埋怨,他始终是我的父皇,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我怎能允许你害他?!”   两人演得情真意切,周围看官恍然大悟——原来当初殿下和施淮安不和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啊……你放不下亲情……”施淮安凄然道,“所以我只能自己报仇……”   “你……当真是胆大妄为!”姜煜指着他,气得发抖,“罪该万死!”   施淮安舔了舔唇角溢出的血,吞咽两下,抬起眼,低低地问:“姜煜,你可曾有一刻……对我真心?”   姜煜恨极一般,目光凶狠地剜向他。   施淮安又笑起来:“没关系,我也……恨你。”   话音落,他彻底没了动静。   两个侍卫察觉到不对,再把他提起来,已经一点儿气息也没有了。   施淮安先前手刃了皇帝,本来就满脸是血,他又一直刻意把喉间血沫吞了回去,所以竟然没人发觉他什么时候服了毒。   姜煜上前两步,一把从侍卫手中将人夺过来,动作之猛,目光之狠,像是要把尸体活剥了。   他捏着施淮安的脸掰开齿关,里面只能看见几乎发黑的深红。   ——计划里,本来并没有施淮安服毒这一步。   姜煜知道施淮安一定不愿意死在自己手里,但没想过他会死得这样早。   还以为至少他会想亲眼看着自己登基。   ……原来他不想看。   他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这天下到底归了谁,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   谁也没告诉,就这么孤零零地去了。   良久,姜煜松开施淮安,退后半步,缓缓道:“拖下去,午门车裂,以儆效尤。”   “这……”侍卫们都愣了,“殿下,人已经去了,真要……”   “你以为他犯的是什么罪?”姜煜怒目瞪过去,“是弑君之罪!”   他眼睛里泛出鲜红的血丝,额头青筋暴起,吼道:“车裂!”   众侍卫连忙将尸体拖下去。   午门前,众目睽睽之下,施淮安连尸体也没能保全。   其实原剧本里写得比这个还要惨烈一点,是凌迟之刑。   后来这一段开拍,季舒远临时找到梁成,觉得站在姜煜的角度上,应该不会忍心真的把人千刀万剐,所以最后改成了车裂。   其实这点改动无关紧要,季舒远主要是不想给仲钦留下太严重的心理阴影,毕竟之前演到那儿的时候他就有点恐惧。   虽然……仲钦觉得车裂留给自己的心理阴影也并不小。   大结局之前的高.潮戏份看起来不算很多,但拍起来非常耗时。   梁成本来就严苛,拍这段的时候比以前还要严苛,几乎是一帧一帧地跟他们扣动作,到后面拍完姜煜登基,已经过去一个半月,眼看就要到春节了。   计划里是在春节之前拍完,现在看来还要延后,因为还有一场比较重要的姜煜纵火戏没来得及拍。   离春节还有几天,梁成打算把一些结尾戏份先拍完。   姜煜登基后长久空置后宫,大臣们日日上奏,他便干脆依照施淮安所言,将北阳王的小孙儿招进了宫,虽不能完全堵住臣子的嘴,但好歹清净了一些。   施淮安留下的小盒子果然有用,姜煜得闲时将里面的文章挨着抄录整理,其中有些策论当下能用,他便拿出来在朝上讨论,有些或许将来才能用,他便添注自己的意见,留以后世参考。   整理到最后一本,他看见那枚碧绿的叶片,愣怔许久,对身旁侍立的太监吩咐:“差几个人——不,你亲自去,去一趟江南抚镇桃花村,给他……立一块碑。”   小太监机灵得很,即便姜煜没有明言这个“他”是谁,也并没发问,垂着头应道:“是。”   他曾经是施淮安身边的得力助手,施淮安走得干净,身后一个人也没连累,姜煜觉得他用着趁手,便提到身边来伺候。   因为一直记着施淮安的话,姜煜虽然给了宦官一定的权力便宜办事,但不允许他们干政。   见到施淮安的结局,众人亦不敢有什么奢望。   “尸身已经没了……便立衣冠冢罢。”姜煜把玩着柳叶,思索道,“把那只青玉小冠带去。”   “是。”太监躬身道,“那碑上要刻什么字呢?”   “就写……”姜煜敛眸,缓慢地说道,“——名士施淮安,卒于景明一十三年。”   “一十三……”太监愣住,“可他不是……”   景明是先帝所用年号,施淮安活到二十八岁,去世时应是景明二十九年。   小太监没听懂皇帝的意思,斗胆抬头去瞧皇帝的脸色,只见他怔然望向前方,摇摇头道:“不,他早就死了。”   ——死在十二岁入宫那年。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2 22:54:35~2021-10-13 19:1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酷鸽小泽_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卷卷,你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仲钦在影视城的戏份已经拍摄完毕,但还没有彻底杀青,因为他们之前几个月全部都是在影视城,后面还有一些外景,需要拍姜煜的边疆生活以及施淮安的少年经历,用以穿插回忆。   入宫之前,施淮安只有十二岁,所以原本梁成打算招个年龄符合的小演员来拍,当初海选的时候也确实有这个角色。   后来定下了仲钦,再去选小演员,就怎么都不对味儿了。   施淮安是大美人人设,十二岁已经少年初长成,演员若是不够好看会非常没有说服力。   本来这个“好看”的程度并没有标准,定了仲钦之后,就有了标准。   梁成按着仲钦少年时的样貌去挑人,几百个小演员,愣是一个也没挑出来。   这个结果倒并不令人惊讶,毕竟仲钦当年就凭着一张脸男女老少通吃,只看长相,圈内同龄人没一个能比得上的。   那年代里还没有流量的说法,但各大论坛但凡提及外貌,仲钦绝不会被遗漏。   网友们评十大最美男性角色,仲钦不仅是榜单里唯一一个未成年演员,其饰演的角色还占了足足三个之多,其中一个角色高居榜首,到现在还是许多人心里的白月光,视频网站剪辑常客。   梁成这人有点完美主义,找到仲钦令他非常满意,所以他心里的预期也跟着拉高,看谁都觉得不够好看。   若是换了别的导演,将就将就也差不多,反正这个回忆占比很小,加起来半分钟不到的镜头,对电影整体不会有太大影响。   其他人都劝梁成,挑个最好看的就行了。   实在没找到合适的人,梁成本来也想着要不就妥协,临到快开拍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梗,干脆决定让仲钦自己去试试。   收到消息的时候仲钦很惊讶,反复问梁成是不是开玩笑,结果试妆出来效果比想象的好。   仲钦骨相优越,属于保质期很长的那类,十一二岁时便褪去了青涩,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但长到二十岁时又比同龄人更显少年气。   何况他现在年纪也不大,进组之前还没满二十二,长相比起十二岁的时候变化并不多,只是现在的气质和穿着打扮不同,脸上棱角也更为明显了些,导致看起来有差距,但这些都可以通过演技和化妆改善。   梁成让仲钦试了一小段少年时的戏,觉得能用,最后便敲定下来。   剧组春节期间不放假,打算尽快拍完在影视城内的最后一场纵火戏,过完节正好能避开旅游高峰期,去选定的地方拍摄外景。   虽然说是不放假,但梁成在这方面一向比较宽容,觉得反正过节的时候大伙儿的心都比较飘,真要拍也拍不好,便在大年三十的中午组织着一起吃了顿团年饭,下午让他们回去休息,初一再正式开工。   仲钦情绪还没缓过来,中午吃饭时心不在焉,只挑了几个饺子在碗里,到饭局结束也没吃完。   临走时,季舒远让人把所有桌子上的虾和蟹都打包提了走。   因为要避嫌,两人没有一起回酒店。   季舒远进屋时,仲钦正躺在床上发呆。   他轻手轻脚地过去看了一眼,没出声打扰,先把打包回来的东西分装好,放进微波炉加热,随后又去刷牙洗漱,顺便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虾蟹已经热好,季舒远端着几只盘子走到茶几前,找了个抬眼就能看见仲钦的方位坐下,一边剥壳一边关注他那边的动静。   刚出微波炉时东西还烫手,等到全部剥完,温度正好适合入口。   季舒远摘下手套,洗干净手,随后到床边把人拎了起来。   仲钦抬眼看他,也不出声,安安静静地展开双臂,好像要人抱。   季舒远勾着腰,用抱小孩一般的姿势将他抱到了沙发上。   仲钦没坐,站在高处,耷拉着眉毛垂下眼。   季舒远伸手:“坐我怀里?”   仲钦把手搭上去,季舒远便像吃烧烤那晚一样让他靠坐在怀里。   “这东西不好剥,中午没人吃,都剩下了,有点多。”季舒远说,“你能吃多少吃多少。”   仲钦刚端起碗,闻言扭头亲了一下他的脸,然后才去摸筷子。   季舒远喉结滚了滚,下颌线都绷紧了。   ——仲钦已经很久没这么主动地亲他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低落,回来基本懒得说话,唯一能让季舒远得点安慰的就是他依然喜欢往人怀里蜷。   季舒远知道他入戏太深的时候其实会有点分不清自己和姜煜,即便理智还在,不至于真的恨上自己,但心里多少是带点儿埋怨的。   好在依赖比埋怨更多一点,所以晚上睡觉时仍会不由自主凑过来。   季舒远本来都习惯他那么冷淡了,谁知道今天突然主动这么一下。   实在很难让人把持得住。   “卷卷……”   几乎是立刻,季舒远就有了反应。   他情难自禁地探出手,挠了挠仲钦的下巴:“再亲一下,行不行?”   仲钦垂头吻他的手,总算愿意开口说话:“我吃东西呢。”   “那等你吃完,”季舒远凑到他耳边,声音微哑,“能多亲几下么?”   仲钦愣了愣,侧首问:“下午不是放假吗?而且……我之后那段时间都没戏了呀,要一直等到影视城的戏份拍完呢。”   季舒远听懂他的意思,但仍然不敢确定:“所以?”   “你就亲两下吗?”仲钦问,“不做泰迪啦?”   “你愿意?”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顿了顿,仲钦叹口气道,“我不也禁欲好久了么……”   “……”   季舒远感觉自己血管都快憋爆了,简直想立刻把人就地正法。   然而仲钦吃东西的动作慢吞吞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季舒远忍耐地缓缓深吸一口气,试图聊聊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影视城的戏应该还需要半个多月,你这段时间没安排工作?”   “有啊,当然有。”仲钦觉得烦躁,又叹了口气,“之前签约的时候就说好会有一段时间空出来,所以冯琴把几个重要行程都堆到了这几天。”   “什么工作?”   “有几个舞台,其他的还好,元宵节那个晚会的舞我还没练熟,需要一点时间。”仲钦掰着手指算,“还有几个杂志封面和广告,本来应该在春节前拍,没想到延后了……还得连累人家和我一起加班。”   “可以尽量挪到初六以后。”季舒远说,“那时候基本都上班了。”   “嗯,冯琴会安排的。”仲钦仰头靠在他肩上,单手伸了个懒腰,“这都不是我操心的事,反正冯琴说过会给我时间调整状态,大概率能在这儿待到初二晚上。”   季舒远揽住他:“什么时候回?”   “啊?”仲钦想了想,摇头说,“应该不会回这里了,等你们结束影视城的拍摄,到时候直接新地方会和吧。”   季舒远沉下脸。   “没事。”仲钦笑了笑,“季老师还能在电视上看见我。”   “都在哪儿播?”   “这个我也记不清楚,网台都有,好几个地方呢。”仲钦摆摆手,“改天我问下冯琴,到时候发给你。”   “好。”   季舒远垂眸盯着他——人还没走,已经有点舍不得了。   无意识间,季舒远手臂上力道越来越大,仲钦腹部被箍得生疼,实在没忍住叹了口气:“季老师,您再使点儿劲,能把我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挤出来。”   “抱歉。”   季舒远刚打算松开,被仲钦抓着手腕重新搭了上去:“没说不能抱,就是稍微轻点儿。”   “很难控制。”季舒远说,“我尽量。”   仲钦觉得无语:“这有什么难控制的?”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季舒远说,“但很多时候身体确实不受控制。”   仲钦笑起来:“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某些情境下的身体冲动会非常无厘头,是完全没有经过理智思考的条件反射。”季舒远解释道,“比如在光洁的路上看见一颗小石子,虽然理智觉得莫名其妙,但脚就是想伸出去踢它;又比如站在触手可及的树枝下面,虽然理智觉得毫无意义,但手就是想抬起来拽它。”   顿了顿,季舒远说:“再比如,虽然我知道抱得太紧会让你难受,理智也并不想这么做,但就是会不由自主地用力抱你。”   仲钦啧了声,吐槽他:“季老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想抱就想抱呗,还理智不想……冠冕堂皇的。”   “不是你刨根问底非要弄个明白?”   “你就夸我抱着舒服不就行了?”仲钦用筷子尾部戳他的肩,“我想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解释么?嗡嗡嗡嗡念经似的,脑袋都给我念疼了。我看您不该当演员,应该去当老师,找一堆学生坐在底下,天天听你讲道理。”   “……”季舒远点头,“行吧,你说的对,我理智也想。”   “这不就得了。”仲钦点头,“人要勇于直面欲.望。”   “好。”季舒远弓起手背团了团掌中那坨软肉,“我记住了。”   仲钦虽然不是专业舞者,但小时候打过基础,身体比普通人柔软,抱起来的确很舒服。   尤其腰部,不仅软,而且很有韧劲。   “希望你也能记住这句话。”季舒远说,“人要勇于直面欲.望。”   仲钦听出他话里好像有什么深意,但这会儿实在不想费劲思考,只含糊地“嗯”了声。   季舒远看见他专心致志地吃东西,满意道:“现在食欲还不错。”   仲钦:“唔。”   其实主要是心情不错。   先前在外面吃饭,周围全是人,叽叽喳喳都在说话,闹哄哄的,搅得他心里很烦躁,只想一个人静静,所以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就等着时间差不多了早点逃跑。   现在屋里只有他和季舒远两个人,调情似的斗了几句嘴,他觉得松快多了。   “回来还洗了头?”季舒远侧脸一直挨着他的头发,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才逐渐察觉到脸上的润意,“怎么没吹干?”   他抬手探进仲钦发间,果然只有发尾是干的,发根和头皮都还很润。   “嗯。”仲钦不在意地说,“本来想吹干的……但是那个吹风机又热又吵,烦死了,就懒得吹了。”   “等着。”季舒远把他放下来,起身去浴室里拿了根干燥的毛巾,回来将人重新揽进怀里,轻轻擦他的头发,“我说怎么回来时看见你头发有点卷,还以为是睡乱的。”   “……嗯。”仲钦吸了吸鼻子,仰起头,“帕子挡着我嘴了。”   季舒远将帕子挪开,垂眸看见他眼睛里湿漉漉的,鼻尖有点泛红,可能是先前被热风吹了还没恢复。   “娇气。”他隔着帕子按了按仲钦的额头,迫使对方更高地将脑袋仰了起来,随后俯下去吻了吻他的鼻尖。   仲钦无意识吞咽一下,细长的脖颈拉得笔直,喉结滑动异常显眼。   季舒远抬手握上去,拇指不轻不重地摁住那处凸起。   “疼……”仲钦皱着眉打他的手,“喉结是很脆弱的,不能摁。”   季舒远眸色愈深:“你哪里不脆弱?”   “……我要是脆弱,不早被你折腾死了?”   仲钦自下而上地看他片刻,忽然放下碗筷,修长玉白的手指拽着帕子边缘,缓缓将毛巾从季舒远手中抽了出来。   那毛巾从他发顶滑落,遮住他的眼睛、口鼻,和下巴,又缓缓露出他的脸。   额间几根碎发被压下来,和睫毛绞在一起,过长的发梢触到眼睛,激得他狠狠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里全是水光,盈得快溢出来,眼尾也迅速红了。   季舒远呼吸略重,手掌沿着毛巾走过的路径,罩住他大半张脸,随后钳住了他的下巴:“吃饱了?”   “差不多了,吃太饱会不舒服。”   仲钦保持着这个姿势,伸长手胡乱在茶几上摸到纸,抽了一张出来擦干净嘴,开口道:“季老师,我……”   季舒远用力按住他的唇。   仲钦把话咽了回去。   “太娇气了。”季舒远低低道。   再细腻的纸巾也能把这张唇蹭得鲜红,再柔软的毛巾也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手指一按就红,热风吹也红……生来就这么会勾引人。   季舒远将人提起来摁在沙发上,垂首吻了吻他唇角,克制道:“先去把头发吹干。”   “不用。”仲钦抱住他的脖子,抬身凑上去,“一会儿还得洗澡。”   “容易感冒。”   季舒远偏头躲开他,不由分说地勾起他的腰,半拖半抱地把他带进了浴室。   浴室里,吹风机还放在洗漱台上,插头也没摘。   季舒远看了一眼,拧着眉教训:“什么都可以乱放,电器插头不能忘记取,尤其还是在浴室这种潮湿的地方。”   “哦。”仲钦老实认错,“知道了。”   季舒远盯着他:“要罚。”   “……怎么罚?”   季舒远没说话,回身取了条用过的浴巾铺满台面,探手扯住他的松紧带。   “做、做什么?”   仲钦双手按着他的小臂后退,却很轻易地被拎了回来,扒干净坐在浴巾上。   “吹头发。”季舒远拿起吹风机,“如果不喜欢听这个声音,就自己捂住耳朵。”   “那算了。”仲钦弓着身,坐没坐相,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一直抬手很累的。”   “那就靠在我怀里。”   季舒远上前一步,将他一侧耳朵捂在自己胸前,大掌罩住他另一只耳朵,打开了吹风机。   其实这种做法根本是聊胜于无,用处并不是很大。   但仲钦听着他胸腔内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莫名感觉确实没那么烦躁了。   吹风机呼啦啦地在脑袋上乱转,热风熨得他耳朵又烫又红。   没多久,季舒远挪动手指在他发根处探了探,关掉机器说:“好了。”   仲钦虽然发量多,但发质比较细软,吹起来不怎么费时。   季舒远收好吹风机,回头看见仲钦撑着洗漱台跃跃欲试,似乎想跳下来,便两步过去拦住了他。   “……怪冷的。”仲钦哀求地抬眼,“季老师,行行好,换个地方吧……”   他脊背弓起,做出一个蜷缩的姿势,两只脚也无措地互相磨蹭着,好像真觉得冷。   然而季舒远不为所动,冷漠地说:“室内空调已经开到二十九度了。”   “什么时候?你调的?”仲钦瞪大眼睛,“调这么高?”   “嗯。”季舒远目光掠在他身上,“免得你冷。”   “……”   “如果还冷,我给你拿根毯子裹着。”季舒远说,“但今天必须在这儿。”   “……别呀!”仲钦讨好地蹭他,“好人,你以前不是很宽容的么……”   “之前说好了,镜子面前要有一次。”季舒远道,“前段时间你情绪不好,所以一直攒着。”   “谁跟你说好了!”仲钦踢他一脚,“我明明没答应过!”   季舒远挨了一脚也没什么反应,握着足踝往旁边拉,倾身压过去:“没拒绝就是默认。”   “我怎么没拒绝?”仲钦推他,“我明明说了不要!”   “不要就是要。”   “狗屁!”仲钦气急,“你有病啊!狗血小说都不写这种台词了!土味!”   “土不土无所谓。”季舒远说,“有用就行。”   “……”仲钦没力气了,只好任由他凑过来吻自己的耳朵,小声骂道,“季老师真不要脸。”   季舒远没理会,捏着下巴令他抬头,亲了亲耳垂下方,嘴唇辗转到耳后。   仲钦这地方比耳朵还敏.感,刚被挨到就浑身打颤,难以自持地“嘶”了一声。   他下意识去推季舒远的脸,被人捏住手指,惩罚似的咬了下指节。   “……你属狗的吗?”   仲钦抬起手看了看,被咬的地方留下了一圈完整的牙印,虽然很浅,但还是有些发红。   可能是知道他后面两天没有工作的缘故,季舒远这次非常肆无忌惮,不论是手指还是嘴唇,过处必定会留下印记。   “真的很像狗……”仲钦一边轻轻抽气,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到处撒尿圈地……”   季舒远没应声,但下一秒就报复性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个更深的牙印。   仲钦这次感觉到了一点点疼,咬牙控诉道:“男人果然都是骗子,之前是谁说舍不得留牙印的?!”   “没用力。”季舒远安抚道,“两天内一定能消。”   “那我这两天不是不能出门见人了吗?”仲钦捂住脖子,“还是这么明显的地方!”   季舒远停下动作注视他:“你要见谁?”   “……我不见谁!”仲钦愤然地说,“我就单纯出去吃个饭不行吗!”   “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停顿片刻,季舒远说:“你不就是喜欢这种被人养的生活?”   “……”   仲钦噎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想到反驳的话:“那你这也不像养人啊,养狗还要带出去遛遛呢,你是在养猫呢吧?”   季舒远意味深长地往下瞟了眼:“我没有这种变态的爱好。”   “……我是那个意思吗?!”   季舒远闷笑几声,将手指上的润意揩在他肩上,语气温柔地问:“我们小水蜜桃是喜欢站着,还是喜欢跪着?”   仲钦惊恐:“都不喜欢!”   “那趴着。”   仲钦还没来得及反应,脚已经挨到了冰凉的地板。   寒意渗入骨缝,从足底往上蔓延。   仲钦忍不住哆嗦两下,被按着撑在浴巾上,粗糙的面料很快将他的手肘磨得绯红一片。   眼前就是半面墙大小的镜子,明晃晃的灯光从里面反射出来,映在仲钦脸上。   太近了,他甚至能数清自己分明的睫毛。   “关、关灯……”仲钦声音里发着抖,“我不想看……季老师,求你了……”   “应该早点尝试这个。”季舒远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俯身与他的脸挨在一起,缓声道,“应该在刚入组的时候,就让你好好看看。”   “……”   仲钦难受得快哭了。   “你不认真看看,怎么知道自己演戏的时候表情是否到位呢?”季舒远道,“梁导一直说床戏画面要拍得唯美,你又那么多怼脸的镜头——”   “……”   仲钦躲避地垂下眼,季舒远却仍不肯放过他。   “卷卷,睁眼。”他道,“仔细看看,到底什么表情拍出来会比较漂亮?”   仲钦抿紧唇,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   “不是这样。”季舒远将他的脸重新掰正,“你被镜头拍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会害羞,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怎么反而不敢看了呢?”   “……你话好多……”仲钦忍无可忍地说,“闭、闭嘴……”   “行。”季舒远笑了声,“跟你说话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免得你受不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不说了。”   他话音刚落地,仲钦就后悔了。   洗漱台上大理石边缘虽然打磨得十分光滑,但毕竟是个折角,即便有浴巾垫着,撞上去时依然会觉得难受。   原本季舒远与他聊天还能控制力道,一旦沉默,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处,人便会变得很不理智。   大脑皮层愈发强烈的刺激加强了他的破坏欲。   仲钦一下没稳住,手肘在浴巾上滑出老远,火辣辣的疼。   他下意识抬头,从镜子里看见季舒远的表情。   因为灯光明亮,所以这次他看得很清楚,比当时朦胧间看见的更加骇人。   ……又狠又凶,这不就是恶鬼进食么……   他脑子里迷迷糊糊地吐槽,但喉咙已经很难发出完整的话音。   季舒远瞥见他主动抬头,伸手捏住他下巴,让他仰得更高。   “瞧见没有?”他俯身附在他耳边道,“卷卷,你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3 19:14:48~2021-10-14 18:3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晰?、半斤小海苔、豆豆豆豆豆巴豆、47067936 10瓶;朴猪猪的脸颊肉 6瓶;Moridod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我可以失去我,但不能失去我喜欢的。”   “……别、别说……”   仲钦想垂头不看,但下巴被季舒远牢牢掌控,只能闭上眼。   空调温度实在开得太高,先前还觉得冷,这会儿已经热得满身是汗。   刚才吹干的头发又湿了,汗水从额角落下来,刺得他眼睛有点疼。   难以避免地,仲钦眨了眨眼。   短暂一瞬间里,他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自己。   耳垂宛如即将滴血,脸上也满是被熏过一般的红,嘴唇无意识微微翕张,每吐出一口气,便在镜面烘出一团水雾。   至于眼神……   哪里还有“神”,他的目光分明是迷离而散乱的。   只是眸子里有一层水光,带着湿漉漉的晶亮,倒映出了他自己的影子。   如果此时看着季舒远,那么或许他也能在自己的眼睛里看见他的脸。   仲钦觉得自己这模样瞧着很可怜,眼里全是茫然无措,连带着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蒸发热气的、绯红湿润的脸,好像在求人疼爱。   “我……”仲钦羞耻得脚趾都蜷了起来,“我拍戏的时候……也这样吗?”   虽然拍完每场戏他都会和导演一起复盘,但毕竟床戏主要还是拍个氛围,怼脸的时候不会特别多,真要拍特写,也基本都是单独对着镜头做表情,是完全可控的。   然而他正儿八经拍一整段戏时会非常入戏,有时候神态动作都是下意识,尤其床戏片段还很容易被另一个人引导,所以他其实不是很清楚自己在演床戏的时候究竟是什么表情……   反正,无论是他自己刻意去演的,还是他脑海里想象的,都与此时非常不同。   ……要是早知道竟然会这么不堪入目,他在片场时哪里还能保持淡定。   好在季舒远很快回道:“当然不一样。”   仲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他又说:“拍戏时没这么好看。”   “……好看……个屁……”   仲钦使劲去掰他的小臂,试图把他钳在自己下巴处的手推开。   然而季舒远的手纹丝不动,就是铁了心要他看。   仲钦无法,只好费力地抬起手,按在镜子上,挡住自己脸的位置。   因为用力,指尖逐渐染上绯色,从莹润的指甲透出来,变成淡淡的粉。   骨节却因此愈发苍白,显得犹如瓷器般漂亮又脆弱。   季舒远细细地观察他每一处,越是赏心悦目,便越是容易令他发狠。   仲钦很快就在翻涌的浪潮中失去平衡,手从镜面滑落,留下一个热气腾腾的掌印。   季舒远看见他认命似的趴了一会儿,忽然又挣扎着抬起身,一只手撑住石台边缘,一手捂住了腹部。   “疼?”季舒远停下来,想起自己疏忽,把人抱起来看了看,倒没留下什么印子,但他下意识那么做,估计是很不舒服。   “不在这儿了。”季舒远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换地方。”   仲钦将下巴抵在他肩上,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酒店遮光窗帘质量太好,身处室内有点儿不知今夕何夕。   仲钦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眼前只有一片浓稠的黑。   他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人,心里涌起恐慌:“季……”   “在呢。”没等他把名字叫全,身旁床垫立刻下陷一团,季舒远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这次没烧。”   “……真好意思!”仲钦一把挥开他的手,刚坐起来,觉得难受,又重新躺下去,“几点了。”   “七点半。”   “……太能折腾了!”   “抱歉。”季舒远笑了下,“饿了没?”   “有点。”仲钦说,“把中午剩下的蟹肉热热吃吧。”   “那个吃多了不好。”季舒远问,“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就吃那个。”仲钦吸了吸鼻子,“你辛辛苦苦剥的,我得吃完。”   “已经扔掉了。”   “……啊?”   “嗯。”季舒远面不改色地说,“要真没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点粥。”   扔都扔了,仲钦只好妥协:“那点个外卖吧。”   “外卖不好,我出去买。”   季舒远说着就要起身,被仲钦伸手拽住。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叹气道,“我不想你走,想让你陪着。”   季舒远微微一滞,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下,拿起手机道:“那我让邓琪去买。”   “哎呀,你不要老是使唤小姑娘,天都黑了。”仲钦侧过身抱着他,将脸往他腰侧埋了埋,闷声道,“算了,让毛毛去吧,正好他这几天闲得慌。”   “行。”   季舒远换仲钦的手机给毛启瑞打了个电话,毛启瑞诚惶诚恐地应了,没多久拎着东西过来敲门。   等季舒远把东西分装好摆在茶几上,仲钦才慢吞吞地下床穿衣服。   “你之前没睡觉在干什么啊?”他拖着步子过去,手朝地上指了指示意季舒远坐下,然后往他怀里钻。   “陪你睡了半个小时,之后在看剧本。”   季舒远知道他这会儿怎么坐都不舒服,任由他在自己怀里东扭西扭,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才安分下来。   “那你坐床上看啊……”仲钦用勺子在滚烫的粥里搅,一边嘟囔着抱怨,“灯也不开,吓我一跳。”   “用平板看的,有光,怕打扰你。”季舒远说到这儿想起什么,拿起手机道,“对了,你的广告。”   “发了吗?”仲钦看过去。   “发了个十几秒的预告。”季舒远把官博翻出来给他看,“正片要明天早上才发,应该是要卡你生日的点。”   “哦,那就是七点二十一。”仲钦笑着说,“为难粉丝了,大年初一早上七点爬起来看广告。”   “没事。”季舒远道,“一般来说,初一都会起得很早。”   “为什么?”仲钦惊奇地扭头看他,“我要是没工作,初一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   “要去祭祖。”顿了顿,季舒远说,“不清楚是不是全国各地都有这个习俗,但我家乡一直是这样。”   “啊……”   仲钦发出一道不知是不是感慨的声音,随后便陷入沉思,手里搅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季舒远没打扰他,等待片刻,才听他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也是有这个习俗的。”   他似乎在回忆,说完这句,又过了好半晌才继续:“这种习俗,应该只有家里老人会比较在意吧……”   “嗯。”季舒远想起自家情况,颔首道,“确实,父母辈都是跟着老人做,也很少这样教导小孩,所以到我们这辈,每年就是跟着走走流程,偶尔犯懒不去也没人责怪,真要说起来,我们对其中忌讳一窍不通。”   “所以……”仲钦喃喃地说,“等到老人去世,就不会再有人祭祖了……”   “也不是什么坏事。”季舒远道,“本来就有点迷信的成分在。”   “不是迷信。”仲钦摇摇头,“是寄托。”   没等季舒远应声,他忽然说:“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嗯?”   “在附近找个寺庙或者道观。”仲钦埋下头,低低道,“我想……去烧一炷香。”   季舒远轻柔地捏了捏他的后颈,问:“给谁?”   “我外婆。”仲钦眼里有点润,声音也开始发涩,小心翼翼藏着没让背后的人听出来,“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们家,再往上有什么祖我也不记得,都是小时候她带着我,插一只蜡、三炷香,然后烧一堆纸钱,让我作揖拜三下,说……会保佑我一生平安。”   “行。”季舒远摸摸他的头,“明天我陪你去。”   仲钦抹了把脸,回过头问:“你不是要拍戏吗?”   “早点去,来得及。”季舒远在地图上查了一下,“最近的寺庙开车过去不到半小时。”   仲钦有些犹豫,季舒远已经不容拒绝地说道:“六点出发,九点之前就能赶回来。”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仲钦最终答应了下来。   其实以他和季舒远的关系,这种场合一起过去好像有点奇怪。   但很莫名地,就是想让他陪。   “卷卷——”季舒远猝不及防地问,“是外婆这么叫你么?”   “……嗯。”仲钦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小时候我有点自然卷嘛……一开始她就叫我小卷毛,叫着叫着,就变成卷卷了……不过她要是能活到现在,应该也不会这么叫了,我十岁以后就没有自然卷了。”   季舒远抬手揉他的头发:“现在也有点儿。”   仲钦瞪他:“都跟你说那是因为之前烫过了!”   季舒远笑着吻他发梢:“真好听,卷卷。”   仲钦挥手拍他:“就不该告诉你!叫个没完!”   “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季舒远想起他之前的话,“连你妈妈也不知道?”   “我妈跟外婆关系不好,以前回老家都是我一个人去的。”   “那么小?”季舒远皱眉,“怎么回去?”   “坐飞机啊。”仲钦说,“我妈把我送到机场,让空乘一直带着我,下飞机空乘会把我送出去,然后就能在接机口看到我外婆了。”   “真乖。”季舒远想到那画面觉得心痒,一边打开浏览器搜索一边问,“那时候你几岁?”   “三四五六七八岁吧。”仲钦想了想,“外婆是在我九岁那年去世的。”   “三岁就敢一个人跑那么远?”   “是啊。”仲钦想笑,“我还几个月的时候就拍戏赚钱了呢。”   “这么厉害。”   季舒远搜到仲钦三岁时的照片。   是一张剧照,古装玄幻戏。   小仲钦脑袋上扎着两个朝天辫,鼻子上被抹了一坨红色胭脂,脸却雪白,眼睛溜圆,看起来很有灵气。   再往下,季舒远还找到一个视频剪辑。   那会儿仲钦还有点胖嘟嘟的,像个面团子,跑起来脸上的肉都在弹,小步子走不稳,踉踉跄跄扑到另外一个演员怀里亲昵地喊“娘亲”,声音嗲里嗲气。   季舒远失笑:“这是演个小女孩儿?”   “……烦死了!”仲钦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扔得老远,“黑历史!不准看!”   “那你黑历史可太多了。”   “都不准看!”   季舒远埋在他颈窝里闷笑一阵,手上渐渐有些不受控制。   “……别……”仲钦痒得直缩,手撑在茶几上,差点碰翻一只碗,“没吃完呢……季舒远!”   “我们卷卷——”季舒远亲了亲他颈侧,又辗转吻到耳后,“好香。”   “香个屁……有病啊你!”   筷子掉在地上,人已经被拎走了。   再结束时,粥已经彻底冷却,几乎凝成了一整块。   仲钦没好气地把筷子戳在里面,幽幽问:“你饱了吗?”   “嗯。”季舒远搂着他,餍足道,“差不多吧。”   “我没饱。”仲钦把筷子一扔,“我没饱!”   “那再来?”季舒远握着他的颈,拇指按着先前留下的牙印摩挲,缓缓道,“这次一定喂饱你。”   “……”仲钦彻底无语,“你要不要脸?”   季舒远松开手,笑着起身拉他:“走,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饶了我吧!”仲钦赖在地上不肯起,“我现在连躺着都腰痛,你让我出去走?”   季舒远蹲下身:“我抱你。”   “然后今天凌晨就出能头条。”仲钦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用等明天早上看广告了,品牌方连夜跟我解约。”   “不至于。”季舒远说,“从地下室走,裹严实点,正好天冷。”   “……”   仲钦有点动摇。   他真是饿狠了,外卖满足不了食欲,就想吃点现做的东西。   季舒远继续诱.惑他:“带你去吃私房菜。”   “……哪家私房菜大年三十还营业啊?”   “所以要尽快,十二点打烊,再晚来不及了。”   “那……”仲钦磨磨蹭蹭地爬起来,“都有什么好吃的?”   “先跟我走。”季舒远说,“车上点单,到了就能吃。”   仲钦被他伺候着换衣洗漱,嘴里还在问:“要是不好吃,你拿什么赔我?”   “你想怎么样?”   仲钦想了想,说:“下次让我来。”   季舒远一笑:“还有这种好事?”   “把你两只手都绑起来!”仲钦恶狠狠地瞪他,“憋死了也不准动!”   “这么狠心?”季舒远扬眉,“那我真要被你憋死了。”   仲钦哼了声,又懒骨头地往后靠,脑袋抵在季舒远肩上,从镜子里看着他给自己洗脸,叽叽歪歪地说:“突然有点想吃鱼了,但是不想挑刺……好烦。”   “我给你挑。”季舒远好脾气地问,“还想吃什么?”   “红烧狮子头。”   “行,还有么?”   “一会儿再看吧。”仲钦撇撇嘴,“没菜单吗?”   “有。”季舒远说着就给他背了一长串菜名。   仲钦瞪大眼睛,震惊道:“您怎么不去做相声演员啊?”   “想做。”季舒远笑道,“没人愿意收我。”   “……满嘴跑火车。”仲钦脱掉一只鞋,光着脚在他脚背上搓,“赶紧的,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别搓。”季舒远把他的脚拎回去,“再搓又要起火。”   “……您可太容易起火了。”   “是啊。”季舒远抵着他下巴亲他的脸,“桃子长得太诱人。”   “……滚!”仲钦一把推开他,抓着他手里的帕子狠狠擦了擦脸,“刚洗干净,别乱啃。”   季舒远盯着他脸上很快泛起的一片红:“这没两个小时消不下来。”   “我乐意!”仲钦愤愤转身出门。   几分钟后,两人连助理也没告诉,偷偷摸摸进了电梯。   仲钦脑袋上包了一根长长的黑色围巾,从脖子到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季舒远觉得好笑,偷偷捏他的手指,被不留情面地甩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靠近一辆小轿车。   这车是崔正谦留在这儿的,很低调的款,方便他或者冯琴过来的时候开着用,然而他俩都很少过来,只能让毛启瑞隔段时间把车开出去兜兜风,免得太久不用放坏了。   “有油么?”季舒远从仲钦手里接过钥匙。   “有。”仲钦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小心翼翼查看四周,轻声说,“毛毛每次开完都会把油加满。”   季舒远笑他:“做贼似的。”   仲钦踢他一脚:“就你胆子大是吧?!”   两人坐上车,季舒远把手机调到某个界面递给他:“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大方死你了!”仲钦毫不客气地接过手机,看见上面琳琅满目的菜色,基本都是大菜,“这地方适合聚餐,两个人吃有点浪费。”   “没事,今天除夕夜。”季舒远朝他抬了抬下巴,“安全带。”   仲钦一个“好”字还没说出来,车子野马似的冲了出去。   “——草!”他手忙脚乱地扣好安全带,吼道,“慢点——疯子!全是车!前面那辆七百万!”   “嗯。”车从弯道甩出去,季舒远从后视镜瞟了一眼,淡淡道,“已经贬值了。”   “……”仲钦差点把腿从座位下面抬起来踢他,“你有病吗?!”   “应该让你来开的。”季舒远叹了口气,“我确实不太擅长开车。”   “是吗?!”仲钦抓着顶部扶手,扭头骂他,“看你那莽样儿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呢!”   “不算高手。”季舒远笑道,“只是偶尔开过几次赛车。”   “……什么时候?”仲钦惊讶道,“没见过报道啊。”   “私底下开着玩。”季舒远说,“我有个堂哥是职业赛车手,跟着他学了一点。”   “……你家不是普通教师家庭吧?”   季舒远没在意他的调侃,解释道:“我技术确实一般,刚刚不是故意跟你炫技,只是有点不习惯。我拿了驾照后就跟着堂哥去参加了赛车培训,日常基本没开过车。”   “那你不早说!”   “我以为我能开好。”季舒远叹息着摇头,“以后都让你开吧。”   “开不了。”仲钦没好气道,“魂都被你吓没了,现在对车有阴影。”   “好了,速度降下来了。”离开地下停车场,季舒远说,“快点菜。”   “降你个头!”仲钦倾身看了眼表盘,又忍不住骂人,“这条路限速六十!你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   季舒远松了松油门,将速度降到六十。   仲钦总算能松开扶手,摸一摸胸口,心脏还砰砰直跳,手掌也全是冷汗。   季舒远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轻笑道:“看来你还是怕死。”   “屁话!”   季舒远点点头:“那就好。”   仲钦这会儿对他就说不出来什么好话,转头就骂:“你又发什么疯?”   “我只是,”季舒远道,“偶尔会有那么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觉得——你可能不那么在意以后。”季舒远说,“还以为你不怕死。”   仲钦沉下脸:“我就算想荒度余生,也不是想死啊。”   “所以我说那就好。”   停顿片刻,季舒远忽然道:“卷卷,那天……我比你刚才还要害怕。”   “哪天?”   不等季舒远回答,仲钦蓦地反应过来:“我……差点掉下去那天吗?”   “嗯。”   “……我又不是故意的。”仲钦将脸转向窗外,额头抵在凉凉的玻璃上,“我今天不想聊这个。”   “好。”   季舒远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仲钦说:“你才不怕死呢,哪个怕死的会去玩赛车啊?”   “无知者无畏。”季舒远答道,“就是因为要提醒自己,所以才去尝试。”   “听不懂。”   “因为我……胆大妄为。”季舒远缓慢地说,“我从小比较固执,遇事不管不顾,容易走极端。”   仲钦看向他。   “各种欲.望也比一般的人更强。”季舒远说,“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即便碎也要让它碎在我手里。”   “啊。”   不由自主地,仲钦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很喜欢小猫小狗,但从来养不好。”季舒远说,“小时候有亲戚家的狗下崽,知道我喜欢,就给我送了一只。”   “然后呢?”   “我很细心地照料它,给它吃最好的狗粮,买最高档的狗窝。后来它生病了,医生说它不适合吃那种狗粮。但我当时不明白,明明那就是最好的狗粮,怎么会不合适呢?一定是医生骗我。”   “……”   “我继续偷偷给它喂那种狗粮,被我母亲发现,打了我一顿,然后换上其他的狗粮。我把他们喂的粮全部倒掉,依然固执己见。母亲问我为什么,我就说,因为这是我的小狗,只有我能给它喂粮,就算是错的,它也只能吃我喂的东西。然后母亲把它送走了,说我没有资格继续喂养它。   “自那以后,家里对我的教育变得非常严格,不允许我私自拥有任何东西,不允许我产生任何独占的想法,不允许我说,‘我的’。”   “这好像又有一点……矫枉过正。”   “是有点,所以我后来又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了。”季舒远思索着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我有点分裂。”   “什么意思?”   “表面上,我没有欲.望。”季舒远说,“其实很强。”   “……”仲钦默默地往旁边缩了缩,“这个我看出来了。”   “嗯,但是别人不知道,我藏得很好。”季舒远温声道,“因为知道,所以担忧。毕竟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理智上我知道哪些事情不能做,但……偶尔也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   仲钦想说他办事时确实有种要搞死人的感觉,但又觉得他实际上已经很克制了,便将话咽了回去。   “所以,我去玩赛车,或者一些别的极限运动,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季舒远突然松开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仲钦的手腕,轻轻捏了捏他的腕骨,“欲.望和刺激都是走钢丝,过度放纵,就会失去所有。”   “我可以失去我。”他道,“但不能失去我喜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偷偷表白(^-^)   卷卷:……害怕QAQ   -   感谢在2021-10-14 18:35:18~2021-10-15 16:1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觉party参与者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无人窥探的地方,他们接了一个秘密的吻。   仲钦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有点乱,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话。   季舒远的手挪到他掌心,摸到还没干的冷汗,便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用裤子给他蹭干。   “……我听邓琪说你洁癖挺严重的。”仲钦看向他,“不难受吗?”   “可以克制,在别人面前尽量不会让自己表现过度。”季舒远说,“而且你不一样。”   仲钦觉得好笑:“我怎么不一样啊?”   “你全身上下我都亲过。”季舒远说,“这算什么。”   “……闭嘴。”仲钦把手抽出来,“菜鸟,好好开你的车。”   “点菜。”季舒远提醒。   仲钦才想起这回事儿,从脚底下找到掉落的手机,跟季舒远商量着点了几个喜欢的菜。   半个小时后到地方,竟然停在一栋老小区居民楼面前。   仲钦下车看见地方惊呆了:“这……你真没找错?”   “是这儿。”   季舒远极自然地过来牵他的手,仲钦挣扎两下,没挣开,只好埋着脑袋将围巾往上提了提。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单元门锈迹斑斑,外面有个密码锁,按键上已经连数字都看不清。   季舒远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门,拉着仲钦进去。   “什么破地方啊……”   楼道内的灯是声控的,开门的动静把它叫亮,却比不亮还阴森。   颜色昏黄就算了,还一闪一闪的。   仲钦再次拽了拽围巾,看见楼梯间里垒着一堆不知道什么杂物,黑漆漆的,好像还有东西在动,连忙紧紧抓着季舒远的手往他身上靠。   季舒远干脆将他揽进怀里:“别怕,这几天快过节,来往顾客比较多,灯就容易坏。”   “你还挺清楚。”   季舒远笑了笑:“嗯,上次老板是这么解释的。”   “那很有可能是之前的灯坏了一直没修。”仲钦感叹道,“真抠啊这老板,生意肯定特别差——你到底带我来了个什么地方?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想起季舒远先前说的那些话,仲钦思维发散,惊恐地问:“季老师,你不会变态到想把我骗进什么小黑屋里关起来吧?”   “……”   “别呀!”仲钦拽着他不让上楼,“就算要关,也得是个五星级酒店吧?季老师那么能赚钱,不要这么抠嘛!”   “胡说八道什么。”季舒远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正经菜馆,刚刚你不是都在手机上点过单了么?”   “那也是你给我调出来的界面,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   季舒远不想跟他扯皮,强行搂着腰将人半抱了上去。   “不能关起来……天天做人会坏的。”仲钦抗拒不了,趴在他耳边悄声说,“而且……我都肿了。”   季舒远喉结一滚:“别在这儿发.浪。”   “那你发誓不会对我干坏事。”   “我发誓。”   “如果干了你就怎么?”   “咒我再也睡不到你,够了么?”   “……”仲钦退后一点,“这是挺狠的。”   季舒远侧首看他:“那咱们能好好走路了么?”   仲钦点点头。   季舒远放开他,帮他理了理弄乱的围巾,耐心解释道:“这家老板以前是挺有名的大厨,后来出来单干,开了很多私房菜馆,但他亲自做菜的地方不定,只有这里,每年除夕他都会来,因为这里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每年他都会回这里守岁。”   “所以别的菜馆没这么简陋?”   “那是自然,这里是不面向大众的,第一次过来得有熟客带。”季舒远说,“这位大厨一直没结婚,过年独自在这儿有点冷清,便把整栋楼买下来做成菜馆,除夕时还能有客人陪。”   “那这地方应该很难预定吧?咱们怎么一来就有?”   “不难。”季舒远说,“这地方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之前拍戏被其他演员带过来几次。”   “啊——所以来这儿的不会都是圈内人吧?”仲钦说着又想退缩,“那要是遇见熟人就太尴尬了……”   “放心。”季舒远把人捞回来,“基本没有圈内人,大多是和厨师有私人联系的朋友或者品鉴人。”   仲钦松了口气:“那就好。”   “咱们先去六楼给老板打个招呼,看看哪里还空着,再下来坐。”季舒远边走边给他介绍,“这里房间都没有大改,格局还是原来的,只是换了新的家具,每一户上一桌客。很多客人喜欢带家里人过来聚餐,就是因为这里有家的感觉。”   “哇!”仲钦眼睛一亮,“有电视吗?能看春晚吗?”   “有,能。”   “怪不得你要带我来这儿!”仲钦有点激动,“我已经很多年没看春晚了,要么就是在春晚现场,要么就是有工作——但不看春晚怎么能算过年呢?”   “嗯。”季舒远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已经有点晚了,但是咱们还能看见倒计时。”   两人一路说着走到六楼,刚要抬手敲,门从里面打开,迎面有人笑道:“老早就听到动静了,等半天才上来。”   仲钦看过去,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叔,有点胖,瞧着很面善。   季舒远给老板打了个招呼,正想说话,被老板打断:“哎,这不小季么!”   “上次来是两年前了。”季舒远笑道,“难得您有印象。”   “那能没有印象嘛!大影帝啊!就算不是影帝,长这么帅一小伙我还能忘?”老板热情地侧身摆手,“赶紧进来!”   仲钦进门后摘掉围巾,好奇地四处打量。   “哟嚯!”老板看清他的脸,惊呼一声,“小粽子!”   仲钦愣了下,也笑起来:“您认识我?”   “谁不认识你啊?小童星,演了好多戏呢。”老板乐得合不拢嘴,“我有个小侄女是你粉丝,一会儿能不能请你给她签个名啊?”   “当然可以。”仲钦点头。   老板道了谢,又忍不住瞧他好几眼:“别的不说,你这长相真是万里挑一,天生明星脸,从小就招人喜欢。”   仲钦客套地低了低头:“您过誉了。”   “哎,对!”老板想起什么,一拍巴掌,“我光顾着看俩小帅哥了,忘了正事儿——那什么,你们实在来得太晚了,我看你们在手机上点的那几个菜都做不了,没食材。这时候别的地儿应该都关门了,所以我就问问,要不你俩干脆跟我一块儿吃?我这儿刚做好,热腾腾的!”   “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本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老板问,“我再炒俩小菜,行不?”   犹豫几秒,仲钦点点头说:“那就叨扰您了。”   “哎呀不叨扰不叨扰!”老板摆摆手就往厨房去,“大过年的人多热闹!”   季舒远在后面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仲钦跟着老板走到厨房,站在门口问:“我能看您做菜吗?”   “看啊!随便看!”   于是仲钦就杵在那儿,看得津津有味。   季舒远走到他身后,低声问:“对这个感兴趣?”   “嗯。”仲钦头也不回地说,“我外婆也是厨师,小时候经常看她做菜——后来我自己学了一点,觉得做菜真的很有意思。”   季舒远有些诧异,这么懒的人——“你还会做菜?”   “会啊!”仲钦得意洋洋地说,“我很厉害的!”   “是吗。”季舒远俯身凑到他耳边,“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哎呀一会儿再说。”仲钦忙着偷师,一把推开他的脸,完全没心思跟他聊天。   季舒远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仗着没人看见,手探进羽绒服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他的后腰。   仲钦也没反抗,就当他在给自己按摩。   看了一会儿,仲钦开始跟老板聊天,主要是想问问题。   听见他说的话,老板回头夸赞道:“这是行家啊!一听就是下功夫练过的,问题提得比我几个徒弟有水平多了!”   仲钦笑笑:“只是感兴趣,没专业学过,肯定不能与高足相提并论。”   季舒远听见他与别人这么文绉绉地说话,又想起他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想捉弄他。   于是手从羽绒服里抽了出来,又从围巾缝隙探进去,摸到他的后颈。   虽然刚才捂了一会儿,但比起脖子,季舒远的手指还是过于冰凉,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仲钦回过头瞪他,比着口型问,“干什么!”   季舒远目光含笑地与他对视,手指挪了挪,摸到自己留下的牙印。   ——这围巾底下全是他留下的印记。   仲钦觉得他有毛病,懒得理他,重新把脑袋扭回去学做菜。   季舒远于是得寸进尺,手指探到前面摸他的喉结。   “……”   仲钦抬手捏住围巾,以防被老板看出。   松开喉结,那只作乱的手又缓缓往肩上挪,冰凉的手指从锁骨滑了过去。   这地方十分敏.感,仲钦再次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季舒远想起他下午被自己咬时也这么抖,眸色逐渐加深。   仲钦感觉他越来越乱来,手竟然还有往下的趋势,连忙按住他。   ——虽然冬天.衣服穿得厚,但这么大一只手在里面动,肯定很容易被看出来!   “好人……”仲钦将他的手拿出来,趁着老板没注意时飞快地亲了下他的手指,回头做出哀求的表情,用气声说,“放过我吧……”   季舒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两人都知道,表面上是仲钦在求,实际却是季舒远在受折磨。   因为这会儿他不能真的做什么,所以仲钦有恃无恐,特意用这种说出来根本不会被放过、反而会被欺负得更厉害的话来撩人。   “行。”季舒远也用气声回答他,“放过你。”   仲钦松开手,季舒远戳了戳他厚重的羽绒服,又重新探进去,落在腰上按。   这会儿他站姿随意,肌肉没绷紧,所以肉是软的,揉起来很顺手。   可惜隔着毛衣,触感没那么好。   这人撸起来真能上.瘾,比吸猫逗狗更容易沉迷。   只要跟仲钦在一块儿,季舒远手里就不能空,总要捏点儿什么,否则心里比犯洁癖的时候还难以忍耐。   “我怀疑你有皮肤饥渴症。”仲钦突然扭头说。   他自以为声音已经很小,没想到老板耳朵尖,立马问:“啥?咋啦?”   “没事。”仲钦连忙挪动一下,将季舒远的动作牢牢挡在身后。   待老板不再往这边看,仲钦偷偷将手背过去,挠了挠季舒远的小臂,然后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痒——死——我——啦!】   季舒远很快回过来:   【嗯,让你感受一下】   【我心里也这么痒】   【大粽子:你有病?】   【泰迪:有,皮肤饥渴症】   【大粽子:无语( ̄皿 ̄)】   【泰迪:一会儿分点菜端下去吃】   【大粽子:为啥?这样不好吧?人家老板都邀请了,会不会不太礼貌?】   【泰迪:。】   【大粽子:什么鬼,发个句号啥意思?】   【泰迪:。。。】   【大粽子:哎呀,老板一个人怪冷清的啊,陪陪他嘛】   【泰迪:。】   【大粽子:……有病,不理你了(‵へ′)】   仲钦果然不再回消息,季舒远面色不善地收起手机。   几分钟后,老板端着炒好的菜出来,招待他们上桌吃饭。   季舒远全程面无表情,老板想起之前仲钦跟他谈话的时候说了个什么“症”,以为他生病了不舒服,也没主动跟他搭话,一直在跟仲钦讨论厨艺。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老板顺手给仲钦夹了一筷菜。   ——那筷子他先前还抿过!   季舒远看得直皱眉,从仲钦碗里把菜夹出来,面不改色地自己吃了。   老板筷子停在空中,尴尬又震惊地看着他。   仲钦在桌子底下踢了季舒远一脚,朝老板笑道:“不好意思,他知道我不爱吃那个……您放心,我吃饭利索着呢,肯定不跟您客气,您看您忙活那么久还没怎么吃呢,快多吃点。”   “哦……”   老板其实没怎么在意仲钦是不是吃了自己夹的菜,反正他只是习惯性客套,夹了才反应过来跟人家没那么熟,不该有这种行为。   倒是季舒远那个动作,自然得有点暧昧。   半晌,老板试探地问:“你俩……是亲戚?”   “哦,嗯,是的。”仲钦看了一眼季舒远,“挺远的亲戚,以前都没怎么见面,后来在同一个圈子里嘛,就互相帮衬下。”   “原来如此。”老板语气轻松起来,“我看小季是哥哥吧?挺会照顾人。”   “是,他是哥哥。”仲钦笑道,“确实挺照顾我的。”   说到这儿,他想起影帝任劳任怨地给自己剥虾剥蟹,顿时对刚才那一脚感到心虚,在桌子底下寻到季舒远的手,讨好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季舒远脸色终于好了一些,抓住他,与他做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老板忽然注意到什么,指着季舒远说:“小季还是个左撇子呢!”   “就是。”仲钦感到那人的手指伸进了自己袖口,又冷又痒,忍了忍才说,“以前跟他坐一块儿写字,手撞手,忒麻烦。”   他俩围读时确实做过一段时间“同桌”,季舒远回忆起那短暂的十来天,满脑子都是仲钦在咖啡杯壁上刮水珠的手。   这手现在被他握着,偶尔挠一下,能勾到人心尖上。   又开始食髓知味起来。   “抱歉,老板。”季舒远突然站起身,“请问楼下还有空房间么?”   “……啊?”老板愣了下,连忙起身,“有有有,那我给你们分点儿菜你们端下去吃?——不好意思,让你们不自在了吧?”   “没有!哪有!”仲钦脑子转得飞快,“没不自在——就是,快零点了嘛,家里说让提前打视频电话过去,那边人多,闹哄哄的,怕打扰您……”   “没事没事。”老板已经从厨房拿了几个干净的盘子来,用干净的筷子分拣,“301那个房间是空着的,一会儿我送你们下去。服务员都下班了,要麻烦你们自己端菜了哈。”   “……好。”   仲钦没想到季舒远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心里愧疚得不行,站在旁边想帮忙,又局促得不知从何下手。   很快将菜分拣好,老板把他们送下楼,临走时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叫住仲钦:“小粽子。”   “啊?”仲钦赶紧回身,“您说。”   “这事儿一开始是我欠考虑,说到底咱们其实算是陌生人,今天又是特殊日子,大家肯定都是想和熟悉的人待在一块儿嘛——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你别怪他。”老板搓了搓手说,“你自己也千万别自责,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直接拒绝,我不会生气的,啊。”   “嗯……”仲钦喉咙梗了梗,“今天实在不好意思……”   “哎呀小事儿!大过年的,心情不能不好哈!”老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孩子,去吧。”   语罢,老板推了他一下,然后从外面关上了门。   走进屋,仲钦看见季舒远已经打开了电视,桌上碗筷也摆放得整整齐齐,但这些都不能起到安慰作用,他心里还是憋着一股火。   “季舒远!”仲钦站在原地,拧着眉说,“你真的很没有礼貌!”   季舒远垂首沉默片刻,轻声道:“我是带你过来吃饭的,不是来应酬的。”   “这怎么能算应酬?”仲钦两步过去,愤愤地说,“人家老板是……”   “不高兴也要赔笑,”季舒远打断他问,“不是应酬是什么?”   “……我没不高兴啊……”   季舒远侧首看着他:“我不高兴。”   仲钦微微一怔,嗫嚅道:“……那你也没赔笑啊。”   “你想让我笑。”   “我……”   “我不喜欢。”季舒远加重语气重复,“我不喜欢。”   “但……”仲钦抿了抿唇,“但是老板会难过啊……”   “我不痛快,为什么要在意别人难不难过?”   “……”仲钦听得冒火,忍不住攘了他一把,“季大影帝,你家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季舒远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人去窗边关掉窗帘,然后直接将他压在飘窗前的软垫上,俯身盯着他,久久没能言语。   仲钦从他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等半天没听见动静,手腕挣了挣,正要开口,听见他声音微哑地说:   “是,他们教我循规蹈矩,教我礼貌克制……”   仲钦不再动,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但至少在你面前,”季舒远喉结滑动,低声道,“我不想那么克制,行吗?”   “……”   他要是跟自己争执吵架,仲钦或许不会这么难受。   但他向自己服软,仲钦就觉得特别委屈。   好像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似的。   “可是……”仲钦蜷起手指,“既然已经答应和人家一起吃,中途离开实在太伤人了……”   “一开始为什么要答应呢?”季舒远问,“就算老板人不错,但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吗?我们原本就只是去一个饭店吃饭,虽然它看起来不同寻常,但它仍然只是……”   “因为是你带我过来的!”仲钦实在没忍住,使劲挣扎了一下,“因为你看起来对这里特别熟悉,上楼的时候还特地跟我讲老板的经历,所以即使对我来说他是陌生人,我也依然会觉得亲近,我以为你们很熟,我不由自主就……”   他本来也不那么乐意的。   他连请个助理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因为不喜欢应付陌生人,还导致他在圈内留下了一些恶名——   “我就很高兴吗!我就自来熟吗!”仲钦越想越委屈,手脚并用地推他,“是你先那样表现的,我难道不会以为你们是朋……”   唇被封住了,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仲钦呜呜两声,渐渐也不再挣扎。   季舒远舔了舔他的唇珠,紧紧将他摁进怀里:“对不起,我错了。”   仲钦没应声。   “我自私,我任性妄为,我没有教养。”季舒远叹息道,“一会儿我上去给人赔礼道歉,行不行?你别生气。”   “那我呢?”   “你想怎么样?”   “没想好。”仲钦将脸转向一边,“欠着吧你先。”   “行。”   “……那你起开,压死我了。”   季舒远没松开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那你压我。”   仲钦手肘抵在他胸前,垂眸看着他,半晌道:“季舒远,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以前都是装的,骨子里其实连二十三岁都没有,最多只有三岁。”   “嗯。”季舒远好脾气道,“我幼稚。”   “不过你待人接物确实有点问题,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仲钦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子,“就你这样儿,要不是因为运气好拿了几个奖,都不知道怎么在圈里混。”   “我怎么样?”季舒远问,“因为我把不喜欢表现在脸上?”   仲钦哼了声。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季舒远说,“不喜欢的事情就应该拒绝。”   “你这是缺少社会毒打!”   “所以你呢?”季舒远问,“被毒打得太多了?”   仲钦噎住。   片刻后,他笑起来:“不然呢?我说我天真纯洁不谙世事,你也不敢信呢。”   季舒远蹙眉:“别这么笑。”   “那我哭啊?”仲钦笑得更深,“还真不会呢,从小就只学过卖笑的本事……”   “仲钦。”季舒远箍着他的手臂紧了紧,难得称呼他全名,“不喜欢的事情可以不做。”   仲钦敛起笑,沉默了一会儿,说:“季老师不是第一次跟我说这句话了。”   “嗯。”   “但我和你不一样。”仲钦轻声道,“有的时候,不直接拒绝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打圆场、说好话、讨人欢心,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更重的威胁。否则……你能是我的第一次吗,季老师?”   “……”   季舒远呼吸猛地加重,极力忍耐着内心暴戾的情绪。   仲钦却很平静:“人就是犯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用尽手段得到。若是他们觉得这个玩意儿唾手可得,可能就不那么着急了,对吧?”   季舒远喉咙发干:“以后不会再这样。”   “我知道啊。”仲钦轻笑,“我现在是星朗最值钱的货物,老板在身后镇着,没人敢觊觎。”   季舒远盯着他:“你就这么狠心。”   “……我怎么?”   “我们卷卷,不愧是天才。”季舒远低声道,“你最知道什么话让我难受,专门说出来扎我,是不是?”   “……”仲钦闭上嘴。   “怎么,刚才还跟个陌生人共情,转眼就来捅我。”季舒远捏住他的脸,“对别人善良,对我就这么坏。”   仲钦瞪着他:“你把自己跟谁比呢?别人跟我睡了吗?”   “行,我活该受着。”季舒远直起身,让人跪坐在自己腿间,凑到他耳边温声道,“我明后两天戏满,你后天又要走,单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能不能不跟我闹脾气?”   “……”仲钦嘴硬道,“今天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道过谦了,不能原谅我吗?”季舒远觉得无奈,“我就不该带你出来,否则……”   “否则刚刚那时间你又能睡我一次了。”   “……我有那么……”   “泰迪。”   “……行,泰迪就泰迪,骂吧。”季舒远把他扶起来,“菜快冷了,先吃东西。”   两人回到桌前,安静地吃了一阵,仲钦不知是不是冷静下来后反省了些什么,捏着筷子停顿几秒,忽然开口说:“我也有错。”   “嗯?”   “之前……答应老板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没问你的意见。”仲钦说,“以后会记得问你的。”   “没错,卷卷哪儿能有错。”季舒远弯了弯唇道,“是我先给你留下了一个错误的印象。”   仲钦踢他:“你嘲讽我!”   季舒远捏住他的脚踝,将人拖过来搂进怀里。   “没嘲讽你,我怎么舍得……”   季舒远让他坐在腿上,脸埋进他颈窝,轻声道:   “——我那么喜欢你。”   窗外突然亮了起来,烟花爆破的声音此起彼伏。   仲钦没听清身后传来的话,微微侧首,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到零点了,现在是新的一年。”烟花发出的亮光透过窗帘依然能分辨出颜色,在仲钦晶亮的眼里落下模糊的痕迹,季舒远看着他,缓缓道,“新年快乐,卷卷。”   “你也快乐!”仲钦嚷了一声,望窗外看,却什么也看不清,“可惜看不了烟花!”   这地方虽然已经很偏僻,但两人谁也不敢冒险拉开窗帘。   他们的一切亲密都不能为人所知。   于是在无人窥探的地方,他们接了一个秘密的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5 16:10:06~2021-10-16 15:5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谟邶 46瓶;水中蜉蝣、Soft亲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本章有大量网友评论内容,介意慎买)   回到酒店时已经凌晨一点,仲钦草草洗漱完,倒头就睡,等季舒远洗完澡出来,他已经入梦了。   半夜,仲钦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脸上痒,抬手挥了一下,那痒立刻消失,没多久却再次黏了上来。   他艰难地掀开一条眼缝,朦胧间看见有张脸悬在上方,吓得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扑通两声,有什么东西从床上滚落到地面。   仲钦呆滞片刻,扭头摁亮床头灯,朝床边望过去,与坐在地上的季舒远大眼瞪小眼。   “你……”他从被子里钻出去,朝季舒远伸出手,“赶紧起来啊,冷不冷!”   “还好。”季舒远抓住他的手说,“没心里冷。”   “……还土味上了。”仲钦觉得好笑,“谁让你大半夜亲我,吓我一跳。”   “五点了,不是说要去给外婆烧纸?”季舒远抖了抖身上,重新回到被窝。   仲钦摸到他身上一片凉,搓了搓他的手臂:“那你直接叫醒我不行吗?”   “晚上睡得太晚,没忍心。”季舒远说,“想让你再多睡十分钟。”   “那就让我好好睡啊!亲我干吗?!你真的有毛病!”   “看见了就想亲。”季舒远说,“这已经是忍耐之后的结果。”   “否则就想干.我了是吧?”仲钦翻了个白眼,一骨碌躺下去,“再睡十分钟。”   “嗯。”季舒远坐在旁边,手绕到他耳朵旁边捏他的耳垂,忽然笑了一声,“平时劲儿挺大,一到床上就软得没骨头,弄两下就说没力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迫你。”   “闭嘴!”仲钦踹他,“嗡嗡嗡蚊子似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我不说。”   季舒远俯身下去亲他的脸,从耳垂吮到唇上,试探着要顶开他的齿关。   仲钦被他折腾得无法入睡,睁开眼睛,满脸都是火气。   “醒了就别睡了,一会儿烧完香回来你能睡一整天。”   季舒远捏捏脸,挤得他嘴唇嘟起来,配上生气的眼神,显得可爱又滑稽。   仲钦更气了。   刚睡醒的脸上有点婴儿肥的软度,皮肤也尤其嫩滑。   手感太好,季舒远没忍住,一口啃在他脸上,嘴唇抿住大坨软肉,然后放出来,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你有病啊!”仲钦使劲搓脸,“亲我一脸口水。”   “起来洗。”季舒远掀开被子,搂着腰将人拎起来。   仲钦顺势趴在他肩上,懒洋洋道:“没力气,不想走。”   “刚刚踹我的时候力气可不小。”   “不想走!”仲钦装傻,腿已经往他腰上盘,“抱我过去。”   “行。”季舒远一手搂着他一手撑着床下去,踩在地上时突然想到什么,说,“下次试试这个姿势。”   “……”仲钦无语,“满脑子离不开那点颜色。”   “嗯。”季舒远面不改色地说,“看见你就想操。”   “……季舒远!”仲钦惊呆了,“大清早的你能不能要点脸!”   “那你自己走?”季舒远说,“离我远点,我就没那么多想法。”   “……”仲钦熄火了,“给你操。”   季舒远笑起来:“懒死你。”   走到洗漱台前,仲钦还跟个树袋熊似的黏在他身上扯不下来。   季舒远无奈:“这样没法刷牙。”   仲钦回头看了眼:“拖鞋都没带过来。”   “踩我脚上。”   “不想站着。”   季舒远想了想:“那坐我肩上?”   “你要摔死我?”仲钦被他逗笑了,“我恐高。”   “行。”季舒远说着就要转身,“那今天就不去了,你继续睡吧。”   “别!”仲钦连忙从他身上滚下来,“脚脚脚!”   季舒远钳着腰将他放在自己脚背上。   “近点儿。”仲钦伸长手,“拿不到牙刷。”   季舒远走近两步。   仲钦接好水挤好牙膏,脑袋一仰又靠在了他肩上。   季舒远皱眉,伸手接在他下巴底下:“泡沫掉一身。”   “屁。”仲钦含糊地说,“我刷牙从来不掉泡沫。”   “你厉害。”   仲钦瞟了眼他的手:“接这儿干吗?这要是掉你手上,洁癖能忍?”   “刷牙都堵不住你的嘴?”   怕他站不稳,季舒远用另一只手扶在他腹部,垂眸便能看见他睡得卷曲的额发,以及细长浓密的睫毛。   随着电动牙刷的震动,睫毛也一颤一颤的,勾得人心痒。   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嘶——”仲钦下意识弓腰,“别……”   他一手撑在洗漱台上,吐掉泡沫,回头就骂:“这死狗,是不是有病?”   “嗯。”季舒远再次把昨天那话拿出来回敬他,“皮肤饥渴症。”   “你……”仲钦气得不行,只好狠狠蹬他一脚,“再乱摸我干脆阉了你得了……疼死我了——那地方被咬破皮了你不知道吗?”   “嗯?”季舒远伸手就要解扣子,“我看看。”   “滚!”仲钦打他,“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果然不可信,昨晚跟你抱怨的时候你还信誓旦旦说这几天都不碰它了,今天转头就忘。滚!莫挨老子!”   “一会儿出去买点药。”季舒远挪开手,“意乱情迷,没想起来,对不起。”   “滚!”   “我滚了你站哪儿?”   “……”仲钦深呼吸两下,“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认认真真地刷完牙,洗完脸,又蹬了蹬季舒远的脚背,指挥道:“回去。”   季舒远扶着他手臂:“转过来。”   仲钦以为他是想像先前那样把自己抱回去,结果刚转过身季舒远就压了下来,凑近他唇边道:“好香。”   “……我看你是嗅觉有问题。”仲钦被迫后仰,腰间横着他的手臂,弯得有点难受,便奋力去推他的肩,“牙膏味儿也香——离我远点,你还没……”   “我洗漱过了。”季舒远说,“怕你不高兴,洗漱好了才去亲你。”   “你……换、换个姿势,这样我难受……练下腰呢?”   “抱紧我就不难受。”   “那我岂不是要被你占便……唔!”   即便是冬天,仲钦刷牙依然习惯用冷水,口腔里一片冰凉。   但很快就被对方的唇舌搅热了。   季舒远吻得很深,仲钦的手从他肩背滑到前襟,眼看还要继续往下落,被他抓起来握到了掌中。   “回。”   间隙中,季舒远仓促地吐出一个字,随后扶着他膝弯挂在自己胯骨处,用先前的姿势把人抱了回去。   刚落到床面仲钦就往后缩:“今天不行……没时间。”   “我知道,不弄你。”季舒远捏着脚踝将他拖回来,俯身撑在他两侧,沉着脸问,“接个吻也不行?”   “那你别那么凶……我喘不过气……”   季舒远没答应他。   仲钦被堵得连喉咙里的呜呜声也发不出来,眼里憋出生理性的泪,在瞳孔表面浮出一片晶莹的水帘,要落不落的,激得眼周通红。   许久,季舒远终于舍得退出去,但并没退太远,近在咫尺地盯着他的脸。   “你说得对。”他屈起食指,用指节蹭了蹭仲钦的下巴,“我确实想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   仲钦呼吸不稳,说不出话,只能抬眼瞪他。   “小黑屋不至于,”季舒远笑道,“你要是喜欢,五星级酒店也行。”   仲钦蜷腿,两只脚在床上磨蹭着往后退,然后翻身爬到床头,举起自己的手机说:“我……我报警了。”   季舒远直起身看他,缓缓叹了口气:“快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衣服。”仲钦指了指衣柜。   季舒远给他配好一套递到床上。   仲钦一边套毛衣一边小声嘟囔:“又肿了……”   季舒远耳朵尖,闻言便问:“什么肿了?”   “嘴!”仲钦把脑袋从领口拱出来,伸长脖子喊,“肿了!看不出来吗!”   “我瞧瞧。”季舒远弯腰凑近,抬手轻轻按了按,“确实有点红。”   “那是有点吗?!”   “嗯,很红。”季舒远说,“好看。”   “……”仲钦抬脚抵着他腹部,“你可以滚了。”   季舒远也不恼,退到旁边看他穿衣服,见他没什么事情要吩咐了,才去收拾自己。   两人磨磨蹭蹭地出了门,到寺庙附近买了点早餐,一路走一路吃。   大年初一是高峰期,即便现在才凌晨六点,寺庙内外依然人山人海。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才买到香蜡纸烛,然后排着队去统一的地方焚烧祭拜,等到全部流程走完出来,已经将近八点了。   回到车上,仲钦摘下墨镜,镜片外全是黑漆漆的香灰。   转眼一看,季舒远的鼻尖也不知在哪儿蹭黑了。   “怎么回事?”仲钦大笑,“你长那么高还能蹭到鼻子?”   季舒远拿出湿巾给两人都擦了脸,随后将车开出去:“先送你回酒店。”   “……嗯。”仲钦笑容敛下来,“你要直接去片场了么?”   季舒远瞥他:“想让我陪你?”   “没有。”仲钦埋着头,“赶紧去上班。”   季舒远算了算时间:“最多能挤出半小时。”   “……算了,别那么赶。”仲钦摇头,“你好好工作吧,我回去补眠了。”   “好。”季舒远说,“我争取全部一次过,早点回来陪你。”   顿了顿,他问:“中午怎么吃?”   “你别管了。”仲钦朝旁边歪,脑袋抵在车窗上,“我有俩助理呢,不用你操心。”   季舒远沉默一阵,说道:“那晚上一起。”   “看你什么时候结束吧。”仲钦说,“最晚八点,八点之后我就不吃了。”   “嗯。”   仲钦扭头看向他,片刻后补充道:“吃得太晚,被你一折腾,还没消化呢就全吐出来了。”   季舒远面上没什么表情:“今天不折腾你。”   仲钦愣住:“为什么?”   “怎么,”季舒远觉得好笑,伸手捉住他手腕,拇指在他腕骨绕着圈,“想被我折腾?”   “……没那个意思。”仲钦撇开脸,“你昨天搞得太狠,估计我今天不会感觉到爽,只会觉得疼。”   “嗯。”季舒远低低道,“所以不折腾你。”   仲钦皱眉:“忍得住我就跟你姓。”   “那你到底是希望我能忍住,还是希望我忍不住?”   “……到时候再说吧。”仲钦挣开手,闭眼靠在车窗上,“烦。”   “好,知道了。”季舒远笑道,“今天也会努力,务必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呸!”仲钦哼唧道,“真不要脸!”   回到酒店,季舒远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让仲钦自己坐电梯上去。   昨晚满打满算没睡够四小时,早上又操劳一番,这会儿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回去简单冲了个澡就倒床大睡,迷迷糊糊间还在想:也不知道季舒远哪儿来那么多精力,好像从来不觉得累。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仲钦摸到手机,看见田杰中午给自己发来消息,让醒了给他回个话,他送午餐过来。   ——竟然没打电话联系,估计是季舒远提前跟他说过什么。   仲钦打着呵欠慢吞吞回了消息,随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没等他调出界面,田杰那边直接弹了个语音电话。   “午餐吃点清淡的?”田杰道,“我现在在外面,你有什么偏好没?”   “随便吧,你看着买。”仲钦说完便问,“广告你看了吗?”   “看了啊,你没看?”   “嗯……”仲钦抓了抓头发,“还没来得及。”   “那你现在看看吧,评价挺好的。”田杰说着突然笑起来,“就是某人看着可能没那么舒心。”   听这猥琐的笑就知道他说的“某人”肯定是指季舒远。   仲钦倒并不意外:“这没办法,他得习惯。毕竟我一直这么人见人爱。”   田杰笑了一阵道:“行,不跟你贫了,我去点菜,一会儿上来,你赶紧洗把脸去。”   仲钦应声挂掉电话,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决定还是先看评论再去洗脸。   他已经很久没在刚起床不清醒的情况下用双腿走路了——以前都是被人抱去洗脸刷牙的。   这么想着,他懒洋洋地重新躺下去,打开微博看广告。   公司有人专门帮他管理微博,早上广告刚发出来,他这边就立刻转发过。   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都是粉丝,倒没什么特别令人意外的。   而且这群粉丝在别的地方说话直白,到他这儿可能是担心本人看见,所以发言会收敛许多。   但这就是自欺欺人罢了,难道他不会去别的微博底下看吗?   仲钦退出自己的微博,从热搜榜一点进去,直接能看见官博发的广告。   果不其然是上午七点二十一发布的,而且现在是置顶。   仲钦自己的微博底下评论已经有十来万,官博这边少点,但也有五万多。   现在距离广告发布不过几个小时,这流量堪称爆炸。   其实以前仲钦热度虽高,但也没到这地步,这次可能是因为他太久没露面,粉丝们都有点激动,再加鋃麸上品牌那边也自带不少热度,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估计品牌方会很高兴,不过冯琴暂时还没给他反馈,因为之前他跟冯琴说过这两天不要打扰。   官博底下的评论大部分也是粉丝,很难看到路人网友的言论,于是趁着田杰还没来,仲钦摸到广场其他微博里,想看看普通人是什么态度。   紧接着官博下面有一条热度极高的微博,评论已经有小两万,是一个视频网站剪刀手剪辑的视频。   【#仲钦 中式西服#||#仲钦 绣花伞#来了来了,之前发预告的时候就把素材都准备好了,终于等到正片![网页链接:色气向|高能慎入|“哥哥今晚想杀谁?”]】   【草,太太好快!】   【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哥哥杀了谁!当然是我!】   【真好看啊我giao!美人快到我床上来!】   【呜呜呜我已经开始难过了,这么漂亮的美人会便宜了谁QAQ】   【楼上,便宜了我,谢谢】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老公党和老婆党打一架吧】   【在?为什么发我老公?】   【你们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管别人的老婆叫老婆?】   【啧,一般般 (提起裤子】   【草,他穿西装真的好涩】   【吸溜吸溜吸溜吸溜】   【啊,里面有个真空穿西装外套的镜头,锁骨绝了,我死一万遍】   【血条空了,美人快让我摸摸】   【she了she了she了】   【仲钦和黑色红色这种特别浓的颜色真的很配,看起来有一种瓷器般的脆弱感……草,好想干他】   【楼上危险发言】   【路人想问……仲钦打伞那里,口红什么色号啊?太好看了】   【回楼上,这是唇色】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总有人问仲钦口红什么色号,仲钦:谢邀,是无色唇膏】   【好看,想亲】   【宝贝给我亲亲宝贝给我摸摸宝贝给我艹艹】   【给仲钦当助理真的需要定力吧,不然哪天就忍不住把他按艹了】   【反正如果我是助理,我肯定趁他睡觉的时候啃遍全身】   【虎狼之词!】   【全身我可能不敢,但至少嘴给他亲肿】   【@助理田杰,老实告诉我们有没有觊觎过你儿子?】   【别造谣,老田对粽子是真的父爱情深】   【不是有个新助理吗?】   【新助理弱弱的,看起来应该是仲钦C他】   【哈哈哈哈哈夺笋啊】   【别的不说,这次品牌诚意真的不错啊,仲钦身上这一套都太好看了,那个耳钉我好想买】   【人好看就是会受宠,以前国内没哪个明星有这种待遇吧?提前好几天线下物料都铺好了,这两天我一出门满眼都是仲钦】   【准确地说,以前国内没哪个明星拿到过这么高的title】   【准确地说,以前亚洲没哪个明星拿到过这么高的title】   【听说是把某国超一线挤下去了?】   【哈哈哈哈笑死,前几天在外网跟人对骂,他们还吹他们那明星天生神颜,后来品牌官宣,老子简直身心通畅】   【什么啊就神颜了?小国果然见识短,没见过真正的神颜】   【这部广告片外网播放量也已经破百万了,仲钦颜值真的能打】   【仲钦海外粉丝本来就挺多啊,意料之中吧】   【见过一次他去国外时的接机场面,人山人海】   【不明白,他有啥很出名的作品吗?为啥国外粉丝这么多】   【漂亮就行,谢谢】   【他当爱豆的时候歌都挺火的啊,还有两首出圈作,ps他们每次舞台视频海外播放量都能过百万,你以为是靠谁撑起来的?那几个吸血废物吗?】   【太太微博底下禁止撕逼哈,粉黑大战滚回超话】   【是美人不好看吗?为什么要撕逼?】   【脑残粉和黑子都滚远点,外网视频底下都没你们这么能搅浑水】   【去墙外溜达了一圈,除了酸唧唧的某国人,总体一致好评】   【华人反响才是真的挺好的,毕竟这次代言人和服装都很符合东方审美】   【反正我钞票已经准备好了,看看还有什么好看的周边也一并入手】   【救命,我真的只想要仲钦唇色的口红,品牌方爸爸考虑出一个吗?】   【教你一个办法,出道成名然后和仲钦谈恋爱,听说天天接吻人会变得相似】   【我……这……实话实说,那可能仲钦会变丑】   【2333333那么请问谁和仲钦接吻不会让他变丑呢?】   【偷偷提一嘴我们技术员】   【卧槽在这儿也能找到同好!】   【只要你也磕圆粽我们就是好姐妹!】   【提问:请问技术员看广告了吗?】   【肯定看了吧,他俩不是一起拍戏么?说不定广告片还没发布的时候人家就看了】   【嘻嘻嘻嘻小两口悄咪咪凑在一起看视频】   【看完美人睡美人嘿嘿嘿】   【技术员:仲钦唇色get】   【品牌方送衣服吗?粽子拍完是不是把衣服穿回去了?然后西装嘿嘿嘿】   【我们技术员这么技术,西装paly肯定搞过吧嘿嘿嘿】   【咬耳朵吗?小粽子戴耳钉好好看哦】   【咬!给他咬肿!】   【啥?来晚了没看见,咬啥?咬哪儿?是我想的那个咬吗?】   【怎么这么早就午夜场了吗?等我准备一下,找个套子】   【粽子拍这个广告的时候真的贵气又精致,吸血鬼王子的感觉,已经脑补到他把技术员绑在凳子上斯哈斯哈了】   【想象不出来,来张影帝坐在凳子上的图】   【来了,要多少有多少[季舒远穿黑西装坐在凳子上.jpg][季舒远穿校服坐在凳子上.jpg][季舒远穿风衣坐在凳子上.jpg]】   【校服是什么时候!】   【回楼上,剧照】   【决定了,就穿校服C,年上cos年下,我可以】   【艹,我好了,我没了】   【谢谢谢谢,谢谢各位,已经she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来不起了,肾虚了,咱们过几个小时再见】   ……   “……”   仲钦退出微博,搓了搓有点泛红的脸。   每次看个评论都好像去某非法网站逛了一圈似的……   这确实不能让季舒远看,除了一些显而易见的原因,还有就是……网友们想象力太丰富了,仲钦担心季舒远从中得到什么启发。   没多久,田杰拎着午餐过来敲门。   仲钦不好意思让他进这个房间,倒没什么见不得人,就是想起来心理上有点羞耻。   而且季舒远这人像条狗,领地意识很强,估计也不会愿意让别人进来。   于是仲钦换好衣服,和田杰一块儿去对面吃。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广告的事情,下午都没事情做,仲钦现在也没瞌睡,便把毛启瑞叫过来,三个人一块儿玩扑克牌。   待到傍晚,季舒远发消息说已经收工,仲钦才回到房间躺好,等人回来一起吃晚饭。   七点多,季舒远拎几个袋子进门,刚放下东西,便道:“平板在你旁边,把广告调出来让我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不能让他看评论。   季老师:以上paly都来一遍。   卷:QAQ   -   感谢在2021-10-16 15:57:29~2021-10-17 16: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都是我的。”   仲钦答应一声,没打算让他看评论,于是直接把视频下载下来再播放。   他小跑到季舒远旁边,正要把平板递过去,突然手一软,平板砸在了地上——   “怎……”   季舒远抬头一看,仲钦正瞪大眼睛,满脸恐惧地不停后退,直到被床角绊倒。   他不知怎么的没能站起来,就着那个姿势趴在地上干呕。   “……怎么了?”   季舒远连忙跑过去,还没靠近,被他扬手呵住:“别过来!”   “……”   季舒远停住脚,又退后了两步,拧眉道:“卷……”   “去……”仲钦手指蜷起,撑着地面的手臂不断发抖,好不容易才咬牙逼出两个字,“洗……澡!”   “好。”季舒远还想安慰几句或者问点什么,但看见仲钦难受得说不出话,便暂时忍耐下来,“我立马去。”   他两步冲进浴室,脱掉衣服仔细闻了闻。   今天拍摄纵火戏,他身上的味道实在很复杂,有汽油味,有火烛味,还有各种东西烧焦后的气味。   闻不出哪种是仲钦讨厌的味道。   明明上午去烧香时还好好的——在季舒远看来,自己身上的味道和寺庙里那个味道也没差太多。   他认真把身上搓了好几遍,生怕还留下点什么,穿过的衣服也装进袋子里扔到了垃圾桶。   之后还觉得不放心,他又从放在浴室的香氛盒子里倒了几滴精油出来,一部分滴在垃圾桶里,一部分用水稀释后擦在自己身上。   精油浓重的香味几乎刺鼻,季舒远此时却管不了那么多,睡衣也没来及换,裹着浴巾再次冲出去。   仲钦还趴在原来的位置,瞧着好像晕过去了似的,完全没有半点动静。   “卷卷?”季舒远走过去扶起他,看见他满脸苍白,连唇色也是白的。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眉头皱得死紧,仿佛十分痛苦。   知道季舒远过来,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喃喃道:“……疼……”   “哪里疼?”季舒远立即问。   仲钦艰难地抬起手,虚虚按在自己胃部。   “我带你去医院。”   季舒远抱着他起身,还没迈出步子,便听他虚弱地说:“不……”   “疼成这样还不去医院?!”   “不……”仲钦艰难却固执的说,“不去……”   “……”   季舒远额头青筋毕现,极力克制地深吸一口气,将他放在床上:“我给田杰打电话。”   “不……”   “那我能做什么?”季舒远看见他难受地蜷成一团,心里暴躁得想把房子掀了,语气却依然温柔,“我还能做什么,嗯?”   他蹲下身,握住仲钦汗湿的手,低低道:“你要折磨死我……”   仲钦疼得发不出声,只好费力地睁眼看他,依靠手肘弯曲的动作,将季舒远的手微微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   季舒远看懂了:“让我抱你?”   仲钦点头。   季舒远解开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也懒得再去穿衣服,就这么直接躺了上去,将人牢牢罩进怀里。   因为疼痛,仲钦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季舒远把手捂热,随后掀开他的衣摆,寻到他的胃部,轻轻揉了揉:“是这儿?”   “……嗯……”   “腿伸开。”季舒远说,“我给你揉。”   仲钦摇头:“疼。”   “我手热,敷一下好受点。”季舒远安抚地说,“听话。”   仲钦缓缓将腿放直,动作间疼得他直抽气。   听见这声音,季舒远感觉自己好像也跟着胃疼起来了。   他将一只手搭在仲钦胃部,当一个人肉热水袋,另一只手从仲钦脖颈下方穿过,拿起了仲钦扔在枕头旁边的手机。   虽然仲钦似乎不太愿意和田杰联系,但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完全由着他。   季舒远想起他上次发烧也不愿意去医院,担心他对医院有什么阴影,所以考虑之下没有强行把他带走。   但无论如何,至少得知道当下应该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   仲钦之前把手机密码告诉过季舒远,因为里面没什么秘密,所以当时让他帮忙的时候随口就说了。   季舒远熟练地解开锁屏,找到田杰的微信聊天界面,发消息将方才的情况详细解释了一遍。   几乎是立刻,田杰直接弹回来一个语音通话。   季舒远犹豫了不到一秒,将通话接起来——反正仲钦这会儿没办法阻止他。   “你说他闻到你身上的气味才这样的?”刚接通,田杰便焦急地发问,“你们今天到底烧啥了?”   “什么都有。”季舒远将声音压得很低,“尽量模仿了真实火灾。”   “……”迟疑片刻,田杰说,“他闻不了类似头发烧焦的那种气味,会恶心发吐,吐不出来就干呕……他从小饮食不太规律,胃不好,每次这样都会胃痉挛……”   季舒远脸色极其难看:“什么原因?”   “这个我其实也不太清楚……”田杰犹豫着说,“我只知道他可能是小时候遭遇过火灾……具体的他没跟我说过,我也是在他和他妈吵架的时候偶然听到的……”   “……”   季舒远沉默许久,才道:“我明白了。”   “唉,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之前合同里都说好了不让他参加这部分纵火戏的……怪我疏忽,忘记告诉你了。”田杰叹气道,“他有常吃的胃药,麻烦你找出来让他吃一道吧,会好受点儿,在他的行李箱的夹层里,具体怎么吃我都用纸条写好了。”   “好,我知道了。”季舒远应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田杰说,“等他好了麻烦您告诉我一声,要实在严重我就去找个医生上门看看。”   “行。”说到这儿,季舒远想起什么,又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   “我不知道……他一直不爱去医院,有一次胃病犯了晕过去,崔总强行把他送医院,醒来他就发脾气,跟每个人都大吵了一架,要死要活的……后来我问他,他说觉得医院有鬼,待在那儿害怕……”田杰像是操碎了心,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自那以后他有什么毛病我们都是请医生上门。”   “原来如此。”   季舒远思索着再次道了个谢,挂掉电话,垂首看怀里的人:“好点了么?”   仲钦点头又摇头,手指很轻地在他胸膛勾了下:“抱。”   “抱着呢。”   “紧点。”   季舒远一手揽背一手托屁股,将他紧紧压在身上。   “我也……”仲钦轻声说,“想脱衣服。”   “嗯?”   “我想贴着你。”仲钦没什么力气,软声软气地喊他,“哥哥。”   ……真要命。   季舒远两下将人扒干净,为了方便,干脆把他压在身下,这样还能继续给他揉胃。   仲钦闭着眼睛,呼吸又轻又细,仿佛每个动作都让他觉得痛苦。   季舒远心疼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温声道:“田杰说行李箱里有药,我去拿,好不好?”   仲钦小小吐出一口气,几乎没发出声音,但仍然看得出是个“不”的口型。   “那我等你缓缓。”季舒远两只手都没空,只好垂首用脸蹭了蹭他鬓角汗湿的发,叹息道,“你怎么这么多灾多病的?”   仲钦没法回答他。   “上天嫉妒太好看的人,总要给他点什么苦难,是不是?”   季舒远知道仲钦这会儿或许疼得根本听不清自己的话,但他控制不住,因为过于担忧恐惧,总想说点什么来扼制自己胡乱发散的思维。   许久,仲钦似乎稍微缓过来一点,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   季舒远立即侧首吻他耳朵:“好点了?”   “嗯……”   “那我——”   “哥哥。”仲钦抱着他,忽然说,“你C我吧。”   “……”季舒远动作一顿,“胃不疼了?”   “疼。”仲钦皱着眉,“但是想让你操。”   “……”季舒远撑起身盯着他,难得严肃道,“仲钦,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别、别生气……抱我……”胸前一空仲钦就难受得不行,直嚷嚷道,“哥哥抱我。”   “……”   季舒远觉得这妖精一定是特地下凡给自己设劫的,否则怎么能这么折磨人。   他重新压下去挨着他,商量着问:“我去烧点水,先把药吃了,行不行?”   “别走。”   “不走,就在房间里。”   “抱。”   “……服了你。”   季舒远把人拎起来,找了个毛毯裹在两人身上,先去烧了水,然后按照田杰的吩咐翻出胃药。   这次和发烧那次不一样,仲钦现在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无法主动盘住他,所以季舒远必须腾出一只手去抱,行动间很受限。   “我这辈子最恐惧和最为难的时刻都在你这儿了。”等烧开水的时候,季舒远倚在墙边,幽幽感慨,“磨人精,怎么赔我?”   仲钦喃喃:“给你操。”   “……我现在不想听那个字。”季舒远沉下脸,“没别的话说就闭嘴,别逼我揍你。”   “是你……”仲钦断断续续地说,“先跟我……说话的。”   “我自言自语。”季舒远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要你多话了?”   仲钦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水烧开,季舒远把人抱到沙发上,按照田杰留下的字条分好药,随后一颗一颗塞进仲钦嘴里。   吃完药,季舒远逼着他把剩下的热水喝完,问道:“睡会儿?”   “嗯。”仲钦先应了一声,继而摇头,“睡不着……你、你睡我。”   “……”季舒远呼吸加重,“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我没说那个字……”   季舒远忍了又忍,到底没冲他发火。   两人重新回到被窝里,季舒远拍拍他的脑袋:“睡不着就眯会儿,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   仲钦拧紧眉:“难受。”   “药起效果需要时间,”季舒远安慰道,“再等等就不疼了。”   “不是……那里。”   “那是哪儿?”   “心里……”仲钦说,“心里难受……”   “那怎么办?”季舒远问,“我给你讲故事?”   “不想听。”仲钦烦躁地说,“听不进去。”   “那你想做什么?”   “想……做.爱。”仲钦烦死了,“要不是……我没力气……我、我就自己动。”   “不可能。”季舒远终于有点憋不住火气,“再胡说八道我就让田杰过来照顾你。”   “别……”仲钦连忙攀住他的脖子,“哥哥别走……”   “那就闭嘴。”   仲钦闭上嘴。   没安静一会儿,他又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作起来,脸仰得高高的,嘴唇却只挨到了季舒远的下巴。   “亲我。”他有些着急地说,“不做……你亲我,行不行?”   “……”   季舒远简直忍无可忍,将人提起来,狠狠咬住他唇舌。   “深点……”仲钦眼里立即浸出泪,“再深点……”   季舒远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隐忍的情绪,正想停止,仲钦却主动缠了上来。   “咬我……”他带着哭腔呜咽道,“疼……好疼……”   行吧,季舒远心道,能发泄出来也好。   他托起仲钦的腰让两人挨得更近,用力吮他的舌,但到底没舍得真咬下去。   半晌,季舒远听见他喉咙里溢出崩溃的哭声,怕他噎到,缓缓退了出来。   泪水已经哭干了,只有眼周还泛着红。   季舒远按了按他抿紧的唇,低声道:“你可以哭出来,卷卷。”   仲钦却只是摇头,侧首将脸往枕头里埋。   季舒远任由他变成趴着的姿势,直到将整张脸都藏了起来,他仿佛才能放任地张开嘴。   漂亮的人哭起来尤其显得脆弱,连肩颈也逐渐染上粉红的颜色。   季舒远将额头抵着他后脑勺,一边揉捏他的肩,一边不停啄吻他的后颈。   直到仲钦哭声渐缓,季舒远拨开他湿润的头发,亲了下他哭得发烫的脸。   虽然已经不哭了,但呼吸还略微急促,伴随着偶尔的哭嗝。   季舒远一直没出声,十分耐心等着。   又过了会儿,仲钦彻底平复下来,轻声唤他:“哥哥。”   “嗯?”   “你不问我吗?”   “等你想说的时候。”   “你真好。”   季舒远忍俊不禁:“没别的能夸了么?”   “你……”仲钦想了想说,“你真久,真长,真棒,真厉害。”   “……”   季舒远上次被他这样夸还是昨晚,在床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季舒远捏住他后颈,“还有没有别的能说?”   “有。”仲钦扭头看着他,认真地说,“谢谢。”   “……”季舒远蹙眉,“看来你说不出什么让我爱听的话了。”   他坐起身,将仲钦也拉起来:“胃还疼么?不疼就起来吃饭。”   “都冷了……”   “我去热。”季舒远将睡衣劈头盖脸给他扔过去,“穿好下床。”   等到微波炉叮的一声,菜都热好了,仲钦才慢吞吞从床上下来。   他捡起平板,心想季舒远应该已经忘记广告的事情了,正打算把平板藏起来,听见季舒远说:“往哪儿跑?拿过来。”   “……”   只好乖乖把平板拿过去。   “广告让我看看。”季舒远分好碗筷,瞥眼瞧见他破天荒地没往自己怀里钻,动作一顿,“怎么?”   仲钦还没回神:“啊?”   季舒远冷笑一声:“用完就扔?”   仲钦心里突突的:“……你在说什么啊?”   “今天打算一个人吃饭?”季舒远问,“这会儿是头也不晕了腰也不酸了?”   “……”   仲钦总算反应过来,挪到他面前,讨好地用食指在他膝盖上画圈。   季舒远下巴朝自己腿上点了点:“自己过来。”   仲钦笑嘻嘻地从他手臂底下钻过去,窝进他怀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季舒远放下筷子,从后面抱住他,脸埋进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仲钦痒得直缩:“怎么跟吸猫似的。”   “以后别这么吓我。”季舒远没回应他的玩笑,泄愤一般在他肩颈相接的地方咬了一口,低低道,“你可以不解释,但不能不预警。”   “……嗯。”   “再来这么一次……”季舒远疲惫地说,“我就览筟真要被你吓死了,卷卷。”   “……我知道了。”仲钦愧疚地埋下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那你现在想想,”季舒远问,“你还有没有别的忌讳?”   仲钦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了。”   “应该?”   “没有了。”仲钦肯定道,“真的没了。”   “行。”季舒远端起一只碗递给他,“吃饭。”   仲钦接过碗,看见他把手伸向了平板,喉咙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其实你不用这么关注的……只是个广告。”   “你的作品太多,一时补不全,至少现在的要看。”季舒远敲了敲他的碗,示意他赶紧吃,“何况这个广告对来你来说很重要。”   “哦,对。”仲钦突然想起什么,“我之前还说拍完广告回来请您吃饭呢。”   “请过了。”季舒远说,“烧烤。”   “那不算,不正式。”思索须臾,仲钦一拍大腿,“这样吧,之前我不是跟您说过我会做饭吗,要不等拍摄结束,您上我家吃饭去吧?”   “好。”季舒远立刻答应下来,“这次别忘了。”   “哎呀不会。”仲钦信誓旦旦地说,“这次肯定不会忘。”   广告里音乐响起,季舒远将注意力转移过去,正好看见仲钦从车上下来,撑开绣花伞的一幕。   “拍得挺好。”他赞赏道,“这套服装不错,很衬你。”   “那是。”仲钦得意道,“这世上就没有不衬我的衣服,我就是披个麻袋,也能穿出高定的效果。”   季舒远爱死他这副嚣张样儿,忍不住垂首亲了亲他耳后。   “嘶——”仲钦缩脖子,“痒死了……亲我一脸油。”   季舒远无奈:“我还没开始吃。”   “那你……”仲钦话音一顿,不自然地扭了扭臀,小声埋怨,“你硌到我了。”   “嗯。”季舒远倒是面色如常,“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我、我再习惯,也没想到你看个广告都能……”仲钦叹气,感慨地说,“这是何等的天生色.胚啊……”   “也不全是广告的原因。”季舒远道,“人就在怀里,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只知道刚才我求你的时候被你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仲钦没好气道,“现在晚了,不给了。”   “没事,没让你给。”季舒远说,“吃饭吧,不用管我死活。”   “……你……”   “帮我把进度条往前拖一点。”季舒远笑着打断他,“刚刚没看到。”   仲钦乖乖把进度条往前拖了一点。   短短三分钟的广告,季舒远反复地看到吃完饭才算满足。   因为先前都洗过澡,两人只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床上窝着。   季舒远拿起平板,仲钦以为他要看剧本,没想到他竟然打开了微博——   “哎!”仲钦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咱俩要不打会儿游戏吧?”   “行。”季舒远应道,“等我看完评论。”   “哎呀评论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吹我彩虹屁嘛。”仲钦翻过去跨坐在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撒娇,“打游戏嘛。”   季舒远回想上次看采访评论的经历,基本全是觊觎仲钦身子的,确实令他不太愉快,考虑片刻,便退出微博:“行,打游戏吧。”   “哎我突然又不想打游戏了。”仲钦瞟了眼平板,见他退出,放心下来,“要不季老师给我讲故事吧?之前不是说要给我讲故事吗?”   “……”季舒远抬手握住他的腰,“过期不候。”   “那……呃!”   仲钦猝不及防被他钳着腰坠了下去,狠狠栽到他身上,疼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你有病啊?!”   “既然这也不想,那也不想——”季舒远好整以暇地说,“干脆一起做点爱做的事。”   “……什么事?”   “那套西装,品牌方应该送你了?”季舒远问,“带过来了么?”   仲钦:“……”   这些老色.胚们怕不都是同一胎生的吧?!   “我把那玩意儿带到剧组来干吗?肯定让冯琴拿走了啊。”仲钦戳了戳季舒远的肩,“而且那个很贵的……真的很贵的!不能瞎折腾!”   “那换套便宜的。”季舒远眸色深沉地看他,“换我的。”   “……”   “卷卷,上次我就想说,你穿衬衫很好看。”季舒远微微直起身,一手扶着他脊背,一手搭在他后腰,缓缓下滑,“尤其是这里……还有这里。”   “唔……”   仲钦抽了口气,目光很快迷失了焦点。   “真漂亮。”季舒远道,“比广告里好看。”   “……”   “他们都说了什么,嗯?”季舒远问,“觊觎你哪里?”   “没、没有……”   “哪里也不行。”季舒远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垂眸凝视道,“都是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本来想把上章断在本章第二段的地方,想了想,做人还是善良点吧2333333   -   感谢在2021-10-17 16:51:22~2021-10-17 22:1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搁谁谁不生气呢?   仲钦原本跪坐着,上身挺得笔直,比季舒远稍微高一些,自上而下地看,男人脸部线条刀锋似的利,目光也极富侵略性。   后来他挺不住了,人便软了下去,只能趴在季舒远肩上。   “不是说……”他小声问,“要让我穿西装吗?”   “下次。”季舒远摸摸他的头发,“今天就不折腾你了。”   “没几个下次了。”仲钦说,“电影快杀青了,季老师。”   季舒远没应声。   仲钦本来也不想这时候扫兴,便掠过这话题,攀着他的肩,附在他耳边道:“季老师手长得真好,特别适合弹钢琴。”   季舒远察觉到他话中有话,动作一顿:“怎么?”   “就是天天举铁,手上茧太多了。”仲钦抽了口气,“好哥哥,换个东西吧,弄得我有点疼。”   “现在不弄,一会儿更疼。”   仲钦笑眯眯地说:“水蜜桃不怕。”   “……”季舒远彻底停下来,看他一眼,“你确实不怕死。”   “唉。”仲钦叹气道,“我就是怕疼,长痛不如短痛,我适应很快的。”   季舒远抬手握住他的脖子。   感受到湿润,仲钦嫌弃地缩了缩脖子,抽出一张纸往上面擦,抱怨道:“每次都乱蹭,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的东西。”   季舒远勾唇:“自己的也嫌弃。”   “怎么不嫌弃啊?”仲钦瞥他,“难不成你会喝自己的洗脚水?”   “好好跟你说话,又杠上了。”季舒远惩罚地捏了捏他后颈,“都跟谁学的。”   “从小就杠。”   仲钦把他的手扯下来,仔细摩挲着他的手掌,摇头啧道:“下次给你带箱手膜好了——大明星,你身上每个部位都很值钱的,怎么这么不注重保养啊?”   “上镜看不出来,拍着好看就行。”顿了顿,季舒远说,“以前没这么摸过别人,你要真觉得不舒服,有空我去做护理。”   “好啊。”仲钦笑嘻嘻道,“那你试试一只手做一只手不做,这样我就能有两种感受了,毕竟有时候觉得还是挺……”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   仲钦将额头抵在季舒远肩上,很快渗出涔涔的汗,半晌才发出声音:“你好凶……”   “你不喜欢?”   “……”   “每次心情不好都格外主动,哭了也要求我再凶点。”季舒远侧首吻他的脸,“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卷卷?”   仲钦喉咙哽了哽:“……我现在没心情不好。”   “我是说刚才,你求我的时候。”   “……”   “我可以当一个发泄工具,毕竟我也乐在其中。”季舒远说,“但不能在你生病或受伤的时候,因为那种时候我不‘乐’。”   “……嗯。”   “所以下次记得不必拿话激我。”季舒远淡淡道,“那些话除了让我想揍你,并不能达到别的效果。”   仲钦不敢置信:“……生病了你还揍我?”   “攒着,延后惩罚。”季舒远说着翻身将他压在底下,沉声道,“比如现在。”   “别……”仲钦脑袋突然猛地撞到了床头,虽然是软的,但也震得他一阵晕眩。   他下意识伸手推人,还没反应过来,季舒远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之前生日用过的那根红丝带,钳着他两只手腕,将丝带绕了七八圈,然后绑了个死结。   “这、这是礼物的一部分……”仲钦瞪大眼睛,气得满脸涨红,“一会儿要是解不开,后面半个月你都不要跟我说话了!”   “还能操心这个。”季舒远提着丝带让他的手圈住自己脖颈,垂眸道,“操心自己,卷卷。”   仲钦吸了吸鼻子,瘪嘴要哭,被季舒远无情地堵了回去:“这招今天没用。”   “……说得好像以前有用似的!”   季舒远没回话,俯身咬住了他的唇。   仲钦脖子上的牙印还有浅浅的痕迹,身上遍布的红印也还没消散。   虽然他明天没有工作,但后天有,所以今天不能过度放纵。   季舒远只能将所有隐忍的情绪都发泄在同一个地方。   其实他今天兴致比昨天还要高,因为那个广告让他看见了仲钦不同的一面。   自打初次相遇以来,仲钦一直保持着浪.荡的形象,包括在戏里,施淮安也不是什么矜持的角色。   但广告里那个仲钦截然不同。   季舒远一直没时间回顾他往年的作品,所以这算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   一个出尘而淡漠,仿佛高贵遥远不可攀的清冷贵公子。   浓稠的黑红两种颜色将他衬得几乎苍白,愈发精美,也愈发脆弱。   明明只是在视觉上呈现,却让人好像能同时收获其他感官冲击,闻到冬夜里腊梅散发出的寒凛而馥郁的香气。   所以想给他染上各种纷乱的颜色,也想赠予他更高的温度。   想干脆吞了他,又想小心翼翼地护入怀。   季舒远垂首含住滚落到他耳垂上摇摇欲坠的一滴泪,又沿着泪迹吻到眼尾。   嘴唇炽热潮湿,即便动作轻柔,依然烫得仲钦想往后缩。   但季舒远不放过他,纹丝不动地将他摁在胸前。   “好哥哥……好人……”仲钦哀求道,“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你就饶我一回……”   季舒远紧紧拥住他,与他脸贴着脸,却并不答话。   于是仲钦渐渐也不再求他,除了哭声再发不出别的。   空调暖风在这种时候只起到了反效果,枕上湿成一片,分不清汗与泪。   季舒远把几乎快晕过去的人放进浴缸,回头将枕头和床单都换了一遍。   再过去看,仲钦已经趴在浴缸边上睡着了。   因为头发全部被汗打湿,季舒远只好帮他把头发也洗了,吹干擦干,折腾一个多小时才算完。   难得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累,但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这人明天就要走了。   上次分别两天都觉得难捱,半个月可怎么过。   季舒远捏住仲钦的下巴,拇指轻轻拂过他密长的睫毛,心道: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半个月过去估计连我长什么样都能忘。   他稍稍凑近,还没亲到人,仲钦就主动滚进了他怀里,嘴上还在不自觉地嘟囔:“坏了……别弄。”   细软的头发蹭得他喉咙发痒,季舒远好笑地问:“什么坏了?”   仲钦没醒,自然也听不见他的问话,仍在习惯性呢喃:“肿了……季老师……已经肿了……”   季舒远摸了摸他的唇,确实,这儿也肿了。   今晚情绪有点不受控制,一方面是因为先前被他气惨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明天要走。   想到半个月见不着,季舒远脑子里不太理智的冲动一直在叫嚣着要他干脆把人拆了揣怀里。   还好没真的把他拆了,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仲钦明晚去机场说不定都得让助理扶。   季舒远有点后悔,但如果重来一次,他应该还是控制不好。   唉。   下次一定。   仲钦早上醒来时季舒远已经不在身边,倒是毛启瑞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椅子里打游戏。   他愣了下,没想到季舒远竟然会愿意让别人进来。   其实昨天上午他一个人回来补眠时季舒远也问过要不要助理,但他拒绝了,因为昨天那个状态他自己知道,就是沾床立马会睡死过去的状态,不需要人盯着,等他醒了,差不多也不用继续再睡。   今天状态比昨天状态还疲倦,而且晚上有季舒远陪着,他一向会睡得很沉,本来也不需要助理陪。   ——看来昨天犯病确实让季舒远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仲钦起床吃了个午饭,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因为之后不会再回来,所以需要收拾的东西很多。   两个助理加他自己忙活了半下午才搞完,傍晚便从酒店出发了。   按理说仲钦本来应该去片场跟大家都道个别,但这几天都要拍纵火戏,他没法过去,只好坐在车里发消息。   人太多,他懒得挨着戳,就直接在群里说了几句,随后切出去跟季舒远私聊。   那边没立即回复,应该是正在上戏。   纵火戏这段本来应该之前就拍,发生老皇帝与施淮安相继去世那日,姜煜趁夜烧了宫殿。   设定里本朝不兴火葬,所以这段可以理解为姜煜因为痛恨皇帝,不想给皇帝留全尸。   但也可以理解为姜煜是对施淮安有情,所以报复性发泄。   至于具体怎么解释就看观众自己的理解了。   除此之外,这段戏还象征着姜煜彻底焚烧了自己的冲动和欲.望,从此变成一个理智而冷漠的皇帝。   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过渡段,所以拍摄过程也比较细致。   等这段戏拍完,仲钦的工作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只有元宵节晚会上还有一个舞台唱跳。   进组半年多导致他荒废了唱跳,所以这半个月以来他除了工作就是待在排练室,每天只有上床之前能看一会儿手机。   季舒远和他一样忙碌,两人半个月的聊天记录屈指可数,有时候连早安晚安都没时间问候。   仲钦从不知道思念的滋味原来这么难捱,几乎每个没有工作和练习的空隙里他脑子里都在想季舒远。   越累越忙,休息时便反噬得越厉害。   临近晚会的前一天,中午吃饭时,仲钦直接坐在练习室地上,靠着硬邦邦冷冰冰的墙壁,心里无比怀念季舒远温暖舒适的胸膛和腿,饭也没心情吃了,两三下扒光,躺在地上眯了会儿,就又爬起来练舞。   毛启瑞站在后面凳子上,举着手机帮他拍视频,方便一会儿复盘。   仲钦中途休息时过来喝水,让毛启瑞把视频调出来,看着看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次还行,一会儿我再完整地跳一遍。”   仲钦放下水瓶,撩起衣服擦了把汗,精瘦的腹肌一闪而过。   毛启瑞羡慕地看了两眼,然后埋着头揪了揪自己软趴趴的肚皮。   “走什么神呢,听我说话。”仲钦笑着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吩咐道,“这一遍你录好点,手别抖,过几天我在微博发个练习室版。”   “啊?”毛启瑞愣住,“那……要不我去摄影部叫个人过来?”   “不用,你就用手机拍。”仲钦拎着他的手举起来,“就这个高度,刚好能挡住你的脸。”   “这也只能遮一半啊。”毛启瑞不好意思地说,“钦哥你那么多粉丝,让我上镜不好吧?”   “你以为他们没见过你?”仲钦瞥他一眼,“醒醒,你早就在机场照里出道了。”   “……”   “行了。”仲钦拍拍他的肩,“好好拍,没事,不行就多拍几次。”   “……好吧。”   毛启瑞以前拍照技术一般,入职后因为工作需要才慢慢开始学习。   以前他哪能想到当个助理还要兼职摄影师啊,后来才知道工作室发出来的一些日常视频大部分都是助理帮忙拍的,毕竟摄影师没办法像助理这样随时跟在身边。   当然绝大部分素材其实是用不上的,可能拍一个星期的视频只能剪进去几秒钟,但即便这样,冯琴还是经常嘱咐他有空就拿手机出来拍仲钦,每天还得定时发素材给公司。   某次发视频时毛启瑞跟田杰感慨,说大明星其实也没那么好当,时时刻刻都生活在镜头里,就算视频没被发出去,可公司内依然会有很多人都能看见,也没什么隐私可言。   然后田杰就给他使眼色:“所以什么素材能交什么素材不能交,你心里要有数。”   毛启瑞想起仲钦和季舒远那档子事,连忙捏住嘴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瞬间有种自己一个小小助理竟然能对大明星握有生杀大权的感觉。   当然他自认对仲钦忠心耿耿,别说其他人,哪怕是冯琴的话,在他这儿还不如田杰的话管用,甚至也不如季舒远的话管用。   他这人就是有点儿帮亲不帮理,跟仲钦和田杰相处久了情分更深,再加上季舒远和仲钦的特殊关系,便觉得冯琴得算半个“外人”。   至于仲钦本人当然更重要,基本上仲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让他上镜就上镜,堂堂顶流助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现在毛启瑞拍摄水平还不错,只是手确实没那么稳,再加上有点紧张,拍出来画面有几处抖动。   仲钦觉得不满意,让他重拍。   之后连拍三次仲钦才点了头,让他把视频发给自己。   毛启瑞觉得奇怪:“不直接发给公司吗?”   仲钦擦了擦手里的汗,拿起手机道:“先发给我看看。”   毛启瑞没再多问:“行。”   仲钦打开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可以。”   随后他直接把视频转发给季舒远,也不等回复,迅速将手机扔在旁边,继续起身练习。   到傍晚时分,冯琴过来敲门道:“可以了,明天白天还有两次彩排,今天就到这儿吧,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仲钦点头应下来。   他虽然前几天也有几个唱跳舞台,但都只是录制,播出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元宵晚会却是卫视直播,所以明天算是他沉寂大半年以来第一次正式面对大众,需要慎重对待。   离开排练室,仲钦和毛启瑞一起去公司食堂吃饭,中途一直没敢看手机。   因为担心自己看见季舒远的消息会忍不住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所以每次跟季舒远联系他都尽量选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离开公司,毛启瑞把他送到家,田杰过来接班。   仲钦钻进浴室假装洗澡,实际上坐在马桶上看手机。   然而季舒远令他非常失望,竟然只回了一句话:【跳得很好,祝明天演出顺利。】   仲钦气得要死,把手机往置物台上一掷,眼不见心不烦。   等到洗完澡,时间才八点一刻,仲钦躺在床上给季舒远回:【晚安。】   季舒远秒回:【祝好眠。】   “我祝你个头!”仲钦骂出声,将手机扔到田杰身边,“你替我收着吧。”   “啊?”田杰愣了下,反应过来,笑道,“季老师可能在忙。”   仲钦蒙头埋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骂:“关我屁事!”   田杰便偷偷发消息给季舒远通风报信:【您说什么了?把他气得不轻】   季舒远回了个句号。   田杰心想这搁谁谁不生气呢?   第二天一早,仲钦起床赶往录制现场,看了眼手机,季舒远那边还是没什么反应,干脆彻底关机,然后把手机交给冯琴,打算一整天不再理会那个人。   节目组这边上午彩排一次,下午彩排一次,晚上就正式演出了。   仲钦利用彩排间隙又练了几次,没敢练太过,其余时间要么小憩,要么听工作人员说各种布置,忙得晕头转向的,慢慢把季舒远抛在了脑后。   他的节目排得比较早,在八点半,是第一个唱跳类节目。   没到八点时仲钦便在后台候场,工作人员一直忙忙碌碌地给他调试耳返和麦。   今天第一首歌是新歌,舞蹈也是新编,为了迎合喜庆的氛围,风格比较轻快。   服装配合歌舞,他发色纯黑,但发梢沾了点儿细碎的红色小亮片,上半身穿了件丝绸面料的正红色衬衫,前面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平直的锁骨,脖子上戴了条银质锁骨链,下半身则是黑色牛仔裤,面料弹性比较大,方便跳舞。   为了防止动作太大扯乱衣服,仲钦腿上还特地戴了衬衫夹——爱豆唱跳时常用的小道具,他家里各式各样配了满满一抽屉。   舞台妆很浓,仲钦演电影很多时候甚至会素颜出镜,很久没化这么浓的妆,有点不习惯,中途候场好几次想去挠脸,被冯琴一巴掌拍掉手。   终于时间到点,仲钦深呼吸两次,在灯光完全暗下时登上舞台。   音乐声起,橙黄的灯光从头顶落下,光束中照出修长挺直的人影,像一棵灿烂艳丽的凤凰树。   他微微垂着头,灯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如同神祗般圣洁不可亲近。   然而下一秒抬首,他朝镜头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眉眼化开,眸子被灯光映得晶亮,里面仿佛盈满了脉脉春水。   观众席瞬间爆出擂鼓般的欢呼声,粉丝们已经太久没见到自家爱豆,这会儿都像疯了似的,满场全是呼喊“仲钦”的声音。   舞台上的他又是一种全新的模样。   是极富攻击性的,艳丽而张扬的,踩点处每个动作都力道十足,柔软处却又仿若无骨。   平时懒洋洋多走步路都嫌累的人,这会儿却好像有无限活力,气场强得不需要伴舞也能掌控偌大舞台。   所以粉丝们总说他在舞台上会发光,是真的好像在发光。   一曲毕,舞蹈结束,灯光暗下来,工作人员将手持麦递上去。   这次舞台仲钦有两首歌,前面那首主跳,后面这首主唱。   舞台灯光随着前奏亮起,这次变成了一种温柔莹润的白色灯光,将仲钦罩在云雾般的氛围里。   升降舞台缓缓升高到膝盖高度,仲钦退后几步坐在升降舞台上,手持麦克风举到唇边,衬衣袖口也随之落下去,露出精瘦的小臂。   第二首歌比较舒缓,观众席随着歌曲节奏左右摇晃着点点灯光,原本是手机手电筒的光,但正好也应和仲钦的应援色。   他的应援色原本是白色,后来为了和其他爱豆区分,粉丝们就把这种白叫成“云白色”。   别的不说,每次舞台应援是真的很方便,不需要像别家粉丝那样藏灯牌,带个手机就足够了。   如网络上评价所说,仲钦唱歌技巧并不算很突出,但他天生音色好,唱商高,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尤其现场听时,很容易引人入胜。   当然更吸引人的仍然是视觉上的美感。   观众席围绕舞台绕了半周,大部分人只能看见仲钦的正面,两边观众能看见侧面,但要想看见背面,就只能站在后台才行。   灯光下仲钦的后背显得格外单薄。   前面跳舞令他的衣服全部汗湿,尤其背部,导致光线能很轻易透进去,仔细看能分辨出他衬衣底下还穿了件背心。   不过背心主要的作用是防止前面走光,后面仍然能看见他藏在衬衣里那两扇漂亮的蝴蝶骨。   以及若隐若现的,被胯骨显得尤其劲瘦的腰。   这腰刚才跳舞的时候像条韧柳,做任何动作都美感十足,且极其有力。   只有季舒远知道那把腰软起来有多要人命。   七分钟表演结束,仲钦向粉丝抛了个飞吻,在尖叫声中离开舞台。   毛启瑞给他递来两张纸巾,仲钦一边走一边擦汗,正要拐弯,突然被毛启瑞抓住了手臂。   “嗯?”仲钦扭头。   “那个……”毛启瑞摸了摸鼻子,声音有点不自然的大,好像故意说给周围人听,“琴姐有点事儿找你,让你去车里跟她说。”   仲钦皱眉:“有什么事不能休息室里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东西在车上她懒得拿。”毛启瑞拼命给他使眼色,“反正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仲钦犹豫片刻,点头:“行吧。”   “去另一辆车里。”毛启瑞这次声音压低了,“咱们的车那边有私生。”   仲钦颔首,跟着他东绕西绕,最后到达地下停车场,停在一辆不认识的保姆车面前。   “这是……”   毛启瑞拉开车门:“你上去就知道了。”   仲钦迟疑地看他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信任,躬腰上了车。   毛启瑞从外面关上车门,车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仲钦还没适应,腰间猛地一紧,随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谁?!”   话刚出口,不等对方回答,仲钦便已经感觉到这个怀抱十分熟悉,脱口道:“季……”   那人却一言不发,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咬了上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7 22:13:49~2021-10-19 18: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 5瓶;长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衬衫夹?”   保姆车外,毛启瑞扯了扯口罩,拉开旁边一辆小轿车坐了进去,讪讪地与同样坐在车后座的冯琴打招呼:“琴姐。”   副驾驶坐着包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邓琪,毛启瑞看过去,两人互相点头问了个好。   冯琴也戴了口罩,手机光投在她脸上,从眼神能看出她现在心情十分不爽:“胆子太大了。”   “嗯……太久没见了嘛。”毛启瑞有点怕她,小心翼翼挪远了些。   “我以为至少季舒远是个稳重懂事的。”冯琴收起手机,叹了口气,“俩疯子。”   “那个什么……”毛启瑞挠了挠头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能配合……”   “你谢什么?”冯琴瞪他一眼,“该谢的人还没开口呢。”   保姆车内,此时两个人都开不了口。   仲钦被季舒远牢牢按在腿上,承受对方几乎疯狂的吻。   “轻、轻点……”他艰难地仰首逃脱片刻,喘息不定道,“我一会儿还有个采访……别咬破了……”   “嗯。”   季舒远沉沉应了一声,握住他脖子,将人重新拉了过来。   某个不可忽视的地方正气势汹汹。   仲钦被硌得难受,两只腿支在坐垫上往后挪了挪,想要远离,却被更用力地摁过去,导致腰塌得厉害。   他本来就比季舒远矮,即便坐在腿上两人也没能齐平,这么一塌,人就更低了些。   距离太近,季舒远俯身也够不到,只能抵着下巴令他高高仰头。   手指一滑,从笔直的脖颈勾上去,能感受到喉结的吞咽。   因为还有采访,所以不能让他的嘴唇看起来太狼狈,季舒远既不敢咬,也不能用力吮,只好凶狠地绞他的舌,随后刮过上颚,逼得他发出呜呜的泣音。   仲钦刚表演完,浑身都是汗,脖颈上也湿淋淋的,从车窗外探入的微弱光亮照过来,映得他肌肤上闪起细碎晶亮的星点,看起来很性感。   季舒远退出去重重舔了下他的唇,垂首从下颌吻到颈侧。   “别亲那儿……”仲钦有些难堪地推他,“全是汗,脏不脏……”   “不脏。”   欲念上脑,季舒远这会儿没什么理智,嘴唇抵达衬衣的第二颗扣子,再往下被遮挡住,他抬手就要去解——   “不行……”仲钦连忙握住他的手,“别在这儿……外面有人……而且我一会儿……”   “不弄。”季舒远亲了亲他唇角,“摸摸。”   仲钦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松开手。   季舒远却没继续动作,只在暗色里凝视他片刻,然后按亮了车顶的灯。   仲钦扣子还好好的,但稠质衬衣上已经被揉出了许多褶皱。   季舒远这会儿才注意到什么,皱眉问:“怎么没穿外套就过来了,冷不冷?”   仲钦摇头:“刚跳完,热得发汗。”   顿了顿,他带着点儿抱怨道:“一下舞台就被毛毛带到这儿来了,也没给我时间穿外套啊……”   季舒远揉了把他的腰,倾身从前面座位拿了件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他肩上。   “这个不行。”仲钦说,“会被粉丝认出来。”   季舒远将他拉近:“认出来又怎么?”   “你说呢?”仲钦想到这儿就生气,用力在他胸前点了点,瞪着他道,“季老师,您知道今天什么情况吗?到处都是粉丝媒体,就在这停车场还有我的私生,说不定一会儿下车就跟他们撞个脸对脸,你……你怎么敢的?”   “我已经足够克制。”季舒远盯着他,“否则这会儿就不是在车上,而是在酒店。”   “……”仲钦避开他过于压迫的视线,垂头舔了下唇。   “卷卷,看着我。”季舒远捏着他的下巴,“明知道我想得厉害,为什么还故意发视频勾我,嗯?”   “我可没看出来您想。”仲钦哼了声,“回消息都只有一句话。”   “那不然呢?”季舒远问,“我想给你打电话,打视频,想让你自己弄给我看,聊一晚上不断——你今天还能有精力表演?”   “那……”仲钦不满道,“那你至少可以多说几句啊。”   “我控制不了。”季舒远说着又去咬他的唇,“但凡多说一个字,我都控制不了想过来找你。”   “……”   仲钦被他说得耳朵发烫。   季舒远吻着他,意乱情迷中,想起他刚才默许自己可以摸,一时也懒得解扣子,试图直接把衬衣下摆扯出来,却半天没扯动。   “扎这么紧?”他将手指勾着裤腰拉了拉,“这不是挺宽松……怎么回事?”   “衬、衬衫夹……”仲钦上气不接下气,“别扯了……再扯就坏了……”   “衬衫夹?”季舒远想到某个画面,手挪下去,果然隔着裤子在他大腿处摸到一圈凸起,“这是什么?”   “你……你明知故问!”仲钦拍开他的手,“你没用过吗!”   “嗯。”季舒远将人勾近,低笑道,“没用过,挺好奇,脱了给我看看?”   “……不行!”   “那晚上回去给我看。”   “不!”仲钦没好气地说,“想看自己上网搜图片去!”   季舒远挑眉:“我看别人做什么?”   “……”   “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季舒远不依不饶地问,“嗯?”   “就是……很多人都会用的,尤其是我们跳舞的时候,衣服会往上滑,就用这个固定一下。”仲钦解释完,愤愤地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你怎么可能没用过!”   “真没用过,我穿西装的时间少,偶尔走红毯穿一次,也不至于用上这个。”季舒远凑近他,低低道,“以前在网上看评论,有粉丝提到过这个——他们讨论起这个很兴奋,当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知道了。”   “你……”仲钦看着他,微微蜷起手指,“你也觉得兴奋?”   “当然。”季舒远勾起唇问,“还有别的款式么?”   “……有。”仲钦喉结滚了下,“但是也都大差不离……”   “有什么颜色?”季舒远又问。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仲钦剜他一眼,半晌才轻声说,“我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方便深浅色裤子替换。”   “回去都试试。”   “……”   “不乐意?”   “……没有。”仲钦抱住他,“就是……你一会儿,要去我家吗?”   “你觉得我应该去哪儿?”   “我当然想让你陪我……”仲钦为难道,“可是今晚我可能会被私生和狗仔跟车……”   “我先过去,没人知道我回来了,不会被发现。”季舒远摸摸他的脸,“或者,你鸽掉采访,我们现在就走。”   “不行!”仲钦忙道,“采访是提前说好的,不能鸽!”   说着又忍不住轻轻捶他一拳:“你怎么回事啊季老师,明明自己一直以敬业著称,现在竟然怂恿我违约?”   “是。”季舒远慢条斯理地解扣子,“我低劣。”   仲钦垂头看着,没阻止他,只提醒道:“我九点五十采访,采访片段会被插.入直播里,所以一会儿必须保持原样,不能让人看出来……”   “嗯。”季舒远扯了扯里面的背心,“怕什么,里面不还穿了一件?”   “我之前跳舞把衣服汗湿了,灯一打就有点透,反正你……”仲钦嘶了一声,不由自主揪住他的头发,“你……注意点。”   季舒远没工夫回应他,手在后腰拍了拍示意他放心。   良久,仲钦羞耻地整理好背心,堪堪遮住靠近领口的那处红痕。   “说了让你注意!”他将衣服提了又提,有点恼火地蜷起膝盖撞了季舒远一下,“你是不是故意的?!”   季舒远没答话,手指沿着背心领口滑到他肩上,饶有兴致地问:“你们爱豆跳舞时里面都穿这个?”   “一般都会。”仲钦说,“跳舞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就走光了。”   “但我看别人跳舞,衣服撩起来就是腹肌。”   “有人在意有人不在意。”仲钦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季舒远摸了摸他红彤彤的耳朵:“所以你在意?”   “我不在意。”仲钦说,“但我是矜持人设。”   季舒远点头重复:“矜持。”   “你什么意思!”   “夸你。”季舒远笑道,“浪起来好看。”   “毛病。”   仲钦骂骂咧咧地要从他身上下去,被箍住腰:“去哪儿?”   “我得走了。”仲钦伸长脖子给他看脸,“我得去补个妆,被你弄得乱糟糟的,一会儿怎么上镜啊?”   季舒远看了眼时间:“才九点。”   “差不多了。”   “让邓琪给你补,二十分钟足够。”季舒远不放手,“再待半个小时。”   仲钦装模作样地挣扎两下,继而不再乱动。   两人抱着静静坐了会儿,仲钦身上的汗被车内循环风吹干,逐渐感觉到一点冷。   季舒远将他更紧地搂进怀,手上开始不太老实。   仲钦起初还由着他,眼看他越来越过分,瞬间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阻止他:“不行,时间不够……”   “不到底。”   “那也不行。”仲钦摇头,“你不可能克制得住。”   季舒远眸光沉沉地盯着他:“你不想?”   “……”仲钦抿住唇。   “你数着。”季舒远捏了捏他后颈,声音也有点不稳,一边按他的肩,一边安抚般地说道,“最多数到两百,我就停止。”   “……嗯。”仲钦攥紧他的衣襟,开始数数,“一、二……不行……这个速度来不及,你快……呃!”   他趴在季舒远肩上,侧首咬住手指。   “别咬。”季舒远将自己的手递到他嘴边,“咬我。”   仲钦没跟他客气,张嘴就咬了上去。   季舒远眉头也没皱一下:“数到几了?”   “……不知道。”仲钦将脸埋进他颈窝,闷声道,“你自己看时间,反正今天要是来不及……我肯定不会原谅你。”   “嗯。”   季舒远将手机点亮,放在垂眼就能看见的位置,到九点二十五分,他强行停了下来。   仲钦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快?”   季舒远舔了下他的喉结,又抬首吻他的唇角,哑声道:“邓琪在旁边车里,一会儿我让她……”   “这么近?!”仲钦惊讶地打断他,“他们都在旁边?!”   “嗯。”   “……你不早说!”仲钦气得快要说不清话,“要不要脸啊季舒远?!那么多人坐在旁边,我竟然跟你……”   “这车隔音效果很好。”季舒远说,“况且你刚才没叫。”   “那……”   “防震效果也很好。”季舒远补充道。   “……”仲钦使劲推他一把,从他身上爬下来,“真不要脸……绝了!”   季舒远伸手想帮他整理衣服,被打了回来。   “管好你自己吧!”仲钦实在没忍住,踢他两脚,又把肩上的西装外套扯下来扔在他脸上,“还让人家邓琪过来呢,你好意思吗!看看你这样儿!”   季舒远没吭声,将外套取下来盖住腿。   仲钦整理好自己,确认没什么问题,感觉脑子还有点嗡嗡的,坐在原地冷静片刻,才问:“车里没什么味道吧?”   季舒远看他一眼:“你身上的香味。”   仲钦懒得理他,纠结一阵,撑着前面的座椅抬起身,难以启齿一般,结结巴巴地问:“后面……能、能看出什么吗?”   “嗯?”   仲钦闭上眼:“让你摸一下看是不是干的!”   “……”季舒远笑了两声,抬手摸了摸,点头道,“嗯,干的。”   仲钦松了口气:“那你让邓琪过来吧。”   季舒远应声给邓琪发了个消息,没多久,邓琪从另一辆车上过来,翻出化妆箱,认真地给仲钦补妆。   “口红色号应该是……”仲钦回想须臾,说了个色号,问,“你这儿有吗?”   “有相近的。”邓琪说,“没事,看不出来。而且本来补妆前后不一样也很正常。”   “还涂了口红?”季舒远回顾着口中尝到的味道,“你不是从来不用这个?”   “舞台妆不一样啊,灯光是很吃妆的,不涂口红看起来没气色。”仲钦说着想起什么,“你一直待在这儿吗?那岂不是没看见我表演?”   “看见了。”季舒远说,“在后台。”   “啊?!”仲钦猛地看向他,“你还去了后台?!”   “放心。”季舒远说,“没人知道。”   “怎么可能有人认不出你!能对自己一米九几的身高有点数吗?!”   “从楼梯过去,混在角落里,没让人看见。”季舒远说,“这里我来过几次,对后台很熟。”   “……”仲钦简直无语,“骄傲死您了!”   “可惜我们站的那个位置实在太角落了,只能从缝隙里看,连背影都看不全。”邓琪感慨道,“幸好晚点网上会有回放。”   仲钦沉默着没说话。   季舒远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下次……”仲钦轻声说,“等我什么时候再有舞台,我请你们去观众席最好的位置,光明正大地看。”   “嗯。”季舒远道,“什么时候演唱会?”   “……啊?”仲钦摇头,“我这水平开什么演唱会啊……”   “你水平怎么?”季舒远说,“我听着挺好。”   “你这是情……”   仲钦想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想起他们不算情人,便将这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这是滤镜太厚了。”   “客观评价。”季舒远语气平静道,“舞跳得不错,歌也好听,比很多开演唱会的人好。”   “……可别吹了。”仲钦闭着眼睛让邓琪补眼影,面上不以为然地说,“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明白。”   “行,不想开就算了。”季舒远说,“确实累人。”   “……我是那个意思吗?”   季舒远笑了笑,对邓琪说:“时间快到了。”   “好,我也差不多了。”邓琪收起东西,“最后理一下头发。”   仲钦的头发看着没什么,弄起来却很麻烦,季舒远先前一直忍着没动手去揉,但仲钦情.动起来自己到处蹭,有些地方还是乱了一点。   邓琪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刚才肯定战况激烈,死死咬紧牙没让自己笑出来。   到九点四十左右,仲钦整理好,正要下车,忽然回头问季舒远:“你知道我家密码吗?”   “你说呢?”   “……”仲钦摆摆手,“你先走吧,一会儿发给你。”   拉开车门,毛启瑞已经站在外面等着。   “几点了?”仲钦走得飞快。   “还有十多分钟。”毛启瑞说,“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仲钦气道,“本来应该提前过去等着的!”   毛启瑞:“……”   这您也怪不到我头上不是……   进入电梯,仲钦深呼吸两次调整好状态,回头吩咐道:“把家里密码给他发过去。”   毛启瑞一愣:“那要跟杰哥说一声今晚不用过去么?”   “嗯。”仲钦说,“我先去演播厅,你赶紧去拿件外套给我。”   “好。”   电梯门一开,两人急匆匆往不同的方向跑。   进入演播厅前一分钟,毛启瑞抱着外套过来,仲钦两三下穿好,身边工作人员将他引进去,笑着调侃:“仲钦老师没休息好吗?怎么看起来脸还有点红?”   “嗯?”仲钦用手背挨了挨滚烫的脸颊,面不改色道,“是,跳完舞就是会容易脸红,我恢复比较慢。”   中途的短暂采访只是个留住粉丝的噱头,顺便给直播那边留出时间安排舞台,比较出名的明星都会有这么个环节,采访时间也不长,全程不到十分钟,能在电视上播出的只有一分钟,其他部分估计后期会放在网上。   仲钦最近相关的活动主要就是电影,所以主持人很自然会问到电影拍摄的问题。   提起电影,必然会cue到季舒远。   “听说二位是第一次合作,”主持人问,“之前真是一点也没接触过吗?”   “是,以前没遇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仲钦笑道,“季老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能和他合作我感到特别荣幸。”   “这话也太官方了。”主持人笑着说,“我相信粉丝们一定都非常好奇二位私下关系如何?”   “挺好的。”仲钦脑子里下意识闪过刚刚和那人做过的荒唐事,耳朵难以避免地有些发红,只有表情还能维持镇定,“季老师他……脾气很好,所以私下里我们也很合得来,工作不忙的时候会一起打打游戏,吃个饭什么的。”   “哇!”这主持人估计是季舒远粉丝,问起来没完没了,“我看网上经常说季老师高冷,原来私底下其实很好相处吗?”   “对。”仲钦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微笑道,“以后要是有机会采访他,您就能知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主持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采访仲钦,却问了太多无关人士的问题,赶紧将话题扯回刚刚的舞台。   仲钦每次接受完采访都觉得又烦又累,离开演播厅时脸色不太好,有工作人员看见,还以为主持人刚刚的问题得罪了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   毛启瑞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轻轻扯了扯仲钦的袖子。   仲钦深吸一口气,回头冲工作人员笑道:“今天辛苦大家了,过节还在加班,我也没什么能补偿的,就给大家带了点儿节日礼物,一会儿让人给大家送过去。”   这些面子工程就算他做不好冯琴也会准备妥当,仲钦夸口时并不担心。   果然,他刚回到休息室,冯琴就带着几个人搬了东西过来,给台里工作人员一人送了个礼盒。   “听说你刚刚跟主持人呛起来了?”冯琴安排完事情,走到仲钦身旁坐下,“出什么事儿了?”   “这怎么越传越离谱?”仲钦捏了捏额角,“我明明很礼貌的。”   “你把话给我复述一遍。”   仲钦叹了口气,将刚才的话重新复述一遍,无奈道:“这有问题吗?”   “还行,没什么大问题。”冯琴看他一眼,忽然说,“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什么选择?”仲钦听得云里雾里,“一个二个的能不能不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啊?”   “你那句话是没什么大问题,但网友要是发散起来可能会说你和季舒远不和。”冯琴道,“虽然我不想希望你俩搞出什么爆火的cp,但也没想过宣扬你俩不和。”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自己想。”冯琴起身扔给他一串车钥匙,“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了,一会儿让毛毛送你回去——别坐保姆车,私生跟车不安全,开我这辆。”   仲钦接过钥匙,朝她挥了挥手。   待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毛启瑞悄悄挪到仲钦身边,好奇地问:“琴姐刚刚说那话什么意思啊?我也没听懂……”   “就是……”仲钦心里正烦,借着给他解释,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主持人问了我很多季舒远的问题,我就说等下次采访到季舒远他就知道了——虽然没那个意思,但是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可能会觉得我在怼他。”   “哦——”毛启瑞瞪大眼睛,“汉语果然博大精深。”   “其实我本意是提醒主持人别跑题来着……”仲钦说着又想叹气,“但是估计后面会有网友觉得我是不想听到季舒远的问题,然后觉得我跟他不和……”   “这不挺好吗?”毛启瑞说,“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你俩有一腿了吧?”   仲钦瞥他:“有什么一腿?”   毛启瑞捂住嘴。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仲钦缓缓起身,“让他们猜去吧。”   毛启瑞连忙跟在他身后。   “谁要管网上怎么评价。”仲钦说,“反正我现在就要回去见跟我不和的季老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没见过一起滚床单的不和?   -   感谢在2021-10-19 18:27:11~2021-10-20 18: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间妄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本章有小部分网友评论内容,介意慎买)   不和的季老师正在仲钦家里,饶有兴致地打量他那满满一墙收藏品。   仲钦这房子面积不小,三百多方的平层,客厅十分宽阔,不同区域之间只用屏风隔断。   季舒远上次来时没仔细看,只待过书房和客卧,倒没注意这面挡在屏风之后的墙壁。   今天提前过来等人,他无所事事地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偶然透过屏风间隙看见那面墙上有几样东西很是眼熟,貌似就是自己电影的蓝光碟珍藏礼盒,便起身走近去看。   一般而言,季舒远到别人家不会这么无礼地乱逛,但上次仲钦说过想邀请自己看他的藏品,于是季舒远也不打算跟他客气。   本以为仲钦这种戏痴的藏品必定都是些经典电影,结果过去一看,好家伙,正经东西没几样,基本都是些男明星和男模的周边。   他当时确实没撒谎,有关自己的周边收集得很齐,但这些只是沧海一粟,别人的周边他也没少收。   这些明星模特不分国籍不分人种,类型也各不相同,有清爽校园风,有霸道冷峻风,甚至还有肌肉虬结坦.露上身的……   仲钦一进门看见季舒远正站在那面墙前,吓得心脏骤停,条件反射地想往外面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季舒远早听见开门的动静,转身问:“去哪儿?”   “我……”仲钦吞了口唾沫,“我好像有东西落在车里了……”   “什么东西?”季舒远人高腿长,几步就已经走近,“我陪你去。”   “……”   仲钦十分懊恼自己忘了这茬,应该提前就把这些东西处理好的!   “不、不用了……”   他后退摸到门把手,拧开就想跑,被季舒远一巴掌拍在头顶门板上。   “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就别去了。”他一手环腰一手撑门,将仲钦半圈在怀里,俯身笑道,“看都看了,跑有什么用?”   “……”   躲避无用,仲钦转念改变了策略,决定迎难而上,主动攀上季舒远肩膀,讨好地献上唇:“好哥哥,别生气,今天随便你折腾。”   “我生什么气?”季舒远来者不拒,从善如流地将他唇上口红舔干净,才说,“倒是你,还挺不挑。”   “都是别人送的。”仲钦张口扯谎,“我主动收集的就只有您的东西,你看别人的肯定都不齐。”   “谁送的?”   “就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哪记得那么多?”仲钦屈指撩了下他的喉结,踮脚凑近他耳边,用气声道,“春.宵苦短,咱们就别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了好不好?”   “好。”季舒远抬手就去解他的扣子。   “哎——”仲钦连忙抓住他,“还没洗澡……”   “先前在车上也没洗,你不是照样浪得厉害?”季舒远将他翻了个面,压下他的腰,“既然时间宝贵,当然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季舒远,你……”仲钦即将出口的骂声被堵进了喉咙里,挣扎也很快软了下来。   虽然明知外面看不见,他仍然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猫眼,小小的镜片上被他手心热意蒸出了雾气。   因为身高不对等,仲钦双脚几乎挨不到地面,整个人就靠那么一个地方支撑,不上不下吊得十分难受。   偶尔脚趾重重落下去,颜色从雪白迅速转为粉红,又脱离地面转回苍白。   他不由自主想去寻求更多的支撑点,手往旁边摸到鞋柜上,一不小心将藤编收纳筐拽落,里面杂物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季舒远垂眸看见里面竟然还有剪刀,怕他不小心划伤脚,一手托着他腹部将人拎了起来。   仲钦已经没力气反抗,紧紧抓着他手臂道:“去……卧室。”   季舒远没听他的,走到沙发时就停下来,将人放了上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忽然问。   仲钦趴在沙发靠背上,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还没回过神:“……什么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开始收集那些东西?”季舒远从他身后覆上去,捏了捏他的手指。   “很、很早之前……记不清了。”仲钦游丝般地一边轻吟一边说,“我只是觉得好看,就买了……真、真的没想太多……”   “我呢?”季舒远问,“买我的东西,也没想多?”   “没……”仲钦摇头,“我以前……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季舒远眸色变沉:“知道了。”   仲钦察觉到他好像不太高兴,想不通为什么,回头想看看他,却被用力地握住了脖颈。   室内开了暖气,两人很快热出一身汗,衣服丢得东一件西一件。   即便如此,仲钦直到最后也还穿着衬衣和背心。   季舒远好像真的没用过衬衫夹这种东西,忙乱之下只想强行拆解,但被仲钦以衬衣很贵为由阻止,所以它们被留了下来。   原本季舒远还不太满意,但没多久他就得了趣,恶作剧似的,一会儿去勾连接衬衣衣摆的弹力带,一会儿又去扯那圈环绕的缚带。   黑色尼龙绑带勒得玉白的肌肤轻微凹陷,分明是正经东西,却被弄得带上了几分旖.旎。   仲钦尝试着抗拒了几次,没成,便只好由他去。   衬衣有点长,又被夹子牢牢钳住,绷得很紧,所以每次动作都受阻。   季舒远却乐在其中,每向下瞟一眼,看见两种极端不同的颜色交相辉映,心里便有什么东西在挠似的,磨得他喉咙里又燥又痒。   于是他俯身下去寻仲钦的唇,想借此得到些许润意来治治喉间干涸。   仲钦这动作不太方便回头跟他接吻,自然不会主动献上来。   季舒远一手罩住他后颈,因为脖颈细而手掌大,他的手指能直接绕到前面掐住仲钦的脸,迫使对方转过头。   确实太奇怪了。   明明只是两种简单到极致的黑白色彩,却浓稠得仿佛一副油画,能在人脑中镌刻下深刻的痕迹,令他即便不去看,只要闭上眼,脑海里也全是那副令人兴奋的画面。   季舒远难以自制,狠狠咬住仲钦的舌,手里愈发用力地揪紧了尼龙缚带。   仲钦倒并没觉得疼,只是被勒得难受,便抗拒地发出了几道“呜呜”的声音。   季舒远退出一点,让他能够说话。   仲钦急喘一下,开口就骂:“你是不是有病!”   季舒远目光沉沉看他片刻,随后垂眸,瞧见那绑带已经将自己的手指也勒得发红。   但远不及他的色彩艳丽。   “太漂亮了,”季舒远赞道,“卷卷。”   除了眼前的,还有仲钦今晚在舞台上表演时的每一帧,都令人难以忘怀。   从发梢到足尖,没有一处不让人称心如意的。   越好看,就越想破坏。   季舒远越发不能自持,各处力道都很重。   仲钦软硬兼施,一会儿骂他没良心不要脸,一会儿又哀声求他。   “勾引的时候不见你害怕,这会儿又求我放过你——”季舒远无情地说,“晚了。”   “明明是你自己满脑子没想好东西,竟然怪我!”   季舒远低笑一声:“说点我爱听的,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   仲钦咬牙:“偏不让你高兴!”   “那你可能很难如愿。”季舒远勾着唇,吻了吻他的耳朵,就着凑近的姿势,低声道,“我现在高兴得快疯了。”   “……”   仲钦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只会让他更加恶劣,于是咬紧了唇,除了实在没忍住从喉咙里漏出几声以外,之后愣是再没说过一句话。   许久,在客厅不算明亮的灯光都令仲钦觉得刺眼时,季舒远放过了他。   “你先去……别管我。”仲钦面朝内侧瘫在沙发上,扯了个抱枕过来摁在腹部,疲倦道,“让我歇会儿。”   季舒远答应一声,又拿了个抱枕垫在他脑袋底下,随后才去洗澡。   休息片刻后,仲钦侧坐起来,艰难地曲起腿,将衬衫夹解下来扔到一边,内心里简直再也不想看见这东西。   季舒远收拾好自己,回来抱他去浴室。   仲钦两条腿上都留下了一圈明显的红痕,有一边尤其严重,看着几乎有点儿淤青了。   他泡进水里用力地搓了几下,被季舒远扯住手腕。   “行了。”他道,“越搓越红。”   仲钦气愤地抽出手:“还不都怪你!”   “你那玩意儿绑得紧,就算我不弄它,肯定也会留下痕迹。”   仲钦指着那处淤青,震惊道:“你真的一点儿良心也没有了吗?”   季舒远在旁边蹲下身,一边帮他卸妆洗头,一边柔声道歉:“怪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了!”   “行。”本来还想让他把不同款式的衬衫夹都试一遍,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季舒远以退为进道,“再也不戴这破玩意儿了。”   “……”仲钦瞟他一眼,“怎么就再也不戴了,我工作有需要还得戴——应该是再也不给你看了。”   季舒远没回应,沉默地在他后颈亲了亲。   浴缸里坐着不舒服,仲钦这会儿也没力气跟他争辩,催着他赶紧弄完,随后两人一块儿去床上,仲钦还是觉得不舒服,又钻进了季舒远怀里。   已经过了零点,电视上晚会直播结束,网络平台能搜到回放,季舒远便抱着平板看他先前的表演。   仲钦是侧躺着,不方便转过去看,扯着他手臂示意把平板换个方向,同时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不是说要明天才能结束拍摄吗?”   “中午的飞机,刚好赶上你表演。”季舒远将平板转到侧面,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腾出一只手去揉他的小肚子,“我的内容提前结束,就先走了。”   “偷偷溜走的,没跟梁导说吗?”   “嗯。”季舒远道,“他说给我放一天假,让我回酒店好好休息。”   仲钦想笑:“然后你就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休息了。”   季舒远拉着进度条找仲钦的部分,漫不经心应了声“嗯”。   聊天这么敷衍,手上动作却没忘。   仲钦垂头拍了下他的手背:“我又不是女生来姨妈,揉这儿干吗?”   “手感好。”   仲钦啧啧道:“把我当玩具了。”   季舒远没说话,将手挪上去,惩罚般轻轻拧了一下,随后回到原处继续揉。   仲钦嘶了声,蹭上去用脑袋撞他的下巴。   “找到了。”季舒远关掉弹幕,在他脑袋上抓了一把。   仲钦不解:“你关弹幕干吗啊?我就专门看这个,不然我看自己跳舞有什么意思?天天照镜子跳都快看吐了……”   “我没看过。”季舒远说,“关弹幕看一遍,一会儿再开弹幕看。”   “……腻不腻啊?”   “不腻。”   “……行吧。”仲钦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陪他看完一遍,然后迫不及待地伸手点开弹幕,指挥道,“往回拉。”   季舒远将进度条拉回去,笑道:“这么喜欢看粉丝夸奖你?”   “不是。”仲钦说,“主要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评价。”   季舒远沉下脸,当即又要关弹幕:“不好的评价看它干什么?”   “哎呀不是!”仲钦连忙拦住他,“那种为黑而黑的我就当没看见,有些比较理智的批评还是可以看一看的。我心里有数,你别管。”   “……”   季舒远垂首吻了吻他柔软的头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在他看来,网络上批评仲钦的声音根本没有理智可言,若非要说有,千万条里可能也就只有一条。   若是换了别人,出道成名这么多年,要么已经习惯别人评价,可以坚持自我,对各种言论做到视而不见,要么早就已经在各种流言蜚语中崩溃放弃。   仲钦却哪一种都不属于。   他在镜头下活了二十多年,经历过舆论发展的各种阶段,却既没有炼成一颗金刚心,也没有怯懦逃避。   所以季舒远总觉得他脆弱又强大。   比起仲钦,季舒远认为自己可能更加无法接受别人对他的诋毁。   好在弹幕上晃眼过去入目的基本都是粉丝们吹的彩虹屁——   【前方持续高能,请准备好纸巾】   【哈哈哈哈擦鼻血还是擦口水啊?】   【来了来了,要命的来了!】   【啊啊啊好久没看见粽子跳舞了孩子真的馋哭了】   【不愧是最富裕的地方台,这舞美做得真不错】   【啊啊啊这身段绝了!还没开始跳我就已经被迷死了!】   【今天这套衣服也太好看了吧呜呜呜!好有脆弱感!我死了!】   【啊啊啊他看我了!妈妈呀他在冲我笑!!!】   【这什么含情眼卧槽看得我心跳加速!】   【崽你好帅!】   【救命!这脸太蛊了!】   【不愧是有基础的,每个动作都很有力道】   【腿真长!哥哥踢我!】   【gzs在看吗?跪求练习室版!】   【太稳了太稳了太稳了!谁能想到他已经进组半年没练过舞!】   【以前组合真的太限制他了吧,自从解散以后他真的每首歌舞都很绝!】   【已解绑,请勿与吸血废物比较,谢谢】   【卧槽这个动作!少年好腰!】   【wave简直了,这个腰一看就很软!呜呜呜好想揉】   【啊啊啊扯领口我死了!】   【上一秒:让我康康胸肌?下一秒:妈的小背心!】   【草草草!敢勾引我你倒是别穿小背心啊!】   【哈哈哈哈仲不露】   【能看到锁骨已经不错了!】   【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崽!可以露腹肌了!说好的转型呢!】   【姐妹们别急,听说《未央》有超多床戏】   【呜呜呜虽然听说《未央》很香,但我真的接受不了睡在粽子身上的人不是我】   【前面姐妹吃了几颗花生米啊?】   【美人美人美人!靠!我馋疯了!许愿下辈子睡仲钦!】   【技术员:没门儿,下辈子也是我的】   【捕捉一只圆粽党!】   【这首歌舞都很棒诶,准备扒舞了】   【粽子歌舞一直很棒!每次出新歌都一堆翻跳!谁说我们粽子跳舞不行!】   【确实很搞笑,明明他每次出歌都是翻跳热点,各个视频网站翻跳都很火】   【而且他是有基础的好吧】   【呜呜呜可惜我们粽子自己没有自信,每次直播都说自己唱跳不好】   【反正我一直觉得他在爱豆圈内唱跳是top】   【粽子你就是完美的!不要不自信!】   【笑死,粉太能吹了】   【前面那位哥你好大胆】   【哈哈哈哈每次一到这位我都不敢开麦,粉丝太凶残了】   【这就是脑残粉吗?爱了爱了】   【还唱跳top呢,花瓶top吧】   【233333花瓶top那位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在骂还是在夸】   【是黑子也承认的颜值没错了】   【哈哈哈哈难道是粉装黑】   【黑什么不能黑颜值!】   【吹上天了,长得也就那样吧】   【你可以不能欣赏仲钦的美,但你要说他丑,那我建议你看看医生】   【讲真,没见到过有人说他丑,最多也就前面那位的程度】   【哈哈哈“就那样吧”,我也想就那样,女娲你听见了吗】   【讲个笑话,仲钦长得就那样】   【弹幕怎么又粉黑大战了,路人客观讲一句,爱豆圈里仲钦确实跳得不错】   【本来他也不需要和专业的比啊】   【这就是当今圈内病症所在,爱豆赚钱比舞者多,按理不应该要求更高吗?】   【笑死,那舞者也不唱歌啊】   【唱跳双修不是没有,望你知】   【无语,那你去粉唱跳双修的不就行了?我就喜欢给仲钦花钱你有意见?】   【脑残粉】   【脑残粉吃你家粮了?】   【粉能不能别和黑子车轱辘?是你家哥哥不好看吗?舔屏还堵不住你的嘴?】   【哈哈哈双手打字以证清白】   【前面正解】   【嘤嘤嘤跳完了,姐妹们三分钟前见】   【还有一首!声控狂喜!】   【草,每次他唱歌我都不知道应该听声音还是看脸】   【观众席也好好看啊!好像星空!】   【awsl awsl awsl】   【每次他安静唱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好遥远QAQ】   【醒醒,不用你觉得,他是真的很遥远】   【这是什么!这就是神仙!】   【袖子掉下来了,舔舔手臂】   【路人,这歌好听诶,原唱还是翻唱?】   【原唱!XX音乐可听!目前在新歌榜第一!】   【卧槽这就唱完了?我还没听,光顾着看脸了】   【哈哈哈习惯就好,听粽子唱歌不听个十几二十遍是不会注意到他在唱啥的】   看完这遍,季舒远一边继续将进度条往后面拖,一边面色不善地评价道:“确实没什么有意义的言论。”   “哎呀,”仲钦安抚地抱住他手臂,“还是有一点的。”   季舒远垂眼看他:“比如?”   “比如,我觉得有一条就说得很有道理。”仲钦说,“我赚钱多,确实应该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   “再提升也赶不上专业舞者,他们和你练习的时间不可能一致,因为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季舒远平静道,“这是既定事实,不是努力可以改变的。”   “我也不和别人比,只要比上一次的自己更好就行了呀。”   沉默须臾,季舒远颔首:“行。虽然是陈年鸡汤,但你就姑且喝着吧,也不算坏事。”   仲钦拍他一下:“你说话怎么这么损呢?!”   季舒远没答话,再次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   仲钦看见他好像一直在找什么,疑惑道:“我表演的部分就那两首歌,你还找什么?”   “采访。”季舒远道,“什么时候播?”   “哦……”仲钦回忆着说,“我那个好像是十点半。”   季舒远将进度条拉过去。   仲钦突然想到什么,赶紧伸手点了个暂停。   季舒远:“嗯?”   “那个,看采访之前,我得跟你解释一下。”仲钦舔了舔唇,仰头看向他,“不管一会儿弹幕是什么风向,你都别生气。”   季舒远没立即答应,只问:“你说了什么?”   “我说的太多了,但我不知道他们会放什么出来。”仲钦说,“反正你知道我没有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就行了。”   “什么意思?”   “就是……”仲钦小声说,“我没有不愿意在公开场合提你,我就是……觉得有点羞耻……”   “羞耻什么?”   “……”仲钦踢他一脚,“你不知道我羞耻什么?!”   “哦。”季舒远佯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因为你在采访之前刚见了我——咱们做了点见不得人的事,你害羞了?”   “我没害羞!是羞耻!”   季舒远没反驳他,笑着问他:“所以主持在你面前问到我的时候,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赶紧看吧!”   仲钦抬手点下播放。   万万没想到,网络版的采访竟然直接在这儿放全了。   略过前面一些关于元宵的话题,轮到电影这儿时,仲钦晚上所说的话被一字不漏地放了出来,他的所有细节反应也都被真实的记录了下来。   而弹幕评论方向与他所预料的完全偏离——   这短短几分的视频弹幕里,全是 cp粉狂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0 18:54:24~2021-10-21 22:2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我觊觎你,卷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全是网友评论,不喜欢的小可爱可以点右上角隐藏作者有话说 ps作话不收费,可放心屏蔽)   【最近粽子每次采访必cue技术员,我宣布他俩锁了】   【毕竟他们可是有床戏的XD】   【提到技术员,粽子耳朵都红了】   【真的!他俩刚刚是不是在后台啪啪啪了!我说怎么粽子一来脸就有点红!】   【粽:跳舞热的,谢谢】   【逗谁呢,距离你跳舞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这大冬天的还热呢?】   【他俩刚才铁定见面了!至少是亲亲!】   【主持人太懂了!都给我磕!】   【哈哈哈哈好官方,这就是欲盖弥彰吗,爱了爱了】   【粽你好假!普通同事相处半年没这么生疏,你根本不会装!越掩盖我越信你俩有一腿!】   【我就喜欢这种隐晦的爱意】   【心理学学生表示粽子各个小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心虚】   【是的!前面的话题他都游刃有余,一提技术员他立刻眼神躲闪!】   【私下里很合得来——哪里合得来?】   【身体合得来(bushi)我爱体型差!】   【哈哈哈明明我们粽也有一米八,但是在影帝面前真的好娇小】   【别人看技术员:高冷冰山男神,粽看技术员:他脾气好】   【一起打游戏吃饭,一起doi】   【哎哟主持人可别问了,粽子耳朵都要冒烟了】   【哈哈哈技术员好相处肯定是区别对待啊,别人评价他最多会说疏离有礼貌】   【笑死,不让提,这是恼羞成怒吗粽子?】   【粽子你害羞就害羞怎么还怼主持人呢,主持人多委屈啊哈哈哈哈】   【cp粉真的疯魔,他俩怎么可能关系好?一个实力派一个花瓶】   【笑死,更配了】   【是想说技术员看不起粽吗?然而上次采访技术员看粽的眼神含情脉脉呢】   【嘿嘿嘿我偏要说,圆粽锁死圆粽锁死圆粽锁死】   【前面那个是影帝毒唯吧?你骂一次仲钦他俩doi一百次哦】   【他俩就是do过(确信】   【谁不爱美人呢】   【烦死了天天花瓶花瓶,梁导接受采访的时候都说了仲钦是他见过最有灵气的演员,你那么懂不如你也去当导演呗】   【姐妹别气,磕cp不快乐吗】   【唉只能说颜值掩盖了他的实力】   【圈地自萌不懂吗?】   【我们只在粽子提到技术员的时候刷弹幕这还不算圈地自萌?】   【哈哈哈毒唯反买,他俩szd】   【我一个去片场探班的姐妹说影帝中午就没拍戏了,猜猜他现在在哪儿?】   【在和粽子doi,保真,我在床底听见的】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没乱磕,刚刚特地拖回去看了一下,粽子补妆了,而且口红色号不一样】   【先前的口红被技术员舔了,一定是!】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他嘴有点肿】   【我也觉得!影帝你好凶!怎么给他亲肿了!】   【嘴给他亲肿←原来这句不是说说,看到真的了】   【头发也乱了,肯定是车.震的时候弄乱的】   【草!你们好会想,赶紧去写同人文!】   【救命!你们都是显微镜成精吗!】   【脑补了一下画面我现在整个人兴奋得原地升天】   【他俩啥也不做站在一起就性张力爆棚,不得不说梁导真的会选人,太绝了这对!】   【以前没搭的时候就很多拉郎视频了,不管是人设还是颜值都太他妈登对了!】   【什么拉郎!】   【某站搜“圆粽”,你值得拥有】   【刚从拉郎视频过来,好带感好带感好带感】   【吸溜吸溜颜狗盛宴】   【谢谢安利!我没了我没了我没了】   【已经开始期待二搭了!】   【kswlkswlkswl】   *   仲钦面红耳赤地把平板扣下来,心惊胆战道:“他们怎么每次都猜那么准?我都那样了……我还以为这里弹幕会是我俩粉丝吵架……”   “神态动作骗不了人。”季舒远摸了摸他的耳朵,“何况就算是假的,只要他们想,也能把事情美化成真的。”   顿了顿,他道:“放心,我的影迷从不吵架,说你不好的应该不是我影迷。”   仲钦看他一眼:“你内涵谁呢?”   “群体性质不一样。”季舒远笑了笑,“没有别的意思。”   仲钦哼了声,转过身抱住他,安静一会儿,突然叹气道:“我觉得刘明旭现在可能正在骂我。”   季舒远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他的头发:“骂你什么?”   “骂我污染了你。”仲钦抬起头,下巴抵在他胸前,“电影都还没杀青呢,我们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网上连路透都找不到一个,就这种情况,CP粉居然已经有些规模了……等到电影上映,那还得了?”   “这是之前就可以预见的。”季舒远说,“你没看过我们的拉郎视频?”   “……什么?”仲钦摇头,“我没看过——你看过?”   “嗯,前段时间……”季舒远喉结滚了下,笑道,“随便看了看,才知道很早以前我们的拉郎视频就已经数不胜数,而且播放量都不低。”   “为什么啊?”仲钦说着就要拿平板去看,“我俩以前毫无交集吧?”   “嗯。”季舒远说,“因为相配。”   “……”仲钦手指一顿。   季舒远覆上他的手背,捏了捏漂亮的指节,补充道:“各方面。”   仲钦放下平板。   季舒远:“怎么?”   “没怎么,不想看了,反正就那么回事。”仲钦神色自若道,“什么视频能有我俩现在这样劲爆。”   “也是。”季舒远关掉灯躺下来,在他腰上拍了拍,“时间不早了,睡吧。”   仲钦在他怀里拱了拱,微微仰头,嘴唇蹭到他的喉结,轻声问:“你明天机票买了吗?”   “没买。”季舒远道,“等你一起。”   “我们不能一起。”仲钦感受到他说话时喉结的震动,“我的行程是公开的,明天会有粉丝送机。”   “走VIP通道。”   “也不行。”仲钦说,“我私生很多,有可能会被跟机。”   季舒远皱眉:“这东西不能控制?”   “很难。”   “你想怎么办?”   “你先走。”仲钦张嘴轻轻含住他的喉结,说话声变得有些模糊,“我看了一下,航班不是很多,你坐中午那趟走吧,我……”   季舒远被勾得心猿意马,哪还有心思跟他商量航班,捏住他下巴打断道:“今晚不想睡觉了?”   “……嗯。”   仲钦仰起头,夜色里依然能看见他眼睛里盈满水润的亮色,也不知是从哪儿摘来的光。   “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他有些急切地攀上季舒远的脖子,“听说拍外景的地方没有酒店,我们大概率只能住帐篷或者临时板房……以后没有机会了,季老师……”   季舒远没答话。   半晌,他将人往上提了提,翻身压在身下,附在对方耳边道:“今天那个舞,再给我跳一次。”   仲钦愣住:“……什么?”   “现场只看了背面,有些遗憾。”季舒远道,“既然没觉得累,再跳一次给我看看,嗯?”   以仲钦的懒劲儿,若是以前,躺在床上还要让他起来跳舞,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但是今天他只犹豫了几秒,便点头应道:“好。”   季舒远打开灯。   仲钦爬下床,光脚站在地毯上:“那我就穿睡衣跳了?”   季舒远勾唇:“也可以不穿。”   “……”   仲钦瞪他一眼,没理会这话,穿着睡衣跳了一段高.潮部分的舞。   他没打算跳全,刚洗了澡,不想弄出一身臭汗。   而且估计季舒远也不是真想欣赏舞蹈,只是单纯想了却一个遗憾,或者是想增添一点什么情趣……   仲钦一边走神一边跳,到某个下腰坠地的动作时,他刚弯下腰,宽松的睡衣垂下来露出肚皮,人还没来得及坠地,突然被一手伸过来,从腰后勾住了。   季舒远垂首吻他,很轻易地将他单手抱起来放在床边,随后握住他脚踝将他双足带进怀里:“冷不冷?”   “……还好,有暖气。”仲钦曲腿想把脚抽出来,没能如愿,自己反被弹回的力道撞倒在床上,“你……行了,我不冷。”   季舒远仍不松手,压着他几乎将人对折,夸奖道:“这么软。”   “这算什么。”仲钦连气都没多喘一下,“你松开,我还能劈一字马。”   季舒远笑起来:“留着下次再看。”   “哪有……”   仲钦本想说哪有下次,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来。   季舒远好像没听见他刚刚脱口的两个字,神情不变地俯下身吻他,手在他腰上揉了一把:“其实还是后面看起来更明显。”   仲钦没懂:“什么?”   “这里,”季舒远说,“很会扭。”   “……”仲钦无声地吞了口唾沫。   “这个动作,我看别人跳的时候都会把背部面向观众,你怎么没有?”   这类扭腰的动作,确实是后面看起来更加有美感,腰臀胯几个部位的曲线从前面看并不那么明显。   所以一般跳舞有这样的动作时都会转身,如果是女爱豆,很可能服装上也会有设计,穿一些露腰的短上衣之类。   “不符合人设。”仲钦说,“过于性感了。”   “那正好,”季舒远乐见其成,“只便宜我一个人。”   仲钦反驳:“怎么就便宜你一个人了?后台那么多人呢……”   “他们都忙着工作,”季舒远说,“没空观察你。”   “那还有邓琪呢?”   “她不算。”   “为什么?”   “她不觊觎你。”   “所以你……”   “我觊觎你。”季舒远重重舔他的唇,声音微哑地说,“我觊觎你,卷卷。”   更深夜静,两人却都没有睡意。   季舒远的每个动作都在他紧绷的理智边缘,仲钦却并未叫疼。   房间内弥漫着临近离别的浓重气息,人却愈加放纵。   仲钦嗓子已经涩得发不出声,用眼神也要给予回应。   季舒远怕自己再被他这样看一眼真会忍不住伤到他,干脆将人翻了过去,捂住眼睛,不让他过分勾.引。   身后拇指大的烫伤疤痕格外瞩目,季舒远俯身舐过去,但那疤痕经年日久,不管怎么用力,也无法将它擦去。   仲钦察觉到他的动作,抬手捂住那处,艰难发声道:“别、别管它……”   “嗯。”   季舒远从身后抱住他,将人严丝合缝地贴进怀里,亲了亲他汗湿的脸。   床头上的小闹钟任劳任怨地计着时,秒针走动发出轻微的嚓声,原本在静夜里十分明显,此刻却被更疾更重的声音掩盖过去。   卧室灯欜尡光偏黄,自仲钦跳舞之时就一直开着,将室内晕染上一层暖意。   床边地毯只有三只拖鞋,还有一只不知被踢到了哪儿。   过长而垂下的床单震荡不止,有人精力十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深蓝色的枕巾上偶尔有汗珠或泪水滚落,将颜色浸得更深。   仲钦神志里一片模糊,几乎快晕过去。   被抱进浴室时,他抬眼朝窗外看去,已是天光渐明。   ……这疯子,竟然真的一夜没停。   神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哪儿来那么多精力。   仲钦实在被折腾得太狠,沾床就睡,中途季舒远离开他也没醒。   一觉起来已经下午,窗帘拉得很严,屋内还保持着昏暗。   仲钦睁开眼回了会儿神,第一反应是拿起手机。   季舒远中午给他发了消息,说已经在机场了。   仲钦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估计季舒远已经下了飞机,正在去往片场的路上。   刚回完消息,旁边蓦然传来揶揄的声音:“影帝真够厉害的啊。”   “……”仲钦费力抬起手打开床头灯,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崔正谦抱着像长在他身上一样的笔记本电脑,一边打字一边还能分心跟仲钦聊天,“两个助理在冯琴那儿听训,我过来守你一会儿。”   “听什么训?”   仲钦将几个枕头叠高,尝试着坐起来。   然而刚坐了不到三秒他就觉得腰酸背痛,某个地方尤其难受,只好放弃挣扎,重新躺回去。   “你和季舒远都搞一起那么久了冯琴才知道,可见俩助理对你死心塌地,当然得教训教训——你快别折腾了。”崔正谦瞟他一眼,啧啧道,“两个人都不懂事,明天就要拍戏,今天居然搞这么狠,也不悠着点儿。”   “分手炮。”仲钦说,“狠一点理所应当。”   “怎么就分手炮了?”崔正谦拧眉,“他敢不要你?”   “……不是。”沉默片刻,仲钦声音变低,“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只是为了入戏。”   “谁说好的?”崔正谦问,“你说好的还是他说好的?”   “当然是两个人都说好了。”   “那也是当时说好的。”崔正谦道,“现在呢,你俩还这么认为?”   “不然呢?”仲钦有些困惑,“说好了就是说好了,怎么可能改变?”   “为什么不可能?”崔正谦瞪眼,“两人睡出感情了正式确立关系不是理所应当么?”   “就是不可能。”仲钦摇头,“我和他本来就是因为入戏才在一起,真有什么感情肯定也是错觉,是误把角色感情当成自己的感情了。”   崔正谦嗤了一声:“你那角色有感情很正常,他那角色有什么感情?”   “他一直觉得姜煜对施淮安是有感情的。”   “难道不是他对你有了感情所以才那样说?”   “怎么会?”仲钦坚决否定道,“我们俩是先认知角色,之后才认知彼此。如果有感情,肯定是先从角色感情里分离出来的。”   “……”崔正谦觉得无语,“死脑筋……随便你!”   “你有点奇怪啊崔总。”仲钦撑着脑袋看他,“作为星朗老总,你应该非常反对我谈恋爱吧?更何况还是跟一个男人。”   “在星朗老总之前,我首先是你的朋友。”崔正谦说着伸手指他,威胁道,“你最好别说什么让我发火的话。”   仲钦闭上嘴。   半晌,他道:“既然是我的朋友,就更应该劝我早点脱身。”   “怎么?”崔正谦好奇道,“你觉得季舒远会渣你?”   “我倒不怀疑他的人品。”仲钦说,“但是强行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绑在身边,结局显而易见会是悲剧。”   “你又知道他不爱你了。”   “他从来没说过这类话啊。”仲钦想了想,“我觉得比起爱我,他可能更喜欢睡我。”   “这倒是。”崔正谦赞同地颔首,“搁谁谁不喜欢?我也馋。”   “……”仲钦抓起手机,“我录音发给宋决明了。”   “随便发,反正他压根儿不在意我想睡谁,”崔正谦半点不紧张,摆摆手说,“他只在意谁想睡我。”   “无聊。”仲钦扔掉手机。   “唉,说真的,真想问问季舒远,睡这么漂亮个大美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崔正谦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肯定爽爆了。”   “……”仲钦咬牙,“请问您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我朋友的?”   “过个嘴瘾嘛。”崔正谦玩笑道,“毕竟是我曾经求而不得的人,多少还是有点嫉妒。”   “以后请崔总不要再来守我了。”仲钦翻了个白眼,“我怕你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天地良心!”崔正谦双手将键盘敲得啪啪响,“我连根头发丝儿也没碰你!”   仲钦累得要死,不想跟他聊废话,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崔正谦忍了不到十分钟,还是没忍住,问道:“真要分啊?”   “也不算分。”睡了那么久,仲钦其实已经不困,只觉得没力气,说话也懒洋洋的,“都没在一起,怎么能算分?最多就是结束P友关系吧。”   “你俩聊过没有?季舒远也这么说?”   仲钦想起昨晚自己说那是最后一次的时候,季舒远并没有反驳,便点点头道:“聊过,我们应该意见一致吧。”   “那以后你要是欲求不满找谁去?”崔正谦感叹道,“一1难求啊我的宝,真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滚!你才欲求不满!”   “我说真的呢。”   仲钦懒得理他。   崔正谦盯着他,突然猥琐地笑了起来:“哎呀也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要什么道具没有?改天哥哥送你一箱。”   “放你的屁。”仲钦没好气道,“跟谁自称哥哥呢?”   “哟,变成专属昵称了是吧?”崔正谦调侃道,“以前这么说的时候可没见你有什么反应。”   “……真烦死了!”   仲钦抓起手机给宋决明拨电话,刚接通就嚷道:“明哥你到底行不行啊?能不能管好自己的人?没事儿别让他跑我这儿来发.骚行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按免提。”   仲钦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   崔正谦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看起来丝毫不害怕。   “怎么,昨晚的担心都白费了?”宋决明说,“有些人就是分不清好赖话,不值得。”   仲钦一听就火了:“你骂谁呢!”   崔正谦大笑几声,也跟着阴阳怪气:“唉,我说也是呢,下次我还是在聪明人面前做吕洞宾吧,干吗没事儿跑这儿来让狗咬?”   宋决明在电话那头闷笑。   仲钦气得快爆炸,抬手把电话摁断,一骨碌爬下床去拽崔正谦:“滚滚滚!”   他平时力气大,然而被折腾一晚上之后手都是软的,哪还拽得动人。   崔正谦纹丝不动地端坐在椅子里,得意道:“就是不长记性,每次吵架都说要告状——也不想想,那是我老攻不是你老攻,你找他,他能帮你?”   “……”   仲钦气死了。   崔正谦用眼神挑衅他:“有本事你也找你老攻去呗。”   “……真没骨气!”仲钦踢他一脚,“都是男人,还动不动找老攻,短自己志气!”   崔正谦:“说得好像是我告的状。”   “……”   “自从跟了季舒远,人都变软了,逗起来还挺好玩儿。”崔正谦笑着在他下巴底下挠了挠,“怎么不说话,以前吵架都是我输,你的嚣张气儿呢?”   仲钦拍开他的手,重新蜷回床上:“懒得跟你吵,没意思。”   “是啊,以前我之所以会输,就是因为你觉得没意思,也不可能真的给宋决明打电话告状——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儿,真是死气沉沉的。”崔正谦点点头,“现在挺好,会生气,有活力了。”   仲钦没说话。   “知道你为什么怼不过我吗?”   仲钦瞥他。   “因为你气短。”崔正谦说,“还没怎么着呢,你已经先委屈了。别人成双成对的,你明明也有,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装腔作势,所以憋闷,是不是?”   “你放屁。”仲钦说,“我一个人也挺好。”   “你以前是没感受过那滋味,所以觉得一个人也挺好,别人撒狗粮都撒不到你那儿去,现在不一样,你就是变得脆弱了。”崔正谦啧啧道,“季舒远脾气肯定特别好吧?真能忍,你这种小刺猬也能被他养成顺毛的。”   “……”   “舍得吗?”崔正谦还在煽风点火,“可再找不到下一个这么好脾气的了。”   “……”   仲钦觉得他再说两句自己可能得哭,干脆背过身,拉起被子罩在头顶,隔绝一切声音。   ——所以才更要下定决心离开。   他在心里想,早就知道在季舒远身边待久了会腐蚀人心智,只是没想到会腐蚀得这么厉害。   温柔乡才是无形的杀人刀,人在里面待得久了,就会忘记穿上铠甲是什么滋味。   以前他刀枪不入,一箭穿心也不见得会皱眉头。   现在崔正谦拿根针都能把他扎得想哭。   因为以前哭起来没人疼。   后来他体会过稍微打个寒颤就会立即被抱进怀里的关切,才会变得这样弱不禁风。   肯定还是因为太入戏了。   仲钦想道:这一定是施淮安的移情。   否则单凭自己,明明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哪会这么依赖某个人。   他都独自闯荡二十多年了,比季舒远更加温柔的也不是没有。   但他一向烂心烂肺,不讲道义,也没什么好品德,上一秒笑嘻嘻接受别人的好意,下一秒就能把别人的赠予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胡思乱想中,仲钦恍惚又要入睡,侧脸却猝不及防挨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他猛地掀开被子,抬眼对上崔正谦的脸——这人正俯身往自己耳朵底下塞什么东西。   仲钦反应片刻才辨清,那是自己的手机。   “喂?”听筒里传出一道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声音,他昨晚听了一整夜。   “季……”仲钦开口,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立刻闭嘴噤声。   但这短短一瞬仍被季舒远敏锐地察觉到。   “怎么了?”他问,“声音有点哑,发烧了?”   “……没。”仲钦狠狠瞪了崔正谦一眼,捂住话筒清了清嗓,才继续说,“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到片场了吗?那边环境怎么样?”   “还行,搭了临时板房,十个人一屋,睡上下铺。”顿了顿,季舒远说,“我和你一个床,你喜欢上铺还是下铺?”   “这么巧?”仲钦笑着问,“季老师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   “没使什么手段,先到先得,帮你占了个位。”电话那头有点吵,季舒远似乎在走路,没多久环境稍微安静了一些,但他仍然压着声音,很温和地问,“你还没说,喜欢上铺还是下铺?”   “上铺懒得爬,下铺又容易被人看。”仲钦为难道,“好难选。”   “那就睡上铺。”季舒远说,“我抱你上去。”   “十个人一间房,你怎么抱?”   “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   说着,季舒远将声音压得更低了点,问道:“今天起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就好。”季舒远说,“你那趟航班应该是晚上九点到,我来机场接你。”   “不用,我自己……”   “我想来。”季舒远打断他,“这边开车要走一个多小时山路,路不太平,你自己坐车难受。”   “……”   仲钦说不出话,心里涩得厉害。   半晌,他低低应了个“嗯”,逃也似的挂掉了电话。   “嗐,这可怎么办?”旁边崔正谦听了全程,幸灾乐祸地笑,“谁见过这么体贴的男人?神仙下凡也得栽。我们小粽子也爬不起来了是不是?”   “……”仲钦攥紧手机藏进被窝里,“你怎么还没滚。”   “小没良心,我还能害你?这不是知道你快杀青了铁定要跟人掰,特地过来劝你么?”崔正谦将被子扯开一点,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之前是在背后说过季舒远坏话,但我就是酸几句。平心而论他真不错,家世人品都挑不出毛病,最重要的是以前没有任何情感纠葛——男人对初恋一般都很难割舍,他不会轻易离开你。”   “关你屁事。”仲钦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查他了?”   “你觉得呢?”崔正谦说,“我能随便把什么人安排在你房间对面?”   “……”仲钦沉下脸,“崔总,你到底为什么管我这么多?”   “行,你不信我对你真挚的友情,总该信一个商人对利益的追求吧?”崔正谦笑道,“毕竟是我星朗最有价值的摇钱树,我不喜欢你那么无欲无求的样子,怕你哪天绷不住跑了或者死了,所以想找个人拴住你——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第82章 “我想他。”   仲钦找不到话说,郁闷地埋进被窝里又睡了半个小时,到点被崔正谦拎了起来:“差不多了,赶紧起床收拾,车已经在下面等着。”   东西之前就收拾过,仲钦简单洗漱了一下,拖着行李箱出门。   到停车场,仲钦发现崔正谦还跟着自己,疑惑道:“你不去公司吗?”   崔正谦瞟他一眼:“晚上有个宴会,顺道送你去机场——你睡糊涂了?没发现两个助理都没联系你?要不是我跟着,你打算坐谁的车?”   “……哦。”   仲钦迟钝地反应过来。   他原本是有点起床气,但一般洗完脸就清醒了。后来被季舒远惯着,每次出门都不用动脑子,这起床气的延续时间也越来越长。   晃了下头,仲钦正打算给田杰发消息,被崔正谦挡住手机:“行了,提前跟他们说过,在机场等你。”   “哦。”   仲钦收起手机,跟在崔正谦身后走到一辆保姆车面前,司机下来帮他把行李箱提上去。   弯腰上车,仲钦抬头一看,车里除了崔正谦竟然还有一个人。   “明哥也在呢?”他招招手,笑着打招呼。   宋决明的工作狂症状比崔正谦还严重,闻言只嗯了声,眼睛还盯着手里的平板。   “行了。”崔正谦将平板夺过来放在一边,“休息会儿。”   宋决明这才抬首冲仲钦点了下头。   仲钦敷衍地回点了一下头,随后在前面的座位上坐下,背对着后面两个人。   虽然已经挺熟,但当着面,仲钦其实有点怵宋决明,所以嘴巴上再放肆,他潜意识也会避免与宋决明对视。   和他们都不一样,宋决明的背景决定他从小就会受到不同寻常的磨炼,再加上一直身居高位,所以他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仲钦一开始对宋决明的评价是:长得虽然帅,但看起来不像好人。   确实也不算一般意义上的好人。   至少对于仲钦而言,宋决明是永远没办法做朋友的那类人,因为不论现实地位还是心理地位都不平等,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也就仅限于崔正谦了。   真不知道崔正谦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   仲钦觉得这两人在一块儿必定是要么就只谈情不谈其他,要么就天天勾心斗角,总之,他们在生活事业上应该没什么共同语言,看起来真的很难走到最后。   就比如现在,两口子都坐一块儿了,崔正谦却好像和宋决明找不到话聊,一直抻长脖子扯着仲钦说话。   直到快要抵达机场的时候,崔正谦才突然想起自家对象遭受了冷落似的,回头跟宋决明说话:“你真不在意我对仲钦有非分之想啊?”   仲钦:“……”   这话题……自己是不是应该提前跳车逃跑?   另外两人却并不尴尬,宋决明甚至看了仲钦一眼,平静道:“不在意。”   崔正谦也看了看仲钦,好像这问题就是故意问给他听:“为什么?”   “你对仲钦就像人养了只猫,明知道他有时候要用爪子挠你,你还是会忍不住对他好。”宋决明说,“有的人看见猫就是走不动路,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还去跟一只猫争风吃醋?”   崔正谦愣了下。   本来故意当着仲钦的面问这个话题,是因为下午跟仲钦开了一些有点过分的玩笑。   当时就是图嘴快,没想太多,后来考虑到仲钦这人表面大大咧咧实际上内心敏感,怕他私底下又胡思乱想然后疏远自己,崔正谦才想通过宋决明的嘴来解释一下自己纯洁的父爱之情。   没想到宋决明没用以前在自己面前的那套说辞,而是换了个新的比喻。   崔正谦下意识觉得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事发突然,他一时没来得及深想,脱口问道:“那你会对我的猫爱屋及乌吗?”   宋决明淡笑:“我最多不打死他。”   “……”仲钦扭头,“你俩非要当着我的面编排我,是吗?”   “不过是希望某只猫认清自己的身份,”宋决明敛住笑意,轻飘飘瞥过来,“不要动不动挠伤主人。”   “……”   恰好抵达目的地,车停了下来,仲钦提着箱子下去,扒着车门道:“宋决明,我是低贱,也不至于连个人都不是。”   说完,他用力将车门一推,招呼也没打,转身就走。   这是真生气了。   崔正谦和他斗嘴那么多次,每次生气都是意思意思做做戏,还从没来过真的,一时有些着急,起身想追上去哄人,被宋决明拽住:“慌什么。”   “你有病啊!”崔正谦回头吼他,“干嘛说得那么狠?!”   宋决明将人拽回来坐下,吩咐司机开车,才道:“不是你想把他推去别人身边?”   崔正谦张了张嘴:“那也不用……”   “办法很简单,只是你不忍心用。”宋决明冷淡地说,“让他孤立无援,他自然知道找谁取暖。”   “……不对,你错了。”半晌,崔正谦低低道,“你以为他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其实他是只披着羊皮的孤狼,他宁愿自己冻死,也不会去找人取暖。决明,我跟你打赌,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逼他,你的办法不会奏效。”   宋决明其实并不关心仲钦如何,只问:“你想怎样?”   “找个时间……”崔正谦深吸一口气,“我会去和季舒远谈谈。”   “早就告诉过你,”宋决明说,“养狗更省心。”   “宋决明,”崔正谦瞪着他,“我最后警告你,仲钦是个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行吧,我们崔总叱咤商场这么多年,没想到依然保有善心。”宋决明握住他的手腕,“我就喜欢你这颗善心。”   “可不么,”崔正谦转开脸,“因为宋总没有心,所以才总是贪恋别人的。”   “你说得对,我就是贪恋你的善心。”宋决明不以为耻道,“如果我是你,不听话的猫就打断腿关在笼子里。”   崔正谦嗤笑:“不听话的老婆也打断腿关家里?”   宋决明好像很喜欢他这样说话,闻言露出个真切的笑容:“老婆和猫怎能相提并论。”   “……滚。”   崔正谦抽出手,拿起电话给仲钦发消息。   手指戳到一半,他突然又顿住了。   其实从某种层面而言,宋决明说的话并没有错。   他对仲钦,可能确实有点像养猫的心态。   宋决明认为这只猫养不熟,所以打心眼里不太喜欢仲钦。   但是崔正谦知道,这猫只是流浪太久,所以见谁都咬。   不是凶狠,是害怕。   起初他是觉得这猫漂亮才捡回来养,时间久了,便觉得它不仅仅是猫,也是亲人。   而这只猫虽然一开始不肯近人,见谁都防备,但并不是白眼猫,逢年过节,或者看见他受伤,这只猫也是会黏人的,偶尔心情好了,它还愿意敞开肚皮让人撸。   崔正谦原本觉得现状就挺好,然而宋决明的存在令他逐渐意识到,人猫不同类,他能从宋决明那里得到的慰藉,猫并不能从任何人身上得到。   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己放在和猫同等的位置,就像宋决明那样。   而他自己,即便趴在地上与猫说话,在猫的眼里,他依然是个危险的庞然大物。   当年初识的时候用了不正确的办法,在仲钦心底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所以不论后来他对仲钦有多好,不论他们的关系有多么亲密,仲钦也不可能真正敞开心扉和他结交。   这只猫就是惧怕所有人类。   后来它自己主动接触外人,崔正谦挑剔地审视了一段时间,觉得这个“外人”其实还行,反正也挑不到更好的了。   虽然舍不得,但是猫能在“外人”那里活得更舒适,还能养养那一身的毛病。   只要猫活着,他就能偶尔去瞧一瞧,撸撸毛,总比让它在窝里恐惧至死要好。   只是不知道“外人”怎么想,所以崔正谦决定送猫之前有必要再跟那人聊聊。   毕竟猫还是猫,不会主动开口跟人聊。   飞机跨越千里落地,将“猫”带到了最令它安心的“外人”身边。   先前面对“宋魔王”时竖起的汗毛都乖顺地收敛起来,仲钦上车看见季舒远的脸,心里委屈都像找到了发泄的口子,争先恐后地漫出来,激得他眼圈立刻红了。   当时听了宋决明的话只觉得生气,这会儿看见季舒远,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难过。   毕竟一直以来,他虽知道地位不平等,嘴里也经常胡言乱语,但打心底里自以为是个人——谁知道在人家眼里他只是个讨人欢心的小畜生。   两个助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路上看见仲钦面色不善,田杰试探地问了下,没得到回答,便没敢再问。   这会儿看见季舒远,两人好像也终于找到什么依靠一般松了口气。   季舒远坐在车厢最后排,握着仲钦的手将人拉进怀里,看见他眼尾有润意,嘴唇蹭过去亲了亲,低声问:“谁欺负你了?”   仲钦立刻绷不住,怕丢人,将脸埋进他颈窝,缓了好一阵才说:“一个混蛋。”   季舒远摸了摸他的头发:“谁?”   “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仲钦小声道,“威胁要把我耳朵割掉的混蛋。”   前面三个助理没回头,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季舒远目光往前一掠,抬手捂住仲钦的耳朵,只露出一条小缝,凑近问道:“怎么欺负你的?”   这动作分明是欲盖弥彰,两只手而已,什么声音都挡不住,但不知怎么的,仲钦莫名有了几分安全感,说话声音比先前稳了一些,还有心思添油加醋:“他骂我是个畜生。”   “……”季舒远皱眉,“为什么骂你?”   “不知道。”仲钦说着就来气,“又没招惹他,莫名其妙……”   季舒远搂着他:“拍摄结束约他见一面,我帮你骂回来,嗯?”   “……”   拍摄结束他们也就结束了,还有什么理由让对方帮自己找场子呢?   仲钦心里更难过了。   他抬头看向季舒远,手指眷恋地顺着对方眉眼滑下去,最后落在唇上。   冲动上脑,仲钦没顾及车内还有别人,主动靠近,亲了下季舒远的唇角,继而重新软下去,靠在他胸前听里面震动的心跳声,轻轻摇头道:“算了,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季舒远没说话。   他沉默地捡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大衣,扶着仲钦的腰让他面向自己坐在腿上,随后展开大衣将两个人都挡在后方,垂首用力咬住了仲钦的唇。   这边气候比较冷,傍晚时还下起了雪。   仲钦从机场出来被风雪吹了一脸,虽然这会儿车里有暖气,但他还没缓过来,身上一片冰凉,口中也是冷的。   季舒远将自己的温度渡过去,很快搅得他头昏脑涨,舌尖也开始发烫。   “……唔。”   理智即将失控时,仲钦想起车内不仅有他们两人,连忙伸手将季舒远推出去,咬唇忍住了涌在喉间欲出的声音。   季舒远眸色很深,情难自禁地再次垂首,将他唇上晶亮的湿润舔干。   仲钦心里满得快溢出来,倾身抱住他。   季舒远放下大衣,顺势搭在他肩上,搂着腰将人往怀中按了按,下巴抵在他头顶,用侧脸摩挲他的头发。   两人之后一直保持着安静,没再说一句话。   仲钦趴了会儿觉得腰疼,还是换回以前的老姿势,侧坐在腿上靠着他的肩。   山路崎岖,车子摇摇晃晃,摇得他又蔓生出困意,不知不觉睡过去,醒来已经抵达片场。   这会儿时间比较晚,外面太冷,其他人都已经回到房间里,没人看见他们其中一位男主角竟然是被另一位男主抱着下车的。   仲钦出发之前洗过澡,片场条件有限,再加上冷风彻骨,便只简单洗漱了一下,被季舒远带进他们那间板房。   屋里加上他们目前只有四个人,其他几位演员要明天才到。   两人进去的时候里面灯都没开,估计另外两位演员已经睡下了。   季舒远便也懒得开灯,和仲钦轻手轻脚地走到最里面那张床前,没等仲钦反应,他就直接将仲钦举了起来,把人放在上铺。   因为黑暗,仲钦什么都看不见,还没来得及恐惧,人已经稳稳当当地落进了柔软的被窝。   剧组肯定不可能这么周到地帮每个人铺床,所以这只能是季舒远做的。   仲钦四处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被子有两床,都是鹅绒的,又厚又软又轻,底下垫絮也很厚,完全感觉不到床板的硬度。   他自己都不见得能有这么细心。   ——在这之前,他甚至压根儿没想到还得自己带这些东西。   剧组没有在群里发消息提醒,应该是有准备好这些,但统一发送的东西不会有这么好质量。   下铺传来轻微的动静,应该是季舒远也躺上了床。   仲钦脱掉衣服叠好,躺进被窝,辗转反侧,怎么都不能满足。   趁着黑暗,他悄悄挪到床边,大胆地将一只手臂垂了下去。   很快便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紧接着,他指尖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应该是季舒远的唇。   仲钦瞬间觉得那热度好像一路蔓延到了心脏,蒸得他胸腔发烫。   不由自主地,他蜷了下手指,随后往旁边挪动,摸到了季舒远的脸。   屋内开了空调,但被子外面依然很冷,仲钦指尖恋恋不舍地在季舒远脸上逗留许久,正想缩回手,突然感觉床铺动了动,好像是季舒远下了床。   他微微撑起上身,还没发问,腰间蓦地一紧,紧接着天旋地转,再回过神,他已经躺在了下铺。   仲钦瞪大眼睛,看见季舒远也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温暖的怀罩住了他。   “你怎么……”仲钦用气音道,“会被发现的……”   “等你睡着我就上去。”季舒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别怕。”   仲钦抿紧唇,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拱了拱。   季舒远察觉到这人今天格外温顺,心里也跟着塌得厉害,用力搂住他,垂首吻他的额,温声道:“晚安,卷卷。”   这种话仲钦以前一般懒得回,最多也说个“晚安”,今天却抬起头亲了亲季舒远的下巴,学着他的语气说:“晚安哥哥。”   “……”   季舒远被他叫得立刻起了反应。   本来就打算醒着陪他,这下可真是彻底睡不着了。   仲钦倒是很快就进入深眠。   可能是因为以前那么多年一直很难休息好,所以他总是非常疲倦,平时化个妆都能睡着,更别说在季舒远怀里,每次他都能迅速入眠。   半个小时后,听见仲钦均匀的呼吸,季舒远心里想着自己应该现在转移到上铺,身体上却没立刻行动,又贪留了半小时才退出被窝。   虽然是陌生又简陋的地方,但仲钦难得睡了个好觉。   只是到第二天晚上就没这种好事了,因为屋里人已经到齐,他不敢在八个人眼皮子底下和季舒远“暗度陈仓”。   好在想到对方就在自己床下,中间只隔着一张薄薄的床板,如果认真听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所以后面的时间仲钦睡得也还算不错。   一个月后,拍摄结束,两位主角前后脚杀青,仲钦稍早两天,留下来等剧组杀青后一起吃了顿饭,才踏上返程。   他和季舒远目的地一样,都得回首都,所以定了同一趟航班。   这次两人不必偷偷摸摸,一路从机场同进同出,自然有数不清的同框照片和视频,传到网上,又是cp粉过节的好日子。   因为平时粮实在太少了,就连上次采访也只有照片没有视频,所以这次看见活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cp粉都快疯了,一度将cp超话顶到了第一,热度直到第二天才逐渐冷却。   这种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仲钦干脆趁机邀请季舒远一块儿在外面吃了顿饭,随后才各回各家。   在他心里,现在两人分手炮也打了、分手饭也吃了,关系算是尘埃落定,彻底断绝了,所以回家以后再也没主动跟季舒远联系过。   冯琴知道他出戏比较慢,提前空出了三个月时间让他休息,这期间只有一些简单的封面广告拍摄等零散的工作,唯一耗时比较长的就是提前接下的一档慢综艺节目。   杀青时距离综艺录制还有两周,仲钦回家以后过着轻松而规律的日子,每天早上会起床锻炼,然后学习乐理、练歌练舞,到傍晚时研究一两部电影,偶尔手痒就请人来家里做一顿大餐。   身体健康/生活规律情绪稳定,表面看起来他一点毛病也没有,周围人却日益担忧起来。   一开始没什么,冯琴起初每天会抽时间过来探望他,助理也会轮流过来守夜,崔正谦有空过来坐一坐,都觉得仲钦这次出戏好像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困难。   其实签约星朗后仲钦这是第一次演戏,冯琴自他签约后才开始跟,并不知道他以前的状态,而崔正谦虽在以前就认识仲钦,但能那时候能与仲钦见面的时间不多,只有一次在他拍摄刚结束时碰见他,感觉他情绪不太对。   众人正儿八经得知仲钦出戏困难,还是从田杰和仲芳菲那里听说的。   两人一路陪伴仲钦走过来,亲眼见识到那些场面,才能有深刻体会。   仲钦难以出戏这件事,如果不是日夜陪在身边的人,其实很难看出来。   因为他表面接人待物没有什么大问题,接受采访也能谈笑自如,但那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是多年的习惯令他不需要思考也能做出完美反应,可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在人少的时候,尤其是只有他自己独自待着的时候,他会突然陷入某种分不清现实的境地,整个人的状态仿佛梦游一般,很容易遭受危险。   这种情况在拍摄期间还不严重,真正开始严重,反倒是他杀青以后。   田杰说,对于仲钦而言,每一个饰演过的角色都仿佛他人格的一部分,要他彻底割舍这一部分,对他而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剧组里他还没感受到离别,等到脱离剧组,他的潜意识就会开始抗拒,仿佛是那一小部分人格的垂死挣扎。   冯琴原本以为这话是田杰夸大其词,直到杀青后一周的某个傍晚,毛启瑞突然给她打电话,说仲钦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到仲钦家里时两个助理都在,连崔正谦也从工作中抽身,急急忙忙地开车过去。   屋内冷得像冰窟。   寒冬腊月,仲钦不顾阻止,将每扇窗都大打开。   纷乱的雪花和冷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他身上仅穿了件薄薄的睡衣,却完全感受不到冷,两只脚冻得通红他也没觉得难受,只迎风站在窗前,呆呆地往外面看。   冯琴扭头问:“这是哪场戏?”   “没有哪场。”田杰摇头说,“他是陷在角色里,不是陷在某一场戏里。”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田杰说,“只能等他自己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别让他有危险就行。”   “这么严重……没找个医生看看?”   “看过了。”田杰答道,“医生说这个情况有点类似人格分裂,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其实大部分有天赋的演员都会有点类似的症状,只是他……他从小太孤独了,没什么朋友,缺乏与周围世界的交流沟通,所以更容易胡思乱想,情况会格外严重。以前我们各种办法都试过,但效果都不太明显,医生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演戏。”   冯琴拧眉:“早知道就不该……”   “他自己要演谁也拦不住。”田杰说,“而且……其实以前情况比现在好一点,这次可能是剧本角色塑造得太好了,梁导完美主义,每次拍摄场景也特别还原,别说他了,我看了都入戏……”   “行了,现在说这些没用。”崔正谦问,“试过强行阻止他么?”   田杰:“试过,但他会挣扎……”   “挣扎又怎么了?懂不懂什么叫‘强行’啊?”崔正谦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你这老妈子怎么比我还心软,以后可千万别生小孩儿,能被你养废。”   说着他从沙发上拎起毛毯,往仲钦身上一裹,直接把人扛起来抱进了卧室。   期间仲钦完全没有反抗。   崔正谦拉过被子盖住他,转头朝田杰摊手:“这不很容易么?”   田杰辩解道:“因为这次这个角色比较丧……”   “你再这么惯着他我就要考虑换助理了。”崔正谦哼声道,“年纪也不大,怎么比我奶奶还能惯小孩儿。”   毛启瑞忙前忙后地将窗户全关上,又调了下暖气温度,回到卧室时,仲钦已经有了点反应。   冯琴一看他动了,立马问:“饿不饿?吃点东西?”   仲钦缓慢地蜷起身子,摇了摇头。   “那你……”   “我想他。”仲钦将脸也埋进被子,小声地喃喃道,“我想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1 22:25:45~2021-10-23 18:2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 5瓶;小杨睡着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今天可不可以是个美梦?”   冯琴没反应过来:“想谁?”   “还能有谁?”崔正谦不悦地啧了一声,找到仲钦的手机塞在他眼前,“想就去找他。”   仲钦盯着手机看了许久,随后拉起被子罩住脸,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点失真:“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怎么不管你?”崔正谦一把拉下被子,“一整天不吃饭,你还真想当神仙呢?”   仲钦没看他,垂着眼睛道:“毛毛,去把中午的粥热一下。”   听见他愿意吃东西,毛启瑞高兴地应了一声,正要跑开,被崔正谦揪住领子:“热什么热。”   他拎着仲钦的胳膊拽了拽:“起来,出去吃点新鲜的。”   仲钦摇头:“我就吃中午……”   “你要是不听话,”崔正谦打断他,“我就把季舒远叫过来伺候你。”   这威胁果然有用,仲钦立刻反抓住他的手:“你别叫他。”   “怎么,不是说想得厉害?”崔正谦哼声道,“他这会儿就算是在地球另一边,赶回来也就一两天的事儿。又不是古代,用得着你在这儿犯相思病?”   “……我没犯相思病,只是出不了戏,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都不是我本意。”仲钦松开他,“我和季舒远是之前就说好的,杀青之后各自回归正常生活,互不干涉……所以你们都不要去麻烦别人。”   冯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没出口。   还是崔正谦沉不住气,开口就骂:“说好个头!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平时看着还挺机灵的,一到这事情上面就犯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法条出了问题都能改,怎么,就你们这约定是金科玉律改不得?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在一起天经地义,我真想不通这到底是有什么好纠结的?!”   周围几个人都深以为然,毛启瑞甚至忍不住偷偷点了点头。   只有仲钦无动于衷、油盐不进,脸上表情和这寒冬一样没有温度:“你说错了。我没有喜欢他,他也没有喜欢我。”   “……”崔正谦毛了,“那你他妈在这儿哭丧给谁看?!”   仲钦对他不准确的用词不太满意,皱眉瞥他一眼,语气却仍然平静:“我说过了,我只是没出戏,有任何情感都并非我本意。”   “你……”   崔正谦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以前仲钦没演过情感戏,所以他其实也摸不准仲钦这话会不会是真的,半晌,他只想到从季舒远身上找突破口:“那他呢?你就不管了?”   “管什么?”仲钦疑惑地问,“他说过他是很好出戏的那一类演员——难道这次例外了?”   “……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水倒掉?!”崔正谦狠狠点了下他的额头,“我是说他喜欢你怎么办?”   “他不喜欢我。”仲钦说,“这个约定一开始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崔正谦震惊道,“他这么混账?!”   “哪里混账?我也认同他的说法。”仲钦说,“这是我们一起做出的决定。”   “那也是很早之前的决定了!”崔正谦几乎是吼着问,“要是他现在后悔了呢?!要是他就是喜欢上你了呢?!”   “不会,他从来没这么说过。”顿了顿,仲钦道,“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能继续纠缠他。”   “为什么?!”崔正谦觉得他的脑回路真的不可理喻,“怎么就纠缠了?!”   “因为我出戏后肯定就不喜欢他了。”仲钦说,“就算现在继续和他保持关系,以后也迟早会分——如果他真的喜欢我,这对他来说就太残忍了。两个人在一起越久,以后分开就会越困难,痛苦也会更多,不如就按照约定,及时止损。”   “你怎么知道你出戏后一定不喜欢他?”   仲钦不赞同地看向崔正谦:“难道我要用他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性吗?”   “万一他愿意赌呢?”   “我不愿意。”仲钦说,“我不想让自己愧疚。”   “……”   崔正谦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了,沉默许久才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确实挺自私。”   仲钦手指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反驳。   “又自私又胆小。”崔正谦说,“你怕愧疚,你不敢面对,所以你甚至没问过他。”   言罢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听见仲钦很轻地说:“他也没有问我。”   崔正谦脚步一顿。   “既然如此,难道不是默认要坚守当初的约定吗?”仲钦艰难忍住喉咙里的胀痛,声音却仍然有些哽咽,“我做错什么了?”   崔正谦瞬间后悔刚才的重话,回身想哄他两句:“仲……”   “崔总,”仲钦打断他,“出戏之前我都不想看见你了……你说的每句话……都让我特别难受……”   “……”   崔正谦现在岂止是后悔,简直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巴掌。   田杰在旁边早就心疼得不行了,一直忍着没出声,还以为崔总会有什么好办法,没想到竟然是雪上加霜。   于是他当即转身把崔正谦往外面推:“就听他的吧,这段时间您就别过来刺激他了……”   崔正谦从来没这么憋屈过:“我……草!”   打发了崔总,田杰又回来拽冯琴——这位也是个狠心的主儿,还是趁早送走。   之后屋里只留下两个助理,田杰让毛启瑞去热中午的粥,又去把毛毯拿来搭在仲钦肩上,温声问:“一会儿打算做什么?看电影还是……”   “杰哥。”仲钦扯了扯毛毯,抬起头冲他露出个笑容,“你回去休息吧,从昨天到今天白天守了我一天一夜了。有毛毛在这儿,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田杰拧眉:“他管不住你……”   “你也管不住。”仲钦叹了口气,“老妈子,赶紧走吧。”   “那我去客房休息。”田杰退让道,“正好,天这么冷,我懒得两边跑。”   仲钦没再坚持,点点头说:“行,那你快去睡。”   田杰正要答应,听见毛启瑞在外边喊饭热好了,便盯着仲钦出去,陪他一块儿吃了晚饭才回房休息。   仲钦这会儿表面看起来正常,情绪却仍然保持低落,只要一安静下来,就满脑子都盘旋着施淮安在未央宫独行时唱的那首小调。   戏已经结束了,但施淮安下定决心要自行了断时的心境仍然像雾霾一样徘徊不散,仲钦明知道这是属于另一个角色的情感,却怎么也无法从中抽离。   他游魂似的从客厅荡到卧室,又从卧室荡到阳台。   毛启瑞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既不敢阻止,也不敢错眼半秒。   仲钦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令人担心,他也不想这么令人担心,可他就是做不到。   如果不这样到处游荡,他就会痛苦得想要把心掏出来。   那种五脏六腑绞成一团般的感觉让他实在无法安静地待在某一处,更无法入睡。   所以他才会想吹冷风,想脱掉鞋挨着冰冷的地面。   只有这种刺骨的寒冷能稍微转移一点他的注意力,让他的头不那么疼痛,让他脑子里不那么分裂,让他可以不去关注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的别扭。   ……如果季舒远在就好了。   季舒远的怀怀抱是天底下最坚实的壁垒,每次藏在那里,他就觉得自己可以逃避一切。   他还可以和季舒远接吻,可以做.爱,可以有很多更加激烈的方式帮助他摆脱这种痛苦。   但他只能想想。   他不能真的那么无耻,把季舒远当成一个发泄的工具。   ——虽然他其实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   所以他更加不能主动去找那个人。   崔正谦不懂。   没有人知道他每次依靠季舒远发泄情绪的时候有多么愧疚自责,即便季舒远自己愿意,他也没办法真的心安理得。   每一次被季舒远照顾,每一次被对方或温柔或耐心地哄,他都觉得十分愧疚。   他想不通别人凭什么要对他好。   他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对他好。   他从来不喜欢这种单方面接受的关系,因为那种关系一定很不稳定。   连亲妈都不会毫无理由地对他好,别人又凭什么呢?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如果表面看不出对方的图谋是什么,那一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代价。   所以但凡遇到看不清缘故的“好”,仲钦都会努力将这种关系转变为利益关系。   比如田杰对他好,他就开很高的工资,甚至帮助对方在首都安家,给对方买房买车,替对方赡养父母。   比如崔正谦对他好,他就拼命接通告赚钱,对别家公司抛来的橄榄枝视而不见,心甘情愿以当初的低价继续留在星朗卖命。   ……可是季舒远和他能有什么利益关系?   在剧组的时候,他们可以为了帮助对方入戏、为了更好地诠释电影而保持交往。   离开剧组,这种理由就说不通了。   仲钦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甚至想编出什么理由骗过自己也做不到。   季舒远好像并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若真要说,可能对方只会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但这是仲钦唯一反感用来交易的东西。   他愿意和对方互相取悦,但绝对不愿意将它变成一种交易。   若非如此,四年前面对崔正谦时他就早该屈服了。   可是……没有季舒远,他要怎么熬过眼下的痛苦呢?   太奇怪了,明明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人熬过来的。   起初他的身边连田杰都没有,不也照样熬过来了吗?   那时候怎么就没现在这么难熬呢?   他果然越来越软弱了。   因为那时候没有退路,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走。   现在却总想要回头逃跑。   但凡有一丁点疼痛,他就非常、非常想钻到季舒远的怀里诉苦。   “……”   毛启瑞抱着被仲钦拒绝不知多少次的毛毯,面色复杂地听他在冷风中喃喃。   原本还以为仲钦是在念剧里的台词,后面他悄悄凑近去听,才知道仲钦念的是“好想他”。   他几次忍不住想要给影帝发消息,又怕仲钦清醒过来知道后冲自己发火。   ——谈个恋爱也太他妈难了吧?明明两人也没太多阻碍,怎么就这么虐恋情深了呢?   母胎单身的毛启瑞百思不得其解,内心不停抓狂,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都要万年皆空立地成佛了。   好在,事情没多久终于出现了转机。   起因是崔正谦从仲钦家里离开后,隔天就约季舒远见了个面。   由于季舒远不像仲钦那样需要专门花时间出戏,工作堆积得很满,自从杀青以后每天都从早忙到晚,当天也是半夜才抽出时间来见崔正谦。   这个点外面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崔正谦干脆将地点定在自己家里。   于是宋决明将出差时间延后了一天,陪他一块儿在家里等人。   崔正谦觉得宋决明这个做法有点侮辱人,质问道:“难道你担心我会和季舒远搞在一起?”   “我当然相信你。”宋决明说,“我只是不信任一个陌生人。”   “……得了吧,人家连仲钦那种极品都睡过了,还能看得上我?”   宋决明不置可否道:“只是以防万一。”   “草。”崔正谦骂了一声,“你也觉得仲钦是极品。”   “不可否认是只漂亮的小猫。”宋决明道,“但一个人不会对猫有什么想法。”   “……”崔正谦抬手指着书房,“滚进去。”   正好门口传来按铃声,宋决明只是想保证老婆安全,并不关心他们的对话,便依言起身去了书房。   崔正谦整理好表情,过去给来访者打开门。   季舒远不知从哪里过来,身上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崔正谦上下打量他几眼,试探地问:“刚从外地赶回来?”   “国外有些工作,刚下飞机。”季舒远站在外边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开门见山地说,“想必崔总找我一定事关仲钦,他怎么了?”   “进来说吧。”崔正谦侧身,“在这儿杵着也不是个事儿。”   季舒远犹豫两秒,颔首进了屋。   崔正谦将人领进茶室,躬身倒了两杯水:“时间太晚,就不喝茶了——请坐。”   季舒远在他对面坐下。   桌子挺宽,两人距离隔得不算近,说话声音也得稍微大一些。   崔正谦其实挺烦这样装腔作势,尤其他心里早就把季舒远当成“女婿”了,本来是打算直接坐在客厅沙发上谈的。   但季舒远一副陌生又疏远的模样,让他感觉好像是在进行商业谈判,下意识就这么端着了。   “崔总有话可以直说。”   季舒远礼貌性地端起杯盏抿了一下,实际上连嘴唇都没湿。   他仿佛不想在这儿多留,坐在这儿只是因为关心一件事:“仲钦怎么了?”   “你放心,他没怎么。”崔正谦说,“我今天找你来,只是想跟你讲讲有关他的事。”   季舒远立即蹙眉:“不需要。”   “我知道,以季影帝的人品,除非仲钦自己开口,否则你不可能主动探究他的事情。”崔正谦审视般地看着对方,“但很多时候完全遵从他本人的意愿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是仲钦这种容易走极端的性格,你觉得呢?”   “我有自己的考量。”季舒远说着就要起身,“不劳崔总挂心。”   “你什么都不了解,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考量对不对呢?”崔正谦抬起头盯着他,“仲钦确实暂时没出事,但我不能保证他未来有没有事,否则我何必来找你。”   沉默片刻,季舒远重新坐下来:“所以我刚刚就说过,崔总有事可以直说。”   “行吧。”崔正谦原本也没打算跟他绕弯子,简单说了下仲钦目前的情况,又道,“他的成长环境,就算我不说,估计你也能想得到,一个童星,每天被他妈带着满世界跑,学校就是挂个名,一学期也去不了几次,别说交朋友,三年下来他可能连人都不认识几个。   “至于圈内的……圈内小孩儿能见面都是因为工作,私底下有没有联系得看父母之间的关系,仲钦母亲情商低,人缘不好,在圈内得罪的人一大堆,朋友却是真没几个,所以仲钦很少有机会跟别的小童星一块儿玩——当然他通告一直很满,说起来也根本没时间玩。   “后来名声不太好,工作倒是跟着减少了些,但他性格已经定下来,你也瞧见了,就那么副死样子,他自己不愿意真心待别人,别人就算真心待他他也不信,现在他难得愿意主动接近谁,所以……”   “崔总说这些,是担心我辜负他?”季舒远没什么表情道,“你多虑了。”   “没……”崔正谦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才继续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季舒远冷声道:“我说过,我有我的考量。”   “你别光考量了你倒是行动啊!”崔正谦急道,“人都这样了你就忍心在旁边看着?”   “我之前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季舒远说,“无论如何,多谢崔总告知这一点。”   说着他再次站起身:“我现在就过去。”   “哎呀你急什么!”崔正谦摆手示意他坐,“刚助理发消息说他已经睡着了,你这会儿过去又得把人吵醒!”   “……”季舒远耐着性子问,“崔总还有什么话说?”   “就是跟你聊聊他的问题啊。”崔正谦啧了声,“仲钦那性格肯定不会主动跟你说,我送上门来给你提示,你还不乐意了?”   考虑两秒,季舒远应道:“洗耳恭听。”   “……两个人都这么急性子,真不知道你俩怎么能好……”崔正谦叹了口气,“你和仲钦在一起时间不短,有件最棘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他睡觉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会醒一下,但其实没有完全醒。   “你知道人有的时候,在半夜感觉到冷了,热了,或者说翻个身什么的,都会短暂性的有一些朦胧的意识,仲钦那个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状态,但他就会借着这个状态,感受一下身边有没有人,如果没有人,他就会彻底惊醒,而且会有些心悸,有时候还会直接起床,神经质地在屋里面到处查看,然后就站在窗边发愣,之后也很难再次入睡。不过如果身边有人的话,他就能放心地重新睡过去,中间也就假醒那么一下,不会影响睡眠。”   季舒远点头:“我知道。”   别的诸如仲钦在他身边其实情况没这么严重之类的话他并不打算多说,毕竟崔正谦只是个外人,没必要知道。   之后崔正谦又将仲钦其他几个毛病挨着说了一遍,包括他厌恶某种烧焦气味的事情,季舒远大体都已经了解。   比起已知的事情,他更想从崔正谦这里听见原因,可惜崔正谦所知的东西似乎还没有田杰多。   季舒远愈发没有耐心,正想离开,忽闻崔正谦道:“我早该猜到他会喜欢你。”   这个话题搔到了季舒远的痒处,于是他决定再多忍耐几分钟。   “他可能一开始就对你有好感。”崔正谦说,“其实以前我经常在他面前提起你,但那会儿他对你还没太多兴趣,直到第一次试镜遇见你之后,他聊天时偶然提起,说你是个圣人。”   这话季舒远也听见仲钦当面说过,所以并不显得惊讶。   “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不喜欢你,故意嘲讽你。”崔正谦有些感慨地说,“现在才知道,他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我早该想到,他既然不喜欢任何人,那就只能喜欢不像人类的人,越是看起来绝情绝欲的,他就越喜欢。他见得太多,害怕别人对他表现出欲.望,害怕别人带着目的靠近他,所以偶然遇上个你这样照面就批评他的,他反而觉得新奇。”   季舒远垂下眼,心道,那他可真是看走眼了,自己分明也并不磊落。   “他总说自己讨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崔正谦看向季舒远,幽幽道,“希望他这句话是对的吧。”   “嗯。”   季舒远在别人面前没那么多话,见崔正谦似乎没什么要继续交代的,便起身告辞。   他将外套抱在臂弯里,人已经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对了,请问——”   季舒远想起仲钦对那个人的称呼,但不知道那人全名,便只好照着唤道:“明哥,在吗?”   崔正谦一愣,没想到他俩竟然认识:“你找他做什么?”   季舒远:“有点私仇需要解决。”   嘴上说有仇,表情却相当礼貌友好。   崔正谦满头雾水:“你和他能有什么私仇?”   季舒远并不解释,只问:“在吗?”   既然是仇,崔正谦肯定不可能说实话:“不在。”   然而他刚说完,不远处蓦地传来一个声音道:“在。”   这边两人同时看过去。   “出来喝水,正好听你们提到我——这位……”顿了顿,宋决明打量着季舒远,“我好像并不认识你,请问我们有什么私仇?”   “我们有必要打一架。”季舒远仍然不解释,说话直来直去,“如果您不太会打架,那么您很可能被我单方面殴打。”   “……”   这愣头青大块头……   崔正谦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宋决明面前,怒目瞪过去:“季舒远!你到底要干吗?!”   身后宋决明却很感兴趣似的勾起了唇:“这就是你为仲钦挑选的对象?行,你家小猫的对象,我可以奉陪。”   “……”崔正谦猛地扭头,“你有病?”   “我也挺久没放松过了。”宋决明朝季舒远一抬下巴,“地下有个拳击室。”   “……幼不幼稚啊你俩?”崔正谦无语,“真就男人至死是少年呗?”   然而两人谁也没理会他的话,径直去了地下一层。   崔正谦感觉这两人都疯癫癫的,怕真弄出什么意外,特地给宋决明入股的那家私立医院打了个电话,让留一辆救护车待命,然后匆匆跟去地下室观战。   他对拳击不是很懂,就看见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似乎都没讨到什么好。   只是季舒远长得实在过于高大,看起来更加骇人。   但如果换了仲钦在这儿,他可能会觉得宋决明更吓人,因为宋决明长得比较凶。   一场搏斗只持续了十多分钟,两人都没戴头盔,从擂台下来后,崔正谦看见季舒远脸上干干净净的,宋决明嘴角却有点淤红,顿时怒了,扭头质问季舒远:“你怎么打脸?!他都没打你的脸!”   “崔总可能有点误解,”季舒远平静地说,“我是在报仇,不是陪练。”   “没事,小伤。”宋决明反倒大度,摆摆手说,“不是我没打脸,是他自己躲过去了。”   听见他这么说,崔正谦顿时放下心来,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宋总,我这可是第一次看见您挂彩。”   “嗯,他挺厉害。”宋决明赞赏地对季舒远点了点头,“没少练。”   崔正谦走近去仔细看了看宋决明的伤,脸上这个还算小的,身上伤更多,但好在都并不严重。   “还好没毁容,不然我就不要你了。”数落完这一个,崔正谦又回头警告另外一个,“季影帝这套功夫最好还是不要用在仲钦身上,他娇贵得很,折腾坏了你赔不起。”   季舒远仍是那副冷淡做派:“不劳崔总挂心。”   “是,我就是爱多管闲事。”崔正谦一人扔了一根帕子过去,嫌弃地说,“赶紧擦擦,臭死了。”   季舒远摘下手套,接过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侧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宋决明,突兀地开口道:   “如果非要说,他只会是我的猫,面对别人,他至少是人,更可能是主子。我并不关心这位……”   季舒远用宋决明先前打量自己时的轻蔑眼神回敬:“不论您有什么样的背景,都只有一条命——畜生也只有一条命。”   “怎么,”宋决明动作一顿,“那小东西跟你告状说我骂他是个畜生?”   季舒远不喜欢他对仲钦的称呼,皱了皱眉,并没答话。   宋决明笑起来:“……真有意思,你是在威胁我?”   季舒远深深看他一眼,仿佛不打算再跟他说话,擦完汗便将毛巾叠好放在旁边,冲崔正谦颔首示意道:“打扰了,告辞。”   “慢走。”   崔正谦侧身让出路,但并没送他。   待季舒远转过楼梯不见人影,宋决明脱掉上衣,走进旁边的淋浴室,就那么敞着门冲澡,一边对站在外面的崔正谦说:“你选的这个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善类。”   “我也没想到这人表面看着老实,占有欲居然这么强……”崔正谦惆怅道,“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去撸我的猫了?”   “如果你非常想,我勉强能帮你拖他半个小时。”   “不是吧,”崔正谦有些诧异,“他这么强?”   “都是狠招。”宋决明说,“当个区区小明星,可惜了,如果是在我手下……”   “得了吧。”崔正谦翻了个白眼,“他看起来像是能屈居人下的?”   “……嗯。”宋决明笑起来,“若是在我手下,他可能会带头造反。”   这边季舒远已经从别墅离开,上车后给司机报了仲钦家的地址。   中途他先把邓琪送到家,然后在车里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这会儿已经凌晨四点,如崔正谦所说,仲钦肯定已经睡着了,他过去反而打扰。   但季舒远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大概率熬不到天亮,干脆先过去等着。   到仲钦家楼下,他给两个助理发了消息,片刻后收到毛启瑞的回复,说仲钦刚醒了一次,还没睡着,让他赶紧上去。   季舒远于是让司机下班,自己从车库直接坐电梯上楼,到门口没按门铃,只轻轻敲了下门。   没多久,毛启瑞悄悄咪咪将门打开一条缝,看见是他,连忙开门让人进去,趁他换鞋的时候低声嘱咐:“钦哥不知道您过来了,他不让我们联系您,您一会儿可千万别……”   “嗯。”季舒远现在没耐心听别人说话,打断他道,“我是自己过来的,和你们没关系。”   “好。”毛启瑞松了口气,“钦哥在主卧,我就不进去了,您……”   话没说完,季舒远已经几步走进卧室,一把关上了门。   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的毛启瑞:“……”   卧室里,仲钦背对着门口,还以为是毛启瑞进来了,小声嘟囔道:“有点口渴……毛毛给我递下水。”   季舒远轻手轻脚地靠近,看见床头柜上就放着杯水,摸了摸是温热的,便一手扶起仲钦的脑袋,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   仲钦立刻察觉到不对,因为毛启瑞不可能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他睁开眼,黑暗中只能看见对方朦胧的轮廓,但因为实在太过熟悉,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季老师……”   “嗯。”季舒远捏了捏他后颈,声音里带着笑意,“听说你这几天犯相思病,想我想得吃不下饭?”   仲钦却并没回应他的玩笑。   他眼里全是湿润的水汽,痴痴地盯着这道轮廓看了许久,突然猛地揪住季舒远的衣裳扑了过来。   季舒远一时不察,手里水杯打翻在床上,很快浸湿一片。   冬夜寒冷,季舒远怕仲钦沾到湿气,连忙抱着人挪到床尾:“卷……”   “我最近每次梦到你都是噩梦……”仲钦紧紧抱着他,哽咽地说,“今天可不可以是个美梦?”   季舒远被他这状态弄得有些慌乱,扣着他的腰往怀里按,正要开口说这不是梦,便听他道:   “你每天都杀我……”   季舒远喉咙一哽。   “火太大了……”仲钦埋在他颈窝里,难过得声音都有些嘶哑,“烧得我好痛……”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真的好长!!!   -   感谢在2021-10-23 18:23:43~2021-10-24 19:4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豆豆豆豆巴豆 10瓶;w. 2瓶;长雪、小杨睡着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我真的,不能得到一个吻么?”   季舒远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文字才是最利的那把刀。   先前和宋决明打架时,被一拳撞进腹部他都没觉得疼,这会儿仲钦短短几句话却让他疼得呼吸都不畅。   “不是梦……”他生怕把人吹走似的屏住气息,吻着仲钦的耳朵道,“你没做梦,卷卷。”   仲钦显然不信,揽着他没说话。   季舒远索性也不再解释,摸到他背上有点凉,脱了外套将人裹住,随后抱着他开门出去。   客厅里灯光明亮。   乍然从黑暗中出来,仲钦眼睛有点受不住,条件反射地埋进了季舒远颈窝。   田杰可能听见了季舒远来时的动静,这会儿也已经起来,正和毛启瑞坐在沙发上小声聊天。   察觉卧室门被打开,两人齐齐回头。   “麻烦两位,”季舒远单手拖着仲钦,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床上被水打湿了,得全部换一下。”   “哦,好!”毛启瑞连忙起身,“我这就去换!”   季舒远将人抱去沙发上坐着,田杰立即拿了条厚毛毯过来盖在仲钦身上。   “这是……”见仲钦一直将脸埋在季舒远怀里,田杰压低声音问,“睡着了?”   “没有。”季舒远面对田杰时比对其他人更有耐心,闻言解释道,“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田杰叹了口气,没忍住说,“他……特别想您。”   “嗯。”季舒远紧了紧手臂,垂首亲吻仲钦的头发,低声道,“对不起。”   “早就想联系您来着,他非不让……”田杰说,“您也知道,他性格是有点别扭……麻烦您多担待。”   季舒远正要答话,耳朵上骤然感受到凉意——   仲钦抬手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耳朵,随后手落下去,挂在他肩上。   季舒远瞬间顾不了别的,抬起他的脸问:“回神了?”   “……嗯。”   仲钦两只手都撤了回去,将毛毯往上拉到下巴。   原本他还应该立刻从季舒远的怀抱中滚出去,但这里实在太舒服,他到底没舍得离开,也不敢看对方,只垂着眼帘问:“您怎么来了?”   “看看你。”季舒远道,“我最近工作多,才抽出身来,你……”   “不用解释。”仲钦打断他,声音很轻地说,“别解释。”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季舒远不论做什么都不必跟他解释。   若季舒远非要解释,他反倒会觉得无措。   于是没等对方开口,仲钦有些胆怯地补充道:“求你。”   “……”季舒远喉间哽了哽,“那我能说什么?”   仲钦抿了下唇:“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您就回去吧……抱歉,我家里只有一间客房,今晚人多,没办法招待您……”   季舒远沉眸看他:“谁说我没有别的事?”   旁边田杰意识到接下来的话自己可能不该听,便悄无声息地从这儿离开,到主卧关上门,和毛启瑞一块儿整理床铺。   仲钦听见季舒远说有事,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些,问道:“什么事?”   “小狐狸,你最近就只顾着伤春悲秋了么?”季舒远在他鼻尖上一勾,“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都忘干净了?”   仲钦愣住,总算愿意抬起眼睛和他对视:“我之前答应过你……啊,是请您在家里吃饭吗?”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半晌,仲钦摇头,“抱歉,我想不起来了。”   “不是答应过要帮我养一只小边牧?”季舒远笑道,“怎么,想赖账?”   “啊……啊!”仲钦从他怀里弹起来,“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现在我提醒你了。”   季舒远把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拿开,伸手将人拉过来,拽着毛毯给他缠了几圈,缠得他动弹不得,又不由分说地搂住他,以一种耳鬓厮磨的姿势跟他说话:“我已经联系过我那位朋友,如果你有空,明天——不,今天就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仲钦揪紧毛毯,“是您的狗,您选好了直接送过来就行。”   “不行。”季舒远道,“我说过要找人教你怎么养,到时候一起过去,顺便让卖家和我那位朋友教教你。”   “……”仲钦张了张嘴,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点头答应,“那好吧。”   “现在时间还早,你昨晚应该没休息好,我陪你再睡一觉?”季舒远说,“一会儿我跟朋友约个下午的时间。”   听见他说要陪自己,仲钦心里疯狂渴望,面上却坚定地摇头:“不用,我可以自己睡。”   “那我怎么办?”季舒远说,“我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刚从机场过来,这时候再往回家赶,我今天也不用睡了。”   “那……”仲钦犹豫地看了看沙发。   季舒远失笑:“真没良心,竟然想让我睡沙发?”   “不是……”仲钦说,“我睡沙发,您去睡我的……”   “仲钦。”季舒远耐心告罄,直言道,“即便你想避嫌,也不用到这地步。有些事情发生过就无法撤回,我们分明已经一起睡过半年,到现在还非要装模作样,是不是过于矫情?”   “……”   仲钦下意识想瞪他,又觉得自己现在没有立场对他发脾气,一时左右为难,急得眼睛发红。   季舒远转瞬认输,服软道:“是我缺个抱枕,求你赏赐,行不行?”   “……还是这么油。”   仲钦嘀咕两句,不算强硬地从他怀里挣开,细长的一条腿窸窸窣窣地从毛毯里探出去,脚尖试探地在地毯上点了点,似乎想就这么光着脚下地。   季舒远哪能由他,立刻握住脚踝将人拽过来:“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还能去哪儿?”仲钦看他一眼,“回去睡觉。”   季舒远心里终于大石落地,情难自禁地顺势俯身吻了下他的膝盖。   仲钦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抿着唇,吞了口唾沫,但到底没有收回腿。   “我得先去洗个澡,借用一下你的浴室,不介意吧?”季舒远抱起他,又凑在他颈边嗅了嗅,笑道,“还好,我们卷卷没被我熏臭。”   仲钦觉得痒,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你掉进下水道了吗……干嘛说自己臭。”   “刚出了身汗。”仿若不经意般,季舒远说,“和人打了一架。”   “和谁?”仲钦瞪大眼睛,立即就要扒开他的衣服查看,“受伤没有?”   “没——别碰我,身上脏。”待他不再往身上摸,季舒远才说,“和宋决明打了一架。”   “你……”仲钦想起什么,又惊又气又喜,“你怎么还真去找他了?!”   “嗯。”正好走到卧室门边,季舒远拧开门,“说好要给你报仇。”   “那你也不能去跟他打架啊!”仲钦急得不行,也没顾上屋里还有两个助理,一叠声道,“你不是保送名牌大学吗?那么聪明的脑袋就想不出别的办法?干吗要跑去跟他打架?你知不知道宋决明是……”   后边毛启瑞和田杰刚把床上整理好,见他们进来,两人连忙抱着换下的床单被褥出去,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仲钦这会儿完全注意不到别人,急得眼圈都红了,刚落到床上就又要去扒季舒远的衣服:“你肯定受伤了……宋决明是正儿八经练过的,你跟他打……”   他愤愤地在季舒远肩上捶了一下:“你怎么敢跑去跟他打!”   “我没输。”季舒远在他眼尾擦了一下,“我也没受伤,你别着急。”   “你还挺得意!”仲钦气道,“幼不幼稚啊你!多大人了还打架!”   “我想过。”季舒远说,“但是想来想去,别的法子都不够解气。”   仲钦瞪他片刻,退后半步道:“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季舒远二话不说脱掉上衣。   仲钦看见他前面确实没太多伤,只是腰侧有点红,又说:“转过去,背后。”   季舒远依言转身,露出后肩上的一道淤青。   “……”仲钦心疼地抬手抚了抚,“痛不痛?”   “别摸,脏。”季舒远耸耸肩道,“还行,没什么感觉。”   仲钦收回手:“快去洗澡吧,洗完出来涂药。”   “那得麻烦你帮忙。”季舒远侧首跟他讨价还价,“后面我涂不了。”   仲钦抬腿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赶紧滚去洗澡!”   盯着人进了浴室,仲钦穿好拖鞋出门,找到医药箱,打开看了看,里面正好有活血化瘀的药,便把说明书拿出来仔细阅读。   等他拎着药箱回房间,季舒远也正好裹着浴巾出来。   仲钦瞟一眼他沾着水珠的上半身,皱眉责道:“又不擦水。”   闻言,季舒远停在原地,伸手解开了浴巾。   “……季舒远!”仲钦别开头,“你要不要脸?!”   季舒远微微一顿,笑着道:“不是你让我擦水?”   “……你可以进浴室里擦!”   “有必要么?”季舒远一边擦水还一边朝他走了过来,“你什么没见过?”   “……”   擦完水,季舒远将浴巾叠好放在旁边,过来捡起仲钦掉在床上的毛毯围在身上,商量着问:“借一套你的睡衣?”   仲钦又瞪他一眼,去换衣间里找了套超大号的睡衣给他。   这套睡衣是品牌方送的,有好几个尺寸,最大这套他一直没穿过。   季舒远穿好睡衣,捏住仲钦的手腕将人拉近怀里,弯腰附在他耳边问:“你刚刚害羞是装的还是真的?”   “……”仲钦拧眉,“我没害羞。”   “哦,装的。”季舒远了然地点点头,“我就说,当初不熟的时候你都能面不改色,没道理现在反而害羞了。”   “……”   “我还是喜欢你浪的时候。”季舒远说,“不要压抑自己,卷卷。”   “……真不要脸。”   “是,我早说过我不要脸。”季舒远直起身,抬手握住仲钦的脖颈,拇指在他喉结勾了勾,“那么我能更不要脸一点……斗胆求你一个吻么?”   仲钦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震惊地看向他。   “不能?”季舒远笑着问,“特地去帮你报了仇,我却不能得到一个吻?”   “季老师……”仲钦目光在他唇上停留两秒,喉结滚动,垂眸道,“我们已经杀青了,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的……”   “我知道,你总觉得自己没出戏,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所以感情的事情我们可以等到你出戏以后再谈,但……”季舒远再次凑近他,鼻尖几乎就要挨到他的,吐息清晰可闻,“我真的,不能得到一个吻么?”   “……”   仲钦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这人欲.望比普通人强烈?”季舒远扣着他脖子的手指收紧,语调愈发低沉,“你要是不给,我就自己拿了。”   仲钦喉咙干咽两下,脑海中最后那根弦也随着越来越近的呼吸崩断,于是没等季舒远真正挨过来,他主动地抬起下巴,触上了对方的唇。   仿佛得到赦令一般,季舒远立即用力按住他的腰,旋身将人压在床面,舌尖深深地探了进去。   从换了片场以后他们就再没找到机会亲近,季舒远已经想得快疯了。   情绪如洪水,开了闸就再也堵不住。   仲钦被亲得头昏脑涨,几次想推开他换气,都没能成功。   此刻季舒远仿若一头没有理智的猛兽,满脑子只有要将怀中人揉烂的冲动。   他手里力道实在太大,很快仲钦身上就没有一块不红的地方。   “季……”仲钦无法,只好艰难地开口求他,“哥哥……轻点……你、你弄疼我了……”   听见“疼”,季舒远总算捡回一线清明,动作缓下来问:“哪里疼?”   “全身都疼……”   仲钦抬起手腕,宽大的衣袖落下去,露出手臂上数不清的红色指印。   他声音里带着哑:“你手好糙,到处搓,搓得我皮都快破了……”   “这么娇气。”季舒远捉住他的手亲了亲腕骨,懊恼道,“太久没弄,控制不好力道,抱歉。”   “你把我当宋决明呢?”仲钦抱怨地说,“仇人似的,劲儿也太大了……”   “……”   季舒远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一边轻柔地吻他,一边继续道歉。   仲钦原本还想说原谅他,可这人吻着吻着就不对劲起来。   两人许久没这样,仲钦实在生涩,一碰就忍不住要抖,连忙用力推开他:“季老师……不合适……”   “你不想?”季舒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说一句你不想,我就停下来。”   仲钦欲言又止半晌,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两个字,最终半推半就地被他得了逞。   终日压抑的痛苦汇成细密的线,在季舒远的动作中被一丝一缕地抽了出来。   仲钦好久没这么轻松过。   挨着这个人,他的神志逐渐被滚烫的体温扯回现实。   他终于能意识到噩梦都是假的,季舒远不是姜煜,不会舍得杀他。   激荡的情绪与强烈的刺激能盖过一切,让他短暂地忘却头脑里分裂的声音。   他像落水人抓住稻草一般紧紧缠在季舒远身上,低低道:“哥哥……再重点。”   季舒远却反而停了下来。   仲钦心里立即空了,慌乱地寻他的目光,眼神有如实质,黏黏糊糊地哀求他。   季舒远抬手将他挨到眼睫的额发捋上去,手指往下,勾掉他鬓角的几滴汗,沉声问:“卷卷,在想什么?”   “……”仲钦摇头,“什么也没想。”   “现在还难过吗?”   仲钦先摇了一下头,继而又迟疑地点头。   季舒远:“为什么难过?”   “……不知道。”   其实他知道。   因为此刻欢愉不能长久,他们的关系即将只能依靠一条狗来维持,太脆弱也太虚伪。   他找不到理由再和对方亲近。   仲钦眷恋地抱住季舒远的脖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惊讶的想法——   那个自己原本拒绝的交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他喜欢……自己也很喜欢……   “不要胡思乱想。”季舒远仿佛看穿了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不想。”   “……可是……”仲钦抬手捂住眼睛,“我控制不了……”   “那你告诉我,现在想要什么?”季舒远说,“不想过去,也不想以后,只想现在。”   “……要你。”仲钦有些崩溃地挠他的肩,“说了要你,你怎么……唔!”   “所以你刚刚不是什么都没想。”季舒远垂首咬他的唇,“你在想我。”   “……”   “我不会拒绝你,卷卷。”季舒远说,“只要你想。”   然而仲钦现在不太能听明白他的话。   脑海里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仲钦从有声哭到无声,反复好几回,最后趴在湿透的枕上,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   天光已经漫了上来,轻微的亮度透过窗帘。   季舒远先将仲钦清洗干净,关了灯把人放在床上,随后才去收拾自己。   回来时仲钦已经睡得很迷糊,但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仍然下意识地凑了过来。   这边被窝没被暖过,他伸手感到凉,缩了一下,又探出去摸到季舒远的胸膛,立刻将自己整个人往对方怀里塞。   季舒远被他柔软的头发搔得喉咙发痒,忍不住想去亲他,怕把人弄醒,只克制地轻轻舔了下他的唇。   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但季舒远现在仍旧毫无睡意。   ——目前这个情况,有一点脱离他原本的计划。   因为之前不知道仲钦出戏时还有这种毛病,还以为他只是需要时间缓解情绪。   所以一直忍着没主动联系。   不是不想主动,只是他知道,以仲钦的情况,他不能过分主动。   否则那就不叫主动,叫猴急。   在仲钦认知里,别人总是要贪图什么才会主动,而自己的每一次主动,好像都让他以为自己是在贪图他的皮囊。   所以一切真心都成了花言巧语,是用来哄骗他的谎言。   季舒远原本是想等他自己要求。   即便没能等到,他们之间也需要一个明确的断点,让两个人回到相对陌生的状态,回到戏外,回到现实。   让他能脱离姜煜这个角色的影响,完全以季舒远的身份靠近对方。   刚杀青的那段时间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也不是。   仲钦还没能出戏,梦里的姜煜还用着自己的脸。   可是季舒远已经等不下去了。   崔正谦的那些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对于仲钦而言或许是特殊的。   所以即便主动一点,应该也不会令他反感。   更重要的是,季舒远发现仲钦好像无法从任何一个人那里得到心理慰藉。   因此,即便时机不对,即便他本来不该在这时候担当陪伴者,但他是唯一可以担当陪伴者的人。   那么只好舍弃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比如,他们这样牵牵扯扯藕断丝连,仲钦可能一辈子都分不清季舒远和姜煜。   也没太大影响,只要人是快乐的,半梦半醒与彻底清醒又有什么区别。   季舒远这辈子没在什么事情上耗费这样多心力,他知道自己其实对于情感的事情并不精通,只能靠着对仲钦的了解制定计划。   之前他还尚有一些信心,崔正谦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计划相当于抓瞎,根本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于是他决定放弃计划。   之前给仲钦说的那些话,让他只想现在不想未来,其实也是说服自己。   什么计划都不重要,只要现在能让仲钦不那么痛苦就行。   时间愈晚,到中午日光明亮,透过厚厚的遮光窗帘,将屋内照得影影绰绰。   仲钦睁开眼时,季舒远还没醒。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比季舒远先醒。   难得能看见影帝的睡颜,仲钦有些新奇地凑过去,一会儿摸摸他挺直的鼻梁,一会儿摸摸他锐利的剑眉,最后将脸停在几乎能挨到他鼻尖的地方,一根一根数他的睫毛。   这人平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没想到睫毛不仅长,还很翘,显得他都不那么严肃了。   仲钦心里痒得很,有点想亲他的眼睛,然而唇还没凑过去,季舒远蓦然醒了。   “!”   仲钦吓了一跳,心虚地缩回脖子。   下巴刚藏进被窝,后颈便被人握在了手里。   季舒远将他提起来:“想亲哪儿?”   “……”   季舒远垂首靠近。   仲钦连忙道:“不是这儿!”   但是晚了,季舒远已经咬住了他的唇。   昨晚情绪不好,事情做完就忘,所以这会儿仲钦竟然觉得这个吻的感觉有点陌生。   季舒远抱着他翻身,让他躺在上面。   这个姿势本来应该仲钦掌握主动权,可惜他太懒,稍一抬头就觉得脖子很累,便顺着重力的方向垂下去。   季舒远轻轻抚他的头发,不需要用力去按,仲钦就好像献吻一般,嘴唇粘着他不放。   感觉到放在身后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仲钦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逃开,呼吸不稳地说:“不行……说好了下午要去接小狗……”   “嗯,我没忘。”季舒远捏住他手腕,拇指在手腕内侧缓缓摩挲,低笑道,“这么绝情,摸摸也不行。”   “真好意思……你那是摸摸吗?”仲钦气愤地掀起衣服,指着身上留下的罪状道,“你自己看!那么使劲,你揉面团呢?!”   “……”季舒远喉结一滚,“别给我看。”   “为什么不看?”仲钦故意凑近他,“敢做不敢当啊?”   “敢当。”季舒远笑道,“就怕我忍不住,还想再来一次。”   “……”   仲钦瞬间松开手,衣服落下去,他转身就往床下爬:“我去洗漱了。”   “嗯。”季舒远在身后唤道,“卷卷。”   仲钦回头。   季舒远看着他,眉眼里都是温和的笑:“今天心情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4 19:41:43~2021-10-25 13:1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阳如光、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魂在放纵 23瓶;小杨睡着了、江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虽然你不适合养动物,但是好像很适合养人。”   洗漱完出来,仲钦看见被遗忘在门口的医药箱,才猛地想起自己本来是要给季舒远上药的!   谁知道被男色.诱惑,鬼迷心窍,一觉醒来季舒远的伤都快好了。   “……”   为了不辜负自己昨晚认认真真看说明书所耗费的精力,仲钦决定再挣扎一下,提着医药箱放在床头,指挥道:“趴着。”   季舒远笑道:“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身体倒是老老实实地依言翻了过去。   活血化瘀的药涂上去需要按摩——这不是涂不涂药的问题,是享不享受的问题。   以前从来只有他给仲钦按摩的份儿,哪能轮到这种好事。   一想到那双漂亮的手即将按在自己身上,季舒远心头就跟起了火似的,顺着血液烧遍奇经八脉。   仲钦把药拿出来准备好,掀开被子查看,季舒远腰上那坨红已经完全消了,只有后肩那块淤青还没散。   说明书除了文字解说以外还有简单的图解,仲钦挤了一坨药膏在手上揉化,一边看图解一边照着做。   他站在床边,姿势有点别扭,没多久就觉得累。   季舒远看出来,拍拍后腰道:“来,坐这儿。”   仲钦有点犹豫:“我可不轻。”   “比杠铃轻。”季舒远说,“一只手拎两个你。”   “……真能吹。”仲钦无语,“牛逼死你了。”   嘴上这么说,他到底还是坐上去了,不然这么侧着真使不上劲。   后腰脊椎是比较脆弱的地方,虽然季舒远看起确实比较壮,但仲钦对自己的体重有数,怕伤到他,稍微往后面挪了挪。   季舒远常年锻炼,身上并不单薄,坐着比什么软垫都舒服。   就是形状不平,容易到处滑。   仲钦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固定,将掌心搓热,轻柔地按上淤青处。   “可以再重点儿。”季舒远说。   “……真当按摩呢?”仲钦屈膝抵他一下,“本来就受伤了,不能太用力。”   季舒远于是没再提要求。   过了会儿,他突然侧首,抓起仲钦一只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又拉到唇边,作势要吻。   “嘶——”仲钦赶紧把手抽出来,“手上有药,乱亲什么!”   “差不多了,再揉就起火了。”   季舒远抽了张纸,重新把他的手捉回来,一根一根地擦拭手指上残留的药膏。   葱白的指节如同玉雕,又细又长,做什么都令人赏心悦目。   仲钦从他身上下去,跪坐在旁边,微曲了下手肘:“我洗一下就行了。”   “别动,让我看看。”季舒远用力捏了下他的掌心,一会儿用纸擦,一会儿将他的手凑到鼻尖去嗅,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网上有很多视频剪辑,专门收集你这双手的特写。”   “……我不知道。”   “你知道。”季舒远瞥他,“你最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好看,所以故意勾引我,是不是?”   “季舒远,”仲钦不悦道,“你自己精.虫上脑,不要老是诬陷我——我好好地给你擦个药,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那怎么办。”季舒远亲了下他的手腕,叹息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像勾引。”   “……”仲钦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建议你去剁diao!”   “这么狠心?”季舒远闷笑出声,“听着我就已经开始疼了。”   仲钦懒得跟他废话,回头找到拖鞋,一只腿伸长去够,同时催促道:“赶紧起床!你跟人家约好没有,到底什么时间……”   话没说完,他被人勾着腰拖进了被窝。   “你……”仲钦抗拒地推了一下,“怎么还赖床啊,今天到底去不去了?”   “再陪我待十分钟。”季舒远将他往怀中紧了紧,唇抵在他额前,低声道,“我今晚的飞机,得去外地,有广告要拍,还有几个品牌活动,预计一周后才能回来。”   “……哦。”仲钦不再乱动,安静地让他抱着。   “这段时间你要乖乖吃饭。”季舒远说,“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无聊就来找我。我不一定能立刻回消息,但只要看到就一定会回。”   仲钦埋着头:“嗯。”   “不要胡思乱想,有任何纠结的事情,等你出戏以后脑子清醒了再想。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擅自做决定,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商量,行不行?”   “……嗯。”   “晚上如果睡不着,可以像之前那样,给我打视频,语音也行。”季舒远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用担心打扰我,有你的声音,我也能睡得比平时好。”   仲钦吸了吸鼻子,有点哽咽:“嗯。”   季舒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或者,你跟我一起……”   “不行!”仲钦打断他,“你疯了?”   “……是,我糊涂了。”   最近这几个行程都属于半公开,就算全程都走VIP通道也不可能完全避开粉丝,更别说还有一堆甩不掉的狗仔。   季舒远自己倒不在乎,但仲钦禁不起那样的风波。   “那你别让我担心。”季舒远叹了口气,“最近天冷,不要光着脚到处跑,别生病……”   “我知道了。”仲钦抬起头,“季老师,你好啰嗦。”   “这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啰嗦过。”季舒远狠狠在他腰上揉了一把,“磨死我了。”   “……你别这样。”仲钦探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我其实真的没什么……听你这么唠唠叨叨嘱咐一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重病缠身快死了呢……”   “闭嘴。”季舒远现在真是听不得死这个字,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道,“脆弱和逃避不是罪过,不想面对的东西可以不去面对,受不了的重担就把它扔掉,无论如何……活着最重要。”   “……”   仲钦没立刻答话,半晌才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季老师。”   “嗯?”   “虽然你不适合养动物,但是好像很适合养人。”说着仲钦摇了下头,“不对,应该说,很适合养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的?”季舒远笑道,“什么样的?”   “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偷懒……”仲钦说,“——的废物。”   “不是废物。”季舒远心疼得快蜷起来,“是因为前半生做得太多,所以你现在想休息了。是人都会累,这没错,卷卷。”   “……你别说了。”   仲钦在心里抱怨这人真是比田杰还能惯,但凡多听两句,自己可能就要彻底躺平了。   两人在床上赖到不能再赖,季舒远才终于起身洗漱。   下午去约定好的地方接小狗,仲钦蹲在那儿看一窝幼崽,觉得每只都可爱得要命,实在难以抉择,只好让朋友帮忙推荐。   之后季舒远陪着仲钦一起接受了几个小时的宠物驯养知识洗礼,记了一大堆笔记,直到天色渐晚,季舒远不得不前往机场。   仲钦抱着小边牧独自回家,一晚上都在忙前忙后地给它筑窝备食,时间被各种琐事填得充盈,临到睡觉他才发现,自己今天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前面几天那种分裂的痛苦。   冬季寒冷,仲钦将小边牧放在主卧的暖气片附近,听见小崽子浅浅的鼾声,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给季舒远发消息:【我们好像忘记给它取名字了】   这会儿季舒远应该已经下了飞机,秒回过来:【你给它取一个】   仲钦想了想:【它睡觉打呼噜,干脆就叫呼噜好了】   【大善人:不错,听着挺可爱】   【大粽子:感觉不管我说什么名字您都会觉得可爱= =】   【大善人:。】   仲钦以前觉得季舒远回个句号是因为不耐烦,但今天他福至心灵,突然从这个标点符号里面看出一点儿卖萌的意思。   他正想找个合适的表情包回过去,那边又来了消息:【晚上心情如何?】   仲钦怕他担心,连忙道:【挺好哒】   【大善人:今晚谁守夜?】   【大粽子:杰哥】   【大善人:需要语音陪聊么?】   【大粽子:……为什么您这个描述,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   【大善人:字面意思】   【大粽子:好吧……不过不用啦,我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   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消息:【那么晚安】   仲钦两只手指杵在屏幕上,纠结片刻,回道:“要么……您还是给我打个电话吧?”   季舒远立刻:【行】   【大粽子:等等!】   仲钦看了眼似乎沉迷游戏什么也没察觉到的田杰,有点心虚地打字:【杰哥在这儿,我不方便说话,只听您说,可以吗?】   季舒远明天有工作,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一整夜都陪着他,再加上自己最近状态特殊,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田杰留在这儿。   【大善人:可以。】   对面弹来语音通话请求,仲钦接通后将手机放在耳下,还特地调小了音量。   “能听见吗?”季舒远说,“回个‘嗯’,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   仲钦假装自己是在清嗓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季舒远笑起来:“好,听见了。”   顿了顿,他主动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说道:“我现在刚回酒店,一会儿得去洗个澡,很快。等我洗完,给你念个故事,怎么样?之前不是说想让我给你讲故事?”   仲钦又“嗯”了一声。   旁边田杰听得清清楚楚,但只能假装自己聋了。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季舒远在脱衣服,紧接着响起了水流声。   仲钦静静地听着,觉得这水流声有点像某种雨天的白噪音,听起来很催眠,脑子便逐渐昏沉起来。   季舒远动作一直很轻,刷牙的时候好像还特地用什么东西盖住了手机,电动牙刷的震动声传过来也变得渺然。   约莫十多分钟后,仲钦朦胧间又听见面料摩擦的窸窣声,随后季舒远低沉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Lorsque j'avais six ans j'ai vu, une fois, une magnifique image…”【注①】   没有任何前情提示,季舒远直接进入朗读状态。   仲钦完全听不懂其中内容,只能依靠之前出国的经验勉强辨认出这应该是法语。   虽然听不明白,但并不耽误他觉得好听,尤其是配上季舒远那把天生比别人更加低沉的好嗓音,以及他特有的舒缓语调,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温润。   由于听不懂意思,对方朗诵的声音也变成了一种催眠的白噪音。   仲钦先前酝酿到一半睡意的完全没有被打断,很快他的呼吸便趋于平稳。   十分钟后,季舒远停下朗读,轻声道:“晚安,卷卷。”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尽量在零点之前orz   -   【注】①摘自《Le Petit Prince(小王子)》法文版。   -   感谢在2021-10-25 13:11:35~2021-10-26 18:1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鳄梨avocad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鳄梨avocado 12瓶;小杨睡着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因为我爱你,远比你爱我更多】   田杰收到季舒远的消息,小心翼翼将手机从仲钦耳朵底下抽出来放好,心里感慨地想,能遇见季舒远大概是仲钦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父母养小孩也没这么细心到位的。   因为要照顾小狗,仲钦最近每天都很充实,根本没时间胡思乱想。   边牧果然是极其有灵性的狗,每当察觉到他情绪变差,狗崽便会细声细气地朝他叫唤。   仲钦摸着呼噜的小脑袋,能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这么小小的一团,稍不注意就会生病受伤,不论做什么都需要他帮忙。   呼噜好像也知道自己弱小,每次看向仲钦时眼睛里都充满了依赖。   很奇异地,仲钦无法从他人那里得到的慰藉,被这只小小的狗崽满足了。   呼噜长得很快,学东西也很快,于是仲钦每天晚上都会带着兴奋的情绪跟季舒远汇报呼噜的情况。   两人从最开始的文字交流变成了语音交流,后来又变成了视频交流。   可惜,原本说好一个礼拜就能回来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归期。   季舒远积累的工作太多,忙完那边忙这边,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仲钦等了一周,自己也得离家几天去录制综艺。   他将呼噜托付给季舒远的那位朋友帮忙照顾,人狗分离,双方都很难过。   离开的时候呼噜一直眼泪汪汪地冲他叫,仲钦鼻子都酸了,还是只能狠心转身。   没有小狗崽的陪伴,仲钦的情绪肉眼可见变得糟糕。   白天有很多人在一块儿录制的时候还好,晚上人少,那种分裂的疼痛便又会涌上来。   他参加的这一部慢综艺名为《月是故乡明》,以感受国内乡土人情为主题,嘉宾们每一期会被送到不同的地方,这些地方遍布在天南海北,共同的特点是风景优美,且各自都具备非常有特色的乡土风情。   在这些地方,嘉宾们居住在漂亮的民宿里,每天白天跟着当地的居民一起劳作,学习制作当地的特色美食和手工艺品,晚上则聚集在民宿的小院里唱跳聊天。   《月明》第一期录制地点在一座风景非常优美的山上,这里被称为“竹乡”,漫山遍野都长满了青竹,所以特产是各种笋制食品和竹编制品。   已经是三月份,首都天气还有些寒冷,这里却已经暖和起来,正是采摘春笋的好时节。   仲钦内心其实很喜欢这个地方,白天跟着乡亲们一块儿上山采笋,回来学他们处理食材,有的清炒有的腌制,不论哪种都令他很感兴趣。   但是白天的好心情再浓郁,也没办法持续到晚上。   他又开始做噩梦。   好在,一期综艺只需要拍摄两天,两天后离开这里,仲钦第一时间去把呼噜接回了家。   看见他,呼噜兴奋得直嚷嚷,尾巴都快摇断了。   仲钦将脸埋在狗崽腹部长吸一口气,随后下意识拿出手机,想给季舒远发个消息,但犹豫半天,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先前下飞机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季舒远发过一次消息了,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季舒远这两天好像特别忙,每次都是凌晨才能回消息。   仲钦已经连续几天晚上没能给他打电话,不仅因为他忙,也因为自己在录制现场,屋里全是摄像头,他不敢那么大胆。   纠结再三,仲钦最终放下了手机。   直到晚上临睡觉前,他惯例翻看消息,看见沉寂了半个多月的《未央》剧组群突然诈尸,而且群里好像聊得非常热烈,右边已经有鲜红的99+标志。   仲钦滑到顶部看了下,季舒远仍然没回消息,便点进剧组群里从头看起。   原来是后期剪了个几分钟的花絮,说晚上官博会把这个花絮发出去,提前给参演人员看看。   仲钦下载视频看完,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剪了各个主要演员拍摄之余的日常,只因为他和季舒远是主演,所以占比时长比别的演员稍多。   由于要避免泄密,花絮里没有任何正式拍摄时的镜头,自然不可能有两位主演的亲密接触画面。   至于他和季舒远的戏外互动,花絮里涉及的也非常少,加起来不到十秒,都是两人坐在小板凳上,正经对戏的画面。   能剪出这效果实在是为难剪辑师了,因为他和季舒远在片场基本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要找到两个人分开的镜头还真不容易。   估计是梁成特意嘱咐过要避免敏感画面,毕竟电影还没上映,一切都需要低调,至于其他花絮,完全可以等到电影上映以后再慢慢放出来。   其实原本剧组确实没打算提前放花絮,主要是官博下的粉丝们天天过来求粮吃,负责管理官博的几个妹子看不下去,特意争取到这个花絮当作福利。   视频经过各个演员及其经纪人过目,都觉得没什么问题,最终在晚上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发布。   仲钦看到的时候视频已经在微博发出去了,群里前面有冯琴的回复,说对视频没有意见。   她故意没提醒自己看群,应该是不想让《未央》相关的事情再打扰他吧。   仲钦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阶段确实应该尽量不去接触《未央》的事情,以免将他的思绪又拽回戏里,导致他迟迟无法出戏。   但他不去找事,事情总会来找他。   放下手机没多久,仲钦看见田杰接了个电话,没听两句他就朝自己看了眼,随后还欲盖弥彰地拿着手机离开了卧室。   等田杰接完电话回来,仲钦立刻问:“出什么事了?”   “……”田杰明显言辞闪烁,“没什么,放心睡你的觉。”   仲钦稍一转念就知道肯定是花絮出了问题,毕竟最近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除了花絮就只有综艺录制,而综艺那边第一期已经录制完成,距离播出也还有一段时间,必然不会出现问题。   他当即在田杰制止之前拿过手机查看。   有仲钦和季舒远两人自带热度,热搜第一位理所当然是关于《未央》花絮的词条,除此以外,底下也还有几条都是有关花絮内容的热搜。   仲钦并不意外地点进热搜,广场里第一条微博就是官博发布的花絮视频,短短半个小时,底下评论已经过万。   他将评论内容从头滑到尾,竟然几乎都是cp粉在发言,纷纷大喊磕到了。   ……明明他和季舒远同框的镜头只有几秒钟而已……   仲钦心里莫名一跳,但这时候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得了的毛病。   虽然cp粉群体发展得比他预料的更壮大,但毕竟这本来就是同性题材的电影,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到底怎么了?”仲钦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抬头逼问田杰。   田杰在他面前一向强硬不起来,很快就摆手投降:“算了,反正你迟早会知道。”   仲钦盯着他。   “是这样的……”田杰张了张嘴,半晌,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摇了摇头道,“你直接搜刘明旭的微博吧。”   “……刘明旭?”仲钦愣了下,“季老师的经纪人?”   田杰点头:“嗯,你看他第一条微博底下的评论。”   仲钦依言找到刘明旭的微博,第一条是两天前发的,一张季舒远深夜加班的照片,表面看来和花絮毫无关系。   他又点进评论,往下滑动两下,看见了十分钟前才发送的一条粉丝评论,问季舒远和仲钦到底有没有特殊关系。   而刘明旭刚刚回复了这位粉丝,说是同事关系。   从这位粉丝问话的语气来看,他明显不是cp粉。   仲钦原本以为这位粉丝是季舒远的影迷,结果点进主页后,发现这位粉丝的成分过于复杂,微博转发点赞的明星没有十位也有八位,而最近一条关于季舒远的微博却得追溯到半年以前。   ——看起来像个故意挑事儿的。   然而刘明旭却回复了。   不用再继续往下看,仲钦也知道事情会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因为这条花絮登顶热搜的速度太快,评论和广场里的cp粉又过于热情,所以肯定会有人认为这是两个演员故意炒作。   再一问,人家季舒远的经纪人明确撇清关系,那就只能是仲钦单方面炒作了。   其实就算刘明旭不回复,大多数网友也会认为是仲钦单方面炒作,毕竟影帝咖位比他大,怎么看都是他在抱大腿。   至于这个回复,最多就是火上浇油。   仲钦心里毫无波澜,并不怪罪刘明旭的做法。   以自己的名声,对方想要保持距离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估计冯琴气得不轻。   “让琴姐别气,网友骂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小事影响不了什么。”仲钦放下手机,平静地对田杰说,“也不用去找刘明旭要说法,人家也只是自保而已。季老师……他名声一直很好,我也不想让他因为我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田杰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但是……琴姐已经给季老师打过电话了……”   “……”仲钦猛地坐起身,“给他打电话干吗?!”   “没说什么,你别着急。”田杰连忙道,“季老师还跟我们道了歉,说他会想办法解决。直接让刘明旭删回复肯定是不合适的,否则就好像在承认你们真有什么……总之,季老师那么聪明,他肯定——哎!你去哪儿!”   仲钦没耐心听完他的话,抓起手机就往阳台上冲。   田杰跟着他跑到玻璃门边,差点被他关门的动作夹到鼻子。   看着他伶仃寂寞的背影,田杰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没出去阻止他。   冷风迎面扑来,仲钦靠在栏杆边上,垂眸盯着手机看了许久,直到对方的通话自然断掉。   ——季舒远从刚刚田杰跟他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打电话过来,已经被他挂掉三个了。   对面一秒不歇地催命,仲钦再次挂断,深吸一口气,点开微信给他发消息:【别打了,听我说】   连环call终于停了下来,季舒远的消息秒回:【这事我提前不知道】   【大粽子:我知道,你在忙,我没怪你】   仲钦没顾对面随后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思考片刻,缓慢地打字: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们确实不应该继续保持目前这种关系,更不该再进一步。   从一开始就说好的,戏拍完以后我们就各自回归正常生活,而且这话还是您自己亲口说的。   当时我们两个都很理智,现在反而才是冲动,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遵从自己之前的判断。】   【大善人:不。】   【大善人:你先接我电话】   【大粽子:我不接。】   【大粽子:我现在特别冷静,听见你的声音就不冷静了,我就要这样跟你说话】   【大粽子:季老师,我希望您也可以冷静一点,事实上,我们两个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不相配的,跟我在一起只会拖您后腿,甚至在心理情感上也是我依赖您更多】   【大粽子: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大粽子:您放心,虽然我现在还没出戏,但我会尽量克制,无论如何不会主动纠缠您】   对面很久没有回复。   仲钦在冷风中等了将近十分钟,正打算转身进屋,手机蓦然持续不停地震动起来——   【大善人:临行前我是不是说过,任何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你都应该问过我之后再一起做决定?】   【大善人:你说不纠缠就不纠缠?】   【大善人: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被你纠缠?】   【大善人:有一点你大错特错】   【大善人:至少在心理情感上,更占优势的是你】   【大善人:因为我爱你,远比你爱我更多】   *   作者有话要说:   感天动地,季老师终于说出来了(泪目 第87章 “解释一下?”   【季舒远:感谢这位charles特别关注[微笑]   另请部分网友不必过度解读我经纪人的回复,我和小钦既是同事,也是朋友。   之前采访时关于类似问题已有回答,我们私下很谈得来,以后也会一直保持联系。   //@刘明旭:同事关系。//@charles:老刘说说呗,仲钦和季舒远到底什么情况,有没有那啥关系啊?】   ——就在仲钦看见季舒远最后那句表白时,田杰同时也给他发来了一张截图。   原来刚刚让他等待的那十分钟里,季舒远去发了这条微博。   看来田杰还真是高估影帝了。   这位脑子是聪明,但从来不肯把聪明用在人情世故上。   他有什么不高兴都是直接开怼,这次可能还是看在牵扯了仲钦的份上,没说得太直白,只是有点阴阳怪气。   尤其最后他还说会一直和仲钦保持联系。   所以就算以后他俩光明正大一块儿出去吃饭看电影,都不能算什么猛料了。   仲钦盯着截图看了半天,回到和季舒远的聊天界面,又把他最后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在心里复述。   【因为我爱你】   这几个字好像被烙铁印下的,即便他刻意回避,余光也总是被灼到,烧得他眼尾发烫。   仲钦甚至没发觉自己每次目光掠过那里都会下意识屏息,而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撞得他耳膜鼓噪,好像有什么东西裹住了他的五感,让他所有意识中都只剩下简单的五个文字。   冷风吹不散他脸上的热意,更无法吹把他的脑子吹得清醒一点。   仲钦不敢再看手机,视线往栏杆外面瞟。   然而小区花园里的灯光昏黄,他看什么都模糊。   直到有什么东西涌出眼眶,从下巴砸到手背上,他才恍然意识到,不是灯光太暗,而是因为他的视线被眼中湿润搅得模糊了。   过了会儿,可能没等到回复有点着急,季舒远再次打来一个电话。   犹豫几秒,仲钦接了起来。   “卷卷……”季舒远仿佛“近乡情怯”似的,话语里有小心翼翼的迟疑,“你……在听吗?”   仲钦喉间哽咽,只低低“嗯”了一声。   季舒远松了口气:“我三个小时后回来,你……你如果困了,就先去睡觉,行吗?”   “你回来干什么?”仲钦微怔,“工作忙完了吗?”   “我现在无心工作。”   季舒远叹了口气,大概怕他担忧,又补充道:“工作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耽误,你放心。无论如何……现在只想回来见你。”   仲钦抿了抿唇。   “刚才那些话,我原本打算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回来亲口说给你听,手机上总显得不那么正式。”季舒远说,“可惜……事不由人。”   仲钦抓着栏杆,手指无意识在上面抠了几下,对他先前那句话避而不回,转而问:“你已经买了机票吗?”   “没买,我开车回。”季舒远说,“已经在路上了,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那你注意安全,我……我等你回来再说吧。”仲钦长长吐出一口气,“挂了。”   说完没等对面回答,他逃似的匆忙挂断电话,将手机按在胸前,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涩又堵,却依稀带着几分雀跃。   他为自己这几分雀跃感到羞愧不已。   季舒远说让他困了就先睡,但仲钦这会儿哪还有睡意。   他继续在冷风中站了十多分钟,转身进屋,先去看了看睡得打鼾的小狗,原本想把它抱在怀里寻求一点慰藉,但最终没忍心打扰它。   田杰还一直跟在身后,仲钦现在不是很想独自待着,所以没让他离开。   但两人啥也不说,大眼瞪小眼地一块儿坐在沙发上,气氛似乎略显沉重。   仲钦知道田杰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只是不敢跟他提,于是主动开口道:“季老师说他一会儿会过来。”   “啊?”田杰震惊地问,“这风口浪尖,他要过来?会不会被拍?而且他不是在外地吗?”   “还好,他开车回来,我们小区安保严,他直接进地下室,应该不会被拍到。”仲钦将身上毛毯紧了紧,“要不你帮我放部电影看吧。”   “行。”田杰连忙起身,“想看什么?”   “想……看看季老师的第一部 电影。”   田杰一愣:“那部你不是都看过很多次了吗?”   “我再看看。”仲钦说,“打发时间。”   季舒远的第一部 电影是部文艺片,那会儿他还没成年,在里面演个高中生,虽然不是主角,但戏份挺多。   十七八岁时,季舒远面部轮廓还有些青涩,没现在这么锋利,看着很有少年气。   那会儿他的性子应该也比现在要开朗一些,再加上人设原因,镜头里有很多神采飞扬的笑脸。   现在的季老师可再也不会这样笑了。   他现在若是大笑起来,多半都是在揶揄人。   仲钦思绪一顿,又想起季舒远其实基本不在别人面前笑。   起初他在自己面前也是极少笑的,现在却很平常了。   仲钦知道季舒远之所以不常笑,并不是在故意装逼,而是因为他真的没什么情绪起伏。   这个人从小压抑自己,多年下来已成习惯,仿佛真快修成圣人那样“不以物喜”的境界。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在自己这里好像很能放得开,再没那么压抑过。   “所以……我对他而言,也是特殊的吗?”仲钦默默地想,“所以他说爱我,不是骗人,不是特意哄我。”   但是要怎么回应他呢?   仲钦垂着眼,神思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   田杰猜想他刚刚可能和季舒远聊了什么,见他走神也没打扰,还特地将电影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待到两个多小时以后,电影放完,仲钦还没回神。   时间愈晚,凌晨温度下降,田杰轻手轻脚地去把杯子里凉透的水换成热的,又拿了一条更厚的毛毯搭在仲钦腿上。   因这动作,仲钦的注意力被唤回些许,抬头道:“你回去睡觉吧,不用管我了。”   “说是三个小时,应该快到了。”田杰说,“我再陪你等等。”   “不用,你陪着我也是发呆,不如早点睡。”仲钦笑了笑,“最好在季老师回来之前你就能睡着,否则一会儿我跟他聊天,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份儿上,田杰不好再留,便点头道:“那我去睡了——你别多想,我就算没睡着也听不见你们聊天,这房子隔音效果挺好的。”   “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仲钦摆摆手,“快去。”   田杰离开,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显得有些清冷。   仲钦往后靠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才看见季舒远十分钟前给他发过消息,说大概还有十多分钟就能到。   也就是说他差不多已经到了。   仲钦立刻坐不住,掀开毛毯,站起身就要往门口去。   经过酒柜时,他余光瞟到反光的玻璃,动作一顿,又回身往洗漱间去。   先前哭了一通,这会儿眼睛上的潮红还没消下去,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仲钦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刚放下手,倏然听见大门那边好像响起了按密码的声音,当即什么也顾不上,扭头就往外面冲。   地板光洁,他跑得太快,拖鞋滑掉了一只,没心思管,干脆两只都不要了,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等到他跑到门口,季舒远正好进屋,抬眼就看见人站在面前,身上还只穿件单薄的睡衣。   首都前段时间就停了暖气,但夜里温度依然很低,仲钦不喜欢空调的暖风,说难闻,所以屋内和外面一样冷。   季舒远怔了一下,连忙将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又瞧见他没穿拖鞋,皱着眉将人拎起来放在了鞋柜上。   “说话都当耳旁风。”季舒远将他的脚抱进怀里暖,一边低头换鞋一边数落,“当时怎么答应我的?结果一个也没做好,竟然还敢嫌我啰嗦。”   仲钦缩了下腿:“脏。”   “知道脏还往地上踩?”季舒远换好鞋,抱着人一路走一路捡他踢掉的拖鞋,但没把人放下来,就这么直接进了主卧。   打开灯,季舒远正要朝床边走,忽然目光一凝。   仲钦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没完全看清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反应过来——   还没杀青的时候,两人有一次聊天,他说想要个和季舒远等高的抱枕。   当时本来只是开玩笑,但后来仲钦离开了剧组几天,确实觉得不管坐在哪儿都不如季舒远怀里舒服,便把这玩笑变成了真的。   由于是定制,这个抱枕花费的时间比较长,前几天才到货。   正好季舒远不在,仲钦状态不好,拿到这东西就跟得到什么良药一般,不管去哪儿都带着。   在客厅时他就把抱枕放在身后当靠背,晚上睡觉时他就把抱枕放在被窝里,假装自己有人陪,竟然还真奇异的有点效果。   这个事情说出去是有点羞耻,刚开始田杰和毛启瑞看到都很震惊,而仲钦表面镇定,心里其实还是有点虚。   本来这么几天过去,他和两个助理都已经习惯了,也从来没想到这东西会被第四个人看见。   谁知道今晚出了这档子事,季舒远突然说要过来,仲钦脑子里一片混乱,哪还想得起这个。   现在……   抱枕被大喇喇地放在床上,一眼就能看见,简直不能更明显。   季舒远大概完全没料到会看见这种东西,愣了好一阵才回神,继而缓缓将拖鞋放在地上。   仲钦刚刚才被教训了一通,现在心里还突突的,下意识穿好站直,垂着头,等待新一轮的嘲讽数落。   季舒远关上卧室门,顺手反锁,随后靠在门边,抬了抬下巴,带着笑意道:“解释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不知道啥时候,早睡的宝子明天再看叭,啵唧~   -   感谢在2021-10-26 21:47:34~2021-10-27 21:1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鳄梨avocado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甜美爱情流泪 30瓶;豆豆豆豆豆巴豆 10瓶;朴猪猪的脸颊肉 2瓶;江阙、小杨睡着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人到我手里就是我的,还需要在乎什么?”   “就……就你看见的这样。”仲钦吞了口唾沫,小声说,“我能有什么好解释的……”   季舒远俯身逼近他:“所以,你是想用这玩意儿代替我?”   “……”   “这东西能有真人舒服?它会按摩还是会调整姿势?”季舒远伸手将他拽进怀里,叹了口气,低低道,“它连温度都没有,这么冷的天,还需要你给它捂热……怎么能代替我?”   “我没说要用它代替你……”仲钦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反驳道,“我就是买了个抱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上纲上线……”   “这抱枕长着我的脸。”   “……”   “既然这么离不开我,为什么还一心想要跟我分手?”   “……!”仲钦猛地抬头,“你不要胡说!什么分手!我们明明根本就……”   “有区别吗?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季舒远垂眸盯着他,“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卷卷。”   “可是……你也从来没表现过。就在三个小时之前,你才第一次跟我说,你……”仲钦有点难以启齿地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喜、喜欢我……”   “我爱你。”季舒远纠正道。   仲钦被这三个字刺激得炸毛:“这是能轻易说出来的话吗!”   “你觉得我说得很轻易?”   “……”   “我之所以一直不说,就是怕你觉得我轻浮,怕你觉得我也是因戏生情,所以我才决定忍耐,打算等你出戏以后再好好跟你谈。”季舒远说,“即便这样,我也本以为你能看出来。我以为万事不必都说出口,行动也能证明一切——否则我为什么要去讨好一个我不爱的人?”   仲钦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一点的脑子又开始发热,心里乱糟糟的,完全凭本能在答话:“我以为你是出于礼貌……”   “出于礼貌?什么礼貌?吃干抹净后的礼貌?”季舒远觉得好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   “照你这么说……不是显得我很轻浮?”仲钦拧紧眉,“我当时……”   季舒远打断他:“你不喜欢我?”   “我……”仲钦抓了一把头发,不知道怎么描述,“我那时候……”   “如果当时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和他那样?”季舒远逼问道,“如果演姜煜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男演员,你也会和他发生关系?”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季舒远沉下脸,“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回答。”   “……”   “看着我。”季舒远松开他,退后半步,捏着他下巴,俯身与他对视,“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你最好考虑清楚,慎重回答我。”   仲钦嘴唇动了动:“那如果我考虑之后,答案是‘是’呢?你会下定决心跟我分手……分开吗?”   季舒远手指收紧:“你想得美。”   仲钦有点崩溃:“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他本来脑子里就糊成一片,现在还要被逼着思考这种死亡问题,而且这问题竟然有整整一个晚上期限……还不如让他下一秒就上断头台。   “因为我不在意,但你在意。”季舒远语气强硬地说,“我不在意你是否喜欢我,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必须要和我在一起。但如果可以,我当然更希望你心甘情愿。”   “……”仲钦抬头瞪他,“强盗啊你?”   “我以前就说过,要想让我放过你,你得多求我几次。”季舒远说,“但你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么?”   “我……”仲钦对他这话完全没印象,茫然地问,“我怎么回答的?”   “你说,不必放过你。”   “……”   “世上没有后悔药。”季舒远说,“我不会放过你。”   “……”   仲钦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蠢过,好像从一开始就在往别人的套子里钻。   季舒远说完就松开他进浴室洗澡,仲钦一个人呆坐在床边,想了半天,始终没想起来刚刚季舒远口中的那段对话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   等到浴室门打开,他钻进去洗脚,随后站在季舒远身后,对着镜子看他,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不要放过我?”   季舒远正在刷牙,闻言俯身洗掉口中泡沫,也隔着镜子与他对视,说了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   仲钦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有病啊记这么清楚?!”   “证据当然要记清楚。”   季舒远用毛巾擦干下巴上的水,转身勾着腰将人拉近,垂首等他回忆。   仲钦回想许久,终于想起那天是什么日子,再加上具体的时间点,他们当时应该正在……   “你——”仲钦难以置信地仰起头看他,“那不就是一句调情的话吗?你竟然给我下套?在那种时候???”   季舒远并不理会他的指责,只道:“是你亲口答应的。”   “……那能算话吗?!”仲钦捶了他一拳,“你觉得那种时候我脑子能清醒吗?!”   季舒远笑了下:“你觉得我会管你清不清醒吗?”   仲钦哑口无言,半晌憋出一句:“您可真够无耻的。”   “只是打个赌。”季舒远说,“赌你心甘情愿。”   仲钦撇开脸:“听不懂。”   “你若是不愿意,区区口头上几句话,怎么能绑得住你?”季舒远低低道,“这种流氓行径,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仲钦没说话,沉默地推了推他的肩。   季舒远顺从地松开手,跟着他离开浴室。   仲钦把那一米九几的超长抱枕叠起来塞进了衣柜,然后绕到另一边爬上床。   这意思很明显,季舒远当即取代抱枕的位置。   两人都没立即躺下,而是肩并肩靠坐在床头。   仲钦盯着前方发呆,良久,嗫嚅着开口道:“可是……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因为我如果出了戏,可能就不喜欢你了。”   “我说了,我不在意你是否喜欢我,所以你不必考虑对我是否公平。”季舒远平静地说,“你只需要考虑,如果将来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抗拒。”   仲钦嘴角无意间牵起一点,被自己察觉,很快掩饰性地拉平:“怎么就一辈子了……”   季舒远:“我考虑的就是一辈子的事。”   仲钦扭头看向他:“可你以前还经常跟我说,只需要考虑眼下的事情,不要去想以后……”   “你考虑现在,我考虑以后。”   “为什么?”   季舒远瞥他一眼,捏了下他的手腕,勾着唇道:“因为,我们卷卷,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仲钦抽回手,“骂谁呢?”   “逗逗你。”   季舒远敛起笑意,倾身凑近他,正色道:“其实是因为你脑子里想得太多——一个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你以前那些事情太重,占据了你大部分思绪,不容你再去思考未来。但我不一样,我的以前一片空白,从遇见你开始,我才学会思考生活这件事。”   “……”   仲钦听着他的话,几乎不敢眨眼。   怕自己没出息,一眨眼就又忍不住掉眼泪。   “所以我脑子里还剩下很多容量供我思考。”季舒远说,“容量太大了,心里空荡荡的,时时刻刻都想往里面填东西。   “我发现,如果画面里没有你,我的思考就无法继续下去。因为没有欲.望与期待,生活就不能称之为生活,只能叫存活。”   季舒远说着话,距离越拉越近,唇几乎就要挨到他脸上。   仲钦这会儿还有点糊涂,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嘴。   季舒远并不阻止,顺势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温声道:“我不是因戏生情,如果非要说,我更可能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   “……”   “所以我一直站在现实里,以季舒远的身份。”他道,“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姜煜,也从来不会把你错认成施淮安。能勾起我一切冲动的,从来都是仲钦。”   “可是……我不是这样……”仲钦喉咙哽得厉害,“我分不清……”   “那就不要分清。”季舒远说,“你想你的现在,我想我的未来。你现在喜欢我,我未来依然喜欢你,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仲钦快被他绕晕了:“你就不在乎……”   “我不在乎。”季舒远轻笑,“人到我手里就是我的,还需要在乎什么?”   “那、那万一我以后想离开你呢?”   “是吗,这么渣男?”季舒远捉住他挡在脸上的手,放在掌中捏了捏,垂首抵着他的唇,“刚在一起,就想着要离开我?”   “什么在一起,我还没……”   仲钦的话音被他咬掉一半,片刻后得到呼吸,抓紧时间强调:“我是认真问的!”   “不会让你离开我。”季舒远沉声道,“我会想办法,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7 21:17:19~2021-10-27 23: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祖囚人 20瓶;长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你给我人间烟火气。”   事情好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   仲钦彻底被季舒远说服了。   管他的吧,他想,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即便思考明白了又怎样呢?再好的计划也不一定能百分百实现,没有人能精准预测未来走向。   既然如此,多想无益,不如沉陷在眼前的快乐里。   当初决定和季舒远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考虑的,现在依然可以这样,一次性解决所有痛苦。   他仰头迎上季舒远的吻,就在以为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这人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仲钦迷茫地睁开眼,唇还微微张着,脸上热意与耳廓浅红尚未消散。   “等什么?”季舒远笑着抚了下他的眼睛,“今天不折腾你。”   仲钦脱口问:“为什么?”   季舒远看着他:“你想要?”   “……”   仲钦一把将枕头扯下去,拽着被子直盖到后脑勺,背对着他躺下,骂道:“要个屁!”   季舒远从后面隔着被子揽住他,好脾气地解释:“今天日子特殊,所以禁欲。”   “关我屁事!”   “免得你又觉得我是精.虫上脑,为了下半身那点事才来哄你。”季舒远说,“正式确立关系第一天,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是因为爱你全部才和你在一起。”   “硠麱……”   “我的全部也都爱你。”季舒远坚持不懈地说,“不仅身体爱你,脑子也爱你。”   “……够了。”仲钦伸手把压在自己身后的被子扯开,嘟囔道,“烦不烦,肉麻死了。”   季舒远顺势靠近他,胸膛贴着后背,凑在他耳边问:“你不就是爱听这个?”   仲钦被他的气息刮得痒,缩了缩脖子,没好气道:“谁跟你说我爱听?”   “敏感缺爱的小朋友就是需要有人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季舒远道,“我不多强调几次,怕你会忘记这世上有个人离不开你。”   “……”   仲钦将脸埋进被窝,半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有什么离不开我的……我又不能给你什么……”   “怎么不能?”季舒远吻了吻他的后颈,低声道,“你给我人间烟火气。”   “还烟火气……”仲钦缓缓转过身,揪着他的领口问,“你这是神仙下凡了吗?”   “不是神仙下凡。”季舒远说,“是恶鬼爬出地狱。”   仲钦轻轻蹬他一下:“你那算什么地狱?我才是地狱吧。”   “那就两只恶鬼携手逃出地狱。”季舒远搂紧他,叹息道,“不过,我的地狱虽然苍白,但好歹并不痛苦——确实是我们卷卷更可怜。”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我可怜了?”   “我不需要知道过去,只需要看过去留在你身上的痕迹。”   “……这时候倒挺会说。”仲钦仰头将下巴抵在他胸前,“长了一张嘴全用来哄我了,出去外面就跟个哑巴似的。”   这个姿势,季舒远一低头就能吻到他的额。   “这不挺好?”他一边笑一边眷恋地从额头吻到鼻梁,“人生苦短,我乐意对着我的爱人说一万句废话,也不想浪费一秒在别人身上。”   ——我的爱人。   仲钦感觉自己心脏仿佛被这四个字扎了一下似的,有点涩涩的疼痛,却涌出了更多暖流。   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可能又有点冲动。   但既然都是冲动了,谁还能顾忌那许多。   “先前你问的那个问题,不用等到明天早上,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他说,“我想明白了,如果当时演姜煜的人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和对方有什么牵扯。”   “听着不那么真诚。”季舒远笑道,“哄我开心的?”   “不是!我认真的。”仲钦推了他一下,又把人拽近,“你总说是我勾引你,其实仔细想想,你分明也在勾引我。”   季舒远不置可否地轻哼了声。   “具体的我不说了,反正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承认我那时候确实喜欢故意逗你,但至少在你主动提出来之前,我从没想过要真的和你那什么……”仲钦愤愤道,“你也就是脸上高冷,背地里不知道搞了多少小动作,换别人哪能有您这种心机啊?”   说完他又哼了一声:“当然,不可否认,那时候你一提,我脑子里就没想过拒绝,毕竟我也有那么点见色起意——季老师长得好身材好,属性匹配,活儿也不错,的确很难找得出第二个。”   “这时候又属性匹配了?当初是谁说想翻身做1?”   “我就是随口一说嘛。”仲钦啧啧两声,“我知道自己懒,先不说我会不会去折腾别人,就算我真折腾了,肯定也懒得帮别人收拾。哪能像季老师这样,每次都那么任劳任怨,又洗人又洗床单。”   “挺有自知之明。”季舒远摸摸他的头,“但是勤劳和属性之间应该没有必然联系,也有折腾完别人就当甩手掌柜的。”   “是是是。”仲钦笑眯眯地在他脖子上拱了拱,“季老师绝世好人。”   “少发好人卡。”季舒远手指重重碾了下他的唇,“说点我爱听的。”   “为什么不要好人卡?我就喜欢好人。”仲钦抬手摸他的脸,“好人,这次回来能多留几天么?一天也好。我之前说要请你在家里吃饭,还一直没机会兑现呢。”   思索片刻,季舒远颔首:“最迟能留到明天晚上。”   “这么快?所以你今天回来真是特意为了我那点破事儿……”   说到这儿,仲钦突然想到什么,一骨碌爬了起来,抓起手机道:“微博!”   “怎么?”   “你发了微博,我得回啊!”仲钦埋着头戳戳点点,“不然会有网友说你热脸贴了冷屁股。”   “评论就行。”季舒远提醒道,“别转发。”   仲钦手指一顿:“为什么?”   “转发容易上热搜。”   “哦,也是。”仲钦点头,“免得到时候又有人说我俩是合起伙来炒作。”   看见他噼里啪啦打字,季舒远轻叹一声,握住手机道:“别说那么多,回个表情就行。”   “……啊?”仲钦有点犹豫,“会不会太冷淡了?”   “没事,多说多错。”   “……”   仲钦知道,季舒远这是在给自己挡枪。   他这边表现得越冷淡,网友就越会觉得季舒远是在讨好。   但是没办法,从季舒远发出那条微博开始,他就已经是在主动,按某些网友骂他的话说,这就是在舔,所以不论仲钦这边回复什么,都只有“舔”的程度差别。   如果回复太过热情,反而有可能引发新一轮腥风血雨。   “所以我早就说,让你不要沾上我。”发出评论,仲钦看了看广场上某些诋毁季舒远的言论,心里烦躁得不行,“以前季舒远三个字都快封神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骂你……”   那些言论里稍微好听点的,就说季舒远自降身价,骂得难听的,说他是舔狗捧臭脚什么话都有。   “行了,不高兴就别看——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这个。”季舒远夺过他的手机扔到一边,“睡觉。”   两人重新躺好,仲钦还是有些担忧:“刘明旭那边怎么办呢?他其实也是站在你的立场上做事,我觉得你不用……”   “自作主张,肯定不能让他继续跟我。”季舒远打断他道,“放心,不至于因此辞退他,只是让他去带工作室里别的艺人,不再负责我的事情。”   “那他不会对你不满吧?”仲钦问,“而且你的工作又让谁负责啊?”   “明贬暗升,工作室的其他事情都交给他处理,这是以前就商量好的,他没什么不满。至于我这边,会把邓琪提上来做经纪。”季舒远说,“她原本就是被当做经纪人培养,做助理只是轮岗。”   “……啊?”仲钦皱眉,“但她毕竟是新人,你的工作这么多,她能应付过来吗?”   “我自己也可以承担一部分。”   “那你不是要被累死……”   “我会逐渐减少我的工作量。”说到这儿季舒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卷卷,以后我的工作重心,可能会渐渐偏离演员这个职业。”   “啊?!”仲钦张了张嘴,许久说不出话。   “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季舒远缓声道,“之所以当演员,只是对这个职业比较感兴趣。现在我找到了更感兴趣的事情和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我打算为我的新目标努力。”   “是……”仲钦喉咙滚了滚,“因为我吗?”   “是,但不完全是。”季舒远没瞒着他,“你放心,我并不觉得遗憾。你知道我对于名誉没什么追求,做事情全看喜不喜欢。现在也一样,我只是要去做我喜欢的事情。”   “……好吧。”   虽然有点愧疚,但仲钦决定尊重对方的选择,毕竟一直以来,季舒远也从来没逼过自己。   只是确实可惜。   这么帅的一张脸,以后也许就不能在大荧幕上看见了。   还好季舒远留下的作品不算少,仲钦打算等他离开以后再把他所有作品都看一遍。   第二天一早,仲钦跟着季舒远起床锻炼,之后在网上买了一大堆食材,准备中午做顿大餐。   趁着等食材的时间,他从杂物间里找出两只巨大的纸箱,看了看自己那一墙的周边,开始从头整理。   季舒远在书房交代工作,出来时看见仲钦站在梯子上一堆一堆地往纸箱里扔东西,旁边毛启瑞和田杰两个助理都在,一个人正拿着本子唰唰地记着什么,另一个人则抱着笔记本电脑。   “这是……”他走过去,“在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   -   感谢在2021-10-27 23:48:14~2021-10-28 18:1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编号1005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特别……幸福。”   “小钦说要把周边处理掉。”田杰分神回道,“这么多东西扔了可惜,他让我挂在二手网站上,免费送给有需要的人。”   季舒远抬首看见书架一排一排地被清空,笑着问:“这么多帅哥,都不要了?”   “我这不是已经有最帅的那个了嘛。”仲钦掷地有声道,“不能当渣男。”   “没事。”季舒远说,“我不介意你追星。”   仲钦震惊地回头:“你在胡说什么?我从小到大只追过季老师这么一个星好吗!”   季舒远愣了下,继而闷笑起来:“行,你敢说,我就敢信——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仲钦没跟他客气,伸手指了指下面:“那几排就交给你负责吧,除了蓝光碟以外别的都不要了,扔进箱子里之前拍个照,一会儿让毛毛统一记录。”   几个人花费两个小时收拾完这堆东西,食材也恰好被送上了门。   毛启瑞和田杰两人办完事都没留下,好让这对新晋小情侣过二人世界。   仲钦嫌自己身上全是灰,洗了个澡才进厨房。   他顺手拿了条围裙,正要往身上套,被季舒远夺了过去。   “我来。”   帮他穿好围裙,季舒远站在旁边上下打量。   “你这是什么眼神?”仲钦狐疑地看他,“脑子里是不是想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季舒远微微一怔,笑道:“谢谢提醒,刚刚没想,现在开始想。”   “……有病。”仲钦将脚从拖鞋里拿出去踢他,“那你刚刚看什么呢?”   “觉得新奇,就多看几眼。”季舒远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怎么,我看看我自己的人,不犯法吧?”   “美得你。”仲钦翻了个白眼,转身懒得理他。   之前在综艺上学到一些特殊的做笋办法,今天仲钦顺便买了点来尝试,至于其他的食材,就是一些比较平常的鸡鸭鱼肉等等。   第一次给季舒远做饭,仲钦想做一桌家常菜,应和他所说的那句“人间烟火气”。   季舒远虽然厨艺一般,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正好仲钦不喜欢洗菜切菜,见季舒远还算得力,便把他留在了厨房。   中途盖上锅盖等待的时候,仲钦叉腰靠在流理台边,突然感慨道:“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处理方式比较简单的家常菜。”   季舒远忙着洗最后一筐菜,闻言摇头道:“看来我是被敷衍的那个。”   “才不是。”仲钦扭头看向他,“因为我以前做菜是为了满足自己,只有这次,是为了满足吃饭的人。”   季舒远关掉水,侧首问:“怎么说?”   “你知道我脑子里总是乱糟糟的,就比较烦躁嘛。”仲钦解释道,“所以我会特意找那种非常复杂的菜式,这样我就会把我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做菜这件事情上,脑子的杂念能暂时消停一会儿。”   电光火石间,季舒远思绪里闪过了什么。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仲钦继续道,“我这次单纯就是为了招待你,所以做菜的时候只考虑它好不好吃,不会考虑……怎么?”   话没说完,季舒远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垂眸盯着某处沉思半晌,突然捉起了他的手。   刚在冷水中泡过的手掌冰凉,仲钦被他碰得下意识一缩,反应过来,便顺从地放松手臂让他看。   季舒远十分细致地捏过他每根指节,随后将他的手放在了菜板上,还拿了把刀示意他抓住。   仲钦云里雾里地照做,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季舒远没说话,从身后拢住他,拿了个土豆过来,罩住他的手做了个要切菜的姿势:“切给我看看。”   因为有人帮忙,仲钦今天一直偷懒,还是头一回在季舒远面前切菜。   “怎么,这个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吗?”他一边熟练地切土豆片,一边自恋地问,“我切菜的动作很帅?”   “好了,可以了。”季舒远夺过菜刀放在旁边,握着他两只手紧紧将他拥进怀里,侧首吻了吻他的耳朵,忍俊不禁道,“原来是你。”   仲钦满脸懵然:“你说什么呢?”   “卷卷。”季舒远低笑着问,“今天做菜怎么不拍视频?”   “……”   仲钦呼吸一滞,瞪着眼睛看了看菜板上的土豆,又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总算反应过来:“你……你看过那个……”   “看了好几年。”季舒远说,“算我是闲暇时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最喜欢的事……就,看我的做菜视频?”仲钦觉得荒唐,捏着土豆片缓了半天,慢慢转过身,踮起脚抱住他脖子,尝试与他平视。   “你怎么会……”他吞了口唾沫,莫名有些羞耻,瞥他一下,又垂下眼帘,“你真看过我的视频?那个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季舒远又捏了捏他的手,“赏心悦目。”   停顿两秒,他叹气道:“就是更新太不稳定了,等得让人心焦。”   仲钦没想到自己和季舒远还能扯上这种缘分,心里胀得快溢出来:“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出声时有点哽咽:“我要是早知道你会看那个,我一定经常发视频,发到你看都看不完,发到你烦……”   “现在也不迟。”季舒远莞尔,“这不是看到现场了么。”   仲钦抬眸盯着他,抿了抿唇,不知怎的,脑子蓦然一热,忍不住凑上去亲他。   季舒远抬眉,讶然地发出声音:“嗯?”   “我现在……有一种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感觉。”   没等对方说话,仲钦凶巴巴道:“你不要打破我的幻想。”   “你说得有理。”季舒远煞有介事地颔首,“我们必然是命中注定。”   仲钦啧声:“……怎么被你一说就显得特别肉麻。”   随后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问:“既然连你都爱看,说明我那个视频拍得还可以,是不是?”   “主要是内容好。”季舒远实话实说,“拍摄手法和剪辑水平都很一般。”   “……”仲钦颓败地垮下肩,“哦。”   “为什么不求助你的男朋友呢?”季舒远在他腰上按了按,“站在你眼前的是剧组编外摄影师。”   仲钦先是被他“男朋友”的称呼说得耳热,继而哼道:“……真不要脸,吹牛这么不打草稿。”   “没吹牛,不信可以试试。”季舒远说着放开他,“设备在哪儿,今天就给你展示一下编外摄影师的真实水平。”   “臭屁死了。”   仲钦抬起膝盖撞了下他的屁股,心里认为他肯定是吹牛,但还是去把设备拿了过来。   “你要是拍得不好,这个视频我就不发了。”仲钦看着季舒远摆弄设备,想了想说,“正好今天这顿饭和以前调性不一样——以前我都是做大餐,估计粉丝关注我也是因为想学一下比较复杂的菜谱吧。”   “这你可能想多了。”季舒远说,“大多数人是因为你做菜好看,尤其是手长得好看。”   “狗屁!你是说你自己吧!”仲钦不服气道,“为了不被认出来,我特地连说话都用了变声器,手也尽量没入镜,怎么可能是靠那么肤浅的理由吸引粉丝!”   “好好好,是我肤浅。”季舒远妥协地说,“是我太手残,怎么都学不会你那么复杂的做法,无奈只好做个肤浅的观众了。”   “我发现你真的特别外貌协会。”仲钦撇撇嘴,“看个美食视频都这么颜狗。”   “对于任何勾人欲.望的东西而言,颜值都应该是第一要义。”季舒远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论是食欲,还是色.欲。”   “……”仲钦摸了摸脖子,“说话就说话,干吗用那种眼神看我……”   “因为我肤浅。”季舒远说,“外貌协会,可耻颜狗。”   “行了,你别说了。”仲钦抓起菜刀朝他挥了挥,“弄好没有,搞快点。”   “差不多了,找一下角度。”   仲钦虽然技术很菜,但设备买得很齐全,拍个做菜视频能有好几个角度。   季舒远架好两台稍大一点的摄像机,手里还举着个小巧的机器用来拍近景。   仲钦觉得他离得太近,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注意别拍到我的手,粉丝很厉害的……我感觉他们说不定能靠眼睫毛认人。”   季舒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锅里香味扑鼻,他甚至已经无心拍摄。   虽然以前看“是卷卷吖”发的美食视频时季舒远就猜测那些菜肯定很好吃,但正儿八经闻到这个味道,仍然让他觉得惊讶。   不知道是不是情人滤镜,季舒远甚至觉得这个味道闻起来比上次春节时在那个大厨那里闻到的味道还要香。   他以前从没觉得自己会贪图口腹之欲,这会儿却觉得真是饿惨了。   “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仲钦扒了一小块鸡腿肉喂到他嘴边,“以前是按公司同事的口味做的,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淡。”   “你问一个天天吃健身餐的人会不会觉得味淡?”季舒远品尝了一下那块鸡肉,赞赏道,“人间美味,可以出锅了。”   “急什么,再烧一会儿。”仲钦笑起来,“你饿了啊?”   季舒远也觉得自己好笑:“嗯。”   “那我把刚刚炸好那个酥肉端过来给你垫垫?”仲钦说着就要投喂他,“反正烧汤用不完。”   季舒远来者不拒,喂什么就吃什么。   “怎么样?”仲钦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季舒远抬了抬下巴,“再来一块儿。”   仲钦又给他塞了一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完东西,突然撑着流理台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再抬起头时,眼眶里竟然有些润意。   “……怎么?”季舒远连忙放下机器,捏着他下巴,屈指在他眼底勾了一下。   “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仲钦双手抓住他的小臂,脑袋一低,将脸埋进了他的掌心,“我以前做菜,也会请很多人过来吃饭,但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我那时候只觉得谢谢他们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因为我只喜欢做菜,但没那么喜欢吃,而且每次都做得很多,我再能吃也吃不完,只能请人帮忙——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但是对我来说,他们就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季舒远感到掌心里似乎有点湿润的热气,想看一下他的脸,忍了忍,到底没动。   “可是今天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仲钦吸了吸鼻子,“刚刚看你吃东西的时候,我就突然觉得特别想笑,笑着笑着,又有点想哭,就感觉特别……”   他喉间噎住,话音卡在嗓子里,良久才难以启齿地续道:“特别……幸福。”   季舒远浑身肌肉发紧,察觉到他的鼻尖从自己掌心蹭到手指,露出一双含着水汽的、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依赖地看着他,眼睛主人开口说话,柔软的唇触到他手掌肌肤,像羽毛搔在心口。   “我在想,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仲钦低低道,“烟火气。”   季舒远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哑:“嗯。”   仲钦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唤他:“季老师。”   季舒远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我特别喜欢看你吃我做的这些东西的样子。”他说,“以前我把做菜当成控制情绪的工具,虽然我很喜欢,但过程中总是会让我感觉寂寞……可能,是因为做菜容易让我想起外婆……   “直到今天,我才觉得,这是一件令我非常满足的事情。”   不等季舒远说话,他又道:“还有——我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   “……什么?”   “我没有像你说的,远不如你爱我那样爱你。”仲钦很轻地说,“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如果可以一辈子都做菜给你吃就好了。”   “我也会想这种一辈子的事情,你让我只考虑现在,我好像没办法做到。”他道,“如果特别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去想未来,对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8 18:16:37~2021-10-28 22:2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木田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你真的很纵容我。”   仲钦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敢抬眼,鼻梁以下,半张脸仍然藏在季舒远宽大的手掌中。   季舒远原本任由他把那只手当成隐藏情绪的堡垒,听完那些话,却好像不打算继续纵容他了。   “最后那句话,前面小半句。”劲瘦的小臂挣脱束缚,手掌在他脸上转了九十度,拇指正好按在殷红的唇上,“刚刚没听清,麻烦再重复一次。”   仲钦不必回想,对方想听的是什么显而易见,可是嘴唇都被按得有些发麻,他也没能再把话重复一次。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明明以前没确立关系时他很少羞涩,现在却连句“喜欢”都难以启齿。   他甚至敢探出舌尖舔一下抵在唇边的指腹,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季舒远这会儿明显禁不起撩,被那动作一勾,眸色立刻变深。   他松开仲钦的脸,随手拧开水龙头,弯腰漱了下口。   下巴上全是水珠,一抬头,湿意顺着脖颈蔓延到衣领。   季舒远全然不顾,再次捏住仲钦的脸,强硬地吻了上来。   很快,冷水浇过的舌重新裹上温度。   仲钦被咬得发痛,忍着没哼出声音。   锅里东西咕噜咕噜地煮,蒸汽争先恐后想要涌出,撞得盖子发出有节奏的拍打声。   满屋子都弥漫着白蒙蒙的“烟火气”。   仲钦后退两步抵着流理台边,仰得笔直的脖颈被季舒远握在手里,牵连神志的地方也被他含在口中。   拉拉扯扯间,仲钦眼中漫起潮湿的雾,眼看又要不可收拾,他艰难偏开头,瞥了眼灶火,细细地喘着气说:“锅里好了……”   季舒远伸长手关掉火,仍将他圈在怀中,目光却并没看他,而是虚虚地落在他身后某处,克制又压抑。   仲钦知道他在等什么,垂着头憋了半晌,又稍微往前,额头抵在他温暖的颈侧,讨好似的轻蹭了蹭。   “是。”半晌,季舒远先一步认输,低头吻着他的耳尖,声音略哑地说,“如果喜欢,就会忍不住去想未来。”   仲钦沉默地抬起手,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腰。   比起言语表白,他好像更容易用肢体倾诉情绪。   先前那些话是因为说得太多,脑子不及嘴快,顺口就说了出来。   他自己重复很难,听季舒远重复,也觉得有些赧然。   “所以我想得很多。”   两个人里,明明对外时季舒远是更加沉默的那个,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表达得更多的也是季舒远。   仲钦对外一向圆滑,只要不触及真心,他就是一个长袖善舞能言善辩的人。   然而他不是擅长表达,只是擅长避重就轻,擅长从别人的问题中抓到可以钻过去的漏洞,然后用敷衍的言辞逃过真正要命的地方。   镜头和他人评价就仿佛一把锉刀,将棱角锉平,也将透明的表面磨得粗糙,所以原本一眼就能看清的内在变得模糊不清。   这么多年,为了自保,他习惯性隐藏,真心反而成了最难以言说的东西。   季舒远却像根尖锐的针,非要戳他的真心。   “想着,要怎么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想带你一起旅游,想把我们的衣服挂进同一个衣柜里,想每天睁眼看见你,伺候你洗脸,在镜子面前接吻,听你迷迷糊糊地跟我说早安。”   季舒远说着忽然笑了下:“原本在设想里是我给你做饭,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于是就在刚刚,我的想象又变成了擦桌子洗碗。”   “不用你洗碗……”仲钦嘟囔着插了句嘴,“有洗碗机……”   闻言,季舒远垂眸盯着他的脸:“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开始想象和你一起去逛商场买家用电器的模样。”   仲钦呼吸一滞。   “每一秒都在想象。”季舒远缓缓地说,“细致到让我震惊,原来生活可以有这么多琐碎的事情。这些事在我脑海中像电影一样播放,每一个有你特写镜头的画面,都是高光。”   仲钦嘴唇挣扎似的动了动。   “算了。”季舒远钳着他的脸捏了下,留下两个浅红的指印,“本来就没指望你能这么早说出口——不说也行,我能体会到你的意思。”   仲钦如蒙大赦,踮脚亲昵地用脸蹭了蹭他的耳朵。   季舒远抬手把他的头发揉乱,重新拿起设备:“拍完吃饭,饿了。”   拍完成品镜头,仲钦又偷懒当了逃兵,留下季舒远独自收拾厨房,随后将饭菜一趟一趟地往外面端。   仲钦则盘腿坐在椅子里,嘴上叼着筷子,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几个设备。   “还看?”季舒远在他旁边坐下,用筷子尾端敲了下他的脑袋,“菜冷了。”   “哦。”仲钦笑眯眯地抬起头,“拍得真好啊季老师,不愧是剧组编外摄影师——你什么时候培养的爱好啊?”   “第一次参演电影的时候。”季舒远答道,“那会儿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所以拍摄之前专门请了位老师上课。当时听见老师说演员不仅要学会表演,同时也需要了解镜头语言,就去了解了一下。”   仲钦眼神变得怀疑:“您这水平好像不是了解一下那么简单。”   “学了这么多年,总能有些成果。”   “啊?”仲钦问,“一直在学啊?”   “嗯。”季舒远轻描淡写地说,“偶尔闲来无事,会去几个熟识的摄影师那边打杂。”   “……你?”仲钦震惊,“堂堂影帝,你去打杂?”   “亲身体验才能学到更多。”季舒远又打他一下,“少给我戴高帽,吃饭。”   “哦。”仲钦盯着他。   季舒远稍一思索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无奈道:“这椅子恐怕承担不起两个人的重量。”   “那就换到茶几那边去。”仲钦当即扔下筷子转移阵地。   季舒远没立刻行动,正要说话,被仲钦堵了回去:“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用抱枕了。”   两人将饭菜挪去茶几上,仲钦动作熟练地钻进季舒远怀里,伸了个懒腰,脑袋仰靠着他的肩,蓦然想到什么,问:“你觉得,如果我以后不当演员了,退圈当个美食博主,是不是也挺好的?”   “嗯。”季舒远没追究他这话是不是玩笑,只道,“我觉得不错。”   仲钦侧首,视线里是近在咫尺的脖颈,血管隐约可见,热气仿佛能熨烫到他的眼睛。   “季老师,”他低声道,“你真的很纵容我。”   季舒远笑了声:“不然呢?”   “你就不怕我以后养不起自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最后凄惨地死在桥洞底下……”   “这么丰富的想象力,我看你去当个小说作者也不错。”季舒远淡淡道,“就算我死在你前面,也会给你留好退路。”   “嘶!”仲钦猛地直起身,扭头怒视他,“胡说八道!年纪轻轻的什么死不死!”   季舒远瞥他:“怎么,只许你说不许我说?”   “……”   “卷卷,这话我只说一次。”季舒远语调平淡,内容却惊人,“我的东西,得到了就不可能再放手,所以,不论将来有什么样的困难,你都不能擅自离开,包括死亡。你要是敢,我必定死在你前面。”   “……这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仲钦不赞同地拧紧眉,“万一我明天出门就被车撞……唔!”   季舒远发狠地咬了下他的舌尖,捏着下巴强制他旋回脑袋,沉声道:“吃饭。”   “哦。”   担心一会儿真把人惹生气了,仲钦不敢再乱说话,埋着头认真吃饭,偶尔转过去给季舒远投喂。   吃完饭,两人黏黏糊糊地待了一个下午,季舒远不得不出发,仲钦舍不得,小尾巴似的跟着车去机场,趴在车窗边直看到那人背影消失才往回走。   有了上次的教育,季舒远这次离开没有说归期,免得仲钦天天在家里掰手指头,掰完了还等不到人,只会更难过。   好在独自度过的这段日子仲钦并没有之前那样难受。   确立关系以后,他感觉脑子里那个分裂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弱了,就好像某个因为患得患失而不上不下的地方终于落到了实处,所以也不再冒出来折腾他。   崔正谦过来探望时,仲钦随口跟他提起这个状况,便听见他一本正经地评价道:“这就是安全感。”   仲钦想了想说:“我觉得不是因为这个。”   崔正谦奇道:“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觉得,是因为我现在的生活和我的情绪状态,都和施淮安这个角色相差太远了。”仲钦说,“我之前那么容易代入,是因为我只要一安静下来,脑子里就容易陷进剧里那种氛围,觉得心里凉飕飕的。现在我每次安静下来,脑子全是季舒远,就……只觉得甜,所以不会再那么轻易地和施淮安共情……”   “……哦。”崔正谦起身就要走,“我真是闲得慌,跑这儿来吃狗粮了。”   “那真是便宜你了。”仲钦啧啧道,“我们家呼噜的狗粮可贵了。”   “呸!”崔正谦抬脚要去踹他。   “你不要碰我哦。”仲钦立刻指着他,“听说上次宋决明和我家季老师打架打输了,再来一次他肯定会被揍得更惨哦。”   “……草!”崔正谦骂骂咧咧地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老子要恶心吐了。”   仲钦笑嘻嘻地抱着呼噜蹭了一嘴毛。   “算了,子不教父之过。”崔正谦摇头叹气,“儿子作孽,老父亲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受着。”   没有小狗崽,崔正谦只好揪来个抱枕聊以慰藉,热热闹闹地跟仲钦吵了会儿嘴,终于想起正事:“对了,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仲钦兴致缺缺地问,“又有哪个大牌找上门啦?”   “不是大牌,是你家季老师找上门了。”崔正谦道,“你的那个综艺,下期季舒远会去当飞行嘉宾。”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   -   感谢在2021-10-28 22:23:01~2021-10-29 17:2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祖囚人 20瓶;近近不想静静、豆豆豆豆豆巴豆 10瓶;不幼稚的读书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你还想在录制现场跟我接吻啊?”   “……怎么回事?”   仲钦知道下期综艺有个飞行嘉宾,但提前说好的人选并不是季舒远。   “原来那位临时出了点事儿,听说是演戏受伤了,所以找季舒远过来救场。”顿了顿,崔正谦道,“没想到啊,你家季老师表面不声不响,人脉还挺广的,连果台这边也有关系,出了事儿第一时间都想着找他。”   仲钦得意洋洋地一抬下巴:“那是。”   “我夸你了?真好意思!”崔正谦恨铁不成钢地瞪他,“还不好好反省你自己,为什么季舒远那种高冷面瘫都能有朋友,你这么八面玲珑的,圈内连个朋友都找不到?”   “真心换真心嘛。”仲钦倒是很坦然,“我说话一听就很假,有点表面塑料情谊就不错了。”   “你……”崔正谦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我就算不假,人家也不信啊。”仲钦摊手,“刻板印象是很难改变的,你真不能对我寄予厚望。你得这么想,虽然我确实没什么朋友,但我也没仇人啊,以我的情况,这已经很难得了好吧?”   “……”崔正谦无法反驳,“倒也是。”   “还有。”仲钦用力拍了拍沙发,“季老师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俩不分你我,他的就是我的,所以我现在也是有人脉的人了。”   “……把你能的!”崔正谦无语,扔掉抱枕起身,“我走了,你自个儿慢慢美去吧。”   “赶紧走。”仲钦摆手,“我要和我家季老师视频了。”   “我天!”崔正谦捂着心口几步遁远,“这辈子没见过你俩这么恶心的情侣!”   仲钦满脸堆笑地目送他离开,随后真去给季舒远打了个视频。   这么重要的消息,崔正谦竟然比他早知道,这令他很不爽。   结果接通电话一说,季舒远更不爽。   “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屏幕上,这人脸色冻得能结冰,“现在没了。”   “你怎么给我惊喜啊?”仲钦撇嘴,“我要是直接在录制现场见到你,表情肯定得崩,到时候我俩的地下情可就瞒不住了。”   季舒远无所谓道:“那就不瞒,退圈当美食博主。”   仲钦认真观察着他的神色,感觉他貌似是认真的。   “还是不了。”仲钦连忙说,“怎么着我也得拿个影帝再退圈。”   “行。”季舒远颔首,“那我尽量克制。”   “克制什么?”仲钦笑起来,“你还想在录制现场跟我接吻啊?”   季舒远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开始嘱咐他做好录制前的准备。   第二期综艺的录制地点在被誉为“青虾之乡”的地方,这里的淡水湖是国内最大之一,盛产青虾和螃蟹。   时值四月上旬,螃蟹虽不合季,青虾却正肥美。   仲钦和另外几位常驻嘉宾比季舒远早到半天,需要先行拍摄,还要假装不知道有一位飞行嘉宾,等导演提出来的时候演出震惊欢喜的表情。   这次录制需要花费两天两夜,居住地点在一栋中西结合的小洋楼里,共有两层,一楼是会客大厅,卧室全在二楼,每个屋能住两人。   五位常驻嘉宾在头天下午前后脚抵达,除仲钦以外还有两男两女,年龄都在二、三十岁左右。   两位女生中有一位是模特,名叫春华,另外一位是个idol,名叫林奕星。男生里一个叫许喆,是位喜剧演员,另一个则是最近依靠偶像剧走红的小鲜肉乔舟。   入住之前先分配房间,两位女生自然同住一屋,其他三位男士则需要抽签选房,落单的那个将与季舒远做室友。   仲钦抽签的时候紧张得不行,心里一直默默祈祷,希望能和季舒远住一间房。   就在结果即将公布的前一秒,许喆突然举手叫停:“要不干脆别抽了吧?”   仲钦愣了下,捏紧手里纸条,朝他看过去。   “你看,咱们三个人里只有你和季老师合作过,不如就你俩一间得了。”许喆冲仲钦嘿嘿一笑,又转向导演组那边,“听说季老师为人比较慢热,这样也可以让他尽快融入集体嘛——导演您说是吧?”   仲钦心想竟然还有这种好事?面上却不动声色,也跟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导演。   “只要你们商量好了就可以。”镜头随声移动,导演在另一头举着喇叭,“主要是看仲钦的意见。”   “……”   仲钦忽然觉得这事儿可能是安排好的。   其实来之前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节目组既然邀到季舒远来当飞行嘉宾,必然不可能放过他们这对行走的热点。   倒也好,万一自己不小心在综艺上露出什么马脚,还能伪装成敬业。   仲钦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点头答应道:“行,我没什么意见。”   事情定下来,众人各自提着行李箱回房。   关上门,仲钦瞟了眼角落里几个摄像机,趁着去洗手间时打开攥在手心里的纸条,长长松了口气。   ——幸好,如果不是许喆提出来,他就真要和季舒远“分隔两地”了。   收拾好东西,几位嘉宾再次下楼聚集在一起,查看接下来两天的行程。   第一天主要是和虾农们一起捕捞成熟的青虾,记录采访他们从养殖到销售的一整条产业链。   第二天则需要学习两种本地特色的青虾美食,一种是三虾面,一种是醉虾。   其中三虾面的制作方式极其复杂,恰是仲钦喜欢的那类菜式,所以以前他也在网上搜罗菜谱和视频学习过,还尝试着做过一些改良。   但现场亲眼观察肯定是不一样的体验,仲钦看到行程表时眼睛都亮了,情绪没控制好,被旁边的许喆看出来,拉着他谈起菜肴烹饪的话题。   自打上节目以来,仲钦谨记自己还有个美食博主的马甲,生怕不小心暴露,一直在尽量克制自己。   然而喜欢一样东西很难隐藏,上期录制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问他是不是喜欢做菜,被他打哈哈糊弄过去,哪知这期又提了起来。   仲钦怀疑自己录完这档综艺之后马甲都要掉干净。   现在只求明后两天季老师能收敛点,千万别把恋情也爆出来。   讨论完行程,距离入睡时间还有一会儿,导演让众人坐在桌子前开个小型茶话会。   这也算是慢综艺的一大特色,每期都会插.入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聊天内容,其实主题都是节目组限定好的,有的嘉宾甚至会提前写好发言稿。   仲钦知道自己属于说什么都能被人黑的体质,所以这种场合他一般都不怎么发言。   然而今晚的聊天话题有关演员工作,自然而然会不停cue到仲钦这个童星,顺便提前cue一下还没到现场的季舒远。   这一cue真是不得了,在场五个人,三个都说是季舒远的粉丝。   “我真的特别崇拜季老师,从小就看他的电影。”乔舟一瞧就是真粉,提起季舒远时语气都是飘的,“他真的是天赋型演员吧,那部处女作文艺片里就灵气十足,难怪年纪轻轻能拿那么多奖。”   “你怎么说话呢!”林奕星啪啪拍了两下桌子,“人家季老师也才二十多岁呢,你怎么就从小开始看了?”   大伙儿继上一期录制之后已经熟识,几位嘉宾性格不错,年龄又相仿,聊天时经常互相开玩笑,都没什么顾忌。   乔舟被怼也没恼,连忙起身,哭丧着脸朝镜头作了个揖:“季老师对不起!”   仲钦下意识想回一句“季老师宽容大度不会计较”,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如果没有和季舒远确定关系,这话说了也就说了,哪怕别人打趣他和季舒远关系好,他也能嘻嘻哈哈笑过去。   至于现在……问就是心虚。   然而他不主动找事,别人却不会放过他。   在场众人都不是第一次参加综艺,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话题容易引起爆点。   果然,乔舟刚坐回椅子上,下一秒就转身抓住了仲钦的手,满脸羡慕地说:“阿钦,实不相瞒,当初那部电影试镜我也有去参加,可惜没通过,呜呜呜。”   “我也是侥幸。”仲钦笑笑说,“没事,以后你肯定还能找到机会和季老师合作的。”   “好想知道和天才影帝一起拍戏是什么体验啊。”林奕星也在旁边拱火,“钦哥,来都来了,给咱们显摆显摆呗。”   “唔……”   仲钦飞快地瞟了眼导演组那边,一个二个满眼精光,显然今晚是必定要从他这儿扒出个爆点才能甘心。   到这份儿上,不说也不行了。   仲钦默默叹气,心道提前铺垫一下也好,免得明天和季舒远相处起来太受约束。   “其实,怎么说呢,和季老师一起拍戏,确实是比较特殊的体验。”仲钦斟酌着缓缓道,“季老师拍戏非常敬业,还没进组的时候,他就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了。当时……因为我也好几年没演戏了嘛,有点生疏,而且那个本子里面权谋很多,情感线也特别复杂,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想提前跟季老师对对戏,顺便请教他一些问题。”   说到这儿,仲钦停顿片刻,喝了口水,余光扫过众人,看见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顿时更心虚了。   他轻轻咳了两声,继续道:“接触之前我一直以为季老师特别高冷,本来以为他很可能拒绝,没想到我一提,他立马就答应了。”   ——岂止答应。   仲钦顺着自己的话想起两人初吻,那时候……季舒远是已经动心了吗?   所以情不自禁,根本不是为了对戏,就是趁机占他便宜。   仲钦没察觉到自己耳朵已经漫上了红色,自顾自地垂着眼睛说话:“后来我们围读的时候季老师也经常帮助我,还把他的笔记借给我看……”   实际上季舒远压根没做笔记,但他能完整地把导演讲过的内容复述出来。   那会儿两人还像小学生一样传纸条,他跟季舒远说,如果被人夸赞,至少要笑起来才算热烈,季舒远回他说下次。   所以……好像自那以后,他才经常在自己面前笑。   仲钦讲着讲着就怔住了。   乔舟瞥见导演兴奋得恨不能亲自拿着摄像机过来怼脸,悄悄在桌子底下推了他一把。   “……啊?”仲钦猛然回神,脸上迅速发烫,“不好意思,我……”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想好这应该怎么圆。   正十分焦躁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人声:   “结果我俩私下说小话被导演点名批评,梦回中学时期。”   仲钦倏地转过头。   ——季舒远提前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9 17:23:37~2021-10-29 22:2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乐爱豆欠我的用什么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谢谢,挺甜。”   仲钦能想到的问题,季舒远当然也会想到。   实际上,在确定要过来当飞行嘉宾之前,果台那边的联系人员就暗示过他节目上可能会蹭一下他和仲钦的热度。   季舒远当然不在意和仲钦炒cp,他甚至有点乐见其成。   前提是不要给仲钦造成任何伤害。   其他嘉宾今天下午就开始了拍摄,不用想也能知道拍摄时肯定会提起他,如果他不在,那么所有的火力都将集中在仲钦身上。   于是季舒远特意提前忙完工作赶来,正遇上目前这个有点修罗的场面。   事实证明,有他俩在一起,节目看点确实多了不少。   这甚至促使节目组调换了播放顺序,将这一次录制放在了第一期播放,用来制造噱头吸引观众。   由于《月明》这档综艺选择的都是具有时令特色的风物,所以播出时间也没有拖得太晚,第二次录制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正式定档播放了。   预告在一周前放出了三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几乎全是仲钦和季舒远的镜头。   两人录制时的真实情况怎样尚未可知,但至少在预告里被剪辑得张力满满。   另外两个版本则是其他嘉宾的镜头和一些美食镜头,除了故意蹭的热点之外,节目本身制作水准也很高,运镜与台本都做得相当唯美,堪称下饭首选。   于是一经播出,这节目甚至不需要过多营销便瞬间爆火,cp粉、其他嘉宾粉,以及单纯只是想来看美食风物的观众们将《月明》播放量刷到了全网榜首,点进视频,各种弹幕密密麻麻,不屏蔽一部分根本没办法正常观看。   仲钦想起自己在录制现场和季舒远搞的那些小动作,半个月以来心里一直虚得不行,终于等到正式播出,他特地用家里最大的屏幕来播放,尽量不错过每一条弹幕。   剪辑将已经拍摄的几期内容都混了一点儿进来,前面主要是介绍节目主旨和背景,以及几个嘉宾接到节目组邀约时的反应。   其中一位嘉宾没有露脸,画面里只有肩膀以下的部分。   他坐在沙发上,骨骼分明而修长的手指按住茶几上的邀约函,略显低沉的声音念出上面文字。   仲钦一看就知道这是季舒远,弹幕反应也和他差不多——   【哈哈哈影帝身材特征太明显啦!】   【这腿长得,屏幕都装不下了】   【好高好高好高,坐在那儿真的像座山】   【影帝就是进地铁要低头的那种人吧】   【慕了慕了,想被远哥举高高】   【前面的,会摔死】   【哈哈哈哈笑尿了】   ……   简单的背景交代结束,紧接着就是常驻嘉宾们抵达小洋楼,三个男生抽签,许喆叫停。   明明拍摄的时候这一段还比较正常,现在配上滤镜和音乐,再加上剪辑,莫名就微妙了起来。   仲钦也不知道另外几个嘉宾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从哪个片段剪辑出来的,反正都不太对劲,好像每个人的眼神都在暗示他和季舒远有奸情。   【许喆好样的!】   【呜呜呜圆粽yyds】   【笑死,是圈内人也在磕的程度】   【哈哈哈我们喆子就是单纯有点怕季老师吧】   【普通人:季老师高冷,高情商:季老师慢热】   【呜呜舟舟心在滴血,他可是季老师铁杆粉丝!】   【舟舟:不了不了,拆人姻缘天打雷劈】   【gkdgkd!快进到小情侣睡一起!】   【前面的我已经拖到后面看过了,刺激(吸鼻血】   ……   分配好房间后,仲钦提着行李箱回房间,镜头给他手里攥着的纸条来了个特写。   仲钦:“……”   千算万算,没算到节目组故意坑他!   亏他当初还特地偷偷摸摸跑去洗手间看纸条!   【哈哈哈这个镜头有点意味深长啊】   【给摄影师加鸡腿!】   【意思是如果许喆不说,他俩就住不到一起了吧】   【我们粽子手心都急出汗了!差点和老公分开!】   放到茶话会部分时,前边正儿八经讲演员工作的内容都没剪进来,倒是后面提起季舒远的时候一句话没漏。   虽然已经过去半个月,但再次看到这幅场景,仲钦仍然有点紧张。   这段聊天内容里先是几个嘉宾都自称季舒远粉丝,随后林奕星提问他和天才影帝拍戏是什么体验,仲钦简单讲了一下自己和季舒远对戏与围读的事情,之后就走神卡壳,被突然到来的季舒远救了场。   【季老师圈内粉真多,年轻演员里神一般的存在吧】   【林奕星!妈妈的好女鹅!问得好!】   【笑我了笑死我了,林奕星已经磕起来了】   【提前对戏←展开说说,你们都对了啥?】   【这还用说,小情侣对戏当然除了吻戏就是床戏】   【感情线复杂,指床戏太多,要把每场床戏都演得不一样确实挺难】   【所以他们私底下需要训练很多种姿势吗?】   【卧槽,已经快进到午夜场了?】   【是我看错了吗?粽子好像耳朵红了】   【没看错!真的红了!脸也红了】   【卧槽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综艺里说着说着就走神了!粽子你老实交代你想到了啥!】   【不仅走神还脸通红!】   【卧槽卧槽卧槽】   仲钦走神的时候,画面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随后季舒远的声音响起来。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英雄救美的剧情!】   【我摊牌了我是土狗,我爱这种,多来点!】   【靠靠靠!我在床上扭得像条蛆!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弹幕密集得来不及看清,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听见这群人疯癫的声音。   然而视频里却是一片静谧。   所有人都没想到季舒远会突然出现,屋里几个嘉宾怔在原地,连导演组的人都半晌没反应过来。   直到季舒远走进屋,停在仲钦面前,大家的目光也跟着他回转。   高大的身影落在眼前,视野内瞬间变暗,仲钦扒着椅背,直愣愣地仰头看他,眼里照旧含着脉脉的水光,唇微微张着,带了点迟钝的茫然。   季舒远喉结紧了紧,手指克制地摩挲两下,抬起眼帘扫向导演组:“工作提前结束,一直忙着赶路,没来得及联系你们,抱歉。”   “没事没事。”合同已经签了,嘉宾却能提前赶来录制,他们当然求之不得,“季老师赶路辛苦,这么晚,吃过饭了吗?”   一经提醒,几位嘉宾立刻回神,纷纷起身关问。   仲钦动作稍微迟了一瞬,仗着两人距离近,声音很轻地问:“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哈哈哈粽子你不会以为自己声音小我们就听不见吧?】   【我的傻崽!你脖子上还别着麦呢!】   【呜呜呜小情侣窃窃私语我死了】   【感觉粽子看见季老师走进来那一刻都快哭了】   【是我我也想哭!前一秒尴尬万分恨不得自杀逃避,下一秒你从天而降挡住所有风雨!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我去给你煮碗面吧,这不是我爸加班回家后我妈的台词吗?你俩是不是瞒着我们同居了?】   【救命!点开之前没想到我们粽子会这么贤惠!说好的贵公子呢!你煮面???】   【我的cp不对劲了,本以为是娇美人×居家暖男,没想到是人.妻×霸总,草!更香了怎么回事!】   ……   “不用。”视频里,季舒远先是用同样很轻的声音回仲钦,随后才看向其他人,“我路上已经吃过晚饭,谢谢各位关心。”   大伙儿于是又热情地邀请他入座,有人给他倒水,有人把果盘端到他面前。   仲钦紧紧捏着椅背上的金属杆。   不知怎的,在这热闹的氛围里,他莫名感觉有点局促。   季舒远咖大,又是节目组的救星,在这儿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而他明明是对方最亲近的人,此时却不敢靠得太近。   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季舒远不经意瞥他一眼,绕到他身旁空椅的另一边,斜斜地将椅子从桌下拖了出来。   这角度斜得太厉害了,原本两个座位之间隔了一臂远的距离,被他这么一拉,两张椅子几乎要挨在一起。   人坐下来的时候,仲钦甚至感觉他蹭了下自己的手臂。   【卧槽,技术员好心机】   【人家只是想和老婆贴贴,又有什么错呢】   【现场嘉宾不行啊,居然没一个人发现异常】   【主要是影帝太能装了,谁能想到高冷冰山竟会使这种手段呢】   【这一系列动作简直不能更自然!别说现场嘉宾,连我都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太闷骚了救命!!】   【操哈哈哈哈我笑死了】   “谢谢。”季舒远接过春华递来的水杯,又将果盘往中间推了推。   乔舟不停在他耳边倾诉自己的崇拜,还拿了张照片过来请他签名。   季舒远一边写字一边用余光关注旁边。   周围哄哄闹闹的,最期待的那个人却一直没开口说话。   待到气氛稍微冷却一点,季舒远终于抽出空来,抬手揽住仲钦的肩,十分熟稔地问:“刚刚好像听见你们正在聊我?”   【卧槽直接上手?!】   【影帝是个猛人!活该你有老婆!】   【kswlkswlkswl】   “啊,是。”   仲钦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当着镜头和这么多人的面都敢搂搂抱抱。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好不容易才续上,被他这个动作一搅,立马又断了,思绪混乱不堪,一时间转不过来,仲钦只好掩饰性地端起杯子喝水。   其他人可能也没料到季舒远这么不避嫌,然而惊讶之后大家气氛反而轻松起来。   男人之间关系好,打打闹闹攀下肩膀什么的都很正常,两个人相处越是自然,越能说明他俩之间真没什么问题。   导演组更加兴奋。   真gay调情是不能播的禁忌,直男卖腐却是流量密码。   正好前段时间有个微博风波,现成的热点,不蹭白不蹭,难得季舒远还能这么配合,于是那边火速引导话题风向:“你俩这是一起挨过老师骂的交情啊,放小学生眼里就是过命兄弟了,怪不得季老师前几天还发微博强势辟谣。”   “就是就是!把我惊呆了!”许喆立马接话,“我私底下还跟我朋友发消息说季老师的微博居然是自己在发!”   这转折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我情商低,所以一般不发言,那天实在是被逼无奈。”季舒远拍了拍仲钦的肩,“因为之前就跟小钦约好要一起去看话剧,谁知道话剧还没看成,我俩在网上的关系竟然已经势同水火——主要当时确实是我们这边没处理好,说话有点歧义——我个人是非常不希望朋友之间因为这些误会闹崩。”   仲钦:“……”   谁跟他约好看话剧了?这人撒谎都不带打个草稿,真能编。   “你俩还约好一起看话剧啊?”林奕星眼睛发亮,欣喜地捂住嘴,“之前看采访说你们还会经常约着一起吃饭打游戏什么的……这种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有很多共同语言的友情,真的很令人羡慕。”   【哈哈哈哈林奕星满脸磕到了的表情】   【林奕星这个表情就是我本人了!】   【2333林奕星表面:令人羡慕的友情,内心:这踏马是爱情!!!】   【笑死了林奕星你收敛点】   “确实难得,所以不想失去这个知己。”季舒远笑着与仲钦对视一眼,“和小钦做搭档令我受益良多,他是个很有天分的演员,对于表演上有非常独到的角度和见解,所以我约他看话剧也是打算趁机从他那儿偷个师。”   【知己!磕死我了!!!】   【我永远爱知己情!】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仲钦连忙摆手:“您这话可太抬举我了……互相成就、互相成就。”   季舒远还要继续,仲钦伸手在果盘里叉了块梨递到他嘴边:“别吹了别吹了,您吃点。”   众人大笑。   季舒远没拿手接,就着他的姿势张嘴咬住那块梨,颔首道:“谢谢,挺甜。”   【卧槽卧槽!季老师好会撩!!!】   【你说清楚,什么甜?】   【技术员你差点舔到人家的手!】   【草,他俩对视的时候简直满屏幕都是粉红泡泡】   【技术员您这手就黏人家肩上扯不下来了是吗】   【这画面就他妈无语!还看什么耽改剧!都来给我看《月明》!】   “哎你别说,现在圈内确实有挺多朋友因为网络言论闹崩的。”许喆说,“可惜了,要是都有季老师这种魄力,也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了。”   【笑死,那当然啦,别人都是友情,他俩可是爱情】   【哈哈哈这兄弟情好特么坚固】   后面的聊天重点逐渐转移到网络暴力,几个嘉宾里面仲钦应该是体会最深刻的,弹幕也都在心疼他,但他本人却基本没有在这一趴发言。   几分钟后,茶话会内容结束,众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季舒远拎着箱子走在仲钦身后,两人进了屋关上门,他立刻有些冲动,借着推仲钦往前走的姿势抚了下他的脊背。   屋里四个角落都有摄像机,仲钦感受到他的动作,回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季舒远喉结滚动,抬头隐晦地瞥了眼镜头,继而缓慢放下手。   “我先收拾下东西。”房间不算特别宽敞,季舒远蹲在床尾的空地处,打开箱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带剃须刀了么?”   “啊?”仲钦微愣,下意识想去看镜头,好不容易忍住,低声道,“带了——您没带吗?”   “嗯,走得急,忘酒店了。”季舒远朝他抬了抬下巴,“借下你的,行么?”   仲钦咽了口唾沫:“……行。”   随后便去自己箱子里翻找,刻意补充道:“我带了多的刀片,可以分开用。”   “没事。”季舒远说,“都行。”   仲钦:“……”   【懂了,你俩是可以共用剃须刀的关系】   【哈哈哈!粽子拼命找补,技术员拼命拆台】   【粽子:这队友真是带不动!】   仲钦倒没觉得季舒远带不动。   他觉得这人压根儿就是故意的。   再这样下去真要露馅了,仲钦急切地想要逃离现场,从箱子里取出睡衣,踟蹰道:“……那我先去洗澡?剃须刀我用了给您留浴室里。”   季舒远应了声“嗯”。   仲钦一手抱着睡衣,抓起手机冲进浴室。   总算脱离镜头监视,他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想起季舒远今夜恶行,在手机上发消息控诉:【我快被你吓死了!】   很快,季舒远回了过来:【洗完澡别刷牙】   【大粽子:……为什么?】   【男朋友:听话。】   【男朋友:赶紧洗,我最多还能忍二十分钟】   “……”   仲钦并不想猜测他忍不住的时候会干出什么,也没心思继续追问,连忙放下手机去洗澡。   待他洗完出来,季舒远正好走到门口,与他对视一眼,擦着他的肩进了浴室。   仲钦注意到他手里好像什么都没拿,正要张口提醒,门已经被关上了。   摄像头像眼睛一样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仲钦原本已经习惯了被注视的生活,今天却有些不自在,做什么都觉得束手束脚。   只是迟疑两秒,他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要提醒什么,只好抬手抓了抓头发,悻悻地走回床边。   卧室内有两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床,中间隔了个五十厘米左右的床头柜,伸手就能摸到对面。   可是对于夜夜拥在一起的情侣而言,这距离还是太远了。   仲钦在靠里面那张床上坐下,掏出手机假装浏览,实际上在发愣。   季舒远说他最多还能忍二十分钟,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忍。   他们已经许多天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上面,却连手都不敢挨一下。   屋里除了摄像头还有收音器,就算他们可以用衣服盖住摄像头,声音却无论如何没办法掩盖,也不知道这两天晚上要怎么过。   上次拍摄时只有一个晚上,而且民宿房间多,嘉宾们住在单人间,他和助理待一起可以整晚不出声,所以不用考虑收音器的影响。   但要让他和季舒远待在一起的时候不发出声音,那可太难熬了。   胡思乱想间,浴室门突然被拉开,蒸腾的热气涌出来,在空中凝成一大片白雾。   仲钦扭头看过去,听见季舒远唤他道:“小钦,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递一下睡衣,忘了外面有摄像头。”   【意思是如果没有摄像头他就敢在外面当着仲钦的面换衣服?!我的妈!! 】   【嘻嘻嘻,小情侣什么没见过】   【说你俩没一腿我真不信!】   “哦,好。”   仲钦揉了揉耳朵——听惯他喊自己卷卷,新称呼总是有点别扭。   “睡衣在箱子里,用单独的白色袋子装着。”顿了顿,季舒远道,“还有个蓝色的袋子,里面的东西也帮我拿一条,谢谢。”   “好。”   仲钦答应一声,蹲在他箱子面前把睡衣翻出来,又依言找到那个蓝色的袋子。刚打开看了一眼,他眼皮猛地一跳,立马将袋口收紧。   【卧槽!什么东西?内裤吗?!】   【草草草!我无了】   【啊啊啊化身尖叫鸡】   【哈哈哈哈哈把粽子吓死了】   “……”   仲钦蹲在原地犹豫两秒,直接拎走整个袋子。   浴室只开了一条门缝,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仲钦先把睡衣塞给他,继而伸长手臂,将袋子递了进去。   见状,里面那人轻笑一声:“不是让你帮我拿一条?”   “……”   仲钦保持着姿势,手臂有一半隐藏在门内,被热气氤氲着,有点发润。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那润意搅糊了,敷衍道:“不知道你要什么样的,你自己选吧。”   “行。”季舒远说,“那麻烦你先帮我拎一下袋子,里面全是水,没地方放。”   仲钦点头:“嗯。”   然而里面那人嘴里说着让他帮忙,实际却将袋子取了下来。   下一秒,带着水汽的手指攥住了他的手腕。   温暖湿润的触感令仲钦下意识想缩,但季舒远牢牢捏着他,安抚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随后仲钦感觉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挨到了自己手背。   意识到这是什么,他耳朵腾地一下烧得通红。   不远处就有一个正对他的镜头,仲钦努力控制住呼吸,垂眸掩饰地说:“您水温开得太高了,隔着门我都觉得热。”   “嗯?”季舒远将他的手翻过来,从细白的手腕吻到掌心,又亲了下指尖,笑道,“好像是有点热。”   “……”   仲钦侧了侧身,抬手撑住墙壁。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他们也做过,可是此情此景太过羞耻,他被季舒远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指节,脑子里混沌胀热,连腿都开始发软。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却感觉自己好像煎熬了半个世纪才被季舒远放开。   刚收回手,里面那人突然又问:“你刷牙了么?”   “……”仲钦终于知道季舒远先前那条消息的用意,喉结滚了滚,挤出一个字,“没。”   “那一起。”季舒远拉开门说,“我穿好了。”   仲钦从他手里抢走袋子:“我去拿牙刷。”   拿了牙刷过来,刚进浴室,季舒远便道:“把门关上吧,有点碍手。”   “嗯。”   仲钦抬手关掉门,还没来得及回身便被人一把勾住了腰。   地面全是水,匆忙间拖鞋滑落,回神时他已经被放在洗漱台上。   季舒远两手撑在旁边,高大的身影压下来,以一个环抱的姿势将他罩在怀中。   仲钦欲拒还迎似的勾住身前人衣襟。   季舒远垂首埋进他脖颈间,深吸了口气,低低道:“想死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9 22:28:49~2021-10-30 21: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竭泽而渔 5瓶;月亮像个大白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只要有你在,我就知道朝哪个方向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什么情况?躲起来了?】   【洗手间那么小俩人一块儿刷牙不挤么?】   【刷什么牙啊,肯定藏着接吻呢】   【啊啊啊把门打开!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这不叫欲盖弥彰什么叫欲盖弥彰!】   【没事,已经脑补到他俩在洗手间里doi了】   【呜呜呜呜rwkk!】   ……   *   浴室内,季舒远吸猫似的将仲钦从脖颈嗅到鬓角,嘴唇停在他耳廓处,说话时热气滚进耳蜗:“好香。”   “……”仲钦痒得直往后缩,“都用一样的沐浴露,有什么香的……”   季舒远笑了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脸上啄吻:“怎么每次都这样,越害羞越不解风情。”   “……你亲得我好痒……”仲钦扭头蹭他的唇,“快点……我们不能在里面待太久。”   季舒远被他蹭得呼吸一沉,抬手按着腰,重重咬上去。   仲钦被迫仰头,急促地喘了口气,眼眸无意识半睁,漏出的目光仿佛也被热气蒸润了,湿漉漉地落在季舒远近在咫尺的肩颈上。   他身上这件睡衣领口比较宽大,弯腰时会垂落下来,隐约能看见部分结实的胸肌。   这男人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平时穿着衣服看起来明明很精瘦,谁能想到脱了衣服会这么壮。   仲钦的手原本搭在他肩上,瞥见这幅景象,手指便有些发痒,忍不住勾了下那双平直的锁骨。   “季老师……哥哥……”他随着对方的节奏吞咽一下,含糊地开口,“你好性感……”   季舒远没答话,只捏了捏他的下巴作为回应。   仲钦却仿佛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便十分主动地探出了舌尖。   “……”季舒远被他勾得差点没控制好手中的力道——这脸娇气得很,一捏一个印,天知道他怎么忍下来的。   外面不能看出痕迹,便只好将情绪都发泄在口中。   仲钦感觉自己舌根都开始酸痛起来,难以忍受地推了推对方:“肿、肿了……”   又过去半晌,季舒远终于克制地退出些许,抵着他的额头,拇指从下巴刮过脸颊,最后落在耳垂上,轻轻搓了一把。   仲钦嘴唇发麻,扭头想照镜子,被季舒远握住了脖颈。   “时间……”他小声说,“注意时间……要快点出去了。”   “嗯。”   季舒远将额头抵在他颈窝,艰难地将欲念压制下去,随后鼻尖蹭着颈侧一路往上,忍着牙根的痒意,唇舌隐忍地沿着血管碾过,最终没怎么用力地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唔……”   明明不痛不痒,仲钦却没忍住,喉咙里泻出了一声转调的、带着泣音的哼。   “别嚷。”季舒远啄了下他的唇,低声道,“这房间隔音不是很好,先前你洗澡我都能听见水声。”   仲钦死死抿住唇。   季舒远直起身看他片刻,手掌罩着脸,指腹按在被自己吮得水润鲜红的唇上,又勾了勾他的下巴,笑道:“剃须刀牌子不错,滑得要命。”   “时间有点久了……季老师。”   仲钦嘴上这么说,手臂却仍然勾着他的肩膀舍不得放。   “再待一分钟。”季舒远说,“我已经洗漱过了,一会儿先出去,你可以留在这儿调整。”   节目组有准备一次性牙刷,但质量不太好,所以一般他们都自己带。季舒远先前精.虫上脑什么都没顾上拿,只能将就用了下,刷得他牙龈发疼。   好在那点疼现在都已经讨了回来,季舒远心道,不亏。   “……怎么?”仲钦觑着他的目光,舔舔唇问,“肿了吗?”   “有点红。”季舒远想了想说,“或者我出去把摄像头遮掉。”   “不行……那样太明显了。”仲钦摇头,“我还没说晚安。”   “失算了。”季舒远笑着叹了口气,“早知道应先遮了摄像机再拉你进来……实在是忍不了那么久。”   “有那么夸张么……”仲钦皱着眉嘟囔,“连几分钟都忍不了?”   “岂止几分钟。”季舒远说,“进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摁这儿了。”   仲钦想起先前的情况,抱怨道:“你也太大胆了……”   “越大胆越不容易引起怀疑。”季舒远摸摸他的脑袋,“想想你平时跟崔正谦是怎么相处的,明天表现得自然一点,别动不动害羞红耳朵,更不要发愣。”   “可是……我怎么可能像对他那样对你。”仲钦薅了把头发,懊恼道,“你一挨我,我就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想回应你……想亲亲抱抱摸摸。”仲钦颓丧地垮下肩,“还说你呢,我感觉我才是有皮肤饥渴症。”   “……”   季舒远狠狠揉了把他的腰,将人揽进怀里,喟叹道:“别浪,我这会儿禁不起撩。”   “谁撩你了!”仲钦踢他一脚,“我认真的!”   季舒远握住那只脚踝,笑起来:“行,那我尽量不挨你。”   仲钦连忙补充:“说话也要注意!”   “嗯,这两天演哑巴。”季舒远松开他,“我该出去了。”   “哦。”仲钦恋恋不舍地埋在他胸膛蹭了蹭,又觉得这么腻乎实在不是事儿,足弓贴着他的腿蹬了蹬,“快走吧。”   “催什么。”季舒远将两只拖鞋找回来,一手把他拎回地面,之后才拧开把手离开浴室。   仲钦在里面磨磨蹭蹭地待了十多分钟,待到嘴唇没那么明显才出去,反正观众不会知道他在里面待了多久,节目组又不是只有两个嘉宾,剪辑师不可能总盯着他们。   出去时,季舒远正坐在靠外面的那张床上看书。   闻声,他抬首看过来:“要睡了么?”   “好。”仲钦点点头,“那我把摄像机遮一下。”   “我来吧。”季舒远从床上下来,随手从箱子里拎了几件衣服。   仲钦仰着头朝最近的镜头挥了挥手:“晚安。”   摄像机被安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季舒远有身高优势,不需要垫凳子,抬手便将手里衣服罩了上去。   仲钦跟在他屁股后面逐个检查,确认每台机器都被罩得严严实实,才卸下力气坐在床边,长长吐出口气。   “太难了。”他朝季舒远比口型。   季舒远经过他身前,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仲钦见他似乎还在找什么,靠过去用气声问:“怎么啦?”   季舒远伸手将他拽入怀,指了指眼前的无线收音器。   “!”仲钦眼睁睁看见他直接关掉了收音器,震惊地指指自己嘴巴。   季舒远亲了下他的耳朵,小声道:“还有一个。”   两人在床头柜上找到另一个收音器关掉,仲钦仍觉得不放心,又指了指被罩住的摄影机。   “没有了,那机器不具备收音功能。”季舒远说,“以前我跟这个团队合作过,室内拍摄都是这个配置。”   仲钦想了想,还是不敢开口,轻手轻脚爬到床上,安静地冲他摇摇头。   季舒远无奈,放弃说服他,掀开被子也钻了进来。   “……你自己有床。”仲钦指指旁边。   “这么硬气?”季舒远笑着捏住他手腕,嘴唇凑到他耳边,“不让我抱,你能睡得着么?”   “我哪有那么脆弱……”仲钦一边嘀咕一边空出位置,等人躺下,迫不及待地拱进他怀里,额头抵在对方喉结旁边轻蹭,“我们这样,明天早上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我反锁了门。”季舒远道,“明天早点起。”   “哦……”仲钦哼唧着说,“好想和你一起睡懒觉。”   “过段时间。”季舒远揉揉他脑后细软的头发,“我尽量抽出两天回去陪你。”   “你怎么这么多工作啊?”   “过渡期。”季舒远说,“事情比较杂。”   “什么过渡期?”仲钦问,“是从季影帝到季总的过渡期吗?”   “差不多。”季舒远说,“也可能是季导。”   “……啊?”仲钦愣了下,“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如果是为了我,你其实不用……”   “别多想,不是因为你,是我早就想尝试的事情。”季舒远温声道,“除了你,我从来没有很强烈地想要什么东西。兴趣不浓的同时也容易兴趣广泛,所以常常是抓到什么机会就做什么。反正还年轻,错了也来得及回头。”   仲钦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好羡慕你这样。”   “你也可以。”   “我不行。”仲钦摇头,“我兴趣不广泛,也没有那么多勇气。”   “那就做你想做的。”   “嗯,我正在尝试……放弃一些我不喜欢的东西。”仲钦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很轻,“以前我不敢放弃,害怕一旦放弃,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现在我有你,就突然觉得,其他的东西好像都没那么重要,放弃就放弃,如果后悔,大不了从头再来。”   “想得对。”季舒远赞同地拍拍他的脊背。   “只有一点特别重要……”仲钦抱紧他,喃喃地说,“我现在这么大胆,是因为你说过无论如何不会离开我……你之前说好的,不会放过我,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就算以后我求你骂你,你也千万别放过我。”   “嗯。”季舒远抚了下他的脸,沉声应道,“我说话算话。”   “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仲钦说,“虽然你表面沉稳,但是骨子里有血气,所以你总是特别英勇,特别有冲劲,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不像我,明明才二十出头,我就好像已经老了……我总是害怕,总是瞻前顾后,既不敢争取,也不敢舍弃……”   “哥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后盾,不是因为你有钱,而是因为,只要有你在,我就知道朝哪个方向回头……”仲钦有些哽咽地说,“如果哪天,我说我不要后盾了,那我很可能……是想放弃自己……”   “不会有那么一天。”季舒远吻掉他眼角的润意,“卷卷……”   他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地唤道:“宝贝儿,别总是胡思乱想,行不行?”   “我不是故意乱想……对不起。”   仲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话赶话地说到了这儿,本来两人难得见面应该很高兴的,又被他搞砸成这样……   “季老师……哥。”他讨好地抬头蹭上去,“你亲亲我。”   季舒远垂首舔了下他的唇,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细碎的吻密密麻麻落在他眉心鼻尖和脸颊,最后扯下他衣领,发泄似的,在无人可以窥见的地方留下一个极深的印记。   “别——”仲钦连忙捧起他的脸,“今天不行……”   “不弄你。”季舒远拥住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还以为你喜欢这样。”   “我喜欢。”仲钦忙不迭往他身上缠,“我喜欢的。”   “好了,别浪。”季舒远拍拍盘在腰后的小腿,叹息着笑了声,“小东西,真想磨死我。”   “我也不想这样……”仲钦吸了吸鼻子,沮丧道,“好烦,年纪轻轻,我已经想退休了……不想工作,不想录综艺,就想天天拉着你一块儿躺尸。”   “行。”季舒远说,“我尽早满足你这个愿望。”   仲钦立刻问:“现在不能满足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算了,根本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也不是不能满足。”季舒远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习惯性地捏他的指节,“只是,任谁得到个这么漂亮的宝贝都会觉得不安心,所以想再努努力,买最牢固的房子,多安几道门,多上几道锁,免得让人偷走抢走。”   仲钦好笑地拆他的台:“又不是真的宝贝,买卖人口犯法,谁要偷我抢我?”   “是,买卖犯法,可我的宝贝长了腿,有思想有欲.望,就有可能被骗、被诱.惑、被强迫。”季舒远缓缓道,“我怕他万一不愿意被锁在房子里,想出去闯荡,至少我有能力保护他——刚才不还说我是你唯一的后盾?这种殊荣可不能让给别人。”   仲钦听懂了他的意思,啧声道:“你都知道我跟崔正谦的关系了,还跟他吃什么醋啊?”   “倒也不完全因为吃醋。”季舒远说,“主要还是因为他在乎的东西太多,你只是其中之一,我担心他分神,护不好你。”   “我本来也不需要他护。”仲钦不屑道,“我最弱小的时候早就过去了,那会儿我都没让人护,现在更不需要。”   季舒远没说话。   反应片刻,仲钦察觉到不对,赶紧找补:“我不是说你……你别生气。”   “没生气,只是遗憾。”季舒远躺下来,搂着他道,“好了,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仲钦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应了一声:“嗯。”   他知道季舒远可能想了解自己的过去,但那段时光过于慌乱,他不知道从何提起。   而且……曾经再悲惨,也已经是无法改变的过去,何必再说出来让他难受。   仲钦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幸福,未来还能继续这样幸福四十年甚至六十年,与之相比,过去那短短的二十年又算得了什么。   他很快就可以忘的。   他现在就已经忘掉不少了。   他在自己的幸福里入眠,清晨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仍是幸福。   季舒远察觉到他轻微地动了动,低头吻他的额,说话时声音带着点慵懒的哑意:“可以再睡会儿,外面还没有动静。”   仲钦好笑地评价道:“你耳朵比呼噜还灵敏。”   “嗯,我耳朵灵得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季舒远随口扯皮,“一大清早就听见你在心里跟我表白。”   “是吗?”仲钦攀着他肩,“那你说说,我怎么表白的?”   季舒远勾唇:“忘了。”   “这怎么能忘呢?”仲钦一骨碌爬起来,翻过去坐在他身上,“那我再重复一遍,你听听,我刚刚是不是这么说的——”   季舒远掀开眼帘,安静地注视着他。   仲钦被看得耳热,喉咙里滑了一下,侧过脸避开那两道视线。   不知不觉地,他手中揪紧了身下人的衣领,内心斗争片刻,俯身趴在对方耳边,轻轻地道:“季老师,我喜欢你。”   “……”   季舒远眸光一暗,抬手重重摁了下他的腰,让人牢牢贴在自己身上。   “没听清。”他胸腔震动,“再多说几次。”   “我说……”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好像就不再那么困难,仲钦十分顺畅地重复道,“我喜欢你,超级喜欢,无敌喜欢,喜欢得……唔。”   后面的话被对方堵了回去,仲钦没好气地推开他:“我还没说完呢!”   “攒着下次再说。”季舒远捏着后颈又吻了他一下,“我防线弱,目前最多只能承受五次表白,多了要崩。”   仲钦脱口问:“崩了会怎么样?”   季舒远将他从身上拎下来,面沉似水地瞥他一眼,淡淡道:“会让你下不了床。”   “……”   仲钦还想跟他拌两句嘴,蓦然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声,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快!”   “慌什么。”季舒远慢条斯理地掀开被子下床,站在旁边朝他伸出手。   仲钦看看他:“干吗?”   “不用我伺候了?”季舒远挑眉,“今天确实没什么起床气。”   “好不容易跟季老师表个白,太兴奋了。”仲钦笑嘻嘻地往他身上爬,爬到一半又想起门外有人,迟疑地往后面退,“算了,我自己……哎!”   季舒远懒得听他废话,不由分说地将人扛了走。   好在外面响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估计是下楼了。   仲钦终于放心,任由季舒远在自己脸上鼓捣。   两人洗漱完又腻歪了一会儿,仲钦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坐在床边深呼吸几次,整理了一下情绪,对季舒远说:“把衣服摘下来吧,我去开收音器。”   摄像机“重见天日”,又是不得喘息的监视。   仲钦在这屋里多待一秒都觉得心虚,转身迅速往外面走。   楼下早起的是两个女生,正一人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聊天。   仲钦听见锅里在煮东西,凑过去问:“在做早餐吗?”   “还没呢,就煮了几个鸡蛋。”林奕星连忙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喝咖啡不?”   “不用,谢谢——我记得冰箱里好像有牛排,可以每个人煎一块,再煮点意面……”   仲钦拉开冰箱门,一边往外面拿东西一边安排。   他满脑子只想着要给季舒远做点什么好吃的,顿时也顾不上隐藏什么马甲,念念叨叨地说:“唔,有牛奶,煮个浓汤好了……小餐包得煎一下,水果做个沙拉吧……”   旁边两个女生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春华忍不住说:“你是不是想馋死我啊?”   “嗯?”仲钦回过头看她,想起模特饮食管理确实比较严格,了悟道,“没事,一会儿我给你单独做份不用油的。”   林奕星和春华对视一眼,笑着打趣他:“重点是这个吗钦哥?咱们上次录制可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手艺啊。”   说着她扭过头,朝刚下楼的季舒远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仲钦原本觉得尴尬,但很快想起季舒远昨晚的嘱咐,咳嗽一声,做出坦然的表情道:“不好意思,上次偷懒了,没给大家服务实在很愧疚,这不是弥补一下嘛。”   “主要是季老师知道我会做饭。”他嘿嘿一笑,“我怕他揭穿我,只好自己主动点。”   林奕星立刻抓到重点:“所以季老师咋知道你会做饭的?”   “有幸去他家里蹭过饭。”季舒远接过话头道,“听说他经常在家里做饭请公司同事聚餐,可惜我没福气,就吃过一次。”   林奕星:“哇!”   这段若是播出去,弹幕必定又要疯,但由于后期调整了播出顺序,而他们谈话里表现出这次不是第一次录制,便只好剪掉中间的谈话内容,只播了仲钦做饭的画面。   【真贤惠,想魂穿技术员】   【啊啊啊我崽怎么这么全能!这厨艺说一声专业不过分吧!】   【粽子可以发展副业了,开个餐馆什么的】   【呜呜呜这个奶油蘑菇意面看起来好好吃】   【妈呀粽子真的给春华单独做了一份!好暖啊呜呜我没了】   【然而春华没忍住尝了林奕星碗里的……】   【春华我的崽!你还记得自己是个超模吗!别吃了!】   【林奕星你虽然不是超模但你是个idol!事业不要了吗!还吃!】   【救命,结果厨师本人并没怎么吃】   【呜呜呜粽子长点肉吧阿妈心疼】   【好的现在春华上楼做瑜伽去了】   【喆子和舟舟在弹幕没有姓名,是因为他们吃得太投入了吗?】   【笑死了身体力行光盘行动】   【喆子你在干啥为什么要抢粽子的早餐!】   【好的喆子输给了季老师】   【啧啧啧,技术员占有欲好强哦】   【xswl为什么你们吃个早餐也这么多戏】   【哈哈哈哈点开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一档搞笑综艺】   吃完早餐,嘉宾们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因为时间有限,要在一天内介绍完整条产业链,他们只能分成三组行动。   具体分组情况还是由抽签决定,这次节目组没搞小动作,仲钦很不幸地没和季舒远分到同一组,而是抽到和林奕星一块儿去捕捞青虾,季舒远则需要和许喆一块儿去走访市场。   傍晚时录制结束,仲钦坐在回程的车上,突然想起冰箱里好像没什么食材了,便提出要去市场卖点东西回去做晚餐。   林奕星立刻问:“去哪个市场?我记得季老师他们今天不是正好在市场录制吗?要不要联系一下?”   【哈哈哈哈星星真的磕拉了,满脑子都是要把cp凑一块儿】   【笑死,粽子都没想起可以找老公,一脸懵逼】   仲钦确实没想着去找季舒远,因为季舒远他们去的大概率是海鲜类的市场,而他是想去综合类市场。   没等他应答,林奕星立马掏出手机道:“打个电话问问吧——季老师号码是多少啊?”   仲钦想也没想,条件反射似的,张口就报出一串数字。   林奕星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震惊地扭头惊呼:“你竟然把季老师电话背得这么熟!”   仲钦:“……”   大意了。 第95章 谈个恋爱人都变矫情了。   【咋啦,好朋友就是要牢记对方的电话号码啊,你们不是这样吗?[狗头]】   【救命,我连自己的号码都记不住】   【我只能记住爸妈的号码,男朋友的不行】   【哈哈哈粽子你现在立马把通信录里所有人的电话都背一遍,兴许还有救】   【前面预言家刀了】   仲钦虽然不见得能记住自己通信录里所有人的电话号码,但除了那种一年到头联系不了几次的人以外,别的他都能记住。   “我对电话号码比较敏感,看一次就能记住,如果一个月内联系超过三次,那我基本就不会再忘掉这个号码。”   为了证明“清白”,仲钦甚至现场演示,真的只听林奕星报一次电话号码就完整复述了下来,而且五分钟后他依然能记得这串数字。   林奕星叹为观止地夸赞了几句,表情却有点失望。   【哈哈哈笑死了,星星:我磕到了假糖】   【2333林奕星表示并不想了解你的这种天赋】   【QAQ粽子这个技能也太好用了吧,我也好想拥有】   两人联系上季舒远,听他说那边是个大型综合市场,便开车赶过去。   这个时间有点晚,市场里大部分摊位都收了起来,几个人决定先把能买的东西买了,之后再找个超市逛逛。   天色已经黑透,市场内灯光昏暗,一眼看过去都分不清谁是谁,摄影师们却依然非常敬业地保持跟拍。   仲钦拎着两只袋子落后一步,退到季舒远旁边,低声问:“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还能点菜?”季舒远笑了下,“那我想吃之前没吃过的。”   “为什么?”仲钦微愣,“之前的不好吃吗?没有你喜欢的?”   “就是因为每一样都喜欢,所以没什么好挑。”季舒远说,“以前的都喜欢,以后的肯定也喜欢,我就想贪心点,把你会的菜式都尝个遍,行吗?”   “那你这辈子都尝不遍了。”仲钦笑眯眯道,“因为我能一直学新的啊。”   季舒远瞥他:“那不是更好?”   【救命!这不是小情侣是什么!】   【已经是老夫老妻的对话了orz】   【笑死我了!你俩是不是忘了自己别着麦?】   【卧槽刚刚我还想吐槽后期干吗把这段剪进来,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好家伙,结果在这儿等着呢!】   【草草草!季老师好会说!表面看着高冷嘴笨理工男,没想到这么会撩!】   【本五年影帝粉也震惊了,他以前一句话能挤三个字都算多的!真不这样!】   【这就是恋爱的力量吗?】   【噫,已经开始谈一辈子的事情了吗?】   【酸死我了甜死我了酸酸甜甜就是我了】   【民政局搬来了!给我原地结婚好吗!】   仲钦回想自己刚认识季舒远的时候,那会儿哪能看出来这人说起骚话来一套一套的。   关键是他明明觉得羞耻得不行,但内心却又非常诚实地砰砰跳个不停,甚至还想让季舒远再多说点。   情话再土,从爱人口中说出来也变得浪漫。   仲钦心痒,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两个摄影师离得不远,但他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猜测他们看自己应该也是这样,于是胆大包天地跟季舒远靠得更近了些,小指勾起来,悄悄蹭了下他的手背。   季舒远反应比他想象得还要迅速,几乎立刻就捏住了他的手指。   这个动作比较大,仲钦觉得摄影师肯定看见了,正想说几句话找补一下,便听季舒远道:“这个袋子给我拎吧。”   “没事,”仲钦忙说,“我拎得动。”   借着挣扎的姿势,两个人的手就差十指相扣,互相占够了便宜。   【你俩搁这儿打架呢】   【救命啊!这不是在趁机调情?!】   最终季舒远战胜,笑道:“大厨的手比较金贵,晚上还指望你做饭呢,别累着了。”   “不至于。”   仲钦埋着头,感觉自己手背上还残留着季舒远的温度。   随着时间流逝,那温度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好像一路蔓延到了他脸上似的,导致他上车时耳朵都有点发热。   原本来时仲钦是和林奕星一辆车,但因为他和季舒远落在后面,抵达停车场时,林奕星已经相当自然地上了许喆那辆车,还隔着车窗冲他们招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啦!”   “……”   仲钦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看透了。   将东西放进后备箱,两人并排坐在车后座,摄影师则去了副驾驶。   硕大的镜头转过来对着他们,车内顶部还有两个小型摄像机。   四处都是密不透风的监视。   季舒远却突然转过头问:“晚上好像降温了,你觉得冷吗?”   仲钦:“……”   他现在只觉得热!   “咳。”仲钦握拳,低头蹭了蹭鼻尖,“是有点冷。”   前面司机师傅连忙问:“那我把空调打开吧?”   “不用,这儿有毛毯。”季舒远不知从哪儿拽出来一根毛毯,展开搭在两人腿上,随后解释道,“小钦不太喜欢闻空调暖风的气味。”   【卧槽你连这都知道?】   【哟哟哟两个人手藏在毛毯底下干啥呢?】   【啊啊啊!论技术员为什么这么心机!】   【哈哈哈哈小情侣想牵个手可太不容易了】   仲钦靠在椅背上,扭头朝向窗外,假装在看风景。   实际上毛毯底下他每一根指节都被季舒远捏得发热。   藏在镜头底下搞这种小动作还是太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再这么下去,一会儿别人肯定都能看出来他脸红。   仲钦喉结滚动着吞了口唾沫,动作轻微地、缓缓将自己的手指从季舒远掌中抽出来。   还没彻底脱离,便又被他攥着指尖握了回去。   “怎么了?”   听见他开口说话,仲钦手指猛地一颤,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没……”他差点破音,“没怎么啊……”   “哦。”季舒远神情淡淡的,用力捏了下他的手,“看你一直沉默,还以为你心情不好。”   “……没有。”仲钦清了清嗓子,“就是今天捞了一天虾,有点疲惫。”   “捞了一整天?”季舒远突然凑近他,俯下身,鼻尖几乎挨到他的肩膀。   仲钦极力克制才忍住没往镜头那边瞟,只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干吗?”   “确实。”季舒远好整以暇地退回去,“一股河虾的味儿。”   “嗯?”仲钦扭头耸肩嗅了嗅,“味道很大吗?”   “嗯。”季舒远说,“晚上回去好好洗洗。”   “……哦。”   【天!这是什么暧昧场景!】   【倒回去看了好多次,技术员靠近粽子那一秒真的好像要亲上去!那眼神我感觉他想把粽子吃了!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   【技术员你真的好会勾!】   【啊啊啊我就喜欢这种隐晦拉扯!摩多摩多!】   掌心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仲钦垂着眼,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季舒远的撩拨,只好讨饶地在他手心里写了个“红”字。   季舒远侧首瞟他一眼,借着偶尔从车窗外洒进来的灯光,确实隐约能看见他耳根漫上了浅淡的粉色。   行吧。   他宽容地松开了手。   一经解放,仲钦立刻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将手从毛毯底下拿出来摸了摸鼻子。   【宝贝儿你这动作真的很心虚你知道吗】   【迟早我要笑死在这综艺里】   终于抵达目的地,两人从车上下来,季舒远那边有门不走非要挨在仲钦后面。   仲钦伸手拉开车门,落下一只脚,刚抬起屁股,那人的腿就垫了过来,手也擦着椅背从侧面探来。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季舒远急着下车,实际上他在偷偷吃仲钦的豆腐。   这中间只有短短不到三秒的时间,仲钦先是感觉自己腰上被揉了一把,下意识想要回身,重心往下,不留神坐在了他腿上。   这瞬间仲钦头皮都快炸了,脸才转过一半,又迅速转了回去,逃也似的跳下车。   【草草草!是我看花眼了吗!!!】   【拉回去零点五倍速看了十遍!粽子坐到了影帝的腿!影帝手还藏在后面不知道干啥!粽子慌了!】   【啊啊啊啊见证爱情!我磕的cp是真的!】   【啊啊啊为什么这里剪掉了!粽子下车后的画面给我看看!肯定脸红了!】   【节目组扣鸡腿!给我把镜头怼回去!怼他脸上!】   仲钦跳下车后腿都是软的,耳朵也在发烫。   还好摄影师下车的方向和他相反,一时拍不到这儿来。   外套后面有个连帽,仲钦掀起来罩住脑袋,垂头将下巴也埋进衣领,做作地跺脚搓手道:“是有点冷。”   然而除了跟着下车的季舒远以外,并没有人看见他的动作。   摄影师从车后绕过来,仲钦同时瞥见季舒远好像朝自己伸出了手,虽然不知道这人又想做什么,但他脑子里立刻开始预警,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   躲完觉得太明显,他又跺了两下脚,手揣进兜里,蹦蹦跳跳地往远处跑:“是有点冷哈!”   季舒远慢条斯理地缀在后面,看见他没跑两步就站在原地等,又有些别扭地不敢朝自己看,背对着这边,埋着脑袋碾地上的小石子。   真是怪可爱的。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季舒远过去扯住他身后的衣摆,语气里含着笑,“衣服都卷起来了。”   “啊?”仲钦扭身拍了拍,“哦。”   季舒远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走了。”   仲钦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靠近摄影师,讪笑道:“大哥辛苦了,这机器挺重吧,我看你们都举了一天了。”   “啊?哦,嗯,是。”大哥没想到他突然搭话,反应几秒,会意地说,“是挺重,举得我手有点抖,刚刚那段都拍糊了。”   仲钦内心松了口气,笑眯眯道:“其实有的时候可以偷一下懒啦,像现在,就走个路,也没什么好拍的嘛。”   “唉,那还是不行。”摄影师很有原则地说,“拿了工资肯定还是要干活的嘛。”   “也是。”   仲钦原本也没指望能钻空子,只是借着和摄影师聊天的机会远离季舒远,否则真不知道这人一会儿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简直够了!   仲钦愤愤地想,这人真的太恶趣味,明明晚上回去想做什么都行,他就非要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一行人走到超市门口,林奕星他们已经在那儿等着。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厚此薄彼,仲钦过去时也挨着问了他们想吃的东西,还特地打电话给两位不在场的嘉宾。   可惜这一段也被后期咔嚓掉了。   进入超市,仲钦推着推车犹豫了一阵,不知道是身体记忆还是怎么的,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季舒远旁边了。   虽然季舒远总搞小动作让他心惊,但是和对方一起逛超市这种经历实在太难得了。   上次在家里的时候,季舒远跟他说想象到了和他一起在商场买家电,当时他脑子里就立刻浮现出和季舒远一块儿逛超市的画面。   如果他们只是一对普通情侣,一定会在每天下班之后都来超市里逛一逛,买点晚上和明天要用的食材,或者偶尔也买点小零食,买点酒。   他们会为了哪种纸巾性价比最高而看遍整个货架,会讨论买木筷子还是不锈钢筷子,会纠结买五包不同味道的方便面还是买一提同样味道的……   数不清的细节都能在这里展现,他们会因为彼此不同的生活习惯产生碰撞,也会为了对方屈服妥协。   那种在一起之后只有口头承诺的悬浮感,都可以一点一点地沉淀在生活细节里。   这里才是人间真实。   下一次能和季舒远一块儿逛超市的机会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所以他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两人并肩走在超市内狭窄的通道里,仲钦将推车挪到两人中间,只用一只手握着。   季舒远垂眸看了会儿,也抬起手,握住了另外一边。   仲钦侧首与他对视,又很快掩饰地别开脸。   季舒远手边的货架上摆着床上四件套等物品,他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蓦地用力推了下推车。   “……嗯?”仲钦被车子拉着踉跄半步,狐疑地问,“干吗?”   四件套区域已经过了,现在旁边是洗浴用品之类的东西。   季舒远目不斜视,十分自然地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和白色。”仲钦说,“怎么?”   “没怎么,随口问问。”季舒远说着停下了脚步,“我买个剃须刀吧。”   “哦……咳,你买吧。”   这么一提,仲钦立刻想起昨晚,差点没绷住。   “好像没看到你用的那个牌子。”季舒远说,“你来看看。”   仲钦凑过去:“是没有。”   “那我能不能再借下你的?感觉你那个比较好用。”季舒远说,“回头你发我个链接吧。”   “……”仲钦喉结滚了滚,“行。”   两人往前没走几步,季舒远又停了下来,诧异地看向他:“超市里还卖手膜?”   “这种比较大的超市里东西一般都挺全吧。”仲钦问,“您要买吗?”   “买。”季舒远取了两盒放进推车,唇角噙着点儿笑意,“有人说我不注重打理,手特别糙,还说要送我一箱手膜,就是一直也没收到。”   “……”   想起之前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说出这件事,仲钦耳朵都快烧起来了。要不是还戴着帽子,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可能得逃。   “那个……”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没事儿,这方面我有研究,下次我给您寄一箱过去。”   “不用寄。”季舒远道,“下次去你家蹭饭的时候拿吧。”   “……嗯,行。”   【我的天我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好像有点什么,又好像啥都没有】   【这……我不知道说啥了,后面的姐妹来】   【管他是啥磕就对了!这次互赠手膜,下次就互赠小玩具!】   【开起来了开起来了】   仲钦真是有点后悔和季舒远一块儿了,看见前面林奕星在挑菜,连忙松开手里的推车:“我过去帮忙。”   好不容易熬完超市这一段,几人从出口离开,季舒远好像看见什么,驻足道:“等一下。”   “怎么了?”   “之前听春华说屋里缺点颜色。”季舒远抬了抬下巴,“那个怎么样?”   众人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有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推着辆三轮车卖花。   “好啊!”林奕星兴奋道,“咱们买点回去,每个房间放一束篮府吧!”   说着她率先小跑过去,其他人只好跟上。   “三间卧室各一束,客厅也放一束吧。”林奕星掰着手指头算完,回头问,“卧室就各自买喜欢的,客厅用百合怎么样?比较香。”   几人点头答应,季舒远侧首问站在身边的仲钦:“喜欢什么花?”   “嗯?”仲钦愣了下,“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您选个自己喜欢的就行。”   季舒远轻笑,意味深长地问:“我喜欢的?”   “……”   仲钦猛地回神,生怕他说喜欢玫瑰,连忙道:“要不就买薰衣草吧,助眠。”   “行。”季舒远颔首,朝林奕星道,“麻烦帮我们拿一束薰衣草。”   【这就是故意想送花吧?!啊啊啊技术员你好会!】   【哈哈哈可惜咱们粽崽胆子小,其实很想要玫瑰的对吧?】   【“我们”!啊这种私密感我死了!】   【好好好知道你俩睡一块儿了】   回到小洋楼,其他人忙着收拾整理食材,因为一会儿做菜主要靠仲钦,所以大家都拦着不让他插手。   季舒远将花塞进他怀里,吩咐道:“去卧室找个地方放好。”   “哦。”   仲钦抱着几束花上楼,先另外两个房间的花送去他们卧室,最后才回到自己那间。   柜子里有个小花瓶,他将花拆出来插.进去,随后放在小飘窗上。   虽然这花是自己情急之下选的,但毕竟最开始是由季舒远特地提出要买。   仲钦知道他的用意,所以即使这束花选得很随便,他仍然从中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满足。   楼下暂时不让自己帮忙,仲钦便偷懒坐在床边静静盯了一会儿,骤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来查花语。   薰衣草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含义,有的意义不是那么好,仲钦拧眉看完,还好这束是蓝紫色的,寓意很不错。   查完花语,仲钦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就算寓意不好又怎样?难道还能反映到现实?   谈个恋爱人都变矫情了。   他放下手机搓了搓脸,内心反复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吃过晚餐后又是聊天环节,仲钦感觉每次聊天都是在给自己挖坑,干脆上楼去拿了把吉他下来,试图转移风向。   沙发只有季舒远旁边还有个空位,他走过去坐好,抱着吉他调了下音,笑着问:“季老师点歌吗?”   “唱你在元宵晚会上的那首吧。”季舒远说,“好听。”   “您还有印象啊?”仲钦低头拨弦,“我好像就唱过那一次。”   “不是出了单曲?”季舒远随口说,“我也贡献过销量。”   【哈哈哈哈技术员你打榜了吗?】   【影帝这身家买一千张不过分吧?】   【怪不得这歌在榜上冲得那么快,感情还有影帝援手呢?佩服佩服】   【好家伙你俩就搁这儿调情吧,不用管其他嘉宾死活了】   【甜死我了甜死我了】   仲钦一开口,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唱歌时总是很容易引导别人的情绪。   季舒远不明白什么叫唱功好,在他看来,能让听众闭嘴,就是足够好。   他的卷卷,不论是演戏还是唱跳,只要开始表演,就会让人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即便只是个小小的沙发,但当他坐在这里,开始弹琴唱歌的时候,这里就是光芒万丈的舞台。   季舒远心动得厉害,克制地看了眼墙上挂钟。   待仲钦唱完几曲,几位嘉宾又随便聊了聊,时间终于走到可以休息的时候。   众人纷纷互道晚安,季舒远第一个站起身,替仲钦拿了吉他上楼。   几分钟后,仲钦也回到房间,瞧见摄像机已经被遮住了。   他转过拐角,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随后天旋地转,季舒远高大的身影压下来,手指暧昧地抚了下他的脖颈。   仲钦喘了口气,低低道:“收音器……”   “关了。”   季舒远说着就要吻下去。   仲钦勾住他的脖子,微微抬身,嘴唇翕张着正要回应,门骤然被敲响了。   他猛地推了把身上的人:“没反锁!”   “钦哥?”外面传来一道女声,“我进来了哟?”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9 22:28:49~2021-11-01 19:1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豆豆豆豆巴豆 13瓶;竭泽而渔、小杨睡着了 5瓶;月亮像个大白梨、溪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现在都知道我欺负你了。”   “等一下!”仲钦手忙脚乱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起身理了理衣服,高声道,“你进来吧!”   林奕星推开门:“我就是想问问……”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仲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已经把摄像机遮掉了啊?”   林奕星扭头看了看屋内情况,季舒远不知道为什么背对着这边,听见她说话也没打招呼,好像不太爽的样子。   再看仲钦……   呃,头发乱得好明显,眼睛也有点儿红。   “我是不是……”林奕星连忙后退,“不好意思啊,我这就走。”   “没!”仲钦起身拽住她,“你跑什么!”   林奕星看看季舒远,又看看他,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仲钦低声道,“真没什么。”   “哎呀!”林奕星回头把门关上,也低声说,“你放心,我嘴很严的!”   仲钦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决定略过这个问题:“你刚刚想问什么?”   “就是想问问你把花放哪儿了——哎哟那个不重要了现在!”林奕星眼里亮起八卦的光,“你们……”   没等问题说完,她又自顾自摇头否定:“算了,我不问了,你们就当我没来过!”   “……花放在……”仲钦挠了把头发,不想留在这个尴尬之地,摆手道,“我过去跟你说吧。”   “别过去!”林奕星张开手臂拦住他,欲言又止片刻,“你要不……照照镜子先?”   “……”   仲钦脸瞬间涨红了。   “没事没事!”林奕星看见他这样也觉得臊得不行,连忙后退,“我先走了,花我自己找吧!”   说完她夺门而出,仲钦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幽怨地回头看向季舒远:“你怎么不提醒我?”   季舒远浑身散发着不满的气息:“我来得及么?”   “……烦死了。”仲钦进卫生间照了照镜子,一边扒拉头发,一边狐疑地往外面走,“我这也没什么啊,她看出啥了?……女生都这么细节的吗?”   季舒远坐在原处瞥他:“这次反锁门了么?”   “……锁了。”   “过来。”   “哦。”   仲钦乖乖走过去,被人一把拽进腿间夹着。   “太红了。”季舒远抬手拂过他眼尾,又轻轻握住他的脖颈,“怎么这么容易红。”   “……这不是刚刚憋红的吗?”仲钦震惊,“我之前就这么红?!我就这么见人的?!”   “除了脸上没现在这么红,别的地方都差不多。”季舒远看他满脸错愕的模样,心里那点儿不悦很快消散,反倒觉得好笑,“现在都知道我欺负你了。”   仲钦被他捏着腰往前摁了摁,膝盖抵在床垫边上,身体站不稳,只好撑着他的肩:“没有都,就林奕星一个人……她说了会保密的。”   “万一她不小心泄密了呢?”   仲钦抿着唇,半晌,才嗫嚅道:“那就……退圈吧。”   “嗯?”季舒远眉毛微挑,“你甘心?”   “也没什么不甘心的,早就不想干了。”仲钦低声说,“就是有点遗憾,我还没拿到影帝呢……”   “行。”季舒远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一定让你拿影帝。”   仲钦想翻白眼:“干吗?你评委会有人啊?”   “别杠。”季舒远在他额头上弹了下,“我是说会留给你足够的时间。”   “还好意思说呢。”仲钦哼道,“要不是你,我们能被人撞见吗?刚刚也就算了,好歹还是在屋里,但是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也不知道收敛。昨晚是谁跟我说他要演哑巴的?说话不算话……”   “没忍住。”季舒远叹气,“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   “……那你给我作个屁的保证!”仲钦想捶他,手落到一半又变得轻飘飘的,“明天可别再这样了。”   “嗯。”季舒远俯首轻轻含住他的喉结,“那今晚补偿一下?”   仲钦身体立刻绷紧:“怎、怎么补偿?”   “怕什么?”季舒远笑起来,“不弄你。”   仲钦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太相信:“你真能忍得住啊?”   这泰迪昨晚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挺让人吃惊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继续忍。   “没办法。”季舒远往上亲了亲他的下巴,“怕你明天不舒服。”   “那你……想怎么做?”   季舒远凑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仲钦脸上好不容易散下去的热度又漫了上来:“去、去浴室……”   “床上躺着不舒服?”   “有味儿……”仲钦使劲推他,“去浴室!”   “行吧。”   季舒远把他拎去浴室,昏黄的灯光仿佛能给人蒙上一层滤镜。   光洁镜面上映出仲钦毫无瑕疵的后背和劲瘦的腰,不知是学舞的缘故还是从小训练仪态的缘故,他脊骨笔直,肩颈线条也格外漂亮。   季舒远微微躬身挨着他的脸,目光垂落,自上而下,又是不同的景致。   “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仲钦抱住他,轻声说,“否则我明天没脸见人。”   “不留痕迹。”顿了顿,季舒远补充道,“留也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不是那个问题……”仲钦咬牙忍了忍,艰难地发出声音,“是因为,我会回想起这个画面……觉得特别羞耻……”   “好。”季舒远吻了下他的耳朵,“不折腾你。”   一个小时后,仲钦虚脱地躺在床上,再一次领会到某人真的没有下限。   “就不该信你。”他愤愤地用腿抵着季舒远腹部,不让他往自己这边靠,“今晚分床睡。”   “你确定?”   仲钦面无表情。   “好,别气,是我错了。”季舒远握着膝弯轻轻松松将他的腿拿了下去,温声道,“至少明天我不会再逗你。”   “你看我信吗?”   “这次是真的。”   仲钦瞪他一眼,转身背对着外边。   刚闭上眼,温热的怀抱贴上来,他瞬间忘了自己还在生气,本能地往后蹭,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夜好眠。   第二天,季舒远说到做到,果然沉默许多,也没偷着做小动作。   仲钦却反而难受起来,因为录完今天的综艺他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到下午,嘉宾们被安排在当地一家比较出名的特色餐馆吃全虾宴,为了节目趣味,吃虾之前让他们玩个小游戏。   游戏时嘉宾们被分为两组,中间有几个不同的pk环节,小组每次派一个人出来和对方pk,胜利的那一组可以取得更多食材。当天晚上能吃什么,就看他们能赢得什么样的食材。   分组依然是抽签,很不幸地,仲钦又没能跟季舒远分在一组,而是和两个妹子分在了一组。   这次仲钦充分怀疑节目组在底下做了小动作,因为这个pk的内容……实在是有点微妙。   第一个pk环节比赛谁先不眨眼,具体内容是每组各选一个人出来,让这两人对视三十秒,谁先眨眼谁就输。   这游戏相当老土,但若是人选得当,拍出来会很有意思。   仲钦这边除他以外只有两个妹子,对面则全是男生,对视三十秒这种游戏属实是有些暧昧,仲钦不好让两个妹子去和男生pk,便自告奋勇先站了出来。   意料之中的,对面组把季舒远推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木椅上,正要开始,许喆突然说:“这距离是不是太远了啊,这还对视个啥?来个近视眼连人都看不清。”   旁边导演组里立刻有人说:“原本椅子就是应该倒着坐的。”   “就是嘛!”几个嘉宾都跟着起哄,“赶紧换换换!”   俩人只好起身将椅子掉了个头,让两张椅子的椅背相贴,这样当他们坐下来时,仲钦的额头几乎能抵着季舒远的唇。   【草这是什么激.情画面!】   【笑死了,节目组就没想过这两人怎么放腿吗,快劈叉了都】   【哈哈哈哈两个长腿太难了,根本没法坐】   【仲钦好歹还是个练舞的,影帝怎么劈叉啊23333】   【我从影帝的表情里读出了痛苦】   【srds,一拉近景就真的……好暧昧哦】   【其实远景也挺emmm两个人的腿都蹭一块儿了】   【啊这个体型差我真的好爱】   【粽子腿好细影帝腿好长,我好羡慕QAQ】   【我有一个办法,让粽子把腿搭在技术员腿上,两个人都可以解放了嘿嘿嘿】   【草啊啊啊啊!预言家啊啊啊!】   季舒远确实坐得相当难受。   他身体不如仲钦那么软,两个人都腿长,仲钦的膝盖抵着他,迫使他往两边岔,扯得腿内侧筋肉发疼。   于是在忍耐两秒之后,季舒远干脆地勾着仲钦的膝弯,将他两条腿搭在了自己腿上。   现场几位嘉宾都惊了,季舒远却相当淡定地解释道:“我没学过跳舞,刚才那动作确实太难为我了。”   说着他看向仲钦:“你不介意吧?”   “……没事。”仲钦有些局促地抓住椅背,面上还要装作平静的模样,“我……咳,我能理解,因为我也坐得挺难受的,嗯……就这样吧。”   季舒远点点头:“那我们开始?”   仲钦应了一声,微微仰起头与季舒远对视。   【所以技术员您的手就一直放在人家腿上了吗?】   【哈哈哈趁机吃豆腐真有你的】   【粽子的眼神好深情哦,这么看三十秒会不会想接吻啊】   【粽子就是长了一双含情眼,看啥都神情】   【湿漉漉亮晶晶的好可爱哦呜呜呜这不就是在勾引?!】   【QAQ魂穿技术员,我也想让粽子这么看我】   【我感觉影帝眼神也……】   【哈哈哈哈技术员不深情,技术员满眼都是想吃了粽子】   【好家伙我看你俩这样是真的要吻上去了】   【草!我看到技术员喉结动了!!!】   【啊啊啊啊啊我疯了我是谁我在哪儿!】   【卧槽卧槽这个喉结好性感好诱我没了!】   【倒回去看无数次这个吞口水我操了简直了!】   【又动了一下!!!技术员你是不是忍不住了!忍不住就给我狠狠亲他!】   【姐妹们注意看,粽子在咬后槽牙】   【卧槽真的!特地截图放大看了!腮边是鼓起来的!真的在咬牙!】   【啊啊啊你俩就是双向暗恋吧是吧是吧!】   【林奕星愣着干啥按头啊!!!】   【草!我要是在现场我就冲过去把他俩的嘴黏在一块儿!!!】   仲钦感觉放在自己腿上的两只手都收得很紧,估计隔着裤子都能把他勒出印子来。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但这样长时间的对视还从来没有。   因为平时他俩对视超过三秒就肯定会接吻,哪能忍到现在。   季舒远此时的目光已经和每次夜里落在他身上的相差无几,仲钦估计自己的目光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   感谢在2021-11-01 19:11:09~2021-11-02 21: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季老师玩儿得好脏。”   仲钦回想起那天被季舒远摁在镜子面前逼着看自己的表情,实在不堪入目。   所以他极力克制忍耐,为了防止忍不住做出舔唇之类的动作,他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更要命的是,除了眼神冲击以外,仲钦还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鼻息。   因为季舒远比他高,呼吸的时候,那温度正好能在他唇上滚一圈,余温从下巴往下,搔得他脖子都开始发痒。   “……对不起。”仲钦实在没忍住,先一步垂下了眼帘。   因为睁得太久,他眼里又干又涩,一敛眸便立刻觉得里面有点刺刺的痛,激得他几乎流泪,眼尾迅速漫上了红色。   季舒远手指动了动,习惯性想去帮他擦擦眼睛,还好最终忍了下来。   “不好意思。”仲钦拿开季舒远的手,将自己两条腿摘回去,脚挨着地面跺了跺,随后起身朝两个女生作揖道歉,“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林奕星开玩笑说,“被季老师那么瞪,是我我早就认输了。”   “我也快坚持不住了。”季舒远站起身,含笑道,“但凡小钦多坚持一秒我就要输。”   【哈哈哈哈是忍不住想亲上去了吧】   【啊啊啊粽子碰到了技术员的手!四舍五入就是牵手了!】   【他俩昨晚就牵了23333】   【我们粽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呜呜呜粽子哭哭好好看,美人流泪我好爱!】   最终这轮季舒远那组取得胜利,两组各自选完食材,开始进行下一轮pk。   中间春华和林奕星一人上了一次,仲钦得到片刻休息,pk终于进行到最后一轮。   这一轮非常简单粗暴,就是让两个人直接站在垫子上肉搏,谁先把对方推离垫子,谁就可以胜利。   仲钦听到游戏介绍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见,宣布派人时他们这组压根儿没啥选择的余地,总不能让妹子去和男的搏斗,而且正好也该轮到他了。   对面那组情况差不多,因为中间许喆和乔舟都轮过一次,所以又是季舒远出场。   “季老师手下留情。”上垫子前,仲钦站在外边双手合十地恳求道,“咱俩体型悬殊,我就不指望赢了,就希望您下手轻点儿。”   季舒远勾唇道:“好说。”   “钦哥保护好自己!”春华将手拢在嘴边喊,“赢不赢无所谓,重要的是别受伤!”   “不至于。”季舒远瞟她一眼,“不会让他受伤。”   【卧槽我又磕到了啊啊啊!】   【“不会让他受伤”,捏妈,技术员真的好会!】   【莫名好宠呜呜呜】   【林奕星你不对劲,你的表情不对劲】   【哈哈哈哈我感觉星星好像知道点什么的样子】   【这种时候以前林奕星都会很积极的,今天竟然如此沉默】   【有猫腻!】   【林奕星赶紧开小号跟我们讲讲】   仲钦虽然从小没跟人打过架,但他天生力气大,再加上季舒远怕伤着他有点束手束脚,所以真搏斗起来两人竟然能勉强打个平手。   因为需要肉搏,所以两人身上的麦被摘了下来,距离很近的时候小声说话别人听不见。   季舒远一手捏着他的胳膊,腿勾着他的小腿肚,凑到他耳边轻笑:“我们卷卷好厉害。”   “……”   仲钦最听不得他在外面叫自己卷卷,闻言立刻晃了下神,腿上力道一卸,被季舒远勾倒在垫子上。   “季老师作弊!”春华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能看见季舒远嘴唇动了,立马吼道,“打架就打架,不能言语干扰!”   林奕星抬手捂住半张脸,将嘴上忍不住的笑意藏起来,心道:什么言语干扰,人家兴许在调情呢。   仲钦摔在垫子上立马就要鲤鱼打挺,结果挺到一半被季舒远握着腰摁了回去。   【卧槽技术员你搁这儿干啥呢!】   【今天这豆腐是吃饱了哈】   【技术员你的手在摸哪儿!放开我崽的小腰!】   【让他摸让他摸让他摸!】   这样挨着,不心猿意马是不可能的。   季舒远手痒得厉害,藏在底下,狠狠在他腰窝处揉了一把。   仲钦差点儿哼出声音,又不敢在镜头底下瞪他,恼羞成怒之下力道爆发,竟将季舒远生生掀了过去。   随后他乘胜追击,立刻翻身骑在季舒远身上,手肘死死抵着对方的肩。   两人挨得很近,季舒远双手撑着垫子,做了个往起抬的动作,但很快又被仲钦压了回去。   借着这几秒挣扎的时间,他侧首凑在仲钦耳边,唇几乎就要挨上去,低低地说:“这姿势好像没用过,下次试试。”   “……”仲钦差点捶他。   然而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季舒远已经抬手握着胯将他翻转过去,没怎么用力,也没让他受伤,甚至仲钦整个人都还躺在垫子上,只是因为腿太长,翻过去的时候一只脚跃出了垫子边缘,落在了地上。   “宝贝儿,”季舒远压在他身上,蹭着他的耳垂道,“你输了。”   仲钦的头发已经全部汗湿,一缕一缕地落在鬓间,正好挡住了季舒远半张脸。   于是他趁机又飞快地咬了下仲钦的耳朵尖,随后才缓缓起身离开。   仲钦仰躺在垫子上大喘气,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笑骂道:“季老师玩儿得好脏。”   【哈哈哈哈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   【技术员你咋回事儿,身高压制就算了,咋还搞小动作呢】   【呜呜呜粽子天天被欺负,心(兴)疼(奋)】   【粽子全身上下都红了,锁骨都红了,好容易红哦(吸溜】   【技术员你可太缺德了!!】   【我们崽!被吃得死死的!好惨!】   “比赛嘛。”季舒远回身朝他伸出手,“友情第一。”   仲钦别有深意地瞟他一眼,拽住他的手,只用两只脚为支点,以一个下腰后起身的姿势旋了起来。   柔韧的腰身像一张弓,季舒远见过这截腰最漂亮的样子,明知道仲钦故意勾自己,却仍然没克制住,眼神瞬间变了。   仲钦借着残余的力道与他撞了撞肩,小声说:“也不能总是你欺负我。”   继而笑起来:“友情第一!”   【神他妈友情第一,你俩这氛围快拉丝了吧!】   【啊啊啊粽崽的腰!吸溜吸溜!】   【嗯?技术员你这是什么眼神?】   【哈哈哈可能是被美色迷住的眼神】   游戏结束,几位嘉宾终于能坐在餐厅里等待上菜。   两个小组因为食材不同,一会儿得到的菜也不同,所以要分开坐。   倒没分成两桌,他们仍在同一个包间同一张桌子上,只是泾渭分明地坐在两端。   仲钦这组四轮pk只赢了一轮,满桌子几乎都是素菜,仅一个菜里有虾,还只有孤零零的几颗,三个人一分,还没尝着味儿就没了。   素菜也不多,一盘子几根菜,不够一个人吃的。   今天拍摄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下午又是消耗极高的游戏,几个人肚子饿得咕咕叫。   春华作为模特倒是习惯了,林奕星和仲钦却已经前胸贴后背。   仲钦以前经常没食欲不认真吃饭,难得能体会到饿的滋味,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美食,简直不能更折磨。   但是没办法,游戏输了只能认命,好在一会儿就录制结束,他还能再悄悄去吃个夜宵。   这么想着,他手里动作愈发敷衍,几分钟才嚼完一口饭。   期间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馋,他一直没敢往对面看,因为季舒远他们那组全是这家餐馆的特色菜,实在过分鲜美。   所以他没注意到对面季舒远也一直没吃东西。   【卧槽,技术员这是在给粽子剥虾?剥了好大一碗!我慕了!】   【好家伙手速也太快了,这没个七八年练不出来】   【但是游戏规则就是他们不能吃这边的东西啊】   【技术员:什么狗屁规则,我管你?】   【QAQ我们粽子真的饿惨了,小脸煞白】   【啊啊啊啊我激动了!技术员冲!活该你有老婆!】   【哈哈哈两个妹子好惨】   【春华和星星都已经注意到了异常,粽子你倒是抬头看看啊!】   【哈哈哈星星的表情:整一个大无语就是说】   【23333林奕星此刻应该很纠结,到底是为cp狂欢还是为自己心酸】   【那必然是cp,信女愿用二十斤肥肉换我cp一吻】   【kswlkswlkswl】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2 21:50:00~2021-11-02 23:3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睡着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就想求个解脱。”   好不容易扒完小半碗饭,仲钦正觉得可以解放了,视野内突然出现一只瓷白的小碗,碗内装满了已经剥好的虾肉。   “这……”仲钦瞪大眼前,抬头对上季舒远的眼,“这是……”   “我们那边菜太多,三个人吃不完。”季舒远语气自然地说,“大家一起吃吧。”   仲钦看了看桌面,许喆和乔舟已经把他们那边的菜推到了中间,导演组并未阻止,说明这其实是早就安排好的内容,因为自己这组的菜着实少得可怜,而对面的菜又着实过于丰富。   可是……   无论如何,在镜头底下接受季舒远剥好的虾,还是有点过了。   仲钦将那只瓷白小碗往前推了推:“您吃吧,我自己剥就行。”   “麻烦你帮我解决。”季舒远面不改色道,“我就是享受剥虾的过程,倒也不是不想吃,就是吃这个过敏,所以只能忍痛割爱了。”   “……”   就算你编出了这样的借口,桌上这么多人你单单只给我也不对劲啊。   仲钦还要开口说话,只听他又道:“怕他们嫌弃我,只好请你帮忙了,朋友。”   【亲手剥虾!就问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哈哈哈哈就是说不必特地强调这个“朋友”】   【技术员已经连编个借口都这么敷衍了吗?】   【有一说一,这个雀氏,如果是我不熟的人给我剥虾我也不会吃】   【虽然借口听起来不太对劲,但好像也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23333】   【不愧是你技术员!】   【草草草!甜死我了!】   【你舅宠他爸】   【呜呜呜是谁在床上打滚发出尖叫?是我!】   仲钦看向林奕星,对方朝他露出个尴尬的笑容。   “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仲钦觉得这个还是勉强解释得通的,毕竟影帝再好也没镶金,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他亲手剥好的虾。   季舒远送完虾没久留,看见仲钦能坦然接受,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刚才扯谎说了自己对虾过敏,所以这一晚上他都没再尝过一口虾,好在他本来也不太喜欢吃这类东西。   之后仲钦不间断地被投喂,肚子吃得溜圆,总是没心思再想什么夜宵。   等到拍摄结束,几个嘉宾因为日程爆满,都不打算在这边多留,全体趁夜离开。   仲钦和季舒远上了同一辆车,刚拉上车门,他就迫不及待往季舒远怀里钻,懒洋洋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瘫着。   季舒远抱着他,蹭蹭他微凉的耳垂,低声道:“今天不能陪你回家了。”   仲钦刚刚才扬起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闷闷地回应:“我知道。”   “下次……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有空,不敢给你保证,只能尽快。”季舒远嘱咐道,“一个人在家别太犯懒,至少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仲钦打断他,“你别唠叨这个,说点有用的。”   季舒远停顿片刻,说道:“记得给我电话。”   “这事儿我能忘么?”仲钦扭头瞪他,“倒是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老挂我电话。”   “晚上十点,我一定腾出时间。”季舒远说,“别的时间如果没事,我会主动联系你。”   “嗯。”   季舒远张了张嘴,又想起他不让自己唠叨。可是除此之外自己好像就没什么能说的,于是只能不停地亲他的脸,以此发泄心中不舍。   车内还有助理,虽然都背对着这边,但仲钦实在做不到像他这样旁若无人,本想回应,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没多久,车子开到机场,两人航班不同,只能就此分开。   这之后一连小半个月季舒远都没能抽出时间回家,仲钦这边也差不多要开始恢复正常工作了。   其实自从和季舒远确认关系,他脑子里分裂的声音就已经逐渐消失,再加上有小狗陪伴,每晚还会固定时间与恋人视频通话,他半个月以前就基本恢复正常,只是偷懒没跟冯琴说,又多赖了一段假期。   直至赖到不能再赖,冯琴终于亲自带着工作上门,先是跟他确认了一下近期需要参加的各种商业活动,随后迟疑着掏出几个剧本问:“你还想演戏么?”   “有合适的剧本就可以演。”仲钦摊手,“先拿来我看看。”   冯琴将剧本递过去:“我特地去问过医生,排除了对你心理伤害比较大的。”   仲钦手指一顿:“比如呢?”   “带有悲剧色彩的角色都没要,文艺类、悬疑类比较压抑沉闷或者容易引人入胜的也没要。”冯琴说,“留下的这些都是比较日常温馨、积极向上的类型。”   “……”仲钦垂眼,“你把容易得奖的都排除了。”   冯琴本想怼他是得奖重要还是人重要,想了想到底没开口,只道:“能得奖的剧本可遇不可求,哪有演员能指望自己拍的戏部部都得奖?何况日常生活类的也不是就不能得奖吧?只要剧本好、制作好,我相信不管什么类型都可以得奖。”   “这是概率问题。”仲钦叹了口气,“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剧本确实可遇不可求。”   说着他翻开剧本挨着浏览了一遍,最终从里面选出一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   冯琴看了一眼,喜上眉梢:“可以,这两部也是我最想推荐给你的。《平凡》这部电视剧主打职场群像戏,没有感情纠葛,很适合你。虽然眼下看起来这剧投资不算特别大,但是剧本确实写得很不错,节奏明快,每集都有爆点,我相信之后这戏肯定是匹黑马。”   仲钦只在乎剧本角色本身,对什么收视率黑不黑马的不感兴趣,闻言恹恹地点了下头。   “至于电影这个角色虽然咱们只是男二,但是林导有口皆碑,男女主角咖也够大。”冯琴颔首道,“最重要的是你这个角色性格简单活泼,没有太多挫折,就算到时候不好出戏,至少不会让你觉得太难受。”   仲钦瞟她一眼:“你就是不想再给我接任何有感情戏的角色了。”   冯琴噎了下,半晌才道:“难不成你想演?”   “我无所谓啊,当演员有什么不能演的。”仲钦说,“我就是想提醒你,不要给我划那么多条界限,如果真能接到好本子,不管那是什么戏什么角色,我都会演。”   “那你……”冯琴欲言又止,“你就不怕季舒远吃醋?”   仲钦愣了下,嗫嚅道:“他哪有那么小气……”   想了想,自我安慰一般地说:“何况他自己也是演员,肯定可以理解的。”   “理解是一回事,在意又是另一回事。”   “……你别管。”仲钦有点不耐烦,“如果真遇到那种情况我自己会去和他商量的,但你要是不经过我同意就把好剧本毙掉,我肯定会跟你生气。”   “……行吧。”冯琴起身,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追求什么,说你爱演戏吧,你又好像并不那么喜欢,若说你是为了追求名誉……我看你好像也不太在乎。”   “我不追求什么。”仲钦小声道,“就想求个解脱。”   冯琴怔了怔:“什么意思?”   “演戏二十年,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仲钦说,“否则我不是白活了么。”   冯琴听得似懂非懂,还想多问,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满脸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只好道:“那我走了?”   仲钦摆摆手。   事情敲定后,没几天,冯琴将两部戏的合同带了回来。   《月是故乡明》的录制还差两三期,之后约莫八月初期,仲钦便需要进组《平凡》。   由于《平凡》这部职场剧的讲述对象是一群律师,而仲钦对这个职业毫不了解,所以他提前让冯琴帮忙安排他在法务部和律所各实习了一段时间。   在正式进组之前,季舒远只抽空回来过两次,一次待两天,一次待一天半,其中第二次还是他特意赶回来陪仲钦过生日。   时间太短,两人什么也来不及做便又是长久的分离,到进组后,仲钦忙于自己的工作,两人连视频电话都只能偶尔打一个。   电视剧拍摄周期比电影稍短,到十二月份,仲钦的戏份便宣布杀青,电影则要等到来年三月才会开拍。   刚拍完一部戏,又恰好临近年关,冯琴没再给他安排需要长期录制的工作,大多都是一些晚会舞台或者零碎的商业活动。   可能是因为角色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整体情绪比较安定,所以这次出戏没有太煎熬,除了偶尔失眠,他的生活和工作都没有受到影响。   季舒远那边经过半年多调整,新成立的公司也逐渐步入正轨。   因为自带资源和人脉,新公司发展很快,甚至和星朗也有一些合作,而且季舒远野心很大,并不只是想做经纪公司,甚至整个文娱板块都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原本就计划在年前忙完,好腾出时间来与仲钦及家人度过一个完整的春节——自从入圈,他已经很久没能好好过个年。   两人一直分别到元旦,仲钦去参加卫视晚会,表演结束下意识往后台看了一眼,继而想起季舒远提前发过消息说今天无法赶回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孤零零的过完节日,仲钦休息了两天,之后需要去参加一个盛典晚会。   这晚会每年一次,圈内大部分明星都会收到邀请,季舒远自然也不例外,但往年他从来不会应邀参加。   今年……仲钦看着嘉宾名单,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次:“他真要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   -   感谢在2021-11-02 23:33:42~2021-11-03 20:2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清琬、豆豆豆豆豆巴豆 10瓶;尤姬youji 7瓶;小杨睡着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我好想你。”   “概率很大。”冯琴说,“以前他都是直接拒绝,今年他说会考虑。”   “哦。”仲钦啧声,“还没答应呢,他们就把名字印上了。”   “噱头嘛。”冯琴看着他,有点想笑,“这么纠结,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算了。”仲钦摇头,“既然他没主动告诉我,就说明他也不确定。”   “也可能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种惊喜他以前给过了,没必要再来一次。”仲钦说,“而且他不会拿承诺开玩笑的。如果确定不去,他就会直接说不去,说会考虑,意思是他打算去,但确实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问也没用。”   冯琴仔细观察他片刻,突然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嗯?”   “因为很久没见,你和他是不是有点生疏了?”冯琴问,“你俩平时不打电话?”   “……”仲钦避而不答,“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今天是顺道来公司找冯琴谈后面的工作,没想到会在名单上看见季舒远的名字,才多逗留了一会儿。   冯琴说得没错,大半年见两次面,他和季舒远确实有些生疏了。   其实起先还好,因为每晚会打视频电话联系,转折是从他入组之后,由于有时候拍夜戏时间不太规律,所以两人时间凑不到一起,逐渐荒废了这个习惯。   荒废一段时日的习惯再拿起便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仲钦每次想打电话都会犹豫,一会儿想,以前说好十点打电话,现在已经快十二点,应该会很打扰他;一会儿又想,其实就算打电话也没什么好说,两个人的工作内容不同,又都这么累,绞尽脑汁想话题也挺费心费力的。   就这么纠结着,时间越来越晚,过了零点,就更没理由打电话过去了。   所以后来他们更多只是文字交流,忙起来的时候甚至有可能两三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到现在,仲钦觉得两人之间可能确实似乎有一点生疏了。   回到车上,他拿着手机点亮又摁熄,凑到前面问田杰:“哥,你说我是不是挺矫情的?”   田杰心道这你还没点自知之明么,嘴上却安抚地说:“没事儿,大家不都这样嘛。”   “我好像真的不太适合异地恋。”仲钦缩回去靠在椅背上,“时间长了看不见人,我就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了。”   “放心。”田杰说,“一见面保准又是天雷勾地火。”   “可是我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分开的。”仲钦抬手捂住脸,“难受。”   田杰:“那你现在就立刻给他打个视频。”   “我怕他在忙。”仲钦看了眼时间,“以前有一次这时间打电话被他挂了。”   “那次有事不一定今天也有事啊。”田杰回头看他,“你怎么连人家啥时候挂你电话也记着呢?”   “因为我作。”仲钦没好气地薅了把自己的头发,“我真的作死了,明明每次离开之前都商量好了让我没事给他打电话,但只要被挂断两次我就不想再主动了。明明我知道他很忙,但我还是会想,他怎么就不主动呢?”   田杰想了想说:“你俩确实不适合异地恋。”   仲钦幽怨地抬起眼睛。   “你看季老师每次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手就没空过,两人不挨着抱着好像要死。”田杰说,“估计打视频电话能看不能摸对他来说是种折磨。”   “……你说的好有道理。”仲钦道,“所以我想退休了。”   田杰哼了声:“我早就说你是个恋爱脑。”   仲钦张了张嘴,反驳不出来,自暴自弃道:“你说是就是吧。”   “跟你开玩笑的。”田杰瞥他一眼,笑起来,“不是恋爱脑,你就是太依赖他了。就跟人生病了要吃药似的,季老师就是你那药。”   仲钦抱着手机:“那我能逃班去找药吃吗?病入膏肓了已经。”   “所以我说让你打个电话嘛。”田杰耐心地劝道,“吃不着闻个味儿也好啊。”   仲钦埋头戳了戳手机,又抬起头:“那我回去再跟他打。”   然而回去之后就没再打电话。   总有各种顾忌阻止他,包括洗完澡后照镜子觉得自己今天不好看。   直到睡觉之前给季舒远发消息,仲钦纠结再三才问他会不会去那个盛典,季舒远回道:【不清楚】   片刻后补充解释:【不确定到时候会不会有时间】   仲钦将手机一扔,烦躁地自言自语:“我就说问了也白问!”   为了验证自己到底是不是矫情,他又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男朋友:正准备去开会】   【大粽子:这么晚还开会?】   【男朋友:嗯,临时出了点事】   【大粽子:什么事?】   【男朋友:打字不好说,改天视频里聊】   【大粽子:好】   “是吧!我就说吧!是我故意不想联系吗!不是啊!”仲钦指着手机吼,“还改天视频!你改哪天视频啊?你还记得上次视频是什么时候吗!”   外面毛启瑞刚到,闻声连忙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仲钦盘腿坐在床上,两只手支着脑袋抓了抓头发,“我有病。”   “……啊?”毛启瑞余光瞟到手机上的聊天界面,瞬间明白了,安慰道,“季老师应该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吧,这不是快过年了嘛。”   “嗯。”仲钦深吸一口气,钻进被子里躺着,“没事,你就当我发疯,不用管我。”   毛启瑞感觉他状态不对,手机群里聊了一圈,才发现原来不仅是自己一个人这么觉得。   田杰当着面不好说,只能在群里分析:【他现在所有安全感都在季老师一个人身上,说实话他能忍这么久我已经挺惊讶的了,也不是一两个月,这都大半年了,就见过两回,说明季老师效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之前那部戏演完他没出现什么分裂的情况,本来我还以为忍久了会反弹,现在看来情况不错,就是烦躁一点,问题不大,反正季老师不是说快回来了么】   崔正谦回道:【老妈子你就宠他吧,我看季舒远以后要是把他甩了,你拼上老命都得帮他把人追回来】   冯琴:【所以这辈子就离不开季舒远了是吧?】   崔正谦:【那不然呢?让他去死啊?别的不说,就晚上睡不好觉这毛病折腾久了也得短命,要不是只有季舒远有用,谁稀罕他?】   冯琴:【……崔总您今天心情不好?怎么两边怼?】   崔正谦:【老子最值钱的艺人天天闹着想退休,搁你你心情好?】   众人:【……】   崔总在这儿发癫,底下员工自然不敢触霉头。   毛启瑞收起手机,忧心忡忡地盯着床上越发瘦削的人,心道:这也太令人揪心了。   仲钦最近几天失眠越发厉害,即便睡着了也总是做噩梦。   但他自己不会跟季舒远说,也不让别人说。   好在季舒远应该就快回来了。   熬过这几日,终于到盛典当天。   仲钦穿了一身绣花的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精致脆弱。   临近走红毯前一个小时,他最后看了看手机,仍然没等到季舒远的消息,便眼不见心不烦地将手机递给田杰。   外面报幕念到仲钦的名字,田杰拉开车门,闪光灯迎面袭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仲钦下车走上红毯,脸上挂起公式化微笑,进去之后接受主持人短暂的采访,随后终于步入内场,被人领到自己名牌所在的位置。   他右边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位老前辈。   仲钦先躬身向前辈打了个招呼,在座位上坐下来,随后才去瞧自己的左边——   赫然是“季舒远”三个大字。   仲钦瞳孔一缩,继而从心底涌上无数酸涩的情绪。   红毯全部走完,舞台上灯光开始变化,两个主持人噼里啪啦念了一大堆,仲钦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在想:既然他确定要来,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盛典上有颁奖环节和表演环节,仲钦今晚不需要表演,但有个奖项提名,因为晚会时间太长,冯琴之前提醒过他不要走神,念到这个奖的时候要格外集中注意力,但他还是走神了。   这会儿盛典已经举行到一半,身边的座位依然空置,仲钦正在想季舒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台上主持人陡然念到他的名字:“年度人气男艺人,仲钦!恭喜仲钦!”   灯束打下来照在仲钦的脸上,他刚从旁边名牌上收回目光,镜头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大屏幕上映出了他表情茫然的脸。   仲钦猛地回神,却一时没能反应。   旁边的前辈好心抬了抬他的手肘,仲钦几乎是被托着起身。   正准备迈出脚步,他左侧小臂陡然一紧,下意识扭头,还未看清东西,人便被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里。   是熟悉的味道和温度。   仲钦没忍住,眼睛立刻泛起润意。   盛典在好几个平台直播,几个镜头同时转向他们,全国观众都看见了这一幕。   “还好赶上了。”   季舒远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小臂紧紧地箍着他,但不敢持续太久,很快就松开手,朝他鼓掌笑道:“恭喜小钦。”   仲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季舒远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推了一下:“快去领奖。”   仲钦机械地往前走,迈上台阶,接过奖杯,说出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致辞,随后下台,走回自己的座位,站在面前没动。   “坐。”季舒远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仲钦依言坐下,刚要扭头,听见他小声道:“别动。”   于是他僵着脖子没动。   下一秒,灼热的呼吸凑近,那人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好想你。”   仲钦差点哭出来:“我也是。”   他垂下眼,很轻地重复道:“我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3 20:28:01~2021-11-03 23:3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不隔音。”   【卧槽!怎么回事!影帝突然出现!】   【还以为他今天不来了,旁边座位不是一直空着吗?】   【磕死我算了卧槽!刚好在仲钦得奖的时候赶到!】   【一来就抱!你俩要不是真的我就去吃shi!】   【粽子都愣了!】   【捏妈!技术员你真的好会!】   各个直播平台的弹幕都陷入了疯狂境地,屏幕上密密麻麻,已经完全看不清人。   始作俑者却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面对镜头时从容冷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仲钦强迫自己大脑放空,目光毫无焦点地对着舞台。   季舒远偶尔扭头跟他说话,他也只是僵硬地笑一下,并不回应。即便如此,季舒远依然隔一段时间就会凑过来。   仲钦脑子里崩溃大喊着叫他不要再凑近,但季舒远并不能接收到他的脑电波。   于是他想给对方发个消息,手在裤兜摸了摸,又想起这会儿自己连手机都没有,只好在季舒远下一次凑近的时候也扭头靠近他,低低地说:“你不要总是勾引我。”   季舒远轻笑:“我勾引你什么了?”   “你不要一直靠近我跟我说话。”仲钦面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看起来好像是在和季舒远亲切交谈,实际上在威胁对方,“否则我就亲你了。”   “我倒是挺乐意。”季舒远说,“就怕你不敢。”   仲钦抿唇退回去靠着椅背,懒得再理他。   过了会儿,季舒远突然说:“奖杯给我看看。”   仲钦愣了下,捧着奖杯递过去:“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去年不是得过么……”   “就想看看你的。”   季舒远接奖杯时手掌罩住了他的手背,仲钦被那热度烫得想缩,好不容易堪堪忍住,刚假装自然地抽出了手,猝不及防又听他道:“手怎么这么凉?”   “西装有点薄。”   说完,仲钦将手伸到他面前,掀起自己的衣袖边缘给他看:“不信你摸。”   季舒远垂眸看了看他皓白的手腕,侧首瞥他:“勾引我?”   仲钦有些难堪地咽了口唾沫,凶巴巴道:“快点看!”   “行。”季舒远于是握住了他的腕,认真翻看着衣袖内外,点评道,“确实很薄,但面料不错,是你之前代言那家赞助的?”   “嗯。”仲钦小声道,“你多说点话。”   这样就能久挨一会儿了。   他感觉自己可能真有那什么饥渴症,看见季舒远就想挨上去。   本来季舒远要是不那么一下一下地撩拨他,他或许还能再忍几个小时熬完这场庆典,但后面对方借着拿奖杯的时候挨到他的手,他就再忍不住。   想靠近他和他牵手。   想拥抱,想接吻。   潮水般的思念铺天盖地涌来,仲钦顾不上时间场合,绞尽脑汁地想挨着他。   季舒远翻看西装的时候人也靠了过来,两人肩抵着肩,脑袋也凑在一块儿,需要有极强的忍耐力才能克制自己不亲上去。   仲钦知道现在这样确实有点过分了,但他忍不住,也不能指望季舒远理智,因为这人看起来比他更忍不住。   好在这毕竟是盛典晚会,镜头只会指向舞台和被cue到的人,灯光也只会在镜头转过来的时候才会照到这边。   舞台下方的席位一般情况下比较昏暗,除了周围几个人以外,别人都看不清这边。   当灯光完全遗漏此处时,他们甚至连旁边座位的人也看不见,季舒远趁机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探进衣袖,在小臂处狠狠捏了一下。   仲钦心惊地缩回手,随后把奖杯也夺了回去。   季舒远盯着空荡荡的掌心愣怔片刻:“嗯?”   “我耳朵红了……”仲钦压低声音,“十分钟内不准碰我!”   季舒远笑了笑:“行吧。”   仲钦缓缓调整着呼吸,试图将耳朵的热度降下去。   季舒远说到做到,十分钟内不仅没碰他,甚至连话也没跟他说一句。   又过了一会儿,仲钦正觉得奇怪,灯光骤然往这边转,随后他听见主持人念了季舒远的名字:“年度最具影响力演员,季舒远!恭喜舒远!”   没等他回神,季舒远已经缓缓站起,同时回过头看着他。   仲钦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起身,像之前季舒远对自己那样,给了他一个拥抱。   【小情侣都得奖啦!】   【我的崽你耳朵怎么又红啦?】   【呜呜呜圆粽就是最配的!】   【他们关系真的好好哦我哭了】   【说实话这么坦然可能真是没啥,但也真的好好磕】   【QAQ我不管他们就是在一起了!】   领完奖下来,后面就没什么跟两个人有关的活动了。   季舒远轻声问:“要不要提前离开?”   观众席后排也有很多嘉宾提前离席,但前排被镜头扫到的概率比较大,所以大部分人都还好好坐在座位上。   “算了,不太好。”仲钦纠结了一会儿,摇摇头,“而且我俩一起离开也太明显了。”   “那我先走。”季舒远说,“车上等你。”   “哎——”仲钦眼看他说完就要起身,连忙阻止,“你不怕得罪举办方啊?”   “我原本就没承诺要来。”季舒远安抚道,“提前跟他们说过我有事,放心。”   “那……”仲钦嗫嚅道,“好吧。”   季舒远躬身离开,仲钦又在原地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得以解脱。   他心里其实有点不高兴,毕竟两人好不容易才见面,季舒远却能那么干脆利落地提前离席,好像完全没纠结过要不要和自己多待一会儿。   虽然不能亲亲抱抱,但坐在一块儿聊聊天也是好的啊。   外边天冷,田杰给他拿了件外套过来,仲钦一边穿一边问:“人呢?”   “车里。”田杰小声地说,“好像挺忙的,听邓琪说他一直在处理工作。”   “……哦。”   仲钦顿时心生愧疚,觉得自己的责怪很没道理。   他跟着田杰避开众人去地下室,刚找到车,就看见车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仲钦弯腰上去,眼睛还没能适应车内黑暗,手臂便被人紧紧箍住,随后跌入季舒远的怀里。   他额头蹭着对方温暖的颈窝,喉咙里涩涩的,一时说不出话。   这次活动明星太多,媒体和狗仔也无处不在,他们不能在车库停留太久,田杰四处瞟了瞟,确定周围没人后迅速紧随仲钦上了车,关车门的同时车子已经开了出去。   季舒远坐在最后那排,一手搂着人,一手往旁边不知按了个什么按钮,车厢中部忽然降下一块隔板,将车厢一分为二,遮住了前面人的视线。   仲钦只知道有隔开司机和后方座位的隔板,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正觉得惊奇想问,腰上蓦地一重——   他后脑和背部都撞到了柔软的坐垫,再加上车子转弯,晃得昏昏沉沉的,只能隐约看见身前人靠近。   “你……”   “嘘。”季舒远压下身,亲了亲他的耳朵道,“不隔音。”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   -   感谢在2021-11-03 23:37:27~2021-11-04 18:2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 10瓶;今天也沉溺其中 5瓶;编号1005 4瓶;小杨睡着了、长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那你现在照顾照顾我?”   仲钦伸长手摸了摸那块隔板:“这是什么?”   “之前就觉得有必要加装一个,回来之前特地让人去办了。”季舒远说,“看,这不就用上了?”   “……”仲钦皱着眉嘀咕,“这些事情上你倒是挺费心……”   “听起来你好像对我有点不满。”季舒远手指刮过他耳廓,捏着耳垂问,“说说,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我们卷卷生气了?”   仲钦没答,反客为主地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刚刚?表面在处理工作,实际上——”   季舒远侧身翻出蓝牙耳机,取下一只塞进他耳朵,又在手机上点了一下。   仲钦从耳机里听见自己的歌声,是他前段时间发布的新歌。   “实际上,”季舒远这才补足刚刚的话,“在想你。”   仲钦怔了怔,想起这人之前和自己以前参加综艺时说的那些话,诧异道:“你真的买了我的歌啊?”   季舒远颔首:“当然。”   “那你平时听过吗?”这问题有点蠢,毕竟现在耳机里正放着呢。   仲钦咳了下,摘下耳机,补充问道:“平时经常听吗?一般都什么时候听?”   季舒远勾着唇:“想你的时候就听。”   “那……”仲钦有些脸热,“多久听一次?”   季舒远思索须臾,认真地答道:“包括坐车的时间,我每天大概能抽出三个小时,听五十次——就比如刚才这段时间,半个多小时能听七、八次。”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我人就在那儿你不看,非要自己一个人先来这儿等……”仲钦没好气道,“你活该。”   “原来是为这个。”季舒远叹气,“我这不是怕自己忍不住么,毕竟是直播。”   仲钦撇开脸哼了声。   “我倒是想干脆公开算了。”季舒远挠了挠他的下巴,“但有些人还想在圈里混,指望着拿个影帝——我除了忍还能怎样?”   仲钦终于看向他:“就半个小时也忍不住,有那么夸张么?”   “有没有那么夸张你不清楚?是谁非要让我看他西装外套?”   季舒远一手勾着腰将人往怀里带,一手探到脑后,捏着仲钦的后颈令他仰头。   “小半年没见面了……”季舒远垂首啄了下他的唇,“看见就想亲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仲钦立刻觉得有点儿委屈。   “你也知道我们小半年没见面了……”他揪住季舒远的头发,抱住对方的肩微微抬起身凑近,“不仅没见面,手机联系也很少,半年内只打过不到十次视频,电话更少,就连发消息都是隔天才回一次,你……”   他喉咙梗了梗,低声控诉道:“你就这么忙?”   “对不起。”季舒远蹭了蹭他的嘴角,“我是想快点忙完回来见你……”   “那你可太快了。”仲钦吸了吸鼻子,“快了半年。”   “怎么都要哭了?这么想我?”季舒远将他眼尾欲落未落的一滴泪舔掉,“好咸——我不是说可以给我打视频么?后来怎么不打了?”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给你打?”仲钦一把推开他的脸,“你没长手吗?还是你一天忙二十四个小时?”   季舒远没立即回答,垂眸看他许久,才轻声道:“我是害怕。”   “你怕什么……”   “怕看见你,又不能摸到你。”季舒远手臂紧了紧,“你知道每次跟你打完视频我要调整多久么?一整天无心工作,恨不得立刻飞回来找你。”   仲钦哑然片刻,愤愤道:“你就是一开始得到的太多了,分个十年八年的,我消息里给你发一个字你都觉得满足。”   “绝无可能。”季舒远信誓旦旦地说,“第二年我就会因相思而死。”   “……油嘴滑舌。”仲钦屈膝抵他,“滚开!”   “好好好,我错了。”季舒远伸手挡了下他的腿,笑道,“这劲儿大的,快把我捅穿了。”   仲钦懒得理他。   “我错了,以后……”顿了顿,季舒远说,“不,不会有以后。”   “什么意思?”   “我把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以后不会再这样长时间离开你。”   “……真的?”仲钦勾住他衣领,“你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所以你不是嫌我烦,不是不喜欢我了,是吗?”仲钦眼眶有点红,虽然没哭,但说话已经有点喘不上气,“我还以为……”   “什么?”季舒远没想到他会这么难受,连忙起身将人抱坐在腿上,“怎么了?慢慢说,别急。”   “我觉得我有毛病……”越是被温柔地安慰,仲钦便越是忍不住抽噎,“我怕你觉得我烦,怕你不想要我……我、我总是忍不住分析你每句话,哪怕一个标点不对劲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不耐烦不想理我了……”   他两只眼睛都红得厉害,季舒远指腹滑过去,能感受到那里发烫。   “我怕你不要我……”仲钦声音不稳地说,“我怕我都已经下定所有决心,你却不要我了……”   “不会,我怎么会?”季舒远轻吻他的眼帘,“别哭,是我没考虑好,我应该……”   “不是……”仲钦打断他,随便在衣袖上擦了把脸,勉力忍耐道,“是我想得多……我每天都胡思乱想……我也觉得这样很烦,但我忍不住……”   “没事,这很正常,异地的情侣都容易胡思乱想。”季舒远拍拍他的背,“你没错,卷卷,是我这段时间确实没考虑到你,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仲钦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前面隔板被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随后邓琪的声音传来:“那个……老板,咱们快到了……”   “嗯。”季舒远应了一声,摸摸仲钦的头发,轻声说,“先回家,行不行?”   仲钦点点头,又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有点丢人……”   “我想想办法。”季舒远往两边看了看,干脆直接脱掉自己的外套,将他整个人罩住。   仲钦抗拒地躲了一下:“更明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就当自己隐身了。”季舒远将他脑袋按在自己肩上,“什么都别想。”   车子停下来,季舒远打开隔板,丢下一句“自己回家”,便没再理会两个助理,直接抱着仲钦下车往电梯走。   邓琪和田杰面面相觑,不确定道:“是让我们下班回家?”   “应该是。”   关上车门前,田杰看了眼季舒远的背影,仲钦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两只腿掉在外面。   当着别人的面这样,仲钦羞耻得不敢吭声,扯着季舒远的衣襟将脸埋进去,直到回家才抬起头,长长地喘了口气。   “还以为你憋死了。”季舒远将他放在柜子上给他换鞋,轻笑着问,“还哭吗?”   仲钦不敢置信:“我都这样了……你还打趣我?”   “我心疼,想逗你笑。”季舒远帮他脱掉外套,又扯掉他的袜子,将毛茸茸的拖鞋套在他脚上,继而上前一步靠近,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微微躬身道,“抬头让我看看。”   仲钦依言仰起头,眼睛还是红,但泪水已经干了,也没有先前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季舒远仔细观察他片刻,问道:“好点了?”   “嗯。”仲钦点头,“我其实……看见你就觉得好了,就是想跟你抱怨一下……然后听见你安慰我,不知道怎么的情绪不受控制……”   “发泄出来就好。”季舒远继续问,“那现在抱怨完了么?还有没有什么要骂的?”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你自责的时候就是在骂我——比骂我还让人难受。”季舒远幽幽地舒了口气,“当初告白的时候好话说了一堆,没想过会把你照顾成这样。”   “也不能这么说……”仲钦低声道,“两个人谈恋爱不能说谁照顾谁,都是相互的……我也没好好照顾你……”   “那你现在照顾照顾我?”   仲钦抬眼:“你想让我怎么照顾你?”   “你觉得呢?我这半年过得又冷又累,工作累成狗,办公室冷冰冰,飞机上也冷冰冰,酒店也冷冰冰……”季舒远笑了笑,“只有我们卷卷身上暖和。”   “那我抱抱你?”仲钦说着往前蹭了蹭,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凑上去。   季舒远岿然不动:“这哪够。”   “那……”仲钦抬手去解衣服,被季舒远按住手。   “见面到现在还没正儿八经接过吻。”季舒远说,“先跟我认真接个吻?”   仲钦二话不说,奋力地伸长脖子,却只亲到他下巴,便焦急地拽他的衣领:“你低点儿。”   “换个地方。”季舒远手臂一勾,将人揽进怀里抱着走,“换个让我们卷卷舒服点的地方。”   仲钦被放在沙发上,脊背刚沾到坐垫就迫不及待直起身,拽着季舒远的手臂将他摁进沙发,翻身坐在他腿上。   “嗯?”季舒远扶住他的腰,“今天想在上面?”   “不是说让我照顾你嘛。”仲钦捧着他的脸,发现这样自己好像亲不到他,只好跪坐起来。   季舒远也相当配合地往外面滑了一点,头往后仰,让自己更低。   仲钦学着他以前的动作,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一手罩住他的脖颈,拇指勾了勾他的喉结。   季舒远眸色瞬间变深些许,胸膛克制地微微起伏。   仲钦垂下脑袋,背着光,脸部陷入阴影,轮廓线条更为坚硬,看起来增添了几分强势。   季舒远被他这副模样迷得不行,没等他主动将唇递过来,便先一步按得他趴在自己肩上,下巴一抬,直接从唇缝间逼了进去。   仲钦原本笔直地跪着,因为乏力,逐渐从跪姿变为坐姿,最后连坐也坐不稳,腰塌下去,脖颈高高拉扯,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抵着季舒远的胸膛,两只膝盖蹭在沙发上往后退,眼看就要逃开,又被人勾了回去。   季舒远手臂紧紧箍着他,直到听见他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泣音才终于舍得退出,舌尖流连在他唇周,细细地打理着战场。   手却还放在原处,甚至更用力地按了按,低笑着评价:“好软。”   “再软也是骨头做的……”仲钦断断续续地说,“松、松手!要断了……”   季舒远闻声卸下力道。   仲钦立刻弓起腰部,感受到一股酸麻,好半晌缓不过来。   季舒远关切地帮他揉了揉:“这么难受?”   “……”仲钦瞪他,“有的人坐个椅子都岔不开腿,还好意思问我难不难受?要不你也自己试试?”   “不敢,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季舒远笑道,“只是以前不知道你极限在哪儿,上次看你下腰还挺轻松的。”   “那能一样么?”仲钦蹬他一脚,“我下腰是很大的弧度,你刚刚都恨不得把人折成两半了!”   “我错了,以后再不这样。”季舒远握着他的脚踝搓了搓,“怎么这么冷?泡个澡?”   “嗯。”仲钦推了下他的肩,“刚刚是我照顾你,现在轮到你了,放水去。”   “行。”季舒远把他抱起来,鼻子凑到他颈间嗅了嗅,“老早之前就想问,你用的香水是什么牌子?挺好闻。”   仲钦觉得痒,缩了缩脖子:“……没用过香水。”   “嗯?”季舒远又凑近去闻,“那怎么这么香?”   “香个屁!”仲钦掰开他的脸,“我早就说你应该去医院挂个号!”   “我说真的。”季舒远的鼻尖沿着脖颈蹭到肩上,“你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味儿,闻着让人感觉挺暖。除了身上,你睡过的床和枕头也都有这种味道,我还一直以为你是被香水腌入味儿了。”   “……”仲钦抓狂,“你才腌入味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卷:油腻老腊肉!   季老师:)   -   感谢在2021-11-04 18:23:17~2021-11-04 23:4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过年跟我回家。”   季舒远闷笑起来。   “……唉。”仲钦无语,“之前拍戏的时候天天住一块儿,你见过我喷香水么?”   “谁知道你是不是躲在厕所里偷偷喷了?”   “我有必要吗!”顿了顿,仲钦问,“真有味儿啊?那毛毛他们不是也闻到了?”   “闻到又怎么?”   “多尴尬啊!”仲钦哼声,“你这人有滤镜,说不定是臭的。”   “不是滤镜,第一次……嗯,第一次与你亲密接触的时候就闻到过。”季舒远说,“别人可能没闻到,味淡,凑近了才有。”   “是吗?”仲钦扭头耸肩闻了半天,“我觉得你在驴我。”   说话间季舒远已经把他抱进了浴室:“你闻到不到也好,这样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人能闻到。”   “这种情况更有可能是你的错觉。”   “行行行。”   季舒远不打算跟他贫嘴,等浴缸里放好水,问道:“一起洗?”   “……不。”仲钦攘他,“挺久没见……我不好意思。”   季舒远赖着没动:“看一眼就习惯了。”   “不!”仲钦用力把他推出浴室,关门的同时说,“不许进来,我反锁了!”   季舒远只好老老实实在外面等。   终于两人都洗漱完毕,季舒远出来时仲钦正坐在床上看今晚的直播回放。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说:“自从上次综艺之后,我俩的cp粉好像越来越多了,直播放到你回来的时候,弹幕全是cp粉,叫得……隔着屏幕我都觉得耳朵疼。”   “嗯。”季舒远擦完水将浴巾搭在一边,“cp榜单上常年第一。”   “你还关注这个?”仲钦惊讶地问,“你不会还开了小号装cp粉吧?我感觉你干得出来这种事。”   “小号是有,但不常用。”季舒远掀开被子,“最近太忙了。”   “也是。”仲钦将平板放在床头柜上,回头一看,怔了下,“你……你不穿睡衣吗?”   “嗯?”季舒远爬上床,抬手关了灯,将人捞进怀里,“没必要——你怎么也只穿了衣服?”   “冬天被子厚,穿裤子睡觉不舒服……”仲钦不自在地动了动,“别乱摸,痒。”   季舒远静静地抱着他,垂头吻了下他的额,轻声问道:“最近睡眠如何?做噩梦没有?”   他一问,仲钦又觉得委屈起来。   可是先前已经发泄过一次,两人之间的氛围好不容易回到这种腻腻乎乎的温馨状态,仲钦不想又让他难过,便摇头说:“没有。”   “撒谎。”季舒远将他往上抬了抬,“就你刚才那个表现,像是能睡得好觉的样子?”   仲钦有些郁闷:“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看看你诚不诚实。”   “……你好烦。”   季舒远捏着下巴吻他一下,耐心道:“虽然我一直在很努力地揣测你的情绪,但毕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很多时候揣测不到位,所以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   “……我自己知道分寸……”   “你知道不行,我也想知道。”季舒远温声说,“我想知道咱们卷卷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如果不高兴,我就哄哄他。”   “我不用人哄……”   “那我这么多力气都用在哪儿呢?”季舒远问,“我腾时间出来不就是为了哄你的么?”   “……”仲钦抿了抿唇,低声道,“要想知道我高不高兴很简单。”   “嗯?”   “你陪我的时候我就高兴。”仲钦说,“你不陪我的时候我就不高兴。”   季舒远笑起来:“我有这么重要?”   仲钦难得没有回避这种问题,认真地应了声“嗯”。   季舒远被他这声音挠得心痒,翻身将人压在下面。   仲钦抱着他脖子想吻上去,被他捏着后颈拉开,疑惑又不满地哼了声。   季舒远笑笑,垂首用下巴刮了刮他的脸,声音微沉地唤道:“卷卷。”   “……嗯?”   “过年跟我回家,”季舒远语气中有些小心翼翼的迟疑,“好不好?”   仲钦愣住:“……啊?”   “跟我回家。”季舒远说,“不见别的亲戚,就见见我爸妈。”   “……”   仲钦退后一点,半晌才问:“你……你跟家里出柜了吗?”   “暂时没有。”季舒远道,“我打算循序渐进,先让他们喜欢你。如果一开始就出柜,我怕你有压力不肯跟我去见他们。”   仲钦喉咙吞咽两下,又过了好一会儿,小声问道:“那……万一他们不喜欢我呢?”   “怎么会。”季舒远亲亲他的脸,“我们卷卷人见人爱,不会有谁不喜欢。”   “……你说这些好听的没用。”仲钦有些急躁,“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网上有那么多人都讨厌我……”   “卷卷……宝贝儿,别怕。”季舒远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发,“我会让他们喜欢你的——其实我之前就跟他们提过你,这次回家过年也是他们主动问我要不要带你一起。”   仲钦缓了口气,不敢相信地问:“真的?”   “我不骗你。”季舒远叹气,“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仲钦垂下眼睛,“我、我还是有点害怕……”   “不怕,放轻松。”季舒远温声说,“就当自己是普通朋友去我家里玩几天,一切如常,晚上也还可以跟我睡一块儿。”   仲钦讶然:“晚上还能跟你一起?”   “好朋友睡一张床有问题么?”季舒远笑着说,“这些你不用操心,我都会安排好。”   见仲钦仍然犹豫,他继续耐心劝道:“迟早要见的——如果我们打算过一辈子,有些事情不可避免。”   “……我知道。”   既然季舒远保证,仲钦就愿意相信。   只是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不免觉得悲哀:“但是……我可能……没办法像你这样。”   “什么?”   “我母亲很传统,之前一提起同性恋她的反应就特别激烈……她一直不想让我演《未央》,就是担心我会变成同性恋……”仲钦说着话音一顿,闭着眼将喉间哽咽压下去,弱声道,“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告诉她……她不会接受的……她不可能……她甚至连我叛逆一点都无法接受……”   “没事,没事。”察觉到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指越来越紧,季舒远将他搂进怀里安慰,“别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来,先解决我这边。”   “可是……慢慢来也不行……”仲钦抽泣着说,“她这辈子都不会答应的……”   “那也没事。”季舒远道,“不答应就不答应,咱们躲着她。”   “你刚刚还说有些事情避免不了……”   “也有些事可以避免。”两人很少聊起家里,季舒远试探地问,“我看你跟你母亲好像很少见面?”   “嗯。”仲钦点头,“之前签星朗她不同意,我跟她大吵了一架,后面就一直很少联系,只每个月给她打生活费。”   “所以咱们其实基本不会见到她。”季舒远说,“那就瞒她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沉默片刻,仲钦说:“但是我们两个的情况,很难完全瞒住她。前段时间cp粉闹得太过火,她在网上看粉丝磕糖,也不知道分辨真假,就觉得我们可能是真的……然后,她去公司闹过,是崔正谦把她拦了下来……”   “既然能拦住,就说明只要我们不彻底公开,就能糊弄过去,是吗?”季舒远说,“这不是很简单?”   “……”仲钦仰头,在夜色里分辨他的神色,“你能忍住一直不公开吗?”   “能。”季舒远说,“没什么不能。”   仲钦没说话。   像是知道他担忧什么,季舒远解释道:“我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包括你母亲。至于……我之所以想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对这方面还算开放,既然评估之后风险不大,那我肯定希望他们能接纳你,这样,以后不就又多两个人爱你了?”   “……怎么可能爱我……”仲钦不信,“没打死我就不错了。”   “不会,你不相信别人,总得相信我?”季舒远说,“我想把所有温暖的东西都分享给你,虽然我的家庭在教育方面确实过度严格,但总的来说还算温馨,不仅父母,我的祖父祖母也很温和,他们都会喜欢你,卷卷。”   “……你不要给我画饼。”仲钦将脸埋在他胸前,“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我就……”   “好,那我们不说这个了。”季舒远道,“你先答应我过年跟我一块儿回家,嗯?”   仲钦强调:“我晚上要跟你一起睡觉。”   季舒远举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我保证。”   “不用这样……”仲钦拽下他的手,“我答应了。”   季舒远本来还想再问问他父亲的事情,但见他提起母亲都那样难过,便只好暂且把计划推后。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意外之喜,季舒远原以为说服仲钦答应陪自己回家过年会很困难,没想到能这么容易。   转念思及他这么容易信赖自己的原因,季舒远心头一软,沉身压过去舔了下他的唇。   仲钦抱住他的肩,挺起脊背回应他。   正将情.动,季舒远蓦地退了出去,扶住他的腰,凑在他耳畔说:“有个礼物给你。”   “……嗯?”仲钦眸光迷离,手在他身上划了两下,“明、明天再看……”   “不行,必须现在看。”   季舒远说着决绝地下了床,随手捡了条毛毯系在腰间,就这么往屋外走。   仲钦撑着手肘稍稍抬身,被客厅射来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抬手挡了下,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季舒远没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个什么东西进屋。   仲钦被他从床上拎起来坐着,见他打开床灯头,将那东西递到自己手里:“……这什么?”   “拆开看看。”   “还卖关子……”仲钦掂了掂手里的盒子,一边拆一边猜测,“是什么光碟吗?”   不多时,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仲钦瞪大眼睛:“写真集?!”   “嗯。”季舒远颔首。   “你今年不是没做这个吗?”   因为今年特别忙碌,再加上有心淡圈,所以季舒远这次生日没有举办生日会,当然也就没有定做写真集。   “别人没有,但我们卷卷一定要有。”季舒远帮他翻开两页,“你不是喜欢这个?所以这是卷卷特别定制版。”   仲钦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目光落在翻开的写真集上,他嗓子霎时哑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顿了顿,仲钦像是要求证什么,迅速往后翻了几页,待到翻完整本,他已经羞得面红耳赤。   “你……”他合上写真集抱在怀里,扭头去看神态一副坦然的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又骂我?”季舒远失笑,“不喜欢就烧了,我千辛万苦做出来,不是为了让你骂我的。”   “我……我没有不喜欢……”仲钦摸了摸滚烫的耳朵,忸怩地转身背对着他,再一次翻开写真集。   这里面确实都是季舒远的照片,但……几乎每一张都衣衫不整。   封面倒是很正经,蓝白交错的底色上只有几个简单的字,说明这是季舒远为二十四岁生日准备的写真集。   扉页也没什么问题,是季舒远亲手写给他的一段祝福的话,最后落款签了名字。   再往后翻一页就是照片了。   背景是巨大的落地窗,阳光从雪白窗纱透入,洒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   窗前放着一张简单的木椅,季舒远就坐在椅子上,姿态慵懒地往后靠着,一条长腿曲起踩在椅子边缘,手臂随意地搭在膝上。   他眼神中具有直白的攻击性,服饰却相当简单——上半身穿着件干干净净的休闲白衬衣,下半身是条运动裤,脚上则穿了双板鞋。   明明是很奇怪的搭配,但因为穿在季舒远身上,就显得一点儿也不违和。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衬衣扣子松松散散地只扣了中间一颗,以及运动裤过于轻薄贴肤,以至某处褶皱凸起过于明显,那么这张照片或许还能算得上青春洋溢。   仲钦盯着照片看了半分钟,喉结滚了滚,回头瞟向已经摘掉毛毯、大大咧咧靠坐在床头的某人。   视线从对方漫不经心噙着笑意的脸上扫到锁骨,再往下,仲钦仿佛被烫到般收回目光。   季舒远轻笑:“怎么?”   “还、还是本人更好看。”仲钦镇定地说,“本人比较立体。”   “是吗?”季舒远问,“哪里立体?”   “哪里都立体。”仲钦不想继续这种羞耻话题,指着照片问,“这是在哪儿拍的?谁给你拍的?写真只有这一本吗?”   “说了是卷卷特别定制版,当然只能给你看。”季舒远说,“出差时遇到什么漂亮的地方想分享给你,就选在那些地方拍。放心,没让别人看见,能包场的地方就包场,不能包场的就选没人的时候去,实在不行就放弃。照片是我自己拍的,也是我自己洗的,写真集是亲手装订的,从头到尾没让第二个人过目。”   他忽然笑了下:“我以前答应过你的东西不让别人看,就肯定不会让别人看。”   “……”仲钦比划了一下写真集的厚度湳偾,“这得做多久啊?”   “年初就开始弄了。”季舒远说,“现在也没停,以后每年都送你。”   “其实不用……”   “你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欢。”仲钦低低道,“但是你不用这么费时费力地做这些。”   “你喜欢我就做。”季舒远说,“你高兴我也高兴。”   停顿两秒,他道:“或者,以后一起拍。”   仲钦倒吸一口凉气:“我可没你这么大胆。”   “想什么呢。”季舒远笑起来,“拍点不那么十八禁的正经照片,也算纪念。恰好我还在担心以后不出差找不到那么多地方拍,要是你愿意和我一块儿,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拍。”   仲钦不满:“为什么有我以后就可以随便找地方拍了?”   “因为……”季舒远倾身靠近,捏住他的下巴,“卷卷在哪儿,哪儿就是风景。”   见他即将亲上来,仲钦连忙一把推开他:“等会儿,我还没看完呢。”   季舒远:“……明天再看。”   “不行,我现在就要看。”   “……”   这对话怎么似曾相识?   “哎,我以前都没发现!”仲钦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你怎么蜷起来坐的时候也能看出腹肌啊?”   他模仿着照片里的姿势,靠在床头上弓起腰,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些沮丧:“你瞧,我这样就看不出来。”   季舒远开口:“每天早上六点……”   “算了。”仲钦摆手打断他,“突然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可以再胖点儿。”季舒远说,“几个月不见,人又瘦了好几圈,抱起来都硌手。”   “没什么食欲。”仲钦叹气,“吃多了想吐。”   “胃不舒服?”季舒远大掌罩上去揉了揉他的胃部,“没让医生看看?”   “不是。”仲钦说,“应该是心情问题。”   “明天开始帮你好好调整一下饮食,有我陪着应该不会心情不好了?”季舒远鼻尖蹭着他的鬓发,“想做饭么?哥哥给你打下手。”   “好。”仲钦顿时兴奋起来,“那我买点食材?明天早上要用的话,现在就得下单了,你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不看写真了?”   “先买菜。”仲钦把常用的APP调出来,拽着季舒远过来一起看。   两人挑挑拣拣半小时下好单,仲钦放下手机又想去拿写真集,被季舒远拽住手腕牢牢摁在了枕头里。   “不看了,以后再慢慢品。”季舒远欺身过来,唇跟在手指上方,慢条斯理解开睡衣扣子,“半年不见了,你不想我?”   “想……”仲钦仰起头,艰难道,“但我想把那个看完……”   “行。”季舒远松开他的手,将写真集翻开罩在他脸上,“那你看。”   “那你、你别闹我……”   仲钦拾起写真集,脑子里浆糊似的,手也抖得厉害,哪还能看得下去。   “你看你的。”季舒远说,“不用管我。”   “……”   仲钦把写真集扔到旁边,泄了口气:“算了,明天再看。”   季舒远低笑着凑上来,从脖颈舔吻至耳垂下方,又辗转到唇角。   仲钦双手没什么力气地搭在他肩上,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转瞬被人翻到了上面。   “还记得上次打架的时候怎么做的?”季舒远捏了捏他的手指,好整以暇躺在枕头上,“之前一直没机会,今天试试?”   “……”仲钦趴下来,“我没力气了。”   “饿了?”季舒远说,“那我给你点个外卖。”   “……不饿!”仲钦直起身捶他,“你上来!”   季舒远握着他的拳引到唇边吻了吻:“这不是挺有劲的么。”   “……”   “试试。”季舒远跃跃欲试地挺了下,“要实在觉得累,你不动也行。”   “……”   仲钦纠结半晌,还是摇头:“至少一开始不行……我肯定受不了……”   季舒远立刻问:“那中途试试?”   仲钦难以启齿地“嗯”了一声。   季舒远便将他放下来,轻柔地吻了吻他的后颈,正要远离,听见他蓦然出声:“我想……”   “嗯?”   “我想,看你穿那个衣服。”   季舒远扫了眼写真集,在这是种事情上他一向予取予求,便问:“哪件?”   “都想看。”仲钦说,“你就从第一套开始穿起。”   “第一套没带齐。”季舒远道,“我行李箱里只有西装和休闲服,没有运动装。”   仲钦扭头问:“衬衣也没有吗?”   “多得是。”季舒远笑道,“想看什么颜色?”   “就要那件白的。”说着他轻轻叹气,“其实更想看运动裤。”   季舒远干脆道:“明天穿给你看。”   “好吧。”   不多时,季舒远换了件衬衣过来,下半身则穿了条宽松的睡裤。   他扯了扯腰间松紧带:“这个和运动裤差不多。”   “嗯。”仲钦撑着脑袋欣赏片刻,评价道,“但是没有照片里面那个和谐,因为那件衬衣比较宽松,不像这件这么死板。”   “是吗?”季舒远将衬衣全部扣子解开,“这样呢?”   “……”仲钦缓缓坐起身,朝他勾了勾手指,“近点儿。”   季舒远走到床边。   仲钦扯了扯他的衣摆,季舒远顺势坐下来。   “季老师平时开会的时候……”仲钦口中热气吐在他耳边,“衬衣解几颗扣子啊?”   季舒远饶有兴致地挑眉:“不解。”   “那要抵到喉结了。”仲钦捏紧衣领,拧好最上面那颗扣子,压着腰靠过去含住他的喉结,低低道,“好性感。”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4 23:42:45~2021-11-05 17:5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睡着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圣人失控……好迷人。”   季舒远克制地吞咽一下,垂眸看他:“最近几天有工作么?”   “没有。”仲钦笑吟吟地撩起眼帘,目光水似的溢出来,“最近三天都没有。”   “好。”季舒远罩住他的脸,指腹重重摁住他唇角,“三天之后,我搬过来,或者你搬过去。”   仲钦愣了下:“你要跟我同居?”   “你不想?”   “我想,但是……”仲钦嗫嚅道,“就我们这种情况,同居是不是就相当于结婚了?”   “哦。”季舒远颔首,“过完这三天我就去定戒指。”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多考虑一下……”   “你想,我也想,这事儿就没什么考虑的必要。”   “……好吧。”仲钦又高兴起来,“那明天咱们给屋里添点东西吧?虽然不能逛实体商场,网上逛逛总是可以的。”   “明天不行。”季舒远说,“没空。”   仲钦肉眼可见地垮下脸:“你明天要走吗?”   “不走。”季舒远说,“这段时间我都陪着你,但最近三天没有空。”   仲钦还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但季舒远也不打算再解释。   他伸手关掉有些刺眼的床头灯,打开了一盏房间角落里的落地灯,随后握着肩将仲钦推倒。   稍显黯淡的灯光像雾气一般弥漫在屋内,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仲钦挣扎着想把身上碍事的睡衣扯开,又被季舒远拉回去,随便扣了颗中间的扣子,勉强让它不掉。   暖气将汗水蒸出来,睫毛上黏着湿漉漉的水汽,视线里一片朦胧。   季舒远浑身沸腾,喉咙干得发哑,只能从仲钦的口中品尝到一点凉意。   每到这种时候两个人的体温差距便会愈发明显。   仲钦明明觉得自己也很热,但季舒远挨到他的手掌更热,纠缠的舌尖也烫,烘得他神志不清,既不知道自己哼叫的声调有多么曲折,也不明白自己被哄骗着说了什么不上台面的话。   季舒远却觉得仲钦身上四处都发冷,偶尔攀上他脖颈的手指是凉的,脸和耳垂是凉的,唇和舌也是凉的——好像全程只有自己一个人情难自禁。   他几乎有些恼怒,便逼着仲钦说出那些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话,看他眼角不停渗出泪,听他的讨饶和夸赞,才能从中得到些许安慰。   中途休息,季舒远问他还记不记得打架时的姿势,仲钦迷迷糊糊应了,随后便被架在上方,肩颈都是软的,脑袋没什么支撑似的直往下坠。   “这样可不行。”季舒远扶住他,笑着拍拍他的脸,“醒醒。”   “嗯?”仲钦扯着袖子擦了擦眼睛,勉力发出声音,“好、好了吗?”   “哪那么快?”   “……”   仲钦稍微清明了一点,缓缓吸了两口气,眸光下落,瞧着眼前的人。   季舒远还穿着那件衬衣,脸上神色却已经与先前截然不同。   袖子沉甸甸地堆成一叠拥簇在臂弯里,仲钦只能勉强探出两根手指,从季舒远的眉心沿着鼻梁往下,轻轻点了点对方的唇,痴痴道:“圣人失控……好迷人。”   “我算什么圣人。”季舒远张口咬了下他的指节,没用力,“没有哪个圣人会上美色的当。”   仲钦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笑嘻嘻地说:“季老师好会夸人。”   “季老师还会别的。”季舒远握住他的手,缓慢地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目光如有实质般,粘稠地盯着他,“想试试吗?”   仲钦吞了口唾沫:“可是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季舒远并不是要询问他,只是告知。   仲钦感觉骨头快散架了,大部分时候都意识模糊,之后又换了什么地方,以及最后是怎么干干净净地回到床上,他已经全然没有印象。   喝个酒都不会断片的人,却总栽在这种事情上。   说好的第二天做饭,食材送来后就被放进了冰箱,再没有人理会。   仲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他看了眼时间,想起昨天的承诺,挣扎着想去厨房。   腿还没落地,又被拽了回去。   “有力气了?”季舒远从身后拥住他。   “……”仲钦下意识抖了一下,“没、没力气……”   “那就是饿了。”季舒远说,“我找个附近的私房菜馆让他们送过来,想吃什么?”   “不、不想吃……”   “不行,必须吃。”季舒远不由分说地将人捞了起来,细致地帮他穿好家居服,“早上就没怎么吃,这会儿都下午了,不吃不行。”   仲钦这才想起自己早上竟然是吃过饭的,当时也不知道几点,他被季舒远强行叫醒——其实还是迷糊——然后躺在床上被喂了一小碗粥。   “那我……”他尝试讨价还价,“午饭也坐床上吃,行吗?”   “不行。”季舒远无情地说,“不能一整天待床上。”   “……可是我难受……”   “我抱你。”   季舒远将人抱去沙发,拿着平板横在眼前:“这样难受么?不难受就点菜。”   “……不想点。”仲钦脑袋一仰躺在他肩上,“你随便点吧。”   “行,我给你点几个清淡的。”   季舒远侧首想亲一下他的脸,谁知仲钦吓得要死,连滚带爬地想从他身上下去:“不、不行……人要废了……”   “有这么可怕?”季舒远笑着将人拦腰揽回来,“好了,别跑,会让你安安分分吃个午饭。”   仲钦立刻加码:“那我还想睡个午觉。”   季舒远很好说话:“行。”   仲钦:“睡完午觉……”   “就该运动了。”季舒远淡淡地打断他。   “……”仲钦又要往下面爬。   可惜他这会儿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又被季舒远轻飘飘地捞了回来:“去哪儿?”   “我……”仲钦快哭了,“我要离家出走……”   “这儿是你的家,要走也是我走。”季舒远说,“但我不想走。”   “……你不要脸。”   “我没脸。”   “……”   仲钦说不出话了。   和这种无耻的人吵架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他决定省点力气。   等菜的过程中,季舒远抱着他看了一部电影。   吃完午饭仲钦想去睡觉,又被季舒远拉着和呼噜玩,说是让他消食。   因为很少回来,小边牧和季舒远不太亲热,稍微被逗弄两下就细声叫着往仲钦怀里钻。   “真没良心。”季舒远威胁道,“改天把你卖了。”   呼噜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可怜兮兮又饱含惊恐地看着仲钦。   “你不要说这些话。”仲钦踢了季舒远一脚,“它能听懂,会害怕的。”   “这么聪明?”季舒远摊掌,“来握个手。”   仲钦捏捏呼噜的爪子,温声道:“呼噜来跟爸爸握个手。”   闻言,季舒远眉毛一抬:“叫我爸爸?那叫你什么?”   “哥哥。”仲钦嘿嘿笑道,“我比你年轻。”   “再年轻也不能差辈儿。”季舒远摸了摸呼噜的脑袋,不经意道,“否则你叫我什么?”   仲钦捏着呼噜耳朵的手一顿,忽然倾身凑到他眼前,低低道:“爸爸?”   “……”   季舒远站起身,漠然地将呼噜从仲钦怀里拎了出来,将它关在阳台的笼子里,随后进屋拉上了所有窗帘。   “……我错了。”仲钦连忙往卧室退,哀求着说,“哥哥,好哥哥,我真的错了……”   “晚了。”   季舒远掐着腰将人直接扛了起来。   “草!”仲钦被他坚硬的肩膀硌得难受,忍不住用力捶他,“要吐了!季舒远!”   没等再捶第二次,后背陡然一重,他被摔在了床上。   “说了会让我睡午觉的……”仲钦往后退,“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昨天还说不会骗我……”   “看你挺精神。”季舒远拽着脚踝将他拖过来,“运动之后有助睡眠。”   “我没有!”仲钦赶紧举手投降,“我很累!真的!”   “不累。”季舒远俯身吻他,“挣起来挺有劲儿。”   仲钦卸下挣扎的力道,连连摇头:“没有劲,真的。”   “这么不愿意?”季舒远松开束缚,思考两秒,柔声问道,“疼?”   仲钦没答话。   “我看看。”季舒远不顾抗拒将人翻过去仔细检查,片刻后下定结论,“没什么问题——我就说,昨天一直很注意,事后还特地擦了药。”   “……”仲钦耳朵羞得绯红。   “那是为什么?”季舒远问,“不想要了?但我看你反应不是还挺激烈的么?还没怎么的,检查一下就又有回应了——还是说,这是你欲拒还迎的情.趣?”   仲钦紧紧咬住唇。   “你得告诉我,卷卷。”季舒远叹了口气,“否则我怎么判断要不要放过你呢?”   “就是……”仲钦嘀咕道,“我受不了……”   “哪里受不了?”   “嗓子用不了那么久。”   “你可以不出声。”   “说得容易。”仲钦瞪他,“我忍不住。”   “那行,下次时间短点。”季舒远说,“还有什么受不了?”   “眼睛也受不了……哭肿了都。”仲钦摸摸眼帘,又摸摸腰,不好意思再说,“反正,哪里都受不了。”   季舒远看他片刻,突然彻底松开手:“我懂了。”   仲钦茫然地抬起头:“你懂什么了?”   “你腻了,没激.情了。”   见他要退,仲钦不由自主跟上去:“我没……”   “没事,我想办法。”季舒远舔了舔他的唇,“你先睡午觉。”   “……”   仲钦认真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没生气才躺下去睡。   昨天实在折腾得太狠,这会儿真是倒头就能入眠。   等他醒来,终于知道季舒远所说的想办法是什么办法。   衣帽间内堆着几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季舒远的衣服。   目前他所有运动装都已经被整理出来挂好了,和仲钦的衣服不分你我地纠缠在一起。   而他身上正穿着写真集第一张照片上的同款服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5 17:56:53~2021-11-05 21:3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好可怜。”   仲钦往下扫了一眼:“你还真把这条裤子找出来了——大中午的刚吃完饭,你就为了这个特地跑回去把衣服都搬过来了?”   “迟早要搬。”季舒远问,“如何,现在这样能有点兴趣么?”   “……”仲钦忍不住吐槽,“男人为了那点事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季舒远挑眉:“你不是男人?”   “我是。”仲钦伸手扯住系带将他拽过来,低低道,“所以上头。”   书房有个大落地窗,也铺着木地板,环境看起来和照片里有点相似。   仲钦一上头就激动,非要季舒远给他场景还原。   季舒远依着他,等他看满意了就将人搂进怀里,商量着问:“不换地方了,怎么样?”   其实除了场景比较相似,所用道具差别还是挺大的。   照片里季舒远坐的那把椅子非常简陋,看起来就硬邦邦的不舒服。   家里这把椅子却是仲钦特地挑选的,他一向贪图享受,椅子坐垫和靠背都十分柔软。因为懒得走路,椅子底下还有几个滚轮,得靠季舒远一直拽着才能不到处乱跑。   仲钦迷迷糊糊地被男色蛊.惑,回过神时周围已经一塌糊涂。   他十分羞耻地缠在季舒远身上,指着椅子控诉:“真皮不能沾水……你给我擦干净!”   “行。”   季舒远抱着人回到卧室,却没把他放下,反而脚步不停地走到了衣帽间,倚在门口问:“我把每张照片上的衣服都成套整理出来了,今天你还想看第二套么?”   “……不……”仲钦在他肩上挠了一把,“今天看不动了……”   “没事。”季舒远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那就明天再看。”   “……你不搬家吗?”仲钦问,“你不是说要去买戒指吗?而且你今天没锻炼,你要长胖了,长胖了我就不要你了……”   “嗯?”季舒远轻笑,“我今天不是一直在锻炼?”   “……”   季舒远火上浇油:“而且还陪你一起锻炼了。”   “……”仲钦推他,“放我去洗澡。”   “别乱动。”季舒远惩罚般地拍他一巴掌,“放什么放,你自己能走?”   仲钦老实下来。   一天一夜,浴室里就没干燥过,进去后满地都是湿润的水渍。   “不能再这样了。”仲钦被放在浴缸里,趴在光洁的陶瓷壁边上,可怜巴巴地看过来,“隔几个小时洗一次澡,我感觉我皮都快搓没了。”   “是这样。”季舒远淡淡道,“所以我说了,你可以不洗。”   “……”   见他关上门,仲钦立刻往后缩:“你干吗?”   季舒远走过来,俯身问:“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仲钦忙道,“我自己可以!”   季舒远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在一堆沐浴露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块手工皂,还说:“下次就不用这些了,用多了伤皮肤,清水冲一下就好。”   “……”仲钦崩溃地换了一边离他远点的地方,“我说我不用帮忙你没听见吗?!”   “你洗不到背面。”季舒远握着脚踝将人拖过来,吩咐道,“趴好。”   仲钦:“我洗得到!”   “你只是能把手伸过去,但不一定能洗干净。”季舒远拍拍他,“快点趴好。”   “真的?”仲钦狐疑地摸摸后背,“不可能吧,我没洗干净?”   “嗯。”季舒远说,“都长痘了,你也看不见。”   “啊?”仲钦皱眉,“我没觉得痒或疼啊……”   “结痂了。”季舒远啧了声,似乎有点不耐烦,“赶紧。”   他难得对自己不耐烦,仲钦信以为真,乖乖趴好。   热水蒸腾出雾气,在灯光照射中好像一层自然滤镜。   滤镜下,仲钦的脊背一片光滑,除了遍布的红印之外,哪有半点痘印的痕迹。   季舒远面不改色地帮他抹香皂。   手臂在外面露了一会儿冷得要抖,仲钦干脆将全身都沉入温暖的水里,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用下巴抵着浴缸壁。   “疼不疼?不怕被勒死?”季舒远拧着眉将他的下巴抬起来,用手掌垫在下面。   “还不都怪你。”仲钦瞥他,“浴缸不就是用来躺的,趴着多难受啊,不信你试试?”   “那我进来抱你。”   “别!”仲钦瞬间弹起来,“你差不多了吧,我自己可以了。”   “刚打上香皂。”季舒远说,“被你这么一动,又被水泡没了,得重新弄。”   “……”仲钦咬牙,“季舒远你适可而止!”   “行吧,那你自己来。”季舒远把香皂扔他身上。   仲钦捡起香皂正要往肩上抹,见他还不动,停下来瞪他:“你出去啊!”   季舒远:“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仲钦抬腿浇他一身水,“快滚!”   季舒远淡定地抹了把脸,顺手将掌心的湿意擦在他头发上,才慢悠悠道:“也不求我,这么凶,你说出去就出去?”   “……”仲钦炸毛,“你把我头发弄湿了!”   “我给你洗。”   “不用你洗!”   “好吧。”季舒远终于起身,“那我出去了。”   “等等!”仲钦拽住他的裤腿,“你弄湿的你洗,明知道我最讨厌洗头……”   说着越发烦躁,两条腿在水里乱踢,彻底将季舒远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季舒远也没生气,蹲在他脑袋后边,一手拿着喷头,一手轻柔地托着他的脖颈。   仲钦确实很讨厌自己洗头,因为幼时仲芳菲给他洗头的时候老是让他呛鼻子,让他对于俯身洗头这个动作有点阴影,但是在理发师那里的体验完全不一样,这样躺着让人从身后动作,水就完全不会沾到脸上,还特别舒服。   所以后来仲钦基本没自己动手洗过头,有需要都是出去找理发师,直到上次季舒远在家里给他洗头,为他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一边泡澡一边洗头是更加享受的存在,何况季舒远还包售后,吹头发的时候比理发师温柔。   仲钦被按得快要睡着,身体止不住地往下滑,季舒远一只手有点拖不住他,只好将他叫醒。   浴室内的灯光已经算昏暗,但刚醒来时仍然不太适应。   仲钦虚起一条眼缝,湿淋淋的手臂拿出来挡在额头上,嘟囔道:“好刺眼。”   “小卷毛。”季舒远握着他的头发笑道,“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仲钦仰起头看他。   两人对上目光,季舒远冲掉头发上的泡沫:“怎么?”   “你声音真好听,以前好像没这么叫过我。”仲钦说,“你再叫一声。”   “小卷毛。”季舒远垂首,“喜欢我这么叫你?”   “嗯。”仲钦想了想,“我突然发现,你好像给我取了特别多昵称。”   “嗯。”   “我都还挺喜欢的。”仲钦说,“叫得我心痒痒。”   季舒远抽了根毛巾过来给他擦头发,慢悠悠道:“你也是”   仲钦没听明白,直起身问:“什么我也是?”   “你也让我心痒。”季舒远将毛巾微微往下扯了一点,罩住他的眼睛,目光落在他被水汽染得又润又红的唇上,低低地说,“你每次看我的时候,都是。”   那唇动了动,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我……”   余音被封回喉咙里。   季舒远半跪在地上,毛巾绕到后脑被一只手捏紧,另一只手腾出来罩住了仲钦细瘦的脖颈。   鬓间掉落几绺凝成小束的湿润卷发,高而挺的鼻梁将毛巾掀起一条缝,目光从缝隙探出,却因为脑中过于混沌而无法辨清任何物体。   仲钦仰头接纳回应,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浴缸边缘,由于在水中泡得太久,看起来仿佛要和润白的瓷壁融为一体。   感觉到掌下喉结滚动吞咽,季舒远愈发难耐,扯下毛巾扔在一边,看见仲钦颜色偏浅的、琥珀似的瞳孔,以及被毛巾压得润而软的睫毛,唇从脸侧蹭上去,吻了吻他的眼尾。   “卷卷。”季舒远拇指重重在他下颌刮过去,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好脆弱,好可怜。”   内壁太滑,仲钦有点坐不稳,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借力:“你……”   “好会讨人喜欢。”季舒远没让他说话,又将毛巾捡起来罩住他的脸,挨在他耳边,说话时声音几乎发哑,“不能这么讨人喜欢,否则……”   仲钦被含住耳垂,吮得发疼,忍不住挣扎:“季……”   “叫我什么?”   “季老师。”仲钦刚刚还差点睡着,这会儿使不上什么力气,无法争过他,只好讨饶,“哥哥,这儿不太舒服,能不能换……”   “不是这个。”季舒远打断他。   仲钦微愣:“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季舒远沉默两秒,忽而又道,“算了,这会儿不能听。”   “……为什么?”   “这会儿听了要疯。”季舒远俯身咬他的唇,“已经快疯了。”   仲钦做梦也想不到洗个澡能洗四个小时,再有下次他坚决不要再洗澡了。   脏就脏吧,反正泰迪不会嫌弃。   季舒远将人抱去沙发上吹头发,仲钦没多久就枕着肩睡着了,吹风机巨大的噪音也没能把他叫醒。   屋内窗帘一直拉着,容易让人分不清朝夕。   季舒远吹完头发后特地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吃晚饭已经算晚了,但还是必须要吃。   仲钦被从睡梦中叫醒时简直暴躁,拳打脚踢地发泄了一通,觉得费力,便安静下来,任由季舒远给自己投喂。   吃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反正这会儿舌头都是麻的,压根儿尝不出味,就算舌头能尝出来脑子也分辨不出来,因为脑子更糊。   终于吃完饭,仲钦又被拎去洗漱间刷牙,一切搞定,他躺在床上指挥着季舒远给自己拿来好几个枕头,怀里抱一个,后面还要垫两个。   “我睡哪儿?”季舒远站在床边看他,哭笑不得地问,“现在是三个枕头都能取代我了?”   “你……”仲钦闭着眼睛,昏昏沉沉道,“你去上班。”   “我这几天不上班。”   仲钦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脖子上的斑驳,不太满意地撇撇嘴:“你没有事情做吗,干吗老待在家里啊?”   “晚上十一点。”季舒远说,“我不在家里在哪里?”   “你想在哪里在哪里。”仲钦将脸也埋进被子,“不要烦我。”   “行。”   季舒远冷漠地将三个枕头拽出来扔掉,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仲钦被他一碰就不由自主想抖,手脚并用地攘他:“别、别挨我……”   “可以,还有力气赶我走。”季舒远攥着他的手腕威胁,“要帮你消耗完你才肯老实是不是?”   “……”   仲钦不动了。   季舒远将人牢牢按在怀中,吻了吻他的头发,见他这幅胆怯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其实也不能全怪我。”   “但凡要点脸,”仲钦有气无力地哼唧,“你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   “现在怪我强迫了?”季舒远道,“你要是没有回应……”   “闭嘴!”   “行,不说。”季舒远在他后颈处捏了下,笑着问,“那我们卷卷明天还想看第二套么?”   “近一年不想再看了。”仲钦叹气,“我好累,你不要再缠着我说话了。”   “一年不行。”季舒远说,“明天就看。”   “……你真的这么闲吗?”   “不闲。”季舒远说,“我二十四小时陪你,一分一秒都不离开。”   “……”仲钦郁闷地在他颈窝里埋了一会儿,抱着他往上挪了挪,认真地看着他说,“季老师,你知道吗,就算是田地也是有休耕期的。”   季舒远想笑:“所以?”   “任何事情都应该适度,否则牛也会死,地也会死。”仲钦期待地问,“你明白吗?”   “嗯。”季舒远点头,神色坦然道,“可是我们家的地不是已经休耕半年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不想活了,同归于尽吧。   季老师:。   -   感谢在2021-11-05 21:38:15~2021-11-07 19:4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魂在放纵 23瓶;小杨睡着了、小兔子乖乖、AB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你还真是步步为营。”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仲钦决定不与泰迪论长短,背过身去认真睡觉。   凌晨的时候他迷迷糊糊感觉手痒,不知道季舒远在折腾什么,一根一根地掰着他的手指,掰完又凑过来亲亲摸摸,狗似的到处留印。   朦胧间仲钦生气地给他一巴掌,也不知道打到了哪儿,硬邦邦的,季舒远还没吭声,他手已经疼得要死,本来就冷,这么一疼好半天没缓过来。   季舒远可能察觉到他疼,握着手给他暖了许久,又把他搂进怀里哄:“别生气,我不弄你了——吓成这样,做梦都要打人。”   仲钦不知道他在叽叽喳喳什么,只听见他说不弄了,这才放心地重新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季舒远不在,仲钦睁眼看见田杰坐在床边守着,起床气还没来得及酝酿就瞬间消散。   “怎么……”他想起自己昨晚说的气话,心里一阵后悔,喉咙干涩地咽了下,低落地发问,“他又走了?去上班了吗?”   “不清楚,只说出去有点事,中午就回来。”田杰放下手机凑近,“电饭煲里一直温着粥,你饿了没?要不要吃点?”   仲钦没理会别的,手伸出去揪住田杰的袖子,急切地问:“他说中午就回来?”   “嗯。”田杰拉起被子罩住他,“外面冷,被子盖好——你要起床不?我给你拿个外套过来?”   “不用,不想吃。”仲钦缓缓收回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睡衣,“我睡个回笼觉吧。现在几点?”   “十点多。”田杰道,“季老师说你要是醒了就一定得让你吃早饭,吃了再睡吧?”   “不想吃。”仲钦拉起被子罩住头,“等他回来了让他叫醒我。”   “……好吧。”田杰一向不太会强迫仲钦,只好答应道,“那你继续睡。”   仲钦刚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什么,又探出脑袋说:“不好意思啊哥,本来说好这几天给你们放假的,没想到他会把你叫过来加班,等他回来我再骂他。”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是换个地方玩手机。”田杰笑笑说,“何况人家季老师已经给我发过大红包了。”   “哦。”仲钦点头,“那还差不多。”   田杰看他一会儿,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实在没压抑住心中好奇,轻声问:“你和季老师是不是打算同居了?他搬过来住吗?”   “嗯。”   昨天睡得不算晚,睡眠质量也很好,一觉到现在,仲钦其实没什么困意,只是季舒远不在他不想起床,所以就赖着。   闭上眼睛睡不着,只能干熬,有人陪聊当然再好不过。   “他那房子我听邓琪说过,面积好小,我才不想过去住。而且他性格那么冷淡,无欲无求的,一点也不会享受,屋里肯定不舒服,我要住我这边。”   “那你们……”犹豫片刻,田杰问,“打算结婚吗?”   “你想啥呢?”仲钦懒洋洋地掀起眼帘看他,“我俩上哪儿结婚去?”   “现在不是很多人去国外登记领证么?”田杰说,“而且就算不登记,亲朋好友面前举办个仪式也是应该的吧?”   仲钦沉默一会儿,有些烦躁地问:“办什么仪式,你没见过仲芳菲发疯?”   “……”   “而且那些都是虚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我不在意。”仲钦说,“结了婚的人就不会出轨吗?新闻里那么多垃圾男人,妻子生了小孩甚至还在孕期都出去找小三,还有家暴的发酒疯的甚至杀妻的,人性之恶没办法用一纸契书约束,他爱我的时候什么都好,不爱我的时候恨不得我去死,结婚证有什么用?   “这些所谓的誓言和承诺都没什么实际用处,季舒远之前还说要买戒指……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反正这些东西就是个形式而已,我愿意走那个形式只是为了让他高兴,至于别的……呵。”   顿了顿,仲钦声音变得有些低,嗤笑道:“仲芳菲她老公——那个狗东西……呸,说他狗都侮辱我家呼噜——难道他有因为他们结了婚就对她负责吗?这么多年,人家在外面逍遥快活,什么时候想过他的一妻一子?诚心祝他早点下地狱。”   “……好吧。”田杰讪讪地说,“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发火。”   “我没发火。”仲钦闷闷道,“我也是随便一说……反正我不相信婚姻,打从我发现自己喜欢男人那一天开始我就没考虑过结婚,当然就算我不喜欢男人估计我也不会结婚……不能这么说,我其实也没有很喜欢男人,偶尔看看帅哥不能算喜欢。我只是喜欢季舒远,别的男人不能和他相提并论……我也没说你,你是我哥……我……”   “好了没事没事。”听见他仿佛有点哽咽,田杰连忙打断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怪我嘴贱,就不该提这个,你别难过。”   仲钦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外面田杰还在絮絮叨叨,他听不太清,也没心思认真分辨。   没多久,拍他肩膀的手似乎忽然变重了一点。   随后,他感觉自己被隔着被子抱进了怀里。   正想着田杰不可能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被子被拽下去一点,冷空气迎面扑来,耳朵上却挨到一个温软的东西。   仲钦下意识睁开眼,讶然地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说要等到中午?”   “归心似箭,提前办完了事情。”季舒远笑道,“毕竟我的宝贝还在家里等我。”   “谁等你了,我好端端睡觉呢。”仲钦嘴上一套行动一套,话刚说完就伸长脖子去索吻。   季舒远勾了勾他的下巴,垂首重重舔他的唇。   察觉到仲钦主动探出了舌尖,他眸光一深,手指力道没控制好,又在人下巴上留下两个指印。   良久,仲钦喘息着推开他,嘟囔地抱怨道:“你身上好冷。”   “嗯,刚到家。”季舒远脱掉外套,将他的手放进毛衣里,“现在暖和吗?”   “还是我被窝里暖和。”仲钦说着想抽回手,被他牢牢握住手腕。   季舒远将他的手拎到唇边亲吻指节,又缱绻地揉了揉,赞道:“我们卷卷的手长得真好看。”   闻言,仲钦心中一动,立刻问:“你刚刚出去干什么了?”   知道他已经猜出来,季舒远也没瞒着,直言道:“去定了戒指。”   “你怎么……”仲钦瞪他,“怎么不等我一起?”   “我心急,又不忍心叫醒你。”   “你昨天怎么不心急!”   “昨天有更急的事情。”季舒远把他的手放回被窝,温声道,“没事,你要是不喜欢我选的样式,到时候我们再重新定一对。”   “也没必要……”仲钦别扭地说,“那你选了什么样式啊?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没有照片,有手稿,但是暂时不打算给你看。”   “手稿?”仲钦愣了下,“什么意思?”   季舒远没答话。   两人安静地对视片刻,仲钦突然坐了起来,震惊地问:“你、你自己设计的?!”   “不完全是。”季舒远说,“请了几个设计师帮我修改。”   “……什么时候?”仲钦抿了下唇,有点想哭,“我都不知道……”   季舒远把被子捞起来裹住他,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忍俊不禁道:“刚刚是谁大言不惭地说他压根儿不在意戒指?怎么转眼就感动成这样?”   “……”仲钦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什么狗耳朵,这都听见了……”   “是啊,不然我得错过多少好戏?”季舒远躬身抵着他的额头,“那你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我不知道。”   “行吧,我可以过几天再问这个问题。”季舒远说,“戒指加急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做出来,到时候你再认真感受一下自己到底介不介意。”   “你加急干什么?”仲钦皱眉,“我们又不着急。”   “不加急就得年后才能收到了。”   “那就年后啊。”仲钦推开他,“你不会想让我戴着戒指去你家吧?”   季舒远挑眉:“不行么?”   “当然不行啊!”仲钦震惊,“那不就让你爸妈发现了吗?!”   “只是一对,又不是一模一样。”季舒远说,“何况我就是想让他们发现。”   “你……”   “现在什么都还没说,他们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直接问,只会在心里埋下一个种子。”季舒远说,“这样可以给他们多一点时间缓冲。”   “……”   仲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良久,他感慨道:“你还真是步步为营。”   “人生大事,”季舒远满脸理所当然,“不多点考量怎么行?”   “好吧。”仲钦重新躺下去,“你的爸妈你说了算,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出了事我可不帮你兜着。”   “小东西,说得好像你有多能耐——我什么时候让你兜着了?”   季舒远顺手拎起一件厚厚的家居棉外套,将仲钦从被窝里捞出来,不等他闹,迅速把外套裹在他身上,随后抱着人往外面走:“听田杰说你没吃早饭?”   “……这时间都快吃午饭了……”   “那也得吃。”   “……知道了。”仲钦挣扎,“你放我下来自己走……让人看见不好。”   “谁看见?”季舒远瞥他,“田杰已经走了。”   “……”仲钦顿时挣得更厉害,“不、不行……”   “就吃个饭。”季舒远拧开门,“乱动什么,我说要怎么你了?”   “你还需要说?!”   “不需要。”季舒远说,“但我现在会让你好好吃饭。”   “我不信……”   季舒远停下脚步看着他,颔首道:“行。”   言罢他折身往卧室走。   “别!”仲钦伸手扒住墙,“干吗?!”   “屎盆子都扣我脑袋上了,不得让它成真?”季舒远说,“正好饭后不能运动,那就先运动再吃饭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卷:救…… 第106章 “得意忘形。”   “……我饿了。”见他无动于衷,仲钦忍不住踢他,加大音量道,“我饿了!”   季舒远好笑地问:“真饿了?”   “嗯!”仲钦赶紧点头,“真饿了!”   “行。”季舒远把他抱去吃饭。   没吃多少,仲钦嚷嚷着撑,分外主动地把碗筷收拾好拿去厨房,随后打开冰箱,夸张地叫道:“呀!昨天买的食材都没用呢!”   “……”季舒远站在厨房门口,莞尔道,“刚吃了饭,不会弄你。不过你要是真想做菜,我可以帮忙。”   仲钦捏着下巴想了想:“就不用你帮忙洗菜切菜了,这次你认认真真帮我拍视频吧?”   上次的视频是中途才拍,缺少一些素材,剪出来不太令人满意,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发布。   这次季舒远从头开始拍,着实替仲钦减少了许多麻烦。   而季舒远也是头一次看见仲钦像视频里那样做十分复杂的菜式,今天还只是做准备工作,明天才能正式烹饪。   两人忙活了一个下午,吃完晚饭才得以休息。   仲钦盘腿坐在阳台上教呼噜新的词语,呼噜学得很快,基本听个两三次就能记住。   季舒远则坐在沙发上跟父母发消息聊天,时而看看阳台上的人和狗。   三个人的家庭小群里,季舒远先是提了一句过年想带个朋友回家,父母立刻激动起来,毕竟儿子面冷心冷,这么多年从来没带过朋友回家,自然要好好打听一番。   【春暖花开:什么朋友啊?男孩还是女孩?】   【季舒远:男】   【闲云野鹤:何时相识的?】   【季舒远:去年】   【春暖花开:怎么认识的?你多说几个字啊儿子】   【季舒远:拍戏认识的,叫仲钦】   【春暖花开:哎呀!是那个长得很俊的小童星呀?】   【闲云野鹤:原来如此,我也有所耳闻。】   【春暖花开:他好像有很多粉丝的呀】   【闲云野鹤:链接[当代伤仲永:仲钦是如何从辉煌走向没落],链接[从演员转型为爱豆,仲钦的选择真的正确吗?],链接[震惊!深扒仲钦绯闻后挖出他和星朗老总的传奇隐秘…]】   【季舒远:……这些都是谣言,你去搜我的名字,会发现你俩都是国内隐藏富豪,而我还有一个隐婚妻子和一个儿子】   【闲云野鹤:哦,那你发点真的】   【季舒远:链接[从低谷重返辉煌,仲钦是如何华丽蜕变的?],链接[父亲破产母亲负债,幼年仲钦如何靠自己拼出一条血路?],链接[明星中的学霸,高考分数最高的竟是他!],链接[声称自己基础不牢的他,却在舞台上惊艳众人],链接[仲钦的为人处世之道,这才是高情商!],链接[为国争光!他拍的这些电视剧都做到了文化输出!],链接[今年,这位国内明星成为了全球最美脸孔榜首!]】   【闲云野鹤:我看看】   【春暖花开:哇!小钦好棒哦!】   季舒远发完消息估计父母可能得花不少时间讨论,便放下手机没再理会。   这会儿仲钦正在教呼噜给自己套游泳圈,见他过来,兴奋地摆摆手说:“我想带呼噜去游泳!”   “行。”季舒远在他旁边蹲下,“改天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好啊!”仲钦揉揉呼噜的脑袋,又垮下脸说,“这两天没出去遛它,我感觉它都不开心了。”   往常季舒远不在时,仲钦每天傍晚会牵着呼噜去小区里逛逛,现在有季舒远,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带着人一起去遛狗。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这两天根本没精力下楼。   季舒远看他一眼,淡淡道:“让田杰过来遛。”   “……你有没有良心啊!”仲钦踹他,“当初是你说想养狗,结果一年没怎么陪它就算了,好不容易回来,竟然让别人带它出去遛!”   “我倒是愿意和你一起。”季舒远说,“是你自己不敢。”   “我可以一个人下去遛。”仲钦小声嘀咕道,“但凡你让我好好休息一天……”   “不可能。”季舒远说,“要么一起,要么让田杰过来。”   “……”   其实小区内部肯定不会有狗仔,大部分居民也没心思关注他们的八卦,但这小区同时还住着一些其他圈内明星,仲钦怕传八卦,不敢让人看见。   可是呼噜确实已经开始忧郁了,没事儿就喜欢盯着窗外看,显然很想出去撒野。   仲钦纠结一会儿,正想再开口求一下,骤然听见季舒远说:“算了,你去吧。”   “……啊?”   “你自己去遛狗,不要超过一个小时。”季舒远往下瞥他一眼,“今天没弄你,应该能走得动?”   “能!”仲钦应完,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你真的放我走?”   “我又什么时候关你了?”季舒远好笑地捏住他的下巴,“回来给我点补偿就行。”   仲钦并不想了解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补偿,否则就没心情出去遛狗了。   “快!出去玩!爸爸放我们走了!”他站起身对呼噜说,“去拿你的牵引绳!”   呼噜一听见“出去玩”立刻兴奋地叫嚷起来,尾巴摇个不停,原地又蹦又跳地转了几圈才去拿自己的牵引绳。   “你也去换衣服。”季舒远提醒道,“外面冷,多穿几件。”   仲钦答应一声,进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看见季舒远在给呼噜套牵引绳。   可能是因为要出去玩,呼噜今天心情很好,没抗拒季舒远的抚摸。   “呼噜!”仲钦站在门口换鞋,指挥道,“去拿你的球!”   呼噜衔着自己的玩具球跑到门口,季舒远慢悠悠踱步跟在后面。   仲钦回头看他一眼,忽然笑起来,小跑着撞进他怀里,踮脚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摸摸他的脑袋说:“爸爸乖乖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哦。”   季舒远用力揉了把他的后腰,沉声道:“得意忘形。”   “……”仲钦推开他,“拜拜!”   待仲钦出门,季舒远原地站了不到一分钟,骤然转身走向衣帽间,再出来时他头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不仅戴了帽子,还用围巾一直裹到鼻梁。   随后他顺手挑了副墨镜,换好鞋,也出了门。   因为牵着小狗,仲钦走得很慢,季舒远下楼后一眼就能看见他。   呼噜在屋里闷了两天,出来后到处瞎跑,仲钦只能走走停停。   冬季严寒,小区里没人出来吹风,仲钦逛了半晌一个人影都没瞧见,便将呼噜的牵引绳放长了些。   走到小花园时,他解开绳子将呼噜放进去。   这边原本就是特地给小区业主们用来遛狗的区域,除了入口处,周围都有栅栏,不用担心小狗跑丢或伤人。   仲钦找了个椅子坐下陪呼噜玩球,没多久呼噜腻了,又跑去拱草拱花。   “不要往泥里滚!”仲钦吼道,“我要是洗不干净就把你送去宠物店洗!”   呼噜最怕去宠物店洗澡,闻言果然避开了水洼。   仲钦看了一会儿,撑着脑袋开始发呆。   他很喜欢这种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的感觉,对他而言,这种状态比睡觉更能让人放松,毕竟睡觉还有可能做噩梦。   以前他很难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大部分时候他只要稍有空闲,脑子里就会塞满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让他无法安宁。   但有了季舒远以后他就能经常发呆了,可能是因为知道不管自己出什么事都会有人站在身后吧。   又或者,是因为不管出什么事他都不再害怕了。   仲钦偶尔会思考自己在季舒远面前时睡眠质量特别好的原因。   最初他以为是被季舒远折腾得太累,后来他以为是自己代入了角色忘记了生活中的痛苦。   再后来,他就想,也许是因为自己觉得只要和季舒远在一起,即便是死了也没有关系,所以无所畏惧。   当然最好还是好好活着。   仲钦看着欢天喜地四处跑跳的呼噜,眉眼不自觉弯了弯——这世上值得眷恋的东西其实并不少。   隆冬季节天黑得又快又早,没多久仲钦便察觉视线内变得昏暗,温度随着夜色来临降得更低,他呼吸时带出一股雪白的雾气,放在腿上的手冷得有些发僵。   正想把手缩回口袋,身侧猝不及防纳入一片阴影,随后冰冷的手指被人攥进了掌心。   仲钦呼吸一紧,猛地扭头,看见个浑身裹得漆黑的高大男人。   虽然他整张脸都被藏了起来,但仲钦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谁:“你……”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容易胡思乱想了。”季舒远在他旁边坐下,握着他的手揣进自己兜里,直视着前方说,“在你出门后一分钟内,我已经想你无数次。”   “……”   “平时没觉得你那房子大。”季舒远说,“那一分钟却觉得房子里空旷冷清得像座坟。”   仲钦又想哭又想笑:“你干嘛这么说我的房子?”   “以后走哪儿都带着你。”季舒远自顾自地说,“我想办法。”   “……”   仲钦垂下眼睛,半晌道:“好啊,那你说话算话。”   顿了顿,又说:“算了,这根本就不切实际,不是你带不带我的问题,还有我带不带你的问题——我要是出去拍戏,根本就不可能一直跟你在一块儿啊。”   季舒远扭头看他。   “等我……”仲钦抿了抿唇,“唔,以后再说吧。”   季舒远正要开口答话,兜里手机蓦地震动了几下。   他原本不打算搭理,但仲钦也感受到了,催促说:“赶紧看看,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   季舒远只好拿出手机,仲钦也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   是家庭群里在发消息——   【春暖花开:[哭泣] [哭泣] [哭泣]】   【春暖花开:小粽子的身世好可怜哦,赶紧带回来,让你爸爸给他做好吃的】   【春暖花开:儿子你也要对朋友好一点哦[玫瑰]】   季舒远:“……”   *   作者有话要说:   卷:哦豁   -   感谢在2021-11-08 18:24:31~2021-11-09 16:1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栖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我听明白了——你是说三天不够。”   仲钦瞟了眼群名,沉默两秒问:“你妈妈?”   “……嗯。”   仲钦往上滑动两下,看见季舒远发的那一系列公众号文章,再次陷入沉默。   季舒远假咳一声:“我是想……”   “我懂,你不用解释。”仲钦摆摆手,跺着脚说,“你赶紧收起来,好尴尬。”   季舒远答应一声,正要收起手机,屏幕上蓦地又蹦出一条消息:   【春暖花开:对了,原来你之前演的那部同性恋电影就是和他一起啊?】   “……”仲钦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站起身,“我、我不敢看了……”   “没事。”季舒远单手回了消息,拉住他道,“他们并不介意我演那个。”   “那是演戏啊当然不介意……但是现在你要带你的cp回家,你还打算跟他戴对戒……”   仲钦欲言又止:“算了,反正总要面对的。”   话虽如此,实际上他还是不太想面对,下一句话便转开了话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好让你在家里等我?”   “等不了。”季舒远说,“放心,来的时候我看过了,周围没人。”   “你怎么这么黏糊……”仲钦嘟囔着抽回手,想笑又抿着唇憋了回去,“指不定就会突然从哪儿窜出个人来,你不要拉拉扯扯的……还有,你这个打扮真的太奇怪了……”   “嗯,是挺难受。”季舒远抬手捏住墨镜,“那我摘了。”   “别!”仲钦搓了搓手,“虽然奇怪,但还是戴着吧。”   季舒远笑了声。   仲钦坐到椅子另一头:“那我就坐在这儿,我们不能……”   “过来。”季舒远打断他,“别让我拽你。”   “……”   仲钦不情不愿地蹭过去,回头四处瞟了瞟,没看到人影,悄悄将自己的手往季舒远兜里塞。   季舒远没戳穿他,手罩上去揉捏他的指节。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直到天色彻底漆黑,才牵着呼噜往家里走。   小花园里泥土湿润,呼噜滚得满身脏兮兮,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清洗干净。   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仲钦有点累,洗漱后本想直接睡了,被季舒远硬拉着看他穿第二套衣服,又闹到凌晨。   翌日早上六点,仲钦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蹭自己后颈,火气上来踹了他两脚,那人却半点不恼,还附在他耳边说:“起来运动。”   仲钦现在听见“运动”两个字简直脊椎都在打颤,顾不上寒冷往角落里缩,条件反射地求饶:“不行……真不行了……”   “想什么呢?我是说正儿八经的运动。”季舒远笑道,“体力这么差,以后身体吃不消。”   “……”   仲钦想说自己这种体力才是正常人的体力,像泰迪这样的根本就是在逆天,但他半梦半醒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说出来。   总之后面季舒远没再逼迫他,反而妥协着和他一块儿睡了懒觉。   睡完懒觉精力更加旺盛,仲钦不堪其扰,陪他去衣帽间看他穿第三套衣服,再出来时已经是中午。   昨天准备好了食材,本来打算今天早上起来做完,中午正好可以吃,现在这情况,午饭只能变成晚饭了。   季舒远说好三天就是三天,一分一秒也不肯少,三天以来仲钦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楼下小花园。   屋内倒是逛了个遍,包括但不限于卧室、书房、厨房以及浴室。好在季舒远要脸,不至于丧心病狂地发展到阳台。   中途崔正谦打过一次电话,因为时机不巧,仲钦接起来刚说半句话就被季舒远挂掉,后面仲钦打回去听了一耳朵废话,愈发觉得窝火。   好不容易熬到泰迪出去上班,仲钦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实际上没看进去,因为体力不支整个人昏昏欲睡,开着设备就是听个热闹。   手机响起,他看见又是崔正谦,啧了一声,按下暂停键,接起电话懒洋洋地说了声“喂”。   崔正谦也啧声:“我说,你俩能不能节制点?怎么每次打电话你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仲钦没力气跟他拌嘴,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行行行。”作为过来人,崔正谦十分宽容大量地表示理解,“是挺容易虚的,赶明儿我让人给你送箱腰子过去。”   “……”仲钦翻了个白眼,“没别的屁要放我就挂了。”   “哎呀,有正事儿。”崔正谦收起插科打诨的语气,“这次过年你打算怎么办?去年还能说因为拍戏,今年你妈知道你闲,要不就一块儿过呗?”   仲钦拧起眉:“请问是哪件事情给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会跟她一起过年?以前过年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也没跟她一起,那时候你怎么没劝?还有最重要的,我的行程除了公司别人不可能了解,请问她是怎么知道我今年很闲的?”   “……可你们上次不是……”   “崔总。”仲钦声音变冷,“上次和她见面是被迫的,具体怎么回事你最清楚。”   “好好好。”崔正谦连忙说,“那你今年咋过啊?季舒远也得回自己家吧?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要不跟着我?”   “我……”仲钦纠结了一下,觉得这事好像没什么可瞒的,便直言道,“我会和他一起回家。”   “……啊?”崔正谦愣了半天,惊讶地问,“你要去他家?!他跟家里出柜了?!好家伙我都还没敢开口,他这么迅速?!”   “暂时没有……”仲钦懒得解释,“八卦死了!小情侣的事情你少管!”   “……呸!小白眼狼!”崔正谦骂道,“要不是当了你干爹,老子才懒得管你!”   “很好。”仲钦回敬道,“你这不要脸的程度快赶上我家季老师了。”   “那我还挺荣幸的哈?”崔正谦嗤道,“像你家季老师可真不算什么夸奖,谈个恋爱事业都不要了,迟早有一天吃不起饭。你也是,傻白甜恋爱脑,作吧就!”   “那是不比你们工作狂。”仲钦说,“上个床都拿着商业分析报告谈判呢吧?而且我家季老师怎么就不要事业了?他转行挺顺利的,有本事你别上赶着求他跟你合作啊。”   “也就骗骗你,真傻白甜。”崔正谦脱口道,“你要管一个星期不眠不休连轴转叫顺利,那我也无话可说。你家季老师当影帝的时候骨头硬得能戳破天,季总说起来好听,求人的时候不照样卑躬屈膝,你见过吗?”   仲钦缓缓坐起身:“你什么意思?”   “……”   崔正谦说完才察觉到失言,连忙挽回道:“没……唉,其实也很正常,世界首富还有求人的时候呢,我当年可比他现在憋屈多了,只是这人平时看着不圆滑,突然那样,我有点感慨……”   “你,”仲钦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嘛。”崔正谦讷讷地说,“商场上能有什么新鲜事,尤其老一辈就是喜欢酒桌文化,他既然有事求人,陪酒赔笑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你以前……不,不是,你别慌,和你以前不一样,肯定比你那时候好得多——最主要的是这些都过去了,你别跑去问他,再给人添堵,他要知道你难过肯定心里也不好受……”   仲钦原本想立刻跑出去找季舒远,听见后面的话又渐渐冷静下来:“嗯。”   “现在他公司发展挺好的——短短不到一年的时候能做成这样,真是挺让我佩服,比我当年厉害,人脑子聪明做事情效率就是高。”崔正谦吹了几句,又开始认错,“你知道我每次跟你吵架就会降智,嘴比脑子快,真没想刺激你,唉。”   “没事。”仲钦喉咙哽了哽,低声道,“还得谢谢你告诉我,否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说实话,季舒远是那种做什么都能出彩的类型,我觉得他现在这样可能比当初做演员还要自在些。”崔正谦说,“虽然资方也有大小之分,但总是比演员更有话语权。他那性格,本来也不像屈居人下的。而且我看他野心挺大,应该也是打算尽量离那些糟心事远点儿。”   “嗯。”仲钦想了想,忽然问,“我的合约还有三年到期,是吗?”   崔正谦心里一紧:“……你想干吗?”   “等合约到期……”仲钦轻声道,“我就不续了吧。”   虽然已经早有预料,真听见他这样说,崔正谦仍然觉得难以接受:“……你再跟我说一遍?就为了谈个恋爱你就什么都不要了?”   “不是。”仲钦说,“不是因为谈恋爱。”   “那是为什么?”   “也可以算是因为谈恋爱吧——你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圈子。”仲钦平静地说,“以前是胆子小不敢退出,现在我敢了。”   “……”   “谦哥,我当你是朋友才提前告诉你的。”仲钦难得这样喊他,听起来仿佛连后面的那些话也显得温柔不少,“我谢谢你当年愿意答应我的要求,这么几年我确实过得很自由,所以后面三年我也可以暂时不要自由,你就尽情压榨我的剩余价值,拍戏接广告都行,我……嗯,尽量不挑。”   电话那头,崔正谦沉默许久才说:“行吧,你都叫我哥了我还能怎样?也不用说得这么决绝,三年挺长,指不定你哪天又改了主意,反正星朗肯定一直为你敞开大门。”   “嗯。”仲钦笑起来,“我好不习惯你这么煽情。”   “……我他妈也不太习惯你那么肉麻。”崔正谦哼道,“早知道今天就不打这通电话了草!真晦气!”   挂断电话,仲钦坐在原处发了会儿呆,随后关掉电影,转身去了衣帽间。   季舒远忙完事情回来吃午饭,结果到处没找着人,最后在一堆乱糟糟的衣服底下把仲钦挖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帮你整理一下……但是你那个箱子放得也太高了,我不小心给翻倒了……”仲钦讪笑道,“不过你衣服真的好多啊,比我还多,我本来以为箱子是空的……”   “整理什么?”   “过年回家你不带衣服回去吗?”仲钦说,“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先收拾嘛,谁知道……”   “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因为你说今天要剪视频,所以早上我才放过你?”   季舒远拽着胳膊将他扶起来,上下瞟他一眼,喉结滚了下:“你穿的什么?”   “啊。”仲钦垂头扯了扯衣摆,笑道,“我看见你衣服好大,有点好奇,就……”   “哦。”季舒远扯了条毛毯裹住他,颔首道,“我听明白了——你是说三天不够。”   *   作者有话要说:   卷:??果然不能指望泰迪听懂人话:)   -   感谢在2021-11-09 16:16:41~2021-11-10 18:5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丧贝宁回答一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丧贝宁回答一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你俩不是还有cp超话吗?我也关注啦!”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废料?”仲钦退了一步,“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试衣服脱裤子干什么?”   “……如果我说,我是想和你比比腿长,你信吗?”仲钦从旁边拎起一条裤子,“我本来是想试试这裤子穿我身上能长多少。”   季舒远看他一会儿,颔首道:“行吧,人果然不能太闲。”   说完就任劳任怨地去收拾那一地狼藉,仲钦蹲下来想帮忙,被他瞪了一眼:“去换衣服——鞋呢?”   仲钦指了指山似的衣服堆:“下、下面……”   季舒远把鞋给他翻出来,仲钦趿着拖鞋去卧室换好自己的衣服,又回来蹲在旁边。   “本来正想跟你说,我这边工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如果你的行程也没问题,咱们明天就可以出发。”季舒远道,“呼噜我也安排好了,南北环境差距大,还是让它在我朋友那边住几天,免得它不适应。”   “哦,好。”仲钦点点头,“那我一会儿去买点礼物吧?你爸妈都有什么爱好啊?”   “这些不用你操心。”季舒远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啊?”仲钦一愣,“但是……我还是自己买比较有诚意吧?”   “有什么区别?”季舒远瞥他一眼,“就说是你买的。”   仲钦垂着头没说话,季舒远以为他默认答应,也没再多言。   两人收拾完吃了个午饭,季舒远下午还得出门一趟。   第二日一早,仲钦难得没睡懒觉,爬起床签了几个包裹,然后把包裹里面的东西装进准备好的礼盒。   季舒远锻炼完,洗了个澡出来,正看见仲钦抱着一大堆纸箱子出门,叫住他问:“去哪儿?”   “扔垃圾。”   待他离开,季舒远才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排漂亮的纸袋,看样子应该都是准备给他父母的礼物。   季舒远知道父母其实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平时他也经常买东西往家里寄,所以这次帮仲钦准备的东西都比较寻常,给母亲的是一些首饰,给父亲的是茶叶。   仲钦准备的却比他精心得多,除了护肤品和丝巾之类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养生按摩仪。   怪不得这人昨晚大半夜不睡觉一直抱着手机平板,原来是在查这些。   季舒远仔细看了看茶几上那堆东西,发现有一些好像之前就在浏览记录里看到过,所以仲钦并不是昨晚才开始买东西,老早之前他就在准备。   没多久,仲钦扔完垃圾回来,看见季舒远正在检查自己买的东西,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他们会喜欢吗?”   “嗯。”季舒远点头,“比我贴心。”   “那是,就不能指望你。”仲钦凑过去给他解说,“我跟你讲,这个按摩仪特别好用……”   季舒远耐心地听他炫耀完,又肯定地说了一次:“他们会喜欢的。”   仲钦总算放下心。   航班定在下午,两人收拾完出发,路上还得花费将近六个小时。   季舒远老家在南方,同样的时节北方已经漫天风雪,南方却还算温暖,就是不能起风,否则那风从袖口衣领钻进去,湿冷的寒意比北方还难熬。   可惜仲钦运气不好,一出机场就被寒风扑了一脸,冷得他直打哆嗦。   季舒远帮他理了理围巾,笑道:“别漏风。”   “我看今天有十多度啊……”仲钦将帽子也拉下来一点,“冷死我了……我感觉裤子都黏腿上了。”   “让你穿秋裤你不听。”季舒远数落道,“耍帅不得遭点罪?”   仲钦不服气:“你也没穿啊!”   “你和我比?”季舒远说,“早上六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仲钦举手投降,“不就是秋裤么!一会儿回去我就穿!”   “家里会开空调。”说到这儿季舒远忽地想起什么,“你……”   “没事没事,空调嘛,我可以的。”仲钦抬手将他皱起的眉毛抚平,“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忍受……我在家里是因为,嗯,可能一个人的时候太安静了,所以但凡有点小毛病都觉得烦躁,空气里稍微有点味道或者耳朵边稍微有点声音都不行……但是实际上,这都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比如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少会察觉到这些。”   “那就好。”季舒远看了眼手机,“一会儿我爸开车过来,我妈可能也在,你不用紧张。”   “嗯。”   仲钦跺了跺脚,小声呢喃道:“季叔叔好,蒋阿姨好,我叫仲……”   “别念。”季舒远打断他,“念多了容易嘴瓢。”   “哦。”仲钦闭上嘴。   两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过来,副驾驶窗户降下,露出一张温和的脸。   那人朝他们招了招手,等车停稳,立即拉开车门下来。   “我妈。”季舒远低声提醒了一句,仲钦连忙挺直脊背。   来之前仲钦听季舒远简单描述过他的父母,两个人都已经五十多岁,母亲名叫蒋淑音,父亲名为季书正,是一对标准的慈父严母。   这会儿看见,仲钦却觉得蒋淑音看起来仿佛只有三十多岁,皮肤很白,眉眼和季舒远相似,有点英气,但可能是气质加成,她整个人显得非常温软柔和。   “小粽子好呀。”   蒋淑音走近后看都没看季舒远一眼,伸手便去帮仲钦拉行李箱,随后亲密地挽着仲钦的手往车那边走,笑眯眯地跟他搭话:“一路辛苦了吧?吃晚饭了没有呀?”   “蒋阿姨好……呃,我、我们在飞机上吃了一点。”   这情况和设想的不一样,仲钦局促地点头答话,脑子里迅速思考一会儿要怎么跟季书正打招呼。   季舒远走在前面打开后备箱,蒋淑音将手中箱子推过去,又把仲钦手里的另一只箱子也推过去,没等仲钦上前帮忙,便拉着他坐上了车后座。   仲钦上车只看见蒋书正的半个后脑勺,两手搭在膝盖上,磕磕巴巴地打招呼:“季、季叔叔好。”   季书正淡淡应了一声,态度和蒋淑音截然不同。   仲钦担心是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好,脸都笑得僵硬起来。   “嗐,别紧张。”   蒋淑音拍拍他的肩,正要说话,车门被拉开,季舒远弯腰对上她的视线,被她摆手打发道:“你坐前面去。”   仲钦连忙眼神求助,季舒远却只是笑了下:“行,我坐前面。”   “飞机上吃的那点不能算正餐。”蒋淑音揽着仲钦,继续先前的话题,“你季叔叔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等你们回来呢!”   仲钦咽了口唾沫:“……谢谢叔叔。”   “怎么不谢我呀?”蒋淑音立即道,“我也是帮了忙的呀!”   仲钦心里一抖:“也、也谢谢阿姨……”   “妈。”前排季舒远总算出声解围,“他面皮薄,您不要逗他。”   “……”   仲钦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说脸皮薄。   明明他以前应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果然越在乎越胆怯。   “面皮薄好,逗起来有趣。”蒋淑音说着凑近仲钦,小声问,“和季舒远当朋友是不是挺没意思的?你看他又不爱说话又不爱笑,跟他爸一模一样。”   “没有。”仲钦连忙说,“他挺好的……咳,叔叔也挺好的……”   蒋淑音笑出声:“你跟我们才第一次见,就知道叔叔也挺好的啦?”   “……”   仲钦想跳车。   “哎哟好了不逗你了。”蒋淑音说,“果然好可爱,逗一逗脸都红透了。”   仲钦抿着唇讪笑。   “唉,小远要是有你这么可爱就好了。”蒋淑音握住他的手,“不如你也来给我当儿子?”   仲钦心说我倒是挺想,就怕您知道真相后不敢认。   “你少说两句。”季书正可能听不下去,总算开口说话,“第一次来,不要搞得人家尴尬。”   “哦哟。”蒋淑音哼道,“像你那样不吭声人家就不尴尬啦?”   “……”季书正无奈,“行,那你说。”   仲钦有点想笑——季舒远的性格好像确实挺像爸爸。   “一家三个人,两个闷葫芦。”蒋淑音跟仲钦吐槽,“在家里待几天能被这父子俩憋死,难为你哦,还能跟小远成为好朋友。”   仲钦心虚地应和。   “好不容易你来了,这几天多陪阿姨说说话好不?”蒋淑音眯起眼睛笑,“要是你觉得生分,也可以跟小远一样叫我妈……”   “妈。”季舒远打断她,“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蒋淑音瞪他,“多大人了,还怕粽崽分走母爱啊?”   “……”季舒远别的没多说,只道,“您少学网上那些词。”   “不是你让我没事上网玩嘛?”蒋淑音说,“当初上网不利索的时候问你你不耐烦,现在我利索了,你也不要管我。”   季舒远扶额:“我没不耐烦。”   “哦哟,两天回一次消息还不叫不耐烦啊?”   “……总之您应该学习甄别网络上的真假消息,不要什么都学什么都信。”季舒远说着看向驾驶座上的人,“爸也是,公众号上的鸡汤文章少看,很多都没有科学依据,还有那些假消息……”   “对对对,你就应该多批评你爸,他看的消息都不知道落后多少年了。”   蒋淑音挽着仲钦,炫耀似的说:“我看的消息可新啦!我现在都是刷微博看实时新闻的!”   仲钦尴尬地笑:“您、您还看微博啊?”   “当然啦!我还关注了你和小远!”   “……”仲钦头皮发麻,“您……还关注了我?”   “是啊!我看了你的微博,还给你留言!”蒋淑音说,“我发现你的粉丝好像还分门别类的,那我应该是妈粉吧?”   仲钦想起自己评论底下的粉丝言论,此刻只想跳窗遁逃。   没等他这股子羞耻劲儿过去,蒋淑音紧接着就说:“你俩不是还有cp超话吗?我也关注啦!”   *   作者有话要说:   粽:让我死!   -   感谢在2021-11-10 18:53:26~2021-11-11 18:2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乖乖。”   仲钦眼前一黑。   cp超话他没事儿的时候看过,那些粉丝好像可以从各个稀奇古怪的角度抠糖吃,不管他和季舒远有没有同框都能抠糖,有一次甚至只是他和季舒远在同一天发了下班打卡的微博,粉丝就已经脑补到他们要开房doi了。   但这些都还算小事,最难堪的是他们会在超话里写有颜色的同人文,然后做成图片发出来,想看还得倒过手机再加镜面翻转!   仲钦当时研究了许久镜面翻转这回事,好不容易看完文章,羞耻得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敢上网。   也不知道粉丝们都是从哪儿来的脑洞,他俩真搞起来也没那么劲爆!   好在蒋淑音紧接着就说cp超话里粉丝们说的很多话她都看不懂,所以关注得不多。   仲钦陪聊一路心力交瘁,车子终于开到家。   虽然季舒远如今身价已经很不一般,但他爸妈仍然很节俭。小区内估计是多年前分配给研究人员的房子,各种设施已经有些年头,停车场里遇到的几个人年龄和季爸季妈差不多,看起来也都是文质彬彬的学者模样。   每遇上一个人,季爸季妈都会停下来跟人家打招呼寒暄,顺便把仲钦介绍出去,氛围十分熟络。   谈话的开头总是对方问:“哟!小远回来啦?”   蒋淑音立即热情地回应:“是啊是啊,还带了朋友回来一块儿过年。”   随后把仲钦推出去:“快叫xx阿姨/叔叔。”   仲钦乖乖鞠躬问好。   蒋淑音便搂着他,用炫耀的语气说:“这孩子我不用介绍你们也认识吧?叫仲钦呀,就是那个小童星,小粽子呀!哈哈哈,你们也看过他的电视剧吧?哎呀是呀是呀就是越长越好看了呀!小时候特别可爱,现在特别帅气!”   “……”   仲钦尴尬又拘谨。   他长这么大,体会过冷落也体会过殷勤,但从没体会过来自这么多亲人长辈的慈爱与热情,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最终还是季舒远解救他,开口道:“小钦第一次来,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今天我们先回去,改天再去拜访各位叔叔阿姨。”   “哦!是的呢!”这话提醒了蒋淑音,她连忙摆手告别,“那我们先走了!”   回家进屋,仲钦正在想晚上睡觉安排的事情怎么提,季舒远已经十分自然地拎着他的箱子往屋里走。   仲钦见季爸季妈神色如常,连忙跟上去。   其实这房子面积不算很大,只有一百来方,三室两厅,其中一室被改成了书房,真要让仲钦单独睡一屋还不好收拾。   季舒远的卧室在走廊左边,仲钦跟进屋,季舒远顺手关掉了门。   仲钦惊了下,迟疑地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你换套居家服再出去。”季舒远说,“把你的礼物也收拾出来。”   “哦哦。”仲钦忙不迭点头,“好。”   几分钟后,仲钦出门,发现不仅是自己,季家三个人也都换上了居家服,看起来很温馨,也让他油然升起几分亲近。   “回家了就随意哈。”蒋淑音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着打趣,“你这个棉外套看着很暖和嘛,快给阿姨发个链接!”   仲钦眼睛一亮,立刻顺杆爬:“不用链接,我给阿姨和叔叔都买了。”   他提了提手里的口袋,边走边说:“我还买了一些护肤品和按摩仪……”   “哎呀买了这么多呀?”蒋淑音没说什么客套话,反而很捧场地凑过来看,一边用十分惊讶的语气夸赞道,“这个牌子的东西好贵的呀!我一直收在购物车里没舍得买,没想到你买了,这就叫母子连心是不啦?不错不错,正好我没有面膜了,今晚就用用看。”   说着她仰起脸问:“你看看阿姨这个皮肤状态可以不?你们当明星的应该很懂这个吧?——小远是个例外我知道,你肯定和他不一样。”   “阿姨状态特别好。”仲钦说,“很多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都没您这个状态。”   “哎呀我倒也不想和小姑娘比啦!自己开心就行。”顿了顿,蒋淑音悄声问,“那你一会儿帮阿姨敷个面膜好不啦?我总是弄不好这个。”   “没问题。”   两人在这边聊得火热,那边季舒远和季书正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   仲钦侧首看见,慌忙起身:“不好意思,我应该先去帮忙的……”   “哎哟没事,让他们爷俩忙,端个菜怎么就累死他们啦?”蒋淑音说,“好乖乖,快来教阿姨看看这个按摩仪是这样用的伐?”   仲钦被这“好乖乖”的称呼弄得愣了下。   他知道这应该是当地的方言,蒋淑音为了照顾他一直在努力地说普通话,但还是有比较重的口音。   即便如此……乍然听见这种亲密又宠溺的称呼,仍然令他有些受宠若惊的局促。   “怎么啦乖乖?”蒋淑音又叫了一声,“是哪里不舒服哇?”   仲钦正不知怎么解释,季舒远叫二人过去吃饭,蒋淑音拉起他,还在关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舒远先前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见仲钦紧张,替他解释道:“你说的有些方言他听不懂。”   蒋淑音一愣:“我没有说方言呀?”   季舒远瞥了眼仲钦,勾唇笑道:“乖乖。”   同样的词语从季舒远嘴里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仲钦摸了摸耳朵,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烫。   “哦,这个呀。”蒋淑音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异样,拉着仲钦坐在她旁边,温声说,“我们这边,父母称自己的小孩一般都会这样叫的,就是个很平常的爱称,不过长大了就会改口,孩子叛逆嘛,嫌这样叫得幼稚。阿姨刚刚也是没忍住,看你就是个小乖乖,都忘了你也已经长大了哈。要是你不喜欢,阿姨就不叫了。”   “没有没有。”仲钦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我、我挺喜欢的。”   顿了顿,又问:“那您以前也这样叫……”   他一时没想好怎样在季家父母面前称呼季舒远,蒋淑音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说:“是这样叫过他,但已经是很多年前……小远早熟,七八岁的时候就不让我们这样叫他了……”   言语间蒋淑音不知想起什么事,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声音也愈发低。   “行了,赶紧吃饭!”季书正将筷子塞进蒋淑音手里,随后朝仲钦颔首,硬邦邦道,“想吃什么自己夹,别客气。”   仲钦早看出季书正只是不善言谈,并没有厌恶自己,闻言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畏首畏尾。   虽然刚才跟蒋淑音聊天氛围十分融洽,但真正开始吃饭时,桌上竟然没一个人发出声音。   仲钦总算体会到季舒远说自己家家风严正不是玩笑,竟连蒋淑音那样活泼的性子都能忍住一言不发。   吃完饭,仲钦本想进厨房帮忙洗碗,却被蒋淑音拉到洗漱间去给她敷面膜。   出门时蒋淑音化了点淡妆,仲钦先给她卸妆,听见她闭着眼睛声音很轻地说:“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们应该听不见了吧?”   “……不知道。”仲钦也压低声音,“季老师……咳,远哥耳朵很灵。”   “你还叫他季老师呢?听着怪老的。”蒋淑音笑起来,“不过他耳朵确实灵,那我们声音再小点。”   “嗯。”仲钦猜想蒋淑音可能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安静地等着。   “你……”蒋淑音沉默一会儿才问,“你和小远,是因为拍戏认识的?”   “是。”   “你们拍的那个戏我知道,起先他爸爸还有一点反对,但是他爸爸迂腐不用管,我反正是不反对的,其实小远这么多年……算了,先不说这个。”   停顿片刻,蒋淑音说:“虽然小远没说,但是我知道他对你肯定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他?”   说着,蒋淑音虚虚睁开一条眼缝,隐约瞟了眼仲钦无名指上的戒指,笑了下:“他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朋友,但是关系都淡,也从来没把人家带回家里来玩,你是第一个,不仅带回来了,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嗯。”   仲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中动作也逐渐减缓。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讲过小时候的事情。”蒋淑音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和他爸爸也很后悔,但是……他是第一次当人子,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有的时候难免出错……我不是想要推脱责任,就是,当年确实没考虑那么全面,他这人又特别容易走极端,唉。”   “我大概知道,他跟我说过一点。”仲钦安慰道,“他没怪过你们。”   “我知道,他是很懂事的……好了不提这些,今天跟你说这个也不是为了追忆什么,主要是因为你……”蒋淑音说,“小远是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他表面看着儒雅,骨子里其实偏执固执,因为以前他父亲对他期望很高,一直以来各方面要求确实过于严格,让他长时间生活在压抑的情绪里……   “我们还能管住他的时候,他会一直压抑,现在我们管不住他了,他势必会反弹。只是这么些年我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有执念,就怕他一旦有了想要的便会不折手段……我不是说他不好,我肯定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完美,但是我也不能昧着良心,所以这句话我必须得说——”   “嗯。”仲钦应道,“您说。”   “如果你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感觉到不舒服,或是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赶紧跑。”蒋淑音低低地说,“真要有什么问题,也都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不可能让别人来承担。”   “……”仲钦张了张嘴,想替季舒远辩解几句,又觉得这样可能会让蒋淑音更担心,便只点头答应,“好,我记住了。”   而且,仔细想想,蒋淑音说的话其实基本没什么错。   季舒远在各方面表现出来的欲.望确实远胜常人,每次办事都恨不得要拆他的骨,出门遛个狗也得跟着,要是放别人身上估计早就被折磨得受不了了。   但自己也不是正常人。   仲钦很能理解季舒远分别之后重逢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自己拽上床。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   因为言语太平淡,浅吻难以止渴,拥抱也不够取暖,只能用更加激烈的占有与被占有的方式。   季舒远的欲.念永远不能被满足,他也永远缺乏安全感。   所以他们破锅配烂盖,就该一辈子互相纠缠,再不去祸害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1 18:29:10~2021-11-12 17: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睡着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我们乖乖。   从蒋淑音的话里,仲钦估摸着她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和季舒远的关系,但自这次谈话以后她再也没提起相关的话题。   敷完面膜,厨房那边也已经收拾好,时间还不算特别晚,四个人坐在客厅象征性地看着电视,实际主要在聊天。   蒋淑音给仲钦讲季舒远小时候因为性格太直而闹出的笑话,季书正插不上话,握着遥控器不停换台,正好换到仲钦小时候拍过的一部电视剧。   这剧是比较经典的情景喜剧,男女老少都爱看,收视率特别高,每年寒暑假都会被拿出来播一遍。   仲钦接这部剧时才刚满十岁,在里面饰演一个自幼失去父亲的、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因为不想让母亲给自己找后爸,男孩总是阻止自己的母亲出去相亲,闹出不少搞笑的乌龙事件。   蒋淑音很喜欢看这部剧,每逢调台看见都会停下来,季书正已经养成习惯了,所以看见电视里播到这儿,条件反射地放下了遥控器。   剧情正放到小男孩给母亲的相亲对象制造麻烦,响起一阵一阵的笑声背景,蒋淑音被这声音吸引,聊着聊着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   仲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电视,顿时忍不住捂脸——被长辈当面看自己拍摄的电视剧也太社死了……   何况那时候因为人设和剧情需要,他在表演的时候各种神态动作都非常夸张,是喜剧中扮演“丑角”或者说“愚蠢者”、专用来逗人发笑的角色。   “我们乖乖天生就是明星相哦!”蒋淑音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拍仲钦的肩膀,“从小就长得这么好看!”   短短几个小时,她的称呼已经从“小粽子”变成“粽崽”,再变成“小乖乖”,现在又成了“我们乖乖”。   仲钦从来没有这样迅速地对一个人完全卸下心防——就在蒋淑音说“我们乖乖”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她的亲儿子。   且她不仅仅是一位慈母,她甚至溺爱自己。   无意识地,他悄无声息往蒋淑音那边挪了一点,闻到她身上清香的护肤品味道,心里软成一滩,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温暖过。   仲钦轻轻垂眼,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啊,原来寻常母亲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和季舒远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的体会,母亲的爱意不具有任何侵略性,她好像可以无限包容自己,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像冬阳也像春水,温和且柔软。   电视里持续传出哄闹的笑声,仲钦抬头看过去,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就是在拍完这部戏以后才开始出现难以脱离角色的毛病。   在这之前,他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对于很多事情还不算那么明白,心性不定,因此可以很容易被生活中的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   但在这部戏里他有一个非常温柔的妈妈,并且和现实里一样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所以他太容易代入。   那时候每次下戏他都不愿意离开,戏里戏外都把那位女演员叫作妈妈,仲芳菲起先没在意,以为是小孩子闹着玩,直到杀青结束,仲钦死活不愿意回家,看见仲芳菲就跟看见仇人似的又打又咬,惹得仲芳菲羞恼不堪,将他扔在家里,只留一个保姆照顾他,一个多礼拜没回去见过他。   现在回想,当时应该是他第一次和仲芳菲吵架,以前乖乖巧巧的儿子突然忤逆,仲芳菲大概也挺郁闷,说他是叛逆期到了,就得想法子治治他。既然他不愿意认她这个母亲,那她就干脆离家出走,等他什么时候回心转意再来认他。   仲钦猜想自己骨子里的倔脾气可能是遗传自仲芳菲,所以他们是牛头对牛头,从来没有谁愿意先认输,只会用尖锐的角戳进对方肺腑,直到某一方疼得倒地不起,才能结束争执。   有时候,仲钦会想,三十岁的母亲怎么能和十岁的儿子计较呢?   但有时候他又会想,母亲是第一次做母亲,儿子也是第一次做儿子,应该互相体谅。   可惜十岁的他不懂体谅,三十岁的仲芳菲也不懂体谅。   如今五十岁的蒋淑音温柔如水,当年或许也曾有锋利的棱角。   父母与子女总是在互相磋磨中一起成长,只是有的会和解,有的不会和解。   和解的如同季舒远一家,虽然童年伤害无法消除,但总有一方认识到错误,愿意慢慢弥补。   无法和解的如同他和仲芳菲,谁也不肯服软,所以终将不死不休。   仲钦做不到像季舒远那样宽容,他永远无法原谅仲芳菲。   因为他和仲芳菲相依为命,曾经有多么信赖,后来就有多么仇恨。   胡思乱想中,仲钦不自觉地微微发起抖来,蒋淑音察觉到,连忙摸了摸他的手,惊道:“怎么这么凉!”   季舒远皱着眉拎了条毛毯过来,蒋淑音一边帮仲钦搓手一边接过毛毯搭在他腿上,就连季书正都坐直身体看向这边。   “没事。”仲钦回神道,“就是有点冷。”   蒋淑音不常做家务,手掌细腻温软,仲钦贪恋这样的触感,没有立即将手抽出来。   “可能还是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季舒远说,“时间不早,让他回房睡觉吧——你俩也早点睡。”   “行。”蒋淑音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凑近仲钦,小声问道,“哎,要不喝点酒?你叔叔泡的人参……”   “妈。”季舒远打断她,“说了让你们少信网上那些保健文章。”   “哎呀,就喝一小口,暖暖手脚嘛。”蒋淑音说,“你看他手冰得不行,一会儿怎么睡得着?”   “……”   季舒远不能说“一会儿我给他暖”,只好眼睁睁看着蒋淑音倒了一小杯人参酒给仲钦。   这点酒量也就半口,仲钦不在意地仰头喝干净,随后和两位长辈道了晚安,被季舒远拽进卧室。   “怎么样,难受吗?”季舒远用力捏着他的脸往他嘴里看,仿佛想把那口酒抠出来似的,“有哪里不舒服要赶紧跟我说。”   “我没有不舒服。”仲钦好笑地拽下他的手,“就那么一点点,喝了跟没喝似的,能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   顿了顿,季舒远揉了下他的腕骨,低声问:“刚才怎么突然不高兴?是因为那个电视剧?还是因为我妈?”   “都不是……就是困了。”仲钦抱住他的脖子,踮脚吻他的唇,“谢谢你带我来你家过年,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这么一说,季舒远立刻猜到他心情变化的原因,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我还是更喜欢单独和你待在一起。”仲钦摇头,“我不太习惯……总感觉有点紧张……”   “好,”季舒远立刻说,“你想怎样都行。”   仲钦看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虽然阿姨总说你性格像父亲,但是我觉得某种程度上你其实更像母亲,都特别包容,而且出了事情总是先反思自己,认错也特别利落,所以你们不像我和……嗯,不像我。”   “别乱想。”   “嗯,我不想了。”仲钦抬起头,正想说自己先去洗漱,猝不及防看见对面墙上满满当当的奖状。   之前进来那次比较匆忙,这时候他才注意到,除了常规的三好学生之外,上面还贴着各种竞赛之类的奖项。   “哇!”仲钦凑过去仔细观摩,赞叹道,“季老师果然好厉害,全是冠军、一等奖和特等奖!”   “也有二等奖,没贴上来。”季舒远语气平淡地说,“我父亲认为一等奖以下不是褒奖,是耻辱。”   “……”仲钦想起先前蒋淑音那些话,咋舌道,“这也太严格了……”   “还好。”季舒远说,“我也没得过几次一等奖以下的奖项。”   仲钦冲他翻白眼:“你好凡尔赛。”   季舒远笑了笑。   “不过奖状不是一般都贴在书房吗?”仲钦问,“怎么你的贴在卧室啊?”   “书房也有。”季舒远说,“贴不下才贴到卧室。”   “……真的好凡。”仲钦啧声,“那贴在客厅也好啊,放卧室里不会压力很大吗?”   “客厅贴着不好看,一般把奖杯放在客厅。”季舒远说,“当然,实际也是刻意想给我压力。”   “……”   仲钦叹了口气:“我们这算不算另类的苦命鸳鸯啊?”   “苦命鸳鸳。”季舒远纠正道。   “就你懂!”   仲钦看完奖状对季舒远的童年时光起了一点兴趣,本想再让他把相册翻出来看看,结果洗漱完后困劲上来,便将这件事划在第二天的日程里。   年前两天一家人基本没怎么出门,因为相处时间长,仲钦终于和季书正也有了共同话题,两人每到饭点就待在厨房共同研究菜式,每顿都变着花样地做饭。   仲钦发现季书正除了不苟言笑以外,性格还算好相处,尤其是脾气很好,即便意见不合也很难发生争吵。   按照计划,除夕之后季家三口要一起出去旅游,仲钦也被带着一块儿。   他想起以前季舒远说过每年至少会有一次陪家人旅游,当时还说以后带他一起,本以为这是随口客套,谁承想有朝一日竟会成真。   旅游到初六结束,大伙儿都得赶回去复工。   仲钦今年躲过了春节晚会,却没躲过元宵晚会,白天除了工作就是待在练习室。   两人又渐渐忙碌起来,基本只有晚上回家才能见着面,若是遇上出差,便会一连分别好几天。   到三月上旬,距离杀青已有一年的《未央》终于在海外上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2 17:57:47~2021-11-13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编号100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糕小豆汤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本章有网友观影repo+评论,介意勿买)   在电影确定上映日期之前,仲钦和季舒远就已经接到了许多邀约,最终他们定下一期访谈游戏类综艺节目,以及几支双人广告和杂志封。   由于电影不需要在国内宣传,反而是这些活动都要借助电影的热度,所以拍摄时间基本被安排在电影上映之后。   正好广告拍摄地点在国外,仲钦和季舒远提前空出了一天时间,打算先去看首映。   两人在海外人气也不低,再加上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国家开放同性婚姻,小众文化也变得不那么小众,因此电影一经上线,大部分影院的首映场次立即被售空。   仲钦提前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最终只在一家比较偏僻的影院抢到两张票,位置还不那么好,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季舒远安慰他广告拍摄结束后还可以再看一次,他才放弃再找其他影院。   至于国内,虽然完全没有宣传,但凭借两个主演以及导演的名气,早在确定上映日期那天《未央》就有十多条相关话题先后登上热搜。   到首映前夜,国内关于《未央》的话题热搜登顶,海外影院等候区人满为患,厅内更是座无虚席。   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等到零点电影快要开播才猫着腰潜入影厅。   虽然电影有他们亲自参与,但和所有观众一样,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成品。   仲钦紧张得不行,坐下时姿势僵硬,手脚都微微发凉。   《未央》对于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不仅是他下定决心摆脱母亲束缚后拍摄的第一部 影视作品,也是他长期逃避对“伤仲永”评价后,鼓起勇气想要面对内心恐惧时所拍摄的作品。   更重要的是,如果《未央》取得成功,真让他得到个影帝,那么这很可能会成为他的最后一部作品。   “你知道,人的情绪往往是因为落差而产生。”季舒远忽然在暗处握住他的手,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同样的事情,如果你期望过高,那么最终只会失望,但如果你能放平心态降低预期,那么结果很可能令你惊喜。”   “……嗯,我明白。”   电影开播,屏幕上首先展开的画面是辉煌巍峨的皇宫俯视图。   国内的夜猫子们才刚开始享受娱乐生活,网上有海外观众进行同步文字直播,底下评论刷得飞快。   【@圆粽锁死:开头是姜煜回京,有一段塞外武打戏,应该是少年时期,好他妈帅!意气风发就是说!】   【同海外观看首映中,在博主这儿挤个直播吧。我想说技术员在这里有个出浴镜头,虽然穿了衣服但是更欲了,八块腹肌看得我直流口水!馋死我了馋死我了!】   【海外too,第一次看技术员的电影,他打戏也太好了吧!少林寺进修过吗!】   【呜呜呜我也好馋我也想看】   【哈哈哈八块腹肌便宜谁了,便宜粽子了】   【@圆粽锁死:施淮安出场了,夜景,白衣飘飘的,啊啊啊美死我了!!!】   【@圆粽锁死:现在是权谋戏,平复几分钟再说一次,施淮安真他妈美艳绝伦!那个拍脚的特写镜头卧槽杀死我!长发垂地简直了!镜头转过去竟然还是素颜!粽子眼神戏绝了!哦莫我的天,差点没忍住扑到屏幕上去亲!】   【我只能说施淮安出场的时候电影院全是抽气声】   【哈哈哈我们这儿就不一样了,我们这儿直接尖叫】   【虽然这样不好但是我偷偷拍两张给你们看吧,毕竟国内要看也只能网盘见[施淮安白衣薄纱背影.jpg][施淮安赤脚长发侧面.jpg]】[注]   【艹啊啊啊啊我死了!】   【美人脚凉吗!快来我怀里给你暖暖!】   【我的天梁导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他怎么知道我想看这种衣服!要透不透的,太诱了!】   【呜呜呜粽子屁股好翘我好想摸摸捏捏】   【脖子好长好白好想给他种草莓】   【楼上危险发言】   【今天也是羡慕技术员的一天QAQ】   “这一幕好像是后来补拍的。”仲钦小声说,“当时冷死我了,脚都给我冻红了,没想到拍出来这么好看。”   “嗯,梁导很会把握氛围感。”季舒远侧首看他一眼,捏了下他的后颈道,“确实好看。”   施淮安出场的时候他们这里也有人惊叫出声,虽然当初拍摄时大家就知道这一幕剪出来会很漂亮,但最终效果仍然出乎意料。   加上滤镜与背景音乐后,施淮安身上脆弱且疯癫、孤绝且浓艳的美感被烘托得淋漓尽致。   那短短的两三秒镜头里,恢弘华丽的金色宫殿与他身上素白的衣衫形成对比,玄黑色的地砖与白皙透红的脚背亦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   【@圆粽锁死:两个人见面了!卧槽这是什么修罗场!施淮安衣衫不整地给皇帝研磨,姜煜穿着盔甲跪在下面,两个人对视一眼,这里简直太绝了太绝了!施淮安的眼神就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带着一点轻蔑的感觉,姜煜的眼神表面上看是很直白的杀气,但是又让你有一种他好像对施淮安一见钟情了的感觉!太难用语言描述了,希望有朝一日大家都能看到电影!】   【这里技术员的眼神真的杀到我了,我只能说不愧是影帝】   【所谓一见钟情,应该是姜煜在用眼神piao施淮安吧,就是那种明明是在恶狠狠地扒你的皮,但动作间又忍不住缱绻地抚摸】   【我去,楼上书无店砸,懂?】   【草草草!这个描述!我好想看啊啊啊!准备买机票了!】   【@圆粽锁死:我草草草!床戏来得这么快吗!啊啊啊啊!】   【隔着几千公里急死我了!快点展开讲讲!】   【博主人呢!!!不要话说一半就跑啊!你底下嗷嗷待哺这么多人呢!】   【@圆粽锁死:容我缓一会儿,太刺激了】   【哈哈哈哈我来讲吧,反正现在权谋戏我看不懂,脑子有限orz】   【其实不算完整的床戏,具体是施淮安自那什么被姜煜撞上了,然后,主要是粽子太香艳了,我想想怎么组织语言,总之我现在已经面红耳赤了家人们】   【@圆粽锁死:我来了我来了,就是……算了我放弃了,我真的无法用文字描述,大家有机会还是看电影吧,每一帧都是壁纸,bgm也超好听,真的很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就像我们平时描述粽子,即便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堆上去,你也只会觉得空洞又抽象,不如看一眼他的照片,瞬间就知道惊艳是什么感觉】   【啊啊啊你们要馋死我!我现在怀疑博主是航空公司的!就是想骗我买机票!】   【2333真不知道怎么说,插句题外话,我好喜欢粽子自搞的时候用的那个碧绿的毛笔,不知道能不能出个周边,真的好好看】   【哈哈哈哈看那个翡翠成色,出周边我也买不起】   【呜呜呜也是】   电影院中,现场看自己的香艳戏份真是令人脚趾蜷地,仲钦一边看一边皱着眉满脸嫌弃地往后缩,整个人抵在椅子靠背上,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价值连城的毛笔拿在手里什么感觉?”季舒远笑着打趣他,“凉吗?”   那毛笔是梁成特地从圈内一富豪朋友手里借来的,是整个剧组最贵重的道具,除了梁成和仲钦谁也没碰过,拍完戏立马就还回去了。   仲钦当初每次拿笔也十分小心翼翼,电影只需要拍个隐约的动作暗示一下,他也没真的用笔碰自己,否则人家主人要膈应死了。   然而听见季舒远这么问他仍忍不住羞耻,好像真用那笔做过什么。   “你闭嘴。”他用力推开季舒远凑近的脸,用气声道,“认真看电影!”   【@圆粽锁死:我又来了,权谋戏真的好烧脑我完全看不懂,可能后面还得二刷三刷,刚刚是在平复心情,回顾一下僵尸cp第一次接吻】   【卧槽谁取的僵尸cp,太笋了吧这名,笑死!】   【be的cp就要有be的亚子,我觉得这个名字取得贼好】   【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啊啊啊快点讲讲接吻!】   【@圆粽锁死:就,姜把施摁在门上,两个人极限拉扯一来一回说了一堆表面上看好像是权谋,实际上每句都像调情的话,然后说完姜就强吻了人家……呃,应该是舌吻吧?】   【是的,我看到技术员伸舌头了,好涩好涩】   【姜你好凶,把我们小淮安亲哭了】   【@圆粽锁死:对了,在正式接吻之前姜还亲了我们小淮安的眼睛,恕我直言,殿下您这做派真不像利用他,怕是情根深种不自知吧】   【草,已经开始觉得虐了】   【我们小淮安也是缺爱,否则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殿下骗了呢,那可是权倾天下的大总管啊】   【呜呜呜淮安你快点睁眼看看这就是个渣男大骗子!赶紧踹了他!妈妈爱你!】   【不得不说仲钦真的演得很好,简直就是把施淮安从书里抠出来了,脆弱又凶狠,还带着几分文人风骨,好绝】   【馋死我了馋死我了,大总管从来不好好穿衣服,肯定是故意勾引我!好想扑进屏幕里面对他这样那样!】   【上面那位,殿下赐你鹤顶红】   【哈哈哈哈笑我了】   网上信息有延迟,还在讨论第一次吻戏,但实际上电影里已经播到了第一次正式的床戏。   先前只有仲钦一个人难堪,这会儿季舒远终于一起“下水”,他顿时恶向胆边生,也想调侃回去。   屏幕上白纱红帐交相辉映,音乐声靡靡,施淮安口中哈出的雾气蒙住了镜头,一片白茫茫的模糊下交叠着两个颀长的身影。   影厅内鸦雀无声,仿佛所有观众都在屏息。   仲钦将自己的手指挤入季舒远的指缝,目光四处瞟了瞟,扭头附在他耳边,也缓缓呵出一股热意:“好多人在看我们……”   季舒远侧眸瞥他,听见他低低地笑:“好刺激啊,季老师。”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影院内盗摄违法,文中是特殊情况,请大家不要学习该粉丝的不当行为。(~o ̄3 ̄)~   -   感谢在2021-11-13 04:56:30~2021-11-14 13:3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编号100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糕小豆汤、落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本章有网友观影repo+评论,介意勿买)   季舒远将他的手带进自己兜里,用力绞着他的手指,回头看向大荧幕。   两人一块儿这段,当初拍摄的时候自然比正儿八经放出来的要露骨得多,毕竟拍摄的时候没有滤镜。   但每到特写镜头时,那仿佛轻纱罩在镜头上一般的朦胧质感会被短暂地撤去,分别清晰地映出两个人的局部。   而仲钦的特写镜头要比他多得多。   因此,电影中“事后”的画面比先前更加令人脸红心跳。   于是仲钦再次陷入羞耻的沉默,季舒远却难得没有出言打趣。   他面沉似水地紧盯着屏幕,指腹摩挲着,从仲钦的掌骨揉捏到指尖。   镜头从仲钦趴在枕上的脸往下扫,鬓发汗湿黏成一束,眼眸半阖睫毛微颤,下巴与脖颈沾满了淋漓润意,脊背与后腰曲线起伏,最后……镜头扫到了带着烫伤疤痕的臀侧。   “卧槽……”   影厅内响起此起彼伏中英夹杂的惊呼抽气声,连仲钦本人也愣住了。   “这……”他喃喃地问,“梁导当初想方设法避开这个疤痕,这边好像也就拍了两条,别的都是没疤的那一边,怎么最后竟然……”   “导演应该有他的考量。”季舒远说,“就影片而言,我确实觉得施淮安身上有一点瑕疵反而更能令观众难忘,也可以侧面表现出他在皇帝那里受过苦。不过……”   仲钦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下文,好奇地问:“不过什么?”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这让我非常不适。”季舒远用力攥住他的手,声音闷得像从胸腔内发出,“所有人都看见了。”   “没事,这不是只在海外播嘛。”仲钦知道这触碰了影帝脆弱的占有欲,好心安慰道,“我们主要还是在国内活动的,平时又不会上外网看评论,就当没这回事。”   季舒远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可能过于乐观。”   仲钦心道我这不是安慰你嘛。   他又何尝不知,等电影一下线,国内网盘肯定立即就随处可见,这点秘密根本守不住。   不过即便这样想也过于乐观,因为不需要等到网盘见,国内的网友们仅仅比电影院观众晚十分钟看见他的侧臀伤疤照。   【@圆粽锁死:床戏要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激动!】   【啊啊啊肾上腺素飙升!】   【揣了一兜纸巾接鼻血,吸溜吸溜吸溜】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楼主怎么还不回来直播!自己有肉吃就忘了你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们吗[狗头]】   【@圆粽锁死:莫急,忙勿cue】   【&…#¥无能狂怒】   【@圆粽锁死:好的,我回来了。看床戏的时候我还在想就这就这?这个朦胧画质究竟是在看不起谁!姐要看高清无损打桩视频!看到后面……好家伙是我格局小了】   【哈哈哈梁导说那种下三滥老子不屑,氛围感yyds】   【23333电影和短视频确实不能比,看短视频我三分钟就萎了,看电影能把我从萎的状态瞬间复活,持续俩小时心跳加速】   【呜呜呜我可太馋了,如果不能魂穿技术员,魂穿摄像大哥也好啊!】   【国内网友一脸懵逼,你们到底在说啥,有没有好心人给详细讲讲!】   【哎呀这个没点文学素养还真是很难描述orz】   【还是看图片更直观,刚刚看得太入迷没想起拍,有姐妹上图吗?】   【好吧,果然还是只有我在做坏事,反正就是觉得这几个图一定要分享给大家[侧脸全身照及局部近照*9.jpg]】   【卧槽卧槽卧槽!】   【我不由自主伸手摸了一下,只摸到冰冷的屏幕,正如我此刻冰冷的心QAQ】   【啊啊啊技术员你上辈子到底立了什么功!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学学!】   【看起来手感好好……Q弹软fu】   【我死了我死了怎么死的馋死的】   【吸溜吸溜吸溜】   【不懂就问,粽子屁股上为什么有个疤?是伏笔吗?】   【应该是为了表现他在皇帝那里受过折磨吧】   【放大看了下感觉好像不是化妆效果欸……】   【啊?他身上真有个疤?还是替身的?】   【不是替身,刚刚那个一镜到底,前面拍了他的脸,绝对是本人】   【那就是粽子屁股上真的有个疤了,有老粉出来说说咋回事吗?这是烫伤的疤啊,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明显,当初应该挺严重的】   【十年老粉表示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毕竟咱也没机会看他露屁股不是orz】   【他不是从出生就开始演戏了么?小时候没为戏奉献过?】   【八岁的时候好像有个洗澡的场景露了屁股,我去找找】   【找到了[八岁仲钦后背截图.jpg]光溜溜的,没疤】   【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还有类似的图吗?】   【没有了,人家男孩子要脸的好吗,八岁之后怎么也懂事了,怎么可能轻易露屁股啊笑死】   【一群人天天的做什么梦呢,他十岁以后连短裤都很少穿,上衣从来都是扣到顶,脖子都不给你们看,还想看屁股???】   【应该是化妆的吧,后期处理一下肯定看不出来啊,像他这种从小活在镜头底下的,啥时候喝了奶茶都能被网友扒出来,要真有这么严重的伤,不可能毫无痕迹】   【楼上也太天真了,镜头又不是24小时一直拍,晚上睡觉出个事谁知道?仲钦十八岁以前被仲芳菲牢牢捏在手里,出什么活动不是仲芳菲说了算?那个疯女人,为了赚钱我相信她真舍得残害亲儿子】   【笑死,是不是亲的还说不准呢,看这样子可能是情敌生的小孩儿吧】   【这个还是很好确认的,看脸就知道她绝对是亲妈】   【唉,是的呢,仲芳菲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我对美人容忍度一向很高的,要不是因为她疯谁想骂她啊……】   【@圆粽锁死:好了,请大家不要在我的微博底下提不相干的人,看电影不快乐吗!磕cp不快乐吗!都给我磕!】   【哈哈哈哈是的赶紧磕吧,这对是真的概率很大,电影里两个人张力绝了,有些动作我觉得就算没真干过,他们也绝对是入戏的,那种很细微的感觉直男做不出来,直男导演也导不出来,我相信是他俩临场发挥】   【楼上nsdd,有个地方是亲脖子,镜头也没特意怼近拍,但是技术员超级自然地伸舌头碾了!不适吻不是咬不是舔,是真的就是碾!我觉得就算是我这个阅片无数的老司机亲身上阵导这一段都想不出来这个,直男梁导他能吗?必定是技术员情不自禁XD】   【开播到现在至少五次吻戏了,好家伙没有哪次不是舌吻的,这还不真?导演让你们每次都舌吻的?】   【救命!这部电影我明天一定要看到!】   【我去买机票了家人们,这电影看不到简直枉在人世】   【穷人哭死了】   【前面姐妹私信我,我请你】   【哈哈哈哈这就是互帮互助吗!】   【还在犹豫什么!看小说的时候恨不得穿书,现在真能大饱眼福你们竟然还不知足!】   【是的,人类欲.望永无止境,看到了就想摸,摸到了就想艹,艹到了就想据为己有天天艹,我猜技术员现在一定很难受吧,老婆被全球观众看光光了23333】   【技术员笑嘻嘻:看到了?好看吧?我的,嘿嘿。】   季舒远并不想笑嘻嘻。   看完这段,他忽然凑到仲钦耳边问:“群里有没有提过蓝光碟的事情?”   “啊?”仲钦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扯到这儿,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印象里没提到,但我本来就没怎么看群。”   “行。”季舒远点头,“改天问问梁成。”   仲钦疑惑:“怎么了?”   “我想收藏。”顿了顿,季舒远说,“但我希望它不会被公开发售,最好内部赠予也不要有。”   仲钦笑起来:“这有什么好收藏的啊?你不是每天都在看?”   季舒远瞥他:“每天?”   “不是每天也是经常嘛。”仲钦说,“而且你和观众吃什么醋?他们只能看看而已,还是被艺术加工过的,一点都不真实。”   季舒远用力捏了下他的指节。   “嘶——疼死了!”仲钦踹他,“先前一直摸,摸得我全身痒,我都忍了……再这么使劲我就咬你了!”   “摸个手怎么就全身痒?”季舒远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唇角弯了弯,“你是含羞草变的?”   “十指连心不知道吗!”仲钦一本正经地说着歪理,“然后心脏向全身输送血液,就全身都痒了。”   季舒远笑着调侃:“是吗,那可真是哪哪儿都痒了。”   “牙根也痒。”仲钦瞪他,“大庭广众的,你别逼我。”   季舒远好整以暇道:“逼了又怎么?”   “……”   仲钦瞟了眼屏幕,正好此时光线比较暗,别说后排角落,就算前排也是一片漆黑。   于是他大着胆子微微抬身,拽住季舒远的衣领,靠上去咬住对方的耳朵,还呲着牙磨了磨。   季舒远也瞬间体会到全身发痒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仲钦到底还是不敢咬得太重,松开后伸手摸了摸,摸到个浅浅的牙印,哼声退后:“今天就暂时放过你,等到一会儿回去……”   话没说完,季舒远捏住他的脖子火速在他唇角亲了下,低声道:“行,等你回去收拾我。”   “……”   仲钦猝不及防,被吓得打了个嗝。   季舒远抬手揉他的头发,笑着问:“这儿不痒吧?”   “……闭嘴。”仲钦挥开他的手,想想觉得气不过,又把他的手拽过来,在手掌和小臂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牙印。   季舒远眉头也没皱一下,任由他咬,感觉这还不如他往常受不了时抓在自己背上的力道重,那个至少还会疼几分钟,这个就只觉得痒了。   仲钦咬完就甩开他缩到椅子另一边,本来想着电影结束之前都不再理会旁边这个人,然而荧幕上电影一直在播放权谋戏,即便看过剧本他也觉得有点晕乎,只好又腆着脸过去问。   而国内的网友们还在火热地讨论着先前的那短短几分钟香艳场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4 13:31:19~2021-11-15 16:4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宇崽崽真可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还是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床戏也拍得很好啊,全景模糊近景清晰,先看见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再放全景的时候我根本不需要高清,脑补就已经够流鼻血了,简直被梁导精准拿捏】   【是的!这种事情就是过于隐晦让人看不懂,过于露骨又容易腻歪恶心,像这样真的恰到好处!我已经决定至少要搞个五刷!】   【想买纪念版蓝光碟!梁导看看我!】   【呜呜呜我也想要,我想暂停,想一帧一帧地好好看看漂亮粽子】   【上面那几张照片真的惊到我了,怎么有人连头发都这么会演戏啊!那个满床青丝的画面看得我头皮都炸了!】   【吸溜吸溜吸溜】   ……   *   当初拍摄的时候有十几场床戏,但最终剪到电影里面只有四次,第一次是两人初识确立关系,第二次是姜煜成为太子前夜,第三次则非常笼统,只为了表现二人生活淫.靡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一遍,短短几分钟就掠过了当初拍摄的大部分床戏片段,最后一次便是在姜煜即将登上帝位之前,两人诀别一般有了最后一次亲近。   仲钦之前拍摄的施淮安少年时期被剪辑成几段,运用闪回的手法,插在施淮安于未央宫吟诵故乡歌曲中间,那段歌词也是他一生的写照。   这里已经到了电影后半部分,剧情节奏愈发紧凑,高.潮反转迭起,看得观众们也跟着紧张起来。   到老皇帝驾崩,施淮安身死,是电影走向尾声的最后一个大高.潮。   仲钦拍摄时沉迷于自己的角色世界里,没有关注周遭,此时从上帝视角观看电影,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触。   随后他惊讶地发现,虽然他仍然会为施淮安的悲剧结局感到痛心,但这种悲痛并非以第一人称视角存在,而是非常自然地、和所有观众一样,从第三人称的视角感到怜悯。   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完全出戏了。   在此之前,他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会。以前就算从角色中走出来,能够正常生活,但再次回顾之前拍摄的作品时,他依然会下意识把自己套入角色里体会角色的感情。   明明施淮安是他接触的所有角色中最像自己的那一个,却好像也是脱离得最为彻底的那一个。   电影走到结局,身着明黄朝服的姜煜于高处端坐,画面渐浅渐淡,随后转在一个小小的坟包处,石碑上写着施淮安的名字,上方一只青玉小冠经年日久已经开裂。   天色由暗转明,市井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枯枝发芽生花又凋零碾落,于是天色由明又暗,巍峨的宫城上方似乎永远布满阴霾,旧皇逝世新皇登基,未央宫永远流血不止,紧闭的宫门下方淌出鲜红。   电影到此为止,荧幕上红色被黑色取代,停顿两秒,音乐声才缓慢地响起来,随后开始滚动字幕。   影厅内无人离席,似乎所有观众都没能回神。   仲钦怔怔的,突然手腕被拽了一下,还没扭头就听见季舒远在他耳边说:“我们先走。”   “……哦!”仲钦猛然清醒过来,连忙戴好口罩和眼镜,再次和季舒远一起弓着腰从后门溜走。   国内网友延迟几分钟知道结局,在网上哭成一片,一边骂姜煜渣男一边意难平。   仲钦回到车上立刻想去看影评,被季舒远制止:“今天刚首映,看的人不多,过几天再看评论吧。”   仲钦心痒:“我可以现在看了过几天再看一遍嘛。”   “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言论,你敢担保不会被影响?”季舒远说,“明天还有工作,听话。”   “好吧。”仲钦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扭身将下巴抵在他肩上,“你就是不想让我玩手机。”   “嗯。”季舒远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压低声音说,“男朋友在这儿你还一直玩手机,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魅力?”   仲钦特别喜欢听他自称“男朋友”,总觉得比自己叫出口更能满足虚荣心。   网上虽然有很多cp粉,但黑粉也不少,多的是人骂他配不上季舒远,说大影帝无论如何看不上这种花瓶。   嘿嘿,谁知道呢,大影帝不仅看上他了,还被他吃得死死的。   仲钦笑嘻嘻地往上拱了拱,正要亲上去埌偩,忽然被季舒远捏住下巴旋了下脑袋。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目前身处国外,车是从广告方那里借来的,没有他们自己那辆车的专属挡板。   几个助理坐在前排,虽然都在假装小聋瞎,但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   仲钦摸摸鼻子退后,继而狠狠瞪了季舒远一眼——要不是他不分场合地说了那句“男朋友”,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得意忘形。   季舒远迎上他的目光,好笑了在他下巴底下挠了挠,将他的脸摁到耳边去和他说悄悄话:“可以亲,别出声就行,他们看不见。”   仲钦踹他一脚,用口型骂道:“不要脸!”   作为报复,季舒远用力揉了把他的腰。   仲钦愈发恼怒,抓着他的手腕摁在坐垫上不让动,季舒远偏要动,两人便这么扭打起来。   这动静根本无法忽视,田杰忍无可忍,嗓子都要撕破一般咳了几声,那两人却充耳不闻。   现在不比国内,司机不是自己的人,虽然前面有挡板,但谁知道有没有隔音效果。   田杰担心两人做得太过火,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顿觉无语至极,开口制止道:“两位,幼不幼稚?”   “说你呢。”季舒远笑着钳住他的手,“幼不幼稚?”   仲钦这会儿已经坐到了季舒远身上,两只手都被他禁锢在身后,恼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委屈地回头抱怨:“是他先挑衅我的!”   “好好说。”季舒远在他腿上捏了下,“到底谁先动手的?”   仲钦条件反射地问:“谁让你还手啊!”   田杰:“……”   您还挺有理呗。   季舒远也气笑了:“你讲不讲道理?只许你打我,不让我还手?”   “那……”仲钦哑然片刻,揪着他的衣领轻声说,“你每天晚上折磨我,我不也没还手吗?”   季舒远敛起笑,眸色微深:“你想还手?”   仲钦回头瞧了一眼,田杰可能觉得他俩无聊,已经没往这边看,于是他大着胆子   搂住季舒远的脖子,附在对方耳边,用气声道:“我不想还手,但是我想……”   没听几句,季舒远难以忍耐地捏着后颈将人拉远,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   仲钦摸了摸脸:“……干吗?”   半晌,季舒远轻轻启唇,无声吐出两个字:“不干。”   “……”仲钦耳朵也红了,“我没问那个!”   “回你先前那段话。”季舒远带着他的手,让他直接感受自己的反应,声音变得有些哑,警告地说,“别勾我。”   “为什么?”仲钦想了想,问,“你今晚不跟我睡一个房间?”   “……不是因为这个。”季舒远叹了口气,勾着腰将人摁进怀里,摸摸他的头发,“时间太晚了,别影响明天工作。”   停顿片刻,他忽地想起什么,又问:“心情不好?”   “有点……但我不是因为这个……”仲钦推开他,皱眉道,“我有那么渣男吗?”   “有。”季舒远说,“吃干抹净不负责,你不是渣男谁是渣男?”   “我怎么不负责了?”   “你曾经打算不负责。”   “……你怎么还翻旧账呢?”   季舒远笑了下:“既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那是因为什么?”   “就……想啊,这还能因为什么?”仲钦趴在他肩上小声嘀咕,“和喜欢的人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心情激动情之所至,不行吗?”   “我能信吗?”季舒远挠他下巴,“少糊弄我。”   “……好吧,其实是……”仲钦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几个人,吞了口唾沫道,“回去再跟你说。”   “声音这么小,他们还能听得见?”季舒远手臂从他脑后绕过去,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刮他的耳廓,说话也用嘴唇紧挨着他的耳朵,“那我们刚刚的话他们岂不是也听见了?”   仲钦被他撩得痒,伸手拍他一下,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长了双狗耳朵!”   季舒远只是笑:“那你想说什么就说。”   仲钦嗫嚅半天,仍然摇头:“回去再说。”   季舒远寻常很难对什么事情好奇,但仲钦的勾子钓他就是一钓一个准,搅得他一路上心神不宁,想方设法逗人,试图提前听见答案。   仲钦烦不胜烦,干脆戴上耳机缩到另一边,腿横在中间,但凡那人有一点靠近的迹象就给他一脚。   终于熬到回酒店,两人和助理在电梯里分别。   广告方给他们安排的住宿是一个大套房,里面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自然会被空置。   仲钦回去后立刻想冲进浴室洗澡,被季舒远拎着后颈摁在沙发上不让走。   “话说完了再跑。”他问,“到底瞒着我什么小秘密?”   “其实也没什么……”仲钦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就是,我今天看电影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好像……”   他抿了抿唇,小声说:“特别喜欢你。”   “嗯。”季舒远十分受用地点点头,继而微笑着问,“麻烦解释一下,什么叫突然发现?”   “……你不要这么抠字眼。”仲钦把自己看电影时的心境给他描述了一下,又说,“我发现,人的情绪好像不能消失,只能转移。所以,如果不想难过,我们就得去找事情逗自己开心,如果心里憋闷,我们就得去找个地方发泄。”   季舒远定定地看着他。   “我觉得我这个情况也是一样的。”仲钦说,“如果总是沉迷于虚拟世界,就得在现实里找到更深的牵扯,将注意力转回来,久而久之,我就能彻底脱离幻想了,是吧?”   “嗯。”   “然后我就想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脆弱和逃避不是罪过,不想面对的东西可以不去面对,受不了的重担就把它扔掉。”仲钦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缓缓道,“那时候我虽然没有反驳你,但我心里其实并不认可。因为,我想,我已经够懦弱了,你怎么还能怂恿我逃避呢?逃避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仲钦认真道,“有些问题就是没办法立刻解决,放一段时间再看,或许它根本就不是问题。我曾经以为我出戏以后就不会再喜欢你,现在我出戏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确定我出戏了。”   “但我……”仲钦看着他,眼里隐约有点润意,“还是很喜欢你。” 第114章 圣人不会不负责。   季舒远安静地看他好一会儿,才道:“刚没听清,你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   这点小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但仲钦仍然决定纵容他,认真地重复道:“我说,我很喜欢你。”   “好听。”季舒远像是觉得痒一般摸了摸耳朵,又俯身凑近,“别停,多说几次。”   “……你烦不烦?没完没了的。”仲钦又羞又臊,“差不多得了,这种话说多了油腻,改、改天有氛围的时候再……嗯。”   “行吧,那然后呢?”季舒远眉眼里带了点儿笑意,“说多了油腻,说少了单薄,还有别的表示么?”   “你还想要什么表示?”仲钦说到这儿有点气愤,“我先前都说让你……是你自己不要的。”   “这事儿我已经说了原因。”季舒远哭笑不得,“我们之间除了那事儿就不能有点别的?”   仲钦拧眉:“你不就喜欢那个……”   “我怎么就喜欢那个了?”顿了顿,季舒远说,“是,我是喜欢那个,但我也喜欢别的。”   “别的还能有什么?亲亲摸摸?这够吗?”   仲钦一边说一边试探地搂住他的脖子,腿也抬起来想勾他的腰。但这人长得太高,即便俯身也很难让人够得到。   “为什么不够?”季舒远旁观他费劲地动作,始终没有出手相助,还笑着打趣他,“这是什么天分,怎么瞎扭也跟跳舞似的,挺好看。”   “……”   仲钦没耐心了,收回脚踹在他肚子上:“滚蛋!我给你屁的表示!”   季舒远并不在意他这点挠痒似的力道,握住脚踝将他往上扯了扯。仲钦怕滑落下去,下意识用手肘撑住软垫,腰微微抬起来,被那人的手臂趁虚而入,轻而易举将他捞进了怀里。   “……干吗?”仲钦连忙牢牢缠住他。   “去洗澡。”   仲钦沉默两秒:“我不想在浴室。”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这种方面他确实又懒又娇气,姿势累人不喜欢,地方太硬也不喜欢。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们做过很多不同的尝试,浴室和厨房在仲钦这儿得排到黑名单榜首。   ……偏偏季舒远特别喜欢,不知道有什么毛病。   “想什么呢。”季舒远将他掂了掂,“说了今天不弄你。”   “那你放我自己走。”   “怎么。”季舒远忽然停下来,转身把人抵在墙上,“抱抱也不行了?”   “……你可以把我放下来好好抱。”仲钦觉得相当无语,“累不累啊你?”   “我就喜欢这么抱。”季舒远说,“又没累着你,哪那么多意见?”   “竹杠成精啊你?”仲钦揪住他脑后的头发,“惯的你……再这么跟我说话今晚你就睡沙发去。”   “谁惯谁?”季舒远好笑道,“小东西,只许你怼我不许我怼你?”   “我招你惹你了你就怼我?”   “撩拨一晚上,又泻不了火,你说你没招惹我?”   季舒远扶着腿让他紧紧盘在腰上,随后竟松开手去捉他的手腕,令他无法攀住他的肩膀借力。   仲钦两只手都被钳住,只能靠腿上力量支撑,后背不住下滑,脊骨抵着坚硬的墙面,有些发疼。   季舒远好整以暇地问:“难受吗?”   “你……你王八蛋!”   仲钦想踢他,腿一松滑得更厉害,背上衣服全被墙面搓了起来,后腰露出一截肌肤,凉风直往里灌。   季舒远靠近半步,将他整个人往上推了推,衣服重新归位,总算让他好受了点。   “难受吗?”季舒远又问了一次。   仲钦抬起头,心想这时候不能硬来,否则吃苦的还是自己,于是立刻变脸,委委屈屈地求饶:“难受死了……哥哥放过我吧……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   “我让你抱。”仲钦连忙说,“想怎么抱都行。”   季舒远摇头:“不是这个。”   仲钦想了想,又说:“我不该撩拨你,今晚好好睡觉,明天好好工作。”   “还有吗?”   “……还有什么?”仲钦说完就觉得委屈又气愤,“我明明好端端跟你告白了,你怎么还欺负我?”   “告白挺好,我挺喜欢。”季舒远说,“但告白之前的事和之后的事都让我不爽——你再想想。”   “……”   仲钦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季舒远到底心软,用一只手钳着他两只手腕,空出另一只手来拖住他的后背,虽然没使力,但手掌到底比墙壁柔软得多。   “好哥哥,”仲钦注视着他,“你再给点提示。”   季舒远不说话,仲钦急得想哭,嘴上却只是威胁:“我困了,你再不说,我就这么睡了,你自己纠结去吧!”   “嗯。”季舒远平静道,“你不用这么睡,腿一松就能落地,下面又不是悬崖,你怕什么?”   “我……”仲钦垂头看了一眼,抿着唇嘀咕,“我这不是怕你生气么……”   “我已经挺生气。”季舒远说,“不会更生气。”   “……好吧。”仲钦颓丧道,“我就是没想起来……你抱我我肯定跟你走啊,你把我放哪儿我就在哪儿,你不放我就一直挂你身上……我都习惯了,哪还想得起来自己走?”   季舒远仿佛被他这句话取悦了,极淡地勾起唇:“这么依赖我?”   仲钦瞪他:“你第一天知道?”   “行。”   季舒远终于将他抱离墙面,让他趴在床上,撩起衣服查看他的后背。   “没事。”   仲钦想把衣服拉下去,被他制止:“有点红。”   “屁话,能不红吗?”感受到他拂过去的手指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仲钦没好气地哼了声,“自己作的,活该你心疼。”   其实他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季舒远靠近那一步让他被压得很紧,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后来再把手垫上来,就更舒适了。   但疼过就是疼过,仲钦一想到平时面面俱到的人竟然那么欺负自己就气得要命,没揍回去已经是他大度,心疼一阵算什么。   “是,活该我心疼。”季舒远吻了吻他,缓缓将衣服拉下去,叹气道,“后悔了。”   仲钦哼唧着说:“后悔没用。”   季舒远将他翻过来,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问:“刚刚让你想的事情,你想明白了么?”   仲钦瞬间变回鹌鹑,缩着脖子摇头:“……没。”   “你看,你可真厉害。”季舒远捏了捏他的手,“你见过哪个生气的人还要低声下气地跟对方解释他为什么生气?”   仲钦有点心虚:“那我想不明白,我也没办法啊。”   “你为什么想不明白?”不等他答,季舒远自顾自地说,“因为你由衷觉得你没错。”   “……”   “你心情不好把我当个玩具发泄,可以,我乐意。”季舒远说,“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也这样?你觉得我只想要这个?你喜欢我,想讨好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我让你表示,你也只能想到这个?”   “我什么时候……”仲钦急道,“我没有……”   他下意识觉得季舒远说的话不对,但是一时没找到漏洞,不知从何反驳。   而季舒远永远比他反应更快:“我后悔是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或许不是你有错,是我自己做得不够,才会让你产生这种错觉。”   “不是……”   “因为我们一开始就不正确,我们的顺序不正确。”季舒远摸着他的脸,低声道,“早知道当初不该那么放纵……但,若是我从你出戏以后才开始追你,你还会看我么?”   “不会。”仲钦立刻说,“我又不是正常人,一般手段追不上我。”   季舒远垂眸:“那怎么办?”   仲钦缓了口气,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一直以来,季舒远都表现得很理智,即便他口头上说自己危险,但行动上却总是足够克制,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心里所存在的问题。   他禁锢自己太久,已经不知道怎样去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诚惶诚恐,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就会伤害对方。   在这方面,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会下意识逃避的。   仲钦当初怕自己只是因戏生情,所以踟蹰不前,不敢踏出那一步。   而季舒远也不敢轻易发泄自己的欲.望,怕做得过火,便把对方吓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又因为过于小心,时时刻刻都在反省检讨。   他口口声声说绝对不让自己跑,但如果自己真要离开,估计他也不会强行扣留。   想到这儿,仲钦有点难过,勾着季舒远的脖子,抬身吻他的唇。   “大圣人,”仲钦喟叹道,“你是把我当成吃错狗粮就会生病的小狗吗?我哪有那么脆弱?”   季舒远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我不在意你因为什么喜欢我。”仲钦说,“就算你只是喜欢我长得好看,那又怎么了?我就是长得好看啊。就算你只喜欢C我,那也没什么,反正别人不可能比我更……”   “闭嘴。”季舒远听他说话只会越听越气,“不会安慰就别安慰。”   “……”   仲钦讪讪地闭上嘴,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那我应该怎么安慰你啊?”   思索片刻,他继续道:“其实我刚刚想说的重点不是那些,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因为什么喜欢我,不管你喜欢我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不会生病,我很禁得起C……”   “闭嘴!”   “……烦死了!”   仲钦舔了舔唇,拽着季舒远的衣领,翻身骑在他腰上,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脸:“你听好了,这么肉麻又不要脸的话我只说一次。”   季舒远本想让他别说,估计这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词,但话到口边忍了忍,终究还是有些好奇他到底要说什么,便听仲钦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因为听了那些风言风语觉得我被别人骚扰过会有心理阴影嘛——好吧,我确实经常被人骚扰,从小被骚扰到大,这不很寻常吗?这圈子里就是这样啊,我已经习惯了,非要说心理阴影……”   仲钦略微一顿,喉结滚动两下,才接着道:“非要说心理阴影……我自己其实没什么,主要是因为我妈。”   这后面估计是他不愿意说的话,季舒远开口想要制止,被仲钦牢牢捂住了嘴:“听我说,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   迟疑片刻,季舒远点了点头。   “我爸公司破产后不是扔下我妈跑了么,跟死了也没两样,别人就经常说我妈这种寡妇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比小姑娘有风韵,而且不用担心风险,还那么漂亮。”   季舒远皱眉:“你从哪儿听的这种话?”   “酒桌上啊。”仲钦笑着说,“讽刺吧?当着我和我妈的面说的。”   “……”季舒远拳头发硬,“什么时候?”   “十来岁吧,也可能更小,我记不清了。”仲钦说,“反正就这种话,挺多的,更难听的也有,太脏了我说不出来,就这么给你转述吧。”   季舒远并不想听他转述,只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种场合?”   “这还用问?”仲钦看傻子似的看他,“我妈带我去的呗。”   季舒远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为什么那种事要带着你去?”   “因为,她说要让我亲眼看看她有多么辛苦,免得我没出息。”   “她怎么忍心……”   “也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仲钦说,“除了我,她还能跟谁倾诉呢?这些事情说出来确实不光彩,但是没办法嘛,这就是事实。我知道有的父母在外面受了苦舍不得告诉孩子,只能自己憋着,但也有的父母就是喜欢把苦痛露给孩子看。我也说不好哪种正确,但我想着,别的父母好歹夫妻俩还能互相安慰,我妈就一个人,所以她可能……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一点支撑吧。”   季舒远冷哼:“你倒挺谅解她。”   “不谅解不行,毕竟是我亲妈。而且我也要靠欺骗自己活下去的,否则你要告诉一个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孩子,说其实他的母亲并没有那么爱他吗?”仲钦轻声道,“岂不是更加残忍?”   “……”   “别的不多说了,反正你应该能想象出来。所以我一直很反感圈里那些所谓的潜规则,感觉和普通皮肉交易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从一般的金钱交易变成资源置换。”仲钦淡淡道,“更何况,这种交易从来都是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当它形成普遍现象,就变成一种约定俗成的强制与逼迫。否则……难不成我妈还能心甘情愿被人那样侮辱?”   “……嗯。”   “这的确是我的心理阴影,所以后来崔总……反正我有一段时间就很恶心他,他得庆幸我那会儿已经成年懂事了,否则多少要给他几刀。”   仲钦咬牙磨了磨,随后垂下眼睛看向季舒远,声音缓和些许:“但是你不一样,你没逼迫过我,都是我自愿的。”   “我一开始给自己洗脑是为了入戏……你知道人就是这样,越反感什么,越容易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我那么厌恶交易,起初却总是忍不住把我们的事情想成一种交易,好像这样就可以互不亏欠互不牵扯……可是,我其实就是喜欢和你那样。”   仲钦轻叹道:“有些话不说出口好像就是理不清楚,我也是刚刚说完才意识到,啊,原来是这样。”   “我就是喜欢你才和你一起,换别人我绝对不会。”仲钦用指尖描摹他的眉眼,低低道,“我也喜欢你长得好看,喜欢你自律也喜欢你疯,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知道就算你害我我也情愿。   “我心情不好就找你发泄,起初确实愧疚,后来不愧疚了,因为我知道我不是把你当成玩具,是依赖你才会那样。   “所以我知道你也不是因为喜欢那种事才和我在一起,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那样,我理得清其中的因果关系。”   季舒远拽住他的手,正想说他终于说了几句人话,下一秒便听他又道:   “但即便你就是只喜欢那个也没关系。因为你是圣人,圣人不会不负责。”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能做到现在地步,就已经很足够了。”仲钦说,“人不是小狗,人会思考,也会说话。我知道你喂它最好的狗粮不是为了害它,也知道你跟我做.爱不是为了折磨我。小狗生病只会呜呜咽咽,我要是疼了我就会骂你,惹急了还会打你。”   “随便打。”季舒远说,“只怕你……”   “小狗不能选择,所以别人要送它走它就只能走。”仲钦打断他道,“但我可以选,我会跟你生气冲你发火,但我不会离开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仲钦俯身抱住他,喃喃道,“你明知道,我根本离不开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orz   感谢在2021-11-16 17:40:03~2021-11-17 18:5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祖囚人 50瓶;焦糖冰激凌 41瓶;尤姬youji、豆豆豆豆豆巴豆、Ac.怡辰 10瓶;Soft亲爹 5瓶;朝阳如光 2瓶;竭泽而渔、万叶千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颜色不一样。”   几段表白听得季舒远浑身舒畅。   尽管知道让仲钦说他母亲的往事会让他难受,但能听见他主动提起,季舒远有种万里长征终于快要见到尽头的感觉。   仲钦说骚话在行,要他表露真心却是难如登天。   他内心还藏着许多小秘密,季舒远不奢望一次性撬开他的嘴,如今算是有了个不错的开头。   先前那点儿不悦早就烟消云散,季舒远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太好拿捏,一边又无法克制地被那短短的几段话哄得跟灌了十大碗迷魂汤似的,这会儿仲钦就是要他的命他可能也不会觉得痛苦。   当然,仲钦并不会要他的命。   季舒远将人捞起来抱进浴室,自己抵着洗漱台边缘,仍让仲钦盘在腰上。   他人长得高,酒店洗漱台的高度远不及他腿长,仲钦盘着他,只有脚跟偶尔会擦到冰凉的台面,并不难受。   可是这个姿势仍然太令人羞耻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洗漱台旁边搞小动作,但以往都是仲钦坐在那儿,所以他不必直面镜子。今天换了个方向,他一抬眼就能看见自己像根藤似的缠着对方,脆弱无依的模样实在可怜。   “你……”仲钦不想面对这种画面,难堪地说,“你转过去。”   “就这样。”季舒远不动,“好好看看。”   仲钦不解,垂头问:“看什么?”   “看你自己,”季舒远低声道,“是怎么勾人的。”   他一只手托着仲钦,空出另一只手去掐对方的下巴。   仲钦原本还在躲避,此时被迫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脸上被季舒远的手指摁出两个深深的窝。   那只手太大了,拇指到中指轻轻松松横跨他整张脸,好像稍一使劲就能把他捏碎。   季舒远这人从心理气势到外表都极具侵略性,肩宽背阔的,能将自己整个人严严实实遮挡住。   他站在自己面前像堵墙,随便找个地方一坐就仿佛在那儿镇了座山,穿衣服经常买不到号需要特别定制,浑身上下各个部位都比别人大几个号。   每当意识到这一点,仲钦都下意识地想要瑟缩,继而后悔自己对他胆大包天的撩拨。   仲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每次都会被弄得哭泣求饶,感觉世上最折磨人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只好一遍遍哀求季舒远快点结束。而季舒远大部分时间都在克制忍受,很难得放纵尽兴一次,能搞得他事后半天爬不起来,活像受了场刑。   但即便如此,隔一段时间他又不记得难受的滋味了,满脑子只能回忆起快乐和对方的性.感。   就连当时季舒远好像要吃了自己一般可怕的眼神,也逐渐只留下令他心动不已的模糊印象。   有的人真是贱得慌,老是记吃不记打。   仲钦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推了推季舒远的肩,挣扎着想下去。   “别动。”季舒远惩罚地拍了他一下,“说好的表示还没给。”   仲钦讪笑:“下次……下次一定。”   “怕什么,说了今天不来,就这么不信任我?”   季舒远微微抬首,眼帘一垂,目光下落,仿佛无声地示意。   “哦。”仲钦连忙将自己的唇献上去。   柔软的唇瓣贴过来,轻轻挨一下就知道松开齿关,咬他也不吭声,深深探入阻他呼吸也只是细细哼唧。   太乖了。   季舒远眸色沉沉,手往上用力摁了下他的腰,让他牢牢贴在自己身上。   仲钦紧抱住他的肩,眼中湿漉漉的,隐约瞧见镜子里对方高大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抬手插.入他发间。   季舒远因这个动作变得愈发难耐。   头皮敏.感,冰凉的手指触上去,令他几乎战栗。   某处存在感极其强烈,仲钦撑着他的肩尽量将自己往上抬,也觉得蹭着难受。   真快憋死了……   季舒远心想,这和要他的命也没差。   仲钦有些受不了,撇开头短暂地换了口气。   季舒远钳着他下巴的手还没松,将他的脑袋固定不动,自己稍稍旋首,腾出一块视野来,正好方便仲钦看向镜面。   然而仲钦没敢看,一只眼睛睁开匆匆扫了眼,立刻羞耻地重新合上。   季舒远喉间涌出一声短促的笑,嘲弄似的,搞得仲钦瞬间耳热。   随即他略侧过身,也将目光从眼尾掠过去,看见仲钦修长笔直的颈侧浮起了浅浅的粉。   这又是个新的角度,仲钦忍不住好奇,眼睫掀开一条缝,看见自己翕张的唇,和季舒远斜斜舔过去的舌尖。   而他自己简直顺从得令人发指,根本没经过思考,就十分自然地接纳着对方,并主动纠缠上去。   镜子顶部的壁灯投射过来,两人唇上都水光莹润。   “……”   意识到这种不堪入目的画面竟源于自己,仲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地抬手推开了季舒远的脸。   那人还相当意犹未尽,不满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我……”   没等仲钦说完话,季舒远再次凑近咬住了仲钦的下颌,沿着下颌线往下,轻轻衔起他颈侧一块皮肤,随后松开,探究地盯了一会儿,开口道:“颜色不一样。”   仲钦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季舒远没说话,换个地方又咬了一口,这次力道比刚刚重些。   仲钦没觉得痛,只觉得痒,捂住脖子怒目瞪他:“干吗!”   “集个色卡。”季舒远拿下他的手,朝镜子努努嘴问,“好看么?”   “……你什么毛病?”   季舒远笑笑不说话,转身将他放在台面上,握住脖子令他后仰,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半晌才道:“我突然有个绝妙的想法。”   “什么想法?”   “保密。”   季舒远将他拉起来,没等他反应,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肩颈,留下一连串颜色不同的痕迹,但都不深,是明早就能完全消散的程度。   仲钦被搅得稀里糊涂的,想问他到底要干嘛,还没出口,便见他满意地打量完自己那一片杰作后,有些遗憾地开口:“可惜明天有工作,只能下次尝试。”   仲钦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干脆放弃交流,想着再腻歪一会儿估计要起火,便将他轰出浴室,自己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第二天清晨,广告方派车过来接他们去拍摄,仲钦临走前特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确定昨天的那串印子已经完全消散才出发。   这次签约的广告商是一个高端时尚眼镜品牌,虽然是国产品牌,但可能是为了开拓海外市场,以前他们选择的代言人基本都是国外明星,这还是头一次请本土明星代言,当然也是第一次尝试双人代言。   仲钦以前就听说过季舒远接广告非常慎重,直到此次亲自参与,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严谨。   以两人的名气热度,再有电影加成,找上门的广告商何止上百,最终却只接了三支广告。   因为工作量比较大,起初明星本人肯定没时间插手,筛选工作主要由两边经纪人负责。   而邓琪从助理转经纪人不久,还是个新人,许多事情都得季舒远亲力亲为地带她,所以实际上是季舒远在和冯琴联系。   那段时间冯琴快被折磨疯了,每天都给仲钦打电话让他劝季舒远稍微高抬贵手,别把条件卡得那么死。   但他肯定不会去烦季舒远,一开始还在电话里敷衍冯琴几句,后来失去耐心,便反过去劝冯琴多听听季舒远的意见。   没想到最后竟然只选出来三个品牌,其他几个抛出橄榄枝的国际大牌全被季舒远否定,说这几个牌子在某些立场上都表现得十分暧昧,会有不小的翻车风险。   于是大部分明星舔都舔不来邀约就这么被他无情地拒了,冯琴非常不甘心,争辩说这只是有一些可能性,并不能下定论,而且出了事情再拒绝也不迟,反正是品牌方的问题,不仅不会赔违约金,还能拉一波国内好感,毕竟那几个品牌仲钦单人很难搭上线。   季舒远却只冷冷地说:“你若想害他,我不介意帮他提前解约,这点违约金我还给得起。”   冯琴差点被他气哭,在崔正谦办公室抱怨了半个小时。   崔正谦也很无奈,别人接广告谁不是越多越大牌越好,以他们这样的热度,接双人广告,竟然只有区区三个,指不定哪天会被网友嘲糊嘲上热搜。   可惜季舒远过于执拗,仲钦又是个恋爱脑夫管严,前段时间还给他保证说可以短暂放弃自由什么都听公司的,转头又变成一切以季舒远的决定为主……他能有什么办法?   仲钦却觉得特别高兴。   季舒远这么多年在圈内毫无黑点靠的可不是运气,而是足够的谨慎。能有他把关,仲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从头到尾当甩手掌柜,只需要在合同上签几个字。   广告拍摄也很省心,季舒远仔细确认过所有事项,连拍摄现场的室内格局都一清二楚。   仲钦跟着他一路走进化妆间,造型师们提着服装过来让两人先换。   这衣服是造型师根据广告主题设计后,交由裁缝师手工制作的,提前半个月才量过两人身材尺寸。   只是谁也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仲钦身上又消减了一些。   换衣服的地方与外面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布,季舒远先换好,已经坐在外面准备化妆。   几个造型师都是品牌方的人,之前从没见过。   仲钦拎着松垮垮的裤腰纠结半晌,拉开一点帘布,露出憋红的半张脸,低声唤道:   “那个……季老师,麻烦您帮帮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7 18:55:48~2021-11-18 22:3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沉溺其中 5瓶;ABC、焦糖冰激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还是家里那条红色的更好看。”   出声之后仲钦才反应过来,这种问题自己直接向季舒远求助好像不太合适。   但是一想到要让不认识的小姑娘过来拉开自己的裤子摆弄,他心里多少有点抗拒。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遇到问题已经习惯性先找这个人。现在话已出口没法收回,他只能尴尬地等着对方回应。   那头,季舒远闻声侧首,瞧见他比帘布还白的几根玉似的手指,因为攥得紧,指尖泛起微微的红。   他喉结滚动着问:“怎么了?”   “裤腰有点大。”仲钦惭愧地说,“我好像瘦了点。”   “啊?”负责仲钦的造型师连忙起身,“现在也来不及改了……大得多吗?”   “不多,但是会往下掉。”   “那用别针将就一下行吗?”造型师从抽屉里找出一盒别针,“别在后腰裤缝的位置,外面风衣是长款,应该看不出来。”   说着她正想往那边去,手里东西蓦然被季舒远拿走。   “我来吧。”   造型师愣了下:“您……”   “没事,”季舒远说,“以前我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造型师听出季舒远的意思是他能做好,犹豫两秒,点了点头。   虽然以前做造型的时候也不是没和男明星亲密接触过,但如果可以避免,那肯定还是避免更好,尤其她和仲钦不熟,下半身的位置又比较尴尬……   季舒远侧身从缝隙中穿过去,抬手将帘布拉严。   仲钦转身背对着他,手一松,裤子掉下去,刚好卡在胯骨处。   季舒远垂眸看着那截不够自己两手掐满的细腰,把玩着装着别针的小盒子,凑在他耳边沉声问:“怎么又瘦了,嗯?”   仲钦被他热气呵得痒,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最近忙……”   “所以白天在外面工作的时候你都没好好吃饭?”季舒远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看来以后我得随时盯着你。”   仲钦条件反射地弓腰,只隔着一层帘布,他怕被外面人听见,咬唇忍住差点泻出去的声音,弹开对方作乱的手:“别乱摸!”   季舒远轻笑一声,勾着他裤腰往后扯:“站直。”   仲钦被勒着腹部乖乖站直,季舒远取出一颗别针,将裤子提了提。   “季老师,”外间传来造型师的声音,“那个针最好是别在里面,免得不小心勾住衣服。”   季舒远手顿了顿,蹙眉道:“别在里面容易戳到肉。”   “这……”造型师有些为难,“但是……别在外面确实容易勾到衣服……”   “那就用腰带吧。”季舒远将别针扔进盒子,“有么?”   “这个办法我刚刚想过,但是腰带搭起来不符合今天的造型……”   造型师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惊喜道:“哎!有一条丝巾好像挺合适的!”   “可以。”季舒远探出一只手,“递给我吧。”   造型师赶紧将丝巾递到他手上。   “趁我们拍这条的时候改一下后面几条裤子的腰围。”   季舒远撩起衣服下摆,抬头瞥一眼仲钦示意他自己抓着,随手两手握着他的腰比了比,报出一个尺码。   造型师愣住:“准确吗?要不一会儿让我量一下……”   “准确。”季舒远从容道,“刚用手机量过。”   “哦。”造型师点头,按仲钦之前那个尺码估测了一下,确实差不多,“现在好像这种APP还挺好用的,改天我也下一个。”   外面邓琪默默按住自己的包——老板的手机分明还放在她这儿。   仲钦瞪着季舒远,想起以前两人在家里都量过哪些地方的尺寸,脸已经红得要滴血。   “你……”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厉害死你了!”   季舒远嘴角浮着几分笑意:“熟能生巧。”   他蹲下身,慢慢往仲钦裤腰上缠着丝巾,手指不知有意无意,时常挨到皮肤,烫得人呼吸不稳。   仲钦凶巴巴地盯着对方头顶:“真不要脸!”   要不是因为外面一堆人,他怎么也得把这一脑袋头发揉乱。   绑好丝巾,季舒远稍稍退后欣赏了一会儿。   深蓝色的丝巾衬得仲钦肤色愈发白皙,看着便知那块儿触感有多么细腻。   借由这条丝巾,他忽地想起当初还在《未央》剧组时,仲钦陪他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那晚也有一条漂亮的红色丝带系在仲钦的脖子上,衬得他像个妖精。   季舒远愈发心痒,凑近去留下一串吻,随后才缓慢起身。   仲钦被他亲得血管里仿佛在烧,但始终惦记着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羞耻地给他一脚:“赶紧滚出去!”   季舒远起身,趁着还没化妆,捏着下巴舔了下他的唇,低声说:“还是家里那条红色的更好看。”   “……”   仲钦被他勾起那次记忆,越发难堪,上手使劲推他。   季舒远一边后退,一边噙着笑容留下最后一句话:“下次也绑腰上给我看。”   仲钦比着口型骂:“臭不要脸!”   两人好不容易做完造型,被工作人员带到一个音乐厅内准备拍摄。   这一次的广告创意做得比较完善,几乎类似于一个微电影,广告创意的剧本当初季舒远也有亲自过目并参与修改。   在剧本中,仲钦和季舒远扮演一对出生于音乐世家的亲兄弟,仲钦是一个小提琴手,而哥哥是位钢琴家。   哥哥的性格成熟稳重,而弟弟却内向敏.感。   两人感情极好,哥哥待弟弟宽容亲和,从小经常陪伴他练琴。   经过多年努力,弟弟终于第一次正式登上舞台,中途却发生了巨大失误,从此对舞台产生了抵触抗拒情绪。   他有些弱视,站在偌大的舞台上完全看不清台下观众,每次扫过去只能瞧见一片黑压压的阴影,所以心里总是会产生莫大的恐慌。   为了帮他解决这个困难,哥哥送给他一副眼镜,带着他去空旷的音乐厅内感受舞台。   没有灯光的观众席上依然黑压压一片,弟弟拎着小提琴站在舞台上,忍不住微微发抖。   “小钦。”舞台下方,黑暗的观众席中传来哥哥温润的声音,“戴上眼镜,看着我。”   迟疑片刻,仲钦从兜里掏出眼镜,缓缓地架在鼻梁上。   大大的金丝圆框眼镜几乎占据了他半张脸,显得他的五官愈发精致。   灯光照射在眼镜的金属边框上,反射出闪闪碎星,映入仲钦水润的瞳孔中,将他昳丽的面容中和些许,令他整个人更多了几分柔和的气质,仿佛连垂在前额的头发也变得更加细软。   季舒远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打扮,胸腔内狠狠一动,恨不得立刻将人拽进怀里揉捏。   眼前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观众席上方仿佛乌云散开,洒入虽然浅淡、但十分温馨的橙黄色光芒。   弟弟呆愣地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每个座椅,最后落在哥哥永远温柔沉稳的脸上,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   他将小提琴缓缓架在肩上,微微侧首,下颌抵着腮托。光束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他身周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仲钦属于多才多艺的类型,小时候被仲芳菲拎着在各个兴趣班流窜,只是可惜样样都学得不精。   小提琴他也会,但很多年没再接触过,这次为了拍广告,虽然只是很短的镜头,但他还是去练了一首不算简单的曲子。   这会儿仲钦在台上是真拉,技巧不能说纯熟,但好在还算流畅。   最主要的是观赏价值比较高。   季舒远面带笑意地瞧着他,满足于全场只有自己一个正式的观众。   一曲拉完,这一段拍摄完毕,工作人员将群演放进来,观众席上转瞬填得满满当当。   两人先回到化妆间换了一套造型,随后季舒远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   这里会用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镜头来过度场景,用以表现弟弟已经不再惧怕舞台,因为只要他戴上眼镜,就能看见哥哥永远都坐在台下支持自己。观众们也不再如同洪水猛兽,每个人都面带微笑鼓励地看着他。   这一段戏结束两人再次回去换造型,下一场也是在音乐厅拍摄,只不过舞台上的人会变成季舒远和仲钦两个。   这发生在弟弟克服掉心理阴影以后,两个人都成为有名的演奏家,哥哥和弟弟终于有机会同台演奏。   他们一人弹钢琴,另一人拉小提琴。台上光芒万丈,台下漆黑一片。弟弟演奏前戴上眼镜,观众席不再那么黑暗,父母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   广告拍摄非常顺利,除了微电影,他们当然还需要拍摄一些比较短的展示视频和海报,前前后后的工作时间加起来有将近一周。   彻底结束这边,两人又偷偷溜去电影院,找了个好一点的位置重新看了一遍《未央》,随后才“打道回国”。   没过多少时日,广告片剪辑出来,趁着电影还没下映时正式发布。   这支广告片早早地就开始宣传,在这之前经过了官宣、铺设线下物料、发布海报及短视频,还像电视剧播出之前一般发过正式预告,不仅给足两位代言人面子,也高高吊起了观众的胃口。   一经发布,广告片立即登上热搜,再加上广告方的背后推送,热搜瞬间便登了顶。   这是季舒远和仲钦自《未央》播出以来的第一个合体活动,评论区cp粉激动不已——   【啊啊啊啊好看死了!粽子给妈妈muamua!】   【精灵和王子!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我的天粽子腰上那个丝带好好看!腰好细好绝我好馋!】   【你俩在一起也太配了吧啊啊啊!这个互相扶持的相处日常我可以称之为婚后吗?!】   【天哪技术员还会弹钢琴?粽子答应我下次演唱会我要在台上看见技术员伴奏好吗!】   【等等……这演的是亲兄弟???】   【卧槽,官方这是要我们磕骨科吗orz】   【哈哈哈笑死,神他妈成真·兄弟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orz发完再修   -   感谢在2021-11-18 22:31:51~2021-11-19 19:4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络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舅你骗我 2瓶;栖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我会和他结婚。   广告片发布当天,季舒远和仲钦正好在一块儿拍封面。休息间隙,邓琪跑来说蒋淑音来过电话。   “你接了?”季舒远拿过手机,“她说什么?”   “没说什么。”邓琪摇头,“就让你有空给她回个电话。”   “行,知道了。”季舒远想了想,又把手机递回去,“拍完再说。”   工作结束已是傍晚,两人坐在车上,季舒远把仲钦搂进怀里,毫不避讳地给蒋淑音发了条微信问有没有急事,蒋淑音神神秘秘的,只让他晚上再打电话。   仲钦有点紧张:“不会和我有关吧?”   “有没有关都不用担心,应该不是坏事。”季舒远指了指手机屏幕上蒋淑音发来的表情包,“看样子心情不错。”   仲钦松了口气。   季舒远搁下手机,小臂横在他腰上,黏黏糊糊地用鼻尖蹭他的脖子:“饿了没有?”   “还行。”仲钦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把手背过去摸他的肚子,“你饿了?”   “嗯。”季舒远问,“外面吃还是回去做?”   仲钦感觉到他某个位置蠢蠢欲动,手也不太老实,低低喘气道:“回、回去做吧。”   “行,做点有味儿的。”季舒远意有所指地说,“这段时间都吃得太清淡了。”   仲钦耳根有点红,撇头看向窗外。   前段时间确实比较忙,国外拍广告那段时间就不说了,但凡第二天有拍摄工作,季舒远基本都不会胡来,虽然并不会拍到里面,但他怕自己情绪上头忍不住啃脖子。   回国后仲钦也有一大堆工作,因为三月份要入组拍电影,他最近档期被安排得非常满,几乎每天都忙到半夜才回家,季舒远也没舍得折腾他。   今天这个封面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合体活动,也是仲钦入组前的最后一个行程。再有两天他就得去参加围读,冯琴特地空出时间让他好好准备。   季舒远目前的工作集中在首都,没办法跟他去影视城,过完这两天,下次见面可能得等到电影杀青之后。   仲钦早就打定主意,即便这次季舒远还想像上次那样来个两天两夜,他也忍着不叫停。   两人到家,仲钦脱掉外套就直奔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剩余的食材,脑子里已经计划好这两天的菜谱。   季舒远先去给呼噜倒了点儿狗粮,随后跟进厨房,从柜子里取出围裙往仲钦身上套。   他捏着系带绑了个蝴蝶结,薄毛衣被系带勒下去,遮挡下的腰线显露出来,一手就能握住。   “夏天在厨房是不是挺热的?”季舒远侧脸去蹭仲钦的耳朵,戏谑地说,“开了空调也不管用吧?”   仲钦不用猜也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废料,但考虑到两天后就要分别,他难得好脾气地没怼回去,顺从地说:“是挺热的,穿背心都流汗。”   顿了顿,他道:“等我拍完戏回来就是夏天。”   季舒远手指一紧,凑在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那我去挑几件轻薄的围裙,喜欢什么颜色?红色?粉色?”   仲钦笑了一声,侧首轻轻地说:“黑色的。”   “……”   季舒远闭了闭眼,感觉自己不能再往下想。   他松开手退后半步,走到水池边问:“有什么要洗的?”   仲钦提着几个袋子正要扔过去,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你别在这儿转了,阿姨不是让你给她回个电话么?”   “不急,先帮你。”季舒远说,“她说晚上再回。”   仲钦踢他一脚:“现在就是晚上!”   “才六点半。”季舒远看了一眼表。   仲钦懒得跟他争:“赶紧去!”   “行吧。”季舒远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指着案板,“有什么要做的留着我来,别伤着手。”   仲钦把他推出去,关上门,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   以前厨房就是他的避风港,做饭的时候他脑子里基本都在放空,好让自己享受短暂的平静。   现在每次进厨房季舒远都会跟着,要么帮他洗菜切菜,要么站在旁边跟他聊天。甚至……他们还在厨房做过更加荒唐的事。   如今厨房里再也不平静了,但他的避风港也不再是厨房。   只要在那个人身边,整个世界都可以变成避风港。   客厅里呼噜已经扫完狗粮,正蜷在地毯上面打盹。   季舒远走过去将它拎到腿上顺毛,直接用茶几上的平板给蒋淑音拨了个视频。   那边好像在一直等着,视频刚拨过去就被接通,屏幕上露出蒋淑音和季书正两张脸。   “小狗狗!”蒋淑音惊讶地给呼噜打了个招呼,随后才看向季舒远,“儿子,到家啦?”   呼噜本来抗拒地想从季舒远腿上跳下去,听见平板里有人叫它,瞬间不再动了,好奇地盯着屏幕看。   “嗯。”季舒远在狗头上撸了两把,“什么事?”   “哦,是这样……”蒋淑音看了几眼呼噜,欲言又止片刻,问道,“你这是在自己家呀?看着好像不太一样……”   “在仲钦家。”季舒远并不隐瞒,“他在做饭,一会儿再让他给你们打招呼。”   “噢……”蒋淑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妈妈还以为你自己养狗了……”   “差不多吧。”季舒远不在意道,“主要是仲钦在养,它跟我不亲近。”   蒋淑音还想说什么,被季书正打断:“狗的事一会儿再说,你在仲钦家也正好,这段时间我和你妈商量……”   “哎呀!”蒋淑音忙不迭拍他的肩,“你说得这么直白干什么嘛!”   季舒远蹙眉:“妈,有事直说,不用顾虑。”   “……咳。”蒋淑音清了清嗓子,有点为难地搓着手,“是这样的,呃……就是,今天你和仲钦的那个广告片不是发出来了吗,我和你爸爸都看见了……”   “妈。”季舒远无奈道,“您直接说吧。”   “哎呀,我就是看见那个广告片才突然有这种想法的,我和你爸爸商量了,我们都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什么主意?”   “就是……”蒋淑音看了看季书正,嗫嚅着说,“我在想,要不……我们认乖乖当干儿子怎么样?虽然说我们这样好像有点自作多情,毕竟人家那么优秀。”   “……”季舒远噎了下,好半晌才问,“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唉!事到如今我就坦白了吧!”蒋淑音说,“其实你们上次回家我都看出来了,你妈又不是什么老古董,平时也上网看小说的,而且你们那个cp粉闹得那么厉害,你说我能不往那方面想吗?所以……”   “你问过他了?”季舒远沉着脸截断她的话,“如果没问过,你现在不会这么肯定。”   蒋淑音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我、我就试探了一下……”   “你跟他说什么了?”季舒远脸色黑得像锅底,“为什么不来问我?”   “我没说什么,真的!”蒋淑音忙道,“儿子你别急呀!妈妈肯定是支持你的!”   “……”   季舒远稍稍缓了口气,尽量压抑着自己胸腔中的戾气,面无表情地问:“既然如此,你又提什么干儿子?”   “这不都是为了你们着想嘛!”蒋淑音有些委屈,眼睛都急红了,“我想着,你既然这么喜欢他,肯定是希望他能进咱们家门的是不是?但国内就是这个形势,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你爸这么开明的,你俩又不能领证,到时候面对亲戚朋友怎么说呢?就你爸这样,还是我磨了一个多月的结果呢,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能好端端坐在那儿呀?你爸刚听说的时候恨不得立刻把你抓回来揍一顿,还说让你回老家祠堂在祖宗面前跪个三天三夜呢!”   季舒远看向季书正:“过几天仲钦进组,我回来让你揍,跪祠堂也行,别说三天三夜,十天半个月也行,但你们说的那个办法,我拒绝。”   季书正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被蒋淑音按住。   “儿子……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蒋淑音语重心长地说,“妈妈这个办法哪里不好?认了干儿子,以后逢年过节你都可以带他回家,你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亲戚朋友面前相处……”   “不好。”季舒远固执地说,“我不会和他当什么干兄弟,我会和他结婚。”   季书正震怒:“季舒远!”   “哎呀你别吼!”蒋淑音将自家老公推出屏幕,柔声问,“可是国内不能领证啊儿子,而且以你们两个的身份也不能公开吧?否则你俩的事业怎么办呢?”   “我已经在转型,无所谓公不公开,主要看他的选择,这个不重要。”季舒远说,“但我会和他结婚,国内不行就去国外领证,虽然只是个形式,但一定会有。至于亲戚朋友,我不在乎。他们愿意接受就接受,若不愿意接受,我也不是非得跟他们来往。”   “这……”蒋淑音心疼地问,“这是何苦呢?本来你们可以……”   “我可以一辈子隐藏关系,但不能扭曲关系。”季舒远神色稍缓道,“其实能知道你和我爸愿意接受就已经足够,对仲钦而言也是这样。我不需要让他面对我所有的亲戚朋友,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情往来已经折磨他小半辈子,我只希望他以后能过得轻松。如果真如你们所言假扮什么干兄弟,那么我和他还得在亲戚朋友面前演戏。工作已经够累了,生活能不能不演?”   “那你就一辈子不见你的亲戚?”季书正突然闯入屏幕,“你就为了这么个……你要跟你所有亲戚断绝关系?!”   “我说过了,如果他们愿意接受,我可以带仲钦去见他们。”季舒远平静道,“但如果不接受,我不会让仲钦和他们见面。我也没说要跟他们断绝关系,我可以自己去见他们。”   季书正还要说什么,被蒋淑音牢牢捂住嘴。   “我知道了……妈妈听明白了,儿子,那就结婚,好吗?不管别人怎么说,妈妈都会支持你的,你爸爸……他就是脾气倔嘴巴硬,其实你知道他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   顿了顿,蒋淑音眼眶湿润地看了看躺在季舒远腿上的呼噜,哽咽道:“我……妈妈很高兴你能再次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狗,而且……它看起来很健康。”   季舒远喉咙也有些哽,嗓音干涩地说:“谢谢妈。”   “你们好好生活,有空回来看看我跟你爸。”蒋淑音低低道,“爸爸妈妈都爱你,儿子,也会爱你所爱的那个人。”   说完,蒋淑音挂断了视频。   季舒远垂首捂住眼睛,良久,他听见旁边有轻微的动静,抬起头,瞧见仲钦站在不远处,正有些踌躇地看着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9 19:44:20~2021-11-20 17:1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爹 31瓶;君陌雪 20瓶;大舅你骗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发疯还这么理直气壮   “过来。”季舒远伸出手。   仲钦抿了抿唇,也探出手,沿着他的手指缓缓地往前面蹭,刚触到掌心,被他一把攥住拽进怀里。   “哥……”仲钦将脸埋在他肩上,轻声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顿了下,季舒远问:“你都听见了?”   “嗯……我听见你说我的名字,以为你在叫我,就出来看看。”仲钦搂住他的脖子,“我觉得,阿姨那个办法,也、也挺好的,我们毕竟……”   “不好。”季舒远打断他,掐着腰楠鉜将人提起来抱坐在自己腿上,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会和你结婚。”   仲钦瞬间绷不住,眼尾一片红润,连嘴唇都微微发着抖。   “我要——”季舒远郑重地重复道,“和你结婚。”   见他不说话,季舒远举起他的手,两枚闪亮的戒指映入眼帘。   在外面拍摄的时候他们必须摘下戒指,但是结束拍摄以后,两人立即不约而同地重新把它戴上,偷偷摸摸地将戴了戒指的手藏在兜里。   漂亮的对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季舒远沉声逼问:“你要反悔?”   “不是……”仲钦拼命摇头,“我只是……”   “嗯?”   “我惭愧……”仲钦吸着鼻子,哽咽地说,“我懦弱……我原本以为,你面对阻挠的时候,也会和我一样为难,但是你、你特别勇敢……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谁说我什么都不怕?”季舒远低声道,“我怕失去你。”   他舔了下仲钦的眼角,尝到微微的咸味,叹了口气道:“世人有所求,或为名利、或为权势,因此有弱点。曾经我不在乎,所以我无坚不摧。”   仲钦抹了把脸,又哭又笑地说:“大影帝又要给我讲道理了。”   季舒远笑了下,捏住他沾满泪水的手指,温声道:“后来我才明白,世人所求或许非名利也非权势,也可能只是某个人。我想要你,所以我也变得脆弱,变得无法自持,变得面目可憎。”   “你……”   “我已经很多年没跟父母冷脸,更别说直接跟我爸杠上。”   仲钦愧疚不已:“为了我……”   “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我自私的欲.望。”季舒远说,“但是有些事情不可以妥协,我觉得偶尔叛逆一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   “小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因为我的所有欲.望都要经过父母评估,如果我有想要的东西,必定先要交给他们检验,等他们允许,我才可以拥有。”季舒远说,“即便拥有,那东西也不完全属于我,他们会在旁边监视,会判断我有没有资格继续拥有那件东西。”   仲钦怔怔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将自己与他对比,发现他们好像相差无几。   “你知道,我是一个独占欲强盛的人,如果那东西不能完全属于我,我就不要了。”季舒远说,“我无法忍受有人觊觎、干涉,或评判我对自己所有物的任何行为。针对这种情况,要么我奋起反抗,和他们抗战到底,要么我低头妥协,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欲.望的人。”   “……”   “我并不算勇敢,因为前面二十几年我都选择了第二种做法。”季舒远泰然道,“但是现在我无法自持,所以我要选第一种。有欲.望就有弱点,但人在维护要害的时候会失去理智,如果过于有攻击性,我觉得也可以理解,你说呢?”   “你……”仲钦哭笑不得,“发疯还这么理直气壮……”   “这怪谁?我又控制不了。”季舒远道,“我说过,这世上权利最大的不是人,是欲.望本身。”   他捏住仲钦后颈,将人摁到近前,叹息般道:“卷卷,你是我的全部欲.望。”   仲钦微微张口,正要回话,蓦然被他袭入,滚烫的唇舌很快抽干所有思虑。   “我也得勇敢一次。”朦胧间,仲钦脑海中念咒语一般给自己暗示,“我也得失去理智、发疯一次。”   厨房里的食材已经分好,但是无人烹饪。   欲念如浪潮席卷,又如野火燎原,一旦开头便再难收回。   初春时节,天色依然黑得很早,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和帘布,无论是车水马龙的热闹还是霓虹灯光的灿烂都无法闯入。   卧室内寂静且昏暗,门一关,连客厅的灯光都被完全隔绝。   空气中漫上潮湿的雾气。   仲钦仰起头,艰难地在湿雾中喘.息,却觉得纳入咽喉内的空气过于粘稠,以至于令他无法吸氧。   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呼吸,因为口腔中攻势过于猛烈,导致他忘记自己还能用鼻子。   吸气时不由自主想要闭嘴,牙齿磕到了季舒远的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口腔内。   仲钦一惊,推着他胸膛想要退出,却被人抱得更紧。   “跑什么。”季舒远不满地重重舔他。   “出、出血了……”仲钦喉结吞咽,断断续续地说,“让、让我……看看。”   “不看。”季舒远摸着他的脸,“等你开灯,伤口都痊愈了。”   “……不知道疼啊你?”   “这算什么。”季舒远低笑,“哪比得上你疼。”   “我……”仲钦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疼……”   “真的?”季舒远将他翻过去,吻着他耳廓问,“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求饶?”   “……你好烦……”仲钦挣扎着想爬起来,“我要去做饭……”   季舒远牢牢摁着他:“一会儿再去。”   “……你不是早就说饿了?”仲钦被他吻得仿佛头发丝都在发痒,到处拉扯着想逃,“先、先吃点东西吧?”   “嗯,正准备吃。”顿了顿,季舒远说,“胃不饿。”   “……”   仲钦不再乱动。   季舒远笑着啄了下他的后颈:“我们卷卷,好乖。”   仲钦难耐地趴在枕上,催促道:“你、你快点……东西放在外面解冻,时间长了……要坏……”   季舒远好整以暇问:“什么要坏?”   仲钦沉默好长一阵,才轻轻地回答:“……我。”   季舒远被他勾得满脑子充血,面部五官都快失去知觉,只有触感还算清晰。   客厅里,呼噜听见房间内隐约传出或高或低的叫喊,以为主人正在遭受折磨,焦急地拼命挠门。   它学东西很快,想起主人以前是怎么压下门把手打开这扇门的,也学那样子跳起来竖着身子去够门把。   可惜小狗体重太轻,即便整个儿吊起来也没办法将把手压下去,只能发出担忧的哀鸣。   门内门外两种声音应和,搞得季舒远心烦意乱,第一次希望自己没有这么灵敏的听觉。   他抬手撩了把仲钦浸湿的头发,咬牙道:“明天吃红烧狗肉。”   仲钦攀住他的肩,吃吃地笑:“他催你呢,谁让你闹这么久。”   季舒远垂眸:“谁在闹?”   “我闹。”仲钦微微抬身将唇覆上去,含糊地说,“那你堵好……让我……闹不出来。”   “……”季舒远发狠地攥住他手腕,“浪死你!”   过了一会儿,里面声音只剩下很小的呜咽,听起来没那么痛苦,呼噜犹豫片刻,不再试图掰门把手,只是焦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继而蜷起身子趴在门口。   约莫半小时后,卧室门终于被拉开,呼噜连忙摇着尾巴蹦起来,从眼前这个只围着浴巾的男人腿边钻进屋。   季舒远身上沾满水珠,蹭得呼噜毛发湿了一块儿。   他回身冷冷地盯着那条谄媚的小狗:“以前没觉得养宠物这么烦。”   仲钦瞪他一眼:“你才烦。”   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坏主意,仲钦笑眯眯地俯身,指着季舒远对呼噜道:“乖仔,去把爸爸身上的浴巾给他拽下来。”   呼噜听命,立即英勇地冲过去,死死咬住季舒远浴巾下摆。   仲钦笑得直不起腰。   季舒远懒得跟一只小狗争斗,松了手任由呼噜扯落浴巾,目光危险地看向仲钦:“不想吃饭了?”   这会儿仲钦自己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浴袍,深V的领口敞开,腰间只用一条系带勉强支撑。   他弯腰撑着床笑,肩颈上一片或红或粉的印记,色彩深浅不一。   季舒远面上毫无表情,身体反应却诚实许多。   仲钦偶然抬眼注意到,立刻敛住笑容不敢出声。   “呃……要吃的,饿死了……我、我去做饭。”   仲钦把呼噜唤回来,抱着小狗挡在身前,仿佛这样才能找到几分勇气。   走到门口经过季舒远身边时,他速度加快,脚底一滑冲出四五米,捏着呼噜的爪子摆了摆,回头吹了声口哨,调笑着喊道:“帅哥好骚,多少钱一晚啊?”   季舒远倒也不恼,跟着他一块儿玩笑:“你开个价。”   “唔。”仲钦摸着下巴思索道,“这么极品,你应该是店里头牌吧?”   季舒远眉梢一扬。   “头牌下海不能太委屈。”仲钦说,“我把房子送给你,买你两天,怎么样?”   “不要房子。”   “那你要什么?”   “要一张照片。”季舒远说,“后背就行。”   “……”仲钦感觉他好像是认真的,有些犹豫,“你……拍我干吗啊?”   “之前不是说了么,我集个色卡。”   言罢季舒远真的去翻出了相机,朝沙发一抬下巴,吩咐道:“去趴好。”   “……什么意思啊?”虽然不明就里,但仲钦仍然乖乖过去趴好,扭头问,“集什么色卡啊?”   “以后有用。”季舒远拽下浴袍,对着一片狼藉的后背拍了几张照片,“好了。”   “让我看看。”   仲钦爬起来往他身边凑,却见他迅速收好了相机。   “暂时保密。”季舒远说,“以后给你看。”   仲钦狐疑地盯着他:“你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吧?”   “干什么坏事?”季舒远觉得好笑,“传到网上给别人看?我自虐?”   “那你要干嘛啊……”   “说了保密。”季舒远将他衣服拉好,“赶紧做饭,我去给你打下手。”   仲钦瞥他:“你先去穿件衣服行吗?”   “行。”季舒远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穿好衣服去给你打下手。”   仲钦点点头,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他手里的相机。   季舒远:“怎么?”   “其实那个连脸都没露,”仲钦说,“尺度还不如《未央》呢。”   季舒远将相机的肩带绕到手上,面色微沉:“所以?”   仲钦不知想到什么,纠结半晌,出声问道:“季老师,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以后要跟别人拍吻戏甚至床戏,你会怎么办?”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0 17:10:02~2021-11-21 18:3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月离樱 40瓶;大舅你骗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那是得控制一下。”   “怎么,”季舒远挑眉问,“你下部戏里有吻戏还是有床戏?”   “下部没有。”仲钦紧张地摸了摸脖子,“我、我是说以后。”   “行吧。”季舒远像是早就思考过这类问题,没什么迟疑地说,“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你得给我补偿。要是跟别人拍了床戏,回来你就得十倍补偿,要是吻戏,就百倍补偿,怎么样?”   “……”仲钦舔了下唇,“那不得被你搞死……”   “怎么会。”季舒远悠然道,“你可以分期付款。”   停顿两秒,他似笑非笑地说:“除非你天天拍床戏,那可能确实来不及偿还。”   仲钦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想拍也得能过审呢。”   说完他扭头走向厨房,心里其实挺高兴。   当初冯琴提起这个话题,他信誓旦旦在冯琴面前保证自己能说服季舒远,但实际上没有太大把握,毕竟他亲身体会过那人强烈的占有欲,没想到季舒远能这么宽容。   先前蒋淑音和季舒远的对话声还盘旋在脑海里,仲钦自己的亲情关系处理得一塌糊涂,说不好季舒远的态度是否正确,但只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他能够感受到季舒远毫无条件的维护。   ……所以刚刚才会那么情不自禁。   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不顾一切地维护他,好像他是对方藏在心底最重要最珍贵的宝物——即便在梦中他也不曾这样奢望。   季舒远穿好衣服后将相机内的照片导入电脑,用软件迅速生成色卡,继而谨慎地删掉了所有备份。   虽然仲钦常常激起他拍摄照片的欲.望,但真拍下来,他又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那样的仲钦只能记录在他脑子里,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行。   方才折腾一阵,吃饭时已有些晚。   自从和仲钦住在一块儿,季舒远的作息早就失去规律,自觉再这样下去身材可能要崩。   于是收拾好餐桌他便想拉着仲钦下楼散步,结果小东西犯懒赖在沙发上不肯动,最终仍然是季舒远妥协。   “你这腹肌都快祸祸没了。”季舒远垂眼看着躺在腿上的人,伸手进去摸了摸他的肚子。   “我下部戏演个十八九岁的高中生。”仲钦不在意道,“人家导演说了,要青春洋溢的少年,不要八块腹肌的壮汉。”   “高中生怎么就不能有腹肌?”季舒远不赞同道,“我高中的时候……”   仲钦一下子来了兴趣,侧首掀开他的衣服,将脸埋进去问:“你高中的时候也这么壮?”   “不如现在,但形状练出来了。”   “唉。”仲钦砸吧着嘴,“可惜上次看你照片的时候只有一张毕业照,除了脑袋啥也看不见。小伙子长大了装酷,照片都不拍。”   “也不能重来一次。”季舒远笑着说,“早知道你想看,当初我就多拍点。”   仲钦啧道:“穿衣服的我可不看啊。”   季舒远厚颜无耻地说:“裤子都不穿。”   仲钦咋舌:“……你可太不要脸了。”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说:“真的,可惜遇见你太晚了。你说我俩明明都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早遇上呢?要真是在你十八岁的时候……”   “醒醒。”季舒远打断他,“那会儿你还没成年,在我眼前晃什么?故意折磨我?”   “感受青春不行啊?”仲钦瞪他,“你怎么满脑子就只有那事儿?”   “你不在我眼前晃,我就什么事都没有。”季舒远摩挲着他的下巴,仿佛觉得好笑,“遇见你之前,我以为自己性冷淡。”   “这真是你对自己最最错误的认知!”仲钦连忙道,“别人哪能想到高冷的季老师私底下竟然这么不要脸!”   “嗯。”季舒远低低地说,“别人也不会知道拥有你是一种怎样的诱.惑——”   他微微俯身,嘴唇触及仲钦鼻尖,声音从炽热的气息中滚出来:“随时随地都想亲吻你每一处。”   “……季老师……”仲钦一边抱着他的脖子迎合,一边担忧地说,“您能不能让我多歇会儿啊?太频繁不会猝死吧……”   季舒远莞尔:“那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么主动?”   “我忍不住啊。”仲钦振振有词地指责他,“你不要撩我。”   “我什么也没做。”季舒远摊手。   “谁让你提什么高中时期的?”仲钦恨恨道,“你一提,我就想起你那本写真集……真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穿校服拍照……”   据季舒远说,那照片还是在他家里拍的。   去年有一次回家收拾东西,正好把校服整理出来,竟然还很新。他穿着试了一下,觉得特别有意思,便坐在自己少年时学习的书桌上拍了一张照片。   老式小区内长满了高大的槐树,窗户打开,明亮的阳光洒入,树叶在日照下绿得滴水。   书桌上铺满散乱的纸卷,季舒远穿着校服和运动鞋,姿态随意地倚在窗边,长腿曲起,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沾染几滴蓝黑色的油墨,像痣一样性.感。   他侧脸的轮廓仿佛镶金,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校服内搭的衬衣领口规规矩矩束起,恰好抵在凸出的喉结下方,整个人都洋溢着肆意张狂的少年气。   仲钦那时就想,要是自己真的能在十八九岁的年纪遇见他就好了。虽然自己没有那样的青春,但若是能亲眼看着爱人走过那段时光,一定也非常美好。   “一把年纪?”季舒远却笑道,“你得庆幸你遇见我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多岁,否则我可没那么温柔。”   “是吗?”仲钦抬身看着他,“如果十八岁遇见我,你就不喜欢我了?”   季舒远与他对视片刻,摸了摸他的头发问:“你十八岁的时候什么样?”   “嗷!”仲钦作势咬他,呲牙道,“特别凶,见谁都炸毛。”   “哦。”季舒远点头,“那我应该会很喜欢。”   “干吗?”仲钦问,“你欠虐啊?”   “那倒没有,我只是喜欢顺毛。”季舒远撩起他额头上的头发,一路顺到脑后,又到脖颈,继续往下。   仲钦急促地吸了口气,浑身绷得死紧:“你……”   “我十八岁时,不知委婉不懂尊重,要是遇见你……可能会用更加强硬的手段。”季舒远抱起他往卧室走,轻声道,“你不会喜欢我,你会恨我。”   仲钦脑子里闪过那张校服照片,不服气地说:“那可不一定。”   “嗯?”   “我也肤浅。”仲钦说,“我也会色迷心窍……就比如现在,本来感觉不行了,看见你又觉得……咳,还可以。”   季舒远让他站在床上,朝下方瞥了眼:“真不行了?”   “我和你又不一样,你几次我几次啊?”仲钦羞耻地说,“虚、虚得不行了。”   “那是得控制一下。”   仲钦赶紧点头:“对对,我们可以看个电影,睡一觉,明天起来再……你去哪儿?”   “拿个东西,等着。”   季舒远走到床头柜前,熟练地从第二层抽屉里拿出一条鲜红的丝带。   “这不是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那个……”仲钦迷茫道,“你怎么放在这儿啊?”   “有用。”季舒远将他拽过去,笑道,“忘了?之前在国外拍广告的时候,我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没等听见回答,腰上蓦然一凉。   仲钦垂头看见他认认真真地系蝴蝶结,猛地想起,当时因为裤腰偏大,造型师用蓝色丝巾代替腰带,季舒远说……红的更好看。   这人……怎么能字字句句都记得那么清楚?很多当时以为他随口一说的话,最后竟然都会变成真的……   丝带缠了好几圈仍留出很长一截,因为仲钦原本是想把自己装在一个大箱子里,然后用丝带绑好,所以买了个三米的。   但是那个想法操作起来比较困难,这么羞耻的事,他又不能请别人帮忙,再加上那天突发意外,最后只好简化步骤,直接绑自己身上了。   系好结后,多余的垂到脚边,季舒远上手掐了一把腰,颔首说:“不错,果然是要盯着你吃饭,总算稍微养回来了一点。”   “谁要你养。”仲钦唇干舌燥的,只能用傲娇掩饰自己此刻难堪,“我就是为了拍电影瘦的,那样看起来会比较有少年气。”   他捞起垂下的那截丝带:“挡手挡脚的,剪了吧。”   “不剪,”季舒远挥开他的手,“还有用。”   “……什么用?”   “不是说要控制?”季舒远牵起唇角,意味深长地说,“用它帮你,好不好?”   仲钦喉结滚动:“不、不太好……”   “哪里不好?”   “难受……”   “还没试呢,就知道难受了?”   “不行……”仲钦蹲下身拽他的手,“我不要这个……”   季舒远制住他,不由分说地将剩余的丝带缠好打结,继而躬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温柔道:“乖,不会难受。”   “……你放屁!”仲钦想去扯,被他牢牢攥住手腕,急得带上了几分哭腔,“季舒远!王八蛋!你做个人!”   “怎么又骂我?”季舒远揽住他,噙着笑意道,“不是你自己要求的?”   “狗屁!明明是你!”   “好吧好吧,想骂就骂。”季舒远用十分纵容的语气说,“但是不能乱扯,否则手也给你绑起来,知道吗?”   “你……”   “现在恨我吗?”季舒远低笑着问,“还色迷心窍吗?”   “……滚!”   “所以不能把别人想得太好。”季舒远温和地说,“要真是十八岁遇见我,我可能比这过分多了。”   仲钦知道自己抗拒不过,挣了两下就不再动,闻言呸道:“你还挺骄傲呢!从小就这么禽兽!”   “我是想说,你不用觉得遗憾。”季舒远将人摁进怀里,紧紧贴着他道,“那年相遇,就是我最好的时候。”   “……”   “至少我会有耐心,等你心甘情愿。” 第120章 最佳男演员   昼夜不分地在家里胡闹了两天,仲钦踏上前往影视城的飞机。   由于这次饰演的角色只是男二,戏份没那么多,拍摄时间也不会像《未央》那样长,加上围读,仲钦预计四个月左右就能杀青。   在他进组后,之前他和季舒远拍摄的双人活动一个接一个地发布出来,每次都会轰轰烈烈地闹上热搜。   其中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他俩上综艺时,因为有比较多的肢体接触,为剪刀手们提供了诸多素材。   综艺上有一个环节是主持人让仲钦教季舒远跳舞,并且特地点了一首仲钦之前还在限定团里时跟队友跳过的舞。   那是一支双人舞,讲的是一对情侣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因为极其性感火辣,所以当时非常出圈,也是限定团最为出圈的一个作品。   让两个男生假扮情侣跳舞,不得不说运营限定团的经纪公司必然存在一些卖腐的目的,而当时仲钦和那位成员也的确有一些cp粉,只是因为仲钦的热度和团员断层太厉害,所以cp粉不成气候,远不如现在他和季舒远这样势均力敌。   季舒远脑子聪明,运动也很厉害,但要他跳舞属实有点为难。   由于完全没有基础,他肢体比较僵硬,仲钦让他跳男位,特地选了一节动作简单的片段教他。   那片段里主要是女位围绕男位诱.惑挑.逗,男位只需要在肢体上稍加配合,重点在于表情得到位。   录制时这一段耗时很长,几乎有半个小时,但最后剪出来只留下五六分钟,舍弃掉季舒远手忙脚乱学舞的尴尬画面,把两人说悄悄话和亲密接触的场面都给剪了出来。   因为时间实在太长,仲钦教着教着逐渐沉浸,忘了自己还带着麦,有时候跟季舒远说话不太客气。   “你就学我的动作,这里我们的动作是一样的。”仲钦将手搭在季舒远肩上,又扶着他的手握住自己的腰,“眼睛要看着我,然后扭胯……胯!不是屁股!”   主持人和观众都笑成一片,仲钦充耳不闻,还在认真指导:“我转过来的时候你两只手都要扶住我的腰,然后动作和刚才是一样的,我们要朝同一个方向扭……唉算了,你别扭了就站着吧,你就看我,动作减弱了表情就得加强,眼神入迷一点——这个是你的强项吧?”   弹幕到这里刷得满屏幕都是:   【搂腰杀!!!啊啊啊啊我人没了!!!】   【哈哈哈笑不活了家人们,咱就是说影帝跳舞确实很要命】   【这眼神还不到位?我看他已经快被迷死了】   【呜呜呜我们粽子跳舞确实很迷人,这小腰,吸溜】   【影帝手好大,doi的时候一定抓得很牢吧[捂嘴]】   【没看过未央的姐妹把这个片段多刷几次,这会儿眼神拉丝和电影里没差】   【救命!感觉技术员想把粽子吃了!】   转身后原本前后两人需要保持同样的方向和弧度扭胯,现在季舒远不动,就只有仲钦一个人扭。   季舒远搂着他的腰,喉结滚了下,突然握住麦凑在他耳边说:“别老蹭我,蹭出火了。”   “……”   仲钦浑身一僵,小声说:“这里……”   季舒远也伸手扯开他的耳麦,仲钦后面的声音没录进去:“本来就离得很近的……”   两人好像忘了还在录制,大庭广众的,季舒远仿佛喉咙里都在冒酸醋:“你之前和队友也这么跳的?”   “是啊。”仲钦扭头说,“但是幅度一样的话就不会蹭到啊。”   季舒远正要开口,后边主持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哎哎,两位,录节目呢,怎么突然说起了悄悄话?你们说啥,让我们也听听呗。”   弹幕快笑死了:   【什么悄悄话,我愿称之为耳鬓厮磨】   【这就是小情侣的独特气场吗,其他人完全插不进去orz】   【2333你俩已经有老夫老妻那味儿了】   【醒醒啊你们在干嘛!旁若无人了吗这是!】   【我看技术员已经无心录制了,看见粽子扭扭蹭蹭只想艹他吧哈哈哈】   仲钦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要兜不住了,连忙随意地教了几个动作将这段敷衍过去。   节目上除了他们俩还有其他嘉宾,都是影视剧中的cp组合。   中间嘉宾们两两组队做游戏,其他队伍全是男女搭配,只有他俩是男男,并且季舒远在过程中总是不由自主做些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小动作,比如头顶沙包砸下来时,他第一时间就是把仲钦拉进怀里护住,身后有水喷过来,他也立刻会侧身去挡……   两人之间独属于情侣的氛围感越来越浓重,弹幕已经嗑生嗑死:   【这应该不是错觉吧?我觉得他俩真的好真!】   【技术员你反省一下,隔壁男嘉宾对女嘉宾都没你这么周到!】   【啊啊啊很多动作真的就是下意识啊!他真的好爱他!】   【呜呜呜赶紧结婚!】   【太真了太真了太真了!】   【这特么你跟我说是普通朋友?我家狗都不信!】   【什么朋友,室友吧哈哈哈哈】   最后有一个测试cp默契的小游戏,规则是主持人问cp中某个人的癖好,cp两人一起写下回答举牌,看是否一致。   这种游戏如果测出来过于一致肯定会被怀疑,仲钦原本想隐藏一下,但是游戏中给出的回话时间太短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偶尔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交出空白答案。   至于季舒远,他就不知道“隐藏”两个字怎么写。   主持人说:“请问,小钦口味偏淡还是偏重?”   两人不约而同地写“偏淡”。   主持人:“请问,舒远平时喝不喝咖啡?”   仲钦写“不喝”,季舒远写“偶尔”。   “嗯?”主持人眨眨眼睛说,“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不喝。”季舒远平静道,“拍戏的时候小钦推荐给我,所以喝过一段时间,但我确实不太喜欢咖啡的味道,后来就没再喝。”   其实是因为后来他知道原来仲钦也不喜欢咖啡的味道,而和他住在一起后仲钦睡眠情况改善,不需要每天喝咖啡,所以他没必要继续勉强自己。   “好的,那这一个题要算你们是一致的。”主持人说,“下一个问题,请问,小钦早上起床后是先刷牙还是先洗脸?”   这个问题实在太私密了,除非住在一起,否则不应该知道。   仲钦犹豫了一下没来得及回答,季舒远却已经十分自然地写下了答案:“先洗脸”。   事实上完整答案应该是“先让季舒远给仲钦洗脸”。   两人只要待在一块儿,早上仲钦洗脸基本是由季舒远代劳。他起床气重,洗了脸才能清醒一点自己刷牙。   看见答案,主持人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咦,请问这个问题为什么舒远回答得更快?小钦你不知道自己早上起来先洗脸还是先刷牙吗?”   “……”   仲钦脑子里想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般是先刷牙,只有跟季舒远在一块儿才先洗脸。   但问题到这儿他没办法迅速反应过来怎么解释才比较好,幸亏季舒远及时解围。   “其实我是瞎猜的。”他笑着看了仲钦一眼,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毕竟我也没办法偷窥他。”   “哦?”主持人问,“那小钦又是为什么写不出答案呢?”   “呃……因为,咳。”仲钦摸了摸鼻子说,“我其实不确定的,有时候先洗脸有时候先刷牙。”   “哦——”主持人满脸都是怀疑的笑容,拉长声音说,“原来如此。”   【笑死,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你俩铁定有点儿猫腻】   【粽子看起来好心虚哦】   【哈哈哈哈粽子你这样能瞒住什么秘密啊?】   【你俩小情侣铁锤了,隔壁cp都没你们这么默契的】   “下一个问题,请问——”主持人朝两人眨了眨眼睛,说,“舒远家里的被套是什么颜色?”   【卧槽!这种问题!节目组搞事啊!】   【23333怎么回事,越来越私密了】   【好家伙这问题不同居能知道?】   【如果只是去过对方家里……那应该不会刻意记住人家卧室床上什么颜色吧?呃,这问题要是答对了我真的想不出怎么解释】   【卧槽卧槽卧槽!隔着屏幕我都替他们紧张!小情侣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被曝出来啊!】   这一题仲钦直接写了“不知道”,而且完全不心虚,因为他真不知道。仔细想想,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好像确实没去过季舒远独居的那个公寓,也没问过季舒远搬过来后原本的房子怎么处理的。   季舒远则写道:“蓝色和白色。”   弹幕瞬间又疯了:   【我擦!上次月明那档慢综里技术员有一次在超市里问过粽子四件套喜欢什么颜色,粽子说蓝色和白色!】   【卧槽卧槽我也记得这个!我不敢信了!怀疑我的记忆里出了偏差!】   【特地回去找视频看了,是真的】   【草草草我说不出话!】   【救命!所以这意思是你俩同居了还是技术员暗戳戳单恋?啊啊啊啊啊!】   【靠靠靠我心脏蹦到嗓子眼儿了!】   【不管怎么说,技术员你的心思肯定不一般!】   “咦,这个问题不一致了。”主持人笑眯眯地看向仲钦,“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啊。”仲钦坦然地说,“我没去过他家。”   “撒谎。”主持人说,“我可是看过采访的,你们说私底下偶尔会串门哦。”   “他确实没去过我家,每次都是我去他家。”季舒远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白板,嘴角噙着笑,“我去他家蹭饭。”   “哇!”主持人立即道,“这么说小钦手艺一定很好哦?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手艺还行,您要是不嫌弃,下次请您来我家吃饭。”   仲钦嘴上这么答,心里却在如果想真要请人来家里吃饭,该怎么隐藏他俩同居的事实……   “好,现在我们到最后一个问题了。”主持人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缓缓说道,“请问,在两人结识之后,小钦做过的最令人难忘的事情是什么?”   几乎是立刻,仲钦回想起在《未央》剧组时陪季舒远度过的那一次生日。   岂止是两人结识之后,出生以来他就没做过那么厚颜无耻的事情……把自己绑好送给对方什么的,若不是面对季舒远,他肯定已经后悔无数次。   而季舒远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隐隐沉了下来。   两人埋头写好答案,继而亮出白板。   仲钦写着:“生日礼物。”   季舒远则写道:“发烧。”   仲钦侧首看了一眼,没想起什么发烧的事情,要不是此刻季舒远脸色不好,他几乎要以为这人是把“骚”字写错了。   “哎,这个得好好解释一下。”主持人说,“生日礼物我能看懂,应该是小钦给季老师送过生日礼物吧?”   “嗯。”仲钦点头,“特地找设计师朋友设计了一款项链。”   当然实际上令人难忘的礼物并非这个,只是他不能说。   “那舒远这个是什么意思呢?”主持人问,“发烧?是说你自己吗?”   “不是。”季舒远瞥了眼仲钦,没什么表情地说,“是他有一次发烧,病得很厉害,所以印象深刻。”   “啊,还有这种事?”   主持人关切地问了仲钦几句当时情况,仲钦一边机械地回答,一边拼命回想。   在《未央》剧组时他发过两次烧,其中有一次闹得比较厉害。季舒远觉得难忘,难道是因为他当时的那个邀请?   ……想着想着,仲钦禁不住有些脸热。   【哈哈哈粽子你这是想起了啥,为什么脸红?】   【卧槽卧槽,发烧的时候你们肯定有点什么!】   【这不就是偶像片经典场景?发烧之后贴身照顾什么的!】   【已经脑补一万字小情侣甜蜜日常了】   【呜呜呜你们真的好真!圆粽szd!!】   综艺播出之后, cp粉们大部分都觉得这基本已经是实锤了,尤其季舒远说蓝白床单那个地方,前后两次综艺一对比,实在没办法不让人多想。   网上闹得虽凶,仲钦却没怎么在意。   他拍摄期间很少关注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以前休息还会上个网,现在休息只顾着联系季舒远了,更没时间去看网友们的评论。   拍摄时仲钦把手机交给了助理,是以,当《未央》在即将举办的某国际A类电影节中入围主竞赛单元登上热搜时,他并没有立即得到消息。   这天工作任务重,毛启瑞忙前忙后的,也没来得及上网。   直到晚上收工坐在车上,仲钦看见季舒远给自己发来几个链接。   没等他点进去看,冯琴突然打来一个电话。   “仲钦……”冯琴的声音听郎伐起来有点儿抖,“你……”   “怎么?”仲钦蹙眉,“你别急,出什么事了?”   “你、你……”冯琴激动地说,“你被提名了‘最佳男演员’!” 第121章 “我们领证,好不好?”   【@影评人张齐:恭喜《未央》入围第71届xx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恭喜梁导@梁成及全体剧组人员获得“最佳影片”提名,恭喜@仲钦获得“最佳男演员”提名。《未央》是本届唯一一部入围的华语作品,不论最后获奖与否,我们都为此感到骄傲!】   【卧槽!谁特么再说仲钦是花瓶!】   【梁导牛皮梁导牛皮梁导牛皮!】   【啊啊啊我们的天才回来啦!】   【我天……做梦都没想到……牛啊牛啊】   【竟然不是季舒远而是仲钦……】   【《未央》里面施淮安这个角色更出彩,如果俩男主二选一,肯定是给仲钦了】   【呜呜呜好可惜,季舒远也演得很好啊,不能两个都入吗?】   【楼上在想啥?你以为这是什么三流野鸡奖?全球多少部优秀的电影,统共六个最佳男演员提名,你一部电影想要两个?从来没这个先例好吗】   【哎呀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奖,国内也还有很多非常有含金量的大奖啊,再等等呗】   【能入围这一个我已经觉得是梁成烧高香了……】   【楼上谁的黑粉?这种集体荣誉你也唱衰,脸都不要了?《未央》拍得那么好,咱们是实力入围又不是走后门,烧什么高香?】   【球球黑子们看过电影再来评论吧,粽子得最佳男演员的提名就是实至名归好吗?他简直把施淮安这个角色演活了,不管是谁看都不会觉得他不配(没有说季老师不好的意思】   【我觉得施淮安这个角色本身就更加出彩,没有什么好争议的啦】   【本前黑粉就是被《未央》圈粉的,演技真的很绝】   【本影帝粉真的草了,仲钦明显就是人设加成,当初我就说这电影简直就是全员给仲钦当陪衬,这哪是什么双男主,明明就是大男主!季舒远脑子被门夹了吧去给仲钦作配!你欠他钱还是把他睡了,这么帮他?】   【楼上你真的是影帝粉?这言论,你反装忠?】   【嘻嘻嘻某些人发疯送糖吃本cp粉就笑纳了,他们就是do了do了你不服气吗?】   【别吵别吵,这大喜的日子,让我们恭喜全体剧组人员!】   【本粽粉哭死在厕所,这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呜呜呜呜】   【太难了太难了,我们粽子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收获】   【谁说伤仲永!他的灵气一直都在!】   从冯琴那儿听到消息后,仲钦一直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   他小声重复了两遍冯琴的话,好像没反应过来那简短的几个字里蕴含着什么意思。   机械地挂掉电话后,他点进季舒远发来的那条链接,看到圈内著名影评人发布的微博。   #《未央》 电影节#、#《未央》 最佳影片提名#、#仲钦 最佳男演员提名#,这三条话题占据热搜前三位,每一条后面都跟着深红色的“爆”。   仲钦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随后转向车窗外发呆。   毛启瑞刷微博翻了翻评论,激动得满手是汗。   他看向仲钦,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心脏仿佛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堵得他说不出话。估计这会儿仲钦的情绪也不太平静,于是他犹豫片刻,没有出声打扰。   又过了一阵,手机震动起来,仲钦条件反射接通,听见熟悉的低沉嗓音。   季舒远语气里含着笑:“下班了?”   “嗯。”   “怎么不回我消息?”   仲钦张了张嘴:“我……”   “看见热搜了?”季舒远仿佛看透了他,轻笑道,“还没回神呢。”   “嗯。”   仲钦喉结滚动着,又“我”了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梁导说要包机带大家一块儿去参加电影节。”与他相比,季舒远可能是影帝拿得太多,情绪相当平静,“你那边时间能安排过来吗?”   仲钦迟钝地回想起冯琴先前的嘱咐,应声道:“琴姐说已经跟剧组商量好,会给我腾出几天时间,但没办法参加全程,只能参加颁奖典礼。”   季舒远遗憾道:“还以为能和你一起在开幕式上走个红毯。”   “闭幕式也有红毯。”仲钦说着叹了口气,“我看了下入围名单,这一届竞争很激烈,感觉……获奖希望不大。”   “别紧张,这个奖不行还有别的奖,这只是开始。”顿了顿,季舒远说,“即便这一部电影不行,咱们还能拍下一部,反正你还年轻,不是吗?”   “但是我戏龄二十多年了。”   季舒远笑了声:“小杠精。”   “那个……”仲钦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些评论,欲言又止,“你……”   “嗯?”   仲钦许久没说话。   季舒远猜测道:“担心我的情绪?”   “……嗯。”仲钦低声说,“我还以为……就算只提名一个,那个人也肯定是你……”   “为什么会这么以为?”季舒远理所当然道,“无论从角色设置上还是从你的表演上来说,这个提名你都当之无愧。”   “我……”   “我不在乎。”季舒远打断他,“同级别的奖我已经拿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拿不拿奖我并不在意。”   “……你好凡。”   “相较起来,我更在意你是否拿奖。”季舒远道,“如果说我的表演毫无瑕疵,那么你的表演就是让角色活了过来。我们卷卷演个戏能丢半条命,这都不让他拿奖,上天也太不公了,对不对?”   “……嗯。”仲钦有点想哭,“我应得的。”   季舒远肯定地说:“你应得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明天还有戏呢,不能一直这么激动,得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么敬业?”季舒远打趣道,“换别人不得激动个十天半个月?”   “唉,我也就说说,实际上哪能控制得住。”仲钦垮下肩,“估计今晚得失眠。”   “那怎么办?”季舒远问,“明天不是还要拍戏?”   “是啊……”仲钦将脑袋抵到车窗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帮你想想办法。”季舒远柔声说,“等你到酒店,我就能想出办法了。”   仲钦心道这能想出什么办法,但季舒远语气那么肯定,他莫名也跟着心安下来。   抵达酒店,毛启瑞居住的楼层和仲钦不一样,于是他先下电梯,说一会儿田杰来替班。   仲钦独自站在电梯里,盯着屏幕上红色的楼层数接连跳动,终于,电梯门随着“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铺满消音地毯的走廊上寂静无声,仲钦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面前,刷卡开门。   刚推开一条门缝,他手腕蓦地被人握住,没等反应,对方已经将他拽进屋内,哐当一声合上了门。   仲钦大惊:“谁?!”   “我。”刚刚才在电话里听过的声音笑道,“让你今晚不失眠的办法。”   仲钦还没适应房间内的昏暗:“你……”   “怎么样?”季舒远将他压在门板上,鼻尖划过他颈侧,“这办法可行吗?”   “……”仲钦眼睛发涩,“你怎么……”   “收到电影入围消息后就赶紧过来了。”季舒远揽着他的腰,手中安抚地顺着他的头发,“估计你今晚肯定睡不好。”   仲钦将脸埋在他温热的脖颈间,闷声问:“那你工作怎么办?”   “管它呢。”季舒远说,“什么事能比我们卷卷重要?”   仲钦抬头想瞪他:“你……”   “放心。”季舒远垂首抵着他额头,“这么点小事我还能处理不好?”   “……哦。”   季舒远按亮一盏灯,仔细地看了看他,手指从他眼帘上拂过去,颔首道:“不错,今天没哭。”   “……”仲钦咬牙,“我有那么娇气吗?!”   “哭就哭了,怎么能算娇气?”季舒远说,“这么大的喜事,我都想替你哭。”   “……”   仲钦感觉再听他说几句自己可能真得哭,一把推开他:“我去洗澡。”   “嗯?”季舒远抬眉,“什么意思?一见我就要去洗澡?”   “你想什么呢!”仲钦没好气地说,“我就是单纯洗个澡!”   “要帮忙吗?”   “滚!”   将身上收拾干净,仲钦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和季舒远一块儿窝在床上看群里的消息。   从入围名单出来之后,《未央》剧组群里的消息就没停过,这会儿梁成已经在计划飞机上给大伙儿准备什么酒。   “你应该要去参加全程的吧?”仲钦问。   季舒远漫不经心道:“你不能去,我也不想去了。”   “那怎么能行!”仲钦扭头,“两个主演都不去,开幕式让梁导一个人走红毯啊?”   “你也知道不行。”季舒远捏了捏他的脸,“多嘴问这一句。”   “你穿帅一点。”仲钦嘱咐道,“我会看直播的。”   “好。”季舒远说,“戴你送的那条项链。”   仲钦嘿嘿笑了两声:“那戒指戴吗?”   “戴。”   “可千万别!”仲钦连忙握住他的手指,“我开玩笑的。”   季舒远沉默地看着他。   仲钦与他对视片刻,摇头说:“真不能戴,否则下次我再不小心被拍到,咱们这就和当众出柜没差了。”   “好,不戴可以。”季舒远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季舒远抽掉他手中的平板放在一边,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咬了咬他的唇,低低道:“我查过了,颁奖典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是个良辰吉日。”   “……”   仲钦想到什么,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   “卷卷。”季舒远拉起与他交缠的手指,在他戴着戒指的那根指节上亲吻了一下,嗓音中仿佛含着无限缱绻,“我们领证,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3 14:19:18~2021-11-24 23: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祖囚人 20瓶;Kalyn 2瓶;大舅你骗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颁奖典礼   仲钦接下来小半个月都过得恍恍惚惚,每天只有拍戏的时候代入角色才能清明几分,一旦下戏,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感觉脑子好像泡在温水里一般沉浮不停。   现在回忆起来,季舒远当时拉着手问他要不要领证的场面仍然不太真切,恍若年久失真的老电影,被蒙上时光的滤镜后愈发温柔缠绵,但就是捉摸不住。   仲钦也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答应的,只记得那天晚上季舒远抱着他说了很久的话,内容记不清,唯独那一把低沉温润的独特嗓音犹在耳边。   要去领证的冲击甚至远远超过了“最佳男主演”的冲击,他后来大多数时候思考的问题不是万一得了奖要说什么获奖感言,而是领证那天穿什么衣服。   两个助理发现他偶尔出神时脸上会浮现出迷之微笑,起先还以为他又犯什么病了,后来知道他们领证的计划,助理也跟着精神恍惚了几天。   终于盼到电影节颁奖典礼前夕,仲钦拎着行李箱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整个剧组凡是来参加电影节的人都跑来为他接机。   “首先请大家欢迎咱们的男主角之一,仲钦小朋友,终于加入了我们‘未央’旅游团!”剧组包下的一辆巴士车上,梁成拿着麦克风,像个导游似的发表演讲,“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哈!”   车内响起嬉笑声和掌声。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希望没影响大家的旅游心情。”   仲钦扶着座椅靠背朝大家鞠了个躬,目光逡巡着,在倒数第二排靠窗边的位置找到了季舒远的身影。   那人正目光含笑地跟着众人鼓掌,视线和其他人一起汇聚在仲钦身上,藏着赤.裸的欲念。   仲钦喉结一滚,垂眸避开他直勾勾的眼神。   “明天就要揭晓结果了,但实际上咱们能从几千部影片中脱颖而出,还能入围主竞赛单元,就已经是胜利,所以不管明天结果怎么样,今天咱们都有必要提前嗨一把,如果明天侥幸得奖,咱们就再嗨一把!”梁成说,“本来是打算开幕式那天聚餐,可惜小仲行程排不开,所以就推迟到今天。作为惩罚,今天小仲没有选择权哈,全程只能跟着大家的意见走,大家说吃啥你就吃啥,大家说去哪儿玩你就得去哪儿玩——小仲,你有意见没有?”   “完全没有意见。”仲钦双手合十地笑道,“只是要恳请大家手下留情,陪吃陪玩都行,喝酒还是适量就好,否则万一明天得了奖,我上台连奖杯都捧不住了。”   众人哄笑起来,七嘴八舌道:   “明天你肯定得奖!”   “未来影帝就是你!”   “得了奖请吃饭哈!到时候给你敬酒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闹了一阵,车子开到目的地,仲钦假装收拾东西,留在座位上等到最后才起身。   正巧后排的季舒远经过他身旁,他顺势跟在对方身后,悄悄地勾了下季舒远的手指。   一伙人吃完饭又去唱歌,虽然没怎么喝酒,但还是闹到大半夜才回酒店。   住宿安排是剧组统一订房,仲钦来得晚,事先没有给他留房间,这会儿临时定,肯定没办法和团队住在同一块儿区域了。   仲钦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拦住想要往前台走的梁成:“导演,您先上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行!我说过这次所有开销都由剧组来承担!”梁成摆手,“你一边儿去!”   仲钦瞥了眼季舒远,不太情愿地松手:“……好吧。”   其他人都已经各自上楼回房,此时这里只有负责剧组财务的一个工作人员小朱、梁成、仲钦和两个助理,以及季舒远。   小朱去前台开房,剩下几个人坐在旁边沙发上休息,梁成奇怪地扫视着唯一的无关人员:“你还在这儿干吗?”   季舒远满脸坦然:“有点事和仲钦说。”   梁成正想问他俩有什么事,小朱忽然跑了过来:“导演,前台说房间基本都满了,只剩下一个小标间。”   “啊?”梁成皱眉,“真是……怎么没人想着提前预订好呢?”   “早上走的时候特地问过,当时前台说房间还多,所以我们就想等仲钦老师来了再看他喜欢哪个房型,没想到下午突然又进了一个剧组,把房间占满了……”小朱愧疚地看向仲钦,“不好意思啊仲钦老师,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没关系没关系。”这情况正中下怀,仲钦面带微笑道,“那就麻烦小朱先把标间定下来让我助理住进去吧,至于我……”   他扭头看向季舒远,笑眯眯地说:“不知道季老师那儿方不方便收留我两天?”   “嗯。”季舒远勾着唇,“很方便。”   梁成打量两人神态,突然想起这俩在剧组的时候好像就有点不清不楚的。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们居然还好着?崔总这绿帽戴得够牢的啊……   “行吧。”   梁成并不打算替崔总“捉.奸”,这种狗血八卦还是安静吃瓜比较有趣,贸然插手容易惹上一身腥。   “那就委屈咱们两个男主角将就两晚了哈。”梁成朝小朱点头,“你去定吧。”   吩咐完,梁成打了个招呼径直离开。   仲钦和两个助理交代了一下明天的安排,也跟着季舒远先行上楼。   进入电梯时他就有点忍不住想牵季舒远的手,只是顾忌着电梯里的监控没敢行动。   “明天走红毯,礼服准备好了么?”季舒远蓦然出声。   “嗯。”   “什么颜色?”季舒远说,“说不定咱们能穿个情侣款。”   “全剧组一起,又不是我俩单独走。”仲钦摇头,“是不是情侣款都没差。”   “也是。”季舒远遗憾道,“可惜不能戴戒指。”   “……忍忍吧。”电梯门打开,仲钦擦着他的肩膀出去,声音轻烟一般飘过来,“后天就能领证了。”   季舒远喉间一紧。   终于进屋,仲钦把行李箱放好,正准备换鞋,猝不及防被人扯进怀里。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跟我爸妈打个视频电话,嗯?”季舒远侧脸轻轻摩挲着他鬓角,“领证的事情我提前跟他们说过了,他们挺高兴的,你也跟他们打个招呼,行吗?”   “好,应该的。”顿了顿,仲钦迟疑地说,“但是……我妈那边……”   “这个问题之前讨论过了。”季舒远打断他,“我不在意。”   “……嗯。”   仲钦抱住他,微微踮起脚,将下巴放在他肩上,小声唤道:“哥哥。”   “怎么?”   “你……”仲钦舔了下唇,低低地问,“你想要一个婚礼吗?”   “想。”季舒远说,“但这只是锦上添花,有更好,没有也不妨碍什么。”   仲钦沉默地在他肩窝里蹭了蹭。   “别多想。”季舒远按摩似的揉捏他后颈,“以后日子还长,任何事情都会得到解决,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嗯。”   “这次领证是有点赶了,本来打算好好求个婚,没想到事儿赶上了……”季舒远笑了笑,“先委屈你一下,等你拍完戏,我给你补个正式的求婚。”   “不用。”仲钦呢喃着说,“这样就很好,我已经很高兴了。”   “那怎么能够。”   季舒远掐着腰将人抱了起来,仲钦顺势用腿盘住他。   “这就够了啊。”仲钦叹气,“不然你还想怎样?上天给我摘星星去啊?”   “摘星星是做不到。”季舒远微微抬首咬住他的唇,笑道,“摘心倒是可以,挖出来给你看看?”   “……神经病啊?”仲钦揪住他的头发,“谁要看你的心,变态。”   “不看算了,你知道就行。”季舒远说,“你知道这世上有个人爱你胜过一切,就行。”   仲钦喉间有点儿哽:“我、我知道。”   “所以不用在意别人。”季舒远温声说,“我有信心,我这一份爱能抵过别人许多份。父母也好,亲人也好,朋友也好,有就有,没有就算了,多大点事?有我还不够吗?”   “够。”仲钦肯定地说,“很够。”   “多好。”季舒远轻笑,“没人跟我抢。”   仲钦紧紧搂着他,闭上眼睛,恍惚又回到季舒远问他愿不愿意领证的那天晚上,一颗心好像被什么暖呼呼的东西裹着,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波浪起起落落,不太真实、不太.安稳,美好得像个幻梦。   这天晚上季舒远没折腾他,第二天,两人早早地起床洗漱,随后让化妆师过来做造型。   下午,《未央》剧组几位主创人员踏上闭幕式红毯,周围闪光灯喀嚓声不断,仲钦与季舒远并肩,在引领员指引下不急不缓地进入会场。   此时国内也正在直播。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啊啊啊两位好帅!】   【你俩怎么穿黑白西装!小情侣商量好的吗!】   【技术员那个项链!开幕式的时候也戴着!】   【笑死了,未央几个人都走得好快,看看旁边!你们都不摆个pose的吗!】   【哈哈哈哈未央主创:快点的,搞完下班】   【2333你们这样让媒体怎么写稿啊?配图是几道残影吗SOS】   【一起下来的那个外国女明星还在展示她的裙子,你们已经进入会场了666】   【呜呜呜镜头别转啊!再让我看看帅气小粽啊啊啊!】   【唉,没了,就这么十来秒镜头,姐妹们几个小时后颁奖典礼见】   红毯环节结束后,闭幕式暨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首先公布其他单元的获奖作品,最后才来到主竞赛单元。   随着奖项结果一个一个地公布出来,弹幕上已经开始紧张。   仲钦刚入会场的时候紧张得手心出汗,公布其他单元奖项的时候他也心跳个不停,可是到了现在距离最佳演员奖项越来越近,他却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主持人说的语言不是英语,他听不懂,只能听季舒远在旁边小声给他翻译:“现在公布最佳女演员了。”   仲钦点点头。   几分钟后,颁奖嘉宾终于卖够了关子,影后尘埃落定,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演员走上去发表感言。   “下一个奖就是最佳男演员了。”季舒远微微侧身,嘴唇几乎挨到他的耳朵,“紧张吗,宝贝儿?”   “还好。”仲钦深吸一口气,“只要期望不高,就不会紧张。”   季舒远指尖动了动,想握住他的手,但此刻两人这边是焦点之一,很容易被镜头扫到,于是他只说:“不论结果如何,你已经非常优秀了。”   “嗯。”仲钦继续点头,“我知道。”   大屏幕上播放着入围影片的片段,仲钦聚精会神地看完,听见颁奖嘉宾又开始拉长声音卖关子,头皮难以控制地有点发麻。   会场内鸦雀无声。   仲钦看见颁奖嘉宾低头念着卡片上的名字:“Sa??sāra——”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把颁奖典礼写完,搞不完了orz,明天继续   -   感谢在2021-11-24 23:54:43~2021-11-25 19:2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舅你骗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我的挚友。   《未央》的英文翻译是Samsara,主持人的发音听着有点像,但仲钦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没等他理出头绪,身旁季舒远已经站起了身。   随后他听见主持人说:“Zhong Qin!”   “啊——”梁成怪叫了一声跳起来鼓掌,激动得满脸通红。   仲钦整个人瘫坐在原地,脑子和表情都是一片空白。   “是你。”季舒远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起来,继而紧紧拥入怀中。   仲钦听见他的声音似乎在微微颤抖:“是你,卷卷,你是影帝。”   【啊啊啊啊!!!影帝!影帝!】   【卧槽卧槽我哭了!】   【啊啊啊天啊天啊卧槽卧槽!!】   现场的欢呼和直播弹幕一样热闹,但那些祝贺鼓掌的声音好像都被海水裹住了,变得不太分明。   仲钦感觉季舒远很轻地在他后腰上托了一把:“去吧。”   《未央》的几个主创纷纷上前来和他拥抱,催促他上台领奖。   仲钦茫然地回首,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季舒远。   “去。”季舒远鼓励地朝他比口型,“去拿你的东西。”   迟疑好几秒,仲钦才缓缓地、机械性地往舞台上走。   【呜呜呜感觉粽子快哭了】   【啊粽子刚刚看技术员的那个眼神!我称之为依恋不过分吧?!】   【啊啊啊啊圆粽szd!!!】   【最欣喜与最迷茫的时候都下意识去寻找你,啊,他好爱他!】   【见证爱情啊啊啊!】   仲钦在持续不断的掌声中走上舞台,几乎呆滞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又呆滞地微微鞠躬道谢,呆滞地被主持人引到舞台中央,呆滞地接过话筒。   会场内逐渐安静下来,仲钦拿起话筒,先用英语做了一句自我介绍,随后陷入沉默。   他提前准备过全英文的获奖感言,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真到此时,却一句也想不起来。别说英文,就算用汉语他也想不起要说什么,脑子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他目光散而乱地扫过观众席,发现底下坐着的人数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多得令他有些恐惧。   于是他更加惊慌地在人群中迅速搜寻,终于找到了季舒远的身影。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然可以从那人脸上分辨出温和的神情。   仲钦瞬间觉得心里定下来不少,紧了紧话筒,开口重新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来自华国的演员仲钦。”   反正这里不是英语主场,别的语言他也不会,干脆放任自己随心所欲一些,直接用汉语道:“感谢各位评委对我的认可,能与这么多优秀的演员一起被提名是我的荣幸,最后能拿到这个奖杯,确实让我非常意外,到现在心情也还没能平复……”   他说了一堆感谢的话,从导演到幕后工作人员都没漏掉,最后才道:“另外,我要特别感谢我的……我的挚友。一直以来,他都毫不迟疑地鼓励我、支持我,在我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吝夸赞。感谢他,给了我一直坚持的勇气……”   仲钦张了张嘴,万千言语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化为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弹幕纷纷猜测这个“挚友”是指谁,恨不得扒开仲钦的嘴让他多说两句。   但仲钦已经抱着奖杯下台,回到季舒远旁边的座位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借着拿奖杯观摩的动作,季舒远轻轻握了下他的手,低笑道:“不谢。”   仲钦扭头瞅他。   “作为爱人,鼓励与支持是我该做的。”季舒远轻声说,“所以不用谢,我的挚友。”   仲钦耳朵有点红,赶紧将奖杯放在他腿上:“别说了。”   由于《未央》已经出了个影帝,所以大家对后面的“最佳影片”奖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在这种国际电影节上同时拿到两个大奖的概率实在太低。   奖项还没公布结果,梁成已经揣好手机准备走人,同时和旁边的人商量着要怎么宰仲钦一顿。   就在这时,颁奖嘉宾再次念出了那个拗口的单词“Sa?sāra”。   梁成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舞台。   大荧幕上放着《未央》的节选片段。   国内各个转播平台上的弹幕已经爆了,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清人脸。   仲钦感觉自己手抖得比先前领奖时还要厉害,颤着声音问:“咱们这是……拿奖了吗?”   连季舒远都没回过神来:“……嗯……”   【上一次国内拿到这个奖是十年前!啊啊啊啊!激动死我了!】   【恭喜梁导!你值得!】   【梁导身价暴涨哈哈哈!】   【我说现在梁成是国内最牛皮的导演之一没人反对吧?】   【恭喜未央全体!你们值得!】   梁成上台的时候比仲钦还不争气,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他发表感言时狠狠地阴阳了一把之前那些折辱他的老总,然而说着说着愈发委屈,声音里都带着哽咽。最后从台上下来时他简直有些狼狈,但现场没有任何人笑话他,弹幕也没有嘲讽的言论,倒是有跟着一块儿哭的。   本来拿到一个影帝已经非常意外,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剧组所有人都兴奋不已,晚上闹了个通宵。   仲钦和梁成被灌得最厉害,凌晨时季舒远把他抱回酒店,他已经没有半点神志。   为免醒来后难受,季舒远强迫性地给他喂了一杯蜂蜜水,随后把他摁在洗手间吐了一通,随后放在浴缸里清理干净,这才抱着人上床睡觉。   仲钦喝了酒后身上有点发热,又软绵绵的,抱着很舒服。   季舒远这会儿倒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就是觉得他看着可爱,忍不住将人压在身下不停啄吻。   仲钦从来没有醉得这样厉害,做什么都是无意识的动作。   感觉到有人在亲吻自己,他抬起手揽住对方的脖子,撅起嘴就要往上凑。   季舒远重重舔了一下他的唇,低笑着问:“知道我是谁吗就来献吻?”   仲钦迷迷糊糊的,发不出声音,只是不停蹭他的脸。   “好了,乖,别动。”季舒远按住他,无奈道,“小混蛋,蹭起火又不给灭。”   待到仲钦安静入睡,季舒远起身去冲了个冷水澡,回来伸手捞人,那人却被他身上的凉意刺得往后缩。   季舒远哼笑,强硬地把人禁锢在怀里。   仲钦挣扎了一会儿便停下来,讨好地探出舌尖舔.舐。   那地方正好在喉结处,季舒远被撩得嘶了一声,捏住他下巴,目光沉沉地扫了他一眼,垂首凶狠地侵入他唇间。   第二天一觉睡到下午,仲钦头晕脑胀地醒过来,感觉自己舌尖火烧火辣的疼。   他抬手捶了下脑袋,呲牙咧嘴地嘀咕:“昨晚上吃什么了……”   他一动,季舒远立刻也醒了。   听见他的话,季舒远冷笑:“断片了?”   仲钦怔住:“……好、好像是。”   季舒远拧眉:“下次再喝这么多……”   “那我也没办法嘛!”仲钦耍赖,“又不是我想喝的,别人灌我我能怎么办啊?”   “我说帮你喝你怎么不让?”   “你要是也醉了谁来照顾我啊?”仲钦抱住他,“好哥哥,不要计较这个了,咱们今天还得去领证呢。”   “领什么证?”季舒远乜他,“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仲钦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愕然道:“怎么都四点半了?!”   “再睡一会儿今天都过去了。”季舒远把他的手机扔到一边,“这边下午五点就要下班,你就是长翅膀飞过去也来不及。”   “那……”仲钦抿唇,可怜巴巴地问,“那怎么办啊?”   季舒远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发问:“剧组那边给你放几天假?”   “三天。”仲钦说,“最迟明天晚上要上飞机。”   “那就明天上午去吧。”   “可是……”仲钦愧疚道,“这样就错过良辰吉日了……”   “没关系。”季舒远说,“明天日子也不错,我看过了,宜领证。”   “真的?”仲钦有些怀疑,“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我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季舒远拉着他坐起来,“行了,洗漱一下,出去吃饭。”   “哦。”   仲钦借着力道起身,被子滑下去,他震惊地捂住下面:“我、我怎么什么都没穿?!”   “你说呢?”季舒远淡淡道,“昨天实在太累了,伺候你洗完澡我已经筋疲力尽,懒得再去翻你的行李箱。”   说着瞥他一眼:“捂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跟我还害羞?”   仲钦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   “没弄你。”季舒远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不用猜就知道他怀疑什么,“我禽兽吗?你都醉成一滩烂泥了,我哪儿还有兴致?”   “那……”仲钦吐出舌尖,含糊地问,“这是我昨晚上吃鱼被鱼刺扎的吗?”   季舒远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放屁!”仲钦捶他,“昨晚根本没吃鱼!”   季舒远:“这你倒记得清楚。”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仲钦骂道,“季舒远你禽兽!我都醉成那样了你还搞!”   “说了没弄。”季舒远不耐烦地将人拎到洗漱间,对着镜子说,“再闹就给你掰开看看。”   “……”   仲钦不吱声了。   见他不再乱说话,季舒远又把他抱去沙发,一边在行李箱里给他找衣服,一边说:“弄没弄你自己没感觉?”   仲钦低低道:“我以为我被酒精麻痹了……”   “酒精没麻痹你后面,倒是把你脑子麻痹得不轻。”季舒远提着一套衣服过来扔在他身上,居高临下道,“喝醉了酒什么也不顾,见人就扑上去又亲又啃,你浪里白条转世?”   仲钦愣住:“……真的?”   季舒远没说话。   仲钦有点着急:“你说真的吗?我真的见着人就扑上去亲?”   自小在酒桌上摸爬滚打,他其实酒量不差,以前从来没喝断片过,昨晚确实是情绪上头,一时没控制住。   但要真是季舒远说的这个情况,他可再也不敢碰酒了……   “假的。”季舒远拿着衣服往他脑袋上套,“你当我是死的?我会让你去扑别人?”   “……哦。”仲钦松了口气,“幸好。”   “这次是有我在。”季舒远想到他昨晚闭着眼睛就凑上来索吻的场面,气得脑仁疼,语气加重了几分,“下次再敢这么喝酒,我打断你的腿。”   “不会,绝对不会。”仲钦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见季舒远神色缓和下来,他连忙笑嘻嘻地往人身上蹭:“好哥哥,别生气,我给你赔罪,今天……”   话没说完,他落在卧室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可能是琴姐或者崔总。”仲钦利落地穿好裤子,光着脚就要往地上踩,“我去看看。”   季舒远没好气地抱起他往卧室走:“他俩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么,这会儿又要说什么?”   “可能是有工作吧。”仲钦嘿嘿笑道,“毕竟我是新晋影帝了嘛!”   季舒远把他放在床上,捏了下他的脸。   仲钦爬去床头找到手机,扫了眼屏幕,发出疑惑的一声:“咦?”   “怎么?”   “是个陌生号码。”   “广告推销?”   “看着不像。”仲钦摇头,“我有两个号,这个私人号保护得很好,一般不会接到推销的。”   季舒远拧起眉:“别管他。”   “可能是哪个圈内朋友换号了,我还是接一下。”   仲钦盘腿坐好,按下绿色的接通键,又按下免提,应道:“喂?”   对面安静两秒,传出带着几分砂砾质感的中年男音:“喂……仲钦?”   这个声音非常陌生,仲钦怔了怔,没立即回答,反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谭致远。”对面说,“你的亲生父亲。”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5 19:28:37~2021-11-26 15:5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鳄梨avocado 8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你就让我在爱人面前保留一点体面,好吗?”   听见“父亲”两个字,仲钦瞬间从头凉到脚,除了手臂难以控制地微微发着抖,他整个人像雕塑般僵硬,连眼睛都忘了眨。   “小钦……”谭致远恶咒似的声音仍在继续,“我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   季舒远夺过手机挂掉了电话:“卷卷……”   话没说完,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仲钦下意识浑身一抖。   季舒远连忙抱住他,看了眼屏幕,安抚地说:“不是他,别怕——是崔正谦。”   仲钦喉结滚了滚,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接。”   季舒远按了免提,崔正谦焦急的声音传出来:“仲钦!小宝贝儿!你没事吧?!刚刚是你爸给你打电话?!操!那老东西说什么了?!”   “……”   季舒远微微皱眉,对崔总叫仲钦“宝贝”有些不满。   仲钦被崔正谦的吼声叫回了神,稍微镇定下来,尽量平静地问:“怎么回事?”   “是公司的员工一时大意。”崔正谦重重喘了口气,“那老家伙找到公司来,赖在前台不走,正好被小林撞见,问了下情况,一听这是你亲生父亲,就把你电话号码给出去了。小林你知道的,实习那会儿她跟着冯琴办事,负责你的宣传,所以知道你手机号。这丫头也是实心眼儿,看见老头泪眼汪汪的就觉得可怜……我已经罚她了。”   顿了顿,崔正谦道:“那老东西手里有一张和你们娘俩的合照当证据,长得也确实和你有点像,小丫头没那么多心眼儿……后来她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不严谨,赶紧跑来跟我说了,哪知道还是迟一步……你刚刚是不是接到他电话了?”   “接到了,不过我没理他。”仲钦淡淡道,“你不用惩罚小林,这事儿不能怪她,毕竟别人也不知道我家这些烂事。”   “没把她开了还是看在她及时认错的份儿上!”崔正谦怒道,“公司里这么多艺人,员工要个个都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我不如申请破产算了!”   听见他这么气急败坏的,仲钦心情反而好了一些:“没事,我又没受什么伤害,你急什么。”   “我急!我怎么不急!”崔正谦震声道,“刚刚冯琴过来了,那个老东西……算了!让冯琴跟你说!”   手机那边传来几道杂音,随后响起冯琴的声音:“是这样,昨天上午,仲芳菲女士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问她有什么事,她支支吾吾半天,说家丑不外扬,然后就挂掉了电话。我当时正忙,没想太多,因为自从你拿到提名以后她一直都很激动,隔两天就要打一次电话过来,所以我确实有些疏忽……然后今天早上她来了一次电话,也没说什么,直到刚刚她突然又打电话过来,才跟我说,你父……咳,那个人可能会去找你。”   “意思是——”仲钦紧紧拧眉,“那个人很可能昨天就去找过她了。”   “嗯,我猜也是这样。”犹豫片刻,冯琴说,“我过来找崔总就是想和他一块儿去看看你母亲,电话里听着……她情绪好像不太正常,说话颠三倒四的,我怕出事。”   “去看看吧。”仲钦嘲讽地勾了下唇,又很快恢复麻木,垂着眼睛低低地说,“最好带个医生过去,如果她要闹自杀,就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冯琴愣了下:“这……”   “开个玩笑。”仲钦面无表情地说,“闹是肯定要闹的,越是有人关注她就越要闹。你们……你们可能招架不住,我买最近一班机票回来吧。你们去瞧瞧她死没死,如果没事,就赶紧走。”   崔正谦不赞成地插话:“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不是更得守着?万一真出了事怎么办?”   仲钦笑了声:“那不是挺好?”   崔正谦:“你……”   “好了好了。”冯琴生怕这俩人又吵起来,斡旋道,“我们明白了,一切等你回来再说吧。”   顿了顿,她试探地问:“就你自己回来?”   没等仲钦回答,季舒远开口道:“我会和他一起。”   “好。”冯琴松了口气似的,“那就麻烦季老师多多照顾小钦了。”   季舒远:“分内之事。”   “……季老师的占有欲真够强的,”崔正谦忍不住吐槽,“这也要怼一句。”   “呃……”冯琴可能已经习惯了打圆场,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仲钦立即开始收拾东西。   季舒远抬手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到底没有提醒他第二天领证的约定。   两人带着助理坐凌晨的飞机回国,仲钦面上没怎么表现,落地后却一秒没歇,上车就说要去找仲芳菲。   这会儿是早上九点,赶了十多个小时的路,众人没来得及倒时差,飞机上睡着也不太舒服,几个助理都有点无精打采。   季舒远让司机先把助理们送回去,随后才往仲芳菲那儿赶。路上他给冯琴打了个电话,对面磕磕巴巴半晌,说谭致远又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带了个十几岁的女孩儿。   仲钦一听就觉得头疼:“管他带了谁,让他滚。”   “本来是想把他们撵出去的,但是……”冯琴不知躲在哪里,压低声音说,“谭致远好像得了什么病,我们推他的时候他差点急晕过去,那小姑娘一直哭,我们实在没办法……”   仲钦不耐烦道:“打120不会吗?”   “本来崔总想打,我拦住了。”冯琴叹气道,“我是想,就算今天把他弄出去,明天他指不定又要来,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尤其是你身份特殊,万一他出去说点什么,咱们不好处理。不如一次性说开,把他的要求满足了,也省得以后麻烦。”   “还能要什么?”仲钦嗤笑,“我前脚得了奖,后脚他就找上门,除了钱还能为什么?”   “我觉得不像。”冯琴迟疑道,“小姑娘叫他爸爸,我看父女俩身上穿着都挺好,应该不是缺钱。”   “他怎么说?”   “他就说想见见你。”   “……知道了。”仲钦捏了捏额角,“等我回来吧。”   挂掉电话,季舒远把人搂进怀里。   仲钦疲惫地将脸埋在他颈间,犹豫再三,说道:“一会儿过去,你就留在车上吧,别掺和这些破事儿了。”   季舒远声音很沉:“我陪你一起。”   “……我不想让你面对这些事情……”仲钦难堪地说,“你就让我在爱人面前保留一点体面,好吗?”   “你知道我不在意你的家庭。”   “可是我在意。”仲钦揪紧他的衣服,哀求道,“你答应我。”   沉默良久,季舒远摸了摸他的头,应道:“好。那我就在门外等着,有任何事情,你随时找我。”   仲芳菲住在郊区一处带花园的小别墅里,两人下车后让司机先走,仲钦过去敲门,季舒远则站在院子里等。   没多久,冯琴过来开门,隐晦地和仲钦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客厅。”   仲钦回头朝季舒远轻轻颔首,随后推门进屋。   客厅内,崔正谦正低声和仲芳菲说话,估计是在安抚她。   沙发另一头坐着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男人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额头凝着汗珠,胸口起起伏伏的,看起来似乎连呼吸都困难。   女孩儿脸上还挂着泪,跪坐在旁边不停地抚着男人的脊背替他顺气。   仲钦止住脚步。   对他而言,这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自有记忆以来,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更不知道他后来是否重新组建过家庭,又是否有其他子女。   崔正谦说小林看过他拿着全家照,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反正印象中他不可能跟这个人合照过。   听见动静,屋里四个人瞬间纷纷将视线挪过来。   仲芳菲立刻起身,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看见仲钦就要哭:“儿子回来了……”   谭致远也挣扎着要站,旁边小姑娘欲言又止,最终却没说什么,沉默地把父亲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儿……”谭致远吐出一个字,又好像觉得羞愧似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用惴惴不安的表情看着仲钦。   不知怎的,仲钦觉得这幅场景分外好笑,便真的笑了出来。   “怎么,”他嘲讽地说,“地球要毁灭了,我是救世主吗?”   “你!”仲芳菲气得捂胸口,哭也忘了,愤愤地骂,“不孝子!生你不如生个叉烧!”   没等仲钦回嘴,谭致远扭头怼道:“你有资格骂他?!”   仲芳菲顿时火了,冲上去想揍人,被崔正谦拽住,只好口头发泄:“我没资格你有资格?!老娘再不济也把儿子拉扯大了!狗日的谭致远!轮得到你在这儿跟老娘乱吠?!”   “粗俗婆娘!”谭致远喘息不平地吼,“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也好意思说把儿子拉扯大了,你怎么不说是儿子把你养大了?!”   “哟,”仲钦慢吞吞地插话,“听着您好像挺会养儿子?”   “……”   谭致远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埋着头不敢看仲钦的眼睛。   旁边小姑娘像是没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哥……”   “闭嘴!”   仲钦此时最不能听她的声音,下意识吼完,也没看她,只朝谭致远冷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好意思来指责仲芳菲?”   听见他这么不大不小地叫自己全名,仲芳菲张口想骂几句,转念又觉得他好像是在为自己说话,于是憋屈地忍了这口气。   屋内顿时陷入沉默,仲钦瞥见那父女俩就心烦,正打算先把人轰出去再说,那小姑娘又开口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6 15:50:42~2021-11-27 20:3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寻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哥哥……”小姑娘怯生生地唤了一句,生怕仲钦又叫她闭嘴,语速飞快地说,“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爸爸生病了,他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说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医生说他活不了多久了,你能不能行行好……”   “关我屁事。”仲钦冷漠地打断她,指着门的方向道,“三十秒内滚出去。”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他,嘴巴还微微张着,像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绝情。   仲钦烦躁地薅了把头发。   即便他恨谭致远入骨,顺带着情感上非常不喜欢这个小姑娘,但理智上知道父母再混账也不该由无辜的小孩儿来买单。   他想起自己像这小姑娘一样大的时候,已经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见识过许多龌龊事。   一方面,他由心感到不公。同一个人的子女,凭什么她就能这么干干净净无忧无虑地长大,而他就活该像条狗一样四处摇尾乞怜?   可另一方面,他又想,自己已经亲身体会过大人这些龌龊事有多么折磨人,何必再要另一个小朋友也卷进来呢?   良久,仲钦深吸一口气,对冯琴道:“琴姐,麻烦你把小姑娘带出去玩会儿,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想买什么买什么。”   “行。”   冯琴过去拽住小姑娘的胳膊,女孩儿惊慌道:“不……我不……我是过来陪爸爸的!”   “闭嘴!”仲钦沉声吼道,“再闹我连他一块儿扔出去!”   小姑娘犹豫地看了看谭致远,后者朝她轻轻点头。   “那……”她不再挣扎,妥协道,“我要在外面等。”   仲钦摆手:“随便。”   屋内只剩下四个人,仲钦本想让崔正谦也出去,转念想到自己一个人可能摁不住仲芳菲,便没开口。   他缓缓走到沙发旁,坐在谭致远与仲芳菲中间的位置,讽刺道:“二位不愧是曾经的夫妻,手段都一样令人恶心,生个小孩儿就是为了给你们当工具的,是吧?”   “不是……”谭致远难堪地说,“琪琪是怕我出意外,非要跟着……我本来没想带她来,抱歉。”   “哟,是吗,我以为您故意带她来刺激我呢。”仲钦微笑,“真想不到,一个抛妻弃子的懦夫,竟然也可以当别人的好爸爸。”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谭致远埋着头,一副忏悔的模样,“可我没办法……债主每天都找上门,在家里又砸又骂,你妈那会儿还怀着孕……我就想,要是我走远一点,那些人就不会再去打扰你们……”   “如果我今年五岁,你说这些话,我或许会痛哭流涕叫你两声。”仲钦漠然地看向他,“但我如今二十多岁,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也就骗骗门外的小姑娘吧。”   见仲钦如此决绝,仲芳菲痛快地笑了几声,哼道:“老杂种,说得好听,你要是真那么有良心,就应该让我们娘俩离开,你自己守着那破屋子等你的债主。呵,结果你屁股一拍跑得没影,那些债主连你人都找不到,只知道来找我!你还记得我那时候怀着孕?!你他妈也好意思提我那时候还怀着孕?!”   “狗日的谭致远,你得癌症那是恶人有恶报!还时日不多,哈!我看你现在就该死!”仲芳菲越说越来气,“老娘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也省得再活在世上折磨儿子!”   “哎哎!”崔正谦连忙摁住她,低声劝道,“这不值当,何苦为了一个要死的老鬼搭上自己?”   仲钦淡淡瞥她一眼,没说话。   “我、我当时是太慌了,实在没想那么多……”谭致远揪着自己头发,“我本想出去挣钱……我想快点把钱还上,没想到赚钱那么难,我在外面抽不开身……”   “你放屁!”仲芳菲挣扎着要起身,“老娘当年就被你骗过一次,这么多年你也没想出别的借口,看来你是真王八!狗杂种!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   “什么意思?”过滤掉仲芳菲那些骂人的话,仲钦抓住了关键点,皱眉问,“什么叫他骗过你一次?”   仲芳菲被崔正谦死死拽着,缓了半晌,才解释道:“你七岁那年,他回来过一次,把之前欠的债还了一部分。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说他跑出去是为了赚钱,说他从没想过不要我们……我也是傻,竟然就真的信了……”   顿了顿,仲芳菲道:“你可能已经不记得,当时他回来陪了我们一周,还带你出去玩过。我让你叫爸爸,你以为我是要给你找后爸,死活不肯叫。呸!还好没叫!过完那一周,这死杂种又跑没影儿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都已经入赘给人家,已经有老婆了!狗东西!结了婚还跑来跟前妻不清不楚,我要是你老婆我非打死你不可!”   听到这儿,仲钦恍然大悟,原来照片是这时候拍的。   他看了眼大门方向,心道还好提前把那小姑娘送出去了,否则不知道她听见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后来他私底下又找过我几次,我都没理他。”仲芳菲说,“哪知道他竟然这么不要脸!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敢找到你公司去!”   “儿子,”仲芳菲倾身过来想拉仲钦,“这些糟心事我都没告诉你……”   仲钦撇开她的手,平静地说:“你不是为了我。”   仲芳菲一怔:“我……”   “你只是担心他抢走你的儿子,让你老无所依。”仲钦说,“你有多自私,我再清楚不过——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养老送终,没有谁能磨灭你确实养过我的事实。”   言罢,仲钦转向谭致远:“至于你,从始至终对我而言都只是个陌生人。我不恨你,因为我压根儿不在乎。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大街上遇到,我连余光也不会给你。你要不要死,什么时候死,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微笑着咬牙,一字一顿地问:“听明白了吗,大爷?”   谭致远握紧拳,沉默许久,缓缓地说:“我本来……也没有奢望什么,只是前几天看到你得奖,我真的为你自豪……我没有别的想法,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只是临终之前,想亲口跟你说一句恭喜。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也不敢跟你说补偿,只是人到将死,始终、始终有点遗憾,想着,但凡你愿意接受,我一定会尽全力补偿你……”   停顿两秒,谭致远说:“这么多年,我看你当明星……我是真的很高兴,也没有来找你,生怕、生怕打扰你。”   仲钦讥讽地笑了声:“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我是真心想祝福你。你对长辈说话,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谭致远叹了口气,“之前有几年生意不景气,我成天到处求人,明明知道你是个明星,不也没来找过你?否则要让别人知道,你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管,你还能当得了这个明星?”   “你这是在威胁我?”仲钦笑得愈发灿烂,“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我没那个意思。”谭致远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你麻烦,你不必这么防着我。”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仲钦转瞬收敛所有表情,站起身道,“我什么时候防着你?我只是在单纯地,驱逐一个闯进我家的陌生人。刚刚跟你说那么多,是我看在门外小姑娘无辜的份上对你好言相劝,谁知道你这么贱,非要人骂你?”   谭致远颤巍巍地撑着沙发靠背,也想站起来:“你……”   “你知道我拿了那个奖意味着什么吗?”仲钦打断他,“意味着我在这一行已经做到圆满,随时可以抽身。今天我把你轰出去,你对外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看我在乎吗?我告诉你,老子早就不想干了,用得着你在这儿威胁?!”   说完,他直接拎着谭致远的领子将人往外拖。   领口勒住喉咙,谭致远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嗬嗬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崔正谦和仲芳菲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仲钦已经打开了门。   琪琪原本安安静静坐在外边石凳上,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看见谭致远被那样拎着,立即跑过来扒仲钦的手,急得满眼通红:“哥哥放手……哥哥,爸爸生病了,你不能这样……”   仲钦把人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说:“带他滚,下次再来,我要他的命。”   “哥哥……”琪琪半跪在地上想把谭致远扶起来,但她力气小扶不动,干脆两只腿都跪下去,扯着仲钦的裤腿求道,“哥哥,你原谅他吧……他都要死了……”   “乖,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带他走。”仲钦温柔地摸了摸琪琪的头,语气却十分渗人,“否则他今天就会死。”   没人见过仲钦这样。   仲芳菲先前也说过今天就要和谭致远同归于尽,但那句话远不如他现在这般骇人。   崔正谦跟在后面出门,正好听到这句话,吓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连忙朝冯琴使眼色:“快把人送走!”   冯琴哪会不知道这会儿应该立刻把人送走,可是谭致远再虚弱也是个高大的男人,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和琪琪一块儿把谭致远扶起来。   崔正谦看了眼发呆的仲芳菲,正打算出去帮把手,季舒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声不吭地将谭致远拎了起来,和先前仲钦拎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琪琪张口想说话,被季舒远凉凉看了一眼,吓得忘了发声。   冯琴把车开出来,季舒远拉开后座车门将谭致远扔进去,微微俯身道:“但凡你还有点良心,不想让自己儿子成为杀人犯,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车内,谭致远捂着胸口,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估计根本听不见季舒远说了什么,只有琪琪惊恐地看着他。   季舒远迎上小姑娘的目光,犹豫片刻,语气毫无起伏地说:“仲钦不会原谅他,也不想当你的哥哥。回去告诉你家人,既然以前没有瓜葛,以后也不要纠缠。虽说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但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找死,对不对?”   琪琪似懂非懂地点头。   季舒远抬身看向冯琴,颔首道:“把人送去医院吧,要死也别和我们扯上关系。”   “我知道。”冯琴远远望了眼仲钦,迟疑道,“麻烦季老师……劝劝他。”   季舒远不欲多说:“嗯。”   待车子驶离,季舒远回到仲钦身旁,还没做什么,蓦然听见仲芳菲大喊着问:“你怎么在这儿?!” 第126章 “在呢。”   季舒远蹙眉,正要开口,被崔正谦截了话:“他们不是刚在国外参加完颁奖典礼吗,一块儿回来的。”   仲芳菲怀疑地盯着季舒远,冷冷道:“我们家的事,没必要让外人插手。”   “瞧您这话说得,”崔正谦一边给季舒远使眼色,一边将湳幩仲芳菲往屋里带,笑着劝道,“我和冯琴不也是外人吗?人家和小钦一块儿拍了戏,好歹是个朋友,今天过来不也是为了帮忙吗?”   “不用他帮忙。”仲芳菲抗拒地说,“他们演的那部戏又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东西,演完就应该避嫌才对,当什么朋友?”   “您这就不对了。”崔正谦道,“人家刚拿了国际大奖,怎么就不上台面了?再说您看见仲钦拿奖不也挺高兴的吗?”   “这就不是一码事!”仲芳菲气得跺脚,“反正就是应该避嫌!”   说完她挣开崔正谦,回头狠狠瞪了季舒远一眼,伸手扯仲钦进屋,将季舒远关在门外。   仲钦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她这样差点没忍住直接出柜,还好崔正谦及时拦了一把。   “这不是待客之道啊。”崔正谦拦完这边劝那边,忙得团团转,“人家怎么说也是帮了我们的忙,您这样把他关在外面,邻居看见了都要笑话。”   “他刚刚不也没进来吗?”仲芳菲紧紧攥着仲钦的手腕,生怕他跑似的,“反正我瞧见他看仲钦那眼神,我就浑身不舒服。”   不等崔正谦回话,仲钦冷笑一声道:“让您不舒服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仲芳菲眉毛都快竖起来,“你难道真和他有点什么?!”   “没有没有。”崔正谦连忙说,“就是普通朋友。”   “仲钦!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和别人搞同性恋,我就死在你面前!”仲芳菲这会儿说话的语气比先前威胁谭致远时还要决绝,“你刚刚也看见了,你爸指望不上,我就只有你了。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就是靠你吊着一口气。你妈这辈子没享受过什么,就指望看你娶妻生子……”   说着啜泣起来:“你自己说说,我活在这世上除了为你还能为谁?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整天待在这个破屋子里,跟坐牢似的……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以后能帮你带孩子,你要是去和别人搞同性恋,你让我怎么办?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仲钦越听越想笑:“我就算真有孩子,也不敢让您养啊。万一再养出下一个仲钦,那罪孽可太大了。您背着这么多罪孽,就不怕来生不能转世成人?”   仲芳菲惊呆了,瞪大眼睛,半晌没理清仲钦话里的意思。   又或者虽然听懂,但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竟然在诅咒自己来生转世成一个畜生……   崔正谦倒是反应快,连忙呵道:“仲钦!你少说两句!”   仲钦才懒得管他。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仲芳菲非得往枪口上撞,他要是不发泄出来,根本没办法用正常的情绪去面对门外那个人。   “您自己生了个孩子也没见得让他生活得多么美好,为什么就那么想要我生孩子?”   说是发泄,他说话的语气却相当温和,越温和越让人觉得寒意彻骨。   “我不会要孩子的,即便我是您口中的正常取向,即便我像您所说那样正常结婚,我也不会要孩子的。父母都不是什么好人,生我跟养蛊似的,已经是五毒俱全。这么肮脏的血脉,就不要再继续遗传下去了吧,您说呢?”   仲芳菲敏锐地从他的话里察觉到隐藏意思,猛地抬头盯住他,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你……”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是要我死!”   “你威胁不了我。”仲钦平静道,“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顿了顿,他忽地嗤笑一声:“您不是知道吗?我十岁那年就应该把命赔给别人。”   听见最后那句话,仲芳菲脸上顿时煞白,嘴唇颤抖着,许久没能发出声音。   崔正谦虽然不知道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眼看着仲芳菲情绪不对,只好装模作样地再次吼他:“你少说两句!明知道她受了刺激!”   “我在这儿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我走了,有问题就送医院,别找我。”   仲钦冷着脸对仲芳菲道:“以后要是缺钱你就联系冯琴,至于其他,你少管我。除了钱我给不了你别的,你也不必指望我。能活就活,活不下去也别勉……”   “仲钦!”崔正谦瞪他,“赶紧滚!”   “不行!”仲芳菲死死攥着崔正谦的袖子,急促地喘息着说,“你、你不准跟门外那个人一起……”   仲钦哼笑一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季舒远还站在先前那个位置,仲钦垂首收起情绪,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一派轻松。   “都解决了。”他笑嘻嘻地上前挽住季舒远的胳膊,“咱们回家。”   季舒远没有多说,也轻轻笑了笑道:“车被司机开走了,我们怎么办?”   仲钦朝他眨眼:“偷崔总的车。”   两人绕到车库,崔正谦的车停在里面,车门没锁,钥匙也没取。   “崔总还挺助人为乐。”季舒远坐在副驾,见仲钦熟练地启动车子,心里有点儿吃味。   “他这几辆常用的车基本可以算充公了。”仲钦瞥他一眼,知道他酸,笑着解释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开他车的,琴姐也经常开。像今天这种情况,他肯定知道咱们没车离开,这就是特地给咱留下的。至于他自己,一会儿琴姐还会回来接。”   季舒远颔首:“确实挺助人为乐。”   “哎呀。”仲钦讨好地拉起他的手亲了下,“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车子远离仲芳菲的小别墅,两人一路聊着轻松愉快的话题,谁也没提先前发生的那些事。   仲钦知道只要自己不主动,季舒远就绝对不会问他。   而他虽然知道情侣之间不应该藏着掖着,但是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那些破事儿应该从何处说起。况且这些事情又不可能影响他和季舒远之间的感情,说了反倒让人难受,干脆让它翻篇。   季舒远心里和他思考得差不多,只是……一想到崔正谦作为一个外人尚能插手他的家中事,自己却连知情权都没有,多少不太平衡。   他知道自己和仲钦的感情绝对能胜过崔正谦早认识仲钦的那几年……但还是嫉妒。   即便知道崔正谦和他的关系纯洁得不能更纯洁,宋决明的占有欲不见得比自己低,他们俩就算日夜相处也不见得能发生什么。   但还是嫉妒。   嫉妒得要死。   总忍不住想,若是能早几年遇见他多好。   若是能更早些,说不准还能帮他免去许多灾难。   一些……他未曾向任何人启齿的灾难。   到家后已经筋疲力尽,两个人前后洗漱完躺在床上,准备先倒个时差。   季舒远对于睡眠的需求原本就不算多,睡了两三个小时后自然醒来,静静地瞧着怀里的人。   可能是见了父母的缘故,仲钦也睡得不太好,一直皱着眉喃喃呓语。季舒远凑近去听了半晌,半句话也没听清。   回想之前,仲钦好像每次见了仲芳菲都会做噩梦,这次连带上谭致远,估计他的痛苦要翻个倍。   季舒远抱着他,感觉他时不时微微发抖,本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又觉得继续睡下去只会增添折磨,干脆将人叫醒。   “卷卷……宝贝儿,醒醒。”   他一只手轻轻捏着仲钦的后颈,另一只手揉着腰,不停啄吻他唇角鼻尖,用温柔的方式将仲钦从噩梦中扯了回来。   即便这样,睁开眼睛时仲钦依然难以自制地深吸好长一口气,随后又细又轻地急喘,心跳快得厉害。   “饿不饿?”季舒远没问他做了什么噩梦,只道,“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仲钦目光茫然地落在他脸上,半晌才认出人,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哥哥……”   “在呢。”季舒远拂开他微微汗湿的鬓发。   “抱我……”仲钦费力地将他往自己身上拽,“你抱抱我……”   季舒远翻身压过去,将他牢牢罩在自己阴影中:“喜欢这样?”   “亲我……”仲钦拽着他领口,抬起下巴去够他的唇。   季舒远蜻蜓点水般地挨了一下。   “不够……”仲钦急得要哭,“不够……”   季舒远一手罩在他脑后,拇指摁在他丰润的唇上,却迟迟没有满足他。   仲钦拧紧了眉,哀求道:“哥……”   “亲了也不够要怎么办?”季舒远沉声问,“再求我做?”   仲钦愣住:“你……”   “我可以满足你。”季舒远说,“但你什么时候回剧组,还记得吗?”   “明天早上。”仲钦急切道,“我可以的。”   “咱们就非得用这种方式吗?”季舒远问,“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聊聊,倾诉不也是发泄的一种方式么?”   “现在不行……脑子里乱得很,不知道怎么跟你聊。”仲钦摇头,手指撩拨地划过他的脖颈,哀求道,“好哥哥……做了再聊,好不好?”   说完不等季舒远答话,他擅自抬起身,含住季舒远的喉结,暧昧地舔了一下。   “……”   季舒远攥住他后腰的手指紧了紧,无奈地舒了口气道:“你就仗着我拿你没办法。”   “嗯……”仲钦屈膝挠他,“大圣人……你最好了……别生我气……”   “谁会生你的气。”季舒远心疼得快蜷起来,轻飘飘地喟叹道,“谁舍得生你的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8 18:17:35~2021-11-29 18: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陌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你不要难过。”   闹到傍晚,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随后一块儿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投影仪的光线明暗交织,仲钦枕在季舒远肩上,虽然疲惫,但完全没有睡意,也看不进去电影。   先前季舒远说希望他倾诉,但脑子里琢磨好几遍,还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仲钦决定想到哪儿说哪儿。   “我跟谭志远说我把他当陌生人,一点也不在乎他。”仲钦低低道,“但实际上我很在乎。我还没见到他的时候就恨他,见到他只觉得更恨他。”   季舒远摸了摸他的头发,赞同地说:“应该的。”   “但是两种感受不一样。”仲钦喃喃,“见到他之前,我恨他抛弃我和我妈,见到他之后……我恨他让我出生。”   季舒远手指一顿:“恨他可以,不要带上自己。你要是没出生,我怎么办?”   “那我换一种说法。”仲钦想了想,缓缓道,“如果说,我之前还对所谓父亲有什么期望,那么这次真是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个人渣。我宁愿他永远也不要出现,至少在我心目中的父亲只是懦弱无情,却不至于那么下贱。我……我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人流着同样的血……”   “不能这么想。”季舒远说,“人的生长受环境影响很大,既然他从来没有抚养你,你和他的关系早就淡得像水,哪有同样的血?”   仲钦皱眉:“我还是难受。”   “那就当他死了。”季舒远凉凉道,“反正本来就快死了。”   仲钦笑了下:“嗯,稍微好受一点了。”   季舒远垂眸拂开他额前碎发,柔声问:“还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良久,仲钦摇头:“没有,都是些破事,越想越觉得心烦,不如忘了,就当它不存在。”   “好。”季舒远应道,“那就忘掉,跟谁也不提。”   仲钦被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得很舒服,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他仍回到剧组完成自己的工作。   不知是不是得了奖之后更有信心的缘故,仲钦后面的戏拍得十分顺利,几乎每场戏都是一条过,还在剧组里得了个颇具褒奖意义的外号,称他“仲一条”。   两个月后,仲钦的戏份提前杀青,季舒远亲自过来接他回家。   本来打算飞机落地后两人出去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结果冯琴不知怎的突然跑来接机。   几人坐上车,仲钦开门见山地问:“出什么事了?”   冯琴纠结片刻,没想出如何委婉措辞,只好直言:“你父亲——谭致远去世了。”   仲钦微怔:“……什么时候?”   “有一周多了。”冯琴答道,“怕影响你拍戏,一直没告诉你。”   仲钦很快回神,狐疑地看着她:“这事为什么是你来告诉我?仲芳菲知道了?”   “我还没告诉她。”顿了顿,冯琴迟疑着说,“是……琪琪联系我的。”   “琪琪?”仲钦思索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拧着眉问,“你一直和她有联系?”   “留过联系方式,但她一直没找过我,直到上周谭致远去世她才给我发了个消息。”冯琴解释道,“上次和她一块儿送谭致远去医院,我见她一个小姑娘跑前跑后的,就问她家人怎么不在,才知道……”   话说到这儿,冯琴犹豫地看了眼仲钦,叹息道:“谭致远和琪琪的母亲早就分居了。”   “……”   仲钦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不想听。”   冯琴欲言又止。   季舒远瞥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这些无关的事情不必告诉我们。”   “我知道……我本来也不想再提他们让你心烦。可是……”冯琴面露不忍,“小姑娘确实可怜,我实在不忍心……”   “和他无关。”季舒远打断她,再次提醒。   “算了。”仲钦按住季舒远的手,轻声说,“琴姐自己家里也有一个小女儿,肯定见不得别人家的女儿受苦。”   他回头看向冯琴:“你特地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   “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你为难……”冯琴双手交叉紧握着搓了搓,“但是……”   仲钦不耐烦道:“你直说。”   “琪琪说想见见你。”   说完冯琴又补了一句:“今天是她的生日。”   仲钦许久没应声。   冯琴等得忐忑,正想说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便听他突然道:“行吧。”   “你……真愿意见她?”   “嗯。”仲钦神情寡淡,“在哪儿见?”   “我带你过去。”冯琴说着又看向季舒远。   “你先回家。”仲钦勾了下季舒远的手指,“我一会儿就回去。”   季舒远挑眉:“不用我陪着?”   “不用。”仲钦无奈地笑,“一个小姑娘,她还能吃了我?”   “行。”季舒远一向不会反对他的决定,只道,“有事随时联系我。”   与季舒远分别,冯琴将仲钦带去一个高档甜品店。   这会儿还没到中午,店内客人不多,十分安静。   进入小包厢,仲钦看见琪琪趴在桌上,正认真地埋头做试卷。   听见动静,琪琪抬头看过来,有些局促地放下笔,从沙发上起身。   “那……”冯琴观察着仲钦的脸色,“你们聊?”   “嗯。”仲钦颔首,“你去忙吧。”   冯琴离开,带上了小包厢的门。   仲钦在琪琪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稍一抬手道:“你也坐。”   琪琪动作僵硬地坐回去,眼睛不敢看他,手里笔帽一会儿盖上去、一会儿又摘下来。   仲钦等了一会儿,逐渐失去耐心:“你不是要见我?现在见到了,想说什么?”   “我……”琪琪抿了抿唇,低低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见你。”   仲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琪琪悄悄抬眼偷看他一下,又立即垂眸掩饰。   “我……”她拇指抠着手中的笔,声音很轻地问,“今天是我的生日,哥……你、你能请我吃蛋糕吗?”   “可以。”仲钦掏出手机扫码,随后把手机放在桌上推给她,“想吃什么自己选。”   琪琪在屏幕上滑了半天,再次怯生生地瞟了他一眼:“我、我能吃两个吗?”   “……”仲钦莫名想笑,“行,随便点。”   琪琪选了两款蛋糕,乖乖把手机推回去,继而局促地将两只手放在膝上,指甲仍不停地抠着那支可怜的笔。   仲钦下了单,看向她道:“别这么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我又不吃人,你想说什么就说。”   “嗯。”   仲钦又等了一会儿,等到蛋糕被端上来,她还是什么都不说,便吓唬她道:“再等五分钟,你要还是憋不出什么话,我就走了。”   “别!”琪琪吓得差点跳起来,“你别走!”   “那你赶紧说事儿。”仲钦沉着脸道,“我讨厌尴尬。”   “好,我说。”   琪琪用小叉子戳着眼前的蛋糕,又足足酝酿一分钟,才开口道:“其实……上次是我赖着爸爸,让他带我去找你的。”   “嗯。”   仲钦没表现出意外,主要是他对其中原因并不感兴趣。   “我从小就看你演的电视剧。”一旦开了头,琪琪后面的话就顺畅起来,“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电视里那个人是我的哥哥,虽然……虽然你不愿意认我……但是,爸爸从小就跟我说,你是我哥哥。”   仲钦本以为听到这些话自己会觉得恶心,但很奇异的,他心里一点儿波动也没有。   可能是因为最让他恶心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才能这样心平气和。   “我们班上有好多同学喜欢你,每次看见他们讨论你,我都在心里想,这是我哥哥。”说着她抬起头,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太虚荣了?”   “嗯。”仲钦没有安慰她。   “……好吧,可能是有一点,但是我就在心里想想,从来没出去跟人家吹牛,应该也不算很坏吧?”   仲钦很浅地勾了下唇,仍然只道:“嗯。”   “我妈妈其实不喜欢爸爸提起你,也不喜欢我看你演的电视剧,所以我每次都是偷偷地看。”琪琪说,“不过后来她就不怎么管我了。”   仲钦终于来了点儿兴趣:“为什么?”   “因为她要管弟弟,不是和我爸生的弟弟,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琪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其实我妈和爸爸的关系也不好,小时候很好,后来就不好了,所以她才会找别人生弟弟吧。爷爷奶奶一直不喜欢爸爸,过年都不让他回家吃饭的。嗯……也不喜欢我。他们说女孩儿迟早要嫁人,就算找个入赘的也是像我爸那种吃里扒外的,所以还是男孩好。”   仲钦听得有点糊涂:“……爷爷奶奶?”   印象里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仲芳菲说谭致远爸妈很早就过世了。   “不是爷爷奶奶……”琪琪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是我的外公外婆,但是因为……”   “哦,因为谭致远入赘,所以让你改口。”仲钦点点头,“明白了,然后呢?”   “然后……爸爸生病,他们就没在一起住了,但是没有离婚,因为离婚要分家产。”琪琪说,“现在爸爸去世了,我妈就和那个跟她生弟弟的男人结婚。昨天,他们一家三口出去度蜜月了。”   “没人记得你今天生日,”仲钦问,“是吗?”   “不知道,但我也不是很在乎。”琪琪说,“我不是因为过生日没有人陪才来找你的。”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觉得……我在这个世上好像没有亲人了。”   说完,琪琪紧紧咬住唇,将眼泪憋回去,才哽咽着继续:“全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会因为爸爸去世感到难过,我知道我不应该来找你,你说过不想当我的哥哥……但是我忍不住,我也不知道还能找谁……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是同一个爸爸……”   仲钦喉结滚了一下:“他不是我爸爸。”   “我知道……我都知道……”琪琪埋着头,“冯琴阿姨把那些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讨厌他,我能理解,如果是我,我也讨厌他……可是……你也讨厌我吗?”   “不讨厌。”仲钦说,“和你没关系。”   “但是你看到我就会想起他,是吗?”   “嗯。”仲钦诚实地说,“很难不想。”   安静许久,琪琪放下手里的叉子说:“好吧,那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她站起身,认真地看着仲钦的眼睛,轻轻地说:“你不要难过。”   仲钦笑了下:“我不难过。”   “我不是说你因为他去世难过。”琪琪低声道,“我是说,你不要像我一样,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而难过。”   仲钦呼吸一紧。   “我能看出来,你和你妈妈关系也不好。”琪琪也学着他的模样笑了下,“很奇怪吧?明明妈妈还在,但就是会觉得,已经没有亲人了。”   仲钦神色复杂地注视她片刻,忽然问:“你今天满几岁?”   “十三。”   “还挺小。”仲钦又问,“念初中?”   “嗯。”琪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仍然顺从地应道,“快初二了。”   “成绩怎么样?”   “还、还行……”说到这儿,琪琪虽然很努力想要表现得谦虚一点,但还是难以自制地泄露出几分骄傲,“基本都在年级前三。”   “不错。”仲钦颔首,“下次考年级第一,可以来找我要个礼物。”   琪琪惊喜地绞紧了手指,还没来得及道谢,便听仲钦继续问道:“缺钱吗?”   “不……”她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我、我妈家里……很有钱。”   “哦。”仲钦淡淡道,“那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了,毕竟我也只有钱。”   琪琪张了张嘴。   “有话就说。”   “我要是考了年级第一,真的可以来找你吗?”琪琪问,“那我、我能给你发消息吗?”   仲钦伸手拿起她面前的笔,又道:“扯张纸给我。”   琪琪忙不迭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仲钦在第一页写下自己的电话号,放下笔道:“我的号码对别人保密,有事发消息别打电话,没事连消息也别发。”   停顿几秒,补充道:“好好学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9 18:47:29~2021-11-30 19: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一 6瓶;雨、大舅你骗我、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消防车的声音。   回到家,仲钦看见季舒远正在书房里处理工作,有些惊讶:“你竟然真的回来了,还以为你会去公司。”   “你让我回家等,我怎么可能再去别的地方?”季舒远关上电脑朝他招手,“怎么样?”   仲钦顺从地走过去,跨坐在他腿上:“什么怎么样?”   季舒远没说话,目光探究地在他脸上逡巡。   “别看了。”仲钦笑起来,“难道我会为了谭致远去世而感到难过吗?”   “不是怕你为他去世而难过。”季舒远说,“是怕你觉得孤单。”   他这话和琪琪之前说的那句无端重合,仲钦愣怔片刻,搂着他的脖子:“怎么会,我有你呀。”   语罢主动凑上去吻他的唇。   季舒远心知亲人和爱人始终会有不同,但这话对仲钦而言除了徒增痛苦以外毫无意义,于是他并没开口,起身将人抱去浴室。   仲钦两只腿在他身后晃荡,笑嘻嘻地问:“干吗?”   “洗洗。”季舒远说,“洗尘埃,洗忧怀。”   仲钦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嘴硬道:“我不忧,只能洗尘埃。”   季舒远把人放进浴缸,俯身瞧他:“那你好端端的,勾我做什么?”   “怎么,我好端端的就不能勾你吗?干嘛一副好像我别有用心的样子。”仲钦塌腰趴在浴缸边缘,揪住他的领口,“我勾我老公,碍着谁了?”   季舒远眉宇一沉:“叫我什么。”   “老公。”仲钦摸了摸他的喉结,垂着眼,语气带上几分讨好,“上次怪我,约好了第二天领证,结果没能允诺,国内工作一大堆,也不知道下次出国是什么时候。虽然没有拿到证,但是在我心里我们那天就已经正式结婚了,所以我先改口,以后有机会再补证,好不好?”   “好。”季舒远心里发痒,捏着他的下巴,“多叫几声。”   “老公、老公……”仲钦叫了好几声,笑得眼尾上翘,抬身凑到他耳边,低低道,“老公,等我洗干净,你来C我好不好?”   “……哪能有不好?你勾我,我就会上钩。”   明知道他这会儿是想拉着自己帮他发泄,季舒远仍然十分轻易地被他几句叫魂似的声音撩起火。   两人从浴室闹到床上,昼夜不分地度过一整天,仲钦看着好像已经完全忘了谭致远的事情。   直到重回公司,冯琴聊完工作后隐晦地提醒他:“仲女士昨晚来过一次电话,问你杀青后的情况,我跟她说你这次演男二号,戏份不多,出戏没那么困难。”   “哦。”仲钦这才想起来,“那你记得告诉她谭致远死了,估计她要开香槟庆祝。”   冯琴点头:“好。”   仲钦随意地翻了翻刚签完的广告合同,蓦地笑了一声:“可惜不能跟她讲实话——我哪是因为戏份少才容易出戏?明明是因为我有男朋友。我爱他爱得要死,只要天天看着他,我就根本不会有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时候。唉,可惜不能说,否则真要气死她。”   冯琴面色尴尬地扯了下嘴角。   “不过我上次说的那些话已经相当于出柜了,她应该能想明白吧?”   不等冯琴回答,仲钦又径自摇头:“算了,她肯定会想个自欺欺人的理由。其实她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根本就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她是不接受我跟任何人谈恋爱。什么盼着我娶妻生子,鬼才信。只不过是因为同性恋太离经叛道,相比较下来她觉得我娶妻生子也不那么难以接受吧。”   “……嗯。”冯琴叹了口气,“她对你的控制欲是有些过分,很多单亲的父母……”   “不用给她找借口来安慰我。”仲钦打断她,沉思片刻,才继续说,“我也想理解她,这样既能放过她,也能放过我。但我做不到。”   仲钦深吸一口气,压下差点失控的情绪,朝冯琴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这些年辛苦你和崔总了。我和星朗的合约没剩多久,工作上还要劳你操心,但是生活上的事你不用太在意。”   冯琴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有些动容:“你……”   “以前麻烦你在仲芳菲和我之间周旋,是为了我的工作。”仲钦说,“等我和星朗合约到期,你就没必要再顾及她。但我想她这些年找你已经养成习惯,所以这两年你稍稍松下手,不要每次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跑过去,她那么大人了,身体健康智商正常,没断手没断脚,钱也够用,什么事情不能自己解决?你又不是她的保姆,别惯着她。”   冯琴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好。”   “至于我——”仲钦拿文件袋轻轻碰了下冯琴的肩,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不至于忘恩负义,不会转头就把你和崔总当陌生人,就算以后不续约,咱们依然是朋友,圈里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随时开口。”   冯琴点头应下,把他送到车上,本想问问琪琪那天和他相处得怎么样,话到嘴边又记起他方才的那些话,犹豫再三,没问出口。   这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仲钦去年拍的那部职场剧《平凡》在网台同时播出。   接这部戏的时候他还没拿奖,虽然看在他流量大的份上,这部戏在平台那边定位为S级,投资和班底都不差,但大众期待并不算高。   再加上今年播出的几部S及S+级别的戏都反响平平,所以这剧在之前完全不被看好,直到仲钦拿了奖才稍微有一点姓名。   平台方那边由于前面几部评级S及以上的戏都损失不小,而且职场剧每年都上一大堆,能出成果的却很少,因此到平凡这边需要宣传的时候,拨出的经费实在紧张,只能靠主演们的粉丝当自来水。   《平凡》正式播出之前放了好几段预告片,然而宣传不到位,在粉圈外没激起什么水花。   平台上最近正在强推另一部古偶,首页也没给《平凡》什么亮眼的位置。   谁知道,就是这样的开局,《平凡》却在播出六集后强势逆袭,一堆大V剪刀手自愿安利,随便刷几个短视频都能看到有人讨论这部剧。   播出八集后,豆瓣开分八点三,并且随着剧集播出越来越高,把官博喜得天天发大字报。   这会儿网民们回头关注《平台》在电视台的收视率,才发现这剧一开始收视率就挺高,说明把控遥控器的爹妈们也很有眼光。   平台紧急加投资宣传,仲钦的身价水涨船高,行程排得密密麻麻,累得他隔几天就要打电话骂崔正谦无良资本家把人当驴用。   好在大部分工作都不需要出差,晚上回家还能看看季舒远,享受一下对方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   又这么过了小半个月,冯琴问仲钦还愿不愿意接剧本。   仲钦想了一晚上,决定先看看剧本再说,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坐在车上往公司赶,路上还在看冯琴发过来的几个剧本简介。   季舒远今天休息,本来说陪着他一块儿。   仲钦觉得两个人这么大摇大摆地跑去公司有点张扬,又不忍心让季舒远一个人在车里等,便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且保证自己很快就回家。   路上两人还腻腻歪歪地发着消息,仲钦每看两分钟剧本就得给季舒远回个消息,正觉得有点烦,想让他不要这么腻歪。   然而还没来得及把消息发出去,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仲钦摘下耳机。   “前面好像发生火灾了。”司机将后座窗户下降一点,“您听,消防车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争先恐后地从窗缝挤进来。   仲钦握着耳机的手指微微发白,一股凉意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30 19:27:27~2021-12-01 19:0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原地打滚 30瓶;曲辰農 10瓶;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季老师,我给你讲故事。”   接到崔正谦的电话后,季舒远几乎是飞着赶去了星朗大楼。   一路有无数目光或好奇或探究地打量他,但他什么也顾不上,闯入总裁办公室时,连衣襟都是散乱的。   季舒远在外一向衣冠楚楚,转行之后更是十分注重形象,崔正谦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一时呆住:“你……”   “人呢?”季舒远没心情废话,视线迅速扫完整间办公室,在窗边角落寻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崔正谦抬手正欲指明,季舒远已经大步冲了过去。   落地窗大开,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充斥在整间屋子,外面车水马龙,声音朦胧而混乱。   仲钦抱膝蹲在窗边角落里,眼睛大睁着,神色惊恐又茫然。   “进屋就这样,非要坐在这儿,谁也不理,跟失了魂似的。”崔正谦解释道,“司机说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消防车,倒没看见火灾现场,只是远远经过,能看见一点儿火光……哦,还有烟,因为窗户关得不及时,让他闻到烟味儿了。”   季舒远记起之前自己拍完一场纵火戏,回酒店让仲钦闻到了自己身上的余味儿,就那么一点,都能把他刺激得干呕反胃,今天竟然没有那种表现。   他轻手轻脚地靠过去,试探着握住仲钦的手,没见到他反抗,便将人整个揽进怀里。   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仲钦下意识往他脖颈间蹭,鼻子嗅了嗅,随后安静地蜷在他胸前不再动。   “真奇了!刚才还谁都不让碰!”崔正谦震惊道,“我和冯琴好不容易才把他哄进办公室,一进来就蹲在那儿,谁碰他都挣扎,结果你这一来,又给摸又给抱啊?”   季舒远没理会崔总的话,俯身想把人挪去沙发,仲钦却立即伸手扣住窗玻璃,颤抖地抗拒道:“不……”   “好好好。”季舒远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发,“不走。”   这里是三十多层,虽然落地窗下边半截是无法开启的固定玻璃,但靠得这么近,扭头便如同临近深渊,多少有些骇人。   季舒远又回忆起仲钦差点从窗户掉下去的场景,头皮隐隐发麻。   他想着田杰的话,说仲钦不能闻类似头发烧焦的气味,便问道:“烧死人了吗?”   “啊?”崔正谦说,“这我哪知道,消防车都才过去,就算是新闻也得明天才能见报吧?”   季舒远还想问什么,怀中人却好像被哪句话刺激到,蓦地揪紧他的衣襟,小声说:“烧、烧死了……好多人……好多人……”   “什……”   “妈妈……”仲钦不敢眨眼般,眼眶瞪得通红,泪水溢出,他难以喘息地哽咽道,“妈妈……我错了……我害怕……我错了……”   季舒远心疼得要死,紧紧箍着他,不停吻他的头发:“别怕,宝贝儿,别怕……”   崔正谦拧紧眉:“要不我给仲芳菲打个电话?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喊妈妈。”   “别打。”季舒远沉着脸说,“大概率不是安慰。”   “也是。”崔正谦头疼地说,“就他们这关系,刺激还差不多。”   顿了顿,又出主意道:“那我叫个医生过来?总这么着也不是事儿。”   “暂时不用。”季舒远说,“先让他缓缓。”   “唉,也是。”崔正谦薅了把头发,“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医生来了也没得治。”   季舒远回头瞥他一眼:“不好意思,能麻烦崔总出去一会儿么?”   “……啊?”崔正谦无语,“季总,这是我的办公室。”   “我知道。”季舒远语气淡淡的,“麻烦了。”   “……”   崔正谦从办公桌上抱起一堆文件夹,拎着笔记本电脑朝他指了指:“半个小时。”   关上门,外面传来钥匙反锁的声音,随后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季舒远屈膝跪在仲钦面前,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轻声道:“卷卷,看看我是谁。”   仲钦目光散乱,半晌才聚焦在他脸上。   “你刚才明明认出我了,是吗?”   季舒远叹了口气,垂首咬他的唇。   泪水沾在嘴角,搅入口中,尝到一点咸腥味。   仲钦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眼前是炽白的日光与模糊而熟悉的高大人影,鼻翼间却仿佛混着潮湿腐木与烧焦的气味。   随后唇间气味漫入咽喉,又从内至外地涌进鼻腔,缓慢地将那几股令人眼酸的刺激气味挤了出去。   “季……”   仲钦抬手触到对方温热的脖颈,指尖像被刺到般蜷了下,又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攀上去,不敢置信似的,低低道:“温的。”   “嗯。”季舒远摊开他的手罩在自己颈侧,轻声说,“活着呢。”   仲钦闭了闭眼睛,继而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慌乱地扯开他的衣领,将额头贴上去,长长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放松了僵直的脊背。   “香的……”他微微仰头,鼻尖贴在季舒远脖颈间呼吸,喃喃道,“香的。”   季舒远安静地抱着他。   待仲钦呼吸彻底平复下来,季舒远用手掌擦掉他眼角泪痕,柔声问:“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季舒远脱掉外套想把他罩起来,却又被他伸手挡开。   “太黑了。”仲钦说,“不喜欢。”   “好,那不遮。”季舒远把外套搭在他肩上,将人抱去沙发,然后给崔正谦打了个电话。   先前崔正谦怕他们别人发现,出去时还贴心地帮忙反锁了门,这会儿进来看见两人竟然打算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往外走,惊得连忙按上门:“你俩不要命了?!”   “我不在意。”季舒远好整以暇道,“崔总可能比较在意。”   “……”崔正谦恨声道,“是!你他妈拍屁股走人了,仲钦可还有两年合约在我这儿呢!等着!”   说完,他出去让秘书们回避,又挨着打电话安排一通,随后才将办公室门打开。   “我这专属电梯说是专属,但其实没那么隐秘,平时几个秘书也用。”   总裁办公室外间就是秘书室,每次出入都得从中间穿过去,专属电梯则在秘书室角落。   这会儿秘书们不在,崔正谦把两人带去电梯,嘱咐道:“下楼是停车场另一边,虽然附近车位都是公司买下专用的,但还是经常有人躲在那儿。星朗这么多艺人,狗仔常年蹲点,就算我刚让人去检查过也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主要是今天仲钦来公司没避着,刚刚你过来也大张旗鼓的,再过会儿全网都知道你俩前后脚来星朗了……所以你动作一定要快,下去立马进车,我已经让司机等着了——不过我说你真不能让他自己走吗?这要是被拍……”   “解决办法多的是,崔总不用这么紧张。”季舒远按下楼层,平静地朝崔正谦颔首,“今天麻烦崔总了,改天再来道谢。”   “哎你跟我道什么……”   话没说完,电梯门已经合上。   停车场内司机已经坐在车里,高大的保姆车横过来挡在电梯门口。   季舒远离开电梯时借着弯腰的姿势挡住了仲钦的脸,随后进车关门一气呵成,车子转弯驶离。   仲钦这会儿还有些恍惚,骤然进入黑暗的车厢内,立刻慌张地要往角落里缩。   “别怕。”季舒远打开车顶灯,摸摸他的脸,“好点吗?”   仲钦没吭声。   其实还是很怕,脑子里两方拉锯,一边是寂静无声火光漫天的暗夜,一边是季舒远温暖的怀,令他有些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现实。   但他下意识优先考虑季舒远,不想让对方担心,所以压抑着,沉默地在回忆里煎熬。   季舒远也知道此时不是安慰的好时机,只无言地将人往怀中紧了紧。   走到半路,司机突然出声道:“季老师,好像有人跟车,要绕路吗?”   “不管。”季舒远面无表情,“他们进不了小区。”   “好。”犹豫片刻,司机又说,“但是这样小仲老师的住址就暴露了哦?”   “以前没被暴露吗?”季舒远不在意道,“这事早就不是秘密,随他们去。”   司机没再问,按照崔正谦的吩咐避开先前经过火灾那条路,选了另一条最近的路线将他们送回家。   由于职业习惯,即便知道小区出入管控严格,但以前他们在屋里时几乎不会拉开窗帘,至少也要留一层薄纱。   然而季舒远今天顾不了那么多,进屋先将仲钦放在沙发上,随后拉开所有窗帘,打开窗,把阳光和外界喧闹都放进来。   仲钦微微眯着眼朝窗外看去,反应半晌才道:“是白天。”   “嗯。”季舒远倒了杯水过来,从身后抱着他,将杯口抵在他苍白的唇边,“喝点水,哭那么久,嘴都干了。”   仲钦乖乖喝了一口水,仰头倒在他肩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就这么怔怔地愣了十多分钟,忽然笑起来:“我的房子好大。”   “以后给你买更大的。”季舒远轻声哄道,“宝贝儿,再喝口水。”   仲钦拧眉:“不想喝了。”   “再喝点。”季舒远用指腹碾开他的唇,“乖。”   “我好了,不喝了。”仲钦推开他的手腕,低头搓了搓脸,转过身道,“季老师,我给你讲故事。”   季舒远动作一顿:“讲什么故事?”   “嘘……”仲钦竖起食指挨着唇,低低笑道,“恐怖故事。”   季舒远看他一会儿,点点头:“行,我听着。”   言罢他捞起一条毛毯将两人裹在一起,躺在沙发垂眼就能看见窗户的方向,逗小孩儿似的温声说:“裹在被子里就不怕了。”   “可是夏天好热。”仲钦说,“所以我没有盖被子。”   他牵着季舒远的手放在自己身后:“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这个疤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1 19:03:56~2021-12-02 18:3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祖囚人 40瓶;小兔子乖乖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他应该……在痛苦与折磨里苟延残喘。”   “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   仲钦平日里说话声音算得上清亮,一听就让人觉得很有少年活力,然而这会儿他压低了嗓子,听起来便像豆糕似的有细腻的沙感。   这种沙感配合轻扬的语调是勾引,早晨半梦半醒时也很诱人,但像此刻这般沉着下去,便令人脊骨生麻。   季舒远强忍着内心难受,安静地听他继续叙述。   这事竟然还和他们过年回家时看到的那部情景喜剧有关系。   那会儿仲钦刚满十岁,演完戏难以抽身,把剧中饰演自己妈妈的女演员当成亲妈,反倒对仲芳菲不太亲近。   仲芳菲起先还哄他几句,后面见他油盐不进,气得离家出走,将他和保姆丢在家里,扬言道什么时候他肯认错了再回来认他。   当时仲钦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童星,但毕竟年纪太小,演不了重要角色,到手片酬完全不能和其他演员相比,接广告的酬劳也低,所以家里其实并不宽裕。   起先谭致远逃跑,催债的人日日上门,仲芳菲便把原来的房子卖掉还钱,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居住。   自仲钦出生开始他就住在那个出租屋里,因此对他而言,他的家就是那个狭小的出租屋。   十岁的时候,债还没还清,日常开销却不少,除了房租水电,仲芳菲出去谈事也不能打扮得太寒碜,谈事的时候屋里小孩子需要人照顾,因此请保姆也是必须的支出。   不过正规机构请保姆比较贵,仲芳菲便从老家叫了个婶婶过来帮忙。   仲钦小时候只要在家,基本上都是和这位婶婶待在一块儿。婶婶从他出生不久就开始照顾他,十年过去,跟亲妈也没两样。   因此刚开始仲芳菲离家出走的时候仲钦一点感觉也没有,反正日常起居有婶婶管,仲芳菲在不在都不影响。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睡觉受了凉,半夜发起烧来。   仲钦小时候不常生病,一生病就来势汹汹。仲芳菲总说男孩儿生病不能太娇惯,发烧咳嗽什么的熬一熬就过去了,婶婶听得多了,便也照着做。   所以那天晚上婶婶没送他去医院,只是先将他哄睡着,然后照例去给他煮姜糖水喝。   筒子楼里都是小户型,屋里没有单独的厨房,只在每层楼走廊尽头有个敞开的公共厨房。   婶婶开了火熬姜汤,自己坐在旁边小凳子上守着。   守着守着……就打起盹儿来。   婶婶是个寡妇,年纪比仲芳菲大二十多岁,丈夫早亡,也没有后代,一个人活得辛苦,身上落下不少毛病,晚上有些嗜睡。   于是那晚一觉睡过去,就再没有醒来。   小仲钦发着烧,梦里迷迷糊糊的,说是睡着,实际相当于半晕。   弥漫的烟雾没能把他熏醒,直到房梁被火烧穿,一块木头掉下来砸在他屁股上。夏天太热没盖被子,木块很快烧穿薄薄的衣料,烫得他从梦中惊醒。   深夜里一片寂静,火光漫天,却什么也无法看清,总让人觉得黑。   小仲钦被吓得大哭大叫,爬起来跑到窗边,费力地扯开窗帘,拼命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这个屋子根本就没有窗户,只有一个虚假的窗框,挂着自欺欺人的帘布。   地面烫得能刮下一层皮,仲钦脚尖刚挨到一点便连忙缩回床上,他又开始哭着喊“婶婶”、喊“妈妈”,都没有回应。   烟雾愈发浓重,呼吸也逐渐困难,仲钦想起学校里教的知识,把床头柜上几个水瓶里的水全部淋在毛毯上,将自己裹起来,脸埋进去艰难地呼吸,同时不停呼救。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一点动静,有人用力撞开了他的门,喊道:“小家伙别怕!叔叔来救你了!”   是消防员。   仲钦看见那身制服仿佛看见了救世主,正要答应,却见那位安慰他的叔叔身后猛地扑来一簇火,热浪涌入,他却被牢牢挡在高大的身影后面。   消防员一把抱住他往外面冲,走廊里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气味,仲钦垂头对上一双未曾瞑目的、饱含惊恐的眼,刹那间连哭也忘了。   走廊尽头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消防员将他从那里放下去,顺着吊绳滑下,底下有人稳稳接住了他。   “那个哥哥呢?”仲钦惊惶回头,焦急地问身边几个人,“那个哥哥呢?他不出来吗?”   “小朋友乖乖的,哥哥还有别人要救,很快就会……”   安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传来巨大一声轰响,随后那高高的楼房整个倒塌下来,万籁俱寂,一切生机都被掩埋在尘土下。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仲钦听见有人在吼:“别发愣!先把小孩儿送去医院!他烧伤了!其余人继续抢救!”   仲钦张了张嘴,想问那个哥哥还活着吗,却怎么也不敢问出口。   他一路呆呆地被送到医院,看见旁边还有几个和他一起被救出来的人,烧伤都比他厉害,医院房间内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被烧焦的气味。   除了难以忍耐的痛苦的呻.吟,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医生赶到,说要给他处理烧伤的地方,让他别怕,疼就叫出来。   仲钦埋头咬着身下的褥子,一声也没吭。   夜还很长,伤口处理好后,仲钦趴在病床上睡不着,沉默地听着外间隐约传来的议论声。   “半夜着火,谁能知道啊?好多人梦里就被烧死了……”   “听说一整栋楼就救出三十多个,还死了两个消防员……”   “还有送进医院也没救活的,唉,可惜了……”   医院里一片混乱,直到第二天才恢复秩序。早晨医生护士过来查房,看见仲钦时都愣了一下。   “怎么还有个这么小的小朋友,一会儿给他换个病房吧。”一位女医生过来检查完他的伤口,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护士说,“这个房间里的人都伤重,小孩儿心理脆弱,别让他看见这些。”   “好。”护士不忍地瞧了瞧仲钦,忍不住反驳,“这都看了一晚上了……”   医生瞪她一眼:“及时止损!”   随后又看向仲钦,温柔地问:“小朋友,你还有亲人吗?记不记得他们的电话呀?”   仲钦犹豫一会儿,点点头,小声回答:“我记得我妈妈的。”   “那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来医院好不好呀?”医生掏出手机递给他,“跟妈妈说你受了伤,让她来医院照顾你。”   仲钦乖乖接过手机,拨出仲芳菲的号码。   许久,那边接起来,熟悉的声音问:“哪位?”   “妈妈……”仲钦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瞬间决堤,“是我……”   电话对面沉默两秒,冷淡地说:“你打错了。”随后挂断电话。   仲钦怔怔地握着手机,喃喃道:“没错啊……”   “小朋友,你再看看,是不是号码拨错了?”医生凑近来问,“咱们重新打一次好不好?”   仲钦埋头想认真看看自己拨出的号码有没有错,可泪水糊住了眼睛,他半天没能认清楚。   “我不会记错的……”他翻来覆去地将号码背了好几遍,焦急地啜泣道,“我记得就是这个号码的……”   “别急别急。”医生摸摸他的头,“这样吧,阿姨刚刚听到你说的号码了,一会儿阿姨再给妈妈打一遍电话,好不好?可能妈妈看到陌生号码,以为是骗子。”   “不是……”仲钦摇着头说,“她生我气了……我惹她生气了……我叫别人妈妈,她生气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医生说,“没有妈妈会不要自己小孩的。”   仲钦抿着唇摇头,迟疑片刻,又说:“我还有婶婶,给我婶婶打电话吧。”   医生应下来,按他的说法拨出一串数字,打了好几次都没通。   “是不是又记错了呀?”医生问。   仲钦睁着眼睛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不是。”   “那是……”   “她死了。”仲钦说,“她也在那个房子里,她说去给我煮姜糖水……她被烧死了。”   “啊……”   医生顿时无言。   仲钦将脸埋进枕头里,再没开口。   之后医院联系到仲芳菲,仲钦看见她后第一句话就问:“我打错电话了吗?”   仲芳菲先前确实是在气头上,以为仲钦终于认识到错误,想再教训他一下,就骗他说打错了,还想着如果他再打一次电话来,她就顺着台阶下。   至于电话号码陌生的事她也没多想,因为家里没有座机,有时候保姆出去买菜,仲钦一个人在家想联系她,都是随便找个邻居借手机。   谁能知道,昨晚竟会发生那种事……   面对儿子的质问,她既后悔自责,又心虚不敢面对,只好硬着头皮说:“你应该是打错了,妈妈没接到你的电话呢……”   “哦。”仲钦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说法,“那我以后背电话号码一定会再仔细一点。”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打错,否则医院怎么能联系到她呢?   只是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他从来就不是爱翻旧账的性格,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即便那天晚上的画面总是在他的噩梦里重演,也没有人可以与他感同身受。   “小男孩那时候还不明白,直到很多年以后重新看当时的新闻报道,他才知道,原来那栋楼里死去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他。”   仲钦仰起头看向季舒远,目光却没凝在他脸上,好像仍在出神,轻而缓地说:“他害许多人死去,又被人用生命救活,同时背负着罪孽与责任,所以他不该活也不能死。”   “他应该……在痛苦与折磨里苟延残喘。” 第131章 “可是季老师给的枷锁好甜,我舍不得跑。”   窗外阳光灿烂,室内温暖明亮,仲钦抵在季舒远胸前的手指却像块冰。   凉意透过薄薄的上衣,顺着肌肤脉络,仿佛能把心脏冻僵。   季舒远抬手捏住他的脸,拇指滑过丰润的唇,确认这里是热的,才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稍缓。   继而便是压抑得令人难以喘息的酸涩。   他想,这个人才十岁就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煎熬的苦痛,最后一次在别人面前发泄是他给仲芳菲打的那个电话,之后不论是面对亲生母亲,还是面对像亲哥一样的助理,抑或是后来结交的朋友,他都不曾透露半分。   这个人像玻璃也像瓷器,精致易碎,却又坚硬万分。   他好像很容易被击溃,一粒火星、一股焦臭的烟,或是不开灯的暗夜,没有窗帘的房间,都能令他崩溃。   但他又很强韧,流言蜚语刺不穿他的壁垒,理智裂成碎片,他能自己默默拾捡,拼凑回去依然坚固。   可是每一次悄无声息的崩溃都会疼。   每一次重归完好,都会留下裂痕。   人怎么能这么活着?   还不如死了解脱。   “‘大难不死’后面紧跟的那半句话叫作‘必有后福’,而不是‘必受折磨’。”   安静良久,季舒远开口说话时好像跟着遭遇了一场灾难似的,声音里有种虚弱的轻。   “消防员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带着痛苦存活,这种狗血虐心剧情连小说都不写了。”他道,“若真觉得自己有罪孽,正确的做法是想办法弥补——何况你有什么罪孽?谁会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儿来担这笔账?”   “没有谁。”仲钦低声说,“但我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么?”季舒远语气里带上几分严厉,“那天的事情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它甚至上了报纸,全城的人都知道,但有谁说过你有罪?你罪在哪里?罪在不该生病发烧吗?你自己听听这荒不荒唐?”   “……你不要凶我。”仲钦在他脖子上挠了一下,委屈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我没办法不愧疚。所有人都可以安慰我说我没有错,但我自己不可以。”   “你如果愧疚,可以想办法资助其他活下来的人,而不是日日自我谴责。”季舒远说,“逝者已矣,法律和道德都没有判你的罪,而你自认不能去死,那就好好地活,不行吗?”   “我也想,我也想不这么痛苦,但我做不到……你不能理解吗?”仲钦用一种难过又失望的眼神看他,“我资助了所有幸存者,我偷偷去那两个牺牲的消防员家里探望,替他们的父母养老送终,但是死去的人怎么弥补呢?他们总在梦中责怪我……”   “……”   季舒远难以忍受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喉咙发哽:“对不起,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你不用安慰我。”仲钦深深吸了口气,“我能遇到一个可以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的人,已经是上天厚待。”   “我恨不能与你一起承担。”季舒远紧紧搂住他,低低道,“是我无能为力,恼羞成怒。”   “你没有无能为力啊,跟你在一块儿我都不做噩梦的。”仲钦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鼻梁,叹息道,“你怎么这么爱我啊?我何德何能,竟然能遇上季老师这么好的人……是不是上天分配爱意的时候撒得不均匀,把原本应该由亲人给我的爱意都分配给你了?可是这样对你好不公平啊,凭什么要让你一个人来承担我的一切索取呢?”   “我求之不得。”季舒远盯着他,沉声道,“我的人只属于我,他的一切由我承担,这世上只有我能给他想要的,风筝飞得再高,唯一的那根线仍然只由我拽着。他的心脏和骨肉里都刻着我季舒远的名字,走到哪儿都得戴着属于我的枷锁,谁也撬不开,谁也骗不走。”   “哇,季老师这么可怕,谁撞见不得绕道啊?”仲钦笑起来,“可是季老师给的枷锁好甜,我舍不得跑。”   “小骗子。”季舒远屈指抵在他眼角,“刚刚看我时那个失望的眼神,不是想跑的意思?”   “没有,哪能呢。”仲钦讨好地舔了下他的手腕,“我只是有点难过季老师凶我。我以为卖完惨能被季老师抱在怀里哄的,结果你那么严肃,搞得我好害怕。”   顿了顿,他凑近去直视季舒远的眼,认真道:“我以前不是说过吗?我希望你不要放过我,就算以后我求你骂你,你也千万别放过我。季老师,你是我活在世上的最后一根浮木。溺水的人松开救命稻草一定不是因为他对稻草失望,而是因为他……”   “知道了。”季舒远打断他,“后面的话不想听。”   “好吧。”仲钦舔了舔唇,“那我不说了。”   先前气氛太沉重,季舒远有心转移话题,便捏捏他的脸,瞟了眼挂钟问:“饿不饿?快中午了。”   “我还好,你饿了吗?大块头就是能吃。”仲钦说着就要起身,“我给你做饭去。”   “等等。”季舒远拽住他。   仲钦回头:“怎么?”   “我忽然想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   “解不开的死结就由他去,生活总会有别的事情吸引你的注意力。”季舒远说,“逃避并不总是懦夫行径,也可能是上上策。”   “季老师又开课了。”仲钦笑道,“这次讲得很有道理——唔,以前也很有道理。”   “就算成为懦夫也没关系,反正你不必在意别人。”季舒远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腕,语调和动作一样缱绻,“而全世界唯一爱你的这个人,依然非常爱你。”   仲钦定定地看他一会儿,忽然回身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我不想做饭了,季老师要是真觉得饿……就先吃我。”   “……”季舒远喉间一紧,声音骤然哑了,“行。”   他抱着人起身往卧室走,行动间指腹揉进衣缝,咬着仲钦的耳垂道:“给我看看你的疤。”   “看看可以,别动嘴。”仲钦小声抱怨,“每次都弄得很痒……”   “十多年前的老疤,还怕痒?”   “心里痒,喉咙里也痒。”仲钦被他揉得忍不住弓起了腰,话音也开始有间断,“比、比身上痒……难受多了……”   “是么。一会儿给你挠挠。”   季舒远关上门,把人放在床上,仔细地看那道疤,许久才问:“疼么?”   “你问现在还是以前?”   “你说呢?”   “现在肯定是不疼,就是你一碰它就痒。”仲钦抓过来一只枕头垫在身下,闭着眼睛说,“至于以前……说实话,没觉得疼。当时已经吓傻了,根本注意不到这里。”   季舒远抬眼瞥见他的后脑勺,语气平平道:“撒谎。”   “哎呀。”仲钦曲腿用脚后跟蹭他的腰腹,卖乖似的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疼不疼有什么重要的,何必说出来让你难受嘛。”   季舒远沉默地摸了摸那处,随后俯身吻过去。   “哎!”仲钦嘶声,“说好不动嘴的!”   “没跟你说好。”季舒远钳住他,“别动。”   “……唉。”   温热的舌尖挨上肌肤,仲钦难以自制地颤了颤,将脸埋进枕头里,咬牙没让自己泻出声音。   半晌,他实在没忍住,侧身躲了一下,伸手抬起季舒远的额:“你不要那么在意了,再舔它也不会好。”   “没在意。”季舒远拽着小腿把他拖到眼皮底下,垂眸欣赏片刻,弯了弯着唇道,“全身上下都长得这么白净,就那么一块儿不同的地方,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仲钦扬眉,正想说“除了你没人看”,又骤然想起自己在《未央》里面已经露过了,只好憋屈地闭嘴。   季舒远的视线扫过他漂亮的眉眼,又落在他艳红的唇上,喟叹道:“卷卷,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我知道。”仲钦毫不谦虚地说,“从小到大每天都被成千上万的人夸,我想不知道也难。”   “所以,你不用问自己何德何能。”季舒远笑道,“这世上有无数人愿意爱你,是我走运,抢在了别人前面。”   “真够可以的。”仲钦哼了声,“原来你就是喜欢这张脸。”   “不止。”季舒远说,“我还喜欢这具身体。”   “……肤浅!”仲钦抬腿踢他,“滚!不给吃了!”   “挺好。”季舒远握住他的脚踝,低笑道,“也喜欢这个耍横的性子。”   “……”仲钦眉毛都快竖起来,“我这叫耍横?!”   季舒远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笑容愈深:“希望你天天耍横。”   仲钦快气死了:“你还说?!”   他挣扎着想把季舒远从自己身上掀下去,但这人重得像座山,唇舌和手指一般灵活,还总是用在讨巧地方,很快就让他再使不出力气,连骂骂咧咧的话语都变成喉间细小的呜咽。   午间温度高,季舒远的汗水落在他肩上,烫得他微颤。   后颈传来温软的触感,仲钦神经一紧,连声求饶:“别、别乱咬……我还得出去见人,好哥哥,你克制一点……”   季舒远停下动作,将人捞起来,唇往下挪,换了个能被衣服遮住的地方,继而不满地问:“要见谁?”   “有工作……”仲钦艰难地回忆片刻,摇头道,“脑子里好糊,想不起来……一会儿、一会儿给你看行程表……”   两人聊正事的时候能稍微清醒一些,有助于帮季舒远克制过分强烈的欲.望,以免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于是他顺着话题继续问:“你今天早上去公司是什么事?有新剧本?”   “嗯……”仲钦和季舒远不一样,这会儿保持清醒只会让他更累,所以他什么都不想思考,试图撩拨着让季舒远专心做事,不要老揪着自己聊天,“你、你饭没吃饱吗?不、不行就……唔!”   “刚开始吃,哪那么快饱?”季舒远将脸贴在他微微发烫的耳廓,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别急,时间还早,慢慢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疑惑:吃东西不得细嚼慢咽?   -   感谢在2021-12-02 23:04:38~2021-12-04 03:0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想看圆粽二搭吗?   两人折腾完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去准备午饭,刚坐在餐桌前,季舒远忽然想起什么,再次提起先前的话题:“你今天去公司是为了看剧本么?”   “是啊,可惜还没看到。”仲钦懒洋洋地说,“一会儿我给琴姐打个电话,如果她下午有空,就让她直接到家里来一趟好了。”   季舒远迟疑两秒,颔首道:“行。”   仲钦见他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敲了下他的碗:“你想说什么?”   “其实……”季舒远放下筷子,正色道,“我也有一个剧本,觉得很适合你。”   “……啊?”仲钦震惊地问,“你真要当导演啊?”   “试试。”季舒远说,“我这几年一直在学习相关课程,也经常和其他导演交流,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剧本。直到去年才买下一个不错的版权,前段时间刚打磨好剧本。既然你现在有接戏的打算,不如也考虑考虑我?”   仲钦目瞪口呆:“你这……你公司忙得要死,都哪儿来的空闲搞这些?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你?”   “你去年跟我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数也绰绰有余。”季舒远幽幽道,“没有你,我的时间很难填满。”   “离开我就这么能搞事业,那我岂不是成了蓝颜祸水?”仲钦笑起来,“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离你远点吧,否则要耽误你改变世界了。”   “对改变世界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以免独自空虚寂寞。”季舒远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愿意天天陪我,我现在就可以退休。”   “那你要嫌我烦了。”仲钦说,“天天待在一块儿腻不腻啊。”   “很难腻。”季舒远道,“你是惊艳耐看型。”   “哈哈哈哈……”仲钦笑得拍桌子,“季老师好会夸人。”   笑完他才想起正事,点头答应道:“行吧,既然你这么离不开我,那我就勉为其难考虑一下你的剧本,如果真能待在一个组,就顺便考验一下我们的爱情会不会被时间消磨掉。”   好脾气如季舒远也忍不住啧声:“没见过这么欠的嘴。”   仲钦嘿嘿笑:“再欠你也爱亲。”   季舒远用筷子戳他的唇:“闭嘴,吃饭。”   吃完饭季舒远收拾餐桌,仲钦给冯琴打了个电话,知道她下午可以抽时间过来,便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犯懒。   随后季舒远去书房整理剧本和资料——虽然已经征得仲钦本人的同意,但毕竟他的经纪约还在星朗,如果真要接剧,还是得走流程跟冯琴谈。   先前折腾完没休息多久,仲钦实在有些累,躺着躺着便不小心睡着了,等他转醒,冯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正在书房里跟季舒远聊天。   仲钦掀开毯子慢吞吞地蹭过去,没骨头似的倚在门框上问:“聊完了么?”   “醒了?”季舒远起身,“去洗把脸。”   冯琴回过头,见仲钦杵在原地没动,只探出一只手臂晃了晃,随后季舒远便过去把人抱起来往洗漱间走。   仲钦两只腿盘着季舒远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还有闲心冲冯琴做鬼脸。   “……真是个少爷。”冯琴忍不住吐槽,“你们这哪是谈恋爱,我家里养小孩儿都没这么娇惯的。”   仲钦笑嘻嘻地回道:“那是,我这种福气,别人羡慕不来。”   进了洗漱间,季舒远关上门。   仲钦一边仰着头让他给自己洗脸,一边含糊地问:“你们刚刚谈了什么?”   “谈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季舒远道,“她说要避免你给我走后门,所以一会儿会把几个剧本一起交给你,匿名挑选,让你看上哪个就选哪个。”   “意思是你的剧本过了琴姐那一关了?”仲钦啧啧感叹,“不错啊季老师,琴姐眼光很毒的,她看上的剧基本都不会差。”   “什么意思?”季舒远把帕子捂在他嘴上,躬身压近,“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说错话了,掌嘴。”仲钦隔着帕子拍了下自己的嘴,赔着笑往他怀里蹭,“季老师看中的剧本肯定会爆,哪还需要别人认可。”   说着扒开帕子,两只手不安分地从衣摆下方钻入,摸了摸,然后把脑袋也拱进去。   季舒远没拦着他,垂眼淡淡道:“又痒了?儾濆”   “……没有!”仲钦仰头,鼻梁还抵着衣服面料,只露出一双水润眼睛,“你怎么满脑子废料啊?家里还有别人呢。”   季舒远面无表情:“那你又在干什么。”   “突击检查,摸摸腹肌。”仲钦笑道,“季老师被我带懒了,早上起不来,有没有找别的时间补课锻炼啊?”   “这个问题,”季舒远缓缓道,“你应该比我清楚。”   仲钦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摸的时间比较多。”季舒远说,“硬度有没有变化,你心里有数。”   “哎呀。”仲钦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被你说得好害羞。”   季舒远懒得理他的胡言乱语,挂好帕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赶紧出去,别让人久等。”   如刚才所言,冯琴果然把几个剧本叠在一起交给仲钦,而他虽然先前在车上看了一点简介,但没来得及看完,所以确实不知道究竟哪一本是季舒远的。   “这么多我得看好久呢,”仲钦商量着问,“要不我明天再给你答复?”   “不行,今天看完。”冯琴坚决防止他帮季舒远作弊,“又不是完整剧本,你不需要仔细看,浏览一遍就行。我已经把工作带过来了,你什么时候出结果我就什么时候走。”   “哎哟,这架势。”仲钦笑道,“是我们季老师给的片酬太低了吗?”   “不是片酬的问题。”   冯琴顾及小情侣的感情,不想说太多,倒是季舒远不太在意:“我也希望你选择的是你喜欢的,不要因为我而有任何影响。”   “好吧。”   仲钦盘腿坐在地毯上翻看剧本,时间久了眼睛都有些酸涩,直到傍晚才看完,将其中两个本子递到冯琴手上。   “二选一,”他打了个呵欠道,“具体选哪个我还没想好,有点纠结。”   冯琴接过剧本看了一眼,随后下意识瞥向季舒远。   “怎么,选到我们季老师的剧本啦?”   仲钦笑着往后仰,眼睛在呵欠时溢出两滴生理性的泪水,显得格外含情脉脉。   季舒远搓了搓手指,走到他身边坐下,忍耐地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   “既然这样也不非得要二选一嘛。”仲钦顺势就往季舒远肩上倒,又打了个呵欠,恹恹道,“看看时间不冲突的话可以两个都接啊,如果冲突,那季老师这边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没等冯琴回答,季舒远先开口道:“不冲突。”   “……”冯琴谨慎地说,“按您之前给我的说法,实际上是有些冲突的。”   “我才刚开始筹备,时间可以改。”季舒远说,“一切按他的行程来调整。”   “这么想让我演?”仲钦转身趴在他膝盖上,“让我猜猜,季老师的剧本是文艺片还是悬疑片呢?”   季舒远捏着他的后颈,正欲回答,被他抢先:“季老师这么文艺……那当然是悬疑片啦,对不对?”   “对。”季舒远忍俊不禁道,“被你看穿了。”   “……”冯琴决定少吃两口狗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算告辞,“既然季老师——季导都这么说了,那就都两个都接吧,回头我再和那边剧组协商。小钦要是有什么要求想要补充的,最好两天之内联系我。”   “这就走啦?”仲钦没什么诚意地邀请道,“留下来吃个晚饭呗?”   “和家里说好了要回去。”   语罢,冯琴表情复杂地回头瞅他,委婉提醒道:“也别太懒,注意身体。”   “知道。”仲钦摸了摸肚子,“放心,好着呢。”   季舒远把他拎起来,朝冯琴一点头:“现在就去锻炼。”   仲钦:“?”   自从被仲钦带懒,季舒远把锻炼时间改到下午,基本都是在公司练完再回来,而仲钦要么在剧组,要么也去是公司练舞,所以家里的健身房已经许久没用,器材上积了一层灰。   “以后要修改作息,不能每天都睡懒觉。”   季舒远扔给仲钦一根帕子,两人一块儿打扫,仲钦擦两下就开始耍赖,把帕子搭在旁边把手上,黏黏糊糊地往季舒远身上蹭。   “明天叫个钟点工过来打扫嘛……”他将额头抵在季舒远脊背上转圈,“我保证后天早上和你一块儿早起锻炼。”   季舒远侧首扫他一眼:“真的?”   “我发誓。”仲钦连忙说,“只要你头天晚上不折腾我。”   季舒远想了想:“只能保证零点之前让你睡觉。”   “……季老师,”仲钦哼哼唧唧地用下巴乱蹭,把他背上的衣服搓成一团,“您没有良心的吗?”   季舒远无动于衷,回身把他抱到刚擦干净的跑步机上,招呼都没打,直接开了机器。   仲钦不得不跟着跑,同时哭丧着脸抱怨:“你上午弄得好凶,我现在都还难受呢。”   “我检查过了,你好着呢,不会难受。”季舒远说,“跑一个小时,今晚不弄你。”   “那你还不如弄我呢。”仲钦嘀咕道,“好歹我还能躺着。”   “你要是想,一会儿也可以满足你。”   “那我不跑了。”   “不行。”季舒远摁住他,“跑完再满足你。”   “你看!”仲钦揪住把柄似的指着他,“你果然还想着那事儿,就知道哄我!”   “……”   季舒远不想跟他车轱辘,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咱们那部电影都有谁投资么?”   仲钦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谁啊?”   “猜猜看。”   思索片刻,仲钦问:“星朗要投吗?”   “暂时还没跟崔总商量。”季舒远说,“再猜。”   “那是谁啊?梁导吗?”见季舒远摇头,仲钦挠了挠脖子,郁闷地嘀咕,“咱俩一块儿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这都不是,那我真猜不到了。”   “《未央》里面你用过的那根翡翠毛笔,”季舒远提示道,“还记得么?”   “……啊?”仲钦诧异地问,“你不会要告诉我是那个毛笔的主人吧?”   季舒远点头:“是她。”   “可是……我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啊。”仲钦狐疑地睨他,“你又是怎么跟人家勾搭上的?”   “是对方主动联系的我。”季舒远说着出去把平板拿了过来,边走边解释,“她听说我在筹备电影,特地托梁导做中间人跟我见了一面。”   “还有这种好事?”   仲钦调慢跑步机的速度,接过平板,看见上面已经调到微博界面——   【@风前燕:姐妹们,想看圆粽二搭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4 03:00:20~2021-12-05 02:1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舅你骗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电影名为《鹤唳》,是一部烧脑悬疑片。   【???】   【想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   【啥情况?】   【卧槽卧槽富婆带我磕cp?】   【啊啊啊啊富婆饿饿饭饭!】   【啊啊啊这就是圈内有个富婆大佬带飞的感觉吗!爱了爱了!】   【富婆姐姐贴贴贴贴!】   【在?看看毛笔】   【风前燕:回复楼上,毛笔珍藏了,锁拦馄在我家质量最好的保险箱里,每天打开摸一遍[吸溜]】   【哈哈哈哈虽然但是,毛笔真的被粽子那啥过吗?】   【风前燕:楼上做什么梦?粽子还特地写了封信跟我解释说没亵渎过,我???谁要你解释啊!请你亵渎好吗!】   【!!!粽子的手写信!rwkk!】   【风前燕:不给看】   【哈哈哈哈笑死了,帮姐姐@仲钦】   【@仲钦 富婆发话让你亵渎一下毛笔,请不要不识抬举(bushi】   【风前燕:艾特的都住手啊,这可不兴让蒸煮知道啊】   【啊啊啊啊求问富婆姐姐!真的会有二搭吗!】   【风前燕:不清楚呢,要看技术员有没有能力把人骗过来了[眼睛]】   【哈哈哈哈什么鬼啊!】   【骗啥?不管骗啥,我们粽子傻白甜很容易被骗的!gkdgkdgkd!】   【啊啊啊姐姐追星第一线!我也好想享受富婆的快乐呜呜呜】   【姐姐能透露一下两人real不real吗?】   【风前燕:透露不了,我也不清楚,只见过技术员,本人相当客气疏离,我也不敢问啊orz】   【咦惹,竟然不高冷】   【风前燕:咋说呢,也算高冷吧,就是很礼貌很有教养很会说话,但是气质冷冷的,也不咋笑】   【呜呜呜连富婆也见不到粽子吗】   【风前燕:这话说得,见不见得到人和有没有钱也没关系啊,他又不搞潜规则[叹气]】   【哈哈哈属实是令人遗憾了】   【所以现在是确定技术员和富婆姐姐联手坑粽子了吗?】   【风前燕:会不会说话,啥叫坑啊?[斜眼]】   【哈哈哈哈不过为啥是技术员和姐姐商量啊?难道技术员转行当制片了?】   【风前燕:不知道能不能说,这条微博转粉丝可见了,大伙儿出去别乱传。目前已知的是技术员会投资+主演+自导,剧本是双男主(无基情的那种)然后我出了一点小钱[眼睛]现在就是看技术员能不能把粽子拐过来了,那天聊完后他说回去问问粽子的意见】   【亿点小钱】   【卧槽卧槽卧槽,咱就是说整一个肾上腺素飙升了家人们】   【我靠!季舒远你给老娘去演戏啊啊啊!为什么要转型!怎么能如此浪费你的演技和脸!】   【姐妹们,娱乐圈文里面攻受退圈十之八九都是为了公开做打算,我能做个梦吗?】   【srds,不想他们为了谈恋爱放弃事业】   【安啦,影帝一直是很有主意不会被支配的那种人,如果真要转型那肯定是他兴趣发生变化啦(而且本来他接戏就挺随缘的orz,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等等,“回去”?回???】   【风前燕:打错字了,“会去”】   【风前燕:……等等,当时技术员说的到底是“回去问”还是“会去问”来着?我好像没听清楚,难道真是“回去”???啊啊啊我疯了!】   【!!我也疯了!】   【@季舒远,回去还是会去?】   【风前燕:姐妹们住手,真的不要艾特我求你们了,社死了orz】   【住手住手别艾特,燕子搁这儿爆料呢,转头你们把技术员招来,说不定投资要泡汤了】   【我在这条微博底下住下了,现在完全睡不着就是说,我等富婆姐姐带我们按头cp,有二搭就有三搭,有三搭就有恋爱,有恋爱就有结婚,接下来送入洞房嘻嘻】   事情定下来后,仲钦先入组另一部电影,历时大半年拍摄完毕,中途已经过了一个春节。   仲钦回来后先抽时间去季舒远家里拜访了一下季爸季妈,然后想起什么,趁着和冯琴聊工作的时候不经意提及家里小孩儿期末考试的话题,顺带问了下琪琪最近有没有联系。   冯琴闻言一笑:“之前是挺长时间没联系了,不过前一阵子期末成绩出来,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考了第二,不好意思联系你。”   “哦。”   仲钦点点头,没再讨论这个话题,冯琴欲言又止,也不好多说,只能继续回到工作上。   之后仲钦空档了三个多月,待季舒远这边筹备完善,在网上官宣了电影主要演员及制作班底。   电影名为《鹤唳》,是一部烧脑悬疑片,计划拍摄时间在一年左右。   这个拍摄时间有点长,拍完这部电影,仲钦和星朗的合约也就到期了,所以当初冯琴确实有点犹豫。   谁知道崔总“偷家”,和季舒远聊了两次就疯狂地爱上了这个剧本,表示哪怕亏钱也要投资。既然是自家公司投资,而仲钦正好又十分符合角色人设,所以由他担任主角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官宣出来以后,因为圆粽二搭加季舒远自导自演两个爆点,话题很快登顶热搜,挂在上面一天一夜都没下来。   起先是粉丝们激动,后来路人看见剧情简介也开始激动,一听这电影没个两三年做不出来,网友们纷纷emo。   崔总高兴坏了,因为制作周期很长,现在根本没有宣传的打算,谁知道只是个官宣就能引起这么大热度,仿佛已经能让人预见三年后电影上映大卖。   仲钦结束上一部电影后只调整了半个月就开始研究《鹤唳》的剧本,倒不是这次出戏变得容易,而是时间确实等不了人,他只能强制自己投入新的角色。   俗话说忘掉上一段恋爱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新一段恋爱,虽然不知道这话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把它沿用在演戏上面好像也有点用。   总之仲钦翻来覆去地把剧本看了几遍之后,便逐渐能够代入角色了。   比起之前准备《未央》的时候,《鹤唳》让他更加得心应手,可能是因为每天和季舒远待在一块儿,同时接受对手演员加导演的调.教,想不入戏也难。   《鹤唳》里面有一部分枪战戏,为此两人还去报了个班学习射击。   三个多月后正式进组,仲钦饰演的角色名叫黎白,是个身材清瘦、外貌精致的少年,表面看起来脆弱无助,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病娇。   季舒远饰演的角色名叫裴朗,警校生在读,中途因为生病休学,是个性格正直,但有些叛逆的年轻人。   故事开端,裴朗和一个陌生的少年躲在房间里,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   这个空旷的房间有巨大的落地窗,没有窗帘。   屋内被阳光照得白亮晃眼,周边一片寂静,只有两道微弱的呼吸声。   除了两个活物以外,房间内仅有五样物体:一把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老式按键手机和一把小刀。   少年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看着裴朗,不知为什么一直在发抖。   裴朗安静地与少年对视,心道:他一定在想,我刚刚接到的电话里说了什么。   ——“你下来,或者,杀了他。”   小刀的刀把是鲜红色,刀片程亮。   这一定是一把新刀,刀刃还闪着未曾沾染人血的银色锋芒。   可能是因为少年的眼神过于恐惧,裴朗心里难受,逃避似的回头看向窗外,但什么都没看见。   窗外只有一片白茫茫。   但裴朗知道,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就站在楼下,只要自己下楼,就一定会被杀死。   同时不知为什么,裴朗也非常肯定,就算自己不走出这屋子,那个人也只是暂时进不来,却迟早会进来,然后杀了他。   这种悬在头顶、却尚且没有降临的灾难令他脊背发凉。   他和小男孩都没有在那个人手里,但谁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裴朗其实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就是无端肯定自己的猜测,并且持续恐惧着。   而少年比他更加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忽然开口,怯怯地问:“哥哥,你要杀我吗?”   裴朗心脏立刻揪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哥哥。”   少年深吸一口气,好像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朝这边走来。   他拿起桌上的刀,递到裴朗面前,轻轻地说:“你杀了我吧,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   裴朗嘴唇动了动,想说“不”,但身体好像被谁控制了一般无法动弹。   “杀了我。”少年的声音好像蛊惑,“杀了我,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裴朗难以自制地接过那把刀。   少年温热的手掌罩握住了他的手腕。   噗——   锋芒没入少年腹部,鲜血滴落。   他呼吸微弱,却很温和地对裴朗笑起来。   方才还一片雪白的房间转瞬变成血红。   裴朗在少年彻底咽气之前惊醒了。   眼前是台式电脑的屏幕,他先前打到一半的游戏已经失败,屏幕画面呈现灰白的颜色。   房间内十分昏暗,只有电脑屏幕淡淡的荧光。   裴朗揉了揉鼻梁,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他昨晚上玩了一个通宵,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裴朗后仰伸了个懒腰,抓起手机胡乱点完外卖,随后开始发怔。   刚刚那个梦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在梦里,他感觉自己记忆好像总是空洞的,像未煮熟的鸡蛋清,透明却模糊。   梦里的他好像是个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的人,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总是白晃晃的天花板。   屋内墙面也总是漆得雪白,但因为长年累月雨水的浸润,有的地方会有一圈污渍。   然后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的身边就多了那个少年,和总是在电话里威胁他的中年男人。   即便已经醒来,裴朗依然觉得心有余悸,总感觉那个中年男人的威胁还在耳边。   那个少年好像也很重要。   但是梦一醒,他连少年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难受。   心里不知怎的,总感觉空落落的。   明明是个噩梦,他却有点意犹未尽。   好像还想再回到梦里,和那个少年待在一起。   没多久,外卖送到,门铃响起来,裴朗过去开门。   外卖员穿着制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双瞳孔清澈的眼睛。   裴朗对上那双眼睛,心里没来由地猛然悸动,没等他回神,外卖员已经低下头,目光藏在帽檐后面。   他伸手将东西递给裴朗,声音很低地说:“麻烦给个好评,谢谢。”   “行。”裴朗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确认没少什么,再一抬头,那外卖员已经不见了。   “跑得挺快。”   裴朗啧了一声,正要关门,余光里却突然瞟到一抹艳色。   他动作一顿,迟疑地往门外踏出一只脚,朝那吸引他余光的方向看。   那边是邻居家的方向。   里面住着什么人……裴朗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通宵之后脑子变糊了,敲了一下头,继续定睛望过去——   从邻居家浅色的木质门板下方,缓缓地淌出了一滩鲜红的血。   *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咱就是说这个悬疑片剧本写得有点上头,本来打算近期完结,现在emmm不知道要不要详细写……   大家对这个开头感兴趣吗?原本是我打算单开一本文的梗来着,后来感觉写长了把控不住,就搞成剧中剧了orz如果大家感兴趣,我考虑一下写得细致一点23333   -   感谢在2021-12-05 02:14:07~2021-12-06 21:0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祖囚人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我怎么老梦见你?”   这么多血流出来,里面的人不死也要休克。   裴朗震惊不到一秒,反应极快地拨电话报了警。随后他将手机架在旁边拍视频留证,找工具破开了邻居的门。   待打开门看见里面场景,裴朗才骤然想起,这扇门里住着他的死党黎白。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到能把内裤换着穿。后来两人长大从家里搬出来,就一起到这里租房变成了邻居。   奇怪,他刚刚怎么会没想起来自己的邻居是谁?   此时黎白倒在门边血泊里,腹部中了一刀,整张脸上毫无血色,人已经昏迷过去。   除了挑明身份的黎白以外,外卖员和梦中少年也都由仲钦饰演,因为这个角色大部分时间都是从“裴朗”的视角去看,增添了“裴朗”个人的解读,所以在不同的场景表现出来的性格大相径庭,对演技要求很高。   季舒远倒不担心他演技,主要是担心他入戏太深,被不同的角色设定带着走,精神上容易陷入混乱,因此每拍完一场戏都会留足够的时间给仲钦调整。   而季舒远自己偶尔也会有些恍惚。比如梦中少年问他是不是要杀掉自己的时候,他忽然就想起曾经仲钦也这样问过他。   他说自己总在梦中杀他。   再联想到剧本中的结局,季舒远当时演出的痛苦甚至有些过度,因此重复拍了好几条。   仲钦可能看出什么,事后特地把他拉到小房间里安慰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呀?没关系的嘛,你本来就是第一次执导,有不顺畅的地方很正常,咱们又不是没钱,多拍几条就多拍几条。”   他难得这么温柔地说人话,季舒远心里酸涩还没消,又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的工作人员以为导演和主演在聊工作,他却捏起仲钦的下巴俯身接吻。   “怎么办,”季舒远握住仲钦的脖颈,拇指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低低地说,“我好像入戏太深了。”   “……啊?”仲钦愣了下,“你不是说自己很容易……”   “这次不一样。”季舒远垂首抵着他的额头,“和现实太像了。”   仲钦抿了抿唇,半晌才说:“哪里像,现实不是好好的么,哪有那么悲惨。”   “可我总担心会失去你。”   “怎么会?”仲钦勾住他的脖子,认真道,“我说了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会离开我,”季舒远说,“但你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哪有。”仲钦不太有底气地辩白,“我活得好好的,干吗要想不开啊?”   季舒远没有反驳他,沉默地与他对视良久,才道:“其实,关于这个剧本的选角,我有犹豫过,我觉得,也许我不该亲自上场,要么就不该请你来演。总之,我们两个不应该同时演这一部剧,否则我会很长一段时间持续痛苦。”   “但痛苦的状态很适合这部剧。”季舒远说,“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想退圈了,入戏的感受确实非常折磨人,可它又有益于这个作品。要想做一个优秀的演员,本质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精神。”   “你别这么说。”仲钦伸手搓他的胸口,“你一难受我也难受了。”   季舒远趁机讲条件:“那你每拍完一场对手戏都得过来安慰我。”   “好。”仲钦没有迟疑地说,“你想让我怎么安慰你?”   “让我确认你还在。”   季舒远捏住他的手腕,指尖从袖口探进去,另一只扶在他腰侧的手缓缓卷起了衣摆。   “……季老师……”仲钦觉得痒,不自觉地往后缩,肩膀撞到冰冷坚硬的墙壁,“你、你不要太过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   “他们看不见。”季舒远说,“这部戏没有需要你露.肉的地方。”   “……”仲钦放弃挣扎,“那你快点,不要让别人等太久。”   “嗯。”   季舒远在他身上留下好几处属于自己的印记,摸着看了许久,心里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这个人是他的。   鲜活的,温热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季老师,”仲钦无奈地嘟囔,“你真的很像一条狗,到处圈地盘留印。”   “嗯。”季舒远应了一声,得寸进尺地问,“晚上回去,能继续安慰我么?”   仲钦想骂他不要脸,但是对上他的眼神,又觉得他好像真的挺痛苦。   这种难以出戏的感受没有人能比仲钦更清楚,那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淹没在水里,不上不下地沉沉浮浮,脑子里的东西上一秒膨胀,下一秒又萎缩。   眼睛看现实的时候似乎总是隔着一层纱,朦胧又模糊。别人跟自己说话也仿佛是从千里万里以外传来,十分缥缈,十分难以捉摸。   就连触觉也会慢上一拍。   所以季舒远完全没有发觉,他刚刚揉捏亲吻自己的时候,有多么用力——仲钦身上某两处甚至有些乌青。   他叹了口气,摸摸季舒远的脸,轻声道:“季老师,咱们得出去拍下一场了。一会儿戏眼都在你身上,你感觉调整得怎么样了?”   季舒远深深地看着他,反应几秒才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行,回去安慰你,你想怎样都行。”仲钦道,“现在能出去拍戏了么?”   又是几秒停顿,季舒远松开他,点点头说:“出去吧。”   仲钦将手搭在门把上,迟疑片刻,突然回头踮脚献上一个吻,随后凑在季舒远耳边,语气坚定道:“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季老师,我爱你,不会离开你。”   若是以前,说这类亲昵的话他可能会叫“哥哥”,但现在这个名词和剧里有些重合,因此他特地避开了那个称呼。   季舒远闻言时呼吸都滞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仲钦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喉结滚动着,按捺住想要将人拥入怀的冲动,侧首看了眼湛蓝的天——鲜亮而漂亮的色彩和入戏时看到的截然不同,令人觉得真切。   不远处有人叫导演,季舒远缓慢地深吸一口气,捏了下额角,抬脚走过去。   接下来的几场戏都是裴朗主场。   看见黎白重伤,裴朗立即叫了救护车,同时自发进行急救。   没多久,警察抵达现场,黎白被送上救护车。   裴朗一会儿还得跟着警察去做笔录,此时只能目送黎白的身影。   明明刚刚医生都说了急救做得很及时,黎白不会有生命危险,裴朗却仍然觉得有种喘不上气一般的痛苦弥漫在胸腔里。   他目光紧锁在黎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脚下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迈出一步。   直到救护车远去,他才猛然回过神,皱着眉思索自己刚才那股没来由的恐惧到底是因为什么。   做完笔录,警察到小区管理处调监控,裴朗按理说没有资格参与案件调查,但不知怎么的,他默不作声地跟着警察一起查看监控时,竟然没有人过来阻止。   监控里显示,就在裴朗的外卖送达前十分钟,外卖员已经离开电梯,随后进入监控死角。   这栋楼是位处郊区大学城的商住公寓,楼里有好几家酒店,还有各色租客,平常人来人往,安保设施却并不算特别严格。   楼中走廊为“工”字形,电梯井位于中间,监控的摄像头只对着直通电梯方向的主干走廊,两头的支干走廊都是监控死角,而裴朗和黎白的房间恰好就是支干上最末端两个。   外卖员走到尽头再拐个弯,从监视器里就再也看不见他到底干了什么。   但从案发时间来看,凶手只能是这个外卖员或者裴朗本人。   紧接着,警方一边限制裴朗的出行,一边着手实施对外卖员的追寻,然而不知为什么,明明小区外面一路都有监控,那个外卖员离开公寓大楼后却完全失去了踪影。   警方追查多日,但一直没有搜到人,那外卖员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于是警方只好再次从裴朗这边入手,将他带到警局接受询问。   审讯室里,裴朗一问三不知。   负责问询的警察大概是热血上脑,突然从胯间掏出手.枪,翻身越过桌子,站在裴朗的面前,将枪口抵住了他的头。   裴朗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睛,继而意识到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他为什么会忘记自己的邻居是黎白,比如外卖员的眼睛为什么让他感觉到无比熟悉,再比如,警察询问一个甚至连嫌疑都不是第一位的目击者,怎么可能用上这样的手段……   于是在警察扣住扳机,枪子即将出膛的那一刹,裴朗再次猛然惊醒。   ——原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中梦。   而此时此刻他确实趴在电脑桌面前,只是由于太长时间没有使用,电脑已经自动待机,屏幕上一片黑暗,映出了他表情惊恐的脸。   没等回过神,一声细微的啪嗒声响起,屋内骤然明亮。   裴朗扭头看过去,黎白刚从卧室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副不爽的表情,好像谁欠他八百万,显然起床气还没消散。   清晰的记忆涌入脑海,裴朗意识到这才真的是现实。   现实里,自己和黎白确实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好得能把内裤换着穿的死党,但与梦境不同的是,他和黎白根本不是什么邻居,他俩压根儿就住在一块儿。   就是说,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还分开租房子?嫌钱多烧得慌啊?   想通这一点,裴朗心情顿时轻快起来。   也就是梦里才会那么多漏洞,现实的每一桩事件分明都是有逻辑可循的。   比如作为一个还没从警校毕业的学生,裴朗一毛钱收入都没有,日常开销都是老妈补贴,而老妈并不赞成他住在外面,所以实际上他住在这儿是蹭黎白的房子。   至于黎白,这小子不爱读书,成绩一塌糊涂,连个大专都考不起,所以高中毕业后他就进入社会打工,现在的工作是跑外卖,虽然辛苦,但一个月能有个几千块钱,勉强供得起自己开销,不必像裴朗一样再朝家里伸手。   除了学习不行以外,黎白这人基本上没什么缺点,工作努力上进,生活积极乐观。   性格也很好,只要不在他刚起床的时候找茬,黎白基本是有求必应。   除此之外,他平时跟别人说话也常常轻声细语,还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贼好看,总勾得一群小姑娘追他。   只是黎白这人好像没什么谈恋爱的欲.望,这么多年一直单身,谁跟他表白他就疏远谁。   裴朗觉得以黎白的性格,他可能是不愿意在事业没什么着落的时候耽误人家小姑娘。   正胡思乱想着,黎白已经洗漱完从厕所出来,看表情起床气应该已经消了。   发觉裴朗一直盯着自己看,黎白皱眉搓了下脸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回神儿呢。”裴朗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叹气道,“刚刚做了个好长的梦中梦,把我给搞迷糊了。”   话说到这儿,他猛然想起,自己梦中梦里的那个少年,好像、似乎、八成、也许……是黎白的脸。   “……草。”裴朗骂了一声,“我怎么老梦见你?”   “谁知道呢,可能你暗恋我而不自知吧。”黎白笑着开玩笑。   “滚蛋!”裴朗笑骂,“老子喜欢姑娘。”   黎白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问道:“那你梦见我什么了?好的还是坏的?”   “坏的,一会儿梦见我要杀你,一会儿又梦见你被人捅了。”裴朗又骂了句脏话,“草,肯定是因为昨晚上在这儿睡得不舒服,做一晚上噩梦,把我搞得都快精神虚弱了。”   “那你可注意点儿吧。”黎白慢吞吞地说,“本来就有抑郁症了,再来个精神虚弱,我可禁不起你折腾。”   “……嗯。”   提起这件事,裴朗情绪又低落下来。   因为抑郁症,他已经休学了一年。   这病治起来花销大,对于亲人的精神也是一种折磨。这一年以来他住在家里,眼看着老妈被自己折磨得日益憔悴,他自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所以他不愿意继续呆在家里,就搬出来在黎白这儿蹭吃蹭喝。   黎白和老妈不一样,不会一看见他就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他俩在一块儿相处很自在,黎白从来没因为他有病就特殊对待他,而是和以前一样,该闹闹,该骂骂。   这种氛围让裴朗觉得非常轻松,而且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的抑郁症就可以不治而愈了。   思索间黎白已经走到裴朗面前,在旁边坐下来,仰头靠上了他的肩。   “打了一晚上游戏?”黎白侧头看见电脑,语气不悦道,“就算晚上失眠你也不该这样,睡不着就闭目养神,好歹第二天能精神些,也不至于做那种噩梦。”   “知道了知道了。”裴朗说,“我这不是怕翻来覆去的,影响你睡觉嘛。”   黎白租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好在床还算大,所以晚上两人就直接挤在一块儿。   裴朗因为生病,白天嗜睡晚上失眠,怕打扰黎白休息,经常半夜蜷在客厅里打游戏。   “今晚把你绑床上睡。”黎白不算凶狠地威胁道,“再熬夜打游戏我就把电脑卖了。”   “好好好。”裴朗笑着服软,“都听我金主爸爸的。”   黎白撇头瞪他,正要说话,门铃突然响起来。   可能是因为梦境影响,裴朗一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惊弓之鸟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谁?!”   “……你犯什么病呢?响个门铃把你吓成这样?”黎白拧眉踹他一脚,“还警校生,我看你是毕不了业了。”   裴朗缓了口气,回头问:“你点了外卖?”   “昂。”黎白瘫在沙发里懒得起身,指挥道,“你去取。”   “你以前不是都自己做饭吗?”裴朗犹疑道,“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点外卖了?”   “我今天调休啊,不想做饭,点个外卖怎么了?你一吃白食的哪儿那么多问题,有的吃就不错了。”黎白觉得他不可理喻,懒得多话,只催促道,“赶紧去。”   “行吧。”裴朗起身走到门边,外面铃声早就停了下来,估计外卖员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了。   要是以前,裴朗对这种不负责的行为多少有点不爽,但自从黎白也开始送外卖,裴朗就对这一行非常宽容。   他打开门,外卖员已经没了身影,再垂眼一看,东西果然被放在地上。   正打算弯腰去捡,余光里骤然纳入一抹艳色。   这个场景和此刻心头涌上来的感觉都似曾相识。   裴朗怔了怔,缓缓地抬头看去——   斜对面的那扇门敞开着,鲜红的血液从内往外蔓延到走廊。   屋内鞋柜旁,一个年轻的男生躺在血泊里,腹部插着一把刀。 第135章 “我恨她,但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安享晚年。”   除了受伤的人不一样,这场景几乎和梦中的画面重合。   裴朗瞬间从头凉到脚,手心里渗出冷汗。   黎白发现他不对劲,连忙起身过来:“怎么了?”   “别看。”裴朗强压住内心恐惧,掩上门吩咐道,“打电话报警,就说这边有人受伤,伤者腹部中刀,失血过多,目前已经人事不省……我、我去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你看什么啊!”黎白拽住他,一边报警一边吼道,“你也赶紧去打120!你又不是医生,别瞎看,免得一会儿不小心再让人二次受伤,还会破坏现场。”   “……嗯。”   裴朗用力闭了闭眼,发觉自己好像被梦境影响得有点厉害,这种时候竟然还不如黎白冷静理智。   其实他进入警校还不到一学期就休学了,很多知识还没开始学,也并不清楚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急救,乱动只怕会加重受害者伤情。   至于梦里急救……恐怕他也就只有在梦里才能那么熟练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打完电话,之后能做的只有等待。   黎白想出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被裴朗不由分说地关在门内。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黎白看到那副场景。   明明黎白也是个已经成年的男人,但他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保护对方,不让黎白看见那副血腥的可怕场景。   之后的发展和梦境里大同小异,只是这一次裴朗确实没资格参与案件调查。由于他和黎白压根儿没看到外卖员,所以也没有让他们旁观监控视频指控。   做完笔录回到家,外卖已经彻底冷掉。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黎白躺在沙发上,手臂抬起来挡着眼睛,抱怨地嘟囔:“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结果竟然遇上这种事,唉,烦。”   这句话不知怎么地触动了裴朗的神经,他蓦地紧张起来,开口商量:“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住吧?”   “……啊?”黎白坐起身,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你没事儿吧?今天怎么老这么一惊一乍的?还换个地方住……说得容易,感情不是你付房租啊?我前几天才给房东交了两个季度的房租呢,你说换地方就换地方?”   “……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老是怼我?”裴朗不太高兴地蹙起眉,“你跟别人不是挺和善的么。”   “我跟陌生人和善,跟你还装什么?”黎白啧了声,“干吗用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看我?大热天的,别跟我这儿发.春啊。”   “……我也不知道。”裴朗一时没顾上反驳他的话,薅了把头发道,“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黎白哼道:“我看你最怪。”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什么,神色正经起来:“哎,我说,你看到了那么血腥的场面,会不会对你的病有什么影响啊?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吧?”   裴朗本来想说这事和他的抑郁症没关系,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行,我跟医生约一下。”   两人前往医院,裴朗进入诊疗室见自己的医生,黎白则坐在外面等。   医生名叫卓宏伟,是个面相慈善的中年人,裴朗一直在他这里接受治疗,理应对他十分信赖,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没回神的缘故,在医生对面坐下时,裴朗内心下意识抗拒与他交流。   于是他抿着唇不说话,医生也一直在写着什么东西,没立刻跟他打招呼。   过了约莫五分钟,医生终于停下笔,抬头问他:“今天也是和你朋友一起来的?”   “……嗯。”   裴朗记得这位医生对黎白似乎不太满意,总是暗示他少和黎白来往,所以他不太喜欢和医生谈起黎白,含糊地应了声,便转移话题道:“我今天撞上了一起杀人案,感觉心里不太舒服,所以过来跟您聊聊。”   “哦?”医生放下笔,起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你别紧张,咱们去那边沙发上坐着聊。”   “……”   裴朗被他接触到,肩膀莫名地颤了下。   随后他意识到,医生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同寻常的熟悉。不是因为以前经常和对方聊天导致的熟悉,而是一种朦胧又隐约的怪异感受。   在医生引导下,他缓缓将今天的遭遇包括梦境一一讲述给对方听,随后在医生的安慰下慢慢放松。   过了两个多小时他才离开诊疗室,黎白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等他。   裴朗走过去,黎白听见动静,仰首朝他笑了下。   这张漂亮的笑脸和梦中梦里的少年重合,裴朗猛然想起,医生的声音好像就是梦中梦里威胁自己的那个中年人的声音。   怪不得他会有那种异样的感觉。   但是作为病人,潜意识里对医生有抗拒应该很正常,所以在梦里他才会把医生视作一个恐怖的威胁。   想明白这一点,裴朗心里仿佛大石落地,顿时更加松快。   两人在外面吃了顿饭,黎白说家里浴巾旧了,想去买条新的,便又把裴朗拉去商场。   买完浴巾回程,裴朗和黎白突然前后脚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要求他们再一次前往警局接受调查。   “该问的之前不是都问过了吗?”裴朗皱着眉道,“还有什么能调查的?”   “唔。”黎白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可能是因为,我昨晚下去丢过垃圾,他们查监控看到了。”   “什么?”裴朗惊讶道,“你昨晚还去丢过垃圾?我光顾着打游戏了,都没注意。”   “嗯。”   黎白微一垂首,浓密的睫毛掩住晦暗的目光。   他很淡地勾了下唇,轻轻地说:“去丢浴巾了呀。”   拍完这段戏,季舒远过去看监视器,又让补拍几个特写镜头。   仲钦的脸故意被化得比较苍白,再加上表情,看起来确实很有悬疑的味道。   特写镜头补完,今天的工作结束,仲钦立即去洗了把脸。   季舒远最近神经敏感,拍戏的时候还好,一下戏他就发病,总觉得仲钦要随风而去似的,时时刻刻都得把人盯着,晚上“安慰”了也不见得多好,睡觉翻个身都能把他惊醒。   仲钦怕自己病恹恹的脸色容易把他带入戏里,洗完脸还特意拍了拍,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红润,显得精神一些。   等到他从洗手间出去,季舒远果然又在满世界找人。   仲钦小跑过去,被他一把攥住,目光和话音一块儿沉沉地压下来:“去哪儿了?”   “洗脸。”仲钦扫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踮起脚飞快地用自己湿漉漉的脸颊在季舒远耳朵上蹭了一下,“还没干呢。”   季舒远抬手抹掉他下巴上的水珠,又借着那点儿润意重重擦过他的唇:“回去。”   “嗯。”仲钦被他握着手,大庭广众的也没挣开。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在剧组基本已经是半公开的状态了。   起先仲钦还想瞒着,后来发现季舒远的状态实在很难隐藏,便只好随他去。反正以后也不想在圈里混了,拍完这部戏就跑路,爱咋咋的吧。   好在季舒远没真疯,还知道一点儿分寸,人前最多拉拉手摸摸脸,不会亲亲抱抱。   到车上就管不住了。   季舒远将仲钦禁锢在怀中,捏着他的手把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蹭自己脖子,非要把每一寸肌肤的温度都暖得和他一样才肯罢休。   “下次用热水洗。”季舒远说,“找不到热水就回酒店再洗。”   “怎么,”仲钦笑道,“你是觉得我身上太冷了像死……”   “闭嘴。”   “好吧。”仲钦打了两下嘴巴,“我错了,别生气。”   季舒远捏住他的脸,开始跟他算账:“前段时间演阳光开朗的戏份,你总是要拍好几条才过,今天怎么就一次过了?连特写都那么到位,你骨子里是个小变态?”   “季大导演,你讲不讲理啊?”仲钦叹气,“明明是你之前老是找我茬,不然我之前也能一次过。”   “不对。”季舒远肃然道,“你演这类阴郁性格的人总是非常得心应手,比如之前演施淮安,越是悲惨的场景你就演得越好。”   “……”   仲钦安静地看他好一会儿,再次叹气道:“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解释呢季老师?我为什么得心应手你不知道吗?因为像我啊,我压根儿都不需要演,我……嘶!”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季舒远突然扯开他的衣领,在他肩颈相接的地方咬了一口。   还好车上有挡板。   仲钦咽下后半截惊呼的声音,低声骂道:“你有病啊?!”   “我后悔了。”季舒远按着腰将他搂紧,低低地说,“我不该让你演这部戏。”   “……其实还好,真的。”仲钦安抚地摸他的头发,“总的来说,这个人设并不是特别像我,只是有那么一小部分,而且还是从裴朗的视角看,不是真实情况,比当初施淮安那个人设差远了。只是你……你太杞人忧天了……说实话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代入这部戏……”   “因为你总是给我打预防针。”季舒远说,“你总是见缝插针地暗示我,你可能会离开。”   仲钦愕然:“我、我没有……”   其实是有的,他确实说过几次,如果自己离开,请季舒远一定不要放手之类的话。   但那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不是不相信季舒远,而是不相信自己。   他以为季舒远可以理解,季舒远也确实能理解,只是他忘了,季舒远也不是铜墙铁壁,更何况他是“铜墙铁壁”的软肋。   即便是故事里拥有“复活”力量的主人公,依然会因为害怕疼痛而避免死亡。   所以即便季舒远坚信他可以紧抓着自己不放,即便他坚信“失而复得”,也依然会害怕失去时所带来的苦痛。   铜墙铁壁也需要安全感,需要知道它足够坚硬,所以才能无所畏惧。   “谭致远去世,对你真的没有半点影响吗?”季舒远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我当时问你,你敷衍我,所以我没再问。不是我不想问,你知道的,我是在等你自己告诉我。”   “我没有敷衍你,只是不知道怎么描述。”   仲钦俯身趴在他肩上,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是有点难过,但肯定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怀念的情绪。我那么多年没见过他,除了厌恶,连恨意都没那么浓,对我而言,他真的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嗯。”季舒远应声,“我知道。”   “所以……其实不是因为谭致远去世让我难过……”仲钦缓缓道,“而是因为……我在那一天才非常真实地、切身地意识到,我真的没有爸爸。”   “曾经没有,未来也不存在了。”仲钦说,“就连幻想中的那个,也不会再有了。”   “所以……我有点害怕。   “可能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我好像不配拥有亲人——不论是那些在血缘上和我有关系的,比如谭致远,比如我的外婆外爷,以及几个别的小时候和我来往比较多的亲戚;或者没有关系的,比如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婶婶——他们都不是寿终正寝,就好像是有什么报应一样……   “可是爱人走到最后也会变成亲人的,不是吗?”   “季老师,我也不想这么迷信,可是我不敢用你打赌。”   仲钦抬头看着季舒远,认真地说:“现在我身边除了你,就只剩下一个仲芳菲了。我恨她,但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安享晚年。”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跪地不起QAQ   -   感谢在2021-12-07 17:29:09~2021-12-13 23:5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华离颜、豆豆豆豆豆巴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华离颜 50瓶;大舅你骗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不要让我失去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打这个赌呢?”季舒远说,“反正对你而言不论是‘及时止损’离开我,还是任由我飞来横祸不得善终,都只有失去我这个结果而已——所以你怕什么?”   不等仲钦说话,他继续道:“你不必善良大度地说希望我离开你能好好活着,这不可能,我也不喜欢你有这种想法。”   仲钦张了张嘴:“那你……”   “我希望你自私自利,”季舒远说,“希望你诅咒我非你不可,否则我就飞来横祸不得善……”   “别说。”仲钦连忙捂住他的嘴,“好端端的,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也不算诅咒。”季舒远捏着他的手腕拉离稍许,轻声道,“事实就是我非你不可。”   仲钦喟叹着伏在他胸前,低低地说:“疯癫癫的……早知道不招惹你了。”   季舒远气笑了:“你说什么?”   仲钦把脸埋进衣服里,闷闷道:“没说什么。”   季舒远捏住他的后颈:“你不来招惹我,难道忍心看我孤独终老?”   “怎么会?”仲钦在他胸前挠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你总会遇到别的喜欢的人……”   “真大度啊仲钦。”季舒远捏着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目光危险地紧盯着他,“敢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不敢。”仲钦立即讨好地笑起来,“我错了季老师,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话题了好不好?”   季舒远脸上没什么表情:“想听你承诺一句就这么难。”   仲钦当即竖起三根手指,斩钉截铁道:“我发誓会爱你到死。”   “不是这句。”季舒远微微加大力气,令指尖周围的肌肤泛起了白。   “我不会离开你。”仲钦被他捏得说话都含糊,“这句我以前说过了。”   “还有呢?”季舒远沉着脸道,“发誓么,还得补上违背誓言的后果。”   “我……”仲钦喉结滚了一下,“如果违誓,我就……”   “不是‘你就’,是‘我就’。”季舒远缓缓道,“如果你违誓,就咒我不得……”   “季老师!”仲钦失声打断他。   “行。”季舒远一抬下巴,“那你说。”   “我、我不说……”仲钦揪紧他的衣服,眼睛都快憋红了,“你不要逼我。”   季舒远没再说话,看他一会儿,沉默地将人拉过来接吻。   当天晚上季舒远异常安静,仲钦有些忐忑地问他是不是在生气,季舒远过了许久才咬着他的后颈道:“不要让我失去你,卷卷。”   “……嗯。”   仲钦将脸埋在枕头里,膝盖磨得生痛。   他喉咙里裹着啜泣,在颠倒中语气不稳地说:“我不会离开你,季老师……但是,你、你别逼我发那种诅咒你的誓……”   季舒远却只是重复:“不要让我失去你。”   仲钦脑子发晕,回答的“嗯”声变了调,紧接着只有或急或缓的喘.息。   这晚之后季舒远再没说过类似的话。   他好像擅自做了什么决定,没再向仲钦索要承诺,也不再神经脆弱地患得患失。他恢复成了以往那个理智、清醒且强大的影帝,既能一秒入戏,也能瞬间出戏。   剧组工作人员磨合一段时间后渐入佳境,拍摄效率也有所提高。   接下来的剧情中,黎白与裴朗前往警局接受调查,监控显示黎白当天凌晨两点还下楼扔过垃圾,正好与邻居青年去世的时间吻合,而裴朗彼时沉迷游戏没有发觉。   至于那个外卖员,通过监控调查加上时间差,已经可以完全排除嫌疑。   现在嫌疑最大的成了黎白,但他一没有作案动机,二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做完笔录依然可以照常回家。   两人在路上都没说话,直到回家进了屋,裴朗将先前新买的浴巾扔在沙发上,扭头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凌晨两点跑下去扔垃圾?”   黎白没有直接回答,只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凌晨两点丢垃圾?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在凌晨两点丢垃圾?”   裴朗被他的态度激怒:“你……”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起来。裴朗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哑声。   “怎么?”见他面色有异,黎白问道,“谁的电话?”   “我表舅。”裴朗迟疑地看了眼黎白,“我去卧室接。”   黎白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去吧。”   裴朗进入卧室,关上门,走到窗边接通电话。   “喂,小朗。”电话那头传来梁升沉稳有力的声音,“听说你和黎白去局里接受调查了,怎么回事?”   裴朗大概描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又道:“没什么大事儿,您别担心。”   “嗯。”梁升沉默一会儿说,“要不你还是从黎白那儿搬出来吧?如果你不想回家,也可以来舅舅这儿住一段时间。”   “不用了,我就待在这儿吧。”裴朗说,“而且这种时候把黎白一个人丢在这儿也不好。”   梁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朗啊,不是舅舅故意挑拨,而是……你俩现在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您不用说了表舅。”裴朗截口道,“暂时就这样吧,我有事儿肯定告诉您。”   “哎,小朗,你就听舅舅一句劝!”梁升道,“你们那个案子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黎白他……就算那事儿真和他没关系,凌晨两点跑下楼扔垃圾你真觉得他没问题?法医判定死者死亡时间在凌晨十二点到三点之间,你说就算那事儿不是黎白干的,但他还是有很大概率看见了隔壁的情况,是不是?可是他完全没有提起……”   “既然是十二点到三点死亡,那他也有可能没看见。”明明刚刚自己也质问过黎白,此时面对第三人,裴朗却下意识替他解释,“而且凌晨扔垃圾有什么问题?黎白他一直很爱干净,如果是湿的或者有味道的垃圾,他都会立刻下楼扔掉。”   “你……唉!”梁升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么固执!”   “我知道舅舅您是为我好,但是在有确切证据之前,您不该怀疑他,您的职业也不允许您做出这样的判断。”裴朗硬邦邦地说,“何况我和黎白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他。”   说完,裴朗挂掉电话,望着窗外发呆。   黎白和他关系好,不仅仅只因为是发小这么简单。   他俩之间从父辈到自己这辈,都有更深的纠葛。   黎父和裴父是警校同学,毕业后也分在同一个地方,关系好如亲兄弟。后来两人在一次行动中意外牺牲,留下不到四岁的幼子和寡妻。   两家人之前就经常来往,黎父和裴父牺牲后,两人的母亲愈发亲近,甚至直接搬到一起居住,共同抚养两个小孩。   五岁那年,两个小孩儿因为父辈的缘故被人寻仇,一起遭受绑架,经历过长达大半年的禁闭与虐待,最后两人得到解救,裴朗应激失忆,对于前面那大半年的经历基本上没什么印象,而黎白却十分冷静,不仅记得所有事情,而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自那以后,周围就有一些人对黎白持有十分警惕的态度,怀疑他具有隐藏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梁升就是其中之一。   梁升是裴朗的表舅,也在警局工作,自从裴父去世后一直很照顾他。听说当年那些事情以后,梁升常常告诫裴朗不要跟黎白走得太近。   但裴朗从来不愿意听劝。   虽然他没有那大半年的记忆,但他隐约能感觉到,那苦受折磨的日夜中,黎白是他唯一的救赎,所以他潜意识里对黎白非常依赖。   偶尔他也问过黎白那大半年里发生的事情,但黎白只说忘记是一种幸运,让他不要打听。   黎白永远都这样温和又宽容,虽然他们两个之间黎白更加瘦弱、成绩也不好,看起来应该是更不靠谱的那个,但实际上他内心强大坚强且冷静,每次待在他身边,裴朗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想完这些,裴朗感觉心里舒畅不少,决定出去和黎白再好好聊聊。   小误会而已,解释开就没事了。   他打开卧室门,看见黎白正躺在沙发上,手臂抬起来挡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随着弯曲的动作,他衣袖缩上去一小截,露出皓白劲瘦的手腕。高挺的鼻梁从手腕下方探出,嘴唇有些苍白,但形状非常美好。   这小子,长得确实漂亮,如果当明星演反派,估计观众三观都要跟着五官跑了。   裴朗抬脚走过去,伸手想去握黎白另一只压在身下的手臂。   还没挨到,黎白突然若有所觉地颤了一下,随后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皱着眉看他:“你干嘛?”   “你没睡着啊?”裴朗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就想跟你道个歉,刚刚不该用那种质问的语气跟你说话。”   “嗯。”黎白垂下头,扯了扯袖子,低声说,“没事。”   裴朗盯着他柔顺的头发,犹豫片刻,故作轻松地笑道:“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昨晚上到底扔什么去了啊?是不是背着我吃烧烤了?”   “不是。”黎白舔了舔唇,“其实……”   不等他把话说完,外面蓦然响起门铃声。   裴朗猛地扭头:“你又点外卖了?”   “没有。”黎白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额角,“你去看看吧。”   裴朗走到门边,先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是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是警察。”他一边嘀咕一边开门,“怎么又来了……不是刚才调查完么……”   “你好,找一下黎白。”一位警察亮出凭证。   “他在家。”裴朗回头和黎白对视一眼,侧身让两人进屋,挠着头发问,“什么事啊?我们刚从警局回来……”   “我们找到了你昨晚扔掉的垃圾袋。”警察没理会裴朗的问题,径直走到黎白面前,反剪他两条胳膊将人往外推,“里面的东西和你接受调查时描述的不符,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再次接受调查。”   这动作已经有几分强制意味,裴朗愣了下,迅速闪身上前,想要制止警察的动作:“不是,你们翻到什么了?他胳膊扭伤过,你别这么使劲儿,一会儿再脱臼了……”   “我们翻到了一条带有血腥味的浴巾。”那警察冷冰冰地看了裴朗一眼,“小裴是吧?来之前接到过你舅舅的电话,他让你在这儿等着,他一会儿就过来。听说你也是警校生,应该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我给你解释已经是破例,希望你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第137章 本章都是剧中剧内容,介意慎买   黎白在警局的表现和在裴朗面前完全不同。   他似乎很抗拒这个地方,每次一进入询问室便软耷耷地陷入椅子里,整个人显得叛逆又阴郁。   询问的戏份拍完,仲钦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休息调整,因为表演这一段戏时他的状态会比较糟糕,没那么容易出戏。   这一段戏拍了整整一天,得把黎白阴沉、压抑、乃至有些自闭的性格表现出来。   不论警察询问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回避,从来不正面作答,总是以一种非常迂回的方式回答问题,所以愈发容易引起警方怀疑。   他似乎非常厌恶别人用强硬的手段对待他,不论是行为动作上强硬,还是说话的语气上强硬。   所以之前裴朗用质问的语气跟他交流,他也会下意识顶撞回去。   好在警察们比较专业,意识到他吃软不吃硬后,便换了一位比较面善的女警察过来进行问询工作。   之后的调查进行得比较顺利,几个小时后,黎白离开警局,看见裴朗正站在外面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过去,挤出个笑容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跟你表舅走了么?”   “哪能啊,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裴朗伸手揽住他,“你小子……真是,到底怎么回事啊?”   “到家再说吧。”黎白抬头看了看远处。   深夜的天空并不全是漆黑,远方天地相接的地方还留着一线深蓝色的微光。   “朗哥。”他突然唤了一声。   “啊?”裴朗问,“咋啦?”   “一会儿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你千万别怕我。”顿了顿,黎白说,“也别逼我。”   “这从何说起啊?”裴朗一笑,“我怕你啥?又什么时候逼过你啊?”   “嗯。”黎白埋着脑袋,“也不要告诉别人。”   “嗐,没事儿。”裴朗用力地在他肩上一拍,“你不相信别人,还能不信我?”   黎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裴朗被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愣住片刻,再回过神,黎白已经重新垂下头,就好像刚才那一切都只是个幻觉。   到家中,黎白去沙发上捡起新买的那条浴巾,拆开放进洗衣机,打算先清洗一遍。   随后他回过头说:“你今天还没进浴室看过,是吧?你去看看吧。”   “啊?”裴朗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近浴室,“这儿怎么了?”   黎白打开浴室内的灯和排气扇,侧身看向他:“闻到什么了吗?”   “什么?”裴朗用力嗅了嗅,摇头说,“这什么味儿?不就是你买的那个,贴在马桶上那个花吗?一冲水就有香味儿那个,挺大的味儿。”   “嗯。”黎白点头,“昨晚新换的,味道确实很大。”   “啊,”裴朗疑惑道,“这怎么了?”   黎白静静地看着他:“我用它来掩盖血腥味。”   裴朗瞬间脊背发凉,脑子里一懵,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是我的血。”   黎白抬起左手手腕,拉开袖子,露出一条蜿蜒而狰狞、还在细细地渗着血的伤疤。   他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裴朗,我有自残倾向,已经很久了。”   裴朗想起先前自己想拉他的手臂却让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喉结艰难滚动两下,嗓子里只冒出干涸粗糙的一个“你”字,再没能继续。   “有一个词语你应该不陌生,叫作‘解离’。”黎白放下手,浴室灯光下显得他脸色愈发苍白,“我每一次解离醒过来都会带伤,昨晚也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满身是血了。那时候你还没睡,我很害怕,我不想让你知道……”   他抿了抿唇,垂着头,沮丧地说:“还是让你知道了。”   裴朗张了张嘴:“所以那个浴巾……”   “我已经尽力把这里的血都冲干净了,浴巾也洗过……但是味道消不干净……”黎白闭着眼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我用沐浴露洗过,用洗手液洗过……但是没用,还是会有味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裴朗难受得喘不过气,握着他的肩摇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有这种情况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黎白用充满水汽的眼睛望着他,“你要让我去看病吗?让我去见心理医生,然后把我所有的苦痛都揭开来给别人看?我不是你,裴朗,我什么都记得……我已经尽力假装失忆,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你答应过不会逼我的……”   “你为什么不敢去看医生呢?”裴朗几乎是哀求地问,“我有病的时候你不也经常鼓励我去看医生吗?怎么轮到你自己,你就不愿意了呢?”   “当然,人在局外才能看得清。”黎白喃喃道,“我在局中……我做不到。我知道去看病才是正确的选项,但我做不到,我害怕,怕得要死……”   “你别怕。”裴朗轻声劝说,“医生很好,很专业……”   “再专业的医生也要了解情况才能治病。”黎白抗拒道,“我不去……你要让我把那些事情坦白一遍,不如让我去死。”   见裴朗没答应,黎白仰起头,凄然道:“我求你了,朗哥,你就装不知道这件事好不好?咱们还像之前那样,好不好?尤其是……你别告诉我妈,她这辈子已经够苦了……”   说完他就要往地上跪,裴朗连忙把他拽起来,半拖半抱地将人挪去沙发,妥协地说:“我答应你,我肯定不会跟阿姨说……也、也暂时可以不让你去医院,但是有一点你得跟我保证。”   “你说。”黎白抹了把脸,“你说吧,哥,只要不让我去医院,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以后再发生昨晚那种情况,千万别一个人扛着。”裴朗拧着眉,“解离太危险了,再有类似的情况你一定得告诉我,听见没?还有你那工作……”   黎白立刻反驳:“工作不能丢。”   “……行,那我明天去买个那个什么儿童表,你戴身上,这样我能随时知道你的位置。”想了想,裴朗又说,“还有这里咱们最好还是别住了,旁边死了人我这心里都总是七上八下的,更别说你……”   话讲到这儿,他蓦地想起什么,攥住黎白的手腕问:“昨晚你下去丢垃圾的时候,看见邻居那边的情况了没?”   “……不知道。”黎白摇头,“我昨晚上失魂落魄的,自己都神志不清,哪有心思注意旁边?”   “好吧,没看到就好。”裴朗松了口气,“怪吓人的。”   事情解释清楚,裴朗面对表舅也更加有底气,后面梁升再打电话来,他都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对方让自己搬家的提议。   再有两天,邻居青年的事情结案,因为没有任何反抗痕迹,插在青年胸口上那把刀只有他自己的指纹,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佐证,最终只能判定为青年自杀。   裴朗却不知为什么,总感觉那个人应该不是自杀。   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何况警察调查那么久也没发现异常,哪轮得到他来质疑。   一个礼拜后,裴朗找到合适的房子,和黎白一块儿搬了过去,两人照常生活,日子一长,他们渐渐忘记当初那场自杀案。   除了没有亲吻与性,两人甚至比情侣还要亲密,每日抵足而眠,分享生活里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乃至心理上每一丝微小的变化。   裴朗连游戏也不怎么打了,白日的生活里除了等黎白回家,就是在定位软件上监察黎白的位置。   其实黎白的解离症状并不会频繁发作,倒是裴朗自己的抑郁情况似乎每况愈下。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只有黎白是彩色的,对其他的一切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致。每次躺在床上他都会有一个莫名的念头,仿佛自己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也挺好。   自杀案发生两个月后,裴朗照常去找心理医生复查,顺便想拐弯抹角地打探一下黎白那个症状应该如何应对。   其实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想到怎么开口。但昨天黎白送外卖时站在大马路上突发解离症状,差点儿被车撞死,让他意识到这事儿不能再拖。   到医院进入诊疗室,卓医生依然埋着脑袋不停地写着什么,许久没有理会他。   裴朗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等了二十多分钟,医生终于放下笔,将他引到沙发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聊聊最近的情况?”医生温和地笑着说,“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忧虑。”   “嗯。”裴朗捧着茶,沉默一会儿,说道,“先讲我自己吧。”   医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最近还是会做噩梦。”裴朗说,“不过印象都不是很深,醒来就忘了,只记得梦里很痛苦,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入睡难吗?”医生问。   “有好转。”   裴朗简单答了一句话,仿佛不想多说。   然而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立即追问道:“什么原因导致的变化呢?”   “我……”裴朗迟疑地看了看医生的表情,低低道,“我最近,经常和我的那个朋友聊天……”   “哦,我记得,是叫黎白,对吗?我曾经建议你远离他,因为你们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一定的心理问题,我对于两个患者单独一起生活这件事情持强烈的反对态度。”医生说,“所以你认为你的失眠状况好转是因为你经常在睡前和他聊天?”   “嗯,我觉得和他一起聊天很轻松……”   裴朗本来想提一下解离症,然而这会儿医生主动谈及黎白的心理问题,他担心医生把解离症和黎白联系起来,一时有些踌躇,不敢再轻易开口。   “为什么觉得轻松?”医生追问道。   “因为……我们会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裴朗回答说,“您知道我们小时候一起生活,有非常多美妙的回忆,每次谈起童年,都会让我感觉非常轻松。”   “在这种时候,你会感觉到自己和黎白的关系更加亲密了,是吗?”   停顿两秒,医生放缓语速,幽幽地说:“甚至,你会感觉自己和他几乎就像一个人,因为你们生长环境相同,性格也相似,是吗?”   “……对,没错。”   裴朗应答完,忽地有些怔然。   他想起自己两个月前做过一个梦中梦,醒来以后和黎白进行过一次谈话,当时他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没想通。   这会儿他好像有点恍然大悟——因为那天黎白说话的语气很像他自己。   黎白虽然对他不像对别人那么温和,有时候也会怼他,也会有不耐烦,但黎白说话时用词一向很文雅。   他很少直白地表达情绪,如果觉得烦躁,他更多的是表现在神态上,并不会说出口。   总而言之,黎白虽然成绩不好,但他言语表达并不粗犷,倒是裴朗自己大大咧咧,不太注重这些方面。   “我……”许久,裴朗仿佛自我安慰一般说道,“我觉得,两个人一起生活久了,变得相似,是很正常的事吧?”   “你们并没有变得相似,只是他在试图让你以为你们相似,乃至于密不可分,几乎可以视作同一个人。”医生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他时常面临生命危险,但依然艰难求生,你却总是会有即便去死也无所谓的想法。你们之间看起来他的症状更严重,其实危险的是你。”   裴朗愕然:“你怎么知道……”   “你仔细想一想,你是不是过分纵容他,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妥协,不管他有什么异常你都会选择相信。”医生没有理会裴朗的话,语速越来越快,“你过分依赖他,也任由他依赖你,你和他长期接触后几乎切断了所有外界联系,你们简直快要活成同一个人,甚至哪一天你面对死亡也会束手就缚放弃挣扎,因为你觉得他会代替你活下去,是吗?”   裴朗呼吸急促得好像过度运转的机器,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因为超负荷而停止运转。   长达十分钟的安静后,裴朗开口,第一句话却仍是反驳:“我觉得……您不应该这样说他。”   医生叹了口气,摘下眼镜,失望地摇了摇头。   裴朗没注意到那边,自顾自地说:“您不了解他,黎白是个很好的人,他很善良,很温和,很坚强,他……”   话音戛然而止,裴朗突然意识到,黎白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好像单薄得有些过分。   除了这几个形容词,他竟然没办法回忆起更多。   “是的,不可否认,现实中黎白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医生一边说一边抬手,握着拳在裴朗后脑勺不轻不重地击打了两下,缓声道:“但是他已经不在了,裴朗。” 第138章 本章都是剧中剧内容,介意慎买   裴朗醒过来的时候腰部有点痛,沙发太软,他先前躺在这儿睡,时间一长身体便不太舒服。   眼前是和梦里一样的诊疗室,只是场景明显更加真实。   这种感受在梦里体会不到,一醒来就能有切身感受。比如窗外阳光照射进来产生丁达尔效应,光束中闪烁着细小的尘埃,所有场景都是梦中没有的清晰。   身下坐垫的触感也不如梦中那般,好像总笼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让人感觉轻飘飘的无处着落。   但即便能够有明确的感知,裴朗依然很长时间没能回神。   面容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卓宏伟医生正坐在对面,只不过可能离开梦境后没了潜意识的抗拒,医生在现实里看起来更加和善。   知道裴朗需要一些时间反应,医生没有立即打扰他。   片刻后,裴朗主动开口道:“他还是不愿意和我正面交流,一直在扮演黎白。我有好几重梦境,其中两次和之前一样,都是反复地循环那个邻居青年和黎白去世的场景——他做得很成功,我确实对黎白非常愧疚,以至于差点在梦中杀死自己。”   卓宏伟赞许地点点头:“你创造了一个极其聪明的次人格。”   “不过这一次有一个新的梦境。”裴朗迟疑地说,“是一个白色的房间,印象里我没有在这样的房间里待过。”   “能否再详细描述一下?”   裴朗将那个白色的小房间形容了一遍,又道:“但是我感觉梦境里那个黎白有点不一样,就是……虽然身体是现在的样子,但行为举止有点幼稚,像小孩。”   “也许是次人格给你的提示。”卓宏伟说,“对于你孩童时的记忆,他比你更清晰。”   “他能有这么好心?”裴朗想起梦中情景,忍不住嗤笑,“不过是在装可怜罢了,用黎白的脸控诉我要杀他,然后趁我放松警惕的时候要我的命。”   卓宏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催眠过程中裴朗和医生其实有交流,他在梦中每一次前往医院的时点,都是在提示他与医生交流,所以卓宏伟对他的梦境有一定的了解。   裴朗继续回答了几个问题,便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缓解梦境带来疲惫和其他复杂情绪。   沙发旁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滴水装置,从中发出轻柔的、有节律的滴水声。   裴朗在这样的声音中感到非常放松。   但紧接着门口传来的敲击声打破了平静,随后护士推开一条门缝,看见卓宏伟点头,便彻底推开门,侧身让后面的人进去。   “结束了吗?”梁升几步跨过来,先担忧地扫了眼裴朗,随后满怀期待地看向医生,“怎么样?”   “失败了。”卓宏伟缓缓摇头,“他们甚至相处得很好。”   “那怎么办?”梁升蹙起眉,“如果是这样,咱们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您之前说的另一种办法,让他们那个什么,融合在一起?”   “不。”卓宏伟再次摇头,“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其一是次人格相当狡猾,交流过程中他一直隐瞒自己的真实性格,一遍又一遍地将主人格带入噩梦,同时尝试引导主人格自毁,显然不愿意与主人格共存。另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裴朗非常清晰地知晓黎白已经去世,所以他对这个模仿黎白的次人格非常排斥。”   顿了顿,卓志伟继续道:“人格整合所耗费的时间十分漫长,大概需要七到十年,必须让患者长期配合。可是裴朗想要消除次人格的意愿很强烈,即便暂时说服他,也很难让他在未来十年中保持同样的想法。”   “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裴朗捏了捏额头,从沙发上起身,“谢谢卓医生,我过段时间再来。”   “我建议你在下定决心之前不要再做尝试。”卓宏伟温和地笑了笑,语气却很严肃,“欺骗医生可是相当恶劣的行为,裴朗。”   “什么意思?”梁升在裴朗肩上攘了一把,语调瞬间抬高,“你还敢骗医生?!”   “我之前已经非常明确地告诉过你,开始治疗之前,我需要要确保你已经有能力面对童年时的阴影。”卓宏伟说,“然而你其实根本没有找回那段记忆,之前的治疗过程中,你编造了一个记忆欺骗我,是吗?”   裴朗闷着脑袋没说话。   “你之所以会出现第二个人格,根本原因就是你惧怕幼时的经历,所以分裂出一个更加强大的人格来保护自己。”卓宏伟解释道,“现在你想消除次人格,可曾经的伤害依然存在,你必须先学会面对,才有可能战胜黎白。”   “不要用这个名字称呼他。”裴朗冷声道,“他不配。”   “他自己这样称呼自己。”卓宏伟说,“准确地说,是你赋予他黎白的特征,所以他认为他就是黎白。”   “他不是。”裴朗固执地说,“我没那么认为过。”   卓宏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事实,并不会因为你否认而不存在。你幼时受到黎白保护,把他当成救世主,潜意识里便模仿黎白捏造出了一个人格来庇护自己。这个人格曾经因为黎白在世潜伏了十多年,直到黎白去世他才苏醒过来,他认为自己就是黎白,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活。”   裴朗抬起头,眼睛里隐约有些血丝:“那他为什么想杀我?”   “首先,是你先想要消灭他。”卓宏伟说,“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在于,他并不是真实的黎白,而是一个你潜意识中的幻想。除了黎白的包容与坚强,他还有聪明与无情这两个特性,这都是由你赋予给他的。这也是我让你先找回回忆的原因,因为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创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给他与黎白截然相反的‘无情’这个特性。在你的描述中,真实的黎白应该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但你的次人格却冷静残酷得像一个机器人。”   裴朗沉默许久,才问:“我应该怎样找回记忆?”   “我说过了,你需要尝试与他交流。”卓宏伟说,“你所惧怕而逃避的那段回忆,正在由他承担,他知道一切过去。”   “怎么交流?”裴朗有些烦躁,“我写过日记,他没有搭理我。”   “那么就逼迫他出来——你可以去寻找黎白的旧物,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或者回到幼时被绑架的地方看一看。”卓宏伟建议道,“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独自行动,所以务必要请梁先生陪同,如果有突发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   “嗯。”裴朗点头,“我试试。”   离开医院回到车上,梁升看着裴朗系安全带,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私下查案?”   裴朗动作微顿,继而漫不经心地回答:“嗯。”   “裴朗!”梁升怒道,“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允许私自查案?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反正你们已经结案了,我自己查一查影响谁了?”裴朗不在意地说,“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不会麻烦别人。”   “那是麻不麻烦的事吗?!”梁升被他气得眉毛倒竖,“你自己说说,你现在这个状态这么危险,适合出去乱跑吗?我都答应把你生病的事儿瞒着你妈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那怎么办?”裴朗扭头盯着他,“你帮我查吗?”   “这案子还有什么好查的?!”梁升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盘,“就因为你一句怀疑,舅舅已经想方设法延长了办案期限,要不然这案子早结了!结果呢?咱们前前后后忙活一个多月,以前类似的案件全翻出来看了一遍,他妈的就是没查出任何异常,还能怎么办?!你说说还怎么查?我能比整个警局还能耐?还是你狄仁杰转世?”   “总会有线索的。”裴朗紧握着安全带,固执地说,“黎白不可能自杀。”   “他怎么不可能?!”   以往考虑到裴朗的承受能力,提起这事儿梁升一向都是劝慰,然而如今眼看裴朗愈发执迷不悟,梁升着急上火,一时有点儿口不择言:“黎白他得了那么多年抑郁症,自杀不是很正常吗?!还有你们那个邻居,不仅有心理疾病史,还有好几次自杀未遂的经历,最后一次作死了,不是也很正常?!”   “那我死了也很正常是吗?!”裴朗当即与他对吼起来,“我也有病!所以我自杀死了也很正常是吗?!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这样放任不管,说一句正常了事吗?!”   “我……”梁升被他堵得难受,许久,缓下语气,“抱歉小朗,舅舅刚才有点儿着急,话赶话说岔了。你也冷静点,舅舅什么时候放任不管了?我们不是已经尽力调查过了吗?可是真的……真的没什么异常……”   “我知道你们尽力了。”   裴朗用力地抹了把脸,逐渐冷静下来:“我只是……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你就当我是在自我安慰吧舅舅,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行吧。”他都这样说了,梁升也只好退让,“那你得答应我,查案可以,千万别乱跑,别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有事儿一定要提前联系我。当然,最好你直接就待在家里,在网上查查资料什么的。”   裴朗懒得周旋,敷衍地点点头,随后靠进椅子里闭目养神。   为了消除次人格,他已经是第二次接受催眠,仍然以失败告终。   或许医生说得对,他应该先学会接受过去的阴影,才能彻底摆脱那个令人厌恶的次人格。   虽然距离接受催眠才过去不久,但梦中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反倒是第二层梦中梦里那个白色的小房间更印象深刻。   医生说催眠是为了让他和次人格直接交流,而次人格本来就存在于潜意识,所以在梦境中次人格具有更强的主动性,梦境中的内容也会由次人格的意愿发生改变。   当然,催眠和纯粹的做梦有区别,大部分事件和场景都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过于天马行空,基本都是影射现实。   上一次催眠时间比较短暂,裴朗尚且没能体会,这一次催眠时间比较长,层次也更深,因此他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被催眠时的那些场景确实基本都在现实发生过,比如邻居以一种更像他杀的形式自杀,毕竟除了影视作品以外,很少有人会选择用一刀插入心脏的方式来自杀。之后接受调查之类的事情现实也发生过,包括黎白解离自残导致的误会和他们之前的短暂争吵。   不过梦境里的时间和现实有一些出入,比如邻居自杀案其实发生在一年以前,而黎白自杀是在两个月前。   梦境中的一些小细节也和现实不同,那是源于裴朗潜意识里的愧疚和遗憾,所以想要通过梦境更改。   比如,当初亲眼看见邻居自杀现场的其实是黎白而非裴朗,之后黎白说想搬家,但是自己没时间去看房子,所以让裴朗去做这件事。   然而裴朗抑郁严重,根本不想做任何事,便一拖再拖,黎白后来也懒得催他,就这么继续过了下去。   裴朗患有解离性人格疾患并发抑郁症,但在黎白去世之前,他以为自己只有抑郁症,且一直在接受治疗。   他在黎白那里蹭吃蹭喝,就那么生活了一年多,从来没想过当初的自杀案会不会对黎白造成什么影响。   他明知道黎白也有解离的症状,却没有引起重视,整天只活在自己灰暗颓败的小世界里。   他一直这么没心没肺。   如果追溯到更早的时候,他甚至那么多年都没想过,他们幼时一起受到伤害,怎么可能只有他自己有心理问题呢。   何况黎白一直记得。   所以他在梦里挽救。   他希望看到那副血腥场面的是自己,希望自己得知黎白有解离症状后能够时时刻刻关注他,希望他们搬了家,希望黎白还活着,和他一块儿,生活得很好。   然而没有。   他不知道黎白在那一年里遭受着怎样的心理折磨,才会那样平静地赴死。   去世的前一天,黎白甚至特意在一家高档餐厅定了位置,让裴朗过去和他一块儿过生日。   那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裴朗被灌了很多酒,最后人事不省,被黎白拖到酒店开了间房。   第二天,裴朗是被警察的电话叫醒的。   黎白自杀的方式和那个邻居青年一模一样,也是用一把刀直入心脏。   *   作者有话要说:   疾病介绍部分来源于资料,更多的是杜撰,治疗过程全是瞎编,大家不要代入现实哈 第139章 还好,他们没像电影中那样走到绝境。   医生说这可能是以前看到过的场景给黎白种下了心理暗示,所以他才会模仿那个自杀行为。   但裴朗不信,他固执地认为这一定是他杀,是作案手法相同的连环杀人案。   于是他请求梁升将以往死法相同的案件全部找出来重新调查,可惜结果并不乐观,那些案件无一例外都是纯粹的自杀,没有任何他杀痕迹。   警局结案后,裴朗开始独自查案,同时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寻找缺失的记忆。   他在各种蛛丝马迹中回忆起从小到大和黎白一起生活的片段,次人格也更加频繁地出现,甚至偶尔会在日记本上给他留言,一边恐吓他幼时记忆可怕、试图阻挠他继续查找,一边不遗余力地加重他对黎白去世这件事情的愧疚感。   黎白性格温和,沉静内敛,每当他用那双水润含情的眼睛看过来时,都让人感觉他可以包容万物。   次人格——那个赝品“黎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拍照片,对着镜子拍裴朗的脸,神情模仿黎白,瞳孔深处却有些机械般的冷漠。   裴朗气得把家里镜子全砸了。   寻找记忆这件事做得十分艰难,因为两个母亲担心他和黎白应激,早就把相关事物全部销毁,连照片也没留下。至于他们被囚禁的地方,也早就被拆迁得干干净净,建起了新的大楼。   裴朗只能求助梁升,从警局档案备份中查看囚禁现场的照片。   那是一个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面遍地都是血淋淋的器具,屋子角落有一张破旧的小床,床上两个小孩瑟瑟发抖地蜷在一起,黎白用瘦弱的手臂将裴朗紧紧护在怀里。   那会儿裴朗还没抽条,他俩身高差不多,但黎白明显更瘦一些,身上衣服更破烂,伤口也更多。   裴朗仔仔细细地将照片看了许多遍,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依然没有找回记忆。   他看见这些照片更多的是愤怒,而非感同身受的恐惧。   直到第二天,梁升告诉他,昨天夜里次人格“黎白”出来了,仍然是一副温和冷静的模样,做出的事情却极其疯狂。他偷了梁升的枪,连夜开车赶去监狱,看样子是想杀掉当初囚禁自己的那几个犯人。   不过梁升当然没让他得逞,枪支这么要命的东西,他一动梁升立马就知道了,一路跟着把人压了回来。   裴朗再次回忆那几张照片,疑惑地问:“档案里的东西真的齐全吗?我为什么没看到那个白色的小房间呢?”   关于他的梦境梁升也有所了解,闻言立即道:“几个犯人和当初黎白提到的地点都只有照片里那个,没有别的了。”   “那我的梦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只是梦?”   裴朗试图通过日记询问“黎白”,对方却不肯正面回答,只告诉他那是一个恐怖的地方。   虽然这回答不够明确,但至少可以让裴朗肯定,那个地方并非梦中杜撰,而是真的存在。   他开始寻找那个白色的小房间,只是已经十几年过去,整个城市都天翻地覆,哪还能找到当初的地方?   无奈,裴朗只好换个思路,尝试还原梦中的场景,力图让自己回想起什么。   电影拍摄中这一部分是高.潮前的重要过渡,中间穿插着裴朗记忆闪回的片段,一连串相似自杀案件的画面,以及次人格时不时出来误导阻挠。   为了让观众看起来更明晰,裴朗的次人格出现时大部分都是由仲钦扮演。明明都是黎白,但现实黎白、次人格黎白、梦中由次人格伪装的黎白都并非同样的形象,相似中又带有微妙不同,对演员演技要求很高。   仲钦每次拍戏之前都要花不少时间揣摩这一段戏的人物性格,要在相似中拍不同,比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设演起来困难得多,如果他没把握好这个度,会很容易把观众看迷糊。   季舒远当导演的时候非常严格,他本来就不苟言笑,再稍微加重语气,便显得十分骇人,剧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都很怕他,就连仲钦偶尔都会被他唬到。   第一次饰演次人格伪装的黎白时,仲钦没能拿捏好,NG次数比较多,季舒远虽然没说重话,但全程面无表情,一直反复地说:“重来。”   仲钦听见他冷得跟冰渣子似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每次一听心里就是一抖,情绪有一半都掉在戏外,时刻都在担心季舒远会忍不住发火,反而越拍越差。   眼看天色渐晚,季舒远沉着脸放下对讲机,起身道:“休息一会儿。”   仲钦以为他气得不想拍了,找个了角落战战兢兢地翻看剧本,不敢吭声也没敢看他。   片刻后,季舒远走到面前,从他手中抽走剧本,将他拎起身道:“过来。”   仲钦垂头丧气地跟他走进小房间。   季舒远关上门,回身将人禁锢在墙边,低头一看,笑起来:“这么害怕?快缩成一只小鹌鹑了。”   “你好凶。”仲钦控诉完,又有些心虚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拖后腿的,但是这个人设真的很难……”   “我知道,这个确实很难。”季舒远勾了勾他的下巴,“辛苦卷卷,一直忍受我挑毛病。”   仲钦狐疑地抬头:“你没怪我啊?”   季舒远失笑:“我怪你什么?”   “那你脸那么臭……”仲钦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揍我。”   “别人拍不好我该说的重话都说了,对你也不能偏心太明显是不是?我哪能想到你会怕我?”季舒远压低声音道,“平时胆子不是挺肥?半夜勾了人都敢跑,这会儿怎么这么怂了?”   “这能一样吗?”仲钦反驳,“这是工作。”   想了想觉得不对,愤愤质问:“你不会是在公报私仇吧?”   “绝对没有。”季舒远举手发誓,“我一向公私分明,床上的仇床上报,绝不会牵连床下。”   “……你少说两句……”   “那你自己来堵我的嘴。”   “……季老师,季导,”仲钦莮灋无语道,“工作时间,您怎么能跟演员调.情呢?”   “调什么情,我是在教你一会儿的戏该怎么演。”季舒远捏着他的下巴道,“你看,现实里的黎白如果要拒绝某件事,就应该是你现在这个眼神,更多的是不满的情绪。”   仲钦想了想,点点头,又问:“那次人格扮演的黎白应该怎样拒绝?”   “是一种伪装的示弱。”季舒远说,“因为次人格对于黎白的印象,其实就是来源于裴朗对于黎白的印象,所以当他模仿时,他会把一些片面但明显的特质加强。比如,在裴朗印象里,黎白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他潜意识里几乎把黎白当成一个能够永远包容他的长辈,所以在他眼中,黎白拒绝时会有很多‘无奈’的情绪,眼神甚至会带着几分宠溺。”   仲钦若有所思地缓缓颔首:“我好像明白了。”   顿了顿,他道:“可是这个关系和我们现实很不一样欸,咱们俩之间,应该是你更像长辈吧?所以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觉得我们适合这两个角色啊?”   “分开来看,我们都很适合这两个角色。”季舒远回答道,“首先从长相上,你知道我是比较正派且强硬的长相,类似的角色以前我就接过不少,为人正直但是又非常固执、或者说非常偏执的性格,和我很贴脸。而你的外貌……”   仲钦一抬眉毛:“我怎么?”   “漂亮。”   话说出口,季舒远瞬间有点绷不住。   眼前这张脸越是日夜相对便越觉得好看,一想到这人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他内心像被蛛网裹了起来,黏黏密密酥麻瘙痒,万千难以言说的情愫牵扯不断。   “特别漂亮。”季舒远垂首想咬他的脸,嘴唇挨到才想起他脸上的妆不能弄花,便辗转挪到耳后,叼起一小块肌肤含在齿间轻轻碾磨,“我的。”   “……季舒远,”仲钦咬牙切齿地推开他,“你什么意思啊,描述你自己的时候一大堆话,轮到我就只有一个词语了是吧?我知道你对我是见色起意,但你也不用随时提醒我吧?”   “还有,没说完呢。”季舒远抵着他的额头道,“还有,你看着招人喜欢,柔顺无害,温和善良,是张标准的——不,是张漂亮的好人脸。”   仲钦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除了外貌以外,性格和演技也是评判标准,性格就不说了,单论演技,哪还有比我们家小影帝更合适的?”季舒远说,“这角色这么难,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胜任。”   仲钦又哼了一声:“拍马屁。”   转瞬便笑嘻嘻地要求:“多说点。”   “好听的话回去再跟你说。”季舒远正色道,“还有一点,是你提到的,我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容易代入裴朗这个角色么?”季舒远说,“因为我也后悔愧疚,怕由于自己的疏忽失去你。”   毕竟他之前已经忽视过一次,在结束未央拍摄后,他自以为是地制定了计划,没想到仲钦会因为出戏有那么大反应。   还好,他们没像电影中那样走到绝境。   裴朗自从黎白去世以后,几乎每天都在目睹黎白死状的噩梦中醒来。   每做一次噩梦,他的愧疚就更深几分。   当初黎白求他不要逼自己去见心理医生,他却不管不顾地把黎白带去医院,遭到黎白强烈挣扎。   虽然他们只在医院大厅争吵完就分头回家,最终没有让黎白见到医生,但黎白仍然因此和裴朗冷战了一个礼拜。   裴朗那会儿还有些少年心气,自以为是对黎白好,对方却不领情,他也赌气似的,干脆懒得管。   直到最近裴朗为了寻找记忆再次把黎白的遗物翻出来看,他才发现,原来黎白曾经自己偷偷去看过心理医生。 第140章 本章都是剧中剧内容,介意慎买   黎白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发生在很早之前,从他离开学校自力更生没多久,他就自发地尝试治疗疾病,但没让身边任何人知道。   可能是治疗结果不理想,也可能是他对高昂的医疗费用望而却步,所以黎白最终没能坚持,并且对再次治疗持相当悲观的态度。   因为事情已经有些年头,黎白又刻意避免被身边人发现,所以线索并不多。   裴朗最初是在黎白存放各种小杂物的铁盒子里翻到写了药名的小纸条,随后循着一点儿草灰蛇线的痕迹,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查找到黎白当年看病的那家医院。   可能是为了最大程度减小被家人发现的风险,黎白当初选择治疗的医院在郊区,裴朗外出需要有人陪同,而梁升一时抽不出空,他便只好先把注意力放在还原梦中那个白色房间上。   当时做梦时感觉房间非常简陋,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特色,但真要还原起来,确实还挺不容易。   黎白起初只是随意地找了个差不多面积的房间,内部家居都只用同类东西代替,最多注意一下颜色相同,但其他的细节,尤其是那两把椅子,由于年代比较久,现在很难买到与梦中相同的款式。   兴许便是不够还原的缘故,黎白尝试了几次后,只零星地在梦中捕捉到几个画面,并没有实质性进展。   随后梁升抽出时间陪他去郊区找黎白曾经就医过的那家医院,一路询问下去,两个人大概锁定了当初为黎白治疗的医生,但这位医生早就已经调职离开本地,具体去向不知。   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想要找一个人不啻于大海捞针,梁升还有很多工作,没空陪裴朗折腾,两人又发生过几次争执,最后梁升妥协,请了个人专门陪同照顾他。   虽然中途遭遇许多波折,但裴朗仍不死心地继续调查,几经辗转,他发现这位给黎白治疗过的心理医生好像凭空消失了,不仅亲戚朋友没有关于医生的消息,曾经与他有接触的病人也都跟他断了联系。   再经过几个月的搜寻,裴朗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猜想这位医生或许已经去世。   从这个猜想出发再往回看,之前许多捉摸不定的线索都有了解释。   于是,裴朗顺藤摸瓜地……在一栋废弃的小楼后院翻出了医生的尸体。   那是一栋已经废弃的三层小楼,据说当初修建这栋小楼的那家人都因为意外去世,而这边地处乡村远郊,拆迁也拆不到这儿来,所以这栋楼就这么孤零零地被剩下了。   看到这栋小楼时,裴朗心脏莫名跳动加速,等他走到楼顶靠边的那间房内,熟悉感蔓延上来,如同细密的针线一般裹住他的心脏和喉咙,令他难以喘息。   即便眼前的房间已经面目全非布满蛛网,但他仍然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他梦中的那个白色房间。   医生尸体被发现后,当地警方立即介入调查,裴朗则被梁升拎了回去,严令禁止他继续以身涉险。   裴朗本来也没精力继续插手,自从看到那个白色的房间,他的身体就已经被次人格占据。   之后的拍摄双线并行,一边是警方办案,一边是裴郎恢复记忆的过程。   幼时他与黎白最害怕的其实不是档案照片中那个血腥阴暗的地下室,而是郊区老楼中一间漆得雪白的、阳光明媚的小房间。   村中房屋坐落稀疏,而且大多只有一两层,这栋三层的小楼是周边最高的,所以虽然房间有窗户,但周围没人能够看见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即便如此,待在里面的人仍然会有一种被窥视的恐惧感。   裴朗记得,他和黎白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一起带到那里,有一个穿白大褂的、看起来像是医生模样的人会跟他们讲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那段记忆像没煮熟的鸡蛋清一般,黏稠又朦胧,裴朗只记得自己总是因为“医生”的话陷入一种类似清明梦一般的场景,随后就一直在那个梦中反复遭受折磨。   一场比被鞭打刑罚还要痛苦的噩梦。   那些现实中不会存在的场景,往往比现实更令他害怕。   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往身上爬、长相恶心又恐怖的怪物朝他伸出舌头、皱纹嶙峋像人又不像人的丑陋老头向他露出猥琐的笑容……   一帧一帧复杂又混乱的场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裴朗很长一段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乃至于回到那间昏暗的地下室后,他会产生一种如同再生的喜悦,施加于身的疼痛反而让他可以从混乱的杂思中获得短暂清明。   大部分时间裴朗都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但黎白似乎比他强韧许多,总是抱着他轻声安慰:“都是假的,裴朗,醒醒。”   隐约间,裴朗好像听到“医生”说,那个瘦小孩儿的心智比常人坚定,不适合作为研究对象,于是之后有一段时间便只有他一个人被带去白色的小房间。   再回到地下室时,黎白就总是护着他,用瘦弱的脊背抗下大部分鞭棍。   裴朗记得,有一段时间,他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总会发现黎白的裤子后面沾满新鲜的血迹,但他们身上每天都有很多血,再加上他那会儿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既然黎白的心智比常人坚定,那么他们一定会尝试更加惨无人道的手段去摧毁他。   何况,如果仅有绑架囚禁的罪名,那几名犯人大概不会被判那么多年,必定还有叠加的其他罪名。   只是那时候他不懂,后来他连记忆也没了,所有痛苦都只有黎白独自承担。   怪不得黎白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怪不得他明明人缘很好,却不愿意和任何人亲近,除了自己,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怪不得他总是写日记,却不会把日记留下,写完就立即烧掉。   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倾诉的人是个懦夫胆小鬼。   胆小鬼抛下那段记忆,也抛下了遭受苦难的黎白。   于是这世上只剩下黎白一个人活在过去那段苦难里,到死都没能走出来。   裴朗连续一个多月待在屋子里不出门,胡子拉碴,头发也乱得像鸡窝。   他不停地摩挲黎白留下的小铁盒,眼睛里布满血丝和泪,一个多月以来就没干过。   直到警局调查结果出来,梁升强行把他从卧室里拽出来,或打或骂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最后只好直接告诉他道:“凶手已经锁定,是黎白。”   裴朗终于抬起头看他。   “那医生被黎白囚禁折磨了很多年,用的手段……相当残忍,所以死之前那个医生已经没什么人样了,四肢都是断的,口不能说眼不能明。”梁升道,“但黎白最后真正杀掉他,预计是在三到四个月之前。”   裴朗瞳孔微缩。   “没错。”梁升叹了口气道,“估计就是在黎白自杀之前没多久。”   裴朗攥紧拳,半晌才嗓音枯哑地问:“他……为什么?”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另一件事。”   梁升在他旁边坐下,沉默许久,缓缓道:“小朗,你的猜测没错,从死去的那个医生出发,我们查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裴朗感觉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他震惊了,平静道:“你说吧。”   “这个去世的医生是一个留学归来的心理专家,他和另外几个留学回国的心理专家一起组成了一个非正式的研讨小组,多年以来一直在研究解离相关的心理课题。”梁升说,“很多年前,关于你和黎白被绑架那个案件中……其实也有这个医生的身影。”   裴朗一怔:“那个案子的犯人不是都已经关在监狱了吗?”   “对,当年我们都以为犯人已经全部缉拿归案。”梁升顿了顿,说道,“但其实那几个犯人接受审问的时候神志都不太清醒,你知道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国内对心理问题还没有引起重视,各种设施也没那么齐全,所以当时负责审讯的警察都以为他们是由于案发引起的正常恐惧心理,没想到他们很可能被心理干预篡改了记忆——准确地说不是篡改记忆,而是,他们自己就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清不楚,供词也说得颠三倒四,我前两天看过那几个人的的供词,结合起来,确实无法发现更多作案人员,所以……”   “确定那个医生是当年的作案人之一吗?”裴朗问,“还有其他人吗?那个什么研讨小组,里面其他的医生呢?”   “其他的医生暂时没查出问题,只有去世的那个可以确定,不仅当年的案件,后来几个案件也……”梁升缓了口气才说,“小朗,你之前的猜测大概率是对的,我们后来查到之前几个自杀手法相似的心理疾病患者都或多或少和那位医生有些联系,不过大部分都不是直接联系,而是间接联系,有的甚至只是在同一家医院接受了治疗,但并没有证据表明患者和那个医生直接接触过,而且我们查看过医院提供的视频,诊治过程中并没有什么异常……”   “就算有异常也很难判断吧。”裴朗沉声道,“心理问题本来就十分复杂,除非是明显失误,否则你们很难断定医生的治疗方法是否有问题。何况就算是失误,你也不能说人家就是故意为之,总不能因为工作失误就给别人定罪,是吧?”   梁升抹了一把脸,长长地叹气道:“对,你说的没错。”   “所以即便查到之前的案件和那个医生有关,你们也没有明确的证据给他定罪。”裴朗低声说,“黎白可能也考虑到这一点,才会选择自己复仇。”   “……是。”像是想要弥补什么,梁升补充道,“但当年你和黎白的案子基本可以确定和他有关,那会儿他可能是初次作案,留下的痕迹比较多……”   “那也没用了。”裴朗淡淡道,“定罪又怎么样?他已经死了。”   须臾,他忽地一笑:“这么一说,黎白这仇报得真是大快人心,否则让他在监狱待几年就出来,也太便宜他了。毕竟要是真判,他的罪名可能还没有另外几个人重,但说实话,反正对我来说,他造成的伤害比那几个人严重多了……当然,对黎白而言,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受折磨惨死。”   “裴朗!”梁升皱眉斥道,“你自己听听,你这像是一个警校学生说出来的话?!”   “无所谓,反正我这个心理状况肯定是当不了警察了。”裴朗无所谓地说,“要是我的抑郁症能出现得更早一点,我当年压根儿就不会去考警校。”   “你不是想继承你爸……”   “我现在想通了。”裴朗吊儿郎当道,“这世上很多人都可以当英雄,我爸可以,黎叔叔可以,甚至黎白也可以,但我不行,我就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我不配。”   “裴朗,”梁升紧紧拧眉,“你……”   “我只是个病人。”裴朗站起身说,“现在我要去治病了。”   沉默片刻,梁升无奈地跟着起身:“那就等你治好病再说吧,我陪你一块儿去医院——你跟卓医生约好了没?”   “早就约好了。”   “那你准备好了没?”梁升絮絮叨叨地问,“卓医生不是说你得先学会面对你小时候……”   “准备好了。”裴朗穿好外套,将黎白的小铁盒揣进外套内侧靠近心脏的口袋中,“五六岁的时候不敢面对,还能用年纪小当遮羞布,现在都二十多岁了,总不能还当缩头乌龟——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都是胡说八道,没有污名化心理医生(精神科医生及心理咨询师)的意思[跪姿端正.jpg]   现实中大家生病不要讳疾忌医,还是得去正规医院接受治疗哈~ 第141章 本章都是剧中剧内容,介意慎买   前期拍摄季舒远的戏份更多,但到了后期就是仲钦的戏份占大头。   黎白这个角色要么是活在想象中,要么是活在回忆中,想象中的戏份主要是和季舒远的对手戏,已经拍得差不多,只剩结局时一个高.潮场面,但回忆中的戏份由于场地原因,都留在后期拍摄。   仲钦最近要拍的内容是当初黎白独自去看心理医生,随后发现医生就是幼时囚禁自己的犯人之一,再到设计报仇等一系列回忆部分。   其中比较重要的场面是黎白报仇,这个地方黎白的人设和其他所有部分的人设都不同,要演出他的疯狂与残忍。   不过就如季舒远之前所言,仲钦每拍到这类负面情绪更多的戏份时都会表现得更好,从前期准备到正式拍摄都没让人担心。   虽然报仇时黎白占据主导地位,但同时他也被心理医生种下了暗示。   这位医生乐于掌控他人的心理世界,能够手不见血地控制别人的生命,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拥有无上权力。   在黎白逼问他那些自杀的人是否都是受到他的心理暗示时,他没有否认,只道:“死亡也是一种勇敢,当利刃插入你的心脏时,你不会觉得痛苦,只会感受到解脱的欣喜。”   “是吗?”黎白轻笑,“那就请医生也勇敢地去死吧。”   他表面上仿佛没有被医生的话所影响,实际却陷入深深的自我挣扎。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痛苦地存活,难道只是因为没有赴死的勇气?   决定结束生命之前,黎白偷偷回了一次家,看见自己的母亲和裴朗的母亲和谐地生活在一起,除了裴朗的病情之外,她们最大的烦恼是黎白的婚事。   黎白心想,裴朗的病还可以治好,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   他的存在对于别人而言好像只是一个包袱,这世上不会有人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痛苦,即便母亲们会为他离开而难过,但这并不致命,她们还有裴朗,短暂的伤痛总会被时光治愈。   至于裴朗,那更不必担心,他已经逃离了过去那段记忆,他会有光明的未来,有爱人,有小孩,有更多亲朋。   自己在他的生命中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这世界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发生改变,这很好,正是他所渴求的。   他只希望自己安安静静地赴死,不要惊动任何一粒尘埃。   于是他没有告知任何人,在自己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很早起床,回家给两位母亲做了一顿早饭,赠送礼物,感谢她们的生养之恩,然后将银行卡交给母亲,说自己花钱大手大脚,请母亲帮忙保管。   随后他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将自己的物品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傍晚请裴朗吃了一顿晚饭,将裴朗灌醉,自己则乘坐最后一班地铁,在一个提前看好的即将拆迁的空房子里选了一间看起来最完整的房间,又耗费小半夜的时间把房间打扫干净。   他记得之前那个邻居自杀后房子一直没租出去,他不想给房东带去麻烦,因此离开前把出租屋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还跟房东讲好了退租时间。   天色将晓,黎白坐在床边看着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阳光灿烂,人间美好,但都与他无关。   他不在乎。   闪烁的露水、嫩绿的新叶、清脆的鸟鸣、芬芳的青草,这些能别人带去喜悦的事物,都无法令他动容。   他早已失去感知快乐的能力。   世界于他陌生且苍白,他于世界也是。   于是在新的一天来临时,黎白发短信报了警,将自己的地址以及现场情况详细告知,随后从容地将尖刀插入心脏。   最后那一秒,他想,虚伪的医生果然到死都在骗人。   是不是解脱他已经没空去想,短暂的思绪中,他只感受到疼痛。   回忆部分结束,整个《鹤唳》剧组的拍摄也到了尾声阶段。   裴朗找回记忆,十几年时间的磋磨让他已经有能力面对幼时伤害,于是他和自己的心理医生约好,即将再次接受催眠,尝试消除自己的次人格。   可能是因为已经找回记忆的缘故,这一次他没有在黎白自杀的场面中徘徊太久,很快进入白色的小房间,看见端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的“黎白”。   梦中场景基本与当初相同,唯一不同的便是黎白的表现。   他没有如同上次那般瑟瑟发抖,澄澈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裴朗,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裴朗的神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他认出眼前这个人不是真正的黎白,而是一个需要消灭的赝品。   他拿起刀指向对方,低声道:“你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是啊,因为你是个胆小鬼,所以才把我拽出来替你承担过往的一切。”   “黎白”轻声笑道:“曾经你每次遇到害怕的事情就把我丢出来应对,现在你不需要我了,就想杀死我。裴朗,你是个背叛者,小的时候背叛黎白,让他一个人留在痛苦的回忆里,现在你还要背叛我。”   裴朗深吸一口气,拿着刀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该去死的不是黎白,而是你。”   “黎白”勾着唇露出一个漠然的笑:“你活着有什么用?你没有担当,什么事情都不敢面对,生了病还要让家人担心。你连‘痛苦’这种情绪都不敢承受,所以才会捏造出一个无情无义的我。黎白比你有用多了,他从来没有逃避过去,生病也不跟你们说,自己挣钱治病,自己报复仇人,从头到尾没依靠过任何人,就连去死都会提前安排好一切。”   “但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裴朗沉着脸说,“而我不管有没有用,都得活下去。”   “怎么不能复生?”“黎白”说,“我就是黎白,你把身体交给我,让裴朗从这个世上消失,黎白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裴朗没有言语。   黎白凝视着他,蓦地笑了两声,倾身咬住了锋利的刀刃。   裴朗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手指不由自主一抖,刀刃在黎白齿间往内滑了些许,在他脸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鲜亮的红色在黎白如玉一般光洁漂亮的脸上十分显眼,裴朗下意识猛地将刀抽回去。   黎白低笑着擦掉脸上的血迹,细长的手指探入口中,舌尖舐净每一滴血珠。   “其实你已经有些犹豫了,因为最近的调查结果让你发现,黎白好像和你想象中的模样有很大差别。误打误撞地,他倒是和我很像。”他道,“一个默不吭声查案寻仇,并且对仇人那样残忍的人,真的是你印象中那个温和善良的黎白吗?”   “潜意识不会骗人的,裴朗。”“黎白”说,“你从小就知道,黎白根本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小羔羊,他强大冷静睿智无情,与你潜意识中诞生的我一模一样,我就是黎白。”   他用脸擦着刀背缓缓上滑,直至挨到裴朗温热的手掌,蛊惑般道:“我就是黎白……让我替他活下去。”   “你不是。”裴朗混乱的思绪反而被他这句话唤得清醒,“我是否胆小懦弱,我活在这世上是否有用,这些或许都值得商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不是黎白。新世纪科学至上,你跟我这儿玩什么身体去世神魂不灭夺舍寄生的戏码呢?你自始至终只是一个被我捏造出来的赝品。”   随着决心愈发坚定,梦境也有所改变,裴朗手中的武器变成了更容易致人死地的一把枪。   “黎白”看着他,仍旧微微笑着:“你就这么肯定?”   他握住裴朗拿着枪的手臂,将自己的额头凑上去:“你真能下定决心?”   “你真舍得杀我?”   他一寸一寸缓缓抬起下巴,微微张口,在含住枪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那就开枪吧。”   裴朗垂眸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温顺无害的表情同黎白从容赴死时一模一样。   那双眉眼舒展,白皙的脸颊被阳光映照着,脸廓边缘细软的绒毛闪着微光。   他放弃了言语挣扎的机会,牙齿紧紧咬住枪口,两片唇瓣附在金属外周,无法说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   这幅引颈就戮的模样谁看了都得心生怜惜,但裴朗没有犹豫,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影片到这里便已走到尾声,结局时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裴朗带着一束鲜花去黎白墓前。   他目光锁在墓碑上那张黑白的照片上,长久地沉默。   就在打算要离开的时候,裴朗忽然接到梁升的电话。   “小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梁升语气紧张地问,“心里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裴朗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我们查到一件事,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我总有点担心……”梁升咽了口唾沫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那个去世的医生曾经加入过一个研讨小组吗?因为小组里其他医生都没问题,所以当时我们没有继续追查,但是……今天早上又发生了一起手法相似的自杀案……”   裴朗嗓子一紧:“……什么?”   “我们当然第一时间怀疑研讨小组里的那些医生,所以继续追查了他们过往的学习经历。”顿了顿,梁升艰难地说,“我们发现,那些医生,或直接或间接地……都曾经接受过卓宏伟医生的指导……”   裴朗心脏砰地用力撞了一下。   这个消息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直觉让他不妙。   挂掉电话,他再次看了看墓碑上黎白的照片,正要离开,余光蓦地纳入一个人影。   “裴朗。”   听见熟悉的声音,裴朗转过头,看见眼前站着的正是为自己治疗了两年多的那位卓宏伟医生。   这位面相温和的医生戴着眼镜,臂弯中也抱着一捧鲜花,微笑对裴朗打招呼:“真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卓医生……”裴朗嗓音干涩,“您怎么会来这里?”   “哦,我是来祭奠我的一个学生。”卓宏伟说,“刚听到他的死讯,实在是太突然了。”   “您的学生是……”   卓宏伟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一个籍籍无名的心理医生罢了。”   恐惧无声地裹住整颗心脏,裴朗意识到目前的氛围不适合深聊,开口告辞:“我还有事,下次再去拜访卓医生。”   “好的。”   卓宏伟微笑点头,却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压低了声音道:   “你是我做得最成功的一次实验。”他语气中带着慈爱的笑意,“长久地活下去吧,黎白。” 第142章 “怎么乖成这样。”   一部优秀的悬疑片,结尾常常会有反转或留白,只是需要导演和编剧把握好其中尺度,过少则索然无味,过多则容易出现逻辑问题。   当时季舒远和编剧一块儿打磨剧本的时候在结局处下了很大功夫,针对现有结局,大家之前一致担心留白过“空”,以至于让观众无法理解,最后他们采用的解决办法是尽可能多地埋下伏笔。   比如前期裴朗从催眠中醒来,卓宏伟告诉梁升他和次人格之间相处得很好,梁升提出可不可以选择另一种让两种人格融合的办法,被卓宏伟找理由拒绝了。   这里除了饰演卓宏伟的演员有一些面部表情提示之外,电影其他地方也有出现关于多重人格的介绍,有的是报纸上一闪而过,有的是通过其他自杀案件提示。   实际上,多重人格中次人格很难完全消灭,更多的只是沉睡,因此解决办法要么是安抚次人格让他们配合沉睡;要么是保持现状,让主次人格和谐相处;要么就是寻找人格之间的相似之处,让他们融合为一体。   其中更加稳妥且成功率更高的办法是后面两种,而第一种办法不仅危险,失败率也更高,只有人格之间完全敌对时才会不得已采用。   裴朗与次人格之间原本并不那么敌对,无论从次人格“黎白”最初诞生的目的来看,还是从他如同现实黎白的温和性格来看,“黎白”都不算攻击性很强的那一类。   所以“黎白”为什么非得取而代之?   这个问题不论是裴朗还是梁升都或直接或间接地询问过,只是回答他们问题的是令他们信任的医生,自然很容易被误导。   如果观众看到最后发现卓宏伟也是凶手之一,那么他们就应该明白这位医生前期的话都不可信,再联系其他线索,便能猜出裴朗的次人格其实并没有消失,最多只是蛰伏,并且在医生引导下,这两个人格很难再互相信任,且谁也无法消灭另一方,今后只能长期共存。   当然,电影留白的目的就是让观众来填补空白,而每一位观众都有不同看法,只要逻辑通顺,最终得出其他结论也是合理的。   比如或许会有观众认为其实是次人格占据上风,令主人格沉眠,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裴朗面对黎白那张脸时总会心软,看见他受点伤就会下意识后退,而他自己反而好像没有太强的求生意志,即便他表现得如此决绝,可又有谁知道最终枪口是朝向“黎白”还是朝向他自己呢?   反正电影剪辑后,裴朗开枪时只会放出枪声,并不会出现画面,让观众无法确定鹿死谁手。   总之制作者的目的是在电影上映后看见观众们对结局展开激烈的讨论,如果届时一片平静,那才是真的失败。   由于拍摄过程比较顺利,电影比预计提前两个月杀青,仲钦在合约到期前又给星朗接了几个通告,杀青宴都没吃完,就马不停蹄地坐上飞机去国外拍广告。   季舒远这边电影后期制作也得费些功夫,整天忙到半夜,视频电话都没空打,晚上躺在床上只能依靠回忆度日。   拍摄结束后,借来的服装道具都得归还,其他的则要么转卖要么销毁,工作人员问季舒远要不要挑几样东西留个纪念,他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暗地里其实早就把道具枪和小刀带回家收了起来。   这都是仲钦咬过的东西。   季舒远当时在现场表现得特别嫌弃,仲钦前脚松嘴把枪口吐出去,他后脚就拿了几张消毒湿巾擦道具,惹得仲钦一整天都不怎么搭理他。   晚上回到酒店,两人并排着站在洗漱台前刷牙,仲钦一边从镜子里怒视他,一边把牙刷得嚓嚓响。   “别那么用力。”季舒远连忙将他的手拽下来,捏住脸朝他嘴里看,皱眉道,“一会儿再刷出血了。”   “粗写就粗写!”   仲钦含糊地嚷了一句,使劲儿拍掉他的手,扭头吐掉泡沫,继续朝他吼:“摸个屁!你不是嫌我脏吗!滚开!离我远点儿!”   “我哪是嫌你,我是嫌那玩意儿脏,拍完那条万一没过你不是还得咬么?我可不得赶紧擦擦干净?”季舒远哭笑不得,“怎么这就生气了?”   “放屁,你就是嫌我口水。”仲钦越想越来气,“本来我都打算拿纸擦了,结果你不仅用消毒湿巾,你还擦了三遍!三遍!”   “行吧我说实话,我其实就是没忍住。”季舒远说,“当时演到那儿我都差点儿出戏了你知道么?你看我哪是想擦.枪,我是……”   “关我屁事。”仲钦打断他,迅速漱完口,擦了擦脸,转身往外面走,“季老师高贵,嫌我脏,一会儿您也别住在这儿了,出去另外开间房吧。”   季舒远连忙也洗完跟过去,不停解释:“真没嫌你,宝贝儿,你全身上下我什么地方没亲过摸过舔过,我能嫌你什么?啊?”   “季舒远你不要脸!”仲钦本来都钻到床上盖好被子了,闻言又冒出来,随手捡了只枕头砸他。   季舒远接住枕头,走过去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纳头便要吻,被仲钦捂住了脸。   “别亲我。”仲钦咬牙切齿地说,“我口臭。”   “哪儿的话。”季舒远赔笑道,“咱们卷卷是香的。”   仲钦冷笑。   “别气。”季舒远摸摸他的脸,“年纪轻轻的,气多了长皱纹。”   “呸。”   嘴上这么说,仲钦到底松了手,任由那人狗似的在自己身上乱亲,随后放着宽敞的另外半边不去,非得从他身后挤上床。   “小变态。”季舒远嘴唇贴着他后颈,越想越觉得心里痒,“长了一张纯良的脸,演反派倒是挺在行。”   仲钦哼了一声:“我演什么都在行,和反不反派有关系吗?”   季舒远忍俊不禁:“这么有自知之明?”   仲钦顺毛捋两下就能消气,被季舒远拐弯抹角地这么一夸,瞬间忘记自己刚刚还在冷脸,转过身问:“既然你说我演得好,那你为什么差点出戏啊?”   季舒远垂眸看他一会儿,突然抬手按住他的唇,吩咐道:“张嘴。”   仲钦顺从的微微启唇,两根手指见缝插针地挤了进来。   室内灯光昏暗,季舒远拇指轻轻一抹,将唇瓣涂得晶亮。   仲钦舌尖受制说不出话,抗拒地唔了一声,脸上逐渐有些发红。   季舒远眸色加深,低低道:“本来还想让你学一下白天那个笑里带狠的眼神,现在突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嗯?”仲钦没懂他的意思。   “乖成这样。”   季舒远抽出手,湿润的指尖掐住他脖颈,蛮横且侵占欲十足的吻落下来,裹得他识海混乱,连眼眶也微微发热。   许久,季舒远放开他,又重重舔了下他的唇道:“早知道这个情节这么要人命,当时就应该直接删掉。”   仲钦脸上烫得要死,气也没顺过来,顾不上搭他的话。   季舒远便自顾自道:“以后不演戏也好,省得让观众占你便宜。”   “你……”仲钦喘着气,忍不住骂他,“你真是有病。”   “等合约到期,你打算干什么?”   没等对方回答,季舒远擅作主张道:“干脆什么也不做,哪儿也别去,就待在家里陪我,好不好?”   “你养禁.脔呢?”仲钦没好气地捶他一拳,“何况你不出门吗?就算我可以天天在家里守着,你也不行啊,到时候你有事出差,那我成什么了?深闺怨妇啊?”   季舒远立即道:“我走哪儿都带上你,平时工作带你,出差也带你。要么改天咱们换个大点的房子,我把办公地点搬家里来?或者干脆在公司给你辟一间休息室,怎么样?”   “那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了?”仲钦没好气地说,“你不如开个记者发布会公开好了。”   季舒远沉默地注视着他。   仲钦与他目光交汇,震惊道:“不是吧,你真想公开啊?”   “我早就想,一直想。”季舒远说,“之前是碍于你的工作,现在你有别的打算,咱们既不犯法也没伤害他人,为什么见不得光?”   仲钦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在怕什么?”顿了顿,季舒远轻声道,“如果是因为担心你母亲那边,我可以想办法说服她。”   “你没有办法的。”仲钦摇头,“她是个很固执的人,比我还固执。”   “上次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已经相当于给她摊牌了么?”季舒远道,“我看她好像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   “因为我没挑明。”仲钦说,“只要我没有明确地告诉她我跟你在一起了,她就会自欺欺人地过下去。”   “好,那算了。”季舒远妥协道,“不公开也没事,不算什么影响兰饙。”   仲钦抿着唇看他。   “宝贝儿,咱不为了这些小事烦心好不好。”季舒远亲了亲他的眼睛,“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这个。”   仲钦无声地埋进他怀里,心想:我好像没为他做过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我明天有点事请个假,后天照常更新   另外这文差不多要结局啦 第143章 “他说爱我所有。”   《鹤唳》制作完成后定在春节档,上映首日票房破亿,口碑也持续走高,在没有过度宣传的情况下收获票房奇迹,挤入了国内票房榜前十。   之后《鹤唳》在华语电影奖项中拿了个大满贯,第二年被送展国际电影节。   因为电影类型不同,《鹤唳》与《未央》参加的不是同一个电影节,季舒远选了另一个偏爱悬疑片的国际A类电影节报名,并且也成功入围主竞赛单元。   这一次在国内造成的轰动比当初《未央》还大,因为《未央》有题材限制无法在国内上映,《鹤唳》却是正儿八经在国内电影院公映过的,网友们都十分关注电影获奖动向。   仲钦与星朗的合约到期后一直赋闲,除了一些还没解约的品牌方活动,他整日不是跟着季舒远去公司,就是待在家里琢磨菜式。   季舒远自己的工作忙得要死,没空腾出手帮他,仲钦只能自学摄影,除此之外,他还学了视频剪辑,现在每天定时更新,并且全平台运营,每个视频都有惊人的播放量。   美食视频最大的好处是观众的注意力都在菜品上,不会天天惦记着让视频主露脸。   仲钦不喜欢在现实里和人打交道应酬,但还挺喜欢在网络上看网友们插科打诨。   只是以前他活在屏幕上,流量也过大,导致网友对他的态度里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现在这个状态就很好,大家都喜欢他做的美食,评论区的留言善意且有趣,他也能够毫无负担地跟大家回复来往。   由于物质生活没有短缺,接广告推广时他十分随心所欲,如果恰好是他熟知并且有好感的品牌,他也乐得跟给大家介绍分享,如果是不熟悉的品牌,他就会抱着好奇心先买些东西回来自己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是体验不好,他还会跟大家吐槽。   时间一长,品牌方渐渐摸准他的脾气,都觉得这人有点不识好歹。   不过虽然后来找上门的广告主数量锐减,但品质更上一层楼,也不搞幺蛾子,倒让仲钦省心不少。   电影节举办期间仲钦拍不了视频,只能把存货拿出来剪辑发布。这些基本都是他前期拍摄的作品,拍出来效果不好,就只能在剪辑上下点功夫。   季舒远本来把这次参加电影节的时间当成旅游放松的假期,结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仲钦天天都待在酒店剪视频,搞得他很恼火。   “我看你不如还是回去拍戏吧。”晚上十点,季舒远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看见仲钦还坐在那儿埋头苦干,忍不住抱怨,“这怎么搞得比以前还忙了。”   “虽然忙,但是我现在是自由职业,可以随时和你待在一块儿啊。”仲钦头也没抬,“别着急,再给我二十分钟就能搞定。”   “是谁告诉我电影节一结束就得立刻回家拍视频的?”季舒远啧道,“你这算哪门子的自由职业?”   “哎呀——”仲钦面无表情地用声音发嗲,打算萌混过关,“你不要老是说我嘛。”   然而季舒远已经走到他面前,捏着下巴让他抬起脸,沉声道:“可以,现在连撒娇都这么敷衍。”   仲钦动了动,将脸埋在他掌心里,目光仍定在电脑上:“二十分钟啊,不要打扰我。”   “行,不打扰你。”   季舒远走到他身后,将他从椅子上拎起来,自己坐了上去,然后把人搂进怀里。   仲钦本来想抗议,但见他好像没打算做别的,便懒得出声。   十分钟过去,后背开始发凉发痒。   仲钦往下拽衣服,无奈道:“你再忍忍不行吗?我就还差一点儿了。”   “行。”季舒远说,“你做你的。”   “……那你倒是别弄我啊!”   “我又没绑你的手。”季舒远埋在他颈间发笑,“也没蒙你的眼睛。”   “可是你弄得我很痒……”仲钦气得扔掉鼠标,“烦死了,我还怎么做得下去啊!”   “这视频什么时候发?”   “明天下午。”   “行,那不着急。”季舒远帮他按了保存,合上电脑,“一会儿我给你剪。”   仲钦狐疑地斜睨他:“真的?”   季舒远没答话,掐着腰把人抱起来转了个方向,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   仲钦垂眸瞄了眼,讷讷道:“这里……不好吧?”   “这个快。”季舒远说,“早做早好,养精蓄锐,明天上台颁奖。”   “说得好像真能得奖似的,有提名就不错了,知足吧。”仲钦嘁了一声,随后不自在地扭动起来,“换、换个地方……这儿不舒服……”   “我舒服。”季舒远一本正经地说,“只有让我舒服了,才能快。”   “……神经病……”仲钦不满地嘟囔,“你不做最快……嘶!”   “嘘,小声点。”季舒远捏住后颈让他埋在自己肩上,嘴唇在他耳朵上蹭了蹭,用气声说,“这儿好像不隔音。”   仲钦张嘴咬住他锁骨,舍不得用力,反而忍得难受,只好松了口,怨懑地说:“季老师,下辈子投胎,你一定要做个人……”   第二天早上起床,仲钦第一时间先打开电脑,看见视频已经剪好,才算松了口气。   之后两人一块儿去参加颁奖典礼,最佳演员以及最佳影片仍然是压轴的重头戏。   仲钦昨晚被折腾太过,又总惦记着视频,觉没睡好,早晨还早起,等到最后已经呵欠连天,到颁奖嘉宾念出他的名字时他还在打呵欠,完全没听见台上说什么。   直到观众席响起潮水般的掌声,察觉到所有人都在朝自己的方向看,仲钦才猛然回神,并难以置信地看向季舒远,不敢确定地问:“我、我又拿奖了?”   季舒远起身与他拥抱,观众席逐渐安静下来,仲钦深吸一口气,正打算上台,骤然听见颁奖嘉宾又说刚才另外一位最佳男演员的名字被大家的欢呼声湮灭了。   直至此时,众人才知道,这一届的最佳男演员竟然有两个!   国内各个平台的弹幕都已经刷满,所有人都没能预见这个情况——继三十年前双黄蛋影帝初次出炉以后,他们竟然还能再亲眼见证第二对双黄蛋影帝!   仲钦晕晕乎乎地被季舒远半搀上台,感觉自己脚底下踩的好像不是地板,而是云雾,否则怎么会这么没有真实感,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狠狠栽落。   主持人让两人发表获奖感言,季舒远比仲钦稍显淡定,便先接过话筒,简单说了几句套话。   虽然和仲钦一块儿拿影帝确实让季舒远相当欣喜,但喜悦可以留着和爱人分享,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反而没那么容易让他真情实感。   仲钦的表现却截然不同。   因为有一个想法在心里徘徊了许久,令他接到话筒时紧张得手臂都在发抖。   长达小半分钟的沉默后,仲钦深吸一口气,举起话筒道:“谢谢大家,我很意外,也很惊喜,实在……难以平复。”   顿了顿,他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发抖的小臂,埋头思索片刻,继而抬眼坚定地看向镜头:“《鹤唳》是我和季老师,季导,第二次合作主演的一部电影,上一次是《未央》,可惜当时没能和季老师一块儿拿奖,没想到这次能够达成夙愿。”   “我觉得,我的整个演艺人生可以在这里落幕,实在是,非常完美。”   说到这儿,仲钦笑了笑,与季舒远对视一眼,继续道:“感谢编剧,感谢所有幕后人员,感谢《鹤唳》这部作品,为我的前半生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分号,令我可以没有负担、没有遗憾地开始书写人生后文。”   他这话里信息量巨大,无论是席间众人还是观看直播的网友们都沸腾起来。   就连季舒远也感到惊讶,因为仲钦之前从来没透露过他会在今天宣布退圈。   不过比起别人,季舒远还算冷静,毕竟仲钦早就实质退圈,只是没有正式通告,而他们已对这一天的到来做足了心理准备。   “是的,可能大家都已经听出来了,《鹤唳》将是我的最后一部作品,我决定就此息影。”   话说出口,仲钦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小臂不再发抖,他便空出一只手,伸出去与季舒远十指相扣。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向大家坦白。”   他从自己兜里和季舒远兜里掏出戒指戴在两人无名指上,随后举起相缠的两只手道:“我和旁边这个人在一起了,我们打算一辈子不分开。”   【卧槽???】   【啊啊啊啊啊草草草我死了!!!】   【普!天!同!庆!我磕的绝美cp成真了!圆粽szd!!!】   【我的天我昨天还在跟闺蜜说这是最不可能成真的一对cp】   【靠靠靠!仲钦你个恋爱脑!你为了男人不要事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啊啊啊啊谁哭了我哭了啊啊啊啊我的妈呀!!!】   【救命救命救命我呼吸不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家人们今天提前过年了!!!去我主页转发抽奖!!!】   【欢迎大家参观圆粽超话!今天抽奖不设限!黑子也可以同欢乐!就当给我的cp送份子钱了!】   【卧槽仲钦真男人!有魄力!老子再也不黑你了!】   【仲钦我的宝!谈恋爱就退圈!我宣布你是年度最佳偶像!】   【偶像个屁,早就摆脱爱豆身份了好吗?大满贯影帝我已经吹累了】   【呜呜呜呜大家都在欢呼,只有我一个人流泪吗?这么好看的脸、这么牛逼的演技,息影对演艺圈真的是一大损失】   【粽子是天赋流体验派,拍戏真的是在烧命,退就退吧,希望他活得久一点】   【本十年老粉很欣慰,粽子已经在镜头里活了小半辈子啦,剩下的时间就让他做回自己吧】   【呜呜呜呜我刚去仲钦超话逛了一圈,粉丝发言真的要把我看要哭了,你们好暖!】   【说实话粽子妈粉占大头,我们从他十来岁甚至有的老粉从他几岁就一直看着他,这么多年,他不累我们也替他累了,退圈就退圈吧,挺好的】   【哈哈哈哈笑死,新粉考古两年了还没看完他的综艺,缺作品?不存在的】   【二十多岁退圈,他真是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献给大众了,以后他在大荧幕上也会一直停在二十多岁最好看的时候,少年常在,我们的男主角永远不老】   【草草草泪目了家人们】   【我现在又高兴又难受,谁懂】   ……   “虽然我从小就演戏,但我其实并不喜欢演戏。因为戏演得多了,我就总觉得我是各个角色拼凑出来的人,不知道哪一个才算真正的自己。   “有时候我甚至会非常恍惚,怀疑我所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其实都不是出于真心,而当别人对我表现出善意,我也不知道对方是喜欢我身上的哪一面,所以我总是很不自信,很没有安全感。   “直到遇见季老师,他说爱我所有。”仲钦轻轻笑起来,“感谢我的爱人,予我精神的圆满。” 第144章 “要下雨了。”   决定公开之前仲钦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立刻收到关于仲芳菲发疯的消息,但他没想到这人能那么疯。   回国后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仲芳菲吃了过量安眠药,幸好抢救及时,洗了胃,正躺在病床上怨恨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仲钦知道季舒远在场除了受气和刺激仲芳菲帮不上别的忙,便让他留在车上,独自过来面对。   虽然已经和星朗解约,但他和崔总以及冯琴还一直保持着联系,这次的事情也是崔总看直播的时候听见他公开出柜,想到仲芳菲这边肯定要遭,立马就开车过去看了看,这才及时把人救下。   不过这会儿病房里没熟人,只有一个崔正谦请来的护工。   仲钦让护工暂避,拉开椅子坐在床边,不闪不躲地与仲芳菲对视,语气平静道:“怎么,又要和我演一出母子相杀的戏码?”   这种情节以前也出现过,在他签约星朗那年,仲芳菲想用自杀逼他,谁知他性子烈到那程度,母子俩差点儿一块儿跳楼。   仲钦心想自己好歹还不算老,十八岁时有的决心,二十几岁也应该有。   “你就是不肯让我好过!”仲芳菲咬牙切齿道,“你上次就跟我暗示过这件事,我虽然没信,但也没怎么干涉你,咱们俩本来可以就那样凑合着活,我自欺欺人,你也别舞到我面前,也能勉强过下去,可是你非要……”   仲芳菲眼睛充血,支起半边身体,重重地捶着床:“你非要这么做,就是见不得我好过,就是想逼我去死!”   “我没有对不起谁,也没犯什么伤天害理的过错,不想像过街的老鼠一样躲在下水道里生活。”仲钦淡淡地说,“我没有特地舞到你面前,也无意逼你,只是想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只要你愿意,你依然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屁!”仲芳菲失控地吼道,“你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你当着全世界的面!你羞辱我!”   “你想多了。”   仲钦本来没打算放纵自己的情绪,听到此处却仍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太自作多情了,谁要羞辱你?那是我拿影帝的颁奖典礼,那么美好的时刻,我跟我的爱人表白就为了要羞辱你?”   仲芳菲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目光淬毒一般瞪着他。   “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但我其实也很不理解你。”仲钦疑惑地说,“你为什么就非得这样逼我呢?我是有哪里对你不够好?我都没记你当年把我扔在火堆里的仇,你怎么好意思这么折腾我的?但凡你能消停点,咱们也不至于这样。”   “是你在逼我!”仲芳菲嗓音有些哑,说话费力,憋得满脸通红,“是你……咳,你恨我,你不想让我好过……你、你果然记着当年那些仇,你一直记得……你恨我……”   “你说些什么狗屁倒灶的话呢?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那都是我这辈子受过的最严重的伤,我要是忘了,你说那些死去的人会不会半夜来敲我的门?”   仲钦嗤笑一声,怜悯地看着她:“仲芳菲,其实你挺愧疚吧,所以才总觉得我恨你。”   “我……”仲芳菲梗着喉咙,半晌没说出完整的话,“我那时……”   “当然,我确实恨你,不可能不恨你。”仲钦说,“你或许不知道,其实我前面这些年都是靠恨你活着的,因为那天死了太多人,我承担不起那种愧疚感,必须要找个人转移。我只能怪你,怪你不管我,怪你愚蠢,教婶婶看见小孩儿生病不送医院,熬什么狗屁姜糖水……我得怪你,否则我怎么承担那么多人命啊?”   “但是你为什么要觉得愧疚呢?”仲钦笑着摇头,“你都没心没肺大半辈子了,继续这么下去不是挺好?别愧疚,我恨你是我的事,没打算找你报仇,也不会不管你死活,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仲钦今天过来原本就不是找麻烦的,他自觉现在日子过得很好,不希望发生任何变数,所以对待仲芳菲他罕见地考虑了“怀柔”手段。   “其实你这个岁数也还年轻,而且天生皮肤好,脸上连皱纹都没有,多少男人上赶着讨好你。”仲钦稍微放缓语气道,“你可以挑个顺眼的先跟他处着,等哪天不顺眼了再换,一点儿烦恼都没有。我这个情况,你以后也不会出现婆媳问题,不必帮我带小孩儿,更不会缺钱花。如果你不闹,逢年过节我也不是不可以过去看你,甚至在你接受之前我都可以不让季舒远见你,怎么就不能好好活呢?”   听完他的话,仲芳菲沉默了很久。   仲钦以为她想通了,正打算起身告辞,蓦然听见她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去搞同性恋的?”   “不是。”仲钦立刻皱着眉否认,“我天生喜欢男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你一定是因为我。”仲芳菲固执地说,“因为我和谭致远没给你做好榜样,让你觉得婚姻不好,是不是?”   “不是。”仲钦说,“我没觉得婚姻不好,如果国内允许,我第一个牵着季舒远去领证。”   “不,我没说准确,我是说你对男女婚姻失望了……”仲芳菲喃喃地倒回床上,“你对家庭的认知是畸形的,你觉得正常结婚生小孩会不幸福,所以你才会变得这么不正常……”   “我没有不正常。”仲钦冷下脸,“这事儿我跟你没什么好讨论的,你也不用在那儿钻牛角尖。”   “男孩子跟着单亲母亲也不好……”仲芳菲仍在念叨,“生活中缺少父亲的教养,就会没有阳刚之气,内心里其实把自己当女孩了吧,所以才会喜欢男人……”   “看来咱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好好说话了。”仲钦简直一秒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猛地站起身,“就这样吧,你想通了再联系我。”   顿了顿,他道:“别寻死,就算看不惯我,也不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难得对仲芳菲这么好声好气,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再一听她念叨的那些内容,只觉得越发烦躁,丢下话扭头就走。   自这次谈话之后,仲钦再没去见过仲芳菲,只在她出院那天听崔正谦提了一嘴,也没亲自去接,让崔正谦帮忙把仲芳菲送到家,事后请他吃了顿饭答谢。   “那阵仗确实有点吓人,神神叨叨的。”饭桌上,崔正谦啧啧感慨,“她路上还一个劲儿拉着我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生小孩,还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早点成家……好家伙,她要是知道我也是个弯的,会不会拔刀砍了我?说不定还会觉得你也是被我带坏的。”   仲钦嗤笑:“她要是知道你当年还打算包养我,才会真的砍你。”   “是啊是啊。”崔正谦说,“早知道你有个这么吓人的妈,我说什么也不敢对你有那种非分之想。”   谈话间季舒远从厨房盛汤出来,将碗重重往桌上一放,不冷不热道:“崔总以前对自己的认知确实相当不到位。”   “唉倒也没有。”崔正谦摆了摆筷子,“我那会儿就是觉得为爱做零做一都可以,面对长成仲钦这样的,那我肯定欺负他的心理占上风。”   季舒远:“我说的不是这方面。”   “啊?”崔正谦愣了下,“那你说的啥?”   “我是指其他方面的匹配度。”季舒远在仲钦身旁坐下,揽着他与他靠近,漠然道,“比如,外貌上的匹配度。”   两张帅脸凑在一起确实相当令人惊心动魄,崔正谦连气都生不起来了:“行吧行吧,吃醋的男人最有理。”   季舒远上下打量他一眼,慢悠悠道:“我犯不上跟崔总吃醋。”   “嘶这个人,”崔正谦啧了声,“来劲儿了是吧?”   “行了赶紧吃饭吧。”仲钦在桌子底下踢了崔正谦一脚,“你跟他斗嘴又不会赢。”   崔正谦看着这两人夫唱夫随的气不打一处来,但没办法,谁让他只有一个人呢?   ——自从上次季舒远找上门跟宋决明打了一架以后,崔正谦就意识到仲钦心里可能真的对宋决明不太爽,所以之后再与仲钦见面都避免让宋决明在场。   吃完饭,仲钦把崔正谦送到电梯口,回来关上门靠着门板,嘴角笑意立即垮了下来。   季舒远收拾好桌子,从厨房出来,看见他还站在那儿发呆,过去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   “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仲钦无法描述清楚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沉甸甸的压在胸口上。   他轻轻吸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忽然说:“要下雨了。”   季舒远也跟着看过去,外面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天空压得很低,从他们这二十多层的高楼望出去,好像乌云就在眼前。   “应该是。”季舒远说,“我去把窗户都关上。”   仲钦点点头:“我跟你一起。”   两人挨着检查了所有房间的窗户,最后轮到阳台,仲钦把不能沾水的东西都收拾进去,正纠结要不要留点儿缝隙通风,手机蓦然震动了两下。   这点儿响声不知怎的把他惊了一跳,手上没注意力道,窗户猛地合上夹到了他的食指——   “嘶!”仲钦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下意识把手指含进嘴里。   季舒远连忙跑过来查看,还好只是有点红肿。   “好像有短信。”仲钦一边吹手指一边朝他示意,“快拿出来看看。”   “应该是垃圾短信。”   季舒远没在意,还想去拿医疗箱,谁知仲钦顿时急了:“你快帮我看看!”   “好,你别急。”季舒远掏出手机时还有些无奈,“这年头哪还有人发短信,一般都是广……”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仲钦连忙问,“是谁?”   “号码没备注,但内容有点怪。”季舒远把屏幕转向他。   仲钦一眼就认出那是仲芳菲的号码,虽然他不想看到仲芳菲的名字所以没备注,但他对电话号过目不忘,想不记得也难。   以前仲芳菲不知道他的手机号,每次只能通过公司的人间接联系,后来他跟星朗解约,也不好继续麻烦冯琴,便把号码告诉仲芳菲,让她有事直接联系自己。   仲芳菲是个急脾气,有点事情都是直接打电话过来,说不上两句就要跟他吼,这还是头一回用发短信这么迂回的方式。   内容也的确如同季舒远所说那样,非常奇怪。   她说:【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添堵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   感谢在2021-12-22 17:42:31~2021-12-23 17:1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無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我只希望你开心。”   每一次崔正谦或者冯琴担心仲芳菲会想不开的时候,仲钦都会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那不是挺好?”   但他没有真的想要仲芳菲去死。   或许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肯定没有。   因为他曾经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总觉得每天都是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所以仲芳菲死不死他都不在乎,甚至死了更好,这样他也有理由赔命。   可是现在他有季舒远了。   他感觉生活很好很幸福,所以想一直活下去。   十八岁拥有的那种肆无忌惮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二十几岁的他已经没有了。   他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与仲芳菲对着干的那点儿勇气都是假的,是强装出来或者说自欺自人的泡沫。   他根本斗不过仲芳菲。   仲芳菲可以说死就死一点留恋也没有,他却不行。   他曾经是一只悬在天边随时有可能断线的风筝,现在是被季舒远收拢了线、攥紧了脊梁骨的风筝。   这世上最甜蜜的温柔乡,也是一个人脆弱易摧的软肋。   软肋让他贪恋人间,让他害怕死亡,也失去了一切针尖对麦芒的勇气。   这一刻他仿佛突然有一点理解仲芳菲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仲芳菲留在人世的唯一一点念想。   她想把这点“念想”牢牢掌控在手中,却发现“念想”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有自己的思想、不受她操控的一个人。   更要命的是,这个“念想”好像早已经把她完全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以外,无论是最开心快乐的时候,还是最痛苦难受的时候,这“念想”都不愿意和她分享,甚至吝于告知她。   明明当初“念想”还是个可怜无助的小孩子时,一切都只能倚赖她。   那时候,他在火灾发生后的夜里,只能反反复复地念相依为命的母亲的名字。   可惜她没听见。   她挂断了一通让她后悔一生的电话。   所以小孩自己爬起来,在没必要懂事的年纪硬生生抻着脊骨揠苗助长,瘦弱却倔强地长大了,再也没有求助于她。   他年纪轻轻独当一面,甚至能站在她前面替她阻挡风雨,却再也不需要她。   她就像他身上的一小截阑尾,平日里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痛起来还会要他的命,舍弃时却又需要开刀见血让他难受。   但手术的伤疤总会好,丢掉的阑尾却再也不会疼。   他们没有母子缘分,凑到一块儿兴许是因为上辈子都作了孽,这辈子才会互相折磨。   骸骨火化后由亲人收殓,随后送入坟墓。   仲钦全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当时接到警察的电话,他就几乎没有跟人交流。   仲芳菲这次没用吃安眠药那种尚且有可能被救回来的办法,给仲钦发完短信后她立即从楼顶一跃而下,被邻居看见,惊慌失措地报了警。   仲钦收到短信后回电话没人接,一秒没停地拉着季舒远往仲芳菲家里赶,但是下暴雨堵车,等他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雨水浇得一片模糊。   除了那条短信,仲芳菲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屋里还是原来的模样,桌上饭吃到一半,碗筷都还没收拾——她好像就是突然冒出想死的念头,下一刻就从楼顶跳了下去。   警察看了仲芳菲给仲钦发的消息,了解了这母子间的过往,倒也没有指责仲钦,只是颇感唏嘘地让仲钦不要太自责。   仲芳菲有精神疾病史,是以前被冯琴和崔正谦哄骗着去医院做的检查,当时一方面是想给她治病,另一方面也是怕她闹起来在舆论上对仲钦造成不利影响,所以提前留了个证据。   只是仲芳菲后来发现自己去的竟然是精神科,情绪激动地拒绝治疗,崔正谦和冯琴谁也奈何不了她,仲钦更是和她说不到一块儿去,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收到仲芳菲的死讯时,仲钦不停地回想以前那些事情,但他很清楚即便再来一次,他恐怕也很难耐着性子劝说仲芳菲接受治疗,更不可能每天陪她。   他们俩如果时常待在一起,说不定仲芳菲的自杀时间能提前好几年,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先崩溃赴死。   事发后仲钦完全没心思去关注网上的消息,就连季舒远也好几天没上过网,只有崔正谦紧张兮兮地随时查看舆论风向。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星朗公关部门都已经准备好了,舆论走向却并没有如同他们想象那样糟糕。   仲芳菲去世的词条确实很快登顶热搜,但评论大多聚焦于以前网友们对仲芳菲的网络暴力,提起仲钦都只说他可怜,倒没几个指责的。   崔正谦想了想,觉得这个结果其实也不算出乎意料,一来除了警察和他们几个关系亲近的,谁也不知道仲芳菲临死前给仲钦发过那样的短信;二来,仲芳菲以前在网上的评价确实太过糟糕,网友们不管是喜欢仲钦的还是讨厌仲钦的,对于仲芳菲倒是评价一致,就算自己以前没骂过她,也点赞过骂她的言论,所以到这个时候谁也不比谁高贵;三来,仲钦现在已经退圈了,再加上他前几年路人缘好转许多,网友们议论他的时候不会如同以前那般有太多恶意。   其实就算舆论不好,仲钦也早就不在乎了。   他这几天都浑浑噩噩的,别人跟他说话他都得反应好半天,实在没有精力在意别的。   直到葬礼结束,仲钦好像突然又活过来了,迅速从行尸走肉的状态里出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如同往常一样。   他甚至照旧日日更新视频,也会笑会说话,会撒娇也会跟朋友来往,一切仿佛有条不紊。   直到有一天再次下起暴雨,仲钦坐在阳台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整个下午都沉默寡言。   晚上两人按时睡觉,季舒远抱着他,感觉他呼吸平稳下来,自己也终于能放松睡着。   然而半夜他就被仲钦摇醒了,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   季舒远按开床头灯,耐心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有,我睡不着。”仲钦说,“我想去看海。”   季舒远愣了下,不确定地问:“现在?”   “嗯。”仲钦埋着脑袋,低低地说,“我想看海,现在就去,立刻就去,马上就去。”   “好,行。”季舒远连忙答应,“我先看看航班,好不好。”   仲钦点了点头。   季舒远查看过所有前往沿海城市的航班,最后定了两张凌晨五点多的机票,立即就和仲钦起床出发。   两人轻装简行,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马不停蹄地赶到机场,却听广播说因为天气缘故,几乎有所航班都要延误。   仲钦沉默地听完广播,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自我安慰一般低低地说:“没事,那就等等。”   季舒远担忧地握紧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犹豫片刻,试探地问:“要不咱们先回家睡觉,等天气好了再来,行不行?”   仲钦摇头。   季舒远张了张嘴,决定还是不再劝他。   到快要五点的时候,雨停了下来,航班陆陆续续恢复,两人检完票登上飞机,仲钦靠坐在椅背上,直愣愣地盯着机舱顶部。   “宝贝儿。”季舒远心疼得快揪起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仲钦慢吞吞地将目光挪到他脸上,小声说:“我想看海。”   “马上就能看见了。”季舒远安抚道,“飞机一个小时后落地,再打个车,四十分钟就能到海边。”   “嗯。”仲钦应了一声,再没开口说话。   临近落地时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麻烦,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半小时才终于降下去。   仲钦皱着眉头,显然已有些不满,但强忍着没发作。   离开机场打了车,开到一半正好遇上早高峰,又堵了半个小时没挪动。   季舒远担忧地看向仲钦,听见他声音很轻地问:“我只是想看海,为什么这么难?”   季舒远说不出话。   前面司机耳尖,接嘴道:“嫌慢就应该早点出门,这时间出来肯定会遇上早高峰嘛,反正我可没故意绕路哈。”   季舒远语气不太好:“没说您绕路,麻烦您专注开车吧。”   “嘿!我又没说错!嫌慢就该早点出发嘛!”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堵车让人情绪暴躁,司机闻言立刻对呛起来,“而且谁没事儿大清早跑去看海?这条路本来就堵得要死!”   仲钦忽然将脸埋进掌心里。   “对不起,”他说,“是我有病。”   季舒远瞬间沉下脸,拉开车门把仲钦也拽了下去,然后走到路边扫了两辆共享电动单车,问道:“会骑么?”   仲钦红着眼睛点头。   “别难过。”季舒远抬手在他眼角擦了擦,软声哄道,“咱们很快就能看见海了。”   马路上的车辆密密麻麻排成一串长龙,两人骑着电单车从旁边呼啸而过,清晨的凉风将仲钦前额及鬓边的碎发都吹到耳后,露出漂亮精致的脸。   季舒远侧首看见,却只觉得他这段时间好像消瘦不少。   深秋时节亮得晚,这会儿天色还隐隐发暗,太阳没升起来,海边的风比岸上更凉些,沙滩上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没有。   仲钦脱了鞋沿着水流冲刷的湿润痕迹缓缓前行,走了一会儿,就地坐下来。   浪潮时而上涌,将他的裤子和衣摆都打湿了,他依然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季舒远静默地伫立在他身后。   许久,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终于漫出了一丝橙色的光。   仲钦就在这时仰起头,眸子里不似往常那般晶亮。   他望着季舒远,目光贪婪地流连半晌,才小声唤道:“季老师。”   “嗯?”季舒远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脖颈,拇指摩挲着抚他的下巴。   仲钦露出个像哭一样的笑容,飘渺的声音和风融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季舒远呼吸一顿,喉结滚动两下,出口时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仲钦表情平静,声音却无法控制地发着抖,“我这辈子……可能真的是为了赎罪出生的,所以才会这样……我、我这样的人,不配和你在一起……”   “不……”季舒远手指用力地钳着他,喉咙枯得像破风箱,每个字都在破音,“不准……”   他咬紧牙,发狠地盯紧仲钦:“不准和我分手……你想都别想……”   “我也舍不得。”仲钦抿了抿唇,眼睛一眨就是一滴泪,“可是……万一上天恨屋及乌,要连着你一块儿惩罚怎么办?”   他说到这儿几乎喘不过气:“我不能、不能想象……”   “那就别想。”季舒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何况,上天如果真的要惩罚你,怎会让你遇见我?”   “或许是想让我得到你,”仲钦说,“再让我失去你。”   “没有谁可以让你失去我,你自己也不行。”季舒远立即道,“腿长在我身上,你说了不算。”   仲钦揪紧裤腿摇头:“我……我不敢……”   “我敢。”   季舒远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失控,却仍然没忍住,凶狠而蛮横地发话:“还记得自己以前怎么跟我保证的?仲钦,但凡你有一丁点想逃的念头,我就把你锁在屋里哪儿也不许去,听见没有?”   见他不答话,季舒远起身将人拎起来,抱着就往回走。   仲钦安静地蜷在他怀里,既不反抗也没开口。   远处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一半,金色光点洒落在海面上,映得水波粼粼。   两个人的重量让季舒远留下的脚印很深,仲钦盯着看了会儿,深深吸入一口湿润的海风,随后缩了缩脖子,埋在季舒远的颈窝里说:“季老师,你弄死我好了。”   季舒远原本打算买机票回家,闻言磕绊都没打一下,立即转身朝最近的酒店走去。   没有请假的情况下,仲钦的视频更新断了一周,季舒远公司也那边联系不上人,秘书只好把电话打到了崔正谦那儿。   崔正谦给季舒远打电话打不通,给仲钦打电话有时不通有时能通,但每次通了响两声就又被挂断,最后他只好请宋决明动用手底下的力量找到人,亲自跑去酒店砸门。   砸了二十多分钟才有人来开门,季舒远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脸上胡子拉碴的,看向崔正谦时眼神冷漠得好像根本不认识他。   崔正谦这会儿也顾不上计较,连声问:“仲钦呢?你把人藏哪儿去了?”   季舒远没答话,面无表情地转身。   崔正谦赶紧跟上去,正要往卧室里冲,季舒远忽然回头,视线刀子似的在他脸上剜了一下,冷冰冰道:“等着。”   “……哦。”崔正谦下意识顿住脚步,看见季舒远只将门拉开一条缝就闪身挤了进去,连个床影子都没让他瞧见。   又过了一会儿,卧室门被打开,季舒远已经穿好衣服,回到床边继续给仲钦喂饭。   仲钦看起来气色还好,就是没什么精神,被子高高拉到下巴底下,看见有人过来也只是恹恹地点了下头就算招呼。   “你俩这是……”   这氛围莫名有点骇人——主要是季舒远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令人胆寒。   崔正谦停在门边没敢进去,迟疑地问:“你们……是在玩什么play吗?”   “没……”仲钦声音微哑,咳了两声,推开季舒远的手,对崔正谦挤出一个笑,“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崔正谦气不打一处来,“你俩动不动玩消失,季总的秘书都找到我这儿来了!怎么的,你不要事业他也不要事业了?你俩这是要一块儿归隐山林吗?!”   “……啊?”仲钦蹙眉瞥向季舒远,“不是让你接电话了吗?”   季舒远没吱声,满脸写着“关我屁事”的不耐烦。   “他这几天发疯,”仲钦歉意地朝崔正谦笑笑,“不好意思啊。”   崔正谦一眼看出他俩不对劲:“你怎么招惹人家了?”   仲钦叹了口气:“我说要跟他分手。”   “……”崔总下巴都快掉了,“你说什么?”   “没事,我都哄好了。”   仲钦从被子里探出一条光溜溜的胳膊,扯了扯季舒远的袖子,讨好道:“我当时说完就后悔了,真的。”   季舒远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把他的胳膊摁回被子里。   “……”   崔正谦感觉这两人都疯疯癫癫的不太正常,想了半天不知从何吐槽,只好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公司还要不要了?”   “明天就回去。”仲钦说,“不好意思啊,麻烦你跑这一趟,我给你报销机票吧。”   “不差你那点儿。”崔正谦吐出口气,“行吧,看到你人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俩收拾收拾赶紧回去吧……季总好好把您那胡子刮刮,不知道的还以为……”   察觉到自己差点又嘴快失言,崔正谦连忙截住话头,好险没把那句“还以为死了亲妈的是你”吞了回去。   “那什么,我就先走了,公司还一大堆事等着。”崔正谦说完,退出去关上门,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屋内,仲钦猛地掀开被子,抱怨道:“热死了。”   季舒远默不作声地把空调调低两度,瞟了眼仲钦身上不堪入目的痕迹,沉声问:“还吃吗?”   仲钦摇头。   季舒远放下碗就开始解扣子。   “……”仲钦瑟缩地往角落里退了退,“你、你先去订机票吧,行不行?”   “嗯。”   季舒远嘴上答应,却并没拿手机,反而俯身过来握住了仲钦的脚踝,将人拖到身下。   “季老师……”仲钦被翻过来趴着,下意识攥住了枕头,“你应该知道,我那天让你弄死我,其实是开玩笑的,对吧?”   “嗯。”   “那你……”   “难过就哭,生气就骂。”季舒远重重将他往下按了按,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指痕,“这才是正常人的情绪反应。而不应该是来折磨我,卷卷。”   “我知道错了……”仲钦第无数次道歉,“我真的知错了……”   “那你怎么不哭?”季舒远问,“难过为什么不哭?”   “我哭了一个礼拜了,”仲钦幽怨地说,“天天哭,眼睛都肿了,哭不出来了。”   “那是被我操的。”季舒远道,“不是因为难过。”   “……”   “母亲去世可以哭,父亲去世也可以哭——即便你恨他们。”季舒远说,“没有人会指责你软弱。”   “我、我知道……”   “我不在意你朝我发火,就算无缘无故发脾气我都可以受着。”季舒远说,“但是不可以跟我分手。”   “嗯。”仲钦乖乖地答应,“我再也不说那个词了,你别生气……”   “没有下次。”季舒远捏着脖子将他的脸转过来,用力咬住他的耳垂,恨恨道,“否则我吃了你。”   仲钦忽然闷声笑起来,半晌,他轻轻地说:“好啊。再有下次,你就吃了我吧。”   折腾到傍晚,仲钦吃掉剩下半碗粥,对季舒远道:“我想再去看一次海。”   季舒远现在对“海”有点PTSD,闻言立即否决:“不行。”   “不跟你分手。”仲钦笑道,“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去看看,好不好?上次没看清楚。”   季舒远俯身对着他的眼睛:“你发誓。”   “好,我发誓。”仲钦举起手说,“如果我再提分手,我就……”   季舒远抢过话:“我就不得好死。”   “……”   仲钦张了张嘴,许久,郑重道:“好,如果我再提分手,就让、就让季老师……不得好死。”   说完,他紧紧闭上嘴,心跳快得厉害,脑子里已经在后悔,不停默默祈祷着希望老天千万别把这话当真。   季舒远却终于满意,放手让他去穿衣服。   虽然天色已经黑透,但海边还有稀稀疏疏的几个游客。   仲钦这次没去沙滩上走,只远远坐在石台上,闭着眼睛感受吹拂在脸上的海风。   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自己脖颈凉凉的,衣襟也湿透了。   季舒远安静地掏出几张纸,擦他盈在锁骨窝里的泪水。   仲钦的哭泣无声无息,却来势汹汹。   他此前确实每天都在哭,本以为泪水都流干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但哭出来以后,他感觉心里轻松不少,喉咙里堵了一个多月的石头终于落了回去。   大海无边无际,而他渺小得如同砂砾。   世间万万蝼蚁,悲痛的情绪渺小,生死也渺小。   “我没有亲人了。”仲钦说,“也不是难过,就是觉得空。”   季舒远应道:“你有我。”   “我知道。”仲钦说,“但是人的心里,装爱人的空间和装亲人的空间可能不是同一处吧,以前他们都活着,即便是恨也能把那里填满,现在他们都死了,我应该在那里装什么呢?”   “装我。”季舒远说,“我是你的爱人,也是你的亲人。”   仲钦扭头看向他:“可我还是有点害怕。”   “那我允许你装别人。”季舒远淡淡道,“装我的父母,装崔正谦、冯琴,甚至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不吃醋吗?”仲钦笑了下,“季老师占有欲这么强……”   “我只希望你开心。”季舒远说,“卷卷,我只希望你开心。”   “好吧。”   仲钦伸出手,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熠熠发光的戒指,说道:“回去以后,我想去申请把季老师设置成我的意定监护人。”   虽然他们之前已经在国外领过证,但毕竟还是不一样。   仲钦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这么一想,就能感觉到季老师既是我的爱人,又是我的亲人了。”   “好。”季舒远心里有点发胀,“我也去申请。”   仲钦再次笑起来:“在那之前,你好像还欠我一个求婚呢。”   他晃着腿轻轻踢了下旁边的人:“是不是啊季老师?”   *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补更~   下章应该就结局啦,我写完就发~   -   感谢在2021-12-23 17:15:38~2021-12-23 21:4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朴猪猪的脸颊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我愿意。”   求婚的事情,仲钦问完就忘,当时他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所以想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   季舒远回答说还没做好准备,仲钦随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也没再惦记着。反正他俩已经老夫老夫的了,也不在意这种形式。   回去后季舒远忙于工作,又过了一段时间才抽出空来和仲钦一块儿去办完意定监护人的事情。   过年两人照旧回季家团圆,蒋淑音忽然提起了婚礼。   “原本我和你爸爸也没奢望这么多,但是后来乖乖不是在颁奖典礼上公开了嘛。”蒋淑音说,“当时热搜都被你俩的消息搞瘫痪了,后面好长一段时间,随便点个软件都能看到你们公开的消息,咱们身边的亲戚朋友也都知道了。一开始确实有人接受不了,但是过了这么久……其他人咱们是懒得理会,但那些来往密切的亲戚朋友都已经转变态度啦。所以我和你爸爸就想着,还是给你们举办一个婚礼,只请那些关系特别亲近的,真心祝福你们的人,好不好呀?”   仲钦放下筷子,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季舒远的脸色。   “我不同意。”季舒远说,“你们没办法保证所有人都接受,但凡有一个人眼神不对劲,他就会难过。”   其实仲钦并不在意陌生人的评价,但如果对方是季舒远的亲人,他可能确实会难过,所以听见季舒远这样说,他低着头没有反驳。   “唉。”蒋淑音忧愁地叹了口气,“其实妈妈也是希望你们可以更自在一点,平时走亲访友什么的都不必躲着藏着……”   “我们能保证。”季书正蓦然出声道,“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亲戚朋友,他们心里怎么想我们还能看不出来?到时候我跟你妈挨着去拜访,当面看看他们的态度,但凡有一点不赞同的我们都不请。”   顿了顿,季书正说:“公开办一次婚礼,至少过年的时候能让仲钦回去吃团圆饭。”   话说到这份儿上,季舒远也没什么理由继续反驳,只好妥协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仲钦眼睛发涩,低低地说:“谢谢……谢谢伯……”   “证都领了好几年,还不改口。”季书正皱着眉打断他,“是我跟你妈对你不好吗?这么生分?”   “不是。”仲钦连忙说,“谢、谢谢妈妈,谢谢爸……”   他嗓子堵得厉害,这辈子第一次叫爸爸,磕磕绊绊的,半天没叫出个整,把一向不苟言笑的季书正都惹得带上了笑意。   “行了行了。”蒋淑音摸了摸仲钦的头,“慢慢改吧,没事的。”   仲钦埋着脑袋点了点,感觉自己心里那块名为“亲人”的空间好像正在悄无声息地充盈起来。   趁着过年,季舒远陪同父母挨着去亲朋好友家里拜访,委婉地试探了一下他们的态度,最终拟定好邀请名单,将婚礼确定在夏末秋初,正好是天气不冷不热的时节。   虽然只是想小办一场,但事情仍然又多又杂,两个人工作都忙,婚礼准备阶段推进得十分缓慢。   到夏初的时候,事情办得差不多,两人终于稍微能喘口气,晚上回家不必再对着礼堂的设计图稿和宴会菜谱头疼。   夏季中旬某日,仲钦突然问季舒远:“你能把明天上午空出来吗?”   “怎么了?”   “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仲钦问,“行吗?”   “可以。”季舒远笑道,“你的请求我有不答应的吗?”   “那可多了。”仲钦啧道,“半夜让你停的时候你从来不停。”   “那不是请求。”季舒远说,“那是邀请。”   “……”   仲钦被他说得耳朵发红,扭头不再理他。   第二天,仲钦没让人叫就早早起床,到车里也主动坐在驾驶座上,一路开到了远郊——一处墓园门口。   联系这个时节,季舒远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车的时候仲钦便解释道:“之前因为火灾去世的人都埋在这儿,我每年都会抽空过来祭拜几次。以前没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让你和我一块儿承担这些。”   停顿片刻,他笑着牵住季舒远的手:“现在觉得,你都是我的老公了,承担一下也没什么,反正你也挺乐意,是吧?”   “嗯。”季舒远看他一眼,“学乖了。”   仲钦哼了声:“我本来就乖。”   墓园很大,两人爬了五分钟的阶梯才到地方,仲钦记得每个死者的墓碑位置,动作熟练地擦墓碑、奉花、祭酒,一路沉默。   到最后一个墓碑前,仲钦跪拜作揖,随后长久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道:“谢谢。”   季舒远把他搀扶起来,仲钦将剩下的酒放在碑旁,拍了拍裤腿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安静许多,仲钦打开车窗,撑着脸任由风吹,将他湿润的眼眶吹得干涩。   “日子总是朝前走的,时间无法倒流。”季舒远牵住他一只手,安慰道,“人不能活在回忆里。”   “嗯。”仲钦点头,“我知道。”   -   婚礼前一周左右,某日仲钦正待在家里剪视频,季舒远突然发来一个定位,让他忙完就过去。   仲钦看见那定位上是个音乐厅,以为季舒远是要请自己去听音乐会,便特地收拾打扮了一下。   下午六点,他刚停好车,季舒远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从大门进来,坐电梯上三楼,走廊尽头有个双开门的房间,你直接进。”   仲钦按照季舒远的吩咐上楼,刚出电梯,便隐约听见有钢琴声。   越是靠近季舒远所说的房间,钢琴声就越清晰。   仲钦听出这是李斯特的《爱之梦》,一首非常适合用来表白或求婚的曲子——他已经猜到季舒远想要做什么了。   抵达走廊尽头,仲钦轻轻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洒在木质地板上的橙黄阳光。   这是一间宽阔的琴房,里面干净空旷,只在正中伫立着一架通体漆黑的三角钢琴。   奏曲人隐在琴后,仲钦轻手轻脚地转过去,看见季舒远轮廓利落的侧脸。   夕阳余晖落在他身后,为他镶上一圈漂亮的金边。   房间一侧有巨大的落地窗,窗边种着一棵苍翠茂密的香樟树。   仲钦往外面看了一眼,阳光被树枝切得稀碎,从不同的方向看起来闪烁而斑斓。   他走到季舒远身后,靠着窗台,安静地听完这一曲。   琴音盘旋一阵才彻底停歇,季舒远缓缓合上琴盖,从旁边拿过一只礼盒起身。   他走到仲钦面前,正要往下跪,被仲钦攥住手腕。   “不许跪。”仲钦道,“你站着说。”   季舒远笑了下,没有坚持。   “戒指送过了,今天送个别的,就当新婚礼物。”他把礼盒递到仲钦手里,“看看?”   “早就不是新婚了……”   仲钦嘀咕着吐槽,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本写真集。   “今年送得有点早吧?”他愣愣地问,“你生日不是得等到年底吗?”   “不是那个。”季舒远说,“翻开看看。”   “哦。”   仲钦把盒子放在一边,取出写真集,翻开扉页,看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谨以此,记录我视线所及的一切】   落款是季舒远的签名。   仲钦忍不住瞥他,心道这人还挺自恋,新婚礼物竟然给自己送他的摄影作品。   随后仲钦翻开第一页,上面是自己的睡颜照片,右下角有几行手写小字:【某年某月某日,晚十一点,哭了两次,嫌我凶】   第二页是他某次在台上表演的背影,小字写道:【某年某月某日,晚九点,我的仙人下凡,在发光】   后面的小字内容越写越多。   【某年某月某日,早八点,赖床,梦中讨饶三次,好现象,做噩梦也都是我】   【某年某月某日,晚六点,第一次自己剥虾,不洗手摸眼睛,辣哭了ps再没自己剥过虾】   【某年某月某日,早十点,尝试新的菜谱,难吃得想把厨房掀了,发完脾气继续第二次尝试,倔强卷卷】   【某年某月某日,午后两点,犯懒小猫,阳台打盹一觉睡到天黑,自觉颓废,奋发后给呼噜洗澡,沾了一身狗毛】   【某年某月某日,凌晨三点,跟我闹分手,彻夜难眠,给叛逆的小雀儿套金锁链,再跑炖汤】   ……   每一张都是仲钦的照片,那些生活角落里他不曾放在心上的小事,都是季舒远视线所及。   “看看封面。”季舒远难得情绪外露,表现出几分得意,“我画的。”   “啊?”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仲钦才看到封面上是一枝水粉桃花,花瓣颜色由深到浅,每朵都有差别,看着粉嫩喜人。   “你还会画画啊?”仲钦诧异地问。   “特地学的。”季舒远又将写真集翻到中间某页,是一张仲钦布满痕迹的后背照。   “这怎么了?”仲钦盯着照片看了会儿,蓦然响起什么,耳根迅速红透,“你、你当时说要集色卡,就是为了这个?”   “嗯。”季舒远问,“好看么?”   “好看是好看……”仲钦羞耻道,“但真的很不要脸……”   “不给别人看。”季舒远说,“下次再集个新的。”   “……快别说了……”   仲钦合上写真集,越看越觉得封面那几朵花不太正经,连忙将东西藏进盒子里,扭头就要走:“赶紧回家。”   “别急,话没说完呢。”季舒远将人扯进怀里,“说好的求婚,又不让我跪,又不给我表白的机会,那还算什么求婚?”   仲钦仰头亲了他一下:“回家再求。”   季舒远无奈地捏着他后颈:“让我说完。”   “那让我说。”仲钦望着他,“季老师平时已经说得够多了,刚刚写真集里面也写了很多,这次就让我说。”   季舒远沉默几秒,颔首道:“行,那你说。”   “嗯——”   仲钦埋着头想了想,又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向他说:“其实,遇见季老师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个供人取乐的小畜生,每天都活在摄像头里,谁都可以观察我,谁都可以评论我。”   “有的人可能会羡慕我锦衣玉食。”仲钦说,“但是再娇贵的小畜生,也只是个小畜生。”   “大多数人自诩善良正直,骨子里却高高在上。   “季老师总说自己变态,想要占有我的时候,却能忍着欲.望问我愿不愿意。”   仲钦垂眸勾住季舒远的手,无名指上两枚戒指碰撞在一起,发出很轻的响声。   “我不想做娇贵的小畜生,我想做个人。”   他低低地笑了笑,说:   “所以不用求也不用问。   “我愿意。”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不定时,更新的话仍然是下午六点,大家看到更新提示再点进来叭~   有什么想看的内容也可以评论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XD   然后下本写《分手后我还打听你近况》,这本会比较短,预计二十万字左右,不出意外的话写完番外就会无缝开文,所以跪求点个预收!QAQ   -   感谢在2021-12-23 21:41:13~2021-12-24 17:5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辰農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