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在前男友面前翻车了[娱乐圈] 　　作者：陆沉沉 　　文案： 　　时空系统0327号员工陆连宸，性格温和、业绩突出，唯一翻车的任务是隔壁感情科同事临时丢给他的烂摊子。 　　他的任务对象是个天才alpha唱作人，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和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离开，成为对方永远的白月光兼灵感来源。 　　本着任务完成死生不复相见的想法，陆连宸勤恳做任务、认真谈恋爱。 　　车祸死遁的刹那，看着满格的完成度和前男友痛不欲生的眼睛，他终于松了口气，去往了下一个任务世界。 　　然后…… 　　陆连宸：这是我上个任务里养的猫 　　系统：巧合 　　陆连宸：这是我上个任务住过的院子 　　系统：巧合 　　陆连宸：这是我上个任务对象兼前男友 　　系统：巧…… 　　陆连宸：你好，他在看我（。 　　因为bug，陆连宸的任务世界重叠了。 　　他的身份是新的，但是任务世界还是上一个。 　　他是应聘顶流男团Starry主唱位的选秀新人，而负责对他们进行考核的主导师，正是他死遁抛弃的前男友兼Starry队长顾远之。 　　陆连宸：……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下一秒，剧本开启。 　　聚光灯打在了他身上。 　　* 　　众所周知，《星空之上》不仅替Starry找到了主唱，还捧出了一位顶流。 　　陆连宸靠漂亮脸蛋和绝佳业务能力绝地翻盘，吸了大批粉丝，还成了Starry的团宠，唯独亲手把他带出来的Starry队长不待见他。 　　采访不提，团综不cue，常年不同框。 　　只有陆连宸知道，出道当夜，他就因为对方的易感期被摁在了练习室。 　　信息素的绝对压制之下，他的前男友抚过他眼尾的一点泪痣，语气温柔地问他： 　　还跑不跑？ 　　注意事项： 　　1.国民高冷男神和他的落跑甜心白月光 　　2.非典型破镜重圆，典型AO，1v1双初恋 　　攻前期有点疯，受是脾气好很甜但是对于感情有点迟钝的小骗子 　　酸甜口，前期酸后期甜 　　3..队内恋爱，5人男团，有一定事业线，无原型 　　4.有副cp，比例不多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连宸，顾远之 ┃ 配角： ┃ 其它：预收《穿书后我抢了渣攻白月光[ABO]》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系统bug了怎么办。 　　立意：热爱生活，努力工作，积极向上，真诚待人，才能收获精彩美好的人生。 第1卷 青柠 第1章 　　A城，《星空之上》面试现场。 　　陈芃又一次面带微笑送走面试者，然后揉了揉眉心，对着门外的工作人员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闹哄哄的声音被短暂关在了门外。 　　助理适时递上温水，他喝了一口，心头的烦躁总算消散了几分。 　　“还有几个？”他问。 　　“剩下的就是没什么背景的了，也就四五个。”助理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道，“哥，公司那边……” 　　“刚刚的那几个人放进正式比赛是吧。”陈芃翻了个白眼，“知道了，一堆扶不上台面的臭鱼烂虾还想着走歪门邪道来刷脸，真是晦气。” 　　这话难听，但他并没有控制音量。 　　周围的工作人员听得手一抖，纷纷将头埋得更低，权当没听到。 　　唯有助理知道对方的脾气，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无奈。 　　陈芃并不是针对谁，这是在对自家公司——泛星娱乐不满。 　　作为泛星的王牌经纪人，陈芃今年不过四十不到，就一手带出了好几位顶流歌手和偶像，现如今,手下更管着国内最炙手可热的现役男团Starry。 　　在这个吃穿不愁的年代，娱乐产业正以空前的速度发展，炙手可热这四个字意味着太多，现如今Starry的合约刚刚走过一半，陈芃本来怀着满腔期待准备继续大展拳脚，结果却被自家公司拦了个措手不及。 　　半个月前，泛星推出新的企划，以Starry需要更为新鲜的血液来推动发展为由开启了一档名为《星空之上》的选秀，名义上是给Starry再寻找一位成员，其实内部都知道，公司已经准备好了空降的成员，就是走个过场。 　　而这场选秀，也成了各家公司塞人刷脸的聚集地。 　　陈芃是个脾气爆的，当即掀了桌子。 　　只是这回，公司的态度出奇强硬，胳膊拧不过大腿，打工的怼不过资本家，他一口气憋到现在，发泄不出又哽在心头，加上又冒出这么几个关系户，他自然是要发火。 　　阴阳怪气了几句，陈芃心火依旧难消，将水一饮而尽。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开了口： 　　“那几个小崽子这两天怎么样了？” 　　比起他，这件事受影响最大的是Starry剩余的成员。 　　以四人体的形式活动了三年，手底下的艺人彼此感情有多好他再清楚不过。 　　换了是他，他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 　　助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这个反应，陈芃心里就有了数。 　　沉默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今天晚上，让远之过来，跟他聊一下吧。”他道。 　　助理一愣：“哥，你的意思是……” 　　“你觉得他们几个我能劝动谁？”陈芃没好气地道。 　　然后，他顿了顿，“木已成舟，与其空降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关系户，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话你跟远之说，他是队长，他知道该怎么做。” 　　“对了。”他想起了什么，“他这两天有联系过你么？” 　　“有。”助理道，“跟我请了明天的假。” 　　“请什么……” 　　陈芃一怔。 　　话说到一半，他反应了过来。 　　“要批么？”助理问。 　　“我能不批么？”陈芃叹了口气，“替我也准备一束花。” 　　他顿了顿：“几年了？” 　　“也得四年了。”助理道。 　　陈芃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助理颔首退下，轻轻带上了门。 　　* 　　发泄过后就是难言的空虚，陈芃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身心疲累。 　　过了一会儿，他按亮了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Starry四个人的合照。 　　他的视线自那些青涩的脸旁上一张张滑过，在末尾停顿了一下。 　　最左侧，黑色卫衣的俊秀少年紧抿着唇，眉眼清淡，眼眸里是深沉的墨。 　　这是年少的顾远之。 　　他其实不太担心Starry最终会不会出席这次选秀的事情，顾远之是队内绝对的核心，只要他同意，那么一切就不是问题。 　　而看在他的面子上，顾远之也不会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有些无力，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忧。 　　不仅是对那个即将空降进团队的关系户。 　　还有…… 　　从某种角度说，陈芃是个理性又感性的人。 　　三年前，顾远之写给已逝初恋的一首歌在网上意外爆红。 　　那个时候，Starry已经初步成型。 　　最浓烈的情感和骨子里超然的天赋造就了这首感动了无数人的歌，也造就了Starry的一炮而红，借着这份热度，Starry出道的时候就备受瞩目。 　　三年里，顾远之写了一首又一首的歌，又成功地把这个团队送上了顶端。 　　很多人觉得顾远之“幸运”，毕竟好人设、灵感和机遇都可遇不可求。 　　娱乐圈的冰冷让混迹多年的陈芃一开始也有过这样隐秘的想法，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 　　点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消失殆尽。 　　因为在这三年里，他丝毫没有看出顾远之有放下的意思。 　　天生少言的人连难过都不动声色，是偶然一次，陈芃联系不到他去了他家，才看到了家里原封不动的陈设和把自己关起来的顾远之。 　　那一天和今天是同样的日子，是那个男孩子的祭日。 　　陈芃还记得那一天面无表情开门的顾远之，他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过近似于绝望的情绪，那一刻，凉气从他的脚心直窜到脊背。 　　第二天，他就拽着人去看了心理医生。 　　只是…… 　　想着近两年顾远之愈发寡言冷漠的性子和莫测的脾气，陈芃又叹了口气，点进微信跟对方的心理医生又联系了一下，然后直起身，打算快速解决今天的工作。 　　的 　　“让下一个人进来吧。”他对staff说。 　　staff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不多时，门边传来敲门声，陈芃轻揉着太阳穴说了声“请进”，一抬起头，却怔了一下。 　　*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门外熙攘的声响。 　　在众多目光的注目礼下，少年微垂着眼眸站定，看上去却没有太多的局促不安。 　　少顷，陈芃回过了神，慢慢向后靠上椅背，目光落在了对方秀丽的眉眼上。 　　手上的简历上写着面前人的基础信息。 　　陆连宸。 　　18岁，omega。 　　个人练习生。 　　陈芃今天面试了将近60个人，这不是份具有竞争力的简历。 　　年轻是偶像的必需品。 　　虽说在AO仍旧是第二性别中的稀有物种，但是在娱乐圈这个特殊的地方，omega也仅仅占有一部分的性别优势。加上Starry情况特殊，很多粉丝并不欢迎一个omega进团。 　　更何况，他还没有公司。 　　没有公司就意味着没有背景和资源置换，是绝对的弃子。 　　可是偏偏，少年长了一张格外瞩目的脸。 　　Starry被称为完颜团是有道理的。 　　当年陈芃奔着组顶级男团的路子去，长相这关就卡掉了许多人。 　　目前在团的四个人由他亲手挑选，好看得各有特色，是单拉到不同的类型里比，都是最优越的长相。 　　而面前的少年，又是另一种不同类型的好看。 　　他的五官清秀精致，眉眼秀丽，像是江南烟雨才能养出来的秀气和斯文，加上眼角的一滴恰到好处的泪痣，美而不艳，漂亮得极有特色。 　　陈芃的眼光老练而毒辣。 　　只一眼，他就断定，对方只要唱跳都到及格线，绝对是极有观众缘的类型。 　　“面试内容是一小段清唱，内容不限。”片刻后，陈芃缓缓道，“准备好了么？” 　　面试的是vocal，因为泛星名义上招的是主唱位，给的理由是Starry还缺一个主唱组成完美阵容。 　　但是谁都知道，Starry四个人都能唱能跳，而且现有的主唱宋元栖更是出了名的音色流氓，深受许多粉丝喜爱。 　　说是招vocal，不过是因为空降的关系户是个vocal罢了。 　　少年顿了顿，点了点头。 　　性格有点内向。 　　陈芃想。 　　倒是新鲜。 　　做娱乐圈这行的其实很少内向，毕竟要跟不同的人交流。 　　陈芃知道最内向的人是顾远之的初恋，用一句“怕生”被顾远之捂了大半年没带出来见过人，再后来…… 　　不过对方其实也没来得及进圈。 　　陈芃记得，那个男孩子志愿报的是国内顶级艺术院校A大的声乐系。 　　因为顾远之也在A大。 　　只是后来，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生命，在他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 　　对方死的时候…… 　　好像也是十八岁。 　　陈芃一个晃神，面前的人已经调试好了话筒，微抬起眼看他，浓密的睫毛像是颤动的蝶翼，底下是一双纯粹清澈的眼睛。 　　相较于其他有些紧张的参赛选手，他的目光看起来很平静，像是流水一样，有股让人很舒服的淡然味道。 　　心理素质不错。 　　陈芃回过神，印象分又高了不少。 　　“开始吧。”他道。 　　对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第一个音出口的时候，陈芃的笔尖一顿，猛然抬起了头。 　　他其实从对方的状态中就看出了，对方的水平必然不会差。 　　事实上，对方扎实的基本功和清澈的音色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意外和失望。 　　他惊讶的是另一样东西。 　　陈芃吐出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了眼，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坠入深海》。”他低低地道。 　　这是一首在场的所有练习生都听过，但是没人敢选的歌。 　　当年这首歌无意火爆了网络，却又在不久后很快地沉寂，因为这首歌的创作者拒绝了所有的翻唱请求，而创作者自己也再也没有唱过这首歌。 　　这是顾远之写给已逝初恋的歌。 第2章 　　“宸宸，宸宸——” 　　“你就帮帮我嘛，真的，就这一回。” 　　“我真的不能去，我去了我家那位会提刀过来鲨了我的，你……” 　　陆连宸停下脚步。 　　这一停有些突然，路子迁刹车不及，差点直直地撞到他背上。 　　一双手扶了他一把，他抬起头，看到了对方一张写满无奈的漂亮脸蛋。 　　能当上系统的员工，大都跟系统沾上点缘分。 　　系统内的生命不老不死，职位空缺的情况少见，因而十年一招人也是常有的事。 　　柳兰喻许多年前将陆连宸领回来的时候，对方还只是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婴儿。招人是帮着干活，这个年龄段拎回来就是纯属扶贫，因此许多人当时颇有微词。 　　只是等到陆连宸的魂魄被温养到基本成熟，正式出来接任务的时候，这些人就都闭了嘴。 　　路子迁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心想他们科长说得对。 　　这样一张脸，不来他们感情科当红颜祸水确实是浪费，可惜…… 　　“系统内有规定。”陆连宸道，“不可以谈办公室恋爱。” 　　可惜是块木头。 　　所以才被剧情科霸占那么多年，见天地被派去做些打脸逆袭的任务，暴殄天物。 　　路子迁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那你要举报我么？” 　　陆连宸一顿，脸上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 　　“你肯定不会。”路子迁替他说出了答案，然后抓住了他的胳膊，看着他，神色收敛，“我跟你说实话吧，他已经到服务年限了，我还剩这最后一个任务。” 　　系统内部也会签正规的合同，大部分人、包括陆连宸签的都是死契。 　　陆连宸怔然：“可是……” 　　“可是契约结束就要各自入轮回是吗。”路子迁接过了他的话，耸了耸肩，“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有办法。” 　　“所以，你能不能最后帮我一次。”他看向陆连宸，神色带着恳求，“真的，我只信得过你。” 　　陆连宸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生在系统，不太擅长人情世故，但也知道，作为朋友，他在这个时候拒绝路子迁不太好。 　　“可是我……不会。”他道。 　　路子迁一愣，随即乐了。 　　“哎……真是，还给我整出罪恶感来了。” 　　他捏了捏面前人的脸蛋，道：“你不是做过很多任务了么，其实我们感情科的任务也没什么不同。本质上，你的任务对象跟任务里的其他人一样，就是NPC，只是你需要跟这个NPC发展更亲密的关系罢了。” 　　他顿了顿，“反正都是假的，任务一结束，你就要回系统的，不用怕。” 　　陆连宸抿了抿唇。 　　“哎呀。”路子迁叹了口气，使出最后一击，“系统的服务宗旨是什么？” 　　“……帮助每个气运之子。”陆连宸道，“修正他们的命运偏差，从而让每一个时空世界正常运转。” 　　“对。”路子迁一拍手。 　　“你是在帮他。懂吗？”路子迁推着他往前走，“不是你就是我，他早晚要遭这一劫的，让你这么个小可爱去都是他赚了知不知道？行啦，跟我去做个登记，我再嘱咐你点别的。” 　　陆连宸直觉他话里有哪里不对，只是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任务通道的出口。 　　面前是漫天飞扬的大雪，他穿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白色羽绒服，身旁是一只孤零零的行李箱，几乎要和雪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单元楼的玻璃门被推开，他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沉如墨的眼睛。 　　* 　　陆连宸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个透。 　　窗外有隐绰的灯光，朦胧的光影里能依稀看见正飘着的雪花。 　　下雪了。 　　桌子上的本子还摊着，上面“陆连宸第312次任务 16：21”的字样清晰可见。 　　边上，他的手机亮着，上面显示来了一条新消息。 　　陆连宸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解锁了手机屏幕。 　　是一封来自《星空之上》节目组的邮件，内容是恭喜他通过了最终的面试，以及节目录制的注意事项。 　　他愣了愣，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星空之上》就是他上午面试的节目名。 　　他想了想，轻轻地在桌沿敲了敲尾戒。 　　少顷，空气中一道白光闪过，一个身穿红色袍子、头顶红色尖帽的小人蓦然出现在光影里。 　　它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操着一腔机械呆板的声音开口：“您好，312系统红豆竭诚为您服务，陆连宸执行官，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查询世界资料。”陆连宸道。 　　小人脸上卡顿了一秒。 　　“……抱歉。”它道，“bug还在修复中，尚且不支持查询，请稍后再试。” 　　陆连宸皱了皱眉，轻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打开邮件，将邮件中附着的内容另外摘抄在了备忘录上，顺带做了一个日期标记。 　　人类对于时空的探索从来没有停止。 　　半个多世纪以前，就有人发现了多个时空同时存在的可能性。这些年来，各个时空的科学家不断地进行探索，只是始终无法打破这道看不见的壁垒。 　　然而，在某个看不见的空间内，一个庞大而完备的时空穿梭体系已经悄然矗立。 　　这个体系就是时空系统。 　　系如其名，时空系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穿梭在各个平行时空，弥补各个时空气运之子身上的命运轨迹漏洞。 　　好让这些能够影响时空的特殊人类能够走上正确的人生轨迹。 　　这是一段听起来很荒诞的话，但是对于陆连宸来说，这就是他从小到大面对的世界观。 　　因为，他就是时空系统的一名正式员工。 　　他是临时接的这个任务。 　　彼时他还在休假，就窝在他师父柳兰喻的院子里替他照顾花，一院子的花刚浇了半院子，紧急任务处理科的同事就找上了门。 　　“我在休假。”陆连宸道。 　　“S级的执行员目前就你一个有空。”年近四十的科长叹了口气，循循善诱，“剧情科的任务，娱乐圈世界，还要唱跳，你忍心我一个一把年纪的去干这种事么？” 　　陆连宸：“……” 　　“结束之后给你三倍休假。”对方竖起三根指头，“还有感情科那边的混小子再来骚扰你，我替你解决。” 　　陆连宸抿了抿唇。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 　　倒不是真的想要三倍休假，是对方在院子里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毕竟是他的长辈，他有点于心不忍。 　　只不过，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才发现，这个任务被归为紧急任务，主要原因是它的世界资料被全部屏蔽。 　　这就意味着，他对世界一无所知，一切都要靠随机应变。 　　好在他已经做过了无数个娱乐圈的任务，唱跳都是日复一日打磨过的基本功，不说应付面试，应付正式比赛也毫无问题，这才没出什么纰漏。 　　* 　　外面的雪还在下，陆连宸掀开被子下了床，312系统红豆就跟在他身后，像是一个漂浮的背后灵。 　　每个任务世界都会配一个任务系统。 　　它们有各自的名字和不同的性格，是系统世界的意识延伸。 　　陆连宸以前就遇到过特别聒噪的系统，在外的时候也要坐在他肩上耀武扬威，还好那是个修仙世界，有个异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眼下这个，显然是另一个极端。 　　他走到厨房的时候对方没有说一句话，陆连宸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回过身，看到他正一脸严肃地低头翻书，尖尖的耳朵竖起来，保持在了一个随时待命的状态。 　　陆连宸有些无奈，想要让它放松一点，想了想，弯了眉眼，开了口：“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猫，名字就叫红豆。” 　　小人抬起头，呆滞的眼睛认真看着他。 　　“是只橘猫。”陆连宸笑起来，“虽然胖了点，但是很可爱。” 　　“是您梦里梦到的那个世界么？”系统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道。 　　陆连宸愣了一愣。 　　“抱歉。”312系统意识到了什么，抱紧了书本，“只是您刚刚没有开启免打扰，按照规定，为了防止执行员在任务过程中出现意外，您的情绪是在数据监测范围内的。” 　　“好了我知道了。”陆连宸叹了口气。 　　“我没事。”他笑了笑，“你可以检查。” 　　他其实已经不太会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今天大概是…… 　　因为那首临时选择的歌。 　　他顿了顿：“我的情绪波动很大么？” 　　“心率检测正常。”系统道。 　　“嗯。”陆连宸喝了一口牛奶，道，“还有吗？” 　　“他长得很帅。”系统道。 　　陆连宸难得地被呛了一下。 　　“是。”片刻后他道，“而且他是个好人。” 　　他们对视的时间并不长。 　　３秒后，顾远之就微微侧过了身，把他让了进去，并且在他慌张地被门绊了一下的时候扶了他一把。 　　“……看路。”对方道。 　　声音带着哑意，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独特的好听。 　　陆连宸拿到的评估报告上，他的任务目标攻略难度是最高等级的五颗星。 　　他一直觉得这是哪一环节出了错。 　　在他看来，对方是他见过最温柔、最容易心软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被他骗。 　　他想。 　　一骗就是两年半，一直骗到了他死，对方也没有发现，自己喜欢的，是个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他的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宸宸：我前男友真的好温柔好容易心软一个人（确信） 　　黑化了的顾哥：。 第3章 　　陆连宸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出了个门。 　　系统提供住处，但不提供基本日用品。离录节目还有几天，他还得生活。 　　只是在逛超市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有点意外的消息。 　　消息的发信人是陈芃。 　　陈芃的短信跟他本人的作风一样简洁，几句话就入了主题： 　　他想把陆连宸签进公司。 　　华灯初上，陆连宸在人潮中把最后一袋子速冻肉放进推车，若有所思。 　　他参加的选秀不少。系统内部做任务分为附身和原身任务两种，像这种升级任务基本都是附身，他的灵魂暂且代替气运之子，帮助他扭转乾坤之中再退出他的灵魂。 　　也正是因此，这些比赛大都是地狱开局。 　　陆连宸已经数不清受到过多少次被针对被冷落的待遇了，像这种还没开始比赛，选秀的承办公司就来找他签约的情况还真是大姑娘上轿—— 　　头一回。 　　陆连宸几乎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回复他，而是敲了敲正在他的口袋里疯狂修复bug的312。 　　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一连串的代码，不知道为什么，陆连宸莫名觉得它的脸色有点僵硬，不过很快，对方就恢复了往日那种机械呆板的表情，推了推眼镜开了口： 　　“……根据目前修复的消息，您参加的比赛，是为气运之子所在的男团选补位成员的比赛，并不是传统性质的选秀。” 　　陆连宸愣了一下。 　　“一般男团不会加人。”他想了想，“还是气运之子在的团，是有人要空降么？” 　　系统默认了他的话。 　　陆连宸恍然。 　　以他的经验来看，成品团半路加人，如果加得不好，就会直接坠机。 　　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系统一切以“气运之子为优先级”的服务宗旨，那确实对气运之子影响很大。 　　不过…… 　　这样一来，他的任务基本就是顶掉空降的位置了。 　　“顶完之后我是要回去的吧。”他道，“那出道后怎么办？” 　　这个任务的任务周期是在半年的那一栏里，半年显然不是一个男团正常的寿命。 　　“气运之子现在的团队，已经是一个完美的团队。”系统道。 　　陆连宸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加人是多余的行为，那么按照原本的团队活动，自然是再好不过，到时候，他只要出一点“意外”，那么既占掉了团队名额，又不用真的融入团队，确实是对气运之子影响最小的方式。 　　至于这个意外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已经开始琢磨自己这次的死法。 　　车祸？ 　　……上次试了有点疼。 　　而且他看了自己的死亡录像，死得着实不太好看。 　　虽然那个人没怎么嫌弃，还一直抱着他就是了…… 　　陆连宸出神地想着，一边结了账，一边出了超市。 　　夜里的风很冷，下过雪之后空气愈发冰凉，陆连宸被冻得一个激灵，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和街对面的一串灯火通明的小吃店，终于回过了神。 　　他其实很喜欢人间。 　　虽然他并没有在人间完整地过过他的一生，只是行走在这样的烟火气中，他还是会觉得很温暖。 　　系统还窝在他的口袋里一声不吭，陆连宸戴上帽子，一边往旁边走，一边给陈芃回了条消息。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件目前来说不太重要，但日后对他来说又挺重要的事情。 　　陆连宸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求助系统。 　　“红豆，红豆？” 　　他小声地叫了对方几声，没有听到对方的应答。 　　下一秒，不远处的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陆连宸抬起头望过去，却愣在了原地。 　　夜色内，一座小院子静静地伫立，带着他熟悉的样式和略有些生锈的铁门。 　　他僵硬地站了一会儿，走上前，掀开了被树叶掩映的自制门牌。 　　门牌上的字迹清秀漂亮，末尾拖着一道长长的墨，尾巴坠了个爱心。 　　这是他的字迹。 　　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在某个瞬间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 　　比如。 　　他是不是还在做梦。 　　下一秒，猫叫就再次响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 　　* 　　泛星娱乐二楼会议室。 　　陈芃放下手机，看着面前支着额头翻日程表的人，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对门外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对方走进来俯下了身。 　　“回了，应该是愿意的。”他轻声道，“到时候等详细谈了之后你跟节目组那边对接，别让他们动到人身上去。” 　　助理犹豫了一下：“哥……这会不会太明显了点。” 　　“什么时候我们还需要看别人眼色行事了。”陈芃冷笑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桌对面，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远之还在这，我一会儿跟你说。” 　　助理颔首退了出去。 　　陈芃吐出一口气，又看了眼手机，很欣慰。 　　他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联系的陆连宸。 　　他已经很多年没干过这么冒险的事儿了，主要还是对方的资质太难得。 　　一共面试了对方三个环节。 　　第一首是清唱，抛却选曲不说，从唱功到情感投入都无可挑剔。 　　而第二首唱跳和第三环节的freestyle，足以让陈芃看出来，对方有着丰富的表演经验和不俗的舞蹈功底。 　　再加上那张一眼惊艳的脸…… 　　这是公开的面试，各家公司都虎视眈眈，这种时候下手不快准狠，陈芃知道，绝对会错失良机。 　　至于其他的…… 　　小朋友年纪小，为了出头做了冒犯的事儿也不是不可原谅，可以慢慢教。 　　他这么盘算着，突然听到对面人开了口： 　　“看完了。” 　　他回过神。 　　“怎么说。” 　　陈芃问，内心有些紧张。 　　顾远之今天会来公司也是个意外，他还以为对方请了假这两天就不会出现。 　　……不过这些年，对方对待事业一直很拼，虽说这里面有别的原因，但是陈芃还是对他很感激。 　　有了他，Starry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的确是Starry的灵魂。 　　听到他的问话，拿着表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少顷，它的主人抬起了眼。 　　Starry四个人没有官方的门面，四人的长相都各有千秋，但每次颜值投票，总有一个人要略胜一筹。 　　这个人就是顾远之。 　　他是大众最能欣赏的标准的校草长相。五官俊秀，气质清冷，加上才华的加成，让Starry的粉丝中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你可能不是顾远之的粉丝，但你一定愿意叫他一句男神。 　　眼下，这张帅到足以让人尖叫的脸庞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低下头，又扫了一眼表，声音很平淡： 　　“可以。” 　　陈芃愣了一愣，有些意外：“你……愿意么？” 　　“既然是给我们选队友。”顾远之淡淡地道，“那我们做导师是最合理不过的，我为什么不愿意？”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你知道的，公司那边推了几个人……”陈芃斟酌了一下言辞，“这个选人，可能不太受我们控制。” 　　顾远之笑了笑，敲了敲表：“不是给了我们一票否决权么？” 　　陈芃愣了一愣，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就知道，面前的人没那么好说话。 　　赛制中，虽然主要是观众投票，泛星确实是给了Starry四个人一人一票的否决权。 　　这是为了安抚粉丝作出的妥协方案。 　　这些天Starry的粉丝天天在泛星的官博底下抗议，怎么说也是目前热度最高的男团，不管是为了团的发展，还是这个节目的开局，公司势必要做出一定的妥协。 　　给了否决权，表面上是让渡了很大一部分选择权给Starry，但是其实内部的人心里清楚，这个权利，根本没有人会用。 　　泛星能做到今天这个程度，对于舆论和市场的把控都到了精准得令人发指的地步。 　　它很清楚，现在粉丝会抗议，是因为目前关注这个节目的，都是Starry的粉丝。 　　等到了节目后期，其他练习生都积累了大量的粉丝，这个权利就是个烫手山芋。 　　虽然名义上是给Starry补位，但是节目的主打理念还是“追求梦想”。 　　如果说，选秀的魅力在于通过投票和爱意把喜欢的人送到他想要的位置，闪闪发光的话，那这个权利无疑是把人从天上拽下来的那根绳子。 　　没有人喜欢看到这样梦想破灭的场景，尽管它其实有着非常正当的理由。 　　所以，后期，行使这个权利的人，一定会挨骂。 　　陈芃现在宁可顾远之拒绝他。 　　但是他知道，顾远之答应了他，就从来没有反悔的意思。 　　他一定会准时参加这个比赛，然后…… 　　行使他的权利。 　　陈芃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只觉得最近的麻烦是一环扣一环。 　　他一面拉住了面前的人让他先别走，一面斟酌着措辞。 　　顾远之也没坚持，靠着桌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糖，往手心倒了一粒。 　　* 　　很少有人知道，被誉为校园男神的顾远之以前是会抽烟的。 　　就像很少有人知道，一向寡言的Starry队长其实私底下脾气并不好。 　　顾远之花了半年戒烟，在他出道之前。 　　那个时候Starry已经有了几个人，队里最细心的是宋元栖。 　　大主唱给自己带润喉糖的时候还要顺带给队友带花花绿绿的糖果，然后抽走他的烟盒，免得这人刚出道的时候就偶像失格。 　　再后来，顾远之自己把烟盒丢了。 　　因为陈芃的一句话。 　　“我可记得你说过。”这位当时对他束手无策的经纪人冷冷地道，“他好像不喜欢烟味。” 　　自此，顾远之再没抽过一支烟。 　　糖是橘子味的。 　　香甜的味道在会议室里隐约弥漫，陈芃下意识地抬起头，顾远之丢了一颗给他，动作之间是散漫的野性。 　　“别愁了。”他道，“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还不是被你们气的。”陈芃没好气地道，他顿了顿，“你自己有点分寸。” 　　这是默许的意思。 　　顾远之笑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我先走了。”他站起身。 　　“回家？”陈芃问，“我让人送送你吧。” 　　顾远之顿了顿：“不用，不回。” 　　陈芃怔了一怔。 　　“那你路上小心。”他道。 　　顾远之颔首，拿起椅子上挂着的外套，出了门。 　　开出地下车库的时候他摇下了车窗，冷风呼啸着往车里灌，他刷了卡出公司，嘴里的橘子味儿还在弥漫。 　　他嚼了几下，将糖嚼碎咽了下去，然后踩下了油门，转头开向了另一条路。 　　停车，锁门。 　　踏进巷子里的时候周围寂静得空无一人，他垂了眼眸，在兜里摸出钥匙，想要去开锁的时候，手却停在了原地。 　　少顷，他缓缓地抬起头，眸色深沉地看向了原本应该锁好的铁门。 　　一阵风吹过，虚掩的铁门被缓缓吹开，上面挂着的牌子摇摇晃晃，少顷，敲在铁门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我们宸宸走没走 第4章 　　空气里一片寂静。 　　顾远之垂眸，盯着那块被风吹得四处摇摆的木牌看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轻轻地伸出手，推开了虚掩着的铁门。 　　他确实该去看看病了。 　　他想。 　　刚刚在某个瞬间，他居然会以为是那个人回来看他了。 　　他把门重新关上，一边慢慢地往里走，一边给联系列表里的家政发了个消息。 　　对方是个老实诚恳的beta，很快回了消息说自己不记得门关没关，可能是走得太急忘记了，实在对不起。 　　顾远之手指一顿，微微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确认周围的东西以及脚下正咬着他裤脚打转的小东西都完好无损之后，回了个“没事”过去。 　　少顷，对方的电话打了过来。 　　顾远之一边将猫抱起来往屋里走，一边按下了接听： 　　“怎么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顾先生，您嗓子不舒服么？”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察觉到了自己嗓音有些发哑。 　　“没事。”他道，“冻着了。” 　　“特意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么？”他顿了顿，“我记得我已经让你今明两天休假回家了。”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儿，开了口：“……是这样。顾先生，我有个事情想和您商量。” 　　“那个，您也知道，我老家不在A城。”他道，“我这次回家，我媳妇儿跟我说我娘不太舒服，我想着还是要回去照料一下，所以年后……” 　　“知道了。”顾远之顿了一顿，“这个月的钱我会结给你，替我向老人家问好。” 　　说罢，他无视了电话那头的人千恩万谢的感激之语，挂断了电话。 　　怀里的猫小声地“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脖子。 　　下午的时候还是晴天，想着他一会儿要回来，家政就把它放在了屋外散心，没想到晚上就下了雪。 　　顾远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在看到天气之后就直接开车到了这里。 　　他还以为会在屋外备好的暖和猫窝里捞到猫。 　　他垂了眸，把猫往怀里按了按，开了口：“乱跑什么。” 　　对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似乎是意识到了面前的人在漫不经心地训它，有些委屈地“喵”了一声。 　　顾远之不为所动，掏出钥匙开门。 　　“我不是他。”他淡淡地道，“撒娇这套对我没用，下次再在这么冷的天乱跑就把你丢了，你信不信？” 　　大约是这个“丢”字产生了效果，这一回，小东西连喵也没敢喵一声，径直往他怀里缩。 　　现在倒是知道冷了。 　　顾远之想。 　　他开了门，然后将门换锁，换鞋的时候，他看到了鞋柜旁摆着的新鲜绿植。 　　刚刚那个电话又浮现在他脑海，他垂了眸，看向了已经跑向客厅的小猫。 　　……非要说的话，其实主要是为了它。 　　猫咪需要人陪伴，也需要人照料，而他要赶行程，来这里的次数很少。 　　beta和他合作了很久，因为高薪一向工作得任劳任怨，只是偶尔也试探性地问过他，为什么不把猫接回去。不仅是他，Starry的剩余成员也都试探性地提起过这个话题。 　　顾远之垂了眸，看向自己的手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良久，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可是我舍不得。”他轻声道。 　　“你要是不在了，他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孤单，他那么怕黑。 　　“……我舍不得。” 　　* 　　“我叫陆连宸。” 　　把行李箱还给对方的时候，顾远之听到对方小声地开了口。 　　他的手一顿，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注意到了对方有些泛红的耳根。 　　在紧张么？ 　　他想。 　　还真是挺少见。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历史上的几次omega平权运动，现今时代的omega早以摆脱了之前“玩物”的身份，他们跟alpha读同样的学校，在岗位上跟alpha平分秋色甚至针锋相对，在性格上也相较于之前要大胆热烈许多。 　　他就读的一中就很重视平权教育，也遇到过往他怀里砸玫瑰花豪迈告白的omega，像面前omega这样说个自我介绍就脸红的，确实挺少见。 　　要不是顾远之知道自己那对缺德父母还没缺德到这种地步，他都会以为对方是他爹妈强制给他塞过来的童养媳。 　　但是…… 　　关他什么事。 　　顾远之想。 　　他不在乎他的对门是漂亮的omega还是强势的alpha，只要对方不要像上一任租客那样天天半夜三点开始蹦迪，那他就不会做出礼貌敲门无果之后直接报警的事情。 　　“顾远之。”他收回手，淡淡地道，“超市在12号楼，晚上十一点前荣姨都在那打牌，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她。” 　　说罢，他不再看对方的眼睛，听到对方小声的一声“谢谢”后，就摁电梯下了楼。 　　这对于顾远之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之后的几天，他回来的时候会无意识地留意一下对门，只是那扇门似乎一直都是紧闭的。时间久了，顾远之也就忘了这回事。 　　他最近在学作曲，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人总是容易陷进一个废寝忘食的地步，白天顾远之要上文化课，晚上回家了之后就径直把自己关进书房。 　　废稿丢了一张又一张，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一直到有一天深夜，电闪雷鸣，他从屋内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突然听到了对面屋子里传来的，久违的响动。 　　是一声门响，然后，就是钥匙声和脚步声。 　　这么晚了还出门么？ 　　顾远之想。 　　他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想到荣姨曾经说过的，对方是一个人独居，想了想，还是拉开了门。 　　对方似乎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还没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清澈的眼睛里在某个刹那闪过了一丝慌张。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顾……” 　　“远之。”顾远之道，然后顿了顿，“听到动静出来看看。这么晚了还出去？” 　　说话间，他已经看到了对方身上的白T和休闲裤，脚上一双帆布鞋干干净净，是顾远之记忆里的，一贯清纯无害的模样。 　　“去超市买点东西。”omega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了他。 　　顾远之喝水的动作停了一下。 　　“超市关门了。”片刻后，他道。 　　对方愣了一下。 　　“缺什么么？”他问，“很着急？” 　　“不……不用。”对方赶紧摆了摆手，“那个，那我去小区外面的便利店，谢谢你。” 　　顾远之：“……”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那里正在隐隐发疼。 　　这么晚了一个omega出去，不说关不关门，安全就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他父母都不叮嘱他的么？ 　　还是跟他爹妈一样，是管生不管养，扔他到这里就不管不顾的奇葩？ 　　他还在想，电梯已经在缓缓地爬升，顾远之刚想着算了反正也跟他没关系，楼道里的声控灯就灭了。 　　一声惊雷响起，透过自己家的光，他清楚地看到了对面人陡然瑟缩了一下的瞳孔。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害怕？”他问。 　　对方立刻摇了摇头。 　　过了片刻，他似乎是被顾远之的目光盯得难受，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有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无端地生出惹人怜爱的无辜之感。 　　顾远之端着水杯看了他半天，侧过了身。 　　“进来吧。”他淡淡地道。 　　少年抱着包，有些惊讶地抬起了眼。 　　“不是怕一个人么。”他道，“我还不睡，进来呆会儿好了。” 　　说罢，他给人拿了一双拖鞋，就自顾自地转过了身。 　　* 　　“啪嗒”，屋里灭了灯。 　　客厅的角落，小橘猫缩回了窝里，恹恹地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就在刚刚，它被赶来的宠物医生强制检查了身体，又因为出去乱跑被没收了最爱的小零食，不常来的铲屎官铁面无私，它撒娇着在对方怀里打了好几个滚都没能让对方回心转意，反而转手就被人放回了窝。 　　……它甚至没有得到一个晚安的爱抚。 　　越想越难过，它哀怨地叫了几声，目光落到了被房门掩着的一处角落。 　　那里有它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久违的，让它安心的味道。 　　它不知道这个味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走，主人却闻不到，不过，它现在需要安慰。 　　它舔了舔爪子，轻巧地跳出了猫窝，穿过客厅，然后用爪子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溜了进去。 　　beta已经回了家，原本的客房这会儿空无一人，只有寂静的空气。 　　它又小声地“喵”了一声，却没等到回答，于是，它掂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了某个地方。 　　那是一个立柜。 　　高大幽深。 　　“喵——” 　　它轻轻地叫着，挠了挠紧闭的门。 　　少顷，柜子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气声，紧接着，柜子门被小心地推开。 　　一双微凉的手伸了出来，将它抱了进去，然后，轻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宸宸：关于我回自己家却要躲到衣柜里这件事我的确是被迫的 　　下章见面，然后就正式比赛了，节奏会快一点 第5章 　　陆连宸是犹豫了许久，才伸出的手。 　　不仅是因为对方叫的实在太可怜，更是因为它再叫下去—— 　　有人就要醒了。 　　柜子里的空间狭小而逼仄，他蜷着膝盖，小心地避开刚刚躲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出来的淤青，把小猫咪放进了大腿和腰之间的空隙，良久，捏了捏对方的爪子。 　　“你怎么变那么沉。”他叹了口气，小声道。 　　小猫咪僵在了原地。 　　陆连宸笑了笑，僵硬的手指终于缓和了下来，与此同时平息的，还有原本急促不止的心跳。 　　久违了。 　　他想。 　　上一次心跳这么快，还是任务即将成功的那个瞬间，有劫匪突然拿了一把刀抵住了他的腰。 　　眼下，他在自己家为了躲自己的男朋友—— 　　前男友。 　　迫不得已钻进了客房柜子，然后心率飙到了110。 　　陆连宸突然有点想笑，但是他勾了勾嘴角，发现自己也确实是笑不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刚开始就被自己禁言的系统放了出来。 　　“五分钟。”他道，“解释一下原因。” 　　“如果你再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他顿了顿，看着脸色已经发白的312，平静地道，“我现在就给系统提交你工作不合格的评估报告，我说到做到。” 　　* 　　陆连宸在看到这栋建筑的第一眼，其实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栋房子是他在上个世界亲手挑的，用的系统的钱，借的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哪儿的父母的名。 　　他的任务目标只是顾远之，并不需要和他人进行过多的接触，以免系统最后清除任务者留下的痕迹时有太多的工作负担。 　　在上个世界里，他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在这里度过，自然而然，对这里有着最鲜明的记忆。 　　哪怕312系统咬死了，这只是一个巧合。 　　对方过于僵硬且拙劣的圆场在陆连宸掏出钥匙径直开了门的时候戛然而止，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结巴： 　　“你……” 　　“这是我家。”陆连宸心平气和地告诉他。 　　所以他有钥匙很正常。 　　但是当他看到屋内的陈设的时候，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一份迟疑，让他没能在顾远之从外面回来之前及时离开。 　　好在寂静的晚上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听得清楚，在对方真的进门前，他还是找到了将自己藏起来的方法，这才避免了跟顾远之直接撞上，当场在他祭日前一天来个大变活人。 　　……那他怕是真的会死。 　　陆连宸想。 　　安静了下来，他怕黑的症状就卷土重来，陆连宸指尖还有些发抖。 　　好在怀里还抱着个活物，他定了定心神，垂眸看向了显然有些僵硬的系统。 　　事情已经发生，生气和崩溃都没有用，他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事情却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一些。 　　“所以。”他看着语气一如既往地呆板，但是已经掩不住紧张的系统，冷静地开了口，“是系统内部发生了bug，导致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重叠，并且因为任务已经开启，所以就只能这样了，是么？” 　　312系统咳嗽了一声，少顷，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有点想打辞职报告。 　　冷静。 　　他对自己说。 　　每一个任务结束，系统都会对执行者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进行清除，并且将有过接触的人的记忆进行模糊化处理，哪怕是他当时的同学，这会儿见到他，都不会将他和一个死人联系到一起。 　　除了…… 　　顾远之。 　　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 　　作为上一个世界的任务对象，顾远之的记忆自然无法清除，但是…… 　　刚刚顾远之没有见到他。 　　A城很大。 　　他马上就要去参加《星空之上》，这是封闭式训练和比赛。 　　以他对顾远之的了解，对方专门看选秀节目的可能性不大，除非…… 　　“除非他跟这个节目有关系。”系统312接过了他的心声，讷讷地道。 　　陆连宸：“……” 　　他这才发现，因为过于紧张，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只不过眼下，他没时间想这个问题。刚刚系统的话让他再次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抬起头，看向了系统：“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312系统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世界资料恢复了，我觉得这对您来说很重要，您是不是……” 　　它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陆连宸愣了愣，抬起头，看到它骤然收起自己身上散发的光源，然后化成一道白光，钻进了自己的尾戒。 　　他呼吸一滞，本能地向后一缩，但是—— 　　已经来不及了。 　　柜子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不知何时亮起的白炽灯倾泻进了满柜的光源，刺得陆连宸几乎是立刻就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慌乱地伸手去抹，怀里的小猫咪不明所以地“喵”了一声，然后窜出了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捞，却扑了个空。 　　少顷，他想起了什么，猛地收回了手。 　　他抬起头，逆着光站着的人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陆连宸内心的慌乱停滞了一瞬，想到了进门时看到的，客厅桌上摆着的安眠药。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无视了正在他的神识里焦急得上窜下跳的312。 　　“检测到气运之子情绪正处于极限边缘，请您立刻采取紧急措施！” 　　“……突破临界值了，我已经申请了清洗记忆的权限，请您立刻离开这里，这一晚的记忆将不会被保留。” 　　“陆连宸执行员，您听到了吗！” 　　“没必要。”陆连宸看着脑海中已经被开启的世界资料，声音很低地开了口。 　　“……什么？” 　　“我说，没必要。”他低声道，“……早晚要见的。” 　　看到世界资料的刹那，他就明白了系统为什么欲言又止。 　　系统bug，世界重叠，《星空之上》的主导师，就是顾远之。 　　他们早晚要见。 　　早见晚见…… 　　都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 　　“……好久不见。” 　　他这么说。 第6章 　　“那我进来啦。” 　　“嗯。” 　　一阵细碎的响动后，顾远之抬起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稍微有些局促不安的人。 　　他的身上还是原来的那身衣服，手上抱着挂着动物挂件的背包，脚上…… 　　套了一双小兔子拖鞋。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方的耳根也有点发红，挪开了眼： 　　“为什么给我……” 　　“这是我家。”顾远之挑了挑眉。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闭上了嘴，眼神有着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顾远之其实不是故意的。 　　他一个人独居，这双多余的拖鞋还是朋友恶搞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只是omega的样子实在是很好欺负，他一时就没有忍住，在嘴上逗了人一下。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原本烦躁的情绪已经消散了个差不多。 　　外面的雨还在下，他给对方热了一杯牛奶，回来的时候，看到对方正蹲着身，好奇地看地上的谱子。 　　顾远之挑了挑眉，俯下身，把牛奶递给了他：“看得懂么？” 　　对方回过神。 　　“……嗯。”他道，“我学过一点声乐。” 　　这回惊讶的轮到了顾远之，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人清丽的眉眼，那双眼睛里的清澈让他心里一动，刚刚被反复修改仍然不满意的片段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的手指一顿，突然直起了身。 　　“等我一下。”他道，“先自己呆……” 　　话刚出口一半，他想起了对方说过的话，将剩下的话硬生生地转成了另一句：“跟我去书房呆一会儿可以么？” 　　对方不明所以，乖巧地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后面。 　　一个小时后，顾远之从潦草的谱子中抬起了眼，看到了书桌对面的人支着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神情有些复杂。 　　“你写完啦？”对方眨了眨眼睛，反应了过来，“好快。” 　　顾远之“嗯”了一声，没有说这一段他已经卡了很久，这是他第一次一气呵成地写完这几个小节，并且没有将它丢进垃圾桶的想法。 　　少顷，他道：“要听么？” 　　对方眼睛亮了起来。 　　午夜两点，雨声渐歇。 　　漂亮的omega意犹未尽地站在门边，跟他告别。 　　“谢谢你。”他看着顾远之，很真诚地道。 　　然后顿了顿，笑起来：“我本来很害怕的。” 　　“还有，你的音乐真的很好听。” 　　顾远之放在门框的手一顿，少顷，垂了眸，把那句“下次还是不要随便进一个alpha家的门比较好”咽了回去。 　　“好听的话。”他道，“以后也可以来。” 　　“诶？”对方愣了一愣。 　　“我说。”顾远之抬起眼，看着他，淡淡地道，“我们这里下雨很多，打雷也很多，尤其是晚上。你知道么？” 　　omega瞳孔霎时间收缩，愣在了原地。 　　少顷，他脸色有些发白。 　　“我晚上睡得晚，下次害怕的话，可以过来敲门。”顾远之转过了眼，这样说。 　　少顷，他听到了轻轻的一声“好”。 　　“那……晚安？”对方看着他。 　　他不自觉蜷紧的手指松了开来，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晚安。”他说。 　　然后看着对方走进了对面的门，熄了灯。 　　* 　　屋子里灯火通明。 　　陆连宸久违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脚关节都还有些发硬。他一边揉着自己磕得淤青的膝盖，一边抬起眼，然后，看到了自己的…… 　　遗像。 　　虽然死了那么多次，但是正面看到这种场景，确实还是第一次。 　　陆连宸想。 　　怎么说，感觉…… 　　确实有点诡异。 　　尤其是，黑白照片上的少年笑得腼腆又羞涩，跟现在镜子里看着就有些呆滞木然的他，仿佛是共用一张脸的两个人。 　　他还在出神，面前传来了杯子与桌面相碰发出的轻微声响。 　　他抬起眼，看到了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牛奶。 　　陆连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了句“谢谢”，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了一双仍然有些发红的眼睛。 　　在看到顾远之的那个刹那，陆连宸是做足了所有的心理准备的。 　　死而复生并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 　　尤其是…… 　　他已经死了四年。 　　顾远之当场拖去什么异能研究所，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他想好了所有的措辞和解释，就是为了在顾远之问一句“为什么”的时候能顺畅地把话说出来。 　　但是，对方没有问。 　　对方只是蹲下身，拭去了他眼角的眼泪。 　　然后，把因为长时间保持绻缩的姿势而手脚僵硬的他从柜子里抱了出来。 　　接触到温热的手的那个刹那，陆连宸几乎浑身都僵在了那里。 　　但是对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他一路抱到客厅，然后放到了沙发上。 　　然后，他就去了厨房，给他热牛奶。 　　想到过去发生的一切，陆连宸握紧了杯沿，一时没有动。 　　“可以喝这个么？”对方开了口，声音有些哑。 　　陆连宸回过神，愣了一愣：“当然……” 　　话说到一半。 　　他反应了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陆连宸轻轻地拉过了对方的手，在对方蓦然僵住的眼神下，将它放到了自己的颈动脉上。 　　那里，温热的皮肤下，是正在平稳跳动的脉搏。 　　“顾远之，我还活着。”他轻声道。 　　……至少。 　　在这个世界，他还称得上，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放在颈动脉的手感受到了手下鲜活的跳动，轻微地抖了一下。 　　陆连宸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情绪翻涌，像是即将要将他吞噬。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对方爆发的准备。 　　“好。” 　　顾远之轻声道。 　　陆连宸一怔。 　　“饿不饿。”对方缓缓地收回了手，轻声问他，语气温柔又平静，“冰箱里还有点吃的，我去给你做。” 　　说罢，他果真转过了身，走向了厨房，几乎让陆连宸有一瞬间的恍惚。 　　恍惚中，他还停留在四年前，他和顾远之还住在这间并不大的屋子里，他只是短暂地出去了一趟，最终，还是回到了家里。 　　不过，他只愣神了一秒，就很快清醒了过来。 　　因为，他听到了脑海中312系统的声音。 　　“他听到了。”它道。 　　“你是说……” 　　“气运之子刚刚应该听到了您和我的对话。”大约是知道彻底挽回不了，系统的声音又重新恢复了机械的呆板，它平铺直叙地道，“考虑到对方高于平均值的智力和理解力，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他大概已经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陆连宸手指猛然一蜷，抬起了头。 　　不远处的人站在厨房里，面前是刚刚拿出来的一卷面条，他就这么垂眼看着，整整半分钟都没有动。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抬起眼，对他轻轻地笑了笑： 　　“怎么了？” 　　他问。 　　陆连宸的喉咙有些干涩。 　　少顷，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我不饿。”他道，“顾远之，我想和你谈谈。” 　　“……可以吗？” 　　* 　　陆连宸原本以为，说出真相这件事对他来说会很困难。 　　他接受过表演课的教育，做过最多的事情是在不同的情境里扮演不同的角色，系统教他对什么人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在什么时间节点又应该做什么事，但是却从来没有教过他，当每一件事、每一句话组成的谎言泡泡被戳破的时候，他要怎么去面对他的任务对象。 　　但是事实上，他的所有叙述都很平静。 　　平静得，原本想在脑内指导它的312系统后来都闭了嘴。 　　该说的都说了，关于系统内部的一些机密他用了更好的方式来替代。 　　一件事情从头到尾叙述完，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我……非常抱歉。” 　　空气里一片死寂。 　　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陆连宸没有抬头，看着桌子上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无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掌心。 　　少顷，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到你吗？” 　　陆连宸的手顿了一顿。 　　“不知道。”他低声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隔了一个房间，他确实不知道原本已经睡着了的顾远之为什么会找到他。 　　这是他不明白的地方，但是他不敢问。 　　“因为我梦到了你。”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慢慢地道。 　　“说来很奇怪。”他笑了笑，“你走了这么久，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你，我还因为这件事，去问过一个老道士。他说——” 　　“只有彼此之间心怀牵挂的人，才会在梦里相见。”顾远之笑了笑，“我本来觉得他是个骗子，原来……” 　　“是真的啊。”他轻轻地道。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陆连宸别开了眼，良久，开了口： 　　“对不起。”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顾远之笑了笑，“对不起什么，对不起骗了我？你觉得我的感情值多少钱？看到我崩溃你是不是很高兴，因为任务完成了？”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陆连宸。”顾远之看着他，静静地道，“当时你说喜欢我，是不是真心的。” 　　陆连宸的手指猛然蜷紧，良久，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 　　“我知道了。” 　　陆连宸抿了抿唇，刚准备开口，就被人捏住了下巴，被迫抬起了头。 　　面容俊秀的男人用目光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一寸一寸，像是要把他的肌肤血肉一起咬下来。 　　“陆连宸。”他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温柔又缱绻。 　　“我真想现在掐死你。你知不知道？” 　　尾音落地，陆连宸的眼睫颤了颤，轻轻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顾哥黑化读条满了—— 第7章 　　在某一个瞬间，陆连宸是真心实意地觉得，顾远之就这样掐死他也很好。 　　他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昭示着这一趟任务的坎坷。 　　他想，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心软接受别人的恳求。 　　如果他没有心软接受紧急任务处理科的烂摊子，那么他还在休假。如果他没有心软跟路子迁换任务，那么今天他站在这里，也不会不敢看顾远之的眼睛。 　　其实顾远之有一个地方说错了。 　　那个老道士的确是个骗子。 　　如果说彼此牵挂的人能在梦里相遇，那么顾远之能在每个晚上都梦到他。 　　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梦里都是在回看死亡录像时看到的，顾远之那双墨一样的眼睛。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直到他去了心理咨询室，那里的医生姐姐很温柔地告诉他： 　　这种满溢着酸胀的情绪，叫愧疚。 　　然后，他就想通了，他确实不适合感情科的任务。 　　因为他感情科的同事不会滋生出愧疚这种情绪，任务对象的感情越真诚强烈，意味着任务的完成度越高，他们只会为任务的完成而满足。 　　不像他，在踏进这个屋子的那个刹那，就已经承受不住这间屋子里满溢的情绪。 　　他其实能避开顾远之的。 　　看到门牌的那个刹那，他就该有事情已经变得荒谬的觉悟。 　　是他那个瞬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才导致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所以…… 　　当顾远之轻声细语地说要掐死他的时候，他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如果这能让他消气。 　　他想。 　　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等着来自脖颈逐渐收紧的力道，却迟迟没有等到。 　　他愣了一愣，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看到了记忆中的那双眼睛。 　　对方松开了他。 　　“滚。”他平静地道。 　　陆连宸顿了一顿，少顷，垂下了眼眸。 　　这就是结束了。 　　他想。 　　“好。” 　　他轻轻地道。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还温着的热牛奶，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它，放到了顾远之的面前。 　　“晚安。”他这样说。 　　虽然他们有一个充满谎言的开始，但是应该有一个体面的结束。 　　然后，他转过身，走进了身后已经渐亮的夜色。 　　* 　　陆连宸再度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雪早就停了，阳光透着一层薄薄的窗帘照进地板，他坐起身，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由浑身的酸痛中想起了自己昨天的遭遇。 　　遇见了系统bug，半晚上躲在衣柜里，还撞上了来祭奠自己的前男友…… 　　最后被人家赶了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虽然说是体面的结束…… 　　但是。 　　当顾远之说出那句“滚”的时候，他确实还是有点难过。 　　……算了。 　　他想。 　　骗了人家，他总不能指望人家还能客客气气地把他请出去。 　　这件事既然有了结果，那就这样吧。 　　他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任务要做，并不是他难过了就可以把这件事当作不存在。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系统里调出了终于被放出来的任务资料。 　　前天晚上看得太匆忙，他现在才有时间细细地看这份资料。 　　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后他就发现，这个任务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首先，虽然是选秀，但是只有一个出道位。 　　除了已经预定空降的小少爷江霍外，其余的四十八个参赛选手，也并没有省油的灯。 　　他们其中有各个公司派来刷脸的，虽说争夺出道位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是公司还抱着捡漏的希望，就算捡不到，节目也会保证他们的镜头量。 　　剩下的，就是陈芃精心挑选出来的，能跟江霍对打的选手预备役。 　　虽说这件事是泛星一手操办，但是陈芃这个经纪人显然没想过就此放弃可以争取的可能，这些人都是唱跳俱佳，就算有短板，也有自己的特色。 　　……眼光还真是挺好的啊。 　　他想起了当时面试时，对方犀利地审视的眼神，默默地想。 　　好在当时陈芃联系他的时候，他直接表达了签约的意向，后续对方肯定会来找他，先不说对方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预备役之中，至少，他不会被当作小透明冷落。 　　这就够了。 　　陆连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想。 　　不需要捧他，不需要给他多好的待遇，只要不把他一剪没，他就有信心，他能够把有限的镜头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 　　半个月之后，《星空之上》节目正式开录。 　　开录的前一天，来自全国各地的练习生都抵达了A城，拖着行李箱，到达了A城郊外的一处封闭的录制基地。 　　“宸宸，宸宸你等等我嘛……” 　　正式录制当天上午，基地外的林荫道上，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少年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地叫着面前人的名字。 　　几步远的前面，穿着米白色短款羽绒服，修身牛仔裤的男孩子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了脸。 　　几乎是他转过脸的刹那，身后走着的几个练习生就停止了原本的聊天，顿了几秒，开始窃窃私语。 　　男孩子有一张极为漂亮，也是极为陌生的脸蛋。原本山水明净一般清淡的长相在一头浅粉的绚烂发色下多出了几分温柔的耀眼，尤其是眼角的一滴泪痣，在阳光下，更显现出了一种带着妖异的漂亮。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怔愣，他本人却浑然未觉，只是看着面前跑得满头大汗的黑发少年，表情很有些无奈。 　　“你该锻炼了。”他委婉地道，“我觉得其实我走得不快。” 　　“那你得跟我一起。”萧子泽高高兴兴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顿了顿，“说好了宿舍跟我一间的，你可不能反悔啊。” 　　“知道。” 　　陆连宸无奈地笑了笑，帮他提了一个袋子，两个人一起走向了录制现场。 　　陆连宸是在选手群里认识的萧子泽。 　　二十出头的，性子大大咧咧的beta，因为极其出色的综艺天赋和还不错的唱跳水平而被列为公司的新团预备成员，这回过来只是为了刷一刷脸，因而在参加比赛的时候，也显得格外没有负担。 　　进群的第一天，他就加上了群里的所有人。 　　然后，因为陆连宸的头像是自己的一张日常自拍，而迅速地缠上了他。 　　用他的话说，他要把这个节目最好看的人都变成他的好朋友。然后混入其中，这样，大家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他也很好看的错觉。 　　说归这么说，他缠的也只有陆连宸一个。 　　两人去宿舍放了行李，然后又去食堂溜达了一会儿，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到达了录制会场。 　　* 　　事实证明，尽管泛星做这个选秀是为了炒热度，但是它还是为此费了很大的心。 　　陆连宸和萧子泽进入录制现场的时候，双双都被震慑住了一秒。 　　舞台是专门搭建的，Starry的队标是一颗星星的变形，舞台就被设计成了星星的模样，右下角的一个角顺着流光溢彩的玻璃道一直向前延展至选手席，粉蓝色的透明椅子后，是一幅巨大的星空，大小的星星悬挂其中，勾勒出梦幻的图景。 　　他们在后排落座。 　　萧子泽显然有些兴奋，拉着陆连宸小声说话：“听说今天Starry会全员过来欸，好激动啊。” 　　陆连宸一顿。 　　这半个月，顾远之没有联系过他。 　　他是主导师，选手名单那肯定会报给他，所以…… 　　对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了。 　　这样也很好。 　　他想。 　　他“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的态度在选手中显得过于冷淡了，好在萧子泽认识陆连宸也不算时间短了，知道他就是这么一副处变不惊的性子，也没在意，转头开始找别的练习生说话。 　　不多时，录制就开始。 　　正如萧子泽所说，最先上台的，确实是完整体的Starry。 　　四个人站到台上的那个刹那，台下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Starry中的rap担当，同时也是今晚主MC的薛燃弯起了眼，笑着对着选手席用手势压了一下。 　　“知道大家很激动哈。”他道，“克制一点克制一点，以后说不定还是队友呢，那个时候再回想起来自己这会儿的样子，那多不好意思。” 　　话音落下，选手席传来了善意的哄笑。 　　其中还夹杂着激动的小声尖叫。 　　话说到这里，场内的气氛已经轻松了下来。 　　薛燃又说了几句话热了一下场子，四个人就依次进入了导师席就坐。 　　陆连宸看着顾远之的背影，明明说好了不想了结束了，却又走了神。 　　只不过过去了半个月。 　　……但是顾远之明显瘦了一些。 　　脸上的表情也更冷了一些。 　　“好。”薛燃看着手卡，笑意盈盈地开了口，“那么现在到了最激动人心的表演环节了，你们猜猜，第一个表演的是哪位选手呢？” 　　陆连宸回过了神。 　　第一个出场其实不好不坏，好处是容易被记住，坏处也很明显，除非特别优秀，不然导师并不会大夸特夸，毕竟后面的选手还没出来，谁也不知道选手的平均质量。 　　“那就是，陆连宸选手——” 　　陆连宸：“……” 　　他就知道。 　　系统为了图省事，不会给他精心挑出场位置。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在萧子泽同情的眼神下站起身，走向了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 　　宸宸：结束了 　　顾哥：开始了 第8章 　　在舞台中央站定的瞬间，还是有那么短暂的一秒钟，陆连宸脑子里没有顾远之，也没有系统和任务，而只有纯粹的感慨的。南@风@独@家 　　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娱乐圈的任务。 　　系统最擅长的事情是物尽其用，当初他没有去感情科，没法像路子迁说的那样去当一个红颜祸水，系统就把他派到了最需要用脸的地方。 　　为此，他在系统内部专门学了唱跳和表演，有一段时间还学过主持。 　　感情科的任务不需要事业线，上一个任务里，他唯一的事业就是顾远之，在小屋子里深居简出了好几年，他已经快忘了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但其实，他是喜欢舞台的。 　　这可能是他在系统这个充满数据代码以及机器的地方，拥有的最有烟火气的爱好。 　　他在舞台中央站定，调试了一下耳麦，抬起了眼。 　　这一眼，让不远处拿着手麦的MC薛燃挑了挑眉。 　　来这个节目之前，薛燃是没有抱任何期待的。 　　rapper的性格大都比较不羁，薛燃是其中最不羁也是最自我的那一类。具体的表现在，他认定的事情，在他眼里，就是事实。 　　比如他来这个节目之前，就认定了这个节目里都是一群空降得各有姿势的臭鱼烂虾。 　　碍着顾远之的面子，他还是接了这个活，脸上他还是挺敬业的挂着职业笑容，但是心底里，他已经打着呵欠准备下班了。 　　陆连宸让他短暂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粉头发的小可爱，难得地觉得自家那个姓陈的糟老头子选人的眼光也没有那么不靠谱。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矜持地咳嗽了一声，笑意盈盈地开了口： 　　“做个自我介绍？” 　　如果是个绣花枕头，他就立刻收回前面的话。 　　“老师们好。”陆连宸扶了下麦，平静地开了口，“我叫陆连宸，今年18岁，要表演的曲目是《蔚蓝》。” 　　挺好。 　　简洁干净。 　　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薛燃想。 　　“连宸……取的是价值连城的意思么？”他开了个玩笑，“叔叔阿姨很会取名字啊。” 　　舞台上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可能是吧。” 　　这个笑有一种明净温文的好看，薛燃也愣了一下神，没有注意到他“可能”的说法其实有些古怪。 　　他不问，陆连宸也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低头又调了下麦，确认了一下鞋带没有散开。 　　《蔚蓝》是Starry一年前回归的一首非主打，也是陆连宸精挑细选的歌。 　　他是为了做任务来的。 　　在场的人没有人比他目标更明确。 　　他的目标，就是出道位。 　　所以，他要利用好他在镜头前的每一秒。 　　之所以选择《蔚蓝》，因为它虽然不是非主打，但是热度很高。 　　Starry每次回归风格都不太相同，但总的来说，因为要编舞，所以曲风都以欢快激烈为主，像这样的抒情歌很少—— 　　而这，是陆连宸的优势。 　　Starry的主唱宋元栖有空灵的音色做招牌。 　　陆连宸虽然没有那么特别的嗓子，但是他有技巧。 　　他的高音，是通过专业的声乐课扎扎实实练上去的。 　　对于vocal来说。 　　这，就是他面对普通观众时的杀手锏。 　　* 　　一曲毕，薛燃抬手，压住了身后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惊叹。 　　他看着陆连宸，这回，他眼中漫不经心的兴味眼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唱得很好。”他道。 　　相较于先前的玩笑般的语调，这四个字显得尤为简洁，几乎不太像他的风格。 　　但是熟悉薛燃的人都知道，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这么认真的正面评价，究竟有多难。 　　身后的窃窃私语又大声了起来，这一回薛燃没有管，而是进入了导师评议环节。 　　四个人短暂地摘了麦，薛燃首先就开了口：“我觉得可以给A。” 　　笑意盈盈的如鱼得水是留给外人的，面对自家人，薛燃向来很直接。 　　“我也觉得。”他的身旁，声音微哑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开了口，“说起来，他的高音可比你扎实多了，你是不是该意思意思羞愧一下啊薛燃。” 　　话音落地，薛燃愣了一下，笑骂了一声“滚”。 　　听到这一声毫不客气的话，声音的主人—— 　　Starry舞蹈担当，因为一张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和泼辣张扬的性格而被誉为玫瑰美人的闻弦并不以为意。 　　他挽了挽落在耳边的暗红色长发，露出了耳垂上夸张的耳钉，嘴角依旧带着闲适的笑意： 　　“瞧瞧，恼羞成怒了这不是。” 　　“行了，知道你的意见了。”薛燃没好气地道，转向了下一个人，“元栖，你呢，你是我们几个当中最专业的，你怎么觉得？” 　　角落里，抿着唇正走神的人回过神，然后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意。 　　“我觉得很好,嗓子条件本身就不错，技巧到位，情感表达也很出色。”他温声细语地道，“可以给A。” 　　他是性子天生细腻温柔的人，饶是刚刚还在跟薛燃斗嘴的闻弦面色都缓和了些，说了句“你都觉得好，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宋元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不过还是看看远之的意思，毕竟，他才是主导师嘛。” 　　他这么一说，其余的两个人这才想起来他们之中有个人一直没说话。 　　薛燃想了想，看向了自己的左侧：“远之哥，你觉得呢？” 　　原本正垂眸看面前信息资料的人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抬起了眼。 　　空气里陷入了寂静，薛燃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偏头去看身旁的顾远之，看到他正在看舞台上的那个漂亮的omega。 　　灯光耀眼璀璨，站在舞台中央的人也被照得有一种梦幻的漂亮，但是他的眼睛平静又无波澜，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薛燃愣了一愣，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预感。 　　“我不同意。” 　　片刻后，顾远之开了口。 　　薛燃手一顿：“……嗯？” 　　“我说。”顾远之淡淡地道，“我不同意给他A，你一会儿可以直接把我的意见告诉他，但是给A……” 　　“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Starry目前的配置就是： 　　队长/ACE/词曲创作：顾远之 　　rap/作词：薛燃 　　vocal：宋元栖 　　dance/编舞：闻弦 　　顾哥和薛燃是alpha，宋元栖是beta，闻弦是切了腺体的omega 　　PS：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本文中所有的歌名、造型、舞台设计都是编的，偶像体系杂糅了内娱和韩娱，还有一堆私设，所以不要较真，看个乐子就好 第9章 　　寂静了三秒之后，薛燃开了口：“理由是？” 　　“第一段最后一句的尾音拖拍。”顾远之淡淡地道，“高音有一句没有唱实，还有，选歌太功利，这首歌不是只有高音，它的内核是表达对心上人的喜欢，情绪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嘴角勾了勾，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他有么？” 　　闻弦皱了皱眉：“……是不是有点太严苛了。” 　　这些毛病他其实也听出来了，但是实在是无伤大雅，因为没有人的表演是毫无瑕疵的。 　　尤其是选歌功利这一点。 　　首先，闻弦并不觉得，在这样性质的比赛下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是坏事。 　　他欣赏有野心的人。 　　其次，虽说对方的选曲确实十分讨巧，最大程度地展现出了自己的优势。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单纯地因为跟这首歌产生了共鸣，毕竟，现在早恋的小朋友也不少。 　　这事儿也不好说啊。 　　他这么想着，皱了皱眉，还要再开口，袖子却被宋元栖轻轻地拉了一下。 　　闻弦愣了愣，回过身，看见对方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行吧。 　　顾远之自己写的歌。 　　他最有发言权。 　　闻弦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全体通过才能给A。如果你不想给的话，我没意见。” 　　“……我也没。”薛燃道。 　　他倒不是收到了暗示，而是顾远之就在他身旁坐着，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低气压。 　　将顾远之的话润色了一下，薛燃发挥了出色MC的实力，委婉又不失鼓励地给出了导师团的意见，成功地将这个成绩变得合理化了不少。 　　而下面的选手，虽然很多都有些惊讶，但是想到了选秀的一般套路，很快就把这个成绩归结到了节目组的“下马威”上。 　　看来这个漂亮的新人是节目组用来祭天的啊。 　　众人不无同情地看了台上的人一眼，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不安也没有失落，而是一种没什么波澜的平静。 　　“谢谢老师。”他冲着导师团鞠了一躬，“我会继续努力的。” 　　“加油。” 　　薛燃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难得地产生了一种怜爱的情绪。 　　给完等级要贴牌，这个工作自然是交给担任MC的薛燃，小朋友走下台，薛燃拿着准备好的贴纸走近他，终究是没忍住，难得地遮着麦又鼓励了他几句，温柔得粉丝看了都要大呼变了性子的程度。 　　对方应得很温文，薛燃心中的愧疚消减了几分，一抬头，却发现对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那束投向评委席的目光在触到某个角落的时候一闪而逝，很快就收了回来。 　　随即，陆连宸抬起头，对薛燃笑了一下。 　　还是薛燃熟悉的，那个温柔漂亮的笑。 　　“谢谢老师。”他道，“我知道。” 　　说罢，他仔细地将牌子贴紧，然后，没有再多看任何地方一眼，平静地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回到了选手席。 　　* 　　“你以后要考A大吗？” 　　漂亮的omega坐在新家柔软的地毯上，垂着眸翻看着手上的谱子。 　　天气很热。他就只穿了一件宽大的T裇和短裤，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晃得人眼花。 　　顾远之看着看着就别开了眼，按了空调按钮，然后丢过去一条毯子。 　　对方不明所以地接了过去，抬起头看他。 　　“膝盖。”顾远之道。 　　“……哦。”omega应了一声，乖巧地遮住了白嫩的膝弯。 　　没了那抹颜色，顾远之的神色又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他“嗯”了一声，没把话说死：“如果考得上的话。” 　　“你的分数去哪里不行啊。”omega抿着唇笑了起来，眼睛很亮，“那你以后会做大明星吧，我是不是可以听更多好听的歌啦。” 　　他说得很轻快，像是十分期待那个场景的到来。 　　顾远之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 　　“为什么要当明星。”他淡淡地道。 　　事实上，他想过这个问题。 　　他是个欲求很淡的人，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音乐，日后不管是做幕后还是做台前他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要能让他继续做音乐就行。 　　这是他之前的想法，认识了omega之后，这种想法就开始逐渐淡化。他突然觉得，做音乐，也不一定要当偶像或者歌手。 　　这种转变，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当明星的话。”他道，“会很拘束。” 　　私生活暴露在公众视野，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omega眨了眨眼睛：“但是你会被很多人喜欢呀，也会有很多人听你的歌。” 　　顾远之握紧了杯子，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不是也会听我的歌么？” 　　omega一愣。 　　“……我是说。”顾远之别开了眼，“我喜欢我写的歌，不是因为别人喜欢听，只是我自己喜欢。” 　　还没等omega张口，他就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呢，想考什么学校？” 　　omega的成绩算不上拔尖，但也不错。 　　说到这里，顾远之的手停了一停。 　　他好像…… 　　从来没有听到过omega说过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管是感兴趣的专业，还是爱好。 　　是不想说么？ 　　还是…… 　　别的什么原因？ 　　“我的话。”omega垂了眼想了想，轻快地笑了起来，“我也考A大。” 　　思绪停住，顾远之抬起了眼：“嗯？” 　　“我说，我也考A大。”omega看着他，认认真真地道，然后笑了，“远之哥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觉得A大的分数我还是够的吧，你是觉得我考不上么？” 　　“……当然不是。”顾远之道，“但是总要选你喜欢的东西学，才能学下去，不是么？” 　　他想了想，“我记得你文科不错，文学、法律、心理学，有感兴趣的……” 　　“你的歌算不算？” 　　顾远之手指一顿：“……什么？” 　　“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omega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又耀眼，“最喜欢的东西好像是你的歌。” 　　“所以，我们一起考A大吧。这样，我就能每天听到你写的歌。也可以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啦。” 　　“好不好？” 　　* 　　……骗子。 　　顾远之想。 　　水还在流，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冒着彻骨的寒气。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轻轻地砸到大理石台子上。 　　他面无表情地关了水，看到了镜子里一脸漠然的自己。 　　为了将“挑队友”的自由权这个权利在明面上摆得漂亮，泛星特意将Starry四个人的宿舍安排在了学员宿舍公寓楼里。 　　宿舍里有自带的洗手间，但是他不想让跟他同住的薛燃看到自己的这幅样子，所以来了公共洗手间。 　　他知道他今天失态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是无处发泄的公报私仇。 　　不仅是他的队友，他相信，节目播出之后，观众也会对他有意见。 　　但是他实在忍不住。 　　在这半个月里，他不断地在冷静。 　　不过是被骗。 　　骗的甚至不是金钱地位和荣誉，只是感情。 　　对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围着他转，为的就是让他喜欢上他。 　　他怎么都不算是输家。 　　这样的心理暗示在见到陆连宸的那一刹那全然崩塌。 　　因为他发现。 　　他真的。 　　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陆连宸。 　　他不知道对方会唱歌。 　　不知道对方会跳舞。 　　不知道对方在舞台上会这么游刃有余光芒耀眼。 　　也不知道…… 　　那个永远温柔永远带着笑意叫他远之哥哥的人，把他当成陌生人来对待的时候，眼睛里会全是无波无澜的沉静。 　　他不知道。 　　因为陆连宸不让他知道。 　　半个月来编织的幻梦被现实残忍地戳破，顾远之终于冷静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从头到尾。 　　陆连宸都没有喜欢过他。 　　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任务。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顾远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情绪的崩溃只能在一瞬间。 　　发泄过后，他又必须是镜头面前成熟稳重的Starry队长。 　　尽管…… 　　他心头的燥郁已经快要将他吞噬。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远之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准备出去。 　　在跨出门的那个刹那，他顿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门外垂着眸走进来的omega也愣了一愣。 　　随即，陆连宸抿了抿唇，转过了身: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 　　一股力量把他往后一拽，陆连宸踉跄着被拽进了怀里。 　　随即，身后一声门响，顾远之锁上了门，把他抵在了门背上。 　　“……宸宸？” 　　门外，萧子泽的声音有些困惑地传了过来。 　　“不是洗个手咱们就去练习室么，你怎么把门关了？” 　　陆连宸张了张嘴，湿润的眼睛看着顾远之，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应答。 　　“放开我。”他小声道，“有人在等我。” 　　“如果有什么事，我一会儿……” 　　下一秒，一个凶狠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带着撕咬的力度，像是要把他吞噬至尽。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今天是气成河豚的我们顾哥 第10章 　　这是个比起接吻、更像是掠夺的亲吻。 　　被推开的刹那，顾远之看到了面前人微微颤动的眼睫。 　　原本波澜不惊的沉静眼神像是一潭被搅乱的湖水，终于显露出了一点慌乱。 　　也就是这点慌乱，让顾远之的大脑微微清醒了几分。 　　……我在干什么？ 　　他想。 　　陆连宸不喜欢他。 　　这样做只会让对方觉得他在死缠烂打，说不定…… 　　对方还会为自己任务的完成度而感到欣慰。 　　这样，他会像个笑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握住了门把就要出去。 　　袖口被人轻轻拉住，顾远之的手一顿，那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又把手抽了回去。 　　触感一闪即逝。 　　“萧子泽在外面。”他轻声道，“你先别出去，要不然……不好解释。” 　　什么不好解释？ 　　顾远之心里一怔，少顷，却闻到了空气中浅淡散开来的信息素。 　　……说来可笑，他们俩虽然是一对假情侣，但信息素却契合得很真实。 　　只是一个吻，这会儿，两个人的信息素就都被勾得有点蠢蠢欲动。 　　橙子的清甜混杂着青柠的酸涩，慢慢地在空气中弥漫，只看交缠的信息素，他们倒确实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只可惜—— 　　顾远之看着面前的人眸色重新归为沉静，先是利索地撕下了颈后的抑制贴，然后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小声地对外面的人说了什么，对方就体贴地表示了没关系。 　　“那我先去练习室，你好了可以过来找我，别逞强啊，实在不行就跟我说，我给你带抑制剂。” 　　那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这样说，然后，门重新被关上。 　　刚刚被他吻得眼角发红的omega已经拉好了衣衫，默不作声又动作熟练地给自己换好了抑制贴。神色平静得像刚刚不是跟前男友接了一个吻，而是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顾远之的头脑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 　　“新目标？”他靠在洗手台上笑了笑，“刚来一天就这么黏，看来花了不少心思吧。” 　　哪怕是陌生人的时候，顾远之都没这么跟陆连宸说过话。 　　可是…… 　　这又怎么样呢。 　　他想。 　　他们结束了。 　　他为什么要对一个骗子客气？ 　　骗子是不会被这种话伤害的。 　　被伤害的，只有他和下一个被他骗的倒霉鬼而已。 　　想到这，他嘴角的笑意愈发讥诮，看着陆连宸愣住的眼睛，直起了身，凑到了对方的耳边: 　　“你说，他要是知道你一边让他走，一边背着他在洗手间和前男友接吻，他会怎么想？会觉得你放-荡么，这样的话……你的任务，还完得成么？” 　　胸前猛地传来了力道。 　　是陆连宸推开了他。 　　顾远之也不恼，向后靠在了洗手台上，勾起了嘴角。 　　看着面前人终于起了波澜的眼睛，心底隐隐作痛的同时，别的情绪也在蔓延，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暴躁终于被发泄，他只觉得畅快。 　　这才对啊。 　　他想。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对方牵着鼻子进入游戏，而对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需要他的时候可以闭着眼睛说喜欢，等到不需要他了，一句“对不起”就能结束所有。 　　他说结束了么？ 　　没有。 　　欺骗和痛苦。 　　无论是哪样，他都要对方付出代价。 　　“……不是。”陆连宸道。 　　顾远之手一顿：“什么？” 　　他抬起头，刚刚那双起了波澜的眼睛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刚那句近乎侮辱的话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在某个瞬间，顾远之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以前。 　　那个时候，陆连宸也习惯这么看着他，静静的，清澈的，乖顺的，像是一只好脾气的猫。 　　他以为这是依恋和喜欢的表现。 　　但或许…… 　　“他不是我的新目标，只是我的室友。”陆连宸轻声道，他顿了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除了比赛，我不会来打扰你。” 　　“不过……” 　　“我知道你想报复我，私下里，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不要……摆到明面上。”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关心你。你这样做，他们不知道原因……” 　　“会担心。” 　　这不过是骗子对他的玩具的怜悯。 　　从前是，现在也是。 　　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他的身后，陆连宸张了张口，少顷，还是收回了目光，靠在了洗手台上。 　　* 　　\"您不该说那些话的。”片刻后，系统呆滞刻板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连宸道，“我也不知道会遇到他。” 　　“而且……这不是我的问题吧。”他抬起了眼，有些无奈，“要不是系统出了bug，我也不用做这些。再怎么说，都是我做错，我不该道歉么？” 　　系统看着后台顾远之又上涨的怒气值。 　　它很想说，这个道歉还不如不道。 　　但是系统不能干涉执行员的选择，尤其是，对方的选择其实并不涉及到主线任务。 　　它明智地闭上了嘴，换了个话题。 　　“您这样说了。”它道，“想过对方会怎么报复您么？” 　　陆连宸手指一顿，垂了眼。 　　少顷，他开了口。 　　“不知道。”他说。 　　他是真的不知道。 　　陆连宸想。 　　当那个“B”等级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是顾远之的原因。 　　别人不知道，他那里，Starry四个人的资料都很全。 　　薛燃既然明确地夸了他，就说明他在薛燃那里就已经被认可了，其他两个人，闻弦个性鲜明，最喜欢有实力有野心的人，宋元栖性格温柔，又同为vocal，更不可能在听出他实力够的情况下不给他A。 　　除了顾远之。 　　他上台的时候，对方其实并没有看他。 　　当时他觉得，既然这样，那么就当个陌生人也好。 　　没想到。 　　冒着被粉丝和外界质疑的风险也要让他不舒服。 　　……他的记忆里。 　　顾远之不是这样幼稚的人。 　　也不是…… 　　不顾他的感受，会把人堵在洗手间，做出那样的事，说出那样的话的人。 　　怀着愧疚愿意让顾远之报复他是一回事，但是顾远之现在究竟是怎么想，又会怎么做，陆连宸是真的有些迷茫。 　　不过，很快。 　　陆连宸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 　　“啊？我们不是舍友吗？”萧子泽看着公布的宿舍表，有些震惊的叫出了声，“不是，是不是搞错了啊，我记得当时群里填志愿的时候，我们俩是排在一起的呀？” 　　“可能是因为性别吧。”陆连宸看着表，良久，收回了目光，“你是beta，我是omega，不太方便。” 　　这个理由说服了萧子泽。 　　他嘀咕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然后垮下了脸。 　　“但是单人间那边真的很偏，条件也不好欸。”他道，“我听说，本来单人间是节目组用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的临时隔离室，因为有两间宿舍设施坏了才腾出来的，跟我们不在一层，隔得又远，到时候拍宿舍花絮都没镜头，这也太吃亏了吧。” 　　……让他吃亏才是目的啊。 　　陆连宸在心里笑了笑，这样想。 　　他对宿舍安排倒是没有太多要求，把他安排到单人间大概是顾远之的意思。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顾远之不会在这些细节上为难他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没了这个想法。 　　不过…… 　　这样也好。 　　他想。 　　其实他真的不在乎除了任务之外的所有东西，如果这能让顾远之觉得好受，那么，他并不会有什么意见。 　　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个名字上。 　　若有所思。 　　江霍。 　　他这次的间接任务对象。 　　他也住进了单人间。 　　他在初评级的时候仔细留意了这个人，结果让他稍稍有些意外。 　　作为板上钉钉的空降人选，江霍身上并没有富家子弟常有的目中无人的坏毛病。相反，长相艳丽的omega待人礼貌，落落大方，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对象。 　　而且，他的舞台走的是性感风。 　　本身就极具冲击力的外貌配上游刃有余的表现，他毫无悬念地拿到了A，并且引发了全场的尖叫。 　　这次的任务，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陆连宸垂了眸，提起了行李箱：“我先过去了。” 　　“啊？我陪你吧。”萧子泽道，“你东西好拿么？” 　　“不用。”陆连宸对他笑了笑，目光落在了他自己的大包小包上，“你自己的东西也不好拿吧。” 　　萧子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那……”他依依不舍地道，“一会儿见哈。” 　　“嗯。”陆连宸笑着应了一声，提起行李箱，走向了单人间的位置。 　　远离了吵闹的练习生宿舍，走到走廊尽头，然后上楼，再拐进新的宿舍通道。陆连宸突然想起来，Starry作为他们这次合宿的对象，宿舍似乎也在这栋楼。 　　而且，为了跟练习生保持距离，宿舍设在了他们的宿舍之上，也就是…… 　　这一层。 　　他的脚步顿了一顿，看着明亮的宿舍通道，轻轻地皱起了眉。 　　就在这时，一声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身旁的门突然打开，艳丽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 　　不过很快，对方就恢复了原有的表情，倚在了门框上，笑着冲他打招呼：“嗨，我记得你，陆连宸是吧。” 　　“我叫江霍。”他道。 　　“你好。”陆连宸几乎没怎么迟疑就开了口，“我也记得你，你跳舞跳得很好看。” 　　对于任务。 　　他已经养成了本能。 　　虽然他不需要攻略江霍，但是跟对方扯上关系，对他不会有坏处。 　　“谢谢。”对方笑了笑，目光落在了他的行李箱上，“你住这层？” 　　陆连宸点了点头。 　　“那就太好了。”江霍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样我们还能有个伴，我最怕无聊了。” 　　“走，我带你去参观我们的宿舍。” 　　说罢，在陆连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接过了他的行李箱，一边推着往外走，一边跟他念叨起了自己刚刚的见闻。 　　从宿舍的淋浴一直说到被子枕头的软度，陆连宸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自来熟的念叨，险些没跟上他的步伐。 　　一直到了宿舍门口，江霍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话题。 　　“宸宸——诶，我可不可以叫你宸宸啊。”他道，“我觉得这样叫起来亲切一些。” 　　“可以的。”陆连宸应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了行李箱，“谢谢，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江霍笑了笑，“那我就先走啦。” 　　“好。”陆连宸道。 　　然后目送着他走出了房间。 　　房间门关上的瞬间，陆连宸垂了眼眸，轻轻地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陆连宸蹲下身，将行李箱打开，平静地开了口，“明明没有伪装的必要，却还要装出跟自己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样子，这样的人，还挺奇特的。” 　　系统愣了愣。 　　陆连宸将衣服收进衣柜，表情却很淡然。 　　他做过太多的任务，见过太多擅于伪装的人了。 　　几乎是看到江霍的第一眼，他就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对方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 　　反而…… 　　有一种冷漠的厌烦。 　　即便是这样，还要展露出一副热情的模样，尤其是，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交结朋友的必要的时候。 　　这就很奇怪了。 　　换了旁人，可能并不会去深究。 　　但是他面对的是陆连宸。 　　陆连宸的直觉告诉他，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为什么”，或许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冷静地在脑子里整理各种可能性。 　　不多时，门被敲响，他愣了一愣，以为是对方去而复返，走过去开了门。 　　“怎……” 　　一截话堵在喉咙口，他看着面前的人，手指停在了门沿上。 　　“我其实很好奇。”顾远之笑了笑，“既然我们之间结束了，你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一副恨不得马上跑的样子，究竟是因为了什么。” 　　……他想好了。 　　陆连宸的脑海中几乎是瞬间就闪过了这个想法。 　　顾远之重新变回了镜头前那个镇定沉稳的Starry队长，他看着陆连宸的时候，眼里不再有之前潮水过线一般崩溃的汹涌。 　　反而…… 　　带着十足的冷静。 　　这种冷静让陆连宸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对方也没拦他，只是笑了笑，脸上丝毫没有恼怒，只是顺着他后退的空间走进房间，然后带上了门。 　　门锁“咔哒”一下落上的瞬间，陆连宸的睫毛微微一颤，他抬起眼，视线撞进了对方深不见底漆黑如墨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晚了就顺便说一下，更新时间跟以前相比调整了，是9：00-11：00，因为最近变忙了（虽然我感觉我好像一直在忙TT），没有意外的话基本是日更，11点没有的话就是没有了，因为11点我们强制熄灯了（…… 第11章 　　片刻后，还是陆连宸率先开了口。 　　“没有跑。”他道，“就是……” 　　“没想到是你。” 　　他以为是江霍去而复返，抑或是上来找他的萧子泽。 　　想到这，他又轻轻地皱了皱眉。 　　现在是换宿的时间，虽然节目组名义上让他们住到了一起，但是如果真的有导师和练习生交往过密，到时候必然会引起不太好的反应。 　　不管是偏心还是更恶意的揣测，对顾远之的影响都很不好。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挑这么个时间来找他。 　　“没想到是我。”顾远之复述了一遍他的话，想起了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笑了笑，“你以为是江霍？你们俩认识？” 　　他说江霍的名字的时候语气太过自然，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一般。 　　陆连宸顿了顿，想起他和江霍两个人格外特别的房间安排，一时有些出神。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顾远之开了口。 　　“别误会。”他道，“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今天陈芃给了我一份名单，上面是这次节目的重点关注对象，他在第一个。” 　　陆连宸恍然。 　　应该的。 　　他想。 　　“但是你的房间是我安排的。”顾远之笑了笑，接着道，“我想你应该猜到了。” 　　“……”陆连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不该……” 　　“我不该利用我的身份换你的房间。”顾远之靠在了一旁桌子的边沿上，心平气和地接过了他的话，“当然，我也不该在初评级的时候为了刁难你卡你的等级，我最不该的事情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你的房间里，你是不是想说这些？” 　　眼见陆连宸默认，顾远之笑了。 　　“陆连宸，我是真的好奇。”他慢慢地道，“你的那个所谓雇主，是给了你多少钱，才能让你付出这么多，还付出得这么心甘情愿。” 　　陆连宸当初的说辞是，有人雇佣了他来做这件事。 　　如果顾远之有机会，他一定会去找到这个神秘的、看起来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组织。 　　因为某些虚无缥缈的命运论，他们就能派出自己的手下全国各地地跑，为的居然是所谓的要让他人的命运回到既定的轨道上。 　　这种荒谬的言论应该交给精神病院来处置。 　　不过眼下，更不能让他理解的，显然是陆连宸。 　　他居然接受了这样的说辞，然后，把自己送给了一个人好几年。 　　在这几年里，他没有自己的生活地围着他转，明明不喜欢他，还要用奥斯卡不颁奖都可惜了的演技来跟他谈恋爱。 　　哪怕是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的现在，他对对方恶言相向，刁难他，羞辱他，对方也依然逆来顺受，甚至还在操心他的人设和名誉。 　　顾远之越想越觉得可笑和荒谬。 　　“不会是签了卖身契吧。”他道，“法治社会，要我帮你报警么？” 　　陆连宸：“……” 　　从某个方面来说，顾远之倒也没说错。 　　系统在他的脑内疯狂咳嗽，他回过了神，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少顷，他开了口： 　　“我劝你这些，不是为了任务，我上次已经说了，我跟你之间的任务结束了，我们……本来已经不会有关系了。” 　　顾远之的指尖一顿。 　　“所以？”他反问，声音有些哑。 　　“不管你信不信。”陆连宸看着他，轻声道，“我虽然骗了你，但同时，我也是真的希望你像……预言命运说的那样，有个很光明的未来。” 　　他顿了顿，“你是个很好的偶像，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制作人，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个意外而影响这些。” 　　“你也说了。”他笑了笑，“我是个骗子。” 　　“因为一个骗子把自己的人生毁掉，不值得的。” 　　“……远之哥哥。” 　　叫出那个称呼的刹那，顾远之的手指一颤。 　　“别这么叫我。”他冷冷地道。 　　这个称呼属于他的爱人。 　　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才将眼底翻腾的情绪压下去。 　　面前的人很平静地说了声好，然后道了歉。 　　“对不起。”他道，“下次不会了。” 　　顾远之读出了他的潜台词，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做。 　　柔顺的，乖巧的，甚至是逆来顺受。 　　但同时，又是执拗的，冷静的，理性到甚至残酷的地步。 　　陆连宸活在自己的世界。 　　他有自己的一套认定的逻辑，没人能够影响或者改变他，能改变他的，只有他自己，还有…… 　　那个该死的组织。 　　顾远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来之前好不容易平稳的心绪又有了压抑不住燎原的架势。 　　少顷，他冷笑了一声，开了口： 　　“行。” 　　一个简单的词语，被他说得咬牙切齿。 　　陆连宸顿了顿，还要再说什么，被顾远之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顾远之怕对方再开口，他真的会忍不住，就在这里把他掐死。 　　“我可以按照你说的做。”他似笑非笑，“所以，你要用什么来交换？” 　　陆连宸一愣。 　　“你说的，让我好好当偶像，将来好好当制作人。”顾远之一字一句地道，嘴角勾了勾，眼底却没有笑意，“这很辛苦啊，你知道写歌练舞多累么，还是你打算让我白干活？” 　　陆连宸：“……” 　　“可是。”他有些犹疑地道，“这是你自己的……” 　　“命运。”顾远之接过了他的话，笑了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还是你觉得，你动动嘴，说希望我这样那样，我就真的要按照你说的那样做了吧，凭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陆连宸低声道。 　　“我不信。”顾远之道。 　　“可能本来是这样的吧。”他顿了顿，看着陆连宸，耸了耸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被你骗了之后，我突然就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意思了。我想，这应该是你的错吧。” 　　房间里一片寂静。 　　少顷，陆连宸垂了眼眸，轻轻地开了口： 　　“……你想要什么？” 　　顾远之的手一顿，看向了他。 　　“我想要什么……”他慢慢地道，“都可以？” 　　金钱，财富，地位。 　　陆连宸想。 　　这些东西他都没有，但费点工夫总能拿到。 　　至于生命…… 　　顾远之的生命他增加不了。 　　但是如果对方真的想要他的命，他也可以给他。 　　反正…… 　　他也觉得有点累了。 　　“嗯。”他道。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 　　“真大方啊。”他轻声道。 　　良久，他起身，向陆连宸伸出了手。 　　“手机给我。”他道。 　　陆连宸愣了愣，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递给他。 　　手机上没有设锁，顾远之划开屏幕，发现对方的联系人列表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干净利落地输了串号码进去，然后按灭屏幕，把手机还给了他。 　　“我的号码。”他道，“我的房间在你隔壁的隔壁，过来的时候进门敲三下，我会知道是你。” 　　他顿了顿，“放心，不会在有人的时候找你。” 　　他扯了扯嘴角，“不过，如果你私底下找什么人做什么事，会不会打扰你们，我就不敢保证了。” 　　陆连宸怔怔地抬起眼，有些迷茫。 　　“你刚刚已经答应了。”顾远之看着他，似笑非笑，“我想了想，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个床伴，既然你说了你什么都能给，比赛做任务的同时再陪个睡，你应该——” 　　“不介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12章 　　“可以亲一下吗？” 　　某个下午，漂亮的omega这样开了口。 　　这是顾远之上大学以来的第一个寒假，他陪着比他小一届的，已经确定了关系的男朋友在家里写作业。 　　窗外还飘着大片的雪花，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陆连宸没穿拖鞋，光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仰脸看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刚刚顾远之就注意到他有点心不在焉，一张数学卷子写了半个小时还没翻页，时不时地往他这里看。 　　他一边做着课程作业一边跟着他一起分心，好半天了，对方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却没想到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他敲键盘的手蓦然一顿，抬起了眼。 　　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一个月了。 　　但是还没有过亲吻。 　　不是顾远之不想，只是…… 　　有件事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当初他刚见到陆连宸的时候，曾经一度以为觉得对方过于懵懂干净，像一只内向腼腆的小兔子。 　　只是真的跟对方深入接触了，他才发现，并不只是这样。 　　对方无论是在学习还是生活上都很独立，待人接物也礼貌周全，再加上一副天生乖巧温文的长相，无论是在学校还是他们所在的社区，都很受长辈乃至于同龄人的欢迎。 　　他唯一的懵懂，是在感情上。 　　接近是他先接近的，等到顾远之真正告了白，他又开始变得手足无措。 　　最起码有三天，顾远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在紧张。 　　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顾远之一面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一面又免不了地变得柔软，总想着慢慢来。 　　一慢，就慢到了现在。 　　他看着面前人清澈干净的眼睛，顿了顿，将电脑往前推了一推，把他抱在了腿上。 　　“怎么突然要亲。”他捏了捏对方的脸，语气放得很轻，“不开心？” 　　他以为对方是压力太大，来找他安慰了。 　　也就是抱住对方的那个刹那，他才感觉自己手心沁出了一点薄汗。 　　因为对方突兀的一句话，他居然也有点紧张。 　　他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看着怀里的人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开心。 　　“他们说，谈恋爱都要接吻的。”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顾远之，眉头轻轻地皱起来，像是真的在为此苦恼，“你……你一次都没亲过我，是不是不喜……唔。”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怎么这么能瞎想。”顾远之只觉得又气又好笑，“我只是……” 　　陆连宸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眨了眨眼睛：“只是？” 　　“……只是喜欢你。”他揉了揉眉心，捏了捏对方柔软的脸蛋，“我们才交往一个月，你还在读高三，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打扰你。你不是要跟我一起考A大吗？嗯？” 　　反正，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可是亲一下也不浪费时间吧。”陆连宸看着他，很认真地道，“不是只有几秒钟么？” 　　顾远之：“……” 　　“是。”他叹了口气，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的错。” 　　“以后一定每天都亲你。”他的眼里带上了笑意，“现在开心了？” 　　陆连宸抿了抿唇。 　　“行了。”顾远之惦记着他还没写完的数学作业，“题写完了没，写完了我帮你看……” 　　“那我们什么时候上床？”陆连宸继续问，“我成年了。” 　　顾远之抱着他的手一紧，差点把人摔下去。 　　好半天，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谁教你的？” 　　谁教的他男朋友这些，让他知道，他一定弄死对方。 　　“……学校生理卫生课讲的。”陆连宸看他脸色不对，误会了什么，小声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顾远之的脸色终于重新缓和，摸了摸他的头发。 　　然后，他俯下身，轻轻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你说得没错。”他道，“但是……现在，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他的omega才十八岁，漂亮乖巧又不谙世事，像一张白纸。 　　他不想过多地给这张白纸染上他的色彩。 　　或许…… 　　不，是一定。 　　将来，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到那个时候，他们会把牵手、拥抱、亲吻、上床、完全标记，乃至结婚这些事都做完。 　　但不是现在。 　　他可以等。 　　等到对方完全考虑清楚，他能完全负得起责任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 　　他会抓紧对方的手。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他。 　　* 　　“远之，远之？” 　　顾远之回过神，看到了在自己面前晃荡的五根手指。 　　见他回过神，薛燃才收回了手，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是我的错觉么。”他一边啃着苹果一边道，“总感觉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咋了，不会是芃哥又给我们下什么任务了吧？” 　　顾远之还没说话，闻弦就先接过了他的话头：“可别。” 　　因为在寝室，他的装扮就利落许多。 　　暗红色长发被扎成了一个松松的马尾，露出了一张漂亮凌厉的脸庞。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纸筒，上面就是这一次他们要“重点照顾”的名单。 　　只是这份名单这会儿被他□□得已经快不成样子，可怜巴巴地皱了好几个角。 　　“他那份名单看得我就头疼了。”闻弦道，“里面有几个还行。有些人就算了，我这两天去练习室教舞，我感觉我脑子都在嗡嗡疼，学不会就算了，态度还差，就这还让我在镜头面前夸，我是夸不出来。” 　　按照节目组的规则，一二期是初舞台。 　　第三期，练习生需要进行主题曲的练习。 　　由于是给Starry选人，因此主题曲就选择了Starry的出道主打。 　　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是真的要到了带后辈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下心不去管。 　　这两天，闻弦和宋元栖一个教唱，一个教跳，基本就跟着他们一起住在了练习室。 　　也正是因此，哪些人是来混的，哪些人资质还不错，哪些人是资质不错，但是想着走捷径的，他们心里都有了数。 　　“哟。”薛燃乐了，“我们闻老师还会主动教人跳舞呢，你没把那些练习生骂哭吧？” 　　“我只会现在把你揍哭。” 　　闻弦对他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下一秒，手上的纸筒就敲到了人身上。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他们闹的时候，宋元栖就在一旁抿着唇笑。 　　片刻后，他犹豫了一下，坐到了顾远之身旁。 　　“还好么？”他轻声问。 　　顾远之顿了顿。 　　“出去说？”宋元栖瞥了一眼房间内，站起了身。 　　顾远之跟在他后面，从口袋里摸了一粒糖，塞进了嘴里。 　　走廊里寂静无声，属于江霍的门紧闭着，没亮灯。 　　经过这几天的生活，他们已经基本发现了这位江家的小少爷不怎么住寝室，主动调到单人间大概也是图方便。 　　至于…… 　　经过陆连宸的房间时，他顿了顿。 　　自从那天之后，他们没再见过面。 　　但是每天早上六点，他就能听到隔壁的隔壁传来起床的动静。 　　一直到晚上十点，对方才会重新回寝室。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在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宋元栖开了口：“他很努力。” 　　顾远之手指放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说你的那个小朋友。”宋元栖笑了笑，“你应该发现了，他的vocal和dance基础都很好，而且很明显是有过舞台经验的，在这些学员当中，他的综合条件是最好的，虽然是这样，但是他每天的练习也很努力。” 　　他顿了顿，“芃哥也很欣赏他。” 　　顾远之对后面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开了口：“我跟他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么？”宋元栖看着他，轻声道。 　　他跟陆连宸都是温柔的类型，只是陆连宸的温和偏清澈，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而他的温柔更像水，不动声色，但是总让人无法拒绝。 　　少顷，顾远之别开了眼。 　　这是默认的意思 　　宋元栖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斟酌着开了口： 　　“……我记得，你不是计较的人。” 　　他以为自己和陆连宸之间曾经有过过节。 　　顾远之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我不会影响工作。”他道，“放心。” 　　“……也不是影响工作的问题。”宋元栖叹了口气，“刚刚薛燃虽然话没说完，但是确实是真的。” 　　“你这两天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他道，“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些影响工作，但是连他都看出来了，我比较担心你的心理状态。” 　　“如果有什么心结的话。”他轻声道，“还是当面说开的好。” 　　顾远之扯了扯嘴角。 　　他跟陆连宸之间有什么没说开的么？ 　　没有。 　　正是因为都说开了，所以才成了一个无法解决的死结。 　　对待死结，最好的办法是把它一刀剪断，或者是把它丢进永远不会再翻出来的角落。 　　但是他冲动地做了一个决定。 　　他拎着死结的一头，把另一头交给了对方。 　　然后…… 　　对方接受了。 　　-床……伴，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怎么，你不是有过很多任务经验了么，这也不懂？ 　　“还是……”他抚过对方鲜妍的嘴唇，笑了笑，“又打算对着我装纯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看到面前的人骤然一颤的睫毛。 　　话直白到这个地步，再单纯的人也不可能听不懂，也不会感受不到…… 　　这其中的轻贱和侮辱。 　　陆连宸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睁着漆黑的眼睛看着顾远之，满眼都是无助。 　　漂亮的，软弱的小兔子。 　　这么久了，是真的没变，还是……又是在骗他呢？ 　　顾远之想。 　　他不知道答案。 　　导师潜规则练习生，这么脏的玩法，说出去是会登上头版头条的。哪怕陆连宸真答应，顾远之其实也没打算、也不屑于这么做。欣赏够了对方狼狈的样子，他才淡淡地开了口： 　　“开个玩笑。” 　　“潜规则是要被封杀的。”他顿了顿，似笑非笑，“你不会真的觉得，你有那么大的魅力，我要冒着毁了职业生涯的风险也要睡-你吧？” 　　陆连宸脸上刚刚恢复的血色又重新褪去，他咬着唇，摇了摇头。 　　“那就好。”顾远之笑了一声，没什么温度。 　　他转过身，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俩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吧？” 　　“我失眠，不想吃药。信息素的安抚能够替代药物作用，所以，你过来陪我睡觉。” 　　陆连宸愣了愣。 　　“怎么？”顾远之似笑非笑，“这也不行？” 　　“……不是。” 　　“好。” 　　那天的末尾，陆连宸那样说。 　　带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和轻到几不可闻的语气。 　　像是踩进陷阱又毫无办法的兔子，只能任由猎人为所欲为。 　　真可怜啊。 　　他想。 　　想到这，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看到了面前宋元栖明显有些担忧的神情。 　　“我知道。”他敛了笑意，淡淡地开了口，“我会处理好。” 　　“事实上……”他顿了顿，“已经解决了。” 　　宋元栖一愣。 　　看着顾远之脸上的表情，他欲言又止。 　　只是他知道，对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么再深里的东西，对方就多半不会告诉他了。 　　片刻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那行。”他道，“你自己有分寸就行，我就先走了。” 　　“去哪儿？”顾远之漫不经心地将糖纸丢进垃圾桶，“他们俩说晚上一起吃饭。” 　　“要吃的。”宋元栖笑了，“我先去练习室看看，答个疑，一会儿回。” 　　顾远之的脚步一顿。 　　“一起吧。”片刻后，他淡淡地道。 　　“……嗯？” 　　“怎么说主导师也是我，一次都不去陈芃回头又找我。”顾远之把糖咬碎，咽了下去，转过了身，“还有，你不是说有些人很努力么？” 　　“我去看看……他究竟怎么个努力法。”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上：我看看他怎么努力 　　实际上；想老婆了（。 第13章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歇……歇一下。” 　　练习室内，萧子泽靠着墙，冲一旁的人无力地挥了挥手，然后一屁股滑坐在了地板上。 　　身旁的人顿了顿，有些无奈。 　　“我们才练了一个半小时。”他道。 　　“那可是，一个半小时！”萧子泽震惊了，“我的宸宝，你顶着36°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你难道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陆连宸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没想出来自己哪里过分。 　　他虽然在系统内工作，但是任务世界里，他们的身体素质是和普通人无异的。 　　在他看来，练习一个半小时的舞蹈，中间还有休息，并不算消耗太多体力。 　　他曾经做过一个星际任务，伪装成alpha的身份进入军队，那个时候的训练量比这大十倍不止。 　　他也熬下来了。 　　不过萧子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强求，想了想，给他递了杯水，然后重开了音乐，在一旁自己练习。 　　他练习的时候，萧子泽就在一旁看，越看越觉得对方是个怪物。 　　音乐结束，陆连宸微微喘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喝水，看到了他复杂的眼神。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萧子泽道。 　　就是原来以为自己捞到了个可以一起咸鱼顺带着一起愉快炒cp的小美人，结果发现对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奋斗批罢了。 　　他沧桑地想。 　　想归想，他倒不是真有那么强的目的性，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开了口。 　　“就是觉得你太拼。”他道，“其实你已经练得很好了，完全可以直接去考核了。” 　　他们的主题曲考核定在后天，到时候会由导师给出等级。然后，再录制一个集体的版本。 　　与此同时，节目也在预热的过程中，这个版本和各人的直拍会一起放到网上。 　　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萧子泽当然知道，这很重要，但是在他看来，陆连宸的演绎真的很完美了。 　　如果是他，这几天他就直接躺在宿舍睡觉了。 　　“没有到那个程度。”陆连宸愣了一下，笑了，“这首曲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他看萧子泽不太明白的样子，拿出了平板，点开了视频。 　　他点开的是Starry录制的练习室版本，看到开头出现的顾远之的时候他的指尖不自觉地顿了一顿。 　　自从那天之后，顾远之一直没找过他。 　　就好像…… 　　那些荒唐的对话从没发生过。 　　“我看到了。”萧子泽道，“顾哥好帅，弦姐好美，然后呢？” 　　陆连宸失笑。 　　他按了暂停键，倒回了某个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跟他分析。 　　刚开始，萧子泽还有些懵，不过很快，他就听得聚精会神了起来。 　　进度条拉到最后一秒，陆连宸说完最后一句话，萧子泽回过了神。 　　他看着陆连宸，这一回，真的是神情复杂：“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真的觉得，你很适合Starry。” 　　普通的舞蹈技巧不用说，在对这支舞概念的透彻理解上加上属于自己的细节化处理，处理还很惊艳。 　　这是很多偶像都做不到的事情，而陆连宸，只是一个新人练习生。 　　陆连宸笑了笑，没回应这句话，而是道：“为什么不可能？” 　　萧子泽愣了愣。 　　少顷，他震惊地开了口：“宸宸，你，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 　　萧子泽是真的没想过，真的有人会真情实感地相信，自己通过努力，就能获得那个位置。 　　在他看来，这个节目也就骗骗粉丝，但凡有点内部消息的，都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这里是交际场，是曝光平台，唯独不是正经的比赛。 　　他虽然不知道最后获得那个位置的人是谁，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他和陆连宸这种没有太大背景的倒霉鬼。 　　尤其是没有公司的陆连宸。 　　惊愕过后，就是同情和怜悯，萧子泽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拉朋友一把。 　　刚巧，他的余光看到了一个人。 　　他扯了扯陆连宸：“看到没？” 　　陆连宸一愣：“……嗯？” 　　目光的尽头，穿着A班班服的江霍正走进练习室。 　　他今天没有化妆，那张浓丽的脸上少了几分妖，反而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他的身旁三三两两地围着人，大多是alpha，也有beta和omega。 　　而他的身后，摄像机紧随其后，乌泱泱进了一小堆人。 　　“看到了吧。”萧子泽轻声道，“这才是节目真太子爷的待遇。” 　　“这两天，除了弦姐和栖栖过来的时候节目组会来拍花絮，哪个练习生会有这待遇，这可是放在正片里最好立人设的内容。” 　　他这边在说，那边，已经有人对着瞌睡送枕头：“江霍，你来得正好，我有一段动作一直抠不好，你教教我吧。” 　　被叫住名字的人笑着应了一声，镜头适时地转过去，对准了他们。 　　萧子泽嘲讽地笑了一声，转头却发现陆连宸神色如常。 　　“我的宝你听懂了没啊！”他恨铁不成钢，“我刚说的我经纪人听见，可是要过来扣我钱了。” 　　陆连宸看他着急的样子，愣了一会儿，失笑：“听懂了。” 　　“但我还是想试试。”他道。 　　无关任务。 　　就算是他遇到这件事，他也不会因为有人告诉他做不到就放弃。 　　做不做得到，试过才知道。 　　见他坚定，萧子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 　　“要是今天弦姐和栖栖也过来就好了。”他嘀咕道，“他俩在，怎么说也会给我们多带点镜头，尤其是栖栖，他真的人特别好。” 　　话音落下，门口就传来了小声的惊呼。 　　两人抬起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 　　“别紧张。”宋元栖笑道，“今天不考核，就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他顿了顿，弯了眼睛，“跳舞这块我不算太专业，所以把你们顾老师请过来了，不介意吧？” 　　“不介意——” 　　练习生齐声应答，眼睛里都有了激动的神色。 　　如果说Starry是传奇的话，那么顾远之就是传奇中的传奇。 　　他为Starry写了大半的歌，在场的人几乎没人没听过他的成名作《坠入深海》，一时之间，练习室的气氛陷入了一种安静的激动当中。 　　顾远之脸上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大家都跃跃欲试的时候开了口。 　　“这支舞我也有参与编舞，还算比较了解。”他道，“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来问，vocal部分就算了，问你们元栖老师，他懂的比我多。” 　　他的语调很淡，但是有效地调节了较为紧张的气氛，一时之间，练习生都被他逗笑了。尽管如此，还是没人敢上前。 　　顾远之和宋元栖对这个结果意料之中，说了句“那就开始先练吧，我们看看”，就走下了场。 　　正如萧子泽所料，他们俩在哪儿，镜头就跟到了哪儿。 　　看到两人停在了江霍面前，萧子泽叹了口气。 　　“得。”他道，“又没我们什么事儿。” 　　“……宸宸？” 　　陆连宸看着不远处正在垂着眼眸跟江霍说话的顾远之，回过了神：“嗯。” 　　“练习吧。”他道。 　　其实平心而论，宋元栖和顾远之并没有特别照顾某些选手，他们也都是过来人，知道这里面的水深，指导了不少没有镜头的练习生。 　　当然，这些镜头能不能播出来，也是个未知数。 　　陆连宸就不一样了。 　　之前顾远之在比赛的时候就那个态度，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来给他带镜头。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隐约带着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期望。 　　或许呢。 　　或许…… 　　他都答应了顾远之…… 　　□□。 　　对方会不会因此，对他态度好一点呢？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奇怪，他对顾远之是怀有愧疚的。顾远之报复他的时候，他虽然会难过，但是与此同时，愧疚也会减轻几分。 　　就像是这样就能又偿还他一点。 　　但是他心底里…… 　　还是在期待。 　　如果顾远之，能对他好一点就好了。 　　一点就可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准备练最后一遍，却突然看到了身后的身影。 　　他身形一僵，心跳突然不可抑制地快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他听到了顾远之清淡的声音。 　　“萧……子泽是么？”他道。 　　“刚刚的动作有点问题，再跳一遍，我看看。” 　　* 　　练习接近尾声，陆连宸蹲下身收拾起了东西。 　　他的一旁，萧子泽还有些兴奋。 　　“顾老师好帅啊。”他道。 　　“第五遍了。”陆连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萧子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来指导我，我太激动了嘛。不过我觉得他看着冷，其实还挺好说话的，刚刚我都跳成那样了，他都没说什么。哎——” 　　他看着陆连宸拎着包，叫住了他：“你不去找他啊？”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顾远之后来就没再下场，只是在靠在了一旁的栏杆上，说有问题可以主动来问他。 　　这是第二次机会，刚刚没镜头的人都没有放过这次机会，不一会儿就上去了好几个。 　　陆连宸的眼神从人群中掠过，垂了眸：“……算了。” 　　萧子泽一愣：“他刚刚是觉得你跳得好，以为你没问题吧，你不是有几个细节还不清楚么？” 　　“清楚了。”陆连宸笑了笑，“我先走了。” 　　“哎——” 　　萧子泽没叫住他，余光看见不远处的顾远之似乎淡淡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他挠了挠头，到底没追出去，看着陆连宸走出了门。 　　门外，陆连宸摸出了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看下时间。 　　然后，他顿了一顿。 　　手机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消息。 　　“今晚九点，过来。” 　　发件人：顾远之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师说我给我老婆开个一对一小灶（不是 第14章 　　陆连宸披了件外套推开门的时候，顾远之正躺在床上看书。戴着金丝框的眼镜，看着比带妆的时候多了几分清俊斯文。 　　他微微晃了一下神，想起了以前。 　　在上一个世界，系统给他安排了一个邻居和学弟的身份。邻居是为了接近对方，同校的学弟则是为了让一切显得不要那么巧合。 　　高一下课比高二早，下午，他就带着包在顾远之教室门口等着他一起回家。 　　学校的窗总是敞开着的，一楼在春天的时候可以透过窗子闻到外面的花香。 　　他坐在树下，看着教室里少年清俊认真的侧颜，总是一不小心就会出神。 　　“哎远之，你家小学弟又来了。” 　　有人对着顾远之开玩笑，音调不算低，他觉得不好意思，就低下头。 　　再抬头…… 　　就能看到顾远之从窗里看向他的样子。 　　微动的，无奈的。 　　还有…… 　　“在想什么？” 　　平静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与回忆里熟悉的浅淡温柔并无二致。 　　陆连宸回过了神，沉默了一会儿，少顷，开了口。 　　“没什么。”他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他走进这间房间的时候，顾远之的心情还是说不上好与不好的。 　　但是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气压迅速地低了下来。 　　“过来。”顾远之淡淡地道。 　　陆连宸抿了抿唇。 　　见他犹豫，顾远之眸色转深，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后悔了？” 　　“也是。”他道，“良心这种东西算什么，当然比不上你的任务重要。” 　　他其实不知道陆连宸这一回的任务是什么，出于某种心理，他也不想去猜。 　　尽管如此，他也猜得到，这个比赛，应该对陆连宸很重要。 　　想到这，他勾了勾嘴角：“在练习室的时候，生气么？” 　　陆连宸的睫毛颤了颤，抬起了头。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顾远之笑了，慢条斯理地放下了书，“不是你说的么，明面上要避嫌。我可是严格地在按照你说的话去做。” 　　他顿了顿，“我还以为你会开心呢。原来……你是期待着我过来的么？” 　　“啊。”他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是。” 　　“带镜头嘛。”他轻轻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了，下次记得先跟我说一声，毕竟，你可要陪我睡三个月呢，这点面子，我不会不给的。” 　　他每说一句话，就向陆连宸走近一点。 　　明明上次已经解释过了那是个玩笑，某几个字在他嘴里说出来，依然带着暧昧的味道。 　　陆连宸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地就要后退，这一动，身上宽大的外套滑落，轻轻地掉在了地上。 　　霎时间，两人俱是一顿。 　　* 　　说出那句“陪-睡”的时候，顾远之确实没有真的要对方做什么的意思。 准确地说，就连后来的那句“信息素治疗失眠”的话，也是他临时随便想的借口。 　　后一句是前一句的缓冲。 　　这个圈子里潜规则并不鲜见，但是顾远之不屑于做这种事，即便对方是他曾经的男朋友。 　　曾经…… 　　就是属于他的。 　　意识到自己上一句的羞辱确实有些过头了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用了另一个借口来缓冲，当然，他也没有放过陆连宸的意思。 　　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只有暂时将陆连宸绑在身边，他才能保持表面的平心静气。 　　他以为陆连宸多多少少也能猜到，所谓的陪-睡就是一场幼稚的报复。以至于他今天发给对方的短信里，都忘了提这件事。 　　但是他没想到，他没有提，对方却把他的话认真地放在了心上。 　　外套落下，露出了少年身上柔软的睡衣。 　　睡衣是印着猫咪头像的蓝灰色的长袖，尺码有些大了，挂在少年身上显得有些松垮，衬得那张脸愈发清纯乖巧。 　　睡衣往上，是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橙子味沐浴露的清香。 　　他是特地，洗了澡过来的。 　　另外…… 　　顾远之闭了闭眼睛，喉咙有些发紧：“你的抑制贴呢？” 　　少年的后颈上，柔软微肿的腺体直直地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橘子香甜的味道。 　　陆连宸一顿。 　　“……撕了。”他小声道，“抑制贴贴上了，信息素味道就没有了。” 　　还tm挺贴心。 　　顾远之面无表情地想。 　　他看着面前散发着橙子味香气和橙子味信息素的omega。 　　对方显然有些紧张，一双清澈的眼睛眨眼的频率都比以往快。 　　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后退，反而…… 　　保持着一种坦率的、毫无保留的姿态。 　　也可以说…… 　　是献祭的姿态。 　　顾远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两分钟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滚出去。” 　　* 　　陆连宸被赶到了走廊上，身上还披着一件自己的外套。 　　晚上九点半，走廊上没什么人，他怔了一会儿，慢慢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少顷，垂了眸，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他知道顾远之是生气了，但是他却并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 　　总是这样。 　　从前也是这样。 　　上个任务，他获得了百分之百的完成度，感情科的同事都来向他讨教经验，但是他说不出来。 　　主动是他主动的，但是在谈恋爱的过程中，他其实什么也不懂，不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懂怎么看脸色，不懂做恋人需要注意什么。 　　但那个时候，顾远之对他似乎有无限的耐心和包容。 　　现在，没有了。 　　他苦笑了一声，编辑了一条“对不起”发过去，却并没有得到回音。 　　良久，他闭了闭眼，召唤出了系统。 　　“我看下剧情点。”他轻声道。 　　刚刚已经自动避嫌的小人呆滞地推了推眼睛，少顷，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宿主，沉默了两秒，还是调出了系统资料。 　　“剧情进度8%。”小人道，“目前您任务成功的机率大概是6%。” 　　他顿了顿，“本来应该在10%左右，但是由于您在初舞台中获得了B级，对于舆论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略有下降。” 　　系统内，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数据化的。 　　这其中，剧情进度是不可逆的数据，类似于时间线和进度条。而任务成功几率则是一个会实时变化的指标。 　　陆连宸在初舞台仅仅获得B级，这对于慕强的粉丝来说并不算一个好的选择。因为大多数观众不是专业的，他们或许可以分辨出好与不好，但是大多分辨不出好和非常好之间的差别。 　　这个时候，导师的评价和节目的剪辑就非常重要。 　　节目的剪辑陆连宸暂且不用担心，陈芃虽然没有让他出道的意思，但是签约的事前段时间他们已经基本敲定，自家人，对方不会在这件事上刻意卡他。 　　只有B级。 　　这对他来说影响还是不小的。 　　好在陆连宸的发挥还是正常的，这个影响不至于那么大，所以成功率还维持在6%左右。 　　当然，这对于任务来说，还远远不够。 　　陆连宸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把这项数据推到100%。 　　他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底翻腾的情绪，少顷，想了想，打开了微博。 　　节目组不收手机，只是在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帮他们统一进行了微博认证。 　　陆连宸是素人，微博自然是新的，眼下，这个账号上空空如也，一条微博也没发。 　　他填了账号密码登进去，大约是节目录制有路透，这会儿，他已经陆续收到了几十条私信，基本都是来没有正主，机缘巧合地看到他的路透照觉得合眼缘，让他好好比赛，给他加油的。 　　陆连宸想了想，从手机里挑了两张照片，发了条新微博。 　　* 　　陆连宸其实是不怎么擅长营业的，或者说，他不太会那种甜言蜜语哄粉丝的营业方式。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在各个娱乐圈世界里都拥有一大批死忠粉。 　　他有自己独特的对待粉丝的方式，那就是真诚。 　　他知道，对于粉丝来说，最想从偶像身上获得的，就是疲惫生活之余一点幸福的亮光。 　　偶像是给人带来幸福和正能量的，也是代表着美好的，就像一个站在聚光灯下的，特殊的朋友。 　　所以他从来都不说多余的空话。 　　也正是因此，他的粉丝大多都是事业粉和妈粉，画风一般都很和谐。 　　眼下，他还没有那么多的粉丝基础，所以他决定，先保持一定量的日常营业，等到赛中了，再去考虑直播或者翻牌的形式。 　　选的两张照片是他休息的时候拍的，一张是练习室门口夕阳照在地上的光影，一张是他的自拍—— 　　这阶段，认脸很重要。 　　微博发完，很快就有了几十条评论。 　　“啊啊啊，好漂亮的弟弟，我可以！” 　　“瞧瞧我刷出了什么，一个营业的小可爱hhh” 　　“慕名而来，听说是这次节目的少数素人之一，不容易，弟弟看着好乖的样子，期待你的表现呀，加油！” 　　大多是诸如此类岁月静好的评论。 　　陆连宸大概看了一遍，见没什么大问题，就准备收起手机睡觉。 　　就在这时，手机里进了一条新消息。 　　“五分钟，换好衣服出来。” 　　他一愣。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迟疑一般，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手忙脚乱地划到接听键上，听到了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 　　“还有空发自拍，看来还是不够累。”顾远之冷冷地道，“不是要我给你指导么？103练习室，现在，换好衣服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师：忍一 时越 想越 气 　　宸宝：无辜.jpg 　　PS：这本自觉主动地把甜文标签去掉了（……），就是想写点跟以前小甜饼不一样的风格，他俩之间问题还是挺大的，而且是必须处理的根本矛盾，不过前期这些问题就都会逐渐解决，顾老师目前只是在无能狂怒而已，你看他在前世回忆里就很宠很温柔（。所以不要慌，会甜的 第15章 　　他为什么会第一时间知道我发了自拍呢。 　　去练习室的路上，陆连宸想。 　　他的脑海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他不敢去证实。 　　就像他不敢去猜，顾远之突然叫他过去，是又想整他一次，还是真的想教他。 　　后一个问题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103练习室很特殊，是节目组辟给Starry的专属练习室。 　　怕撞见人，陆连宸随手抓了普通的卫衣运动裤，外面裹了个厚厚的羽绒服，戴了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推开门的刹那，连倚在一旁等的顾远之都顿了顿。 　　少顷，他道：“你不会以为，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来吧？” 　　回身关门之后正在摘帽子口罩的人迷茫地抬起头，看向了他。 　　顾远之沉默了两秒，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陆连宸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前没见你这里有泪痣。”顾远之淡淡地道，“为什么现在有了，特意点的？” 　　他第一反应是为了比赛。 　　想到这里，他又打量了陆连宸一眼。 　　对方本身的长相是偏温文的，像是一弯清淡的月亮，虽然好看，但是跟天生浓颜的人站在一起，有的时候会很吃亏。 　　现在，对方顶了一头张扬的粉发，再加上这颗恰到好处的泪痣，整个人都显得亮眼了不少，乍一看，甚至透着一股惊艳的味道。 　　他看得出神，那一头，陆连宸已经开了口。 　　“我们出任务的时候一般会根据任务对象的爱好对自己的样貌做一点微调。”他老老实实地道，“之前……是调过的，现在才是我本来的长相。” 　　顾远之：“……” 　　他发现，他每次调整好心情，想和陆连宸稍微不那么剑拔弩张地说话的时候，对方总能给他更气人的“惊喜”。 　　他已经懒得去嘲讽这种独家定制的行为，也不想问陆连宸“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喜好”这种蠢问题给自己找气受，径直调出了伴奏，放到了一边： 　　“过一遍我看看。” 　　这话有些猝不及防。陆连宸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了音乐。 　　动作都是练过无数遍的，歌词也早就记熟。那是陆连宸在每个晚上对着练习视频一帧帧琢磨过的细节。即便是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他也没出错。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在跳的过程中不自觉地避开顾远之的视线。 　　三分钟的曲子跳完，陆连宸轻轻喘着气，深夜的练习室针落可闻。 　　少顷，他听到了顾远之开了口。 　　“如果在正式考核的时候，你的眼睛也像现在避着我这样避着摄像头。”他淡淡地道，“那我建议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陆连宸指尖一颤，低下了头：“……对不起。” 　　“一个小时。”顾远之道。 　　陆连宸怔怔地抬起头。 　　“要问什么，告诉我。”顾远之俯下身，重新按下了播放键，“或者我来给你纠毛病，你自己选一个。” 　　* 　　这对于陆连宸来说，是一个很像梦的晚上。 　　顾远之的语气依旧很糟糕，就像他依旧冷漠的脸。但是他确实是在教陆连宸所有他觉得应该教给他的东西—— 　　包括动作的细节，表情，以及气息的调节和配合。 　　这期间，宋元栖还过来了一趟，拿走了落下来的一叠稿子。 　　他进门的刹那，陆连宸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要往钢琴后躲，被顾远之拎着后衣领拽了回来。 　　“躲什么？”他淡淡地道，“又没在偷-情。” 　　一句话说完，陆连宸耳根“唰”地红了，倒是宋元栖愣了一下，嗔怪地看了眼顾远之，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理他。”他笑着道，“他今天心情不好。” 　　然后，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往他手里放了条巧克力。 　　“晚上练习消耗大，正好带了，饿的时候可以吃。”他道，“你们是后天录制考核和选C吧？” 　　陆连宸接过，小声地“嗯”了一声。 　　“加油。”宋元栖拍了拍他，“你可以的。” 　　说罢，他笑着看了顾远之一眼，拿着东西转身出了练习室。 　　陆连宸被他这一眼看得无端有些紧张，本来想问一下顾远之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被对方似笑非笑的一句“我们是什么关系？”给怼了回去，只好垂了眸，再次投入到了练习当中。 　　说好的一个小时，等真的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两个人收拾好东西，锁上了活动楼的大门，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往宿舍走。 　　一直走到通向宿舍的那条小路上时，顾远之停下了脚步。 　　“你先走。”他道。 　　陆连宸愣了一愣，看着面前通向宿舍楼亮着昏暗灯光的小道，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但是也不排除撞见人的可能。两个人分开回去的话，可以防止别人因为他们这么晚在一起而说闲话。 　　他“嗯”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了头，犹豫了好久，还是低声开了口： 　　“……谢谢。” 　　“除了对不起和谢谢，你还会说什么？”顾远之嘴角勾了勾，眼底没什么笑意。 　　然后，他顿了顿，淡淡地道，“你就当我欠你的，正好我也睡不着。” 　　说“欠”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含着些嘲讽，在夜色下看，眉目很冷淡。 　　他没有说为什么睡不着，陆连宸就自动把原因归到了自己身上。毕竟他离开对方的房间的时候，对方确实脸色特别差。 　　他直觉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又不太敢问，只好抱着包，默默地在对方的注视下转过了身。 　　就在即将走入黑暗的那个刹那，陆连宸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怎么了？”顾远之问，“东西忘了？” 　　陆连宸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上去了。”他道。 　　“嗯。”顾远之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摸了粒糖出来丢进嘴里，没有看他。 　　吃糖被这个人吃出了抽烟的气势，像是属于alpha的凌厉野性中硬生生地糅了一些柔软和幼稚。 　　陆连宸有点想笑，转过身走在小路上的时候却抱紧了包，垂下了眼眸。 　　- 　　“怕黑的话，走这种夜路会觉得害怕么？” 　　漆黑的巷子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少年想起了什么，问身后刚认识不久的omega。 　　漂亮的omega涨红了脸，少顷，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 　　“……会。”他道。 　　“前面其实还好，但会感觉身后有东西。”他描述着自己的感受，“所以总想回头看。白天就会好很多。” 　　话音落下，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停下了脚步。 　　omega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了他。 　　“你走前面。”他道。 　　omega愣了愣，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现在其实也还好。” 　　少年笑了一下：“你的手一直攥着包的袋子，我就是看见了才问你的，你确定还好么？” 　　“你走前面吧。”他道，“我走后面，身后有熟悉的人看着的话，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 　　少年清淡的嗓音似乎还在陆连宸耳畔回响，他踏过小路的最后一级台阶，松开了手上的袋子。 　　路灯亮了起来，天上挂着一轮弯月。 　　顾远之虽然只在那一次说了那句话，但是在之后的许多次夜路里，他都是这样，不动声色地走在陆连宸的身后。 　　再后来，他们有了更亲密的关系，这个习惯就变成了牵手。而那一天就像一个开始，在后来被折叠进了记忆的角落，没有人再翻开。 　　陆连宸还记得。 　　那一天的月色和今天一样…… 　　也是这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宠老婆的人—— 　　下章是主题曲选C，防止有宝没看过选秀解释一下，文里的比赛参考了一点101系列，这个系列每一届都会有一首主题曲，是所有人都会在一个大台子上一起跳的，C位就是最中央最显眼的那个位置，只有一个。首先，镜头肯定能保证，其次，这个头衔也是很重要的，因为一般这都是所有练习生投票投出来的，含金量还是挺高的，差不多就是这样 　　ｐｓ：赛制会有一定改动，因为个人很喜欢主题曲这一趴，所以还是保留啦 第16章 　　那天之后，顾远之没有再找过他。 　　陆连宸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他临时有一个通告，当天早上就飞去了别的城市。 　　他想着对方前一天晚上还在陪他练习，内心多了几分浓重的愧疚，思来想去，还是给对方发了条消息表达感谢。 　　发完，他就开始不自觉地看手机。结果一直到了日落时分，他都没有收到对方的回音。 　　是在忙吧。 　　他想。 　　到了晚上。 　　再到第二天。 　　录制的前一个小时，收件箱依旧空空荡荡。 　　陆连宸就懂了。 　　他按照惯例，依旧把那一条消息删掉，然后按下了关机键，换好训练服，去了录制的现场。 　　设备和工作人员各自就位，穿着各色训练服的练习生排成几排。 　　灯光亮起的刹那，主题曲考核正式开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了站台中央的那个人。 　　薛燃今天穿了件黑色夹克和一条黑色的紧身裤，脚下是一双短靴。 　　他相貌张扬，眼神盈着笑意，一眼扫过去，陆连宸就听到自己旁边站着的人小声说了句“好帅”。 　　是个娇小的omega。 　　陆连宸失笑，想起了什么，有些若有所思。 　　omega本身就较为稀有，即便是因为格外注重相貌而浓度稍高的娱乐圈，这个第二性别也是作为招牌来着重强调的。一般来说，男女团每一个当中都会配上1~2个omega，也方便cp营业。 　　但是Starry不同。 　　Starry中，薛燃和顾远之是alpha，宋元栖是最为普通的beta，只有闻弦是omega。 　　但是他因为个人选择，早早就切了腺体，再加上他泼辣的性格，很少有人拿他当omega看。 　　因此，这次比赛，很多人都在说，泛星名义是在找vocal，其实是在找omega，来达到性别平衡。 　　因为这个风声，有几个omega这次在镜头面前选择的人设，就是典型的娇软风。并且，他们已经选择了合适的alpha来跟自己炒cp，以达到“双赢”的效果。 　　陆连宸垂了眼，稍微觉得有些惋惜。 　　他没公司，自然也没人给他做人设。 　　这几天也有alpha试图接近他，都被他婉拒了。 　　一来是他不习惯也不想做这些，二来…… 　　他做了Starry的功课。 　　Starry粉丝数量多，构成也复杂，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 　　慕强。 　　他们可以接受omega，但是不能接受废物和花瓶。更不会对炒CP走捷径的人有好感，这样做，是在自寻死路。 　　“第14号，陆连宸。”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连宸回过了神，走上属于自己的台子站定，看到了面前的一排座位。 　　扫到最左边的空位时，他晃神了一秒。 　　“开始吧。” 　　薛燃看了眼手卡，记起了他的名字，笑着跟旁边的人交换了个眼神，坐直了身体。 　　摄像机捕捉到了这一幕，与此同时，另一个适时地游移到了他的面前。 　　陆连宸回过了神。 　　……不在，挺好的。 　　他想。 　　音乐响起，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已经是与先前全然不同的眼神。 　　* 　　《烈火》。 　　这首主题曲的名字。 　　它的原唱人如其名，在许久之前，一出道就在娱乐圈点起了一把烈火。 　　这是一首非常适合在演唱会大合唱的歌，在作为主题曲使用的时候，在编曲上，重新做了一些改动，使它变成了一首律动感更强的舞曲。 　　omega天生长相就偏漂亮纤弱，其实并不太适合这种曲风的歌。 　　为了效率，考核是一次三个人，陆连宸的左右两边都是alpha，照理说，其实有点吃亏。 　　但是开场的那个刹那，三个导师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都是眼前一亮。 　　“力度够了。”宋元栖小声道。 　　“是的。”闻弦也压低了声音，“而且动作到位了。” 　　跳这种快节奏的舞曲很容易吃动作，比如说本来要抬90°的手为了卡节拍只抬到85°，这虽然看上去影响不大，但是一旦有了对比，就会很明显。 　　眼下就是这样。 　　刚开始大家的猜测陡然逆转，被对比的人，成了旁边的两个alpha。 　　这还只是个开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连宸运气不好，分在他左边的，是一个偏科型选手。 　　舞跳得不错，结果一开嗓就走了调，他一走调，最右边的alpha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 　　再开口，也跟着走了调。 　　这样的变故让场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导师席却没有笑。 　　他们看着中央那个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专心致志地完成自己考核的男孩子，心中或多或少都多了几分欣赏和敬佩。 　　能走到一起，固然有当初陈芃凑在一起的缘故，但组团组到现在也感情很深，Starry的四个人理念和三观其实都很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个人就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没受影响，音还是很准。”宋元栖道，“而且边唱边跳还很稳，基本没有瑕疵，我给A。” 　　“很会抓镜头啊。”这是闻弦带着笑意的声音，“长这么乖再用这个眼神看镜头，我要是粉丝，我就疯了。” 　　“……我是不是该退休了。”薛燃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现在的新人越来越可怕了呢。” 　　话音落下，他就收到了闻弦深以为然的一句“对”。 　　他瞪了人一眼，拿起了印章。 　　“没有异议了吧？” 　　“废话。” 　　“啊……我没有。” 　　薛燃不再犹豫，敲下印章，一个明晃晃的“A”就打在了成绩那一栏。 　　* 　　最终，50名练习生里产生了7个A。 　　这个数字不算多，薛燃也有些无奈：“……我觉得我们放了很多水了哈。” 　　一句话说出去，台下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行，看来大家都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身上存在的不足。”薛燃见气氛低落，适时地清了清嗓子，“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投票吧，投出你的心动选手，票数最多的，就是我们的最终C位了啊。” 　　说罢，他把导师席三个人的先投进了箱子。 　　“薛老师，您投的谁呀？” 　　台下的座位里有人大着胆子起哄。 　　薛燃当然不会告诉他，转过身眨了眨眼睛，轻飘飘地留了句“你猜~”，就继续拿着话筒念手卡： 　　“由于临时有事，所以我们顾远之老师今天没办法来现场，所以暂时就不替他代投了。” 　　他顿了顿，拖长了音调，“不过——” 　　“万一出现了平票。”他眨了眨眼睛，“那就得让他来了哈，到时候我们会进行视频连线，让顾老师亲自投出关键的一票，挑选他的心动选手。” 　　“怎么样，是不是很人性化？”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坐在角落的陆连宸也勾了勾嘴角，感觉到身旁的萧子泽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我觉得是你。”他小声道。 　　陆连宸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自己倒是没抱多大希望。 　　得A的人里有江霍。 　　他自己是不太能够欣赏江霍的这次考核的。倒不是因为他是任务对象，而是觉得江霍跳得味道不太对。 　　《烈火》最核心的寓意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但是江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身人设和风格的原因，唱和跳其实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表情和眼神依旧是他招牌风格的媚和妖。 　　当然，很多人也确实吃他这个风格，陆连宸的意见也只是个人意见。 　　最主要的是，江霍善于交际，一半以上的练习生都跟他交好，就算是卖他面子，也不会不投他。 　　陆连宸看了眼进度条。 　　剧情进度15%。 　　而因为他刚刚的表现，任务成功几率大涨，已经涨到了15%，跟进度持平。 　　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想着，他垂下了眼眸，心情很平静。 　　很快，所有人就投完了票。票箱被抱过去开始唱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便跑过去围观。 　　陆连宸看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江霍，他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笑意，四目相对，对方似乎顿了顿。 　　陆连宸对他笑了笑，对方一愣，随即，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就有点假了。 　　陆连宸在心里默默地评价。 　　不过……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平……平票了！”萧子泽跑过来，抓住了陆连宸的手。 　　陆连宸一怔：“……什么？” 　　“什么什么！我的宝，你拿了18票最高票！江霍也是18！” 　　“你跟江霍平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此刻，一道送命题交到了顾老师的手上 第17章 　　这是个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在场一共50名练习生，三名导师，总票数是53票，53票分给7个人，平票的概率其实很小。 　　问题就出在，票数是集中在江霍和陆连宸身上的。而其余人的票加加减减，居然真的凑出了一个两人平票的局面。 　　第三名的票是6票，结果显而易见，场内一时没什么人说话，空气有些凝滞。 　　陆连宸抬起眼，看到了不远处面色如常，但显然收敛了笑容的江霍。 　　他周围有几个人在低声安慰他，他冲那些人笑了笑，然后隔着人群，看向了陆连宸。 　　这是他第一次看陆连宸，陆连宸能感觉，他是真的在“看”自己。 　　审视，打量，还有评估和探究。 　　而不是打量什么可以随手抛弃的小宠物或者路边的野花。 　　他心里蓦然一动，听到系统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了起来。 　　“提示，检测到重要剧情线波动。” 　　重要剧情线，就是在执行员不加干预的情况下，剧情的原本走向。 　　有这个提示，说明原本—— 　　C位真的是江霍的。 　　陆连宸抬起眼，察觉到了周围练习生中或善意或佩服的目光。 　　他笑了笑，垂下了眸。 　　在系统内，很多人因为不老的生命而会选择消极怠工。因而，他们很不理解陆连宸为什么会那么频繁地做任务。 　　陆连宸一开始其实也不知道，是他师父柳兰喻告诉的他。 　　“活着是很美好的东西。”他揉了揉自家小徒弟的头发，“这种美好不仅在于世界本身，而且在于你遇到的人。” 　　系统内招募的很多人是经历了生死，得到了之后就不再有遗憾。 　　而陆连宸不同。 　　这些对于他来说，是崭新的一切。 　　“红尘好啊。” 　　柳兰喻看着他，眼神里有怜惜，也有感叹，还有很多陆连宸看不懂的东西。 　　其实他现在也不太懂，但是至少，他确实察觉到了自己对于人间，对于“真实”的留恋。 　　因为人间总会有让他感到意外的东西发生。 　　像是命运的礼物。 　　像是现在。 　　只可惜…… 　　他轻轻叹了口气，跟着神色不明的江霍一同站上了台子。 　　“好巧呀。” 　　江霍轻轻地开了口，嘴角勾了起来。 　　他的信息素味道是蜜糖，浅浅的甜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陆连宸鼻尖，很勾人。 　　陆连宸顿了顿，答得很客气：“是，没想到。” 　　他从江霍的眼中看出了一点清晰的烦燥。 　　是在不安么？ 　　其实…… 　　没必要的啊。 　　他笑了笑，想起了那封没有收到回音的消息。 　　真的。 　　没必要。 　　顾远之不会选他，就像他在初评级和练习室里做的那样。 　　那个晚上或许只是对方的一时感性，真实的现实是，对方依然恨着他。 　　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只有陆连宸微微垂了眸，很平静。 　　他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 　　一个…… 　　早就注定了的答案。 　　* 　　C城，会议室。 　　刚刚下活动的顾远之揉了揉眉心，耳边似乎还是音响震动的声音，震得他心脏都隐约有些发疼。 　　这种情况下他最需要的是一场好觉，但是他接到了陈芃的电话—— 　　很显然，他不应该接那个电话。 　　看到会议室里已经摆好的设备的时候，他将已经端到嘴边的温水放下，看向了陈芃： 　　“……干什么？” 　　“很快，五分钟。” 　　陈芃接了个电话，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他顿了顿，道：“你不是没去《星空之上》的这期录制么，那边递消息过来，说要做个现场连线。”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嗯”了一声，喝了口水。 　　Starry四个人也就是嘴上会怼怼陈芃，平时没什么事，他们一般都不会为难他。 　　因为大家都知道，陈芃要对接公司也要满足他们的要求，其实也不容易。 　　设备架好，陈芃又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差了。 　　顾远之抬眼看他，眼神里有些疑问。 　　他挪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儿开了口，却是个完全无关的话题。 　　“说起来，陆连宸这孩子，你还有印象么？” 　　顾远之握着杯子的手停了一下，“嗯”了一声。 　　他想起了刚刚下场时看到的那条短信。 　　他倒不是故意要忽略对方，只是他平常用的都是专门的工作手机和号码，私人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等到他看到这条消息，消息的发送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有印象。”他淡淡地道，“怎么了？” 　　“我记得……”陈芃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初评级，给了那孩子B？” 　　顾远之的手一顿。 　　“别误会啊远之。”陈芃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道，“没有说你哪里做错的意思，就是，我面试过那孩子，我觉得他还不错的，我就是有点好奇为什么。” 　　顾远之皱了皱眉。 　　他不太愿意去回想这件事，因为当时，他确实有些冲动。 　　但这是陆连宸和他之间的事情。他不喜欢外人一直来问为什么。 　　他开了口：“没有为什么。” 　　“你觉得他合格。”他道，“我觉得他不合格，就这样。” 　　陈芃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你也挺累了。”他道，“我让他们直接拟了个发言稿，一会儿会有提词器，你等薛燃说完串场词，把提词器上的内容念一下就下班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却被顾远之叫住了。 　　“我从来不用提词器。”他看着陈芃，慢慢地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哥你最好提前跟我说一下，要不然，我不录。” 　　* 　　会议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陈芃喉咙发干，还是把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他们那边通稿都准备好了。”陈芃也有些无奈，“本来想着是没问题的，但是没想到会出现平票。毕竟江霍那孩子的人气确实目前一骑绝尘。” 　　他顿了顿：“不过，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我跟你直说了吧，我是打算签陆连宸那孩子的，将来他无论是进新团还是solo，都会是泛星的重点培养对象。”陈芃叹了口气，“他争气，我肯定高兴，但是他做初C，对他来说肯定是坏处大于好处的。” 　　顾远之嘴角勾了勾，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坏处大于好处？” 　　陈芃被他反问得有些心虚，但还是把自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他没公司啊。”陈芃道，“泛星现在肯定不会出手。到时候初C这个头衔肯定不会被充分利用，而且素人当C，肯定会被别的练习生的粉丝嘴是天降皇族，不会少挨骂的。” 　　这话倒是实话。 　　只是有一点陈芃没说，挨骂也是热度。 　　至少不会毫无姓名。 　　他其实很为难，一方面，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发现了好苗子。另一方面，公司那边的压力确实不小。 　　他也知道，顾远之很讨厌内定，但是他没办法。 　　他只能尽力用这是个“双赢”的局面来说服他，再打点感情牌。 　　……还好。 　　他想。 　　他刚刚试探了一下，顾远之确实不太喜欢陆连宸那个孩子。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对于他来说，终究是一个帮助。 　　果不其然。 　　片刻后，他得到了顾远之的答复。 　　“我知道了。”他道。 　　陈芃松了一口气，内心产生了一丝复杂。 　　他拍了拍顾远之的肩，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顾远之垂了眸，在陈芃身边的小助理进来的时候，突然开了口： 　　“不是说，有他们俩的视频么？” 　　小助理愣了一下：“是有，但是芃哥说……” 　　“我看一下。”他道。 　　见小助理有些为难，他将水杯放在桌面上，语气很淡：“做样子也要走流程吧，我说了，我不需要提词器，怎么，一会儿你让我点评空气？” 　　这话不太客气，小助理没再作声，一会儿，视频就被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顾远之垂了眸，按下播放，将两个视频都看完，然后抬起了眼。 　　视频连线已经接通，只是还没告知那头，调试的工作人员调整着画面，透过不太稳定的屏幕，他能看到那个人的样子。 　　他就站在舞台中央，安静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个角落，仿佛跟周围的喧嚣一点关系都没有。 　　训练服有些大，挂在他身上有些空空荡荡，再往上，就是一截他曾经一度想要掐上去的，纤细白皙的脖颈。 　　乖巧的，干净的。 　　……可怜的。 　　他曾经捡回家的小兔子。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有本事把他骗得团团转，怎么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可怜。 　　总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被他羞辱也不还手，还差点把自己送到他的床上。现在，又有别人想欺负他了。 　　陆连宸做得很好。 　　谁看完这两段视频，都会承认这一点。 　　但是谁也不会对结果有异议。 　　甚至他的小兔子也不会有。 　　他只会安静地耷拉下耳朵，在一个静默无声的地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又温和地笑着，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就像他初评级做的那样。 　　“所以。”薛燃的声音从画面里传出来，带着看戏的笑，“顾老师，你看完两位选手的精彩表现了吗？” 　　“看完了。”他淡淡地道。 　　“好~那么，现在，请把你的心动选手的名字告诉大家吧~” 　　顾远之顿了顿。 　　“第14号选手陆连宸。”他平静地开了口，“祝贺你通过了这次选拔，你将成为主题曲舞台的最终C位，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师：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我只是想把我老婆钉在C位上挨骂而已（。 第18章 　　陆连宸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沾着几滴冰凉的水珠。 　　喧闹声随着夜深而逐渐中止，此时此刻，洗手间内外都是一片安静。 　　他的脑海中是系统调出的数据： 　　剧情进度16%。 　　任务成功率26%。 　　成功率飙升了10%，他脸上却没什么高兴的表情，相反，还有一些…… 　　茫然。 　　“连宸，连宸在吗？”有Staff探了个头进来，“那边让你录个后采，你来一下可以么？” 　　“好。” 　　他应了一声，走出了洗手间。 　　等到化完妆进了采访间，他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 　　长相艳丽的omega已经重新上了妆，眼尾上挑，笑意盈盈地跟他打招呼。 　　“嗨。”他道。 　　陆连宸沉默了两秒，也说了声“嗨”，坐在了他的旁边。 　　“所以两位关系不错？”负责采访的staff很会找热点，立刻笑了，“是之前认识，还是节目组新交的朋友呢？” 　　“我们俩都住一层。”江霍在陆连宸之前笑着开了口，“就是隔壁寝室，都是单人间又都是omega嘛，所以就会更亲近一点。是吧宸宸？” 　　他的语气自然而熟稔，仿佛自己跟陆连宸真的是节目里认识的惺惺相惜的好朋友，而不是好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的陌路人。 　　陆连宸回过神，顿了一顿，温和地笑了笑，开了口： 　　“是。” 　　“我跟江霍是很好的朋友。”他道，“我很喜欢他《nothing to fear》的初舞台，而且，我们是一层楼的室友。”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了身旁人搭在他肩上的手顿了顿。 　　他面上的笑容不变，垂了眸，心里很平静。 　　结果先不说。 　　他可以确定，江霍不喜欢他。 　　而且因为这个结果，对方对他的反感只会增加，而不会减少。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在镜头前假装跟他关系好。一个原因是为了立人设，另一个原因…… 　　应该也是为了抢这次采访的主动权。 　　他不是C，即便节目组对他有偏重，采访当中一定是以陆连宸为主，如果要想有效利用好每一个曝光，就需要主动地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这是一点隐秘的小技巧，但是江霍不知道的是—— 　　他以为的素人，其实是已经有过无数采访经验的前辈。 　　相较于模棱两可的关系好，记得对方的初舞台这件事显然更具体更有挖掘点，果不其然，陆连宸话音落下，原本还打算追问江霍的staff立刻转向了他。 　　一个小时的后采结束，陆连宸的任务成功率由26%涨到28%。 　　江霍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站起身，婉言谢绝了他一起回去的建议，称自己有事，然后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空荡荡的走廊里，陆连宸收回了目光，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他对你的好感度降到0了。” 　　陆连宸失笑。 　　“正常。”他裹紧了外套，“早晚的事。” 　　“我跟他是直接的竞争关系。”他道，“我要是出道，挤掉的就是他的位置，但凡他是真心想出道，都不会看我顺眼。” 　　所以他虽然想接近江霍，但从没想过和江霍真的做朋友。 　　走廊尽头的玄窗吹进了微凉的夜风，陆连宸戴上帽子，将帽檐压低，一边往宿舍走，一边想着接下来的环节该怎么走。 　　以江霍骄傲的性子，大概率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但是陆连宸目前对他还不够那么熟悉，拿捏不住他私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只是不服气，那他可以不管，但是如果对方想使一些暗地里的绊…… 　　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陆连宸脚步一停，条件反射地说了句“对不起”，对方却没有让开。 　　他愣了一愣，下一秒，手腕就被人轻轻一拽，拉进了旁边的门里。 　　* 　　“喝什么？橙汁还是牛奶？” 　　因为两天没住人而略显冰冷的房间里，顾远之俯身打开了小冰箱，问身旁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这会儿明显有些局促不安的人。 　　“……喝水就可以。”陆连宸小声道，同时轻轻转了转尾戒，把还在他口袋里呆着透气的系统给收了回去。 　　他这么说，顾远之却没如他的意，少顷，一小盒带着凉气的酸奶就被放到了他的面前。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对方，还是接了过去。 　　这一眼让陆连宸看出了很多东西。 　　比如顾远之是刚下飞机，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疲惫。 　　比如他之前出席的应该是比较正式的场合，因为今天，他穿的是黑色的西装，简洁低调，衬出了一张格外清冷好看的脸。 　　再比如…… 　　他现在好像，看起来心情不错。 　　陆连宸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刚打算说什么，就被扔了一套睡衣在身上。 　　“去洗澡。” 　　陆连宸一怔。 　　见他不动，顾远之挑了挑眉：“你是忘了我们之前约定过什么么？” 　　“……没忘。” 　　陆连宸指尖一顿，心跳突然跳得快了起来，他小心地抱住扔过来的那叠柔软布料，慢慢地走进了浴室，将布料展了开来。 　　睡衣是咖啡色，古老简洁的款式，套在身上几乎看不出版型。 　　陆连宸倒不在乎睡衣的款式，又往下翻了翻，翻到了毛巾和…… 　　一条干净的内裤。 　　刚刚隐约的顾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骤然有些发烫的脸。 　　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就把它们都堆到了一边，然后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开始脱衣服。 　　等到澡洗完，他换上睡衣，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却看到了背对着他正在打电话的顾远之。 　　“你可以告诉他们，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没关系。” 　　“嗯，下次也是一样，谁要求谁就来找我，要不然，我就当没听见。” 　　“……陆连宸么？” 　　陆连宸怔了一怔，有些尴尬地留在了原地。 　　面对着阳台的男人转过身看到他，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完了下一句话。 　　“见到了，传达了一下哥你对他的欣赏，他很感动。现在估计已经回去洗完澡睡觉了，哥你还有什么事么？” 　　“嗯，那我挂了。” 　　说罢，他按掉了电话，抬起了眼。 　　片刻后，他开了口。 　　“过来。” 　　陆连宸手指一顿，依言走了过去。 　　微凉的手指轻轻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点褐色的泪痣。 　　再往下。 　　摸到纤细的脖颈的时候顾远之的手停了一停，陆连宸的呼吸也跟着停了一停。 　　但是很快，对方的手指就绕到了后面，摸到了贴得完整的抑制贴。 　　一触即分。 　　“很乖。”他轻声道。 　　两个字出口，陆连宸蓦然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都起了火烧火燎的热意。 　　他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危险，颤着眼睫想往后退，面前的人却神色如常地放开了他。 　　“芃哥跟我说。”他道，“他找你谈过签约的事，你答应了。” 　　陆连宸自慌乱中回过神，“嗯”了一声。 　　答应其实只是口头上的一个承诺。他心里清楚，要是真的走到跟泛星签其他约的地步，那个时候，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了，签不签这个约，根本没意义。 　　他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跟顾远之这么说。 　　后者听完他的答案，却轻轻地笑了一下，没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陆连宸，你恨我么？” 　　陆连宸怔了一怔，片刻后开了口：“当然不。” 　　“是吗。”顾远之笑了笑，“我对你说过难听的话，处处刁难你。你以为这一次选C是我在帮你，其实不是。我只是单纯地讨厌关系户。如果换一个人，说不定，我还是会把你投下去。” 　　他顿了顿，“这样，你也不恨我吗？” 　　空气里寂静无声，陆连宸垂了眸，一颗心回落自原位，少顷，轻声开了口： 　　“……你没做错什么，应该的。” 　　顾远之沉默了一瞬。 　　“应该的。”他把这三个字低声咀嚼了一遍，轻笑了一声，“行。” 　　“我改主意了。”他伸出手，又碰了碰面前人的泪痣，轻声道，“陆连宸，你不是很会演吗，我让你演。” 　　“1013天，过去你是怎么演的，现在就给我怎么演。演到我满意了，我就放过你。” 　　“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qaq 第19章 　　“……不想在这儿睡就回自己房间睡，你这是做什么？”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床上隆起的一个包，开了口。 　　被子里的人蠕动了一下，顾远之半跪上床，掀开被子，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闷得通红的脸。 　　他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真的笑出了声，被被子里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勉强止住了笑容，捏了捏对方的脸蛋，也躺进了被子里，把人搂进了怀里。 　　omega的身体很软，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新味道，宽大的睡衣因为埋在被子而变得有些松垮。 　　他乖乖地任人抱着，少顷，才仰起了头，犹犹豫豫地道： 　　“你今天……不准再逗我了。” 　　alpha的嘴角勾了勾：“我逗你了么？” 　　omega霎时抬起了头，目光有些控诉。 　　“行。”alpha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不逗你。” 　　过了一会儿，他道：“但是我忍不住。” 　　语气无辜，目光诚挚，十分…… 　　欠打。 　　他是真的忍不住。 　　陆连宸是几天前刚刚高考完的，恰好顾远之学校里的课也结得差不多，就回来陪了他几天。 　　真的没有顾忌地住到了一起，顾远之才发现，先前的自以为的有定力，确实只是他以为。 　　所有的用品都是成双的，空气里是两股浅淡而交融的信息素。 　　他们白天一起在家里看书打游戏或者做其他喜欢的事情，晚上躺在床上，顾远之就开始难受。 　　偏偏他承诺过要让omega想清楚才会给他标记，omega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自此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坦然得像是无事发生，于是，难受的就只剩下了alpha。 　　omega可以在下雨天心安理得地躲进他的被子里。可以在睡前仰着脸向他讨要晚安吻，也可以以太热为由理直气壮地不贴抑制贴。 　　顾远之忍了又忍，一直到了易感期，终于还是没忍住…… 　　欺负了一下omega。 　　被拽住手腕拖回床上亲吻的时候，omega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眼角还泛着红的omega立刻就抽回了手，慌慌张张地跑到了隔壁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内，omega都没有再抱着枕头找他来睡觉。 　　今天…… 　　又打雷了。 　　想到这，alpha就觉得有些好笑，他低下头，亲了亲omega的额发：“说好的不要我，现在又要我陪你一起睡，怎么，我是工具人么，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嗯？” 　　omega顿了顿，闷闷地开了口：“那你想怎么样。” 　　他很少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这让他原本的那张漂亮得不那么凡尘的脸蛋变得鲜活而生动，alpha看得心里一动，开了口： 　　“……陪你睡可以，那我要收点报酬。” 　　omega立刻就要下床，被alpha又气又好笑地拉回来。 　　“不让你做别的。”他道。 　　然后，他顿了顿，开了口：“宝宝，我是谁？” 　　omega眨了眨眼睛：“顾远之？” 　　alpha笑了：“不对。” 　　“远之哥哥？” 　　“不对。” 　　“……” 　　alpha轻柔地将手放到omega的后颈，像是威胁,omega身体一抖，少顷，小声地开了口： 　　“男朋友。” 　　“远之哥哥……是我的男朋友，我知道。” 　　* 　　寂静的房间内，顾远之看着坐在床沿的人，良久，自嘲地笑了笑，从回忆里回过了神。 　　他想。 　　他确实是有点犯贱。 　　因为想听而哄着陆连宸对他说喜欢和爱，结果对方根本没喜欢过他。 　　放了狠话说要报复，结果先心软的也是他。 　　陈芃以为他是单纯地讨厌关系户，他对陆连宸也是用的这样的借口。 　　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做出选C那个决定的刹那，他就已经认输了。 　　羞辱是因为被欺骗而愤怒，被欺骗而愤怒是因为喜欢。 　　用借口和人保持接触是不甘心，不甘心是因为喜欢。 　　初舞台给人B是不想让人好过，但是真的看到人平静而不带希望地站在台上等选C的结果，明知道即便是自己没选对方，对方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他最终，还是没有再次做出违背本心的决定。 　　因为对方可以受委屈。 　　但是只能因为他。 　　因为…… 　　喜欢。 　　他喜欢陆连宸。 　　几年前喜欢，现在也喜欢。 　　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你喜欢的是个骗子，他骗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羞辱他，践踏他，利用你的身份让他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但是没有用。 　　喜欢就是喜欢。 　　他恨陆连宸。 　　他也喜欢着陆连宸。 　　这两者并不矛盾。 　　而陆连宸不恨他。 　　也不爱他。 　　但是他对他怀有歉疚。 　　就像他现在以一个端正的姿态坐在床沿，从背影到手指都写着僵硬的抗拒，却仍然会在十几分钟前沉默了许久后问他：“如果我那么做，你真的会开心么？” 　　他当然会开心。 　　顾远之想。 　　他动了动手指，轻声开了口：“宸宸。” 　　背影微微抖了一下，转过了身： 　　“……嗯。” 　　顾远之笑了笑，坐起身，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后，他捏住了他的下巴。 　　“陆连宸。”他轻声道，“我是你的谁？” 　　一片寂静。 　　alpha脸上的表情不变，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加重，omega吃痛闷哼了一声，终于回过了神。 　　他抿了抿唇。 　　“我数三个数。”顾远之道，“如果你不愿意，那么……” 　　“三” 　　“二” 　　“……男朋友。”omega闭上了眼，低声开了口。 　　“再说一遍。” 　　“你是我的……男朋友。” 　　“乖。” 　　alpha嘴角勾了勾，按住他的后颈，在他蝶翼般颤动的睫毛下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他当然会开心。 　　他的恋人回来了。 　　哪怕他的脸上还戴着虚伪的面具，哪怕他的身体还在轻轻地颤抖。 　　但是他还是回来了，不是么？ 　　他愿意演一天，他就陪他演一天。他愿意演一辈子…… 　　他就陪他演一辈子。 　　他不介意。 　　反正…… 　　陪他玩这个游戏。 　　他有的是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上的顾老师：让老婆叫男朋友是在欺负他 　　实际的顾老师：是谁爽到了，是我 　　今天出门被冻死了TT大家天冷多加衣 第20章 　　陆连宸侧躺在床上，在互道晚安后僵硬地被身旁的人搂在怀里，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他的脸埋在对方的胸口，呼吸间都是青柠好闻的味道。柔软的布料蹭在脸上，他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睡不着的话，我们做点别的？” 　　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 　　陆连宸浑身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摇了摇头。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又是一声带着宠溺的“乖”。 　　恍惚间，陆连宸以为，他们回到了从前。 　　他们也确实是回到了从前，在表面上。 　　但是陆连宸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清楚—— 　　不一样了。 　　他一度…… 　　真的以为顾远之已经原谅他了。 　　但是。 　　怎么可能呢。 　　他应该知道的。 　　那是长达1013天，旷日持久的一场欺骗。 　　顾远之会因为本性中的善良而补偿，就像是那天凌晨的练习室。会因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而温柔，就像是那天晚上的月色。也会因为想起往事而心软。 　　……但是。 　　他终究是恨他的。 　　仿佛是一块难以愈合的旧疮疤，往上涂伤药，或许能够减轻一时的疼痛，但是，揭开这块伤疤，底下终究是血淋淋的伤口。 　　就像他们过去那些温情下掩盖的，血淋淋的现实。 　　现在，疮疤重新被顾远之掀开，露出了千疮百孔的内里，昭示着他是一个多么恶劣的骗子。 　　陆连宸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角里滚出来。 　　他怔了一怔，稍稍退开了一点，悄悄地伸手碰了碰眼睛，才发现…… 　　那是一滴眼泪。 　　- 　　“说起来，我们宸宸，从小到大，有哭过么？” 　　姹紫嫣红开满花草的院子里，桃花眼的男人一边剥瓜子，一边道。 　　他的边上，正认真写着任务笔记的少年愣了愣，片刻后，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男人一愣。 　　随即，他笑了。 　　“也是啊。”他道，“世间能让人掉眼泪的事情无非也就生里的苦，死里的别，你生没尝过苦，现在进了系统，也没有机会经历死别。剧情科的那些任务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确实也没什么掉眼泪的机会。” 　　“这么一说，师父还挺想看我们家宸宸掉眼泪的。”他陷入了沉思，“都说美人落泪别有一番风情，我们家宸宸长这么好看，不哭一哭岂不是浪费。” 　　少年：“……”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收走了男人的瓜子。 　　“嗑多了上火，师父别嗑了。” 　　“哎——”男人阻止不及，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的啦，小崽子，真记仇。” 　　“我可舍不得我们家宸宸哭。”他支着下巴，笑吟吟地道，“若是为我哭灵就算了，要是是为了哪个野男人才伤心，我要生气的。” 　　“哎宝贝儿，收一袋差不多得了，别都收走啊，哎——” 　　- 　　……师父。 　　该生气了吧。 　　他想。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没心没肺，这个时候还能想到那些玩笑话。 　　指尖还残留着一些滚烫，他抬起手将眼泪擦掉。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欲盖弥彰地轻轻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身旁人的腰。 　　顾远之没有反应，陆连宸轻轻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再怎么让步的话都说过了，再卑微的歉也道过了。但是他却唯独不想对方看见他这滴眼泪，就好像…… 　　一旦看见了，某道最后的防线就会被踏破。 　　尽管，他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早，陆连宸是独自一人在床铺上醒来的。 　　他突然有点理解了顾远之之前的要求。AO之间信息素匹配度高，确实对于睡眠质量很有帮助。如果顾远之失眠的话，他确实可以一定程度上地帮助对方。 　　但是对方让他贴上了抑制贴，这样对顾远之来说…… 　　其实效果并不好。 　　下次还是跟对方提一下吧。 　　他想。 　　反正…… 　　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 　　虽然说男朋友是假的，他也想让对方舒服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了什么，轻轻转开了尾戒，把昨天被关进去的系统放了出来。 　　顶着对方幽怨的眼神，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开了口：“这两天有什么具体剧情要走么？” 　　这话是纯粹地转移话题。 　　他们群里就有通告单，其实看那个更快一些。 　　不过他这么问了，系统也不好意思不答。它翻了翻记录，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 　　“昨天晚上发布了第一期节目，投票已经开始了，这两天会进行第一轮位置测评的前期录制。然后，就是第一轮排名公布。” 　　“好。”陆连宸应了一声，想了想，一边走进洗手间，一边点开了手机。 　　舞台是有可能调换顺序的，但是鉴于陆连宸是第一个上台的，他还是倾向于节目组不会动他的顺序，果不其然，他点开第一期，就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为了方便看反馈，他开启了弹幕，上台的那个刹那，弹幕就飘过了一片“啊啊啊”。 　　[好帅的小哥哥，我可以！] 　　[这就是那个素人omega弟弟吧，我闺蜜在泛星工作说他真人巨乖，结果我蹲了两天营销号，没一个发他的，气死我了，这样一看真的好帅啊]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我开始期待了] 　　开局收获了高期待，之后一般都是打脸的剧情居多。弹幕也就是随手一发，没对他抱有太多的期待，因而，选曲一出来，弹幕都怔了一怔。 　　[《蔚蓝》！！！] 　　[啊啊是蔚蓝宝，这首非主打是我的意难平，不过好像有点难唱？] 　　[前面的把问号去掉，就是很难唱，我已经开始担心了] 　　陆连宸吐掉了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 　　就这一会儿工夫，屏幕里的自己已经唱完了第一小节。 　　而此时此刻，原本担忧的弹幕已经疯了。 　　[好！听！啊！] 　　[救命！！！谁死了，我死了！我靠啊泛星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吧！哪儿找到的人啊？？？] 　　[是好听的，我理解为什么把他放第一个了，泛星这回真的是下血本了] 　　[前面的别说了，本Starry三年老粉心情复杂，我还准备来挑刺呢……] 　　[你们在这说些有的没的，这声“老婆”我先叫为敬，不说了，给我的宝投票去了] 　　一曲毕，弹幕依旧没有平息激动，开始猜起了陆连宸的分数。 　　[这铁A了吧？] 　　[前面的，说什么呢，我们宸宝可是纯纯的omega(狗头）] 　　[xs，我也觉得A，你看薛燃那眼睛，都放光了] 　　[卧槽！] 　　[啊？？？] 　　陆连宸将洗漱的杯子放到了一边，手顿了一顿，又拿起了一块明显是给他准备的，干净的毛巾。 　　[怎么会是B……] 　　[啊，薛燃说是顾队给的分] 　　[怎么会这样，我开始心疼了……] 　　[呃，给了原因，虽然说感觉还是有点苛刻，不过其实也说得过去] 　　[不愧是顾队] 　　[+1，不愧是他] 　　[纯综艺粉，怎么说？] 　　冷水冲在脸上，陆连宸用毛巾擦干了脸，对着镜子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然后，手就顿了一顿。 　　[顾队，直O杀手，万千omega心中不可亵渎的梦，可惜是个毫无感情的直男] 　　[有原因的啦……但是，真的，尤其是有薛燃做对比，每次上节目，都是薛燃把甜美的omega主持人哄得开开心心，然后顾队仿佛面前站的不是娇软可爱的omega，而是根柱子] 　　[现在就不说了，我都怀疑他以前对他老婆也这样，毕竟我看过他高中照片，真的从小冷到大] 　　[那肯定不会吧，老婆跟别的omega不一样啊，不过我觉得顾队谈恋爱确实不会很强势很主动就是了，毕竟性格摆在那儿呢] 　　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睡衣的第一颗扣子。 　　白皙干净的锁骨上，一枚鲜艳又深刻的印记清晰可见，碰上去，还带着些微的刺痛，昭示着它的主人在制造它的时候，并没有客气。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一阵压得很低的气音，带着笑，激得人浑身酥麻。 　　“盖个章。” 　　“以后每天自己记着，消了就提醒我补上。” 　　“要是忘了……” 　　“我下次就直接换个地方咬。” 　　“记住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21章 　　事实上，虽然第一期开播，陆连宸的那一part获得了诸多好评，但是网络上的大舆论，对于《星空之上》这档节目，其实是不太友好的。 　　这里的不友好主要来自于Starry的老粉。 　　初舞台的录制完，陆连宸和萧子泽一起吃饭，他就一直在听对方聊八卦。 　　“听说节目组每一条微博都被Starry的粉丝冲了。”他压低了声音，“因为之前传出了风声，说其实公司内部是为了塞人才举办这次选秀的，所以粉丝都炸了，现在正一边对着镜头分析哪一个是皇族，一边要求取消节目呢。” 　　“是吗。” 　　陆连宸笑了笑，往嘴里塞了一口糖醋排骨。 　　食堂伙食不错，尤其是糖醋排骨。在系统的时候他吃不到任务世界的食物，所以每次总忍不住吃多。 　　萧子泽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将盘子里的排骨吃了个干干净净，刚刚说了什么都忘记了，瞠目结舌：“……不是，宝，你怎么吃这么多了也吃不胖呀。” 　　陆连宸一愣：“嗯？” 　　“瞧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萧子泽道，“哎，有点羡慕。” 　　陆连宸低头看了看自己。 　　训练服挂在身上在视觉效果上确实显得有些宽松，难怪前两天顾远之问他，是不是给他们的伙食不好。 　　当然并不是用这么平和的语气问的。 　　彼时正是夜晚，陈芃打电话给顾远之，跟他讲接下来的赛程，他原本是想避开的，但是顾远之瞥了他一眼，伸手一捞，就把他捞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哥你说。”他道，“我在听。” 　　陆连宸被他搂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发出什么声音被那头的陈芃听到。 　　等到挂了电话，顾远之就把手移到了他的腰上。 　　“紧张？”他问。 　　“其实没事。”他低笑，“芃哥要是知道我们的关系，只会打断我的腿，而不是你的。” 　　在一起之后，他就经常会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一些这样的话。 　　陆连宸已经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只是沉默地任他抱着，抚摸着自己眼角的泪痣。 　　顾远之似乎很在意这颗泪痣，有事没事总要来碰一下，眼角是很敏感的地方，被他碰着碰着，陆连宸就受不了地别开了眼。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然后，顾远之开了口：“食堂的饭不好吃么？” 　　他有些不明所以，低声道：“好吃的。” 　　“好吃那就多吃点。”顾远之淡淡地道，“身上都没肉了，抱着都硌手。” 　　他顿了顿，“还是，你过来，一日三餐跟我一起吃？” 　　最后一句话，他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笑的温柔语调，像是一个真正体贴自己恋人的男朋友。 　　只有陆连宸知道，那又是一句威胁。 　　顾远之是和Starry的众人一起吃饭的，他过去，那就相当于公开他们的关系。 　　这不是他的臆想。 　　而是…… 　　这几天，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顾远之要求他像以前那样演，但是他却并没有给陆连宸发挥的机会。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主动，而陆连宸被动地配合他，表面上，对方还是以前那样温和的语调和相处方式，但是几乎所有的事情，他都没有给陆连宸另外的选择。 　　就像上面那样，只要陆连宸表露出了不愿意，他就会用同样轻柔的语调问他“不喜欢这样么，那就换一种方式好了。” 　　而另一种方式，基本都是陆连宸无法接受的方式。 　　陆连宸嘴角勾了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一抬头，却看到了萧子泽有些幽怨的眼神。 　　“抱歉……走神了。”他道。 　　“没事。”萧子泽嘀咕，“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你最近确实老不见人影。”他道，“江霍都问起过你，没事吧？” 　　陆连宸一愣。 　　随即，他回过了神：“没事，就是有点累。” 　　“江霍问起过我么？”他道。 　　“嗯。”萧子泽道，“他还冲我笑，把我吓一跳，我说，你俩真那么熟么？”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陆连宸想了想，道：“还行，怎么了？” 　　“我不喜欢他。”萧子泽道，“我总觉得他这个人笑得假的很，实际上阴森森的，一肚子坏主意。” 　　陆连宸失笑。 　　萧子泽的性子直，这话换一个有心人听，那就是另一个故事。 　　但是陆连宸知道，对方的感觉其实是对的。 　　只是…… 　　他轻轻地皱了皱眉。 　　江霍最近确实似乎有意无意地关注了他许多。 　　他也感觉到了。 　　* 　　回去的路上，陆连宸打开了手机。 　　《星空之上》声势浩大，在娱乐论坛也开辟了专版专栏，他点进去，里面果然如萧子泽所说，正吵得昏天黑地。 　　最主要的当然是Starry的粉丝抨击泛星不做人，夹杂着零星的讨论帖，只是令他有些意料之外的是，在这些讨论帖中，江霍的评价居然并不高，甚至称得上负面。 　　【吵也没用，木已成舟，讨论一下目前比较亮眼的新人吧】 　　我先提一个，小陆，虽然是素人但是真的有惊喜到，大家觉得呢 　　[小陆可以的] 　　[吵架中回一个，他可以，也只有他，除了他之外，其余任何人要是加进Starry，我出道夜就去砸了泛星娱乐的玻璃，说到做到：）] 　　[其实我觉得江霍也可以啊，唱跳不错的,llc出不了吧，他公司都没有啊] 　　[nonono，不要江霍，他一看就是过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我们小破团伺候不起] 　　[伺候不起+1，而且我怀疑，江霍就是那个皇族……] 　　[呜呜呜我要小陆，他真的好乖好可爱啊，上天给我团一个omega让我嗑点甜宠糖吧，孩子要饿死了] 　　…… 　　一溜滑下去，都是诸如此类的论调。 　　提到江霍，多半是质疑，而提到他，多半是夸奖和赞扬。 　　照理说，这对陆连宸来说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他却皱了皱眉。 　　因为后台显示： 　　他的任务成功率从28%跌到了25%。 　　说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呢？ 　　陆连宸皱着眉，想起了最近江霍的所作所为。 　　照理说，上次的采访之后，江霍应该是对他更加不满的。 　　但是对方没有。 　　没两天，对方就主动敲开了他的房门，说主题曲有个动作他不太会做，想找陆连宸帮忙。 　　陆连宸刚刚收到顾远之的短信，想了想，还是跟对方解释了一下，出门跟着江霍一起去了练习室。 　　那个动作江霍做得很好看，其实没什么问题，而他们俩相处的时候，江霍也没表现出什么恶意，像是真的想和他亲近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还向陆连宸提出了一个请求。 　　“宸宸，我俩住一层嘛。”他笑着道，“我想着，你起得比较早，能不能你起的时候来叫我一下啊，然后我们一起去练习室。” 　　陆连宸一愣。 　　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我也不是每天都去，而且时间不太固定。” 　　“没事。”江霍道，“你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叫我就行，我只是想找个人督促我而已。” 　　他顿了顿，笑了笑，“宸宸，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 　　“……没有。”陆连宸叹了口气，“好。” 　　……事实上。 　　这几天因为顾远之比较闲，他也没什么空去练习室。 　　所以江霍才会问么？ 　　要不，今天还是跟顾远之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跟他商量商量，尽量…… 　　减少见面频率。 　　不要惹人怀疑吧。 　　他这么想着，确认了走廊上没什么人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门。 　　* 　　今天他们其实见过。 　　在主题曲舞台录制的时候。 　　录制是个挺艰辛漫长的过程，尤其是这种比较大型的录制。 　　陆连宸在C位，排练的间隙，他能看到顾远之和薛燃站在一起说话，闻弦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而旁边的宋元栖则看着他们，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Starry感情真的很好啊。”他听到有人在小声感叹。 　　陆连宸默然。 　　心底也这么觉得。 　　如果他不出现，顾远之也会在朋友的陪伴下，慢慢地走出阴影吧。 　　他想。 　　想到这，此时此刻再看到顾远之，四目相对的那个刹那，他就忍不住因为愧疚别开了眼。 　　后者原本在戴着耳机听音乐，察觉到了他的动静，抬起了眼。 　　“怎么了？” 　　他摘了耳机，随口问了一句。 　　大约是还沉浸在音乐中，这句话异常地温柔，几乎没有带上任何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陆连宸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没什么。”他小声道。 　　然后他顿了顿，非常自觉地走过去，任顾远之把他抱进了怀里。 　　这也是对方教出来的习惯。 　　“累么？”对方问他。 　　陆连宸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还好。”他道，“最近没什么通告，不是特别累。” 　　这是实话。 　　现在还在投票阶段，新通告要过几天才下来，他们连舞都没得练。 　　顾远之“嗯”了一声，没说话，只是一手抱着他，一手又切了首歌。 　　他今天应该在忙。 　　陆连宸想。 　　顾远之忙工作的时候一直都是很认真的，因为这不仅是他的工作，也是他喜欢的东西。陆连宸不想打扰他，开始斟酌着怎么开口跟他说，减少见面频率的事情。 　　还没等他斟酌出合适的措辞，他的耳朵里就被塞进了一只耳机。 　　舒缓悠扬的音乐自耳机里传出来，陆连宸愣了愣，抬眼看向了顾远之。 　　“听一下。”他道。 　　陆连宸乖乖地按着耳机听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犹疑地开了口： 　　“这是你……” 　　“我新写的歌，这是demo。”顾远之淡淡地道。 　　“喜欢么？”他顿了顿，问。 　　陆连宸点了点头。 　　这倒不是为了哄顾远之，他一直很喜欢顾远之的音乐风格。 　　包括从前，他说的每一句喜欢他的歌，也都是真心的。 　　当然，顾远之显然没有真的相信。 　　看到他点头，对方只是笑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换了个话题：“你们接下来的一轮舞台是位置测评，通知了么？” 　　“还没。”陆连宸道。 　　“因为是选vocal。”顾远之道，“所以位置测评的四组舞台是全vocal，一个导师会带两个组。选组的方式有三个，第一个是自愿通过选导师来选组。” 　　陆连宸等了等，没等到他的下文，忍不住道：“……不是说有三种么？” 　　顾远之看着他，笑了笑：“有么？” 　　陆连宸：“……” 　　他看着对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不想通过第一种方式选择，那就是选歌，选完歌自动进对应的组。”顾远之道，“最后一个么……” 　　“导师之间有一次从别的组要人的权利。”他笑了笑，“但我不太想用。” 　　“你应该……不会让我有用到它的机会吧？” 　　他看着陆连宸，嘴角勾了勾，问得很温柔。 　　……他能说有么。 　　陆连宸想。 　　其实顾远之不用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对于他来说，Starry四个人，他跟哪一个都一样。如果顾远之想让他进他的组，只要跟他说一声就好了。 　　“好。”他点了点头，“我会记得的。” 　　一个奖励一样的亲吻落在了他的眼睫。 　　陆连宸的眼睛颤了一颤，闭上了眼。 　　“印子消了么？” 　　突然，他听到了耳边漫不经心的声音。 　　陆连宸心里猛然一紧：“……” 　　“又忘了。”顾远之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放在了他的后颈，带着笑意开了口，“你自己说。” 　　“这次，让我咬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flag立了就是用来倒的 第22章 　　陆连宸仰躺在床上，眼前是亮得刺眼的，白色的灯。 　　刚刚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在敏感的皮肤上游走，他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任由顾远之垂着眼眸，一颗一颗将他的衣服扣子扣好。 　　良久，手指擦过他的眼角，拭去了他眼角流下的生理性泪水。 　　“想跟我说什么？”他问。 　　腰际的刺痛感还在，陆连宸不太能回过神，有些迷茫地看向了他。 　　“这么看我做什么。”顾远之被他有些迷糊的样子逗笑了，叹了口气，“犹犹豫豫偷看我一晚上了，我要是再看不出来你有话要说，就白……” 　　他话没说完，想起了什么，笑容敛了几分，漫不经心地玩着陆连宸的头发，“所以，是什么？” 　　陆连宸犹豫了一下。 　　“提醒你一下。”顾远之悠悠地道，“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之后就不一定了。” 　　话音落下，陆连宸抿了抿唇，面上浮现出了些许犹豫。 　　片刻后，他开了口： 　　“……就是。” 　　“我想……”他道，“接下来也要一轮公演了，晚上……我能不能自己睡。” 　　这话他说出来，其实自己也有些心虚。 　　平心而论，顾远之让他照从前那样演之后，除了时不时对他提一些要求外，并没有对他做太多过分的事。 　　说是晚上一起睡，但也是两个人躺在一起纯睡觉。陆连宸起先还担心过对方要是提出过分的要求，自己要怎么拒绝。后来他发现，比其真的要做什么，顾远之其实是对戏弄他更有兴趣。 　　毕竟…… 　　他们也不是真的恋人。 　　这是在陆连宸的接受范围内的，他甚至隐约地觉得有些对不起顾远之，因为对方要求的很少，作为一场报复，他给的也很少。 　　想到这，他又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抬起眼，等着顾远之的回答。 　　出乎意料地，对方没有生气。 　　“一公跟你睡哪儿没关系。”顾远之笑了笑，“回去睡可以，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陆连宸也没有编理由的必要，小声开了口：“江霍说早上约我去练习室，我俩一起去的话，我睡这儿不太方便。” 　　话一出口，顾远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重复了一遍他嘴里的名字： 　　“……江霍？” 　　陆连宸的交际圈很窄，这点他其实有留意过。 　　其实想跟omega亲近的人不少，甚至不乏有对他有好感的人，这点从陆连宸的票数上也能看出来。但是对方好像确实是脑子里天生缺一根弦，基本没给过回应。 　　他知道的，也就是那个叫萧子泽的，没心没肺的beta和他走得比较近。 　　江霍…… 　　顾远之为数不多有印象的练习生。 　　跟其他人相比，他的能力确实比较突出，但是还没有达到能直接进团的水平。哪怕是跟陆连宸比，顾远之不带滤镜地评价，也是要稍逊色一筹的。 　　当然，不带滤镜地说，虽然顾远之也不知道陆连宸是什么时候练的唱跳，但是对方确实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惊艳，他也是目前来看，最适合出道的人选。 　　他不知不觉地就走了神，看到了面前陆连宸湿润的眼睛才回过神来： 　　“……你跟他很熟？” 　　……这该怎么说呢。 　　陆连宸想。 　　也不算熟？ 　　“普通朋友。”他犹豫了一下，如实地陈述，“是他来找的我。我们住同一层，我不太好拒绝。” 　　“也没见你成功拒绝过谁。”顾远之嗤笑一声，没跟他客气。 　　眼瞅着omega耳根红了一下，他最终没在这件事上为难他，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只是…… 　　只同意了一半。 　　“练习没必要每天都一起。”他道，“第二天要去的话，前一天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会放你回去。” 　　陆连宸犹豫了一下，还是答LJ应了他。 　　* 　　第二天，陆连宸准时起床，敲开了江霍的房门。 　　长相艳丽的omega开门的时候显然还有一些困倦，看到他时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立刻挂上了明媚的笑容： 　　“等我十分钟。” 　　然后，陆连宸就看他跑了进去，留着一扇敞着的房门，露出里面乱糟糟的光景。 　　出乎意料的，日常妆容精致、穿着得体的omega房间里堪称杂乱。一眼望过去，柜子上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地板上是堆积着的名贵衣物。 　　陆连宸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因，挪开了视线，下一分钟，一罐东西就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捡起来一看，是一小罐啤酒。 　　陆连宸：“……” 　　“哎，抱歉。”omega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场景，一边道歉，一边过来将啤酒拿了起来，然后冲他晃了晃，“要喝么？这酒度数不高。” 　　练习生禁酒禁烟，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却坦然得不能再坦然。 　　陆连宸沉默了一会儿，婉拒了他的邀请，看着他笑意盈盈地收回了手上的罐子，然后当着他的面换了运动衫和裤子，戴上了一顶鸭舌帽。 　　“走吧。” 　　江霍挽住了他的手，一起走出了寝室。 　　饶是陆连宸对江霍并不算太有好感，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人缘很好。 　　他们去练习室走了一路，江霍就跟人打招呼打了一路，他们甚至碰到了Starry的闻弦，对方正拎着一袋包子边听歌边往宿舍走，看到他俩，愣是爽快地分了他们两个肉包子。 　　“没事，拿着吧，本来就买多了。”他手上还拿着咬了半口的包子，愣是将塑料袋塞到了江霍的手里，“大不了让薛燃饿着，他最近都胖了，不给他吃。” 　　陆连宸：“……” 　　等到两人进了练习室，江霍把包子分给他，他没忍住，还是开口感叹了一句：“你认识的人好多。” 　　江霍一愣。 　　随即，他笑了，笑得很古怪。 　　“也没有。”他道。 　　他顿了顿：“你不会以为，这些人都是在跟我打招呼吧？” 　　陆连宸怔了怔：“……不是么？” 　　江霍咬了一口包子，漫不经心地道：“我认识的人确实不少，但像今天这么热情一个个跟我打招呼的，倒也不多。” 　　他看了一眼陆连宸，见他还有些懵，嘴角勾了一勾，却没继续说下去。 　　两人在练习室沉默着吃完了包子，又休息了一会儿，江霍便站起了身，播放了音乐。 　　* 　　因为暂时没有要练的曲目，两人就一人占了一个角落各练各的。 　　江霍练的是一首节奏强劲的舞曲，而陆连宸戴着耳机，在学唱Starry的一首新歌。 　　他想的是，以后无论是直播还是粉丝福利，如果需要他唱歌的话，可以用得着。 　　他靠着墙练习得很专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霍已经靠在了他的身边，一边喝水，一边听他练歌。 　　等到陆连宸把耳机放下来，对方才笑盈盈地鼓起了掌： 　　“好听。” 　　“……谢谢。”陆连宸有些不好意思，“你也跳得很好。” 　　江霍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我听说，你面试的时候唱的是《坠落深海》。” 　　这话有些猝不及防，陆连宸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迟疑地开了口： 　　“……是。” 　　话刚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记得，他在面试现场是没有见到江霍的。也就是说，对方是后来单独补的面试或者根本没有这个环节，他是怎么知道他唱了什么歌的？ 　　想到这，他完全醒了，抬起头，看向了江霍。对方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探究的神情一般，神色如常。 　　“怎么选这么一首歌。”他笑道，“很不讨巧啊。” 　　……他当然知道不讨巧。 　　陆连宸想。 　　要是他知道两个任务世界会重叠，他就不会唱《坠落深海》。 　　那是纪念他自己的歌，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本人，还有蹭去世的人的热度的嫌疑，观感太差了。 　　要是面试他的不是陈芃，说不定他已经被淘汰了。 　　“选错歌了。”他道，“当时没多想。” 　　“我想也是。”江霍笑了笑，“我本来还以为你跟顾老师认识，所以人家不介意呢。” 　　陆连宸捏着耳机的手一紧。 　　“不过后来我就知道不可能了。”他笑盈盈地道，“要是你俩认识，他初舞台也不至于刁难你，你说是不是？” 　　“……”陆连宸道，“也没有刁难。” 　　江霍笑了。 　　“是么。”他道，“我可没瞎。” 　　他看着陆连宸，眼神里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像是打量，又像是思索。 　　陆连宸莫名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却听到了他的下一句话。 　　“算了，不聊以前的事了。”他道，“其实我想约你来练习室，还有个事儿。” 　　“我刚得知了小道消息，一公是自己选组。”他道，“虽然现在排名还没有截止，但是你的排名肯定不会低。应该有很大的自主选择权。” 　　他顿了顿，“四个老师，我想选闻弦。你觉得呢？” 　　陆连宸：“……” 　　“挺好的。”他道，“闻弦老师很会教。” 　　“好什么好。” 　　江霍像是被他气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蛋。触感一触即逝，陆连宸还没来得及躲开，他就收回了手。 　　“我是说，我想选闻弦，我也想跟你一组。”江霍道，“陆连宸，怎么样，你要不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 　　挖墙角的来了 　　明天我导抓人去开会，晚上师门聚餐，来不及更新了，咕一天昂qaq 第23章 　　陆连宸是真的没想到，江霍会说这样的话。 　　对方还靠在杆子上笑盈盈地看着他，像是在期待他的答案。 　　分组的消息是顾远之告诉他的。陆连宸也不可能将这件事透露。犹豫了半天，他找了个别的理由： 　　“……抱歉。” 　　“我觉得闻弦老师的风格不太适合我。”他道，“不好意思。” 　　这个理由稍显蹩脚，他做好了江霍继续劝说的准备—— 　　“好吧。” 　　江霍说了这么两个字。 　　陆连宸：“……” 　　就。 　　没了？ 　　“我就知道你要拒绝我。”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江霍耸了耸肩，“反正现在还早，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顿了顿，嘴角又挂起了盈盈的笑，“万一那个时候你改变主意了呢，这可不一定。” 　　这可能还真的不会。 　　陆连宸默默地想。 　　以顾远之的脾气，留印子的事他忘了，对方尚且会把他摁到床上折腾到自己满意，要是说好了的事又变卦…… 　　他都怕顾远之一边笑着答应一边把他关起来，让他最后根本上不了公演的舞台。 　　陆连宸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会让他临时变这种卦的，但是江霍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否认，含糊地应了一声，两人又聊了会儿天，就各自继续起了练习。 　　回去的路上，陆连宸打开了系统数据。 　　剧情进度：24% 　　任务成功率：25% 　　成功率没变。 　　想了一段时间，他其实大概理解了江霍团队的做法。 　　典型的先抑后扬。 　　前期是Starry粉丝最容易激动的时期，在这个时候冒头，很容易被当成出头鸟。因为江霍的背景摆在那里，这是很难掩盖的事实。 　　而他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推他出来，是因为素人的身份很容易让人产生怜爱和好感的情绪，加上他的表现确实还不错，所以被当成了先立着的靶子。 　　而到了后期，就完全不同了。 　　后期，等到粉丝接收了现实，江霍的团队一定会有所动作。 　　他们甚至不需要做太多。 　　因为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夸得多了，哪怕夸的东西是真的好，也有很多人会产生“为什么我一定要喜欢他”的想法。 　　到那个时候，只要能抓到他的一点毛病，先前的赞美就会立刻转为向他攻击的素材。相反，只要江霍能够有一次出彩和惊艳的表现，他的口碑就能绝地反转。 　　这大概就是目前陆连宸的任务成功率降低的原因。 　　系统的测算是包括目前现实和未来走势的。会降，大多是对方的团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应对方案，就等后续舆论的发酵。 　　陆连宸叹了口气，难得地有了一丝羡慕。 　　这就是有团队的好处。 　　不过…… 　　这也降得太低了点。 　　他想。 　　他不太懂系统的计算方式，但是他前段时间刚进行过主题曲的录制，按理说，这一部分的数据也应当录入进去了，这个数据他总觉得低得不太合理。 　　还有…… 　　他不太能理解，江霍私下里接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照目前的数据来看，对方处于优势地位，似乎也没有要跟他接近的必要。 　　是纯粹为了和他拉拢关系么？ 　　……倒是有这个可能。 　　只是…… 　　陆连宸任务做出了经验，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想着等等再看，这一等，就等到了主题曲舞台的发布。 　　* 　　发布的当天是周六，那天，陆连宸还是照常跟江霍在练习室里练习。 　　只是这一回，多了几个其他的练习生，是江霍的朋友。 　　中午练完，就有人嚎了一声主题曲舞台和选曲部分发布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拿出了手机，陆连宸也顿了顿，打开了微博。 　　泛星的审美是公认的好。 　　这个舞台也不例外。 　　舞台仍旧是星星的形状，透明的、粉蓝色的主星边上错落地搭建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辅星，星星下面，是流淌着的银河，配合打光，看起来如梦似幻。 　　视频的开头，镜头就阔气地拉了个大全景，然后，才慢慢集中到了最中央的那个人的脸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素人omega有一张不加修饰，也能以好看出圈的脸。 　　但是镜头拉近，泪痣被点缀成星星的omega抬起眼看向镜头的刹那，练习室里还是出现了足足三秒钟的、短暂的寂静。 　　有人在小声地吸气，也有人在偷偷看角落里戴着耳机的omega。 　　这一些，陆连宸都恍若未闻。 　　他狠狠地松了口气—— 　　为自己没有查无此人、甚至高光还挺多的镜头。 　　这倒不是陆连宸矫情，主要是他之前做过太多选秀的任务，走的都是地狱级的剧本。镜头被剪被孤立都是家常便饭。 　　乍然有这么一个被当成正常人对待的任务，他甚至都有点感动。 　　底下的评论反响也不错。 　　[卧槽！小陆的C啊！] 　　[绝美开场绝美ending，泛星我今天不骂你了，谢谢你今天净化了我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小陆能出吧能出吧，求求了我不求节目组收回成命了能不能让他出啊，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是热评前三。 　　陆连宸扫了一眼就切出去看系统数据： 　　剧情进度30% 　　任务成功率41% 　　虽说他知道后续由于江霍团队那边的问题，这个成功率可能还会变化，但是这个数据已经让他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心情放松，人也就放松。 　　晚上让顾远之例行给他留印的时候陆连宸都没有以前那么拘谨和害羞。 　　顾远之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轻不重地在人的锁骨上咬了一口，抬起了眼。 　　“今天很开心？”他问。 　　陆连宸犹豫了一下，没有掩盖，点了点头。 　　* 　　顾远之其实也看了主题曲舞台。 　　也不算是他主动看的。 　　视频刚出来的时候他和其他三个人在一起聊最近的灵感，正中场休息。闲得慌的薛燃就第一时间在宿舍电脑网页上把视频调了出来，一边看还要一边大呼小叫，烦得顾远之差点把他手动闭麦。 　　最后，他还是没有能够这么做。 　　因为对方按下了播放键，他看到了视频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好看的。 　　他想。 　　他从来没有否认过陆连宸的优秀。只是这份优秀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产生，因而，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回避。 　　这一回，他却没能回避得了。 　　视频播完，队友的表扬和眼中不加掩饰的惊艳，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评论，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个事实，那就是陆连宸很优秀。 　　他曾经…… 　　也想过，对方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很多次。 　　在练舞的时候，在看着那些同样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练习生的时候，最多的时候，是在写歌的时候。 　　那个时候，陆连宸没有跟他表露过想要当明星的想法，但是对方有一把很好听的嗓子。 　　偶尔，顾远之会想着那把嗓子，写一些温柔的、他平时绝对写不出来的调子。比如《坠落深海》，比如…… 　　他这次的新歌。 　　“好像回到了刚出道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写这种类型的抒情了呢。” 　　这是薛燃听完他的demo时的第一感想。 　　他是不想。 　　顾远之这么想。 　　……他只是。 　　试了试。 　　AO不能违背彼此吸引的天性，就像他痛恨陆连宸口中的命运，也不得不否认—— 　　陆连宸是他的缪斯，是他的灵感来源，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心之所向。 　　怀里小心翼翼的触感拉回了他的神智，他回过神，看到了有些忐忑、睁着漂亮眼睛看着他的omega。 　　“舞台很好。”他道。 　　omega愣了愣。 　　片刻后，他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在夸我吗？” 　　“嗯。” 　　顾远之淡淡地应了一声，少有地没有用他惯常的，常用的语调。 　　过了一会儿，他道：“一轮公演，还记得吧。” 　　“记得。”陆连宸愣了一下，点头，“今天已经公布规则了，到时候按照排名来选，我应该可以去你的组。” 　　“嗯。”顾远之又应了一声，放开了他。 　　“记得就好。”他道。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omega去浴室的背影，垂下了眼。 　　指尖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omega近来习惯了碰触，反应也愈发自然乖巧，他却仍然觉得缺了点什么，或者说，其实……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要什么。 　　好在。 　　还有比赛可以用来分神。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又打开了播放键。 　　让陆连宸来他的组，也并不全是他的私心。从风格适配度上，对方和他的音乐也是最适配的。 　　从歌到人再到舞台设计，都是他亲自过的手，这其实已经超过了导师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他想这么做，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他相信。 　　这会是一公最好的一个舞台。 　　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24章 　　在节目组预料之中的，主题曲舞台的热度很高。 　　镜头分配是陈芃的意思。他虽然不是节目组的导演，但是泛星到底不是真的想跟摇钱树闹掰，给了陈芃很大的自主权，也算是间接安抚了Starry。 　　陈芃是真的喜欢陆连宸，顾远之的做法暗合了他的意，他便顺水推舟，该给的都给了陆连宸，间接成就了主题曲舞台。 　　然而，节目组找到了他。 　　“现在的热度数据就是这样。”小助理道，“导演让我来问您，是就这么着，还是压一压。如果不压的话……” 　　他没说下去，陈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现在的趋势，陆连宸的讨论度是高于江霍的，虽然差距不大，但是人气一旦开始积累，就是滚雪球，后期路好转化成了死忠，那就不好操作了。 　　节目组是要保江霍出道的。 　　“这才一公，急什么急。”陈芃喝了口水，面不改色，“有人还没急呢，轮不到我们急。” 　　他其实得知了一些内部消息。比如…… 　　江家横跨几界，财力和声望都很雄厚，娱乐产业并不是他们的主营产业。 　　江家公开的继承人是江霍的哥哥江淮。不同于其他豪门都有的勾心斗角，江淮对唯一的弟弟十分疼宠。 　　来选秀是江霍自己想来，他的兄长便给他组建了一个团队，跟泛星打了个招呼。 　　这就是这位日理万机的继承人做的所有的事情。 　　他其实并不在乎弟弟究竟在干什么，也没时间去管他，只要他开心就行。是泛星为了拉拢和讨好江家，才力争让这位小少爷出道补位，以建立和江家的联系。 　　知道了这一点，陈芃就转变了原先的想法。 　　他突然觉得，出道的人选，或许也有一丝转机。 　　他从来就不怕公司的施压，在他看来，公司的高层都是些眼盲心瞎的家伙，好对付得很。他唯一怕的是江家，但是他得知，江霍的团队，其实是江霍自己在管，江淮并没有插手。 　　这就有意思了。 　　在陈芃看来，江霍是个很有想法的男孩子。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他就可以理解，当时选C，只有公司给了他警告，而江家那边的人没有动静的原因。 　　江霍认了这个结果。 　　当然，他认了这次，不代表他也能认最终自己不能出道这件事，但是陈芃还是打算先按兵不动。 　　与此同时，他也第一次开始考虑起了把陆连宸放进Starry的可能性。 　　这一思考，一晃，就到了一次排名公布兼一公选曲的日子。 　　* 　　陆连宸化完妆坐下的时候，其实还有点犯困。 　　自从开了跟江霍一起去练习室的头，对方就有事没事总要拉他一起。练习也不都是在练习，多半是陪着他聊有的没的。 　　到底是间接的任务对象，他也不好拒绝，只是…… 　　顾远之对此颇有微词。 　　对方倒也没有直接表露出什么，只是在对方发来邀请的消息的时候按着他的后颈轻声问他： 　　“不能不去么？” 　　“……不太好。”陆连宸也小声回他，然后，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他是omega。”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这么一句，只是本能告诉他这样说顾远之会开心。果然，他的话音落下，顾远之原本紧皱的眉心一松，显然是被这句话取悦了。 　　“那你得把时间补回来。”对方这样说。 　　……最后的结果就是，顾远之说什么，他都只能乖乖地照做。 　　昨晚顾远之在写歌，他被人抱在腿上，困得脸都快埋到人领子里，对方也没放他回床上睡觉。 　　说起来…… 　　他最近倒也确实容易犯困。 　　陆连宸想。 　　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因为精神不济，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 　　江霍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更是放弃了思考，对方大约是看出了他的困倦，勾了勾唇。 　　“没睡好？”他问。 　　“嗯。”陆连宸应了一声。 　　他等着对方问为什么，然后搬出编好的理由，对方却换了个话题： 　　“你觉得我们俩谁第一？” 　　不是他就是陆连宸。 　　这是一个已经被所有人接受的事实。 　　除了前五的其他人还抱有幻想，聪明的练习生已经基本能看出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第一只会在他们俩之间出。 　　“你吧。” 　　陆连宸想了想，自己也没数。 　　对方笑了笑。 　　“是你。”他道。 　　一个肯定句。 　　陆连宸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对方，对方却没再看他，只是笑着看向了台上，侧脸看过去，是精心装点的漂亮。 　　有了这个插曲，当陆连宸的名次真的被公布的时候，他本人反而没有了太多的波澜。 　　他拿着话筒，发表了中规中矩的第一名感言。然后跟第二名的江霍拥抱。 　　拥抱的时候，他看到了台下的顾远之。对方在白天，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沉稳又冷淡的Starry队长，只是在他们拥抱时间过长的时候，他还是拿起了话筒，淡淡地cue了下一个流程。 　　下一个流程…… 　　选曲。 　　* 　　为了增添戏剧性，选曲是全公开的。 　　听过四首歌之后，四个导师就一人领了块牌子，站到了对应的区域。 　　选曲自第一名开始，想选择谁，就站到那个人的身后。 　　此时录制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陆连宸脑子里已经开始有些混沌，后颈贴着抑制贴的地方也微微有些发烫，听到薛燃叫他的名字，他就站起身，准备朝着顾远之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这时，他被一股力量拉住了袖子。 　　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正集中在陆连宸身上，就在这个时候，江霍拉住了他。 　　陆连宸的困意短暂消逝，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看向了江霍，却发现…… 　　对方并没有看他。 　　穿着A班训练服的omega笑盈盈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揽过他，微微偏头，借用了他手上拿着的麦。 　　“薛老师。”他道，“我跟宸宸在私下里有个约定，是关于选曲的，可以让我们俩一起做选择吗？” 　　第一名第二名私下里做约定，这是爆炸性的综艺效果。薛燃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耳麦中的指示，他挑了挑眉： 　　“当然，请。” 　　江霍脸上的笑意更深，手上轻轻一拽，就把身旁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人拽着往前走。 　　他们经过了薛燃。 　　然后。 　　是宋元栖。 　　走到顾远之面前的时候，陆连宸猛然回过神，抬起头，看到了对方眸色深沉的眼。 　　他的睫毛颤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是选好了么？” 　　薛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面前，顾远之的眉眼间也松了一下，只是，眼神仍然停留在放在陆连宸肩上的那只手上。 　　陆连宸垂了眸，低声说了句“抱歉”，刚准备挣开江霍，对方就放下了话筒，手下用力一揽，把他揽到了自己身边。 　　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场内响起了不明就里的起哄声，陆连宸猛然抬起眼，一根手指却竖在了他的唇上。 　　“嘘——” 　　“先听我说。” 　　热气洒在耳侧，omega身上喷了香水，浓烈肆意的香气铺天盖地，几乎要让人晕眩。他就这样揽着陆连宸，用一种轻到几不可闻的、带着笑意的语气开了口： 　　“我知道你早就想好了选谁。我也不想干涉你的选择，只是……我偶然查到了一件事情。” 　　“12月22日，顾远之初恋祭日的前一天，某个路口的监控显示，有一个omega出现在他初恋的家门口，然后一晚上没出来。巧合的是，当天，顾远之也以祭奠的理由，一个人去了那里。” 　　“你说……” 　　“如果这件事捅给媒体，他们是以‘Starry队长深情人设全线崩塌\'做标题好呢，还是以‘《星空之上》节目练习生爬-床知名偶像兼导师’做标题好呢？”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更新时间是明天晚上零点。 　　惯例V章掉落红包，感谢宝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顺便惯例放两个耽美预收↓ 　　====【预收文案一】==== 　　《重生后我成了前夫的猫》 　　京城新办了桩喜事。 　　高殿之上，当朝七殿下惊鸿一瞥，相中了顾相之子顾渊，不顾陛下阻拦硬要强娶。 　　谁都知七殿下赫连笙有异族血统，相貌艳丽却最是任性，成亲五年，两人貌合神离，世人皆道这是对怨侣。 　　也正是因此，先帝驾崩，顾相扶皇四子继位，并以谋反罪名将七殿下的头颅高悬于城墙之时，所有人都吃惊于顾渊眼中的痛苦与绝望。 　　而就在同一天，皇宫内多了一只白色的长毛异瞳猫。 　　====【预收文案二】==== 　　穿书后我抢了渣攻白月光[ABO] 　　温家小少爷温盛然，长得好看性格洒脱，唯一的缺点是爱玩。 　　一场车祸，他穿成了一本渣贱狗血文里同名同姓的主角受。 　　主角受卑微懦弱，被渣攻当作白月光的替身养了三年也毫无怨言，在经历了一系列狗血事件之后，两人成功HE。 　　温盛然：……这也能HE？ 　　小少爷这辈子都没受过这委屈，当即准备跑路，却被告知由于腺体缺陷，在特效药研发出来之前，只有渣攻的信息素能安抚他。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温盛然想通了。 　　有命不要是笨蛋，有现成的药不用是傻子。有渣攻不玩…… 　　白不玩。 　　除了走剧情，他该吃吃该睡睡，偶尔发挥演技跟渣攻上演一出虐心大戏，渣攻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他看渣攻越看越腻味。 　　巧合的是，按照书里的剧情，渣攻的白月光就是研制出特效药的医生。 　　于是，温盛然决定，等到白月光回国，药到手，他就跑路。 　　然后…… 　　他看到了白月光的脸。 　　* 　　A城的人都知道，易家大少爷易诚有个养在身边的小替身，正牌一回国，易大少爷就把小替身给踹了，堪称冷酷无情。 　　只有易诚知道，并不是这样。 　　他早就喜欢上了小替身，而小替身在回国的当天，就把他踹了，转身…… 　　跑向了他的白月光。 　　“黎医生你长得真好看” 　　“黎医生你缺不缺对象呀，你看我怎么样” 　　“黎医生，我生病了，我……” 　　“疼。” 　　易诚气红了眼，刚准备嘲讽死缠烂打装乖卖可怜的小替身不自量力，却见那轮清冷皎洁的月亮皱了皱眉，第一次停下脚步，俯下了身。 　　“……哪儿疼？” 　　——感兴趣的话可以戳专栏点点收藏，如果能顺便点个作收的话就更好啦，感恩！—— 第25章 　　录制结束, 练习生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宿舍。 　　江霍站在场地的一侧，笑着婉拒了几个想跟他一起回去的alpha，然后低着头, 漫不经心地插着兜顺着场地划好的白线走直线。 　　三步, 两步，一步。 　　他的平衡感不太好, 他又不愿意将手拿出口袋, 摇摇晃晃了片刻, 在即将往下摔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他。 　　他抬起头, 看到了omega平静漂亮的双眼。 　　对方在生气。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江霍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对方的呢？ 　　他想。 　　应该是他们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初舞台他是没有看的，要不是最近实在无聊得慌, 他也不会答应团队说的, 让他通过选秀的形式先造一波势再入圈的提议。 　　但是他参加了比赛, 那么C位就肯定是他的。不是因为江淮, 而是因为—— 　　从小到大，只要他认真去做, 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最优异的成绩。 　　最多的赞美。 　　还有…… 　　最顶级的alpha。 　　当然，他讨厌人类，讨厌一切比他劣等、顶着强势的第二性别依旧不如他优秀的人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勾-引他们、玩弄他们、看着他们对自己痴迷。 　　这个节目的人也不例外。 　　仅仅用了一天半, 他就让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了好感。看着那些alpha、beta乃至omega想要亲近的目光, 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只觉得腻味。 　　单人间是他要求的。 　　他需要一个私密的、供他放松的场所。 　　所以起初，他对陆连宸是厌烦的。 　　这种厌烦毫无理由, 仅仅是因为第一面, 对方就轻易打破了他的好情绪。 　　他看着对方那张漂亮的脸庞, 脸上带着笑，心里漫不经心想的却是，这张脸送到上流社会那群衣冠禽兽当中，想必会非常地受欢迎。 　　他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打扰的准备，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陆连宸并没有对他的示好给出同等热切的回应，甚至…… 　　连回应也没有。 　　一连几天，他都能听到对方早出晚归的，仿佛预订好的离开的脚步声。 　　而他的房门却一次都没被敲响过。 　　明明他们同是omega，又住在同一层楼。 　　这个时候，江霍对这件事还没有特别多余的情绪。他正忙于度过自己的发情期，随手挑了个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对方就上了钩，温顺又听话地跪在他的床边给他做临时标记。 　　等到发情期结束。 　　就是选C。 　　选C的那一刻，是江霍少有的，感到焦躁的时刻。他很少出现这种情绪，这种事情不在他掌握中的情绪，结果出来前他就隐隐约约有了预感。 　　然后。 　　不出所料。 　　陆连宸， 　　顾远之。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看不上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会被最终吞噬的omega，一个是他以为的，未来的队友—— 　　顾远之是他难得地正眼看得上的alpha。 　　他所有的东西从来都只要最好的。既然要当偶像，那么，他在的团一定要是最好的团，而他的队友，一定要是最能配得上他的队友。 　　他还曾经想过，如果他闲得无聊，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也可以跟这个alpha发展一段隐秘的队内恋情，到时候，看在对方还算顺眼的份上，他或许会考虑让他真正标记自己。 　　然后，这两个人一起，让他遭遇了人生的第一场挫败。 　　* 　　录制场地的洗手间门口放置了正在打扫的牌子。 　　长相艳丽的omega虚虚地靠在洗手台的台沿，含着笑意环视了一圈静谧的四周，然后收回了目光。 　　很好。 　　生气了也没丧失理智。 　　他想。 　　这很符合他对陆连宸的认知。 　　表面温和脾气好的omega，对待所有人都耐心温柔。他身边那个叫萧子泽的beta蠢成了那样，他也容忍对方留在了他的身边。 　　至于他，他这些天出于兴趣，也是为了调查，刻意缠了他那么久，对方虽然已经受到了困扰，却也没有拒绝他。 　　他开始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只是善于隐藏情绪。但是后来他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拒绝的本质是不在意。 　　陆连宸不在意他们。 　　他不在意有谁呆在他身边，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受人瞩目，尽管其实有很多的alpha和beta都把他当成不可亵渎的存在。他第一次让江霍体会到了不安的感觉，但是对于这件事本身，他也不在意。 　　他被一个他看不上的omega“无视”了。 　　这个事实太过好笑，以至于他现在想到，都忍不住想笑出声。 　　但是没关系。 　　他想。 　　不在意他，他总有在意的别的东西。 　　这不。 　　他仅仅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对方，就从对方简单得可怜的履历和过往中找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他勾起了嘴角，看着面前的人，开了口：“怎么说也都一起练习了这么久了，宸宸，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伤心的哦？” 　　omega看着他，秀丽温文的脸上很平静。 　　他没有回答对方调笑般的问题，开了口： 　　“你要什么？” 　　江霍的手一顿。 　　片刻后，他笑了。 　　“我想和你一组啊。”他漫不经心地道，“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 　　他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勾了起来，“而且宸宸你已经答应我了，你跟着我一起选闻弦老师的时候，我可是真的很高兴呢。” 　　确实很高兴。 　　他想。 　　看到陆连宸格外苍白的脸，他这些天在家砸东西都没发泄出来的那口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 　　他只觉得畅快淋漓。 　　“不是说分组。”陆连宸看着他，静静地道，“那段监控，你想要我用什么跟你换。” 　　他的语气很直白，却依旧是温柔的、像江南烟雨一般的语调。像是刚刚那个脸色煞白的人不是他。 　　江霍顿了顿，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丝烦燥。 　　他往后一靠，脸上的笑意敛了些：“如果我说，我不换呢？” 　　他确实没想到要交换什么。 　　如果能让陆连宸就此消失在他的面前，他当然是很乐意的。 　　但是那样就失去了玩弄人心的乐趣。 　　比如今天。 　　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但是陆连宸要是再用这个态度跟他说话，他的心情就要变得没那么好了。 　　“你要是不想用它来做什么，就不会用这样东西来威胁我。”陆连宸看着他，淡淡地道，“这件事会直接上头版。” 　　他顿了顿，“直接说吧，还有staff在现场，这里并不会一直没人。” 　　“你一直这样么？”江霍突然道。 　　陆连宸一愣：“什么？” 　　“自说自话，目中无人。”江霍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声道，“好像全世界都要听你的，偏偏那些蠢货还真的觉得你是什么纯洁无暇的玩意儿。” 　　“一个爬床的婊-子而已。”他看着陆连宸，慢慢地道，“你凭什么？” 　　“哦。”没等陆连宸说话，他自己接过了自己的话，“也不一定。” 　　“你没看见，我倒是看见了。”他笑了笑，“你跟顾远之约好了去他的组吧。你跟我走的时候，他的眼神可难看得很，看起来是真爱。就是不知道这个真爱他在地下的初恋认不认同，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你们这对狗AO。” 　　话音落下，空气里骤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看着面前人抿着唇，江霍自觉扳回一城，他重新恢复了优雅，整了整衣领，直起了身，经过了陆连宸身侧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我这个人很讲诚信的。”他轻轻地笑，“说了这次不会发，就真的不会发。你还是先省点力气想想怎么哄你的alpha吧。” 　　他凑近陆连宸，声音压得很轻，带着几分嘲讽：“明天就不用劳烦你陪我练习了，我怕……你明天爬不起来。” 　　说罢，他不再看陆连宸，弯下腰，移开了清洁提示牌，走出了洗手间。 　　也正是因此，他没有看到，身后的omega在他说完之后，无奈地笑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他想象的那种羞耻和惊慌。 　　* 　　陆连宸是真的很无奈。 　　他确实是没想到，江霍会留这么一手。 　　当然，对方所说的他当顾远之和他初恋之间的小三这件事根本就不成立。对方显然也并不清楚他跟顾远之之间的关系。 　　顾远之没有人设崩塌，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潜规则。 　　从事实的角度来看，江霍的指控完全是荒谬的。 　　但是问题就在于—— 　　他就是顾远之初恋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办法澄清。 　　而且…… 　　哪怕能澄清，赛时曝出来这种消息，显然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尽管顾远之几乎从来没有因为他们的关系给他任何便利，相反，还曾经公报私仇。 　　想到这，陆连宸又无奈地笑了笑，想起了白天顾远之的眼神。 　　……怎么会没注意呢。 　　他想。 　　那样灼热的，几乎要把他刺穿的眼神。 　　他已经下定决心，在这个世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再伤害他。 　　但是似乎一次一次…… 　　总是事与愿违。 　　他不知道顾远之为什么要他去他的组，但是说好的事情又变卦，陆连宸换位思考，觉得自己也会特别难过，尤其是江霍还故意说了那样的话。 　　……他和江霍哪有什么约定。 　　陆连宸叹了口气，把江霍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想着回去怎么哄人。 　　道歉么？ 　　……对方会立刻嘲讽他，“你是只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吧。 　　让他再换个地方咬？ 　　……但是能咬的地方都咬过了。 　　再过分…… 　　他也接受不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事情跟他说清楚吧。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往外走，冷风刮到他脸上，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刚刚还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脸。 　　“顾……” 　　他脱口而出。 　　下一秒，对方却径直越过了他，走向了他的身后。 　　他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哪怕是余光。 　　* 　　这一天，练习室的人格外稀少。 　　第一轮排名淘汰了几乎一半的练习生。大多数人都没能留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宽敞明亮的练习室里只剩下几张忘记被收走的曲谱。 　　陆连宸蹲下身，一张一张捡起来，放到了静默的钢琴上。 　　“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耳边，系统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丝迷惑不解，“而且，你不是应该先想想，江霍的事怎么办么？” 　　顾远之对陆连宸视而不见之后，就径直走进了录制现场边上的录音室，陆连宸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又不敢当着他和工作人员的面开口，就走进了距离录音室不远的练习室。 　　陆连宸在钢琴后坐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回它。 　　片刻后，他小声道：“江霍的事难道怪我么？” 　　系统噎了一下，不说话了。 　　这事倒确实不怪陆连宸。 　　毕竟是系统的bug。 　　陆连宸脾气好，换了另一个执行员，那肯定是要问系统要一个说法的。 　　最起码，它作为对接人，日子肯定不好过。 　　但是陆连宸除了刚开始有点生气之外，其实后来根本没多说什么。 　　它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连宸把脸埋进膝盖里，一边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一边想了想，开了口： 　　“系统有办法抹掉江霍的记忆么？” 　　这是任务结束的时候清理世界惯用的手法，如果能够清除掉江霍关于那一段监控的记忆，那么就会非常省事。 　　这是陆连宸想出的第一个办法，但是他觉得希望不大。 　　果不其然，系统开了口。 　　“不可以。”它道，“任务进程中，系统不可以随意清除任何与系统无关的记忆，那会造成世界本身的秩序混乱。” 　　“我就知道。”陆连宸小小地吐槽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什么？” 　　陆连宸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他其实应该顺势来练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身体一直隐隐约约地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他只好坐在靠近门边的钢琴后，一方面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是让自己休息休息。 　　“江霍不是没想好。”他闷闷地道，“他早就想好了。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想让我退赛，但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说了就等于是认输。 　　毕竟如果江霍提出来让他退赛，很有些打不过就威胁的嫌疑。 　　他很显然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不会容忍这样的猜测存在。 　　陆连宸猜出来了，但是没有说，就是怕说了之后对方恼羞成怒，从而他不能通过这一点，给自己找解决办法。 　　退赛是不可能退赛的。 　　一退赛，他的任务就彻底完不成。完不成任务，系统的惩罚机制是留在这个世界，修补到任务回到正轨为止，到时候江霍已经出了道。 　　在那个时候再让人退队，跟现在想办法出道相比，显然是前者难度大得多。 　　但是不退赛，他现在的把柄捏在江霍的手里。 　　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江霍骄傲的性子，先顺着他的思路走，看看有没有挽救的办法。 　　对待这样的人，陆连宸其实有一个思路。 　　“等等吧。”他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找他谈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这么说，就是让系统放心的意思。考虑到他高得吓人的任务完成率，系统默默地闭上了嘴，没有再啰嗦。 　　但是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它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开了口。 　　“但是顾远之不也是正在气头上么，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找他？” 　　陆连宸抱着膝盖的手一顿，抿了抿唇。 　　* 　　他当然知道顾远之在气头上。 　　事实上，他早就做好了顾远之对他说出任何难听的话的心理准备。正是因为这样，对方对他视而不见的时候，他才会在心里产生一丝恐慌。 　　顾远之以前…… 　　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重逢。上一世对方自始至终对他都很好，而这一世，哪怕是最生气的时候，对方都没有对他说“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这句话。 　　如果对方说了这句话，他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现在，对方没有这么说，但是，他却这么做了。 　　他其实知道这样做很不明智，录音室不是宿舍这种私人区域，他来找顾远之，说不定会被人撞见，但是，他忍不住。 　　他总有一种预感，如果拖到回宿舍，那么顾远之说不定…… 　　就永远不会再理他了。 　　练习室里很安静，身后是冰凉的钢琴，陆连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在“永远不会再理他”这个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突然感觉心脏有一瞬的停跳。 　　紧接着，就是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难过。 　　任务世界短暂借来的生命，也会有这样的情绪么？ 　　他想。 　　他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地烧得厉害，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顾远之发了消息。 　　顾远之应该是看到了他的。 　　不仅是门口的撞见，他应该还看到了他进了练习室，因为他进门的时候，跟对方对上了视线，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 　　尽管如此，他还是怕对方有一丝的可能没看见。 　　这样就好了吧。 　　他想。 　　这样…… 　　对方看到了，就会来找他，他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了，也不用出去给他添麻烦。 　　这样想着。 　　陆连宸又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一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睡了过去。陷入了混沌的、黑色的意识深海。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那场不停下着的，纷纷扬扬的大雪。他还是拎着他那个笨重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区别只是，他身上没有背着系统给的任务。 　　他只是单纯地，在这里和顾远之相遇。 　　明明是冬天，他的手心却全是细汗。他看着面前那个清冷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他想。 　　你好，我是陆连宸。 　　我是你的新邻居。 　　你可不可以帮我搬一下我的箱子。 　　……不对。 　　好像太刻意了。 　　他又不是在做任务，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接近他呢。 　　……可是。 　　如果没有任务，他又为什么要接近他呢。 　　这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陆连宸骤然一惊，然后，他抬起眼，看到少年的嘴唇动了一动，他开了口，还是熟悉的，薄凉的声音。 　　“陆连宸。” 　　“你为什么又骗我。” 　　话音落下，陆连宸骤然一颤，向后退了一步。 　　我又…… 　　我又骗了他么？ 　　“我没有。”他小声道，颤着嘴唇，“那是因为……”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对方打断了他，直起了身。 　　霎时间，巨大的惶恐如潮水般涌来，陆连宸伸出手，想要拉住对方，却怎么也拉不住，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头也越来越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进茫茫的雪里，就好像是永远要消失在他面前那样…… 　　！ 　　陆连宸猛然睁开了眼，大口地喘着气。有整整两分钟，他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久久回不过神。 　　……是梦。 　　他想。 　　他睁开眼，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僵在了原地。 　　*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橘子香气，抑制贴短暂地压制了浓烈的信息素，陆连宸额角都是冷汗，靠着门沿滑坐了下来，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 　　血丝渗出来，腥甜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一瞬。 　　“……柳教官现在不在家里。”片刻后，系统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神识，带了几分无奈，“你……” 　　“应该早点说的。” 　　“我知道。” 　　陆连宸咬着牙打断了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是他的问题。 　　困倦疲乏腺体发烫都是发情期的症状，只是系统内部没有发情期，只有到了任务世界，拥有了实体的生命，这些症状才会反应出来。他做了这么多任务了，居然没有意识到。 　　而由于体质的特殊性，任务世界的抑制剂对他们无效，必须使用系统特制的抑制剂，他却忘了带。 　　这件事其实他在到世界的第一天就想到了，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眼下，他想起来了。 　　但也来不及了。 　　他还在任务中，没法回去系统，唯一能联系的直系上司柳兰喻也联系不到。 　　他只剩一个选择。 　　那就是找一个匹配度高的alpha，帮他度过发情期。 　　不管是以临时标记…… 　　还是别的方式。 　　事到如今，这件事的主动权已经不在于他，而在于对方。 　　找谁呢？ 　　这个问题浮现在陆连宸脑海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就攥紧了掌心。手机毫无动静。 　　顾远之还没有回他。 　　录音室的灯已经黑了，如果他足够清醒，就该意识到对方已经走了，并且并不想见他。 　　但是他还不够清醒。 　　所以，他颤着手，拨通了那个，他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的电话。 　　三十秒。 　　一分钟。 　　两分钟。 　　陆连宸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他机械又本能地拨打着那个电话。 　　接通的那个电话，是他拨出去的第十七通电话。 　　接通的那个刹那，电话的这头和那头，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陆连宸的眼睫颤了颤，抖着唇开了口: 　　“……顾远之。” 　　是无措的，求救的语调。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瞬。 　　“怎么了？”他道。 　　语气如常，像是听不出他现在的状态。 　　陆连宸掌心已经被他攥出了血，他计算着抑制贴失效的时间，抖着声，尽可能简短地将江霍的事情解释给了电话那头的人听。交代完了所有的事，说出那句“对不起”的时候，他已经蜷到了极限。 　　“我不是故意，故意不来找你的。”他费力地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我已经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了，我之后再告诉你。” 　　“……顾远之，我发情期到了，我在短信发给你的那个练习室等你，你……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 　　话音落下，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空气里是一片寂静。 　　橘子的香气再也无法抑制地在空气中炸裂开来，他听到了门外似乎有脚步声，仅存的最后一丝警惕让他撑起身，爬过去关上了门，想了想，他的手指又放在了钥匙上。 　　等…… 　　等顾远之来了。 　　他想。 　　只要撑到那个时…… 　　“陆连宸，我很好奇一件事。”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语气里似乎是真的不解，“你为什么会觉得……” 　　“我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你骗？” 　　陆连宸放在钥匙上面的手指狠狠一颤。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轻声道： 　　“……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骗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的一瞬。 　　然后，是轻轻的一声笑。 　　“你当时说你要进我的组的时候，也是这个语气。” 　　“你当时说，你喜欢我的时候……” 　　“也是这个语气。” 　　“陆连宸。”他轻声道，“你的前科太多了。” 　　“发情期是么？”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活动楼二楼有专门的抑制剂提供处，一楼有24小时值班的医务室，要是……” 　　他笑了笑，一字一句，缓慢又残忍地道， 　　“要是你真的想找艹，大可不用来求我，相信你自己的魅力，只要在大群里说一声，会有alpha乐意之至的。” 　　“如果我就想找你呢？” 　　“……什么？” 　　陆连宸的手指离开了钥匙，他撑着身，用最后一点力气关掉了练习室的灯，然后靠坐在了门后。 　　满室的月光倾洒下来。 　　很漂亮。 　　他的意识已经快要陷入混沌，信息素的味道浓得铺天盖地。 　　或许不多时，就会有别的alpha找到这里来。 　　而他根本没有办法。 　　他…… 　　没有办法了。 　　“顾远之，我打不了抑制剂。”他闭着眼，轻声道，“不管是临时标记还是终生标记，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想要别人，我……” 　　“求你。” 　　两个字轻轻落地，陆连宸吐出了一口气。 　　他累了。 　　他想。 　　他知道他又做错了，他知道顾远之生气了，他知道他应该尽力去弥补，但是…… 　　他没力气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努力。 　　放下了尊严，放下了所有，把自己交出去。 　　如果…… 　　“如果，是我不愿意呢？” 　　那就这样吧。 　　“没事。”他轻声道，“打扰了，抱歉。” 　　然后。 　　他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 　　祝各位平安顺遂 第26章 　　“好了,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宿舍内，被临时叫来的乔烨松了口气，收起了剩余的针剂。 　　“24小时内记得保持情绪稳定, 抑制贴也贴上, 少接触信息素。突发易感期一般都是假性症状，基本上一两天就没事了, 不用担心。” 　　他的面前, 面色稍显苍白的人颔首道谢, 然后站起身，将他送出了门。 　　乔烨走出玄关, 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 　　他是Starry的队医。 　　说实在的，相较于他的同行, 这确实是一份比较轻松的活儿。毕竟, 他的负责对象里, 既没有喜欢乱搞隔三岔五来问他要抑制剂的, 也没有信息素不稳定隔三岔五需要他随身跟着的。 　　相反，Starry四个人内除了闻弦和宋元栖, 两个alpha的易感期都非常规律。 　　而最近，顾远之已经连着两个月，在非易感期问他要了抑制剂。 　　虽然对方的理由是最近录节目压力大, 联想起刚刚对方一连震了十几次的电话, 和对方在外面接电话的时候冷漠的表情, 乔烨隐隐约约地总有一点担心。 　　犹豫再三，他正打算开口询问, 却听对方先开了口。 　　“乔医生。”他道, “我想问你件事。” 　　乔烨愣了一下：“你说。” 　　“有没有……” 　　面前的人垂了眸, 放慢了语速，像是在斟酌言辞。 　　易感期会让人格外地不适，但是乔烨能明显地感觉到，面前的人不是因为生理的不适，而是真的觉得很糟心。 　　他耐心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对方道： 　　“……有没有omega，会存在特殊体质，抑制剂对他没用？” 　　“这个啊。”乔烨怔了一怔，想了想，“是有的。” 　　“这种一般就是抑制剂过敏。”他道，“因为现在市面上的抑制剂发展已经很成熟了，各种类型全覆盖，除非是对抑制剂本身的必需元素过敏，一般不太会有这种可能。” 　　“如果以前打过呢？”顾远之问。 　　“那就基本不存在这种情况了。”乔烨道，“怎么了顾队？” 　　空气里突然陷入了寂静。乔烨一句话落了空，心里不禁打起了鼓，抬眼偷偷去看顾远之的表情，却发现面前的人嘴角是勾着的。 　　只不过…… 　　那笑里似乎含了几分嘲讽。 　　乔烨的内心打起了鼓，正在疯狂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就听到对方淡淡地开了口。 　　“好的。”他道，“没事，谢谢乔医生。” 　　他顿了顿，“今天的事，还请乔医生替我保密，尤其是芃哥，他事情够多了，我不想让他担心。” 　　乔烨刚刚打着的算盘落空，一时之间反思也忘了，稍显尴尬地应了一声“好”，然后被顾远之客气有礼地送出了门。 　　房门打开又合上。 　　顾远之上了锁，平静地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手机再没有过动静。 　　他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半晌，良久，轻轻地笑了一声，闭上了眼。 　　* 　　怎么还会问出那样的问题呢。 　　他想。 　　他是真的，太好骗了。 　　被骗了那么几年也不长记性，重来一次，依旧上赶着被人家骗。从感情骗到愧疚，从前骗他说他喜欢他，现在骗他说他愿意为所做的一切弥补。 　　他信了。 　　然后，就在他为那些捉摸不透的心绪而感到心烦意乱的时候，陆连宸在一边应付他，一边忙着跟另一个人拉近关系，缔结约定。 　　顾远之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可笑。 　　陆连宸和江霍，就在他面前每天一起进出练习室，一起谈笑。对方甚至还求过他，让他给自己一点时间去应付江霍。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着，他让陆连宸这么做，如果被人发现，确实对他影响不好。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在想，要不然就算了。 　　放过陆连宸，也放过他自己。 　　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陆连宸想出道，他可以帮对方练舞练歌，陆连宸不想出，那么到时候陈芃签了他，对方也算是自己的师弟，照顾也很方便。 　　……虽然，陆连宸不喜欢他。但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该死的任务，他可以重新追他，对方不懂恋爱也没关系，他会慢慢教他什么是真正的恋爱。 　　就像从前那样。 　　他已经…… 　　尽力在说服自己忘却他和陆连宸之间存在的，不可逾越的那道沟壑了。 　　为什么对方总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他呢？ 　　总是这样。 　　在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接受了对方死去的事实之后回来。在他抱着发泄的情绪欺负对方的时候却又予取予求。而现在，他还在用着“只是为了舞台效果”给自己的心软找借口，对方却自己掀开了幕布，告诉他，看，我又骗了你一次。 　　和他做好约定又反悔，看着他认真地反复确认的样子，心里觉得很好笑吧。 　　为什么还要打那么多电话呢？ 　　是觉得他离开之后，游戏就不好玩了，还是单纯地想最后戏弄他一次呢？ 　　他甚至…… 　　仅仅因为对方挂电话的语气听着实在太让人心软，就开始担心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他真的陷入了发情期找不到人帮忙，他的小兔子要怎么办。 　　……他怎么办。 　　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顾远之这么想着，闭上了眼。 　　* 　　这是一场短暂又混乱的睡眠。 　　打完抑制剂是需要休息的，他有意想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但是怎么都睡不着，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他睁开眼，发现时间才过去了十二分钟。 　　他吐出一口气，去开了门：“哪……” 　　他顿了顿。 　　“看来陆连宸不在你那儿啊。”长相艳丽妆容精致的omega朝里看了一眼，语气有些遗憾，“我还想看现场呢。” 　　顾远之僵在了原地：“……你什么意思。” 　　江霍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扑哧”一声笑了。 　　“哎我天。”他一边笑一边道，“他不会傻乎乎地没跟你说吧，我也没用这个威胁他啊，你这表情怎么跟刚刚捉奸完回来似的。” 　　“我声明啊。”他道，“我确实对他挺感兴趣的，但不是生理上的感兴趣，我喜欢alpha，刚刚是为了气你俩的。” 　　“看起来。”他顿了顿，“效果不错？” 　　顾远之搭在门框上的手攥得骨节发白，他突然有些不太能理解面前人说的话，一直到—— 　　对方把一样东西丢到了他怀里。 　　是个U盘。 　　“喏。”他道，“为了证明我不是随便忽悠你们，我拷了份监控。你俩的脸都拍得清清楚楚，不存在浑水摸鱼的可能性啊。” 　　“行了。东西送到了，我就……” 　　“哎？” 　　江霍在身后叫了他一声，顾远之却没有听到。 　　他满脑子，只有陆连宸刚刚电话里说的话。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 　　-我没骗你 　　放低了姿态的，完全的恳求。 　　还有…… 　　“我不想要别人。” 　　“求你。” 　　……他其实去看过陆连宸一眼。 　　狭小的练习室内，穿着训练服的omega蜷缩在钢琴后闭着眼睛，只有小小的一团。 　　他看起来睡得很不安，脸色也红得不正常。 　　而他当时只觉得对方又在卖可怜。 　　刚刚打的抑制剂已经在体内发生了作用。 　　顾远之只觉得自己原本躁动不安的血液已经在逐渐恢复正常。 　　但是他的大脑却已经完全烧成了一片，他的手心冰凉，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痛感自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没有思考，只是麻木地朝着活动楼的方向跑，跑到外面他才发现自己没穿外套，手机在兜里疯狂地震动，他猛地一颤，在第一秒就接了起来，开口的时候甚至有些颤抖： 　　“……喂？” 　　“诶顾队，你声音怎么那么哑。”电话那头，乔烨的声音响起来，带了一丝惊讶，“是又不舒服了么，要不要我过来找你，我在活……” 　　“抱歉。”顾远之快速地道，“我有急……” 　　他停顿了一下，“你在哪儿？” 　　这句话愈发喑哑，乔烨莫名听出了一身冷汗，怔了一下才道： 　　“我在活动楼的医务室，刚刚遇到朋友了让我代个班，他回家一趟，我刚刚想说，你要是不舒服，可以过来找我。” 　　“不用。”顾远之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简短地道，“乔医生，帮我一个忙。” 　　“105练习室，有个omega练习生在那里发情了，我现在正在过来但是还有一会儿，你能带着抑制剂立刻赶过去么？” 　　乔烨听他说完第一句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敛了笑意，等他说完就站起了身。 　　“我马上去。” 　　一边走，他一边问：“多久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一瞬。 　　片刻后，他听到了顾远之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他的本音。 　　“四十分钟。” 　　乔烨捏着手机的手紧了一紧。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顾队，你是不是在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安抚他，“你刚打完抑制剂，情绪还不稳定，别过来受刺激，我去就行，晚上活动楼没什么人，不会有事的，你先别着急。” 　　* 　　乔烨没有得到回应。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的风声和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在某个瞬间，乔烨几乎觉得顾远之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但是当他再次询问那个omega的位置的时候，对方还是很快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乔烨亲耳听到他发了好几次声，才把那句话完整地说出来，他第一次见到顾远之这么失态的样子，手下一点都不敢耽搁，跟着对方的指示就到了那扇门前。 　　“锁住了。”他松了口气。 　　锁住了。 　　就说明至少没人进去过。 　　电话那头的呼吸也松了一瞬。 　　都到了这个关头，乔烨儿也顾不得什么进门方式了，还好他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可能出现的情况，身上带了点工具。 　　破门而入的刹那，他听到了手机里和走廊外面同时传来的奔跑声。 　　乔烨抬起眼，怔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顾远之被冻得发白的嘴唇，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顾队，你……” 　　然而对方根本没看他。 　　那被万千omega称赞过的像冰雪寒霜一样漂亮又冷漠的眼睛此时写满了疲惫和空茫，只是虚虚地掠过了他的脸，就像被定住似的，看向了屋内，那个omega所在的方向。 　　然后，他像是卸了所有力气一般，闭上了眼。 　　“……乔医生，你进去吧，进去……看看他。”他轻声道，“麻烦你了。” 　　“好。” 　　乔烨也不想他进去，刚打完抑制剂的alpha不能接触一点信息素，更何况是发情期的omega，易感期撞上发情期，危险的是omega。 　　但是，事与愿违。 　　乔烨接近那个omega的五分钟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顾队。”他道，“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不远处的身形一顿，却没有动： 　　“……怎么了？” 　　“抑制剂打不进去。”乔烨的语气里也有些无奈，“而且……应该没有用。” 　　他说的是打不进去。 　　而不是不能打。 　　空气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远之耳边能听到尖锐的耳鸣声，他用力按了按耳朵，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将脑子里的东西暂且抛出去，没再耽搁时间，转身走进了练习室。 　　映入眼帘的，先是几支空了的针管。 　　然后…… 　　顾远之半跪在地上，将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omega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小刀。 　　“应该是……”乔烨有些不忍心地转过了头，“怕有alpha闻到味道过来……” 　　“我知道。”顾远之打断了他。 　　乔烨闭上了嘴。 　　他看出了顾远之状态不太对劲，但是他是beta，闻不到空气中暴涨的信息素，只能看着脸色煞白、面无表情的alpha颤抖着伸出手，像是想碰又不敢碰似的，轻轻地想去拿omega手里的刀。 　　一点一点地接近。 　　小心的触碰。 　　将刀拿出的瞬间，连乔烨都松了口气。 　　顾远之沉默地将刀放到了一边，刀放在地板上的刹那，他的手抖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又去扶omega。 　　冬日的训练室很冷，但是大约是发情热的缘故，omega脱掉了外面的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训练服。 　　顾远之手背上还残留着针孔，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对方的手肘。 　　然后…… 　　乔烨眼睁睁地看着，alpha的手指碰到omega的那个刹那，对方就条件反射向后瑟缩了一下，脱离了他的碰触。 　　他碰了个空。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老人说merry Christmas你的老婆没有啦（不是 　　明天九点还有一更，然后就是夹子（周二）当天十一点更新惹，以后不出意外还是9-11点日更，有事会请假 第27章 　　医务室的门重新敞开, 乔烨帮着把人扶进里间，然后站起了身。 　　“门我给你带上。”他道，“我还要在外面值班, 就先走了。” 　　顾远之愣了一愣, 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可是……” 　　“他还在发情期。”乔烨叹了口气，“但是我没办法啊顾队。” 　　“你刚刚也说了, 他自己跟你说过, 抑制剂对他没用。”他道, “很显然，他是清楚自己的生理状况的。要么你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要么你打电话从救助中心叫alpha志愿者过来。” 　　他顿了顿，“二选一，顾队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 他顺手把空调开了, 然后转身走出了门。 　　如果说刚刚乔烨因为着急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话, 那么刚刚, 经过一系列的处理，他已经知道面前这对AO关系非比寻常了。 　　他认识顾远之的时间很久, 知道对方的人品。 　　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就是感情纠葛了。他管不着别人的家事，把事情的紧急程度告诉对方, 怎么选择, 是对方的事。 　　门被关上之后就毫无动静, 等待电脑开机的时间他瞥了一眼里间，然后一边登上《星空之上》的官网投票页面, 一边登陆了微信。 　　乔：[图片]救助中心的电话, 我认识他们负责人, 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让他找一个靠谱的志愿者 　　没有回音。 　　他也没在意，随手点开了官网。 　　刚刚虽然匆忙，但是omega的脸还是漂亮得很有特色的，不多时，他就找到了对方。 　　“嚯，还是第一啊。” 　　他这么自言自语着，顺手帮人投了一票，然后看到了下面亮起来的微信。 　　顾远之：不用了，谢谢 　　乔烨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一声，回了个“好”。 　　房间内，顾远之把怀里的omega小心地放在了床上，然后坐在了床沿，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隔间有窗。 　　玻璃上因为冷而产生的雾气把外面的夜色都衬得朦胧不堪。惨白的灯下，omega闭着眼睛，面容和嘴唇都是不太正常的嫣红。 　　他睡得很不安稳，顾远之把他放平了，不多时他又蜷了起来，露出有些红肿的后颈。 　　还是喜欢这么睡。 　　顾远之想。 　　他以前总是忍不住管着陆连宸，因为对方比他小一届，又是omega，还一个人住，他不放心。 　　从吃的喝的再到后来的睡相，那几年，陆连宸几乎跟他形影不离。 　　他以为是自己改变了对方，却没想到，是对方改变了自己。 　　又或者…… 　　他们是在彼此磨合。 　　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他想。 　　陆连宸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自己有多喜欢他。 　　因为喜欢，所以即便是被骗了，也要通过各种借口把人留在身边。因为喜欢，所以当这份喜欢自始至终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时，这份强行的联系就像是一叶孤舟，只要有风轻轻一吹，就会让它覆没。 　　但其实。 　　他怪不了任何人。 　　包括陆连宸。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你的错。”他轻轻地道，手指贴上对方的额头，动作很温柔。 　　然后，他垂了眸，有些惨然地笑了一声，“你只是……” 　　你只是。 　　不喜欢我而已。 　　手下的温度越来越烫，顾远之闭了闭眼，没有再犹豫，俯下了身。 　　牙齿刺破腺体的那个瞬间，身下的人几乎是立刻就瑟缩了一下，然后，便是强烈的推拒。 　　顾远之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短暂地禁锢住他的双手，把他抱在了怀里。 　　“乖，没事了。”他轻轻地哄着对方。 　　不多时，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顾远之注视了他半晌，轻轻地把他放回了床上，在他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 　　“所以说。”宋元栖靠在栏杆上，叹了一口气，“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 　　他习惯性地想从口袋里摸烟，却想起来自己早就戒了。口袋里只有一盒冰凉的水果糖。 　　他拆开来，往嘴里塞了一颗，原本清甜的橘子香变得微微发苦。 　　“麻烦你照顾他一下。”他道，“我在这里不方便，他估计也不想看到我。” 　　“……一会儿你进去，我就走了。” 　　他给了陆连宸一个临时标记，按照乔烨的说法，对方是暂时没事了。 　　天马上就要亮。 　　不多时，这里就会有工作人员过来。他是alpha，在这里显然不合适。 　　顾远之自己不在乎这些，但是他不得不考虑陆连宸的名声。 　　于是，他找来了队里最温柔细心的宋元栖，希望他能帮忙。 　　要找人帮忙，自然就没有办法再隐瞒。 　　多年队友，顾远之也没有多作隐瞒，省去了一些他自己也解释不清、陆连宸没告诉他的地方，就把前因后果简短地告诉了宋元栖。 　　面对对方稍微带些离奇的叙述，宋元栖并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完了全程。然后，他在顾远之即将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你等等。” 　　“嗯。”顾远之停下了脚步。 　　“我先说，我很乐意帮忙。”宋元栖道，“但是，你要现在走么？我觉得你最好再考虑一下。宋烨说了，他很快就会醒，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不差这几分钟。” 　　“没事。”顾远之道，“有你在，我……” 　　“远之。” 　　宋元栖轻轻地叫了他一声，语气很无奈。 　　“你还喜欢他。”他道。 　　肯定句。 　　尾音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语调。 　　宋元栖的一贯风格。 　　“……是。”顾远之没有否认，声音很轻，“所以呢？” 　　“说实话。”宋元栖笑了笑，“我很不理解你之前的做法。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他？” 　　“宸宸是脾气好，我要是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他轻声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顾远之没有说得太清楚，但是以宋元栖对他的了解，他跟陆连宸之间，必然有过许多次的不愉快，或者说，单方面的不愉快。 　　顾远之喉咙发紧。 　　他面无表情地嚼碎了嘴里的糖：“我知道。”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哑，月色皎洁，宋元栖看着他手背上暴起的淡淡青筋。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但我还是觉得，你不该放弃。” 　　顾远之一怔，抬起了眼。 　　“你是想放弃了吧。”宋元栖静静地道，“要不然，你不会叫我过来。” 　　他笑了笑，“你觉得你伤害了他太多，不敢见他。而且，你不知道对方是怎喃凤么想的，你怕你一直执着，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所以，你想放弃了。” 　　他话说得很慢，但是却一针见血，顾远之抿紧了唇。 　　“我没有。”他道。 　　宋元栖愣了愣。 　　“我没有放弃。我怎么可能……”顾远之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我只是……”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 　　怎么会放弃呢。 　　他想。 　　他不可能放弃陆连宸的。 　　能隔断他们两个人的，只有死亡，不存在其他的任何东西。 　　他只是……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说得对。”他静静地道，“我确实是在伤害他。但是，他不喜欢我。” 　　他笑了笑，“元栖，他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要靠近他，本身就是一种伤害，你明白么？” 　　他刚刚叙述的时候，忽略了所有“喜欢”相关的字眼，他想宋元栖大概是误会什么。 　　可是…… 　　如果他们两情相悦，他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他。 　　空气里一片寂静，宋元栖抬起了眼，眼里果然有了几分愕然。 　　“辛苦你了。”顾远之轻声道，“回头我请你吃饭。” 　　说罢，他转过了身。 　　“再试试吧。”宋元栖突然道。 　　顾远之脚步一顿。 　　“你说他不喜欢你……”宋元栖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我可能不够了解你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但我总觉得，不是这样。” 　　“是，他是骗了你。”宋元栖看着他，“但是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不是那种玩弄人心的人。” 　　“你说过，他想要补偿你。你也说过，无论你说得做得有多过分，他都没有多说什么，当然，这可能是他脾气好。”宋元栖轻声道，“但是他发情期，第一个打电话的人就是你，他明明以为你讨厌他，不是么？你觉得，你都这么对他了，他还对你这么依赖这么放心，你觉得，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么？” 　　“你放不下他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呢？” 　　话音落地，顾远之的手指微微颤了一颤。 　　他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发紧。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开了。 　　“醒了。”乔烨走进来，言简意赅，“谁进去？” 　　“他。” 　　“……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少顷，宋元栖笑了笑。 　　“他。” 　　他拍了拍顾远之的肩。 　　“我在外面等你。”他道。 　　顾远之颔首，轻声谢过他，跟着乔烨往练习室外面走。 　　一直走到走廊上，乔烨停下了脚步。 　　“我先跟你说个事。”他道。 　　“……好。” 　　顾远之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停了下来，抬起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攥进了掌心。 　　“他应该是烧太久了，情绪又经历过剧烈的波动，所以稍微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乔烨道，“具体的表现就是，他的生理上因为标记，可能会对你产生信息素依赖，但是心理上，他会排斥一切alpha的接近，包括你。” 　　“当然，这种应激反应是极轻微的，平时面上可能看不出来。”乔烨叹了口气“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还处在发情期，你需要每天定期给他补充信息素，你给他做标记的时候，他可能会很……抗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耐心一点，温柔一点，知道么？” 　　顾远之的睫毛一颤。 　　“我会的。”他道。 　　“你真的可以么？”乔烨看着他，还是有些担心，“你不是还在假性易感期么，其实一次标记信息素浓度也比较淡，可以洗掉。要不我还是替他找个别的a……” 　　“我可以。”顾远之猛然打断了他，语气有些僵硬，“不用了，谢谢。” 　　“哦。”乔烨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让了开来，“那你进去吧。” 　　顾远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少顷，他握上了门把，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晨光熹微，omega身上穿着单薄的卫衣逆着光坐在床沿，皮肤看上去白得几近透明。 　　似是听到了门响，他抬起了头。 　　然后，顾远之就对上了一双清澈平静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的顾老师：爱找谁找谁 　　现在的顾老师：除了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alpha么？没有：） 　　再提醒下，因为要上夹子，所以下次更新是后天晚上11点嗷（正好空一天我去赶我的论文x）补偿大家一下，还是评论区掉落红包，给各位么么哒~ 第28章 　　陆连宸其实还有点回不过神。 　　他的四肢是软的, 后颈传来了鲜明的刺痛感。身上的烧灼感倒是消了许多，只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有些无措的无力感。 　　因为意识消逝, 他跟系统短暂地失去了链接, 这会儿，他的识海一片空茫。 　　只是顾远之进门的那一瞬, 他还是想起来了他昏迷之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想去找顾远之, 然后在练习室里发情了。 　　然后…… 　　顾远之拒绝了他。 　　说到底，陆连宸只是个人, 还是个打不过任何人的omega，他可以完成任何任务，但是总有走到绝境的时候。 　　最后一次试图联系柳兰喻的时候, 他其实已经想开了。 　　生者身死魂灭, 他连活着的“人”都算不上, 着实不该在意别的东西。 　　但是他还是有点害怕。 　　所以…… 　　他带上了那把小刀。 　　如果他幸运, 真能刚巧等到柳兰喻回来，那就再好不过。 　　如果…… 　　不过, 倒也没有这种如果了。 　　后颈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有人给他做了临时标记。他跟顾远之不是没做过临时标记，他分辨得出对方的味道。 　　他想说些什么, 又觉得很迷茫, 动了动唇, 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任由乔烨给他检查身体。 　　“我不知道你具体什么情况。”乔烨道, “但是我们这里是没有你需要的抑制剂的, 这件事你应该清楚, 对不对？” 　　“嗯。”陆连宸回过神，应了一声。 　　“谢谢医生。”他道，“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问题所有医生都解决不了，说到底，是他自己大意了。 　　还麻烦了乔烨照顾他。 　　“没事。”乔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温和了几分，“我正好值班。” 　　他顿了顿，“就是你这情况……” 　　“当时你已经没意识了，是顾队通知的我。”他道，“事急从权，那个时候也没法征询你的意见，就让顾队给你做了个临时标记，你……不介意吧？” 　　这话算是给顾远之了一个台阶。 　　毕竟咬都咬了，再说介意未免太迟。 　　乔烨自己心里有个猜测，总觉得这是小情侣吵架，因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对方发飙的准备。 　　“我知道。”陆连宸停顿了片刻，静静地道。 　　然后，他顿了顿，看向了顾远之：“也谢谢顾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话音落地，空气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乔烨正拿着泡着枸杞水的杯子喝水，闻言，差点没把水喷出去。 　　片刻后，他有些艰难地咽下了尚且温热的枸杞水，看向了顾远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陆连宸道完谢的那个刹那，顾远之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 　　眼下，他的嘴唇更是没什么血色，比陆连宸还像个病号。 　　“乔医生。”他动了动唇，“你能先出去五分钟么？” 　　“……哦，好。” 　　乔烨应了声，心里也不打算掺和对方的爱情纠葛，端着杯子出去，顺手给他带上了门。 　　* 　　门重新合上的那个瞬间，陆连宸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好把这种反应归结于发情期的脆弱。 　　是顾远之赶了人，他便垂了眸，等着顾远之开口。 　　只是数到三十秒的时候，对方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连宸有些着急了。 　　他还等着回去联系系统，如果柳兰喻回了家，他就可以让对方给自己送抑制剂，这样就不会耽误今天的通告。 　　选曲结束，节目组安排了一个跟粉丝互动的环节，他需要在线上随机抽取问题，或者满足粉丝的要求。 　　这是陆连宸第一次跟粉丝近距离互动，他不想耽误这件事。 　　“顾老师。”他试探性地道，“你有什么事么？” 　　没等顾远之开口，他就想起了什么，顿了顿。 　　“如果是江霍那件事的话。”他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虽然您可能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 　　“我相信。”顾远之突然有些急促地打断了他。 　　陆连宸愣了一愣。 　　“我相信你说的话。”顾远之低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他抿了抿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尾音还是带了几分几不可闻的颤，“那件事我会去处理，事关Starry，泛星不会放任不管，我……你不用害怕。” 　　陆连宸顿了顿。 　　他其实…… 　　也没有害怕。 　　他遇到过太多比这严重的威胁了。最严重的时候，歹徒就用刀抵着他的腰。 　　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害怕，何况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江霍这样的人的威胁。 　　“能让我解决么？”他问。 　　顾远之怔了怔，看向了他。 　　换做往常，他下一句话就是“你跟他什么关系非要你解决”这种…… 　　嘲讽的话。 　　但是今天，他动了动嘴唇，只说了句“好”。 　　“你想怎么样都行。”他轻声道。 　　然后，他轻轻地在陆连宸面前半蹲了下来。 　　陆连宸是坐着的，原本他们俩是俯视和仰视的关系，现在，顾远之这么一动作，双方就掉了个个儿。 　　陆连宸愣了愣，垂眸看着面前面容清冷的男人，听到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现在……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等陆连宸开口，他就轻声解释了一句：“我控制了力道，但是……” 　　但是AO之间契合度太高，有些事情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顾远之还在易感期，他能忍住没当场把陆连宸按在病床上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意志力，他实在不能克制住自己…… 　　用力把陆连宸染上他的味道。 　　那一口差点见了血。 　　omega在那个时候是抗拒的，但是那一点微弱无力的抗拒对于alpha来说就像是幼猫，直到现在，alpha才感觉到后怕。 　　“没事。”陆连宸顿了顿，好脾气地道，“不怪你。” 　　他顿了顿，“是我自己的问题，你能帮我，我就很感激了。” 　　“宸宸。”顾远之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顾远之看着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闭了闭眼，“我……对不起，我不该在电话里那么说你，我当时在气头上，我跟你道歉行么？” 　　“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语气，我……” 　　他受不了。 　　这种生疏的、客气的，仿佛他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语气。 　　陆连宸就坐在他面前，但是顾远之几乎有种错觉，只要有可能，他会立刻离开这里。 　　就像以前那样。 　　这种感觉逼得他快要发疯，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再伤害对方。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可以。 　　陆连宸看着他，静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开了口。 　　“那你想让我用什么语气呢。”他轻轻地道，“我们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呀。” 　　顾远之手一颤，霎时间攥紧了自己的掌心。 　　* 　　陆连宸其实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他跟顾远之实质上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如果有，那也是对方恨他，他亏欠对方的关系。 　　所以，顾远之没有来，他完全可以理解。 　　他也并没有怪对方。 　　换了是他，被一次一次出尔反尔的欺骗，也会不开心。而且顾远之并不知道抑制剂的事情，那就更没有要怪对方的理由。 　　当然…… 　　他打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有些难过。 　　但omega发情期的时候会变得格外脆弱敏感是每一个omega都经历过的事情，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在为当时所做的事情而感到脸颊有些发烫。 　　……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呢。 　　他想。 　　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顾远之又不开心了。 　　他试图把这些心里话告诉对方，但是对方一边走，却仿佛并没有在听，只是脚下走得越来越快。 　　一直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他抿了抿发干的唇，刚想继续开口，被宋元栖拦住了。 　　对方是特意被叫过来帮忙的，陆连宸看着他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对方却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事，远之他都知道的，你不用解释了。” 　　“回去好好休息。”他替他开了门，温柔地嘱咐道，“刚刚号码留给你了，我们事先跟乔医生说过了，到时候就说是我发现的你，然后远之也顺路过来看了看，你有什么事就找我，我这几天随时都在，知道了么？” 　　“……好。”陆连宸点了点头，赶紧道了谢，“谢谢。” 　　omega的脸上还带着些许苍白，头发乖顺地掩住了一半的眉眼，看着就乖巧得让人心生怜爱。 　　宋元栖看着看着，心里愈发柔软，又想起之前自家队友说过的事情，差点没忍住就要瞪顾远之一眼。只是到底还是好几年的朋友，他叹了口气，还是帮了对方一把。 　　“还有件事。”他道，“你的发情期，你自己有办法么？” 　　陆连宸迟疑了一瞬。 　　“……可能有。”他有些局促地道，“我不是很确定。” 　　“好。”宋元栖笑了笑，安抚他，“没事，是这样。” 　　“乔医生也说了，你的发情期需要稳定的抑制剂或者信息素。你们顾老师……” 　　“他跟你也算熟。”他道，“这两天就让他帮你做临时标记，你看行不行？” 　　陆连宸抿了抿唇：“我……” 　　“你们今天还有录制吧。”宋元栖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凌晨五点了，你先回去睡一觉，等睡醒了要再补次标记，到时候我让远之给你发消息，没事，很快的。” 　　说罢，他对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我今天一天都有空。”顾远之开了口，声音有些哑，很轻，“要录制的话记得多睡会儿，我会等你，什么时候让我过来都可以。” 　　“好啦，去休息吧。”宋元栖笑盈盈地拉着人的手把人送进了门，然后把包和外套递到了他手上。 　　“晚安，有个好梦。” 　　“……晚安。”陆连宸道，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抱紧了自己的外套，看着两人走出了门。 　　* 　　门一关上，宋元栖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转换成了无奈。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和顾远之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皆是无言。少顷，顾远之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袋子糖，往嘴里塞了一颗。 　　“你这糖还是我给的。”宋元栖瞥了一眼，叹了口气，“烟是戒了，糖也少吃，毕竟我们也是要靠唱歌吃饭的。” 　　顾远之动作一顿。 　　“知道了。”他道。 　　“先别跟他们说。”他轻声道，“他们俩瞒不住事。” 　　“知道。”宋元栖道，“不过瞒不了多久。” 　　见顾远之愣神，他笑了笑：“薛燃早就私下找过我了，说你不太对劲，你以为大家都注意不到么，平时你的眼睛都快黏人家身上了。” 　　“不过他想不到那么多。”他道，“他以为你是对宸宸有好感。” 　　顾远之没多说什么，也跟着笑了笑，眼睛里没什么笑意。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元栖，我很害怕。” 　　宋元栖插在口袋里的手指顿了一顿，叹了口气。 　　“很奇怪吧。”他笑了笑，“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都没有过害怕的情绪。” 　　那是他们出道的首舞台。 　　当时，就连现在对舞台最游刃有余的薛燃也紧张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跟闻弦顶着黑眼圈一边数落对方一边蹲一旁转圈。宋元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后来他说，他手心里都是冷汗。 　　但是顾远之没有紧张。 　　他其实也没有舞台经验，但是看着摄像头和舞台，内心却没什么波澜。 　　他不是不热爱音乐，事实上，他也享受舞台，首舞台，他是唯一那个零失误的人，只是，他确实没有旁人那种紧张害怕的情绪。 　　但是他现在害怕了。 　　在看到了醒过来的陆连宸之后。 　　“我好像……”他笑了笑，“每次有什么情绪波动，都是因为他。”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觉得这个omega好笨。”他轻轻地道，“下雨天，他凌晨两点钟出门，我一边觉得他笨得无可救药，一边还是把他带到了家里。他其实真的什么都没做，如果换一个人勾引，说不定一百年过去了，人家也没意识到他是来勾引人的，但是……” 　　就是这样笨拙的靠近，他还是喜欢上了他。 　　“我知道。”宋元栖道。 　　他听过顾远之出道前写的所有歌。 　　创作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直接表达出感情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有过讶异，因为当时练习室的那个清冷的少年，看上去实在不像会是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让他情绪波动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别想这么多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顾远之的肩，“你就住他隔壁，他肯定不会主动来找你，时间差不多了你就主动点过去找他，温柔点。”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宋元栖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催他也回去睡一会儿，然后自己回了房间。 　　他没料到的是，他安抚完了顾远之，陆连宸那头，却依旧出了问题。 　　“什么叫人不见了？”他问。 　　顾远之脸色也很差。 　　“他说他联系了乔烨要到了救助中心的电话。”他咬着牙道，“就不麻烦我帮忙了。因为怕我还在睡，所以给我发个消息，现在……” 　　“现在？” 　　“去直播了。” 　　顾远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宋元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他反应了过来：“他不是去直播了么，你这是去哪儿，不等他直播完……” 　　“等他直播完去找别的alpha么。”顾远之轻轻道，“不可能。” 　　说罢，他顿了顿，手上的电话已经接通。 　　“喂，星姐。”他道，“你们现在在直播是么，哪一间？” 　　“知道了，谢谢。” 　　“我马上到。”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没有生子orz写不来这个 　　但是世界观o是能生的，所以后期顾老师可能会有dirty talk涉及这个（。 　　我承认我是个俗人x 第29章 　　“这里是粉丝送的礼物, 这里是手写的信。” 　　采访间内，陆连宸坐在高转椅上，一面任由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一面听着staff在一旁嘱咐。 　　他有点心不在焉, staff一连叫了他两次回过神。 　　“抱歉。”他有些不好意思，“一会儿会全程直播是么, 好的, 我知道了。” 　　staff倒没怪他。 　　陆连宸平时脾气就是出了名的好, 录制不管有多繁琐都毫无怨言。因此staff都挺喜欢他。 　　相反，对方看他脸色不太好, 还体贴地在桌子边放了杯温水。 　　“不舒服的话可以叫停往后排。”她道，“只是个临时的小直播，没事的。” 　　“好, 没事。” 　　陆连宸冲她笑了一笑, 接过水杯, 看着她出了门。 　　他其实没什么不舒服。 　　临时标记能持续的时间没有宋元栖说得那么短, 现在，他的腺体一片平静。 　　贴了抑制贴之后, 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是陆连宸知道，再过半天，他就又会像那天一样, 陷入滚烫的深渊。 　　他必须尽早做打算。 　　找顾远之是不可能的…… 　　没有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可能。 　　陆连宸思来想去, 还是私下里去求助了乔烨, 对方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 　　救助中心其实陆连宸略有耳闻。 　　一般，只有比较发展得比较先进的任务世界才会有这样的设施。里面的alpha都是有正规工作证的, 不会乱来, 只要打电话说明要求就行。 　　他有些心动, 加上乔烨还说会帮他找靠谱的alpha，他就留下了这个方式。 　　……一会儿录制结束，打个电话预约一下好了。 　　他这么想着，喝了口温水，看向了面前的屏幕。 　　他刚刚在寝室里联系了一下柳兰喻，意料之中地没联系上。好在系统及时地上了线，他就查看了一下目前的剧情进度。 　　经过了选曲，剧情进度走到了37%，而成功率不降反升，反而升到了43%。 　　这是个比较微妙的幅度。 　　陆连宸原本不太理解，后来仔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可能是因为，他跟江霍那一段“对手戏”很有看点，到时候可能会被当作重点镜头来剪辑。 　　他是借的江霍的光。 　　……总不能总借别人的光啊。 　　而且，那可是江霍。 　　陆连宸叹了口气，决定自力更生。 　　第一步。 　　就从抓住每次曝光做起。 　　他定了定神，示意staff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开始了直播。 　　* 　　毕竟是一票一票投出来的第一名，陆连宸对自己的人气有过预估。 　　但是，直播开启，工作人员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对被上面密密麻麻差点多到卡顿的弹幕稍稍感到有些意外。 　　【呜呜呜宸宝，麻麻的宝贝，麻麻来了！】 　　【md狗泛星怎么这么会，居然想到开直播，今天我原谅你一次，呜呜呜我家宝贝好乖好好看，宸宸妈妈爱你！】 　　【宝贝怎么脸色看着不太好呀，生病了么？】 　　陆连宸被一大群互联网妈妈的激情发言晃得眼花缭乱，有些不好意思。 　　他对粉丝一直很宽容，也并不排斥这个称呼，可能是因为他自小被父母抛弃，本身也没感受过亲情，这种叫法他觉得也很温暖。 　　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他定了定神，开了口： 　　“没事。” 　　“昨天熬夜了。”他想了想，说了一半实话，“可能是因为那个。” 　　【好哦】 　　【下次要早睡，早睡才能长高高】 　　陆连宸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自己。 　　176…… 　　好像也没有那么矮？ 　　但是顾远之有183，相比之下，自己就总在他那里矮一个头。 　　除了任务需要的身体数据之外，其他的陆连宸一般都不会动，176就是他真实的身高。但是这会儿，他难得地有了几分后悔。 　　“我会的。”他认真地作出了回应，看着弹幕飘过了一大串“哈哈哈”。 　　简单地跟弹幕闲聊了几句，接下来，就是互动读评论和满足粉丝心愿环节。 　　陆连宸点开第一条评论，把它念了出来： 　　[宸宸有特别害怕的东西吗，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很好答，陆连宸几乎不用思考。 　　“怕黑。”他道。 　　他怕黑是记事就有的毛病，据柳兰喻说，可能是系统的培养室里也没灯，他又是一个人，所以被关出来的。 　　弹幕上飘过一大片心疼的弹幕，还有弹幕让泛星给录制场地多安几盏灯的。 　　也有粉丝来过现场，泛星从活动楼到宿舍楼的那一段晚上确实很暗，陆连宸每次练习完都很晚，因此她们立刻就想到了这一茬。 　　陆连宸愣了一愣，想到了顾远之陪他回来的那天晚上。 　　他刚刚已经跟对方发过消息了。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 　　看到了会不会生气。 　　还在直播，他只是想了一秒就回过了神，看向了下一个问题。 　　想什么来什么，下一个问题就是问他最喜欢Starry中的哪一个人。 　　附加的备注还要求不能端水，得挑一个回答。 　　陆连宸想了想。 　　“宋老师吧。”他小声道，“他很温柔。” 　　他对温柔的人特别有好感。 　　宋元栖的温柔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他的声音，空灵悦耳，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 　　【hhh果然，这就是vocal之间的惺惺相惜叭】 　　【前面的，纠正！Starry四个人都是全能ACE，宸宝跳舞也不差呀，只能说是温柔的人吸引温柔的人吧，不像那个谁……】 　　【？论坛高楼不够你们讨论的吗还要来直播讨，再说一遍，宸粉从来没有说过哪个前辈对我们宸宸不好哈，Starry四个人都是很好的老师，再挑当黑粉处理了】 　　【+1，哎不过别讨论了，不好】 　　【嗯嗯，刷过去】 　　随即，弹幕就默契地刷过了一大串形状各异的特殊符号。 　　陆连宸看弹幕看了一半，猝不及防被这些弹幕晃花了眼，再认真看，刚刚吵架的弹幕已经没了，眼下的弹幕看起来和气而热闹，仿佛无事发生。 　　陆连宸：“……” 　　他默默地记下了刚刚看到的只言片语，准备一会儿下了直播去论坛看看。 　　回答问题的环节过得很快，紧接着，就是心愿环节。 　　Staff端上来了一个箱子，说让他在征集的心愿里抽一个，他便伸了手。 　　而此时此刻，弹幕也沸腾了。 　　【救命，我开始祈祷……】 　　【女团舞女团舞女团舞，omega就要女团舞，starry那群直男我是指望不上了，我要看宸宸跳女团舞！】 　　【女团舞+1！我还写了小裙子qwq泛星你不准偷偷把我的心愿暗箱操作掉啊我警告你】 　　【好家伙，大家都这么会想的吗，我就写了戴我送的动物发箍，失策了……】 　　“宸宸可以挑一个我送的发饰戴吗qwq随便哪个都可以。” 　　陆连宸将纸条内容念出来。 　　“可以啊。”他想了想，转头问Staff，“姐姐，是什么发饰？” 　　弹幕滑过一片失望，夹杂着几句“宝贝叫姐姐好乖”的尖叫。 　　不过很快，他们就重新激动了起来，因为陆连宸要戴的发饰已经被staff挑出来，落到了陆连宸的手上。 　　* 　　其实发饰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发饰。送这个的粉丝显然是用心挑了的，几个发饰都做工精良，看着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正是因为特别可爱，所以发饰被陆连宸拿在手里的时候，弹幕才会激动。 　　“这个是猫猫，这个是小狐狸。”staff看着陆连宸茫然的神情，憋着笑认真跟他讲解，“最后这个是……” 　　【兔耳朵！就要兔耳朵！这个会动！】 　　【啊啊啊要兔耳朵，宸宸你看我一眼，满足一下妈妈简单朴素的要求，妈妈想看小兔子！】 　　一大片弹幕刷过，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没忍住笑了，陆连宸看了眼弹幕，又看了眼面前工作人员满含期待的神情，沉默了一下，还是有些无奈地接过了她手上的兔耳朵： 　　“……就这个吧。” 　　手上的触感柔软，陆连宸也没戴过这个，翻来覆去把它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头上戴。 　　“这个是怎么……” 　　“动”字还没说完，陆连宸不知道自己按到了哪儿，头上的兔耳朵骤然跳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懵在了原地。 　　匆匆赶过来的顾远之和宋元栖看到的…… 　　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漂亮温软的omega似乎是还不太习惯头顶戴着的，毛茸茸的耳朵，又被吓了一跳，白皙的耳根微红，原本因为身体不好而略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他看着镜头，眼中还有几分迷茫，显得有几分呆，还有几分…… 　　“好可爱。” 　　宋元栖小声道。 　　顾远之沉默了一瞬，看了他一眼。 　　他又转过了头。 　　不用看也知道，弹幕现在密密麻麻成了什么样。陆连宸又试着按了几下开关，然后看着屏幕，脸上挂上了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意，看着温柔又无害。 　　然后，他抬起了眼，看到了门口的他和宋元栖。 　　霎时间，顾远之清晰地看到他僵在了原地，眼中闪过了一丝无措…… 　　和慌张。 　　* 　　尽管只是一瞬，弹幕却也捕捉到了陆连宸的这一丝情绪。 　　【怎么啦宝】 　　【害羞了么hhh可爱的！不要慌！】 　　【看的是门口吧，谁来了呀，朋友？那确实有点社死，不要紧，妈妈就爱看这个，快给我播】 　　陆连宸回过神，说了句“没事”。 　　他懂得分寸。 　　这种节目在镜头面前和导师有除了录制以外的私下交流显然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工作人员也知道这一点，适时地上来cue了下一个流程。 　　直到直播结束，现场的某个staff走到了顾远之的面前：“顾队，你要的后天录制的日程表。” 　　她虽然好奇顾远之要这个做什么，并且对方的语气还很着急。但是毕竟顾远之是Starry的队长，想来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就没多问。 　　有宋元栖在，陆连宸收拾完东西，顺理成章地就跟着两个人一起回了宿舍。 　　一直到了宿舍，他非常识趣地给两人腾出了自己的房间。 　　“我去找薛燃和闻弦。”他笑着这么说了一句，就带上了门。 　　门内就剩了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片刻后，陆连宸就开了口：“我……” 　　“omega救助中心需要预约，而且来的时候会有专车。”顾远之几乎是同时开了口，“有的粉丝会时不时来门口蹲你们上下班，如果有车进来，他们会发现。” 　　他话说完，才发现陆连宸刚刚跟他同时说了话，他垂了眸，抿了抿唇。 　　不过，这点是陆连宸没考虑到的。 　　一想到真的叫来了救助中心之后他和节目组要面临的解释问题，他顿了顿，开了口：“对不起。” 　　顾远之沉默了一瞬：“为什么道歉？” 　　陆连宸一怔：“我以为……” 　　他以为顾远之是找他来兴师问罪的。 　　他发那条消息时，其实就做好了对方会生气的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他在直播的时候，对方就会找过来。 　　刚刚的那个瞬间，他几乎以为顾远之会在直播的时候就把他带走。 　　但是对方没有。 　　……当然。 　　他也没有因此就放松下来。 　　他看着对方，小心地想着对方现在的这个笑是真的在笑，还是又像之前那样，下一秒就会笑容不变地对他说出他意料之中的话。 　　他还没想出结果，顾远之已经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他的喉咙发紧，骤然抿紧了唇。 　　片刻后，他才忍住了汹涌的心绪，开了口： 　　“不是。” 　　“……嗯？” 　　“不是怪你。”他道，想伸手摸一摸对方的头发，又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轻语气，“我怕你直播的时候不舒服。” 　　如果再发生一次上次的事情，不说陆连宸会不会怪他，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只是来接你。”他轻轻地道。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刚刚已经做好了应对对方怒火打算的omega手一顿，抬起了眼。 　　他看到了alpha的眼神，对方眼里，是不易察觉的隐忍、克制和…… 　　小心。 　　夕阳自窗外照进来，给地面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 　　他怔了一怔，垂了眼眸，片刻后，终于不自在地别开了眼，低声开了口： 　　“……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您已经把顾老师挂在火葬场边缘试探三天了 　　-他今天学会好好说话了吗 　　-恭喜陛下，他终于学会了（。 　　评论都有看，关于插叙和用词，前面要修得大改比较麻烦，暂时就不修了，后面会注意的 第30章 　　只是三个字, 顾远之却狠狠地松了口气，几乎有了一种起死回生的错觉。 　　他看着面前垂着眸，眼神不知道落在虚空哪个焦点的人, 小心翼翼地道： 　　“那……” 　　陆连宸的睫毛一颤, 又不说话了。 　　不能打救助中心的电话，也没有抑制剂, 对于发情期就只有一个办法： 　　标记。 　　他要么找别的alpha标记, 要么就按照之前说好的, 让顾远之标记。 　　……这两个方案，陆连宸都不想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在某个瞬间, 他几乎开始排斥起自己omega的身份。 　　如果他不是omega就好了。 　　他想。 　　他不用有发情期，不会被本能所支配被拖进欲-望的深渊，更不用毫无办法地哭着求别的alpha标记。 　　如果他不是omega, 路子迁找人替任务都找不到他头上。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哪怕他是个beta呢。 　　他不需要omega的身份在娱乐圈吃什么第二性别的红利, 也不需要靠这个来获得别人的注意, 他…… 　　“宸宸。” 　　有声音唤醒了他, 他脸色苍白地抬起了头，看向了顾远之的眼睛。 　　对方显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眼里藏了几分担忧，试探性地想要走近他，陆连宸却退后了一步。 　　“你别过来。”他道。 　　顾远之一顿。 　　“好。”片刻后, 他轻轻道, “我不过来。” 　　“我不想要你标记。”陆连宸又道, 语气里带了些执拗。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顾远之从来都是予取予求的态度, 几乎没怎么跟对方说一句重话。 　　这是他第一次对顾远之表现出这么生硬而明确的抗拒, 顾远之几乎是立刻就抿紧了唇。 　　他想到了那通电话。 　　想也没用。 　　他错过了一个对他来说珍贵而重要的机会。 　　这是他现在才意识到的。 　　但是错过就是错过。 　　“好。”他尽力把声音放得温柔而平和, “我不逼你。” 　　“那我们不出去好不好？你现在的状况，到外面很危险。” 　　陆连宸沉默了。 　　“工作人员会紧张，他们会发现你的身体状况，如果节目组发现的话，你可能就参加不了比赛了。”顾远之挑他最担心的地方说，“宸宸，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参加这场选秀么？” 　　他其实也不知道对方这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只是对方一来就报名了比赛，比赛的出道名额就只有一个。可是他又答应了陈芃的签约……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一顿。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粉丝知道了也会担心。”他使出了杀手锏，“你想让他们为了你担心么？” 　　陆连宸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顾远之，眼中有了犹豫。 　　“呆在这吧。”顾远之看出了他其实已经妥协，松了口气，轻轻道，“我不逼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那边的桌子上写歌，水在你手边。” 　　说罢，他就真的到了不远处的书桌上坐了下来，戴上了耳机。 　　* 　　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缓冲。 　　陆连宸不想让顾远之标记，更不可能去找陌生的，不靠谱的alpha。就算说得好好的，谁也不知道真的标记的时候，他们就能够忍住不进一步，毕竟，本能是很可怕的东西。 　　所以结果只会是顾远之给陆连宸一个临时标记。 　　顾远之知道这件事，陆连宸也知道。 　　虽然说是坐下来写歌，但是顾远之这个时候显然一个小节也写不出来。他戴着耳机，里面什么都没放。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透明的玻璃倒映出的陆连宸的影子。 　　对方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真的不打算过来之后，才慢慢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视线落在了虚空中的某一个点上，像是在发呆。 　　顾远之垂下了眸。 　　他们其实以前也有过这样安静的时刻。 　　或者说，是经常。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确定关系，但是已经走到了十分暧昧的时刻—— 　　也可能是他单方面的悸动。 　　他跟陆连宸已经非常熟了。 　　两个人都不是特别活泼的性子，这种熟表现在日常细枝末节的亲密。 　　比如，一向关着门写歌，谁也不能打扰的顾远之的作曲室，也开始给某个人留出了一个空位。 　　顾远之还记得，那一天是夏至。 　　他刚刚有了新的灵感，在作曲室废寝忘食地呆了大半天，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对着窗外发呆的omega。 　　作曲室很狭小，灯光也很昏暗，灿烂的阳光自窗外溜进窗内，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小块光影。同样，也给omega清秀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他心下一动，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边上。 　　“是不是无聊了？” 　　他问。 　　omega回过了神，赶紧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alpha斟酌了一下言辞，好让自己显得不要像是在赶人，“你也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不用在这里等我。” 　　他当然是想陆连宸在这里的。 　　说来很奇怪，陆连宸是懂音乐的，但是并不懂作曲和作词，其实他们俩之间并不会就此有太多专业上的交流。但是只要少年坐在那里—— 　　或者他知道对方坐在那里，他的内心就会感到一种充实的安心和平静。 　　他一点也不想赶陆连宸走，但是这对对方显然很不公平。 　　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是为了别人活着的存在。 　　他这样想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我之前说让你陪我写歌只是开玩笑。”他道，“周末了，你想出去玩的话，也可以和别人一起出去玩，不用陪我闷在这里。” 　　omega愣了愣：“和谁？” 　　顾远之沉默了一下：“朋友？” 　　“应该有人约你出去玩吧。”他道。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学校隔三岔五的团建还是挺多的，虽然他不太喜欢参与这种活动，但是如果陆连宸想的话，也可以一起去玩玩。 　　“薛蓝前两天约我出去玩。”陆连宸想了想，“你是说他么？” 　　薛蓝，陆连宸班上的一个人高马大的alpha。 　　顾远之见过他，对方每次看着陆连宸，眼神都像是要黏在他身上。 　　光顾远之偶然撞见，对方就拿着作业本找陆连宸问了不止一个傻瓜问题。 　　“……他不行。”顾远之僵了脸，“他经常给你发消息么？” 　　“也不是经常。”陆连宸被他突然转变的语气吓了一跳，小声道，“最近一段时间……” 　　“他有找我问数学问题。” 　　其实那些题并不难。 　　这话他没敢说，不然显得自己有点太不谦虚。 　　他说完，顾远之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想跟他出去玩么？”他问。 　　语气硬梆梆的，像是能掉冰渣子。 　　“不想呀。”陆连宸顿了顿，有些不解地小声道，“我跟他又不熟，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出去玩。”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跟其他人一起出去，我跟他们都不太熟。”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还有点可怜巴巴。 　　仿佛顾远之让他出去多社交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几乎让顾远之产生了愧疚般的错觉。 　　他沉默了下来。 　　“我打扰到你了吗？”陆连宸看着他，道，“下次我可以坐到那边的沙发那里去，这样你就看不到我了，可以专心……” 　　“不用。” 　　陆连宸眨了眨眼睛，有些懵：“嗯？” 　　“……你就坐这儿吧。”顾远之别开眼，语气里带了些许别扭，“不影响我，没事。” 　　他顿了顿：“如果无聊，也可以跟我说，我带你出去玩。” 　　别找别人了。 　　* 　　……所以说，那个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呢。 　　顾远之想。 　　他刚刚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回忆，再抬头看玻璃里倒映的自己，发现自己嘴角是带着笑的。 　　他曾经以为，那段带着欺骗的回忆，他永远不会再去翻动。 　　即便是翻动，也是带着讽刺和不甘。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带着平静的心情去回忆这些事情。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是有疑惑的吧。 　　顾远之想。 　　一个人完全以另一个人为中心活着，目光自始至终地追随着那个人，跟着他，依赖他，仿佛那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对方还是个那么漂亮、本该受到万众瞩目和宠爱的omega。 　　这是一件跳脱出现实，看起来就很荒诞的事情。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只是想。 　　既然这样，那我要对他再好一点。 　　因为他重视我，所以，如果因为我，让他受到了伤害，那真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一转眼，一个半小时过去，天边最后一丝光沉入地底，顾远之摘下了耳机，看向了房间里的那个身影。 　　对方也在看他，目光相触的那个瞬间，陆连宸别开了眼。 　　顾远之也没问他想没想好，只是站起身，道： 　　“我去给你买饭，想吃什么？” 　　陆连宸抿了抿唇。 　　不回答也没事。 　　顾远之想。 　　反正陆连宸爱吃什么，他都记得。 　　“……糖醋排骨。”陆连宸小声道。 　　顾远之失笑：“好。” 　　食堂离宿舍区不远，他去打了两份饭，想了想，又给陆连宸带了杯热牛奶。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正笑意盈盈地跟几个alpha攀谈的江霍。 　　见他拎着的东西，对方一双眼波流转的眼眸骤然弯了起来，用眼神询问他“和好啦？” 　　顾远之没理他。 　　他答应陆连宸，让他自己解决，那么他就不会插手。 　　这样想着，他径直走进了宿舍楼，推开了宋元栖宿舍的门。 　　门后边，陆连宸正抱着膝盖蹲在墙角看手机，一会儿工夫，天就暗了，手机反射出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看得聚精会神，连顾远之走进来也没看见。 　　顾远之不小心扫到了一眼他的屏幕，发现那是《星空之上》的论坛。 　　他也无意偷看别人的屏幕，把饭放到了桌上，开了口：“有空的话，手机记得去贴个防窥膜。” 　　话音落下，陆连宸猛地跳了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顾远之：“……” 　　他突然有些好奇，对方刚刚在看什么。 　　“你……”陆连宸结结巴巴地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顾远之道，“我只是提醒你，要不然粉丝一不小心就能看到你的手机屏幕，很容易泄露隐私。” 　　陆连宸脸憋得通红，过了一会儿，硬生生地憋出了一个“哦”字，然后，像是要转移话题一般，急匆匆地走到了他边上，完全忘了他刚刚还在避嫌。 　　顾远之当然乐意他过来，把饭盒递给了他，刚准备说话，却顿了一顿。 　　“糖醋排骨、红烧茄子，清炒西兰花……”omega小声地念叨，然后顿了顿，“其实食堂的清炒西兰花不好吃。” 　　“下次不买这个。”顾远之看着他，慢慢地道。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宸宸。” 　　“嗯？” 　　“有哪里不舒服么？” 　　omega拿饭盒的手一顿，僵在了原地。 　　“哪里不舒服，要跟我说的。”顾远之轻声道，“不要瞒着我。” 　　空气里，淡淡的橘子香蔓延开来，若有似无地飘满了整个房间。 　　omega涨红了脸。 　　顾远之慢慢地走近他，走一步，陆连宸就往后退一步，一直到退无可退，他一脚踩到了身后的窗帘，滑落到了地上。 　　他抬起眼，眼里写满了慌张，alpha却没有在此时更进一步。 　　alpha有领地意识，但是很少有人知道，omega也有领地。 　　只有在他们的领地里，他们才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当然，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通常会被身体素质更为强大的alpha所忽略，因为那道精神防御实在是过于薄弱，薄弱到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攻破，然后进去占有他们的omega。 　　尤其是匹配度高的AO。 　　但是顾远之却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在让陆连宸感觉到非常安心的一个距离上停下，然后蹲下了身，轻轻地看向了缩在角落里的omega，慢慢地放出了信息素。 　　浅淡稳定的青柠味包裹住陆连宸的那个刹那，陆连宸体内的情潮短暂地被安抚，他抬起了眼，有些无措地看向了面前这个释放信息素一点一点安抚他的alpha。 　　“宸宸。”对方叫他，声音很温柔。 　　“你还相信我么？”他这样问。 　　一句话出口，尾音轻轻落在地上。 　　omega眼睫一颤，片刻后，把脸埋进了膝盖。 　　作者有话要说： 　　年终感情科总结大会上，话筒递给了今年业绩第一的感情科编外人员，让他说说自己是怎么钓到出了名难搞的气运之子的 　　天然钓系·阿拉宸宸：……啊？我没钓啊？ 　　顾老师：。 第31章 （一更） 　　标记的过程并不算很顺利。 　　上一次, 陆连宸是在昏迷的状态，所以顾远之仅仅花了五分钟，就完成了临时标记。而这一次, 他是清醒的。 　　顾远之把对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先把他安置在了床上。然而，几乎是碰到对方的刹那, 对方就开始挣扎。 　　那个样子太过可怜, 顾远之脑海里还是之前练习室里昏迷的样子, 想着乔烨的嘱咐，根本不敢多逼他。但是后来, 随着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他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alpha骨子里本来就都是肆虐欲，何况是面对自己发情期的恋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 先反身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 然后给乔烨发了消息。 　　对方很快就回了他。 　　-别着急, 正常, 我之前说了，他会有轻微的应激 　　-说点无关话题 　　-只要能让他转移注意里, 什么都行 　　顾远之手指一顿，回了个“好”，然后思索了一会儿, 抬眼看向了陆连宸。 　　“江霍……” 　　omega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看向他, 眼里有些迷茫。 　　“我是说。”顾远之坐在床沿轻轻地揽住他, 低声问他，“江霍的事, 你打算怎么办？” 　　陆连宸先前跟他说他有办法, 而且语气很笃定。那么这件事就已经是他深思熟虑过的事, 现在提出来，既不会让他焦虑，又可以让他分神。 　　这是顾远之的想法。 　　果不其然，omega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就费劲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想……跟他打个赌。”陆连宸轻声道。 　　顾远之看着对方颈后红肿得几乎发烫的腺体，“嗯”了一声： 　　“什么赌？” 　　“赌退赛。” 　　陆连宸抿了抿唇。 　　他现在说不了几个字，怕自己一张口就发出自己都难以忍受的声音。 　　顾远之的问题虽然有些突兀，但确实让他短暂地集中了几分精力。 　　这三个字一出，顾远之揽着他的手紧了一紧。 　　“谁退？” 　　“谁输谁退。”陆连宸轻声道，“就赌一公组内投票，谁票数高，另一个就退。” 　　顾远之原本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会儿也不禁皱了皱眉： 　　“他会跟你赌？” 　　这完全是鱼死网破的做法。从赢面来看，目前江霍甚至处于下风。 　　这当然有主题曲C和舆论的光环加成，其实结果也不一定。 　　但是退赛这个赌约实在是太大了，江霍现在处于优势地位，他要是江霍，他就不会理陆连宸。 　　“他会。”陆连宸道。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竭力忍耐的颤音，但是语气却带着笃定。 　　在那一刻，顾远之甚至看到了他眼里的神采。 　　“因为……我会把一公的C位让给他。” 　　顾远之的手一顿，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一个纯粹的激将法。 　　江霍是什么样的人？ 　　顾远之虽然跟他不算太熟，但是也能结合他的日常看出一二。 　　江家的小少爷，自小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自信、骄矜，从他特意调查陆连宸的做法来看，这种骄矜甚至带了些病态。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并没有对他们提太过分的要求，比起威胁，这种态度更像是一种不甘的戏耍。 　　因为比不过陆连宸，所以就想要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权势压人，就是他获得满足感的一种途径。 　　从本质上，他是不觉得自己比陆连宸差的，但是这一点，他绝对不会承认。 　　不承认不代表他不想陆连宸消失在他面前。但是直接用威胁来逼陆连宸退赛，本身就是输了一截，仿佛他真的技不如人，才会用别的方式成为赢家。 　　所以…… 　　陆连宸把这件事主动提了出来。 　　C位是组内最亮眼的位置，大部分情况下，票数都会因此有加成，对于两个人本来成绩就差不多的情况，更是致命的优势。 　　说是“让”，陆连宸把C位送给江霍的时候，肯定会更有技巧性。 　　在这种情况下，江霍拿了C位，又听了这个赌约，一定会觉得自己稳赢。 　　“想让陆连宸退赛”的想法和“想赢一次”的想法两相加成，如果陆连宸找他谈的时候进退得当，那么对方确实很有可能应下这个赌约。 　　只是…… 　　“你……”顾远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陆连宸轻轻地开了口： 　　“我能赢。” 　　三个字，清晰干净。 　　带着十足的笃定。 　　* 　　陆连宸是真的觉得自己能赢。 　　不带任何对自我的滤镜—— 　　他也没有这种东西。 　　江霍是很强。 　　但是再怎么强，他也只是个新人。 　　而陆连宸，是经过无数次任务，有过各类比赛和唱跳经验的人。 　　他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风格，舞台上最突出的优势在哪里，不管是抓镜头的能力还是将每一次曝光做到极致的能力，他其实都已经达到了可以做导师的级别。 　　说了公平竞争，江霍就不会做什么小动作，只要他出现在镜头里，他就自信自己可以压过江霍。 　　就跟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因此，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甚至没起多大波澜。 　　眼下让他最关注的，还是他的身体情况。 　　经过顾远之的打岔，他原本的焦躁不安确实缓解了许多。但是这丝毫没有缓解他生理上的反应。 　　他的腺体很烫，浑身也都泛着热，最让他难以启齿的，是身下的某个地方。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都要后悔为什么没让顾远之早点标记他。 　　这样…… 　　就，就不会…… 　　他还在胡思乱想，下一秒，身体却僵硬了。 　　“你……” 　　“……”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抱歉。” 　　……他也不想起反应。 　　他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要不然上一世，他也不会忍得住一直没标记陆连宸。 　　但是生理上忍得住不代表心理上也能忍。 　　刚刚他跟陆连宸聊天，本意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但是在看到对方的眼神的时候，他自己的注意力，却分散不了了。 　　这是真实的陆连宸。 　　他想。 　　真实的，鲜活的，没有带任何谎言和虚假面对他的陆连宸。 　　真实的陆连宸依然看起来很乖巧很温顺，但是他的世界并不是虚假的只有他。他有自己热爱的东西，有朋友，有讨厌的人也有喜欢的人—— 　　……尽管那个人是宋元栖而不是他。 　　当然，他还不至于误会宋元栖和陆连宸，但是，他的确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好感和亲近。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认真工作的陆连宸。 　　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为了所谓的任务和命运让人付出感情和真心去欺骗别人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很反人类，不仅伤害了他也伤害了陆连宸。 　　抛开这些，他还是觉得，在他面前露出锋芒的陆连宸，冷静又镇定的陆连宸，是他没见过的漂亮和鲜活。 　　他以为谎言的背后是丑陋的虚假，可是…… 　　好像不是这样。 　　他依然会为这个人心动。 　　甚至…… 　　是更为炽热浓烈的心动。 　　“抱歉。”他又说了一次。 　　“……没事。” 　　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眼。 　　AO呆在一张床上，他还在发情期，对方会有生理反应太正常不过，介意这个是在苛责对方，他不想…… 　　下一秒，他的思绪被骤然打断。 　　“唔……” 　　温热的吻落在唇上，像是蜻蜓点水。随即，他的后脑勺就被扶住。 　　一个长驱直入的吻落了下来，是攻城略地的探索。 　　陆连宸瞪大了眼睛，想要推拒，身体却在一刹那软了下来—— 　　发情期的omega对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不管是更为深入的交流，还是…… 　　自家alpha的一个吻。 　　昏昏沉沉中，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原来，第二句“对不起”，并不是冒犯后再一次的道歉。 　　而是一个预告—— 　　对不起。 　　但是。 　　我要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顺，正好跨年加个更 　　下一更决定放在零点啦（突如其来的仪式感 第32章 （二更） 　　这是一个温柔又强势的吻。 　　陆连宸是要反抗的, 但是身体已经比他先习惯了对方的触碰。 　　他以为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习惯都随着任务的终结而消逝，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没有。 　　他就这样僵硬着被对方亲吻。 　　先是嘴唇, 然后是下巴, 最后是脖颈。 　　脖颈上是上次顾远之留下的印迹，经过这么两天, 引子已经消得差不多。 　　陆连宸颤着眼睫感觉到顾远之的吻落在他的锁骨上, 流连了片刻, 就在他受不了要推开对方的时候，对方把他翻了过去。 　　！ 　　脖颈后腺体被刺破的刹那, 陆连宸挣扎着就要回头，却被对方禁锢在了怀里—— 　　一个预谋许久的姿势。 　　他的眼前只有白色的床单和枕头，身后是顾远之。 　　退无可退。 　　信息素的注入需要几分钟, 等到空气中橘子的信息素逐渐变得平稳, 顾远之松开那块柔软的腺体, 竭力忍住再在上面流连的冲动, 把人翻了过来。 　　然后，他顿了顿, 叹了口气，亲了亲对方的眼睛： 　　“……不哭了。” 　　其实这多半是生理泪水，但是他确实不能看陆连宸掉眼泪。 　　他没能得到回应。 　　因为泪眼朦胧的人像是被这一下亲吻给惊醒, 下一秒就推开他, 不顾脸上的泪水就下了床, 下床的时候还腿软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顾远之想去扶他, 想了想, 还是收回了手, 眼看着门开了又关，最后落入了一片寂静。 　　……算了。 　　他想。 　　今天的结果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以为他连临时标记都做不了，都已经做好了人晕过去之后再标记的准备。 　　这虽然对身体不太好，但是总比对方一直烧着要强。 　　但是…… 　　想到了刚刚意料之外的那个吻，顾远之垂下了眼眸，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指尖的余温还在，昭示着刚刚他有多情不自禁。 　　只是他早就意识到了自己还喜欢陆连宸，所以对这件事反应平静。 　　对方那个样子…… 　　他要忍得住，才是不正常。 　　只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有些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亲吻的时候，陆连宸其实并没有抗拒他。 　　他知道陆连宸抗拒标记是因为应激，但是，亲吻无关标记。 　　那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呢？ 　　顾远之不敢去想。 　　宋元栖的那句“他发情期，第一个打电话的就是你，你觉得他真的不喜欢你么？”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垂下了眼眸，觉得自己喉咙发紧。 　　……先等等。 　　他想。 　　再等等，至少先等陆连宸度过发情期，江霍的事情解决。 　　他想在对方不再需要依赖他的的状态下再问对方这件事，这样，对方不会有压力，也不会因此而排斥他帮忙标记。 　　然后，他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如果陆连宸也喜欢他。 　　如果…… 　　顾远之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顾远之几乎没有睡意。空气里残留的橘子香仿佛挥之不去，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了床，开门去了练习室。 　　* 　　另一边，陆连宸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梦里，一会儿是洗手间里笑着威胁他的江霍，一会儿是当时选歌时顾远之深沉如墨的眼神，最后，是刚刚顾远之标记他的场景。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匹配度高的时候，信息素的交缠无论对于alpha还是omega来说都是类似于享受一般的感觉，但是下一秒，他就又身处在那间冷冰冰的练习室里，浑身发热，心里全是害怕，却没有人来救他。 　　在梦中失去意识的刹那，陆连宸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他坐起了身，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昨晚被他放出来的312系统红豆趴在他的边上，看起来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睡得正熟。 　　他心烦意乱，索性闭上眼，查看了一下任务数据。 　　这一查看，让他顿了一下。 　　剧情进度没变，依旧是37%，但是任务成功率却上涨了六个点，变成了49%。 　　这其中，一部分是因为昨天的直播…… 　　另一个原因，他知道是为什么。 　　昨天顾远之推门进来的时候自己的慌乱还历历在目，那是因为，那个时候，陆连宸在看自己和顾远之的cp帖。 　　……这件事，还要从那场直播说起。 　　当时弹幕在吵架，陆连宸只留意了一个“论坛”的关键词，正好顾远之出去买饭，他就点开了《星空之上》的论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倒是很简单。 　　其实还是因为初舞台。 　　这件事距离他们来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对于粉丝来说，其实并没有过多久。 　　主题曲过后，追节目的人渐渐稳定了下来，骂声也少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专注于节目本身，对现状已经妥协。 　　陆连宸作为暂时的第一名，有了一定体量的粉丝，这些粉丝很快变成了死忠粉。 　　最近一段时间闲着无聊，就有好事者把初舞台评级和主题曲评级翻了出来作对比，这其中，陆连宸显然是最让人惊讶的那一个。 　　有人细究，就发现了当初评级时候发生的事。 　　这也得益于节目组有意无意的暗示，他们的本意是想造就反转爆点，但是却有人觉得，这是顾远之不喜欢陆连宸的表现。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人觉得我们初C配得上C却配不上一个初评级A吧？llc初舞台有失误吗？反正我看不出来，在我这，某导师就是有偏见，粉丝别来杠，我也听过他写的歌，确实有才华没错，但这次真的很失望】 　　【悄悄+1……我觉得偏见谈不上，但确实好苛刻，那几点理由，其实是对出道艺人的要求了吧】 　　【……我感觉一半的出道艺人都达不到那个标准，你高估他们了】 　　本来只是零星的几个讨论，但是随后，很快有人发了一条评论。 　　【我觉得真的不是我们的错觉，有人看练习室花絮了吗，顾老师跟宋老师去做指导，都走到小陆面前了，最后一拐弯去指导他的朋友了，我真的觉得是故意的……】 　　随后，他附上了视频链接。 　　本来，花絮是没多少人看的，这一发，几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导师对初C存在偏见，这个导师还是Starry的队长，这件事实在是太劲爆了，一时之间，吵架的吵架，讨论的讨论，一直到陆连宸亲自开直播的时候，其实热度还没退下去，所以，他才会看到那些弹幕。 　　本来，讨论一会儿也就算了，但是陆连宸直播的时候，曾经因为看到了外面的人而愣神了一秒，等他下了直播，就有现场的工作人员出来爆料，当时外面的是顾远之和宋元栖。 　　结合当时陆连宸有些慌张的神情，一下子，“顾远之对陆连宸有偏见”的传闻就被坐实，整个论坛就沸腾了。 　　* 　　陆连宸上论坛看到这些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很奇怪。 　　选秀本来就是竞争性质的比赛，出现吵架和摩擦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这期间，还会夹杂着各种揣测和推论。 　　他本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看是这些，已经准备退出去，刚准备退，他的手就顿在了原地。 　　【[cp楼]顾远之&陆连宸橙汁cp004号专楼，禁ky，禁吵架】 　　一楼老规矩，献给晋江大神，拜托拜托，我的cp一定HE 　　[回复数：1314] 　　这是除了吵架帖以外最高的高楼，陆连宸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但是…… 　　他和顾远之？ 　　他们不是…… 　　明面都没什么交集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进去。 　　【诸君，我好兴奋】 　　【外面战火纷飞，我楼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没办法，谁让我们cp画风独特呢，其实我觉得他们真的在添油加醋，顾哥对宸宸有偏见怎么会选他做初c啊，外面那帮人，真的眼瞎】 　　【stop，甜宠不是我cp画风，谢谢】 　　【笑死，我们橙汁，顶着最甜的cp名，越嗑刀越兴奋，就是叛逆.jpg】 　　【就要虐恋情深就要虐恋情深，白天装作不认识晚上按在床上艹不香吗】 　　【一边艹一边问白天我那么对你你生气了么不香吗】 　　【然后顾老师‘身体力行’地哄，哄到对方掉眼泪说真的不要了，真的没生气，你怎么样对我都行，求求你轻一点，啊，我好了】 　　她好了，陆连宸不好了。 　　看到这些字的瞬间，他差点把手机丢出去，但是残存的理智制止了他。 　　接下来的楼，就是类似的发言，陆连宸抿着唇往下滑，一直到滑到一张他戴着兔耳朵和顾远之……的速涂同人图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按灭了屏幕。 　　那张图的露骨程度，陆连宸现在想起来，脸都还在烧。 　　他当时被顾远之吓了一跳，只知道退出界面，后来…… 　　又被标记了。 　　一直到现在看到任务数据，他才想起来这件事。 　　CP对选手的加成是很多的，尤其是大热CP，这就是陆连宸任务成功率上升幅度那么高的原因。 　　但是陆连宸却高兴不起来。 　　一直到去练习室，他的脑海中还都是那些露骨的言语，他的身边，萧子泽叽叽喳喳地跟他说着话，他几乎一个字没听进去，一直到对方突然停下，开口打了个招呼：“哎，顾老师，早啊。” 　　他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早。” 　　有外人在，顾远之都不会多说什么，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看了陆连宸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陆连宸脑海中，就突然闪过了那条评论。 　　【白天装作不认识晚上按在床上艹不香吗】 　　“腾”地一下，陆连宸的耳朵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跨年的先稍微发点糖 　　评论区掉落红包和作者的随机关心（不是） 　　各位元旦快乐呀~ 第33章 　　他的异常并没有逃过顾远之的眼睛。 　　……还在生气？ 　　他这样想着, 却不能在外人面前多问什么，只好“嗯”了一声，看着萧子泽和陆连宸离开, 后者垂着眸, 一眼都没看他，脸上还有些残余的慌张。 　　本来还想找他聊聊江霍的事情的。 　　顾远之想。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边, 这件事目前对于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他昨天的后来其实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但是陆连宸这个样子, 他显然也不能把人带走然后单独跟他说。 　　“看什么呢？”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过头。 　　是薛燃和闻弦。 　　为了方便跳舞，两人今天都穿了宽松的衣服。闻弦还把平时散着的长发松松地扎了个简单的马尾, 看着又辣又飒。 　　他看了眼不远处离开的背影，跟薛燃对视了一眼，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小陆啊。” 　　顾远之的手一顿, 抬起眼看向了他。 　　“说起来, 小陆还在我的组。”闻弦道, “有些人是不是很不爽啊。” 　　“可别这么说。”薛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在一旁拱火，“人可是和好朋友约好了的, 又没规定谁一定要去谁的组。我们队长这么善解人意，肯定能理解的，对吧队长？” 　　“想加练了？” 　　顾远之笑了笑, 漫不经心地活动了下手腕, 声音很温和。 　　“……不想。” 　　闻弦做了个鬼脸, 躲到了薛燃的身后。 　　两人都是惯会网上冲浪的，自然知道他们节目目前最火的cp是哪对, 加上平日里他们一直跟顾远之在一起, 也看出了他对陆连宸与别的练习生不同。 　　虽说cp这种不能当真, 但是能调侃顾远之的机会不多，两人不可能放过。 　　不过顾远之走之后，闻弦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他以前很反感这些的吧，刚刚居然没生气，我差点都忘了。”他道，“因为那个……我记得我们刚出道，公司安排我们炒cp的时候，他都拒绝了。” 　　当然他也拒绝了。 　　用的是比顾远之更不客气的方式。 　　眼下，Starry的cp粉完全就是自由生长，还时常会被队内汹涌的直男气息给折腾得毫无快乐。 　　薛燃也顿一顿。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网上这么沸腾，他们俩居然也忘了，顾远之还有一个已经去世了的初恋。 　　那个…… 　　他们也没见过，却对他至关重要的男孩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薛燃开了口： 　　“你下次少说点吧。” 　　“怎么是我少说点。”闻弦不甘示弱，“不是你刚刚还在给我看cp帖的，你也少看点吧？” 　　“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不可理喻啊。” 　　“你才不可理喻，闭嘴吧你。” 　　“呵。” 　　几句话吵完，两人谁也不想再搭理对方，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各自走向了自己该去的练习室—— 　　选曲完，就是一公的准备。 　　今天是演示顺便进行选C分词的日子，所有人都要到场，包括导师。 　　* 　　第一次排名淘汰了22个人，剩下了28个练习生，7人一组。 　　练习室内，闻弦组的七个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很热烈。 　　陆连宸左边坐着江霍，右边坐着一个他不太熟悉的alpha。 　　他在走神。 　　其实有江霍在也有好处，那就是他在的组，气氛永远不会尴尬。以他为中心，大家总能热烈地聊成一团，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对于非任务剧情的社交陆连宸一向没什么兴趣，事实上，为了最后任务清除的需要，他见的人越少越好。 　　眼下，周围的人都在热烈地讨论，他就看着眼前的木地板发呆。 　　他还在想那个帖子。 　　他想的是，顾远之最好永远不要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要不然，他们俩在一块儿一定会非常尴尬，尤其是这会儿为了发情期，他还必须每天见顾远之。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睡着的时候，旁边有人捅了捅他的肩。 　　他抬起眼，看到了alpha有些小心的眼神：“宸宸，你不舒服吗？” 　　陆连宸愣了一愣。 　　“没有。”他道，“怎么了？” 　　“我听说你昨天直播的时候脸色就不好。”alpha顿了顿，“我还以为……” 　　“没什么。”他小声道，“我看你一直没说话，所以问问你。” 　　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很小，但是等两个人几句话交谈完，陆连宸抬起头，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还有人悄悄地在看他。 　　他怔了一怔，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小心翼翼，一时不知道是为什么，转头看向了江霍。 　　对方眼中闪过一闪而逝的阴沉，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开了口： 　　“我们在讨论舞会是什么样的呢，听说是闻弦老师亲自编的舞。” 　　他们已经听过demo，曲子是偏纯欲的曲风，带了点迷幻电子的风格，虽说一公是vocal测评，但是闻弦出了团，也是出了名的编舞师，这首曲子必然是要唱跳的，这其实很考验练习生的水准。 　　陆连宸想了想：“应该不会太难，是比较有氛围感的慢舞吧。” 　　“我也觉得。”他身边的alpha附和了一句。 　　江霍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他刚刚笃定地说的是，以闻弦一贯的风格，他们的舞蹈会很激烈，有可能会有单独的舞蹈solo部分。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闻弦进了门。 　　“哟，聊着呢？”他把包放到一旁，对着镜子重新扎了下头发，“聊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霎时间，空气里的尴尬缓和了下来，众人纷纷跟闻弦打起了招呼，然后，就聊到了这次的表演。 　　闻弦虽然嘴上毒，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跟这群小崽子熟了，对于这次的公演，他也很上心，没多说什么废话，就坐下来跟他们聊了自己的想法。 　　“舞台布置和分词节目组事先已经跟我们说好了。布景是我亲自盯着他们搭的，还有灯效，也是重点。”他道，“我们这个舞台最主要的东西是氛围感，所以会有很多怼脸的慢镜头，大家回去也可以对着镜子找找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到时候可以在镜头面前呈现。”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啊对了。”闻弦想起了什么，“选了我的应该都是默认走我的风格的吧，我要求很高，该性感就得性感，一个眼神都不能差的，有人不能接受的么？” 　　在座的人都摇了摇头，只是有人悄悄地把目光投向了陆连宸。 　　后者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 　　正如闻弦所言，选导师就是选风格，这是节目组事先跟他们说好了的。 　　Starry四个人合在一起就是浑然一体的一个团，但是分开来，每个人的solo都是不一样的风格。 　　薛燃是rapper，舞台大多数是燃炸，唱嗨了可以全民蹦迪。宋元栖就和他相反，舞台大多只有一个人，一支话筒，然后，就是漫天梦幻的背景。顾远之的风格较为多变，基本根据当时回归的主打能看出他最近在写什么风格的歌，那么他的舞台也会是那个风格，他是全能型。 　　至于闻弦，他的关键词就是性感和纯欲。 　　闻弦的风格一直是四个人当中最有争议的，他的编舞很有艺术性，但是风格确实大胆开放，因此，在选组的时候，他的组也是最后一个选满的。 　　倒不是练习生对他有意见，而是他的风格，很多人驾驭不了。 　　目前的七个人里，从气质上看最契合闻弦风格的，就是江霍。 　　而最不契合的…… 　　就是陆连宸。 　　闻弦的目光也落到了陆连宸身上，陷入了沉思。 　　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要是他把他家队长的温柔小可爱调-教得换了一个人再还回去，他们队长是会生气还是会感谢他。 　　好像…… 　　都有可能？ 　　“为什么都看我。”陆连宸笑了笑，“我没问题的。” 　　语气温和，尾音柔软。 　　一句话说完，其他练习生的眼神反而更加复杂。 　　眼瞅着话题就要被带偏，闻弦适时地咳嗽了一声，把话题拉了回来： 　　“行，那下面我们看一下视频，听一下完整的曲子，就开始分词吧。” 　　分词就意味着要选C，陆连宸注意到，一旁的江霍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己一眼。 　　他收回了目光，装作没看见，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屏幕，眼神很平静。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顾远之走出了练习室，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拿了口罩钥匙和帽子，就准备出门。 　　锁门的时候，他碰到了同样刚从练习室回来的宋元栖： 　　“你也录完了？” 　　宋元栖冲他打了个招呼。 　　“嗯。”顾远之应了一声，“我们那组比较快。” 　　没有争议点和矛盾，走流程就很快，节目组的重点显然也不在他们组。 　　“我经过闻弦他们组的时候，可是看到气氛不太对劲。”宋元栖道，“你不担心？” 　　他说得隐晦，但顾远之知道，他是在说江霍的事情。 　　他笑了一下：“他自己心里有数，没事。” 　　“……你真是。”宋元栖有些无奈，“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他顿了顿，“这么大的事情，你让他一个人担着，他让你不要管，你就真的不管了么？至少关心一下吧。” 　　顾远之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等着他说完。 　　宋元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这是去哪儿？” 　　他们最近所有的活动都在这里，顾远之为什么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去关心我的男朋友。”他道，“你要一起么？” 　　宋元栖：“……” 　　“一起吧。”顾远之转过了头，“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你比较会说话，一会儿就麻烦你开口了。” 　　说罢，他转过了身。 　　宋元栖愣了愣，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不一会儿，他们就开车到了目的地，他抬起头，却愣了愣。 　　顾远之…… 　　居然直接带他来了江-氏-集-团总部。 　　江-氏-集-团…… 　　他想找江淮？ 　　作者有话要说： 　　宸宸：……？谁是你的男朋友？ 　　以防有小可爱忘记，淮哥第一次出现是在24章，是江霍的亲哥哥 　　1月了！这个月我想拿全勤——（轻轻插下flag） 第34章 　　“江淮是我高中同班同学。” 　　顾远之道。 　　宋元栖愣在了原地。 　　不过片刻后, 他就回过了神。 　　顾远之所在的高中是A城最好的高中，传言江少爷是高二才去了国外深造，随后回国继承家业。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们俩确实有可能是同学。 　　“你们很熟？”他问。 　　很熟的话, 这件事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熟。”顾远之和他一起下了车，回答得很淡然。 　　岂止是不熟。 　　他想。 　　他跟江淮整个高中时代说过的话大概不超过十句。他们俩唯一的交集就是成绩, 一般来说, 他第一, 江淮总是第二。两人的名字排在一起，比人的关系还亲密稳定。 　　所以, 他跟宋元栖说他“没把握”。 　　之所以会来找江淮，是因为好歹两个人身上还挂了个同学的名分。除此之外，在他的印象里, 江淮虽然有些寡言, 但是脾气不错, 人也礼貌, 是老师都挺喜欢的好学生—— 　　跟他弟弟差得挺大。 　　“我听说江家家教一直很严格。”去里面的路上，宋元栖轻声道, “江淮也一直是江老爷子的骄傲，不知道为什么……” 　　江霍却不是这样。 　　“你也说了是骄傲了。”顾远之淡淡地道。 　　宋元栖愣了愣，想到了什么, 看了顾远之一眼, 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聪明地换了个话题：“那他应该会管这件事吧, 自家弟弟用这种手段来威胁别人，还想引导媒体给人泼脏水, 属实下作了些。” 　　对于Starry来说, 如果是正经谈恋爱这种新闻, 虽然会引起轰动，但是其实影响不会特别大。 　　他们出道走的就是创作型男团的路线，之所以能红这么久，靠的一部分是死忠粉能打，更多的是靠大量的路人缘。 　　公司的数据显示，他们回归的时候专辑销量，单张销量占比是非常高的。也就是说，大部分人是纯粹因为喜欢他们的音乐，所以会在回归之初买一张来听。 　　这一部分人，是不在乎他们到底谈不谈恋爱的，甚至有些人会觉得，有了感情经验，写出来的歌内容会更丰富好听。 　　这也是顾远之出道就恋情公开、至今却还是公认的Starry核心的原因。 　　但是这并不代表粉丝和路人可以接受赛时潜规则和地下不正当关系。而这一点，如果江霍出手，那么他必定会利用各种手段将这件事坐实。 　　而顾远之和陆连宸很难解释，这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江霍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来威胁他们。 　　“不一定。”顾远之道。 　　他绕过了大堂，在楼侧的小门门口停了下来。 　　宋元栖和他两人都戴了口罩，这会儿周围没什么人，他愣了愣，抬起头看向顾远之，却发现他正低着头给人发消息。 　　“六楼。” 　　片刻后，他收起了手机，平静地开了口。 　　“倒也不用去相信这些人私底下能有多良善，尤其是，江淮对外还有个宠弟弟的好人设。江霍的团队都是江淮给他组的，你觉得江霍做这些小动作，他会不知道？” 　　宋元栖一愣，看着他推开了门。 　　“装傻罢了。”他淡淡地道。 　　按照他原来以为的，江淮说不定都不会回他的消息。 　　但是他回了。 　　回了，那就尚且还有一丝转机。 　　所以，他要来试试。 　　* 　　正是非饭点的工作时间，一路上都没什么人，顾远之和宋元栖都戴了帽子和口罩，进江淮办公室前才取下。 　　门是虚掩着的，顾远之轻轻敲了一下，听到了里面一声温润的“请进”，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时隔几年再一次见到江淮，顾远之先愣了一下。 　　面前的人有一张格外清雅俊秀的脸。 　　在顾远之的记忆里，江淮的长相是偏清冷的类型，那时，对方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即便如此，也没有掩盖对方身上那股欺霜傲雪的气质。 　　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个穿着西装的，长大版的“冰块”的准备，但是却并没有。 　　长大后的江淮气质反而显得更柔和了些，明明是alpha，五官眉眼却清雅卓绝，倒是有了几分江南烟雨的温雅味道。 　　他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片刻后，对方笑着开了口：“大明星，找我什么事？” 　　是出乎意料的、只会出现在熟人中的调侃语气。 　　顾远之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开了口：“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你不也记得我么。”江淮笑了，“说实话，收到你的消息我还是很惊讶的，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说罢，他就起身，给两个人都倒了杯水。 　　顾远之不是来探究老同学的成长经历的，这跟他也没关系。 　　坐下聊了两句，他就直入了正题。 　　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完，江淮脸上的笑缓了下来。 　　他的手上小指戴着一枚样式素净的尾戒，这会儿，人陷入了思索，手指就开始无意识地转动尾戒。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这事我知道了。” 　　“抱歉啊远之，给你添麻烦了。”他笑了笑，“我弟弟从小到大被宠坏了，我也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我还……挺意外的。” 　　说着意外，他脸上却没什么惊讶的神色，顾远之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没有接他的话，果不其然，稍后，江淮就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他道，“我有一个问题。” 　　他看着顾远之，笑了笑：“我弟弟查到的东西，是事实么？” 　　“当然，我知道远之你肯定不会做什么其他的事。”他道，“我只是想问，那段监控，是真的，不是我弟弟伪造的吧？” 　　顾远之顿了一顿。 　　“监控是真的没错。”宋元栖开了口，“只是远之跟宸宸是旧相识，那一天，宸宸只是去找远之聊一些事情。但是令弟的意思，显然要通过舆论对他们俩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江少爷既然信得过远之的人品，也该知道给一个人泼脏水很容易，但是要把脏水洗干净证明某件不存在的事情是真的不存在，却难如登天。一旦事情发酵，那么舆论会怎么样，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这才是我们的来意。” 　　抛开陆连宸和顾远之的过往不谈，就算他们俩不是恋人，这样的视频一放加上媒体的渲染，两个人都有可能再也洗不白。 　　一席话说完，江淮手上转笔的动作停了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 　　他此前其实就注意到了宋元栖。 　　事实上，starry四个人他都很了解。顾远之会带宋元栖来还让他稍稍有些意外。 　　眼下，这个印象中安静内向不怎么爱说话的vocal会用这么不疾不徐的语气说这样的一段话，镇定又一针见血，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其实从根本上来说，虽然江霍这事下作，但是顾远之他们也有理亏的地方，他们是来求人的。 　　能把求人的话说得这么不卑不亢，也是一种水平。 　　片刻后，他开了口。 　　“这样。”他道。 　　“但是很抱歉。”他叹了口气，“小霍成年之后，连我父亲都管不了他，我恐怕帮不了你们。” 　　这话的意思，还是不想管。 　　宋元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刚想继续说些什么，顾远之却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他。 　　“可以理解。”他道，“我也只是来试试。” 　　“谢谢你啊远之。”江淮道，他的手撑着下巴，看着顾远之，眼里浮现出了笑意，“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了解小霍，他很喜欢Starry，就算爆料，也不会伤害到你的。”他道，“尤其是如果他能出道。这样吧，等事情过去了，我带着他请你吃个饭当赔罪，我们俩也叙叙旧，怎么样？” 　　顾远之牵了牵嘴角：“叙旧当然可以，不过这件事，我们还是以后再说。” 　　“江淮。”他道，“你不打算管江霍，是么？” 　　江淮的目光闪了闪，笑了笑，“嗯”了一声。 　　“那到时候，如果他自己做下了承诺。”顾远之慢慢地道，“后果也是他自己承担，你不会插手，对吧？” 　　江淮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陆连宸跟江霍打了个赌，赌的是一公结果，赌注是退赛。”顾远之看着他，道，“谁输谁退赛，并且，江霍输了，就要把视频原件删掉。如果到时候江霍输了退赛，你不会管的，对吧？” 　　江淮敛了笑意，直起了身。 　　“你认不认都没事。”顾远之站起身，淡淡地道，“这件事会有录音作证，如果反悔，这份录音就会跟江霍的新闻一起公布，到时候，我们可以看看哪一件是头条。” 　　他顿了顿：“顺便问一句，你应该不会干涉我们的比赛结果吧？” 　　江淮看着他，良久，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当然。” 　　“谢谢。” 　　顾远之颔首，跟宋元栖一起往外走，临到门口，江淮叫住了他。 　　“……远之。” 　　“我刚刚跟你说的，在这件事上我管不了江霍，是实话。”他慢慢地道，“他毕竟是我弟弟。不过，既然赌约已成，不管江霍赌赢赌输，我都会让他遵守承诺。” 　　“……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顾远之的脚步顿了顿。 　　“江少爷这话言重了。”他道，“还没有到怪不怪的地步。” 　　以他和江淮的交情，大概之后都不会再见，他怪不怪江淮，又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江淮笑了笑，“改天我请你吃饭。还有……” 　　他顿了顿，看了眼宋元栖，“宋老师。” 　　两人颔首，跟他告别，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 　　一直到回到了车里，宋元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打赌这件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宸宸也太冲动了。”他忍不住道，“这要是输了……” 　　他只知道陆连宸有办法，却不知道是这样的一个办法，刚刚在办公室，他受到的惊吓没比江淮少多少。 　　“他有分寸。”顾远之道，“我相信他。” 　　就像陆连宸不觉得自己会输一样，他也不觉得对方会输。 　　录音是之前陆连宸就跟他说要录的，当时，他就惊讶于对方的缜密和细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连宸跟他记忆中的样子有重叠，也凸显出了越来越多的不一样。 　　……他却并不排斥对方身上的变化。 　　怎么样，他都是陆连宸。 　　现在的他，是更加真实鲜活的陆连宸。 　　同样是他喜欢的样子。 　　“但是就算江霍反悔，你们同时把录音公布，也是你和宸宸的损失比较大吧。”宋元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只是反悔……” 　　“不。”顾远之道。 　　“你难道没有发现么？”他笑了笑，“江家目前都没有发生过负面新闻。” 　　宋元栖一愣。 　　然后发现…… 　　确实是这样。 　　“因为比不过人家就刻意调查人家用隐私做威胁，这样的做法已经很让人不齿了。更何况，还出尔反尔。”顾远之淡淡地道，“只要江霍还顶着‘江’姓，那么江家就不会放任这样的事发生。” 　　江霍要想整谁是小事，江淮管他是小题大做。但是他自己的事要是闹到公众面前，那就是大事了。 　　所以，江淮会说，这件事，他会让江霍说到做到。 　　不过…… 　　这样看来，江淮是真的不太关心江霍出不出道。 　　宋元栖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顾远之系安全带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突然开了口： 　　“那个江淮……”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顾远之说了句“稍等”，然后接起了电话。 　　仅仅一秒钟，宋元栖就看到他的面色柔和了下来。 　　他有些诧异，随即听到了手机里熟悉的，温和带着点轻软的语调。 　　“……我看到消息了，现在在宿舍门口。你……是不是不在呀？” 　　“嗯。”顾远之应了一声，“我在外面，有点事，马上就回去。” 　　他顿了顿，“等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轻轻地传来了一声“嗯”。 　　说完这一声，对方却没挂。他不挂，顾远之也不挂，电话就这么一直通着，电话那头，是男孩子清浅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顾远之轻声开了口： 　　“是不是不舒服？” 　　“……有一点。”男孩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了些许鼻音，“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如果你忙的话……” 　　“马上。”顾远之轻轻打断了他。 　　等到挂了电话，宋元栖也忘了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车子开上路，他开了口：“说起来，我那天看数据，小陆的数据确实是越来越好了，他跟江霍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快断层了。我估计出道没问题。” 　　他看了眼顾远之，意有所指，“薛燃和闻弦都是嘴硬心软的，嘴上说着不想加人，到时候小陆进来了，他们估计宠得比谁都厉害。到时候你要是还欺负他……” 　　顾远之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不会。”他道。 　　“什么？” 　　“……不会欺负他。” 　　如果陆连宸真能出道，他们可以一起站在舞台上，并肩做他们热爱的事业，若干年后，哪怕他们解散，他们的名字也会在大众的认知下永远连在一起。 　　这是顾远之不敢想，但是始终又在隐隐期待着的事情。如今被宋元栖一朝点破，饶是知道距离出道还有一段时间，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快了几拍。 　　“不会欺负他。”他又重复了一遍。 　　自从那天…… 　　他早就决定了，不管陆连宸对于他的心意会有怎么样的回应，他都不会再像那天一样，把他孤零零地丢在练习室。 　　他会耐心地等。 　　等到对方…… 　　接受他的那一天。 　　他愿意等。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你老婆要是真的出道他任务就完成了诶 　　完成了他就要走了哦（轻轻） 　　↑提醒一下我们顾老师，也提醒一下各位，我感觉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 第35章 　　顾远之说的“马上”其实也确实不长, 十五分钟后，他就到了录制场地。 　　宋元栖还要去练习室，就提前跟他告了别。他顺着阶梯上楼, 一路走到陆连宸的寝室, 闻到了隔着门板传过来的，若有似无的橘子清香。 　　正值中午, 走廊没有人,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片刻后, 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有些苍白的脸。 　　“怎么不问问是谁？” 　　哪怕其实没出什么事, 顾远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他看到了对方愣了愣，露出了有些迷茫失焦的眼神。 　　“……其实也没什么人会来敲我的门。” 　　陆连宸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发情期让omega的身体和脑子都变得发软, 他垂着眸, 看着自己的拖鞋, 声音很轻，带了几分含糊。 　　他不太明白顾远之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对方问了，他就也认真地答了。话音落下，他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愣了愣, 抬起头, 看到了对方抿紧的嘴唇。 　　“下次还是要问一下, 万一……”顾远之顿了顿，“总有些人不怀好意。” 　　“……知道了。” 　　其实陆连宸想说那也没关系, 毕竟他只是为了度过发情期。 　　但是这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之前有过练习室的事情之后, 他能察觉到顾远之的后悔, 这样的话说出来，对方说不定以为他在赌气。 　　……还有，其实从他内心深处来说，好像也不是真的谁都可以。 　　如果师父能快点回来就好了。 　　他想。 　　教官这个职位是给签了死契，任务服务年限又满了的人提供的，主要任务是培训新人，工作很轻松，算是员工福利。 　　陆连宸不出意外，也会在这个职位。 　　只是柳兰喻性子闲不住，偶尔会接一些任务做，所以，这会儿才不在。 　　他一回来，就可以给陆连宸送抑制剂了。 　　还有系统的bug问题，说不定师父也知道为什么。 　　陆连宸想着想着就晃了神，再一抬头，顾远之已经走到了他身后，微凉的手指触碰上了他的腺体，让他猛地抖了一下。 　　“别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陆连宸僵着身体，听到了他平稳的声调，“……有点肿了。” 　　那是上次咬出来的痕迹。 　　“那你这次轻点。”陆连宸小声道。 　　他也觉得后颈有点疼。 　　这话说完，放在他后颈上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他听到了一声有点哑的“嗯。” 　　“那我咬了。”顾远之道。 　　“好。”陆连宸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 　　其实收到顾远之让他录制完等他的消息前，陆连宸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来找他了。 　　标记这种事，经历了第一次，第二次的心理障碍就会消失大半。再加上他跟顾远之之间的契合度高，他对顾远之已经产生了依赖。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次的让顾远之来劝他，陆连宸也不太好意思。 　　但是真正标记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椅子的边沿。 　　大约是上一次他说了疼，这一回，顾远之就格外地小心，动作也格外地…… 　　慢。 　　先是微凉的手指。 　　大约是卫衣的领子稍高，有些不方便。顾远之用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下拉的衣领边缘，另一只手则是扶住了他的肩。 　　这是个客气且礼貌的姿势。 　　但是标记这种事，显然很难做到实质的礼貌。 　　下一秒，陆连宸就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腺体—— 　　仅仅是贴。 　　像是在怜惜和后悔似的，顾远之的唇贴在他的后颈之上，没有立刻动作，那片柔软在本就敏感的区域流连的时候，陆连宸差点攥不住椅子的边沿。 　　他咬紧了下嘴唇，想开口叫停，又怕一出声，就是破碎的呻-吟。 　　一直到漫长的，亲吻般的触碰结束。他刚刚在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下一秒，腺体就被轻轻咬破，强势霸道的alpha信息素注入的刹那，他再也没忍住，颤着声音开了口： 　　“顾……顾远之。” 　　是央求的语气。 　　“嗯？“ 　　气音自唇齿间流出，拂过敞着的后颈—— 　　陆连宸抖得更厉害了。 　　他没敢再说话，自顾自地咬着嘴唇忍耐。 　　发情期的症状短暂消退，某些感觉却不会。痛感减少，那种让他陌生而又惶恐的感觉像是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有什么东西溢出了眼角，湿润的，滚烫的。 　　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像他师父说的那样，有掉眼泪的时刻。 　　但是因为顾远之，这件事似乎变得很容易。 　　只不过，上次那个安静的晚上，他是因为没来由的难过。 　　……这一次，却不一样。 　　标记一结束，陆连宸就把人推开，匆匆说了句“我去洗个脸”，然后躲进了卫生间。 　　顾远之鼻尖还残留着小橘子甘甜的清香，只来得及看到对方一个清瘦的背影，下一秒，门就被“砰”地一声关上，只留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剪影。 　　他愣了愣，随即心便是往下一沉。 　　他以为对方愿意被他标记，乔烨所说的应激反应就已经基本消逝得差不多，但是对方这个样子…… 　　还是在害怕么？ 　　他刚刚，是不是还是太过分了？ 　　这样想着，他就再也坐不住，给乔烨去了条消息。 　　对方很快回复了他。 　　-不会啊，他这种因为发情期产生的应激一旦有了稳定的信息素安抚就会逐渐减弱的，你俩这都第三次了，不至于吧？ 　　-你又把他打晕了做标记？ 　　-……没 　　-那他就是自愿的，自愿的，你还顺利标记完了，应哪门子的激 　　-但是标记的时候他又哭了 　　打出这行字的刹那，顾远之垂下了眸。 　　他确实见不了陆连宸哭。 　　从前就见不了，自从那通电话之后，就更见不了。 　　那天之后，他甚至做过噩梦。 　　梦里，omega一个人躲在狭小的练习室里，周围一片黑暗，他只能听到对方细微的抽泣声，他想靠近，却怎么都靠近不了。 　　那不仅是陆连宸一个人的梦魇。 　　也是他的。 　　“叮铃”，消息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顾远之回过神，看向了手机，然后…… 　　看到了一大串省略号。 　　-？ 　　-顾队，虽然我单身，但是三餐管饱，您不用偶尔给我加餐 　　顾远之的手一顿。 　　-什么意思 　　-？ 　　-…… 　　-我这么跟您说吧，应激只是指他会排斥您对他进行标记这件事，都是成年人了，除非您家这位真的是位玻璃做的小公主，要不然就算有应激，正常标记都不会委屈哭的，如果哭了，一种情况是太痛，您也说了，您这次刻意控制了力道，那么只剩下另外一种情况 　　-AO之间信息素匹配度过高，如果omega的体质偏敏感，确实会导致在标记的时候反应过激 　　-所以…… 　　顾远之手一顿，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 　　陆连宸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委屈，而是…… 　　爽哭的。 　　那边，乔烨还在喋喋不休。 　　-恭喜您，我已经预测到了您婚后生活想必会非常幸福，不过还是节制哈，小陆看着体质真不太行，顾队您悠着点 　　-话说您追到人家了么，追到了记得请我吃喜糖啊 　　顾远之随手回了个“一定”，起身，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宸宸。” 　　里面静默了两秒，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嗯”。 　　顾远之的嘴角突然就勾了勾:“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带？” 　　片刻后，门还是打了开来，陆连宸耳根还有些红，没敢看顾远之。 　　“不用。”他小声道，“我自己去就行。” 　　* 　　一个人总是打两份饭还是有些奇怪，尤其是顾远之每次都把饭带回宿舍的时候。 　　不过，这种情况在大多数人都在一起的时候就迎刃而解，不再是个问题。 　　陆连宸一个人在食堂吃完了饭，期间还碰上了脸色阴沉的江霍。 　　经过了一下午，对方显然是明白了中了陆连宸的激将法，陆连宸原本以为他还会再想其他的办法，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就端着饭离开了食堂。 　　他原本有些疑惑，是顾远之打消了他的疑虑。 　　“我找过江淮了。”他道。 　　陆连宸一愣，不用对方多言，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恰好，他的录音里，也将他们赌约的前因录了进去，江霍一时冲动，亲口承认了自己根本没有他和顾远之有不正当关系的证据，只是想要借此来威胁他们俩，并且“扬言”只要花点钱，那么舆论只会乖乖地跟着他走。 　　有了这段录音，再加上江淮的保证，他也不用担心江霍会出尔反尔，于是，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 　　第一次公演。 　　陆连宸依旧是早起就到练习室，一直练到晚上，然后找顾远之做标记。 　　这种公演的曲目对他来说是完全没有难度的，因为他早就已经具备了一个人撑起一个舞台的能力，更不用说是这种一个人只分到几句词的表演。 　　但是，他还是卡在了某一个环节上。 　　那就是互动。 　　有一部分是c位的高光part，其他人闲着，闻弦就给他们两两设计了一个互动。 　　曲子的风格是性感，主打概念和内容是水平相当的两人暧昧期的你来我往，这个互动自然也要契合这个主题。 　　陆连宸他们那一组，陆连宸需要做的事就是，在一句词的末尾扯住搭档的领带，扯到极限距离之时做一个停顿，营造出一个即将亲吻的暧昧氛围，然后，在对方忍不住要伸手搂腰的时候再快速离开，接着唱下一句词。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他和搭档练了整整两天。 　　问题不在他，而在他的搭档。 　　闻弦有一次来看他们排练，看了一半，没忍住开了口:“李嘉文，陆连宸是会吃了你吗还是怎么样，他一拽你你就躲，一拽你你就躲，你都快从中间躲到边上了，你没感觉么？” 　　他说话向来毫不客气，叫李嘉文的alpha涨红了脸，没敢说话。 　　“没事。”陆连宸小声安慰他，“很正常，多练练就好了。” 　　新人确实是会这样。 　　他知道。 　　他当初第一次做选秀任务，也是连镜头都找不好，还是回去在系统上了课，才慢慢地找到了一点感觉。 　　“嗯……嗯。”那个alpha大概是自己也有点惭愧，涨红了脸不敢看他，“我再练练。” 　　“要我陪你练么？”陆连宸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对方的脸更红了，慌慌张张地说了句“不用”，就躲到了角落。 　　陆连宸有些茫然地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见对方真的自个儿开始练了，便也没多说什么，练起了其他部分。 　　不一会儿，还是闻弦看不下去了，亲自把人拎回了他身边。 　　与此同时过来的，还有用来拍花絮的摄像机。 　　“看什么看。”闻弦没好气地道，“上了舞台下面还有观众呢，这会儿就害羞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陆连宸没看出他的问题，闻弦倒是看出来了。 　　但是他是个对工作要求极高的人，就像即便他知道自家队长可能对陆连宸有不一样的心思，也没因此就给陆连宸搞特殊待遇一样，他也不能容忍这种因为害羞就不顾舞台效果的行为。 　　他把人拎到了陆连宸边上，言简意赅:“你俩在我跟前练，就练这一段。” 　　alpha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陆连宸欲言又止:“那个……” 　　“还是和我练？” 　　闻弦看了一眼那个alpha，语气里带着威胁。 　　陆连宸:“……” 　　好狠。 　　被这么一刺激，alpha也知道逃不过了，僵硬地站在原地，完成了这一部分的动作。 　　然后不出意料…… 　　又被闻弦毫不客气地批评了。 　　“拜托，他在撩你诶。”他恨铁不成钢，“这么漂亮这么好看的一个omega在撩你，你非要在原地装电线杆吗，你没点表示吗，你不想把他带回家吗，你是个alpha诶！” 　　“算了，我找个人给你示范。”他叹了口气，目光开始在四处寻找，他目光走到的瞬间，所有人都纷纷低下了头，闻弦沉默了片刻，正打算自己上，余光就看到了门口路过的一个身影。 　　他眼眸一眯，看了陆连宸一眼，亲亲热热地开口叫住了对方: 　　“顾队——” 　　霎时间，练习室里一片寂静，连陆连宸都愣了三秒。 　　随即，门口的人影就停顿了一下。 　　“有事？”他问。 　　一边问，目光一边略过了陆连宸，没有多加停留，看起来平静而冷淡。 　　“当然有啊。”闻弦笑眯眯地道，“请你帮个忙。” 　　“有个动作，我们排练出来效果不太好。你跟我们宸宸搭个戏，打个样，顺便指点一下我们新人，怎么样？” 　　说罢，他就把还在愣神的陆连宸，推到了顾远之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你们好像对淮哥很好奇哈哈哈他确实后面还有剧情，不着急，会写到的 第36章 　　练习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目光都落在了面前的两个人身上。 　　顾远之是什么人？ 　　Starry四个人跟着他们同吃同住这些日子，基本上跟所有人都混熟了, 哪怕是现在看上去严厉的闻弦, 私下里，也是可以跟练习生一起开玩笑、互相调侃的。 　　但是顾远之, 没人敢这么做。 　　Starry四个人叫他队长, 练习生就老老实实地叫他顾老师。 　　顾老师是个传奇, 是娱乐圈、尤其是他们这些梦想当偶像的练习生中神一样的人物。 　　对神，比起亲近, 他们更多的是敬畏。 　　哪怕是顾远之自己的组，平常大家也是客客气气，不会插科打诨。 　　现在, 闻弦一句话, 就把神拉到了他们的面前。 　　还要…… 　　想到陆连宸和李嘉文原本的互动, 众人的眼神变得又惊悚了几分, 看向陆连宸的目光也流露出了几分同情。 　　这里面只有江霍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嘴角勾了勾, 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只是眼下，有赌约在身，他也没心思管别的, 索性转头出了门, 眼不见为净。 　　陆连宸…… 　　陆连宸被推到顾远之的面前, 僵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片刻后, 他求助式地转过了头, 看向了闻弦。 　　“看我干什么。”闻弦笑眯眯地道, “看他呀。” 　　“你们顾老师的舞台经验可是很丰富的。”他道，“我当年还是他教出来的呢。” 　　“是啊。”顾远之不咸不淡地接过他的话，“不是你那个时候上台之前跟我说紧张得要晕过去的时候了。” 　　闻弦：“……” 　　多年前的旧事被这个人轻描淡写地翻出来，他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他张了张口，又看了眼一旁的陆连宸，突然有一种被见色忘友的悲凉感。 　　好在话都出口，又是合理要求，顾远之怼了他一句，也直接进了正题。 　　“什么互动？”他问。 　　闻弦回过神，调出了演示视频，拉了进度条给他看。 　　“喏，就是这个。”他恹恹地道。 　　玩笑归玩笑，他让顾远之来，确实有让他给这群小朋友面前做一下指导的意思。 　　他们这个舞，最难的地方就是朦胧暧昧的X张力。顾远之不仅舞台经验丰富，还是最顶级的alpha，由他做示范，再合适不过。 　　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顾远之在看完示范之后，眸色就暗了下来。 　　“他和谁搭档？”他看了一眼还有些无措的陆连宸，问。 　　“老师，是我。” 　　另一边，叫李嘉文的alpha默默地举起了手。 　　他看了眼陆连宸，察觉到了对方现在有些局促和慌张，霎时间，刚刚自己的紧张都消失了。 　　秉着要替对方解决麻烦的想法，他鼓足了勇气，道：“其实，那个……闻老师，我觉得我已经可以了，要不，还是让我和宸宸自己再练练吧。” 　　反正…… 　　还有一天才公演呢。 　　时间够。 　　后半句话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在他说出某个称呼的刹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屋子内的气压都骤然低了许多。 　　“没事。”片刻后，顾远之淡淡地开了口，“来都来了。” 　　李嘉文：“……” 　　一旁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陆连宸：“……” 　　他看着顾远之淡然地伸手松了外套，朝他走过来，后颈上的腺体隐隐发烫。 　　那是omega在接近自己的alpha时才会产生的反应。 　　之前的每一次，这种反应之后，下一步，都是顾远之给他标记。他甚至觉得他的身体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眼下，他们并不是要做标记，而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互动。 　　……这太超过了。 　　陆连宸想。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再抬头，顾远之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旁准备抓拍“热点”的花絮摄像机。 　　* 　　顾远之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的格子大衣已经被他脱掉放到了一边。这样的搭配用领带显然不合适，他就特意给陆连宸留了一条围巾。 　　陆连宸连动作不好做的借口都没有，音乐响起，开口的第一句词，他差点走了调。 　　一句词唱完，他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进入情境。 　　然后…… 　　他一抬头，看到了顾远之的眼睛。 　　顾远之不知道什么时候…… 　　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他就像一个真正游戏人间的贵公子一样，姿态慵懒，眼神漫不经心，明明是被动的那一方，却像是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让人感觉，一旦对方起了兴致，那么被盯上的人一定—— 　　逃无可逃。 　　陆连宸的眼睫一颤，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几拍，原本想要拽人的手也僵在了原地，忘记了松开。 　　演示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可以了。 　　alpha所扮演的角色原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动作，只需要气场和姿态。 　　顾远之刚刚已经完成了所有的示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omega没有松开的原因，他也没有动。 　　片刻后，就在omega耳朵通红，惊慌失措地想要往后退时，他垂了眼眸，伸出手，搂住了人的腰，把他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下。 　　霎时间，练习室里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呼。 　　音乐声还在继续，这个一触即分的暧昧拥抱似乎分毫没有影响到alpha。 　　摄像机只能捕捉到那个瞬间，对方的捕猎欲，随即，他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一个恰到好处，却又出人意料的完美示范。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到omega的脸有多红，在场的练习生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已经满脸都是激动，不住地跟着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片刻后，还是闻弦清了清嗓子，瞄了眼一旁的摄像机，开了口： 　　“就是这样。” 　　“正式表演的时候，你不用碰他。”他和颜悦色地跟一旁已经看呆了的李嘉文说，“只需要做出想抱又收手的姿态就好了，剩下的交给你的搭档。” 　　“好了，感谢我们顾老师的完美示范。”他咳嗽了一声，“队长，你是不是还有事，要不你先去忙吧？” 　　……他是真怕顾远之再呆在这里会出事。 　　顾远之应了一声。 　　然后，他看了一眼角落里根本不敢看他的陆连宸。 　　鼻尖还有着小橘子淡淡的清香，那是omega因为慌张泄出的几丝信息素—— 　　因为离得近，只有他能闻到。 　　刚刚，他好像把人吓到了。 　　顾远之嘴角勾了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离开练习室的时候，他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 　　紧接着，他转过身，重新回到了omega的身边。 　　然后…… 　　他俯下了身，轻轻地开了口，语气温和而清淡： 　　“抱歉……” 　　“冒犯了。” 　　* 　　这段花絮在公演前一天被和其他的练习室花絮一起放到了网上。 　　这是节目组的惯例。 　　些微的剧透又能吊起观众的期待。 　　为的是提高正片播放量。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花絮上线的两个小时后，论坛就疯了。 　　【[cp楼]顾远之&陆连宸cp006号专楼】 　　楼主决定今天大赦天下，有没有哪家唯粉想来找我吵架的，楼内允许ky，你们快点过来尽情ky，我等不及了 　　[3分钟过去了] 　　[笑死，lz你反思一下为什么平时唯粉姐姐一钓一个准，现在都没影了] 　　[破防了吧，说实在的，我这个cp粉都惊呆了，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呢，我们cp虽然是美帝，但是却是第一次正经放饭] 　　[严谨点，选C也算，只能说我们家是不放饭则已，一放饭就惊人] 　　[啊啊啊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啊，搂腰了！搂！腰！了！md我今天才get到顾队一张校草脸还有人说他身上有渣苏气质的原因了，撩完人再道歉，真的，我要是他对面的人我魂都要没了，这男的也太会了！] 　　[宸宸魂也不在啊哈哈哈他有直视过顾队吗，不过宸宸也真的是……我没见过这么会无意识钓人的，不知道正式舞台他的搭档是谁，他还好不好] 　　[管他是谁呢，我宣布，今天这糖封神了，我们橙汁yyds！] 　　…… 　　而此时此刻，陆连宸看着剧情进度41%，成功率飙升至68%的进度条，目光还有些迷茫和涣散。 　　身后的浴室传来开门的声响，有温热的气息靠近，对方俯身的刹那，陆连宸身体就是条件反射地一抖。 　　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怎么了？”他问。 　　陆连宸：“……” 　　他也想问怎么了。 　　明明…… 　　明明都这么多次临时标记了，他越来越适应了。 　　但是今天，顾远之就是做得格外磨人。 　　磨到…… 　　磨到他都受不了了开始求他，对方也没有停。 　　他明明记得，之前的腺体标记只要五分钟，但是今天，他注意了表。 　　顾远之整整折腾了他十二分钟还没放过他。 　　“你……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他小声道。 　　“没有啊。”顾远之笑了笑，“从哪儿看出来的？” 　　陆连宸看他，对方好看的脸上确实嘴角还勾着，是实打实的笑意。 　　“那……” 　　陆连宸问不下去了。 　　他心中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那就是这件事问下去可能会触碰到一个禁忌的 　　领地，但是他又实在是脑子烧得慌，到最后，还是顾远之接过了他的话。 　　“公演准备得怎么样？”他问。 　　明天就是公演的日子，白天，他们都已经进行了最后的彩排。 　　“我觉得我能赢。”陆连宸想了想，认真地道。 　　他看了他们的练习录像，他觉得江霍的状态并不好。 　　如果江霍真的能退赛，他觉得他的任务成功率能直接飙到100%。 　　“好。”顾远之失笑。 　　这个笑实在是有些无奈，陆连宸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试探性地开了口：“你是不是，不是在问我这个？” 　　他虽然没真的体验过人间烟火，但是也懂得察言观色，除了有些东西他实在想不到，他的直觉还是很敏锐。 　　顾远之不答，反问他：“你的搭档练得怎么样？” 　　“……还行。”陆连宸想了想，“你教过之后，学得挺快的。” 　　“我可没打算真的教他。”顾远之轻飘飘地道，“下不为例。” 　　“……什么？” 　　“没什么。”顾远之帮他把额发理了一理，声音停顿了一下，“宸宸。” 　　他如今叫这个昵称，两个人都已经很习惯。他们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这是以前顾远之最常叫陆连宸的称呼。 　　亲昵的，温柔的，很不符合顾远之风格的—— 　　他父母都没这么叫过他，因为陆连宸，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爱。 　　陆连宸迟疑了一会儿，小声地回答了他：“……在。” 　　“等公演结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顾远之道，“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认真、仔细地考虑这件事。” 　　“然后……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什么事捏 　　下章公演 　　ps：突然想起来好像有小可爱说过宸宸太乖了想象不到dirty talk的场景，宸宸乖但是顾老师狗啊（。你看，他这就狗起来了 第37章 　　周四, 第一次公演。 　　《星空之上》录制首次有观众进场的日子。 　　开场前两个小时，台下站无虚席，挤满了带着灯牌和应援物的粉丝。 　　练习生们在后台紧张地换衣服化妆, 萧子泽探了个脑袋出去, 片刻后，坐回了陆连宸的身边。 　　“我看到我的粉丝了诶。”他道, “就是可能要让她们失望了。” 　　他的排名在二十八个人里靠后, 这次公演也没有什么高光part, 不出意外，二轮排名的时候他就会被淘汰。 　　这是公司给他预期的目标, 他也靠这次比赛积攒了一些人气，但是毕竟是练习生，有一个偶像梦, 被淘汰的时候, 他还是会有些遗憾。 　　陆连宸其实很想安慰他, 但是这会儿化妆师正在给他上妆, 他没法张口，只能拍拍对方的手肘, 以示安慰。 　　“没事。”萧子泽笑了笑，“能认识你我就很满足了，我走了你也要记得我啊, 到时候要是有通告一起, 你要找我玩的。” 　　脸上的刷子被暂时收回, 陆连宸顿了顿，面上对他笑了笑, 说了声“嗯”, 心里想的却是： 　　不是我记不得你, 大概率，到时候，是你记不得我的。 　　萧子泽不算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最亲密的朋友，应该是他做星际任务时，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但是任务结束，系统清理完成，他再查看那个世界时，对方就已经完全没办法记起来他了。 　　这就是系统。 　　所有新人进系统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教导，不要对任务世界的任何人和物动感情，因为，到最后，受到伤害的只是他们自己。 　　跟他们相比，陆连宸没有这个接受过程，因为他自小就长在系统，在他的认知里，任务世界的人就是NPC一样的人物。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或者说…… 　　他以前也会有这种情绪，只是这一次，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难过。 　　他知道，人间有一句话叫聚散终有时。 　　而他的聚散，总是来得特别快。 　　这样想着，他又想到了顾远之。 　　只有感情科有任务对象。所以顾远之就成了唯一一个，任务结束了，还记得他的人。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叫做“羁绊”的东西。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可以这么紧密和深刻。 　　他其实不太明白这样东西究竟有多厚重，但是他对于这种东西，似乎并不排斥。 　　也正是因此…… 　　他格外紧张，顾远之今天要跟他说什么。 　　一声门响打断了思绪。 　　“C组准备了，先去等候间。” 　　化妆师正好化完最后一笔，陆连宸抬起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为了配合今天的曲子，他的舞台服上衣和裤子都是纯白色的，上衣是宽松版的棉麻，上面坠了长长的流苏，呈现出一种稍微透明的垂坠感。而裤子则是紧身的长裤，勾勒出腿的线条。 　　曲风是性感，那么妆容就会配合做得稍微媚一点。 　　化妆师是老手了，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没给他动太多，只是给他画了眼线，让那双原本看着温软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然后，在眼角的泪痣上点缀了几颗大小不一的水钻。 　　配上重新被染黑的头发，微抬眼看人的时候，确实带着些许很纯净的欲。 　　看了半晌，陆连宸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自己·，匆匆地别开眼，离开了化妆间。 　　* 　　演出很顺利。 　　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闻弦搭的舞台效果很好，灯光一打，就是暗蓝色基调的朦胧光晕。 　　几乎是立刻，全场就安静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没有一个人失误，就连之前跟陆连宸搭戏怎么都搭不好的李嘉文，这回也完全进入了状态。 　　唯一的问题就是，正是因为他进入了状态，跟陆连宸配合又默契。当C位江霍solo的时候，除了他的粉丝，大部分观众全在看着侧面尖叫，没有留意舞台的中央。 　　表演结束，众人鞠躬谢幕，回到了后台。 　　“吓死我了。”李嘉文狠狠地松了口气，然后看着陆连宸，邀功似的开了口，“宸宸，我刚刚的表现还不错吧？” 　　“很好呀。” 　　陆连宸很诚实地给了自己的反馈，alpha的脸稍微有些红，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节目效果好，组内的气氛就轻松，几个人互相开着玩笑，等待着最终的票数。陆连宸看了一眼江霍，看他面色阴沉，想了想，还是没有走过去。 　　“好的，又是一场十分精彩的表演。现在，就请各位朋友拿起手中的投票器，为自己认为本场表现最佳的选手投票。”准备间的屏幕内，薛燃拿着手卡，念着流程，与此同时的画面上，身后代表各个学员的票数都开始缓慢增长。 　　全场一共四百名观众。 　　陆连宸听到了身后的窃窃私语。 　　“你觉得是谁？” 　　“江霍吧？他C啊” 　　“也是，他人气那么高，又那么多镜头，要是这也输了就太难看了” 　　“但我觉得他表演也就是还不错诶，倒是陆连宸有几个镜头抓得好惊艳” 　　“嘘，一会儿给我们开麦了，快别说了” 　　他垂了眸，心情很平静。 　　票数开始缓慢上升。 　　其余人的票分别定格在了9、21、27、33和48。 　　票数总和138。 　　这就意味着，剩下的262票，会在陆连宸和江霍中间分。 　　江霍的票数定格在101的刹那，他直接站起身走出了准备间。 　　四周一片寂静。 　　片刻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恭喜。 　　被所有人簇拥，陆连宸一个一个轻声道谢，少顷，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心口的一块石头落地。 　　原来。 　　他也不是不紧张。 　　* 　　录制结束，陆连宸收到江霍的消息，敲开了对方虚掩的门。 　　屋子里是清浅的酒气，一部分是酒本身的味道，另一部分，陆连宸分辨了一下，顿了顿。 　　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原来，江霍的信息素是朗姆酒。 　　倒是很符合他本人。 　　他想。 　　屋子有些暗，昏暗的灯光下，有两个人。一个坐在床沿，另一个半跪在他身后，正有些着迷地咬着他的脖颈。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身后的人一惊，抬起了头。 　　是他们之中的一个alpha练习生。 　　见是陆连宸，对方的眼神变了好几变，随即猛地看向了江霍。 　　后者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看我干嘛。”他道，“不认识？” 　　想到了什么，他勾了勾唇：“……差点忘了，人家在你眼里是天上的月亮，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的。哎，我问你，我跟你的小月亮，你比较想艹谁？” 　　一句话出口，alpha的脸色彻底变得难堪。 　　陆连宸沉默了两秒，开了口： 　　“江霍。” 　　“知道了。”江霍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挥了挥手。 　　alpha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连看也不敢看陆连宸一眼，抖着手关上了门。 　　室内重归一片寂静，江霍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陆连宸就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我们的赌约结束了。” 　　他顿了顿，“你打算什么时候履约？” 　　江霍拢衣领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冷了下来。 　　“我已经跟节目组沟通过了。”他冷冷地道，“下周，节目空窗期的时候会公布我退赛的消息。至于录音的原件已经交给我哥了。” 　　陆连宸顿了顿：“你哥？” 　　“装什么傻呢。”江霍像是没见过他似的看着他，“不是你让顾远之去找的他么？我倒也不知道我哥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什么时候也会顾念同学情了。” 　　……原来是同学啊。 　　陆连宸想。 　　难怪那天顾远之说，他可能有办法。 　　一会儿见面的时候，谢谢他吧。 　　“知道了。”他道，“那我就走了，你还在发情期，好好休息。” 　　他来找江霍，就是为了确认赌约。 　　眼下已经确认完了，他确实没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只是，就在他即将推开门的时候，江霍叫住了他。 　　“陆连宸，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江霍笑了笑，脸上带着天真的神情，语气却是十足的残忍。 　　一句话出口，陆连宸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回过身，看到了对方明媚又被酒精熏染的脸庞。 　　“……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谁都比不上你，谁都配不上你……是，我承认，你可能确实比我强，但是，凭什么啊？” 　　“我六岁开始学跳舞，七岁开始学声乐，十六岁的时候有人告诉我，omega这辈子的宿命就是被alpha享用。我废了他的下半-身，从小到大，没人敢瞧不起我，没人能比得过我。” 　　“凭什么只要我和你一起出现，别人的目光就都会落在你身上。凭什么你是第一，我就只能是第二。凭什么所有人都那么喜欢你。凭什么……” 　　“我努力了那么久才得到的东西，你一出现，就都抢走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他看着陆连宸，轻轻地道，“你要是消失了，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他的意识其实已经不太清醒了。 　　这些日子来前所未有的憋闷让他急切地想要发泄。一口气说完，他只觉得畅快淋漓。 　　模糊的视线中，那个让他无比讨厌的人正静静地站着，看不清神情。 　　生气了吗？ 　　他想。 　　那也不错。 　　他受够了一个人唱独角戏，如果陆连宸这会儿大骂他恶毒，他反而会开心。 　　至少，他伤害到了对方。他不是完全的输家。 　　他又仰头灌了一口啤酒，朦胧中，有人靠近了他，俯下了身。 　　“宿舍禁酒。” 　　还是那样温和平静的语调。 　　然后，他重新直起了身，开了口： 　　“我从来就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也不是看不起你，更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不过……你大概也不会相信。” 　　“既然这样，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他静静地道，“再见。” 　　* 　　103练习室，陆连宸坐在琴凳上，看着面前的黑白键，一个音也没有弹。 　　有人给他披上了一件外套，他愣了愣，回过身，看到了顾远之有些无奈的脸。 　　“怎么外套都不穿就坐在这里。”他问，“不冷？” 　　“……刚刚走过来太热了，忘记穿了。”陆连宸小声地解释了一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结尾在了“谢谢”。 　　“不客气。”顾远之已经适应了他的礼貌。 　　下一秒，一杯热奶茶就贴了贴陆连宸的脸。 　　“给。”他道，“路过顺便买的，你不是爱吃甜的么。” 　　没等陆连宸开口，他就接上了自己的话：“不用说谢谢，知道了，不客气。” 　　陆连宸笑了一下，接过奶茶，开始小口小口地喝。 　　练习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陆连宸坐在琴凳上，顾远之就倚在钢琴边上。 　　盯着陆连宸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敛了笑意，开了口： 　　“怎么了？” 　　陆连宸愣了一下：“……嗯？” 　　“你不开心。” 　　陈述句。 　　“今天比赛你赢了，粉丝反响也很好。”顾远之慢慢地道，然后笑了一下，“我应该也没有惹你。” 　　“这种情况下，你还是不开心。”他顿了顿，“江霍？” 　　陆连宸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 　　“其实你不用管他说什么。”顾远之淡淡地道，“被宠坏了而已。江夫人生他的时候差点难产，因此对他格外疼宠，要什么给什么，要不然也不会惯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我说，往社会上丢两年就好了。” 　　他顿了顿：“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陆连宸垂了眸，“我只是在想别的事。” 　　“什么？” 　　“我在想。”陆连宸笑了笑，“我父母，究竟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顾远之的手停顿了一下，抬起了眼。 　　他是不知道陆连宸的身世的。 　　但是自见对方起，对方就是孤身一人。据他所说，又是从小在那样的组织长大，陆连宸的父母，要么是不在了，要么…… 　　就是把他丢了。 　　看对方的表情，显然是后者。 　　他抿了抿发干的唇：“……宸宸。” 　　“应该不是价值连城的意思吧。”陆连宸垂了眼眸，喝了一口奶茶，“毕竟……他们好像也不太喜欢我。” 　　他眼神有些迷惘，“但是如果已经决定了要把我丢掉，为什么还要给我起这样的名字呢？” 　　这样…… 　　会给他一种错觉。 　　他还是被人所期待的。 　　而不是…… 　　什么不受欢迎的，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说起来……”他看向顾远之，笑了笑，“其实之前，我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明明是他的任务，照顾他的人却变成了顾远之。是顾远之一直陪着他，一点点地教给他什么是人间烟火。他们会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看烟花，一起睡过头然后人生第一次逃课。 　　一起牵手，一起拥抱，一起恋爱。 　　本来顾远之可以忘记他的。 　　虽然他还是会一直难过，也可能每年都还是会去那栋小小的房子看他。但是他的记忆中，他是最美好的样子，他们也是最美好的样子。 　　再过若干年，顾远之就可以忘记他了。 　　他会遇到新的人，开启新的生活，没有气运之子的人生会过得差。他会有个圆满的人生，大街小巷都会记得他的名字，播放他写的歌。 　　如果他没有回来。 　　如果他没出现。 　　如果…… 　　有一双手蓦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陆连宸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远之抓他抓得很用力，像是在抓什么即将要失去的东西，嘴唇也抿得紧紧的，眼神浓得像墨。 　　“没有。”他看着陆连宸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道，“没有，你一点都没有给我添麻烦。” 　　“你很好，真的。不挑食，也很乖，我不在的时候还会帮我照顾猫。下雨的时候会给我送伞，还会陪我看曲子找灵感。如果说要添麻烦，是我给你添麻烦才对。” 　　他闭了闭眼：“我从来没觉得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有哪里不好，真的。” 　　他每一分钟，每一天，都在隐秘地感谢上苍，感谢他能回来。 　　哪怕是在他最恨陆连宸的时候。 　　而在那一刻，他同样庆幸，陆连宸给了他一个能够恨他的机会。 　　“……其实没想现在说。”他笑了笑，闭了闭眼，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算了，其实都一样。” 　　“陆连宸，我喜欢你。”他看着面前的人，轻轻地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管了，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写虐文真是体力活（缓缓躺下 　　不过今天考完最后一门试啦，之后会在适当的时候加一加更，避免有些情节大家卡得太难受 第38章 （一更） 　　顾远之以为, 说出这些话，会很困难。 　　但是真的走到这一步，他才发现, 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 　　就像是放下了心上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那样,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片刻后，他听到了陆连宸有些迷茫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反应几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笑了笑： 　　“不知道啊。” 　　为什么呢？ 　　他也想问自己。 　　为什么明明被骗了那么多年, 为什么明明早该结束的，为什么还要在对方回来的时候用各种理由把人留下。 　　为什么放不下。 　　为什么还是喜欢。 　　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没有答案。 　　“你就当我犯贱吧。”他低声道，“反正, 我也不在乎。” 　　他只在乎陆连宸的答案。 　　门口有人走进, 是刚回来的宋元栖, 看到了室内的场景, 他怔了一下，就要退出去。 　　顾远之叫住了他。 　　“不着急。”他道, “你想好了给我答复。” 　　说罢，他伸出手，揉了揉面前人的头发, 转身走出了练习室。 　　练习室内, 陆连宸回过了神, 面前递上了一盒刚买的泡芙。 　　“给。”宋元栖道，“路过顺便买的。” 　　“……跟他一起路过的吗？”陆连宸接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还没回过神, 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宋元栖愣了愣, 才看到了一旁的奶茶，他笑出了声。 　　“我是真的路过。”他道，“他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一句话出口，陆连宸抿了抿唇，手指攥得更紧了些。 　　他没能在练习室里呆多久。 　　仅仅二十分钟，他走神了三四回，还跳错了拍。宋元栖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用“不差那么点时间”的理由，把他赶回了宿舍。 　　月明星稀的晚上，路上人烟稀少。 　　陆连宸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觉得有些冷。 　　他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这样回过宿舍了。 　　系统312在他的口袋里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它今天格外地活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公演结束，陆连宸的剧情进度到了56%，而任务成功率到达91%的原因。 　　是的，91%。 　　成功率并没有像陆连宸所预测的那样，达到百分之百，而是停在了91%。 　　陆连宸想了很久，还是把它归结成了因为江霍的退赛公告还没有公布的原因。 　　只是，他仍然有些疑惑，既定的事实，也会关系到近10%的概率么？ 　　这点疑惑没能影响312系统，它似乎正沉浸在它即将下班的喜悦当中。 　　陆连宸有些无奈地看着那点不停闪烁的红光，开了口：“红豆。” 　　红光停了停：“系统312红豆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你说喜欢是什么？”陆连宸问。 　　红光霎时停顿在了原地，片刻后，它机械又呆板的声音就重新响了起来： 　　“您是指，感情科执行员们的任务目标么？” 　　“系统对于任务成功的判定标准是任务对象的情绪数据。不过这份数据内容很复杂，一时半会儿可能无法跟您讲清楚。”它道，“需要我给您出一份具体的量表么？” 　　陆连宸：“……”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他道。 　　他其实也不知道是哪种，但是…… 　　朦胧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种东西，不该被量化。 　　“可是所有人类的情绪都是可以被量化的。”系统的声音带了一些不解，“啊……抱歉，我忘了，您只接过一次感情科的任务。” 　　他顿了顿，“那，要我调出顾远之的量表么，方便您进行判断他的真心。” 　　陆连宸：“……” 　　“不用了。”他忍不住道，“他已经不是我的任务对象了吧，为什么你也这么关注他？” 　　这话一出，饶是系统，也知道他生气了，识趣地没再接话。 　　只不过，片刻后，他还是开了口：“虽然很抱歉，但还是需要打断一下您的思考。” 　　陆连宸抿了抿唇：“……什么？” 　　“柳教官回来了。”系统道，“并且他已经看到了您发的消息。我想，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您要不要……准备迎接一下？” 　　陆连宸一怔，片刻后，他猛然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身呢子大衣，穿着绅士复古，黑发灰眸，一双桃花眼的青年拎着一个箱子，正弯着眼看向他。 　　即便是透过那双架着的金丝眼镜，也能看出眼镜后，对方眼神的温柔。 　　“怎么？”他笑着道，“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不认识师父了？” 　　陆连宸咬紧了唇，片刻后，他走上了前，猛然伸出手，把自己埋进了对方的怀里，抽了抽鼻子。 　　“师父。”他小声道。 　　“乖。” 　　柳兰喻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笑着把某个正打算往陆连宸口袋里钻的小玩意儿拎出来，丢进了自己的口袋。 　　* 　　柳兰喻来得很匆忙，他身上还是临走时的那套衣服，浑身上下也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即便是如此，他该准备的东西也一样没拉。 　　首先，就是一大箱子omega专用的抑制剂。 　　“我跟你说过什么？嗯？”一边把箱子往陆连宸的宿舍放，他一边无奈地道，“你是个omega，任务再紧急，自己的健康和安全是第一位的。你说说你，系统是能拿刀逼你快这两分钟还是怎么着，大不了鸽了它呗。” 　　他的口袋里，“红豆”颤颤巍巍地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悲鸣的电子音，被柳兰喻按了回去。 　　“闭嘴。”他温柔地道，“把我徒弟折腾成这样，还没找你算账呢，一边儿去。” 　　陆连宸站在一旁，有心想把红豆捞出来，犹豫了几下还是没敢伸手，最后，只好刻意忽略掉柳兰喻刚刚的那些话，小声开了口： 　　“师父这次来……待多久呀？” 　　做到教官这个级别，在任务世界就是来去自由了，没有他们那么多的限制。 　　本来陆连宸以为对方只是来一下就准备走的，但是他看到对方另外准备了箱子，里面是简单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果不其然，柳兰喻开了口：“到你任务结束。” 　　“我听说了，你这里的任务世界出了点bug。所以我去找了上级，让他们给了我特殊权限。”他道，“我在这里已经有新身份了，就是你们的选管，我房间也在这层楼。等任务结束，这个身份就可以丢了，也没人会发现。” 　　“系统会同意？”陆连宸怔了怔。 　　“不同意也得同意。”柳兰喻冷笑，“给它脸了，折腾出bug还敢继续没事人似的使唤我徒弟，问它要权限都算客气的，它还敢不答应？” 　　看他这个样子，陆连宸就知道，某个长官办公室必然是被闹了个天翻地覆。 　　他沉默了片刻，决定当作不知道，小声地道了谢： 　　“……谢谢师父。” 　　“没事。”柳兰喻又恢复了平静，低下了头，拿出了医药箱，“来，我看看你的腺体情况，坐好。” 　　这话一出口，陆连宸陡然有些僵。 　　柳兰喻抬起头，看到了他有些苍白的神情，明白了什么，手上拿针的动作也顿了一顿。 　　* 　　他是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的。 　　陆连宸的消息在七天前，七天，足够一个发情期开始和结束。 　　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后悔，但是这种事显然谁也预料不到。好在系统后来还是给他传了消息，说陆连宸的身体已经没了大碍。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柳兰喻心里也是憋着火的。 　　没有抑制剂，又没有其他办法阻止发情期，那就只能找alpha标记。 　　陆连宸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知道这孩子心性单纯，再加上这辈子又没有经历过人间事，在情-爱方面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也正是因此，他也不想让对方去感情科，怕他受欺负。 　　当时一个没看住就算了。现在分明做的不是感情科的任务，他的小徒弟还要被不知名的alpha占便宜，他想想就觉得心头火起。 　　一边想，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就加了码，一直看到陆连宸有些慌张的神情，他才回过了神。 　　冷静。 　　他这么想。 　　徒弟没做错什么，徒弟还被吓到了，不能迁怒他。 　　万一他是真的遇到了好心人，对方也只是帮他做标记…… 　　呸。 　　那他也要好好警告一下那个人，免得他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他一边想着，一边磨了磨牙，好容易才维持了表面的平静，把自家小徒弟拉了过来，按在了椅子上。 　　“别紧张。”他一边拉开陆连宸的衣领，一边道，“师父不是在怪你，只是以后真的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你看，多危……” 　　他的语声一顿。 　　“……嗯？”陆连宸有些紧张地应了一声。 　　他刚刚一直没说话，是想起了一件事。 　　他本来是不打算做标记的，因为发情期已经结束了。但是昨天晚上，他还是被顾远之叫过去做了最后一次标记。对方的理由是“公演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所以，他又咬了他一口。 　　咬得还…… 　　特别狠。 　　辗转碾磨，一直到他抓住了对方的手，对方才停下了动作。 　　“加油。”最后，他笑着这么说。 　　而陆连宸的腺体酸麻了一晚上，一直到现在还有着隐隐的刺痛感。 　　他不知道他腺体的情况现在是怎么样了。 　　很快，他从柳兰喻的反应知道了答案。 　　“谁干的。”柳兰喻问。 　　陆连宸抿了抿唇。 　　柳兰喻声音冷了下来：“谁干的？” 　　“行。” 　　他见陆连宸不说话，也不逼他，从口袋里把某个系统丢到了桌上。 　　“他不说，你来说。”他冷冷地道，“前因后果，一字不拉地给我说清楚。差一个字，你就不用干了。” 　　* 　　凌晨两点半，陆连宸的宿舍灯火通明。 　　柳兰喻的大衣已经脱了，手上端了杯陆连宸倒的热水，但是一口没有喝。 　　在他审视的眼神下，312系统结结巴巴地将他关机以外的事情全过程都说了个一干二净，连日期也没有放过。 　　陆连宸今天刚刚公演了一天，又是发情期结束，本来累得不行，硬生生被这阵仗折腾得睡意全无，坐在柳兰喻边上坐立难安。 　　他几次想要开口，却被柳兰喻的手按住。 　　对方脸上惯常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一直听到结尾，他站起了身： 　　“走吧。” 　　陆连宸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师父，去哪儿？” 　　柳兰喻冷笑了一声：“你说去哪儿？” 　　陆连宸：“……” 　　他蓦然抓住了柳兰喻的袖子，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着急： 　　“师父，你别……” 　　“我自愿的。”他道，“真的，他没逼我。” 　　他有些后悔刚刚迟迟不开口了。 　　他要是自己说，还能把事情稍微说得委婉缓和些。系统本来就相当于记忆储存库，说起事情来几乎是一比一还原，连顾远之威胁他的话都没放过。 　　他亲眼看着柳兰喻的脸一点一点黑下去，心也跟着开始发沉。 　　他从来没见过柳兰喻这么生气。 　　印象里，对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他刚出培养室的时候是对方一点点地教会他日常生活。后来又手把手地带着他做任务。即便是他最笨手笨脚的时候，对方也没黑过脸。 　　“放开。”柳兰喻道。 　　“……我不。”陆连宸软下语气，“师父，真的不关他的事。” 　　他抿了抿唇：“是我先对不起他的。” 　　“你是不是傻！” 　　柳兰喻额角的青筋都在隐隐地跳动。要不是眼前是自己的小徒弟，他真的想把他按到窗户外让他吹点冷风清醒清醒。 　　“是，你是骗了他，但是如果没有你，他能像现在这么红？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碰到你是他的命，不是你也是别人，他命中注定就要遭这一劫！” 　　柳兰喻深吸了一口气，“妈的，要不是路子迁那个混蛋玩意儿转世去了，老子真想把他揪回来揍一顿，都tm干的什么破事儿。” 　　他猛地俯下身，看向了陆连宸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道：“宸宸，你听清楚，你什么都不欠他，就算欠，这些日子也还清了。听师父的，让师父去找他，师父保证不会对他做什么，还能让你顺利完成任务，完成任务，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几乎都用上了诱哄的语气。 　　陆连宸的睫毛颤了颤，抿紧了唇。 　　这是他不想回应的表现。 　　柳兰喻太懂他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陆连宸的不情愿。 　　他的手指一顿，短暂地冷静了下来。 　　陆连宸一直是很乖很省心的。 　　他知道。 　　这种省心不是指什么都不懂的省心，事实上，他家小徒弟是再聪明不过的人。不管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虽然他表面上性格内向，但是事实上，只要他愿意，他能跟所有人都处得很好。 　　同样，如果他不喜欢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也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和他亲近。 　　任务经验让他学会了早早地分辨人心，所以，如果他不喜欢顾远之，那么，他一定不会让顾远之近他的身，更不用说这种威胁。 　　那么…… 　　他的手指一顿：“你喜欢他？” 　　陆连宸睫毛一颤。 　　“刚刚系统说他今天对你表了白。”柳兰喻慢慢地道，“但是你没有立刻拒绝他。” 　　他顿了顿，“宸宸，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只是……”陆连宸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道：“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柳兰喻看着他：“真的？” 　　陆连宸别开了眼：“……嗯。” 　　“那我现在教你。”柳兰喻平静地道，“我怎么说，你去跟他怎么说。说完，你们俩就不要再联系。行不行？” 　　陆连宸猛地抬起了眼，眼里有些无措。 　　他看着柳兰喻，柳兰喻也看着他，片刻后，还是后者最先受不了，缓缓开了口：“宸宸，你不要觉得我是在逼你。” 　　“是，我可能是在逼你。”他叹了口气，“但是，这是有原因的。” 　　“你们俩之间最根本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谁骗了谁。”他一字一句，缓缓地道，“而是……” 　　“你是系统里的人，他是气运之子，你的生命早就停止了，他还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你根本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应该还有一更，可以起来再看 　　师父对宸宸没箭头，是亲手拉扯大的崽，怕他受伤，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第39章 （二更） 　　陆连宸僵硬地坐在床沿, 身边是同样沉默着的红豆。 　　他已经沉默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期间，红豆试探性地探查过他的识海, 确认里面一片空白之后就小心地退了出去, 陪着他一起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蓦然响起一阵遥远的钟声, 陆连宸抬起头, 这才发现, 已经五点了。 　　柳兰喻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离开了他的房间，临走的时候, 第一次没有温和地对他道晚安，而是平静地道：“你好好想想。” 　　他没有说重话。 　　他师父再生气也舍不得对他说重话。 　　他知道。 　　他也知道。 　　……柳兰喻说的都对。 　　他其实根本不用去纠结顾远之说的“喜欢”。因为他们之间根本到不了谈论这种东西的地步。 　　没有人会喜欢上任务对象的。 　　他认识的大部分感情科的同事，上一秒还能依偎在别人笑得灿烂, 下一秒就能冷静地抽身做任务结算。转头回系统看到他, 还会笑着拉他一起去吃饭。 　　那些过去他们也曾珍而重之的感情, 随着他们进入了系统, 仿佛都化成了过眼云烟。 　　陆连宸有的时候会想为什么。 　　……他们在进入系统之前，明明也是人。 　　那些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天伦之乐, 骨肉亲情，友情和爱情。 　　他曾经羡慕过的东西，他们弃之如敝屣。 　　而他学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学会与这些情感和解。仅仅是一个顾远之, 就让他夜夜噩梦, 午夜梦回都是对方绝望的眼睛。 　　现在, 他依然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但他开始羡慕起了他的同行。 　　至少, 他们在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 会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 　　而不是像他。 　　即便在微信上对柳兰喻作出了“我知道了”那样类似于承诺的言语, 却还依旧没有敲开身旁那扇门的勇气。 　　凌晨六点半。 　　天光大亮，外面传来了清脆的鸟鸣，陆连宸在红豆静默的目光里站起了身。 　　“走吧。”他轻声道。 　　穿着红袍子的小人沉默了片刻，爬进了他的口袋，然后，用机械的手臂安慰似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腰。 　　* 　　顾远之在洗漱。 　　和陆连宸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起得很早。 　　都说创作者的灵感都在凌晨，但是他却极其自律。不仅自己自律，他还会盯着陆连宸自律。 　　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陆连宸在系统内晨昏颠倒的毛病都给治好了。 　　以至于刚刚熬了一宿，他起身的时候，还稍稍有一些头重脚轻。 　　顾远之打开门一把他放进来，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轻声问：“没睡好？” 　　“嗯。”陆连宸低声应了一声，“想事情。” 　　“那喝点热豆浆，吃个早饭，一会儿回去再睡一觉吧。”顾远之转过身，把桌子上刚买回来的早饭推给了他，“我看过了，今天你们没有通告。” 　　陆连宸低下了头。 　　推到手边的早饭还是热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刚买回来的。 　　他动了动唇，轻声道：“我吃了，你吃什么？” 　　“买给你的。”顾远之忙着收拾桌子，没回头，垂着眸，很自然地道，“本来打算过会儿就去敲你的门的。你不是一般七点去练习室么？” 　　这是陆连宸没通告的时候的习惯。 　　顾远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记住了。 　　其实他总能记住很多这些事情。 　　他想。 　　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就记住了他的课表和各科的老师。 　　哪一科老师喜欢留堂，那一天他会来得晚一些，顾远之就会在自己的抽屉里给他备一些零食。哪一天他自习课多，那一天他会在课上做完大部分的回家作业，那一天，顾远之就会带他去自己的作曲室玩。 　　在一起之后，他记得他们的每一个纪念日，然后，用这样那样的借口，给他买他喜欢吃的小蛋糕。 　　他一直都是这样。 　　“谢谢。”他接过去，把吸管塞进杯口，喝了一口豆浆。 　　“烫……！” 　　顾远之只来得及喊出口一个字，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陆连宸几乎是立刻被烫出了眼泪。赶紧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拿了张纸巾给他擦。 　　擦着擦着，他就停了下来。 　　陆连宸哭得很安静。 　　他的嘴唇还有些发红，脸色却是苍白的。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把他往外推。而与此同时，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从他眼角滑落下来，砸在顾远之的手背上，滚烫又安静。 　　顾远之看着他，轻声开了口：“你已经有答案了，是不是？” 　　“哭什么啊。”他勉强笑了笑，轻轻擦着对方的泪水，想让气氛尽量轻松点，“说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么委屈，好像被拒绝的人是我一样。别哭了，嗯？” 　　陆连宸死死地咬着唇，一面还在大颗大颗地掉眼泪，一面，却躲开了他的手。 　　顾远之一顿，眼里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黯然。 　　“行，不碰你了。”他叹了口气，“抱歉，我是习惯了，以前……” 　　“对不起。”陆连宸道。 　　顾远之怔了一怔。 　　“你别说话。”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你听我说完。” 　　顾远之顿了顿，收回了手，用行动表示了默认。 　　“对不起。”陆连宸轻声道，“我之前有隐瞒你的地方，我说的那个组织，其实不是组织，是一个叫系统的……东西。” 　　“你不用管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用知道它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四年前，在这个世界，我是真的死了。因为，我是属于系统的人。那是一个系统任务。完成了任务……我就要回去。” 　　这句话落下，顾远之几乎是立刻就抬起了眼，死死地盯住了陆连宸。 　　陆连宸却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其他的，就跟我之前说的差不多。不是行动出了问题，是系统出了bug，所以，我又回到了这个世界，重新遇到了四年后的你。但是，我之所以来这个世界，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空气一片寂静。 　　少顷，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这个……” 　　“你说过。” 　　“但我没说过任务是什么，你也没有问过我。”陆连宸看着他轻声道，“……我现在告诉你。” 　　“我的任务，是在《星空之上》这档选秀节目里出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接近江霍？因为如果我没来，他就是那个出道的人。” 　　所以，他必须要取代他，当然，也必须在必要的时候了解他。 　　这是他明明知道江霍不怀好意，但是却不敢切断跟他的联系的原因。 　　“这就是我的任务。”他道。 　　顾远之看着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个月。” 　　“三个月。”陆连宸轻声地应了一声。 　　“那如果你没有出道呢？”顾远之看着他，也轻声问。 　　“那我会留在这个世界，修正到任务完成为止，这得看系统进一步的安排。”陆连宸道，然后，他顿了顿，“但是……” 　　但是。 　　他们心里都知道。 　　那不可能了。 　　没了江霍，陆连宸的各项数据都远远甩开了第二名，甚至达到了断层。他要是没出道，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星空之上》的节目组明天就会以黑幕为标题直接在热搜第一上挂三天，直到他出道为止。 　　这件事甚至是顾远之亲手促成的结果。 　　为了保证江霍退赛，他还为此专门去找了江淮。 　　换做本来，说不定陆连宸和江淮还要竞争到最后。 　　是他亲手帮陆连宸完成了任务。 　　顾远之动了动唇。 　　他是想说话的，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原先所有准备好的话都烟消云散，让他甚至找不到一句话来回应陆连宸。 　　最后，他在摇摇欲坠的底线崩塌前，想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那任务成功之后，你会以什么方式离开？” 　　陆连宸的睫毛一颤。 　　顾远之看着他，心直直地往下沉。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上前，捏住了陆连宸的肩膀。 　　“陆连宸，你又要……” 　　“你不能……” 　　“不，不行……” 　　他几乎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下的力道。陆连宸被他捏得嘴唇都在抖。少顷，他抬手，推开了面前的人，开了口。 　　“我可以……不死在你面前。”他道。 　　顾远之的动作在刹那间停止，他缓缓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相信的东西一般，死死地盯住了陆连宸的眼睛。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轻声道。 　　陆连宸别开了眼。 　　这是…… 　　他可以为顾远之做的， 　　最后的承诺。 　　“我可以不死在你的面前。”他轻轻地道，“如果，你想的话。” 　　一片死寂。 　　然而，寂静的下一秒，顾远之就轻轻地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空气中，不受控制的alpha信息素炸裂开来，铺天盖地地捕猎到了不远处的omega。 　　巨大的信息素压制下，陆连宸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个场景了…… 　　大家晚安！ 第40章 　　……热。 　　陆连宸迷迷糊糊地想。 　　狭小的空间, 近在咫尺的两个人，还有像是一张编织网那样，把他裹住的信息素。 　　他到现在才知道, 顾远之之前所有释放信息素的场合有多收敛。 　　他动不了, 也没法动。 　　身下是坚硬冰凉的地板，他却浑然感知不到那点凉意。自腺体产生的热意烧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让他只能蜷缩在地上, 狼狈又昏沉地发抖。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强制发情期, 假性发情让他疯狂地渴求着alpha的信息素和安抚，但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站在不远处, 一步也没有上前。 　　他的眼睛黑得像墨，乌沉沉的，一丝光也没有。 　　他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轻轻地、认真地、茫然地问他： 　　“陆连宸, 你把我当什么？” 　　陆连宸连嘴唇都在颤, 用力地抓住了床沿垂下的床单, 撑起了身。 　　下一秒，他就被抓住了领子, 被迫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说啊！”顾远之死死地盯着他，嗓音沙哑，“你把我当什么！” 　　“你觉得我当时没跟你一起死心里不痛快是不是？那好啊, 你也犯不着再死一次。你他妈现在找把刀往这里捅, 来！” 　　他拽着陆连宸的手腕, 往自己心口上按，“就这里！捅完我立刻就跟你一起去死, 行不行？满不满意！” 　　最后一句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陆连宸被他拽着, 触碰到了对方滚烫的心口，烫得他全身都在抖。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抱住面前的alpha摇头，手指触上面前人脊背的刹那，对方安静了下来。 　　“我求你。”顾远之颤着嘴唇道，“宸宸，我求你。” 　　“别这么对我，我真的受不了……真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骗了我，也不逼你喜欢我了，你好好活着，活……活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好不好？我保证不来打扰你，真的，我……” 　　陆连宸颤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他还被alpha搂在怀里，腺体发热，指尖却冰凉。他很想给alpha一个承诺。 　　只要一个“好”，对方就会立刻恢复冷静，恢复成原来温柔又强大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但是他说不出口。 　　师父说得对。 　　……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别人希望。 　　他错了一次。 　　不能…… 　　再错第二次。 　　“我……走的时候，会帮你洗掉记忆。” 　　他开了口。 　　顾远之的身体一僵：“你说……什么？” 　　按照规定，任务对象的记忆是不能被清除的。 　　因为那本身就是他们命运当中的部分。相反，如果清除这部分记忆，才有可能违规。 　　陆连宸知道。 　　但是他还是执着地开了口。 　　“记忆清除……很快。”他轻声道，声音还有些颤抖，“而且不影响其他的记忆，就只有我的部分，可能……可能以前的事情没办法清除，但是我这一次回来，是出了bug，应该可……” 　　他没能说下去。 　　因为顾远之松开了他。 　　他看着他，双眸漆黑，眼睛里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死寂。 　　那几乎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应该有的眼神。陆连宸上一次从对方眼里看到这样的眼神，是他死的那一天。 　　他躺在对方的怀里，身下是缓缓流淌的血液，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来，他看到了最后一眼，就是对方这样一双漂亮、又死寂的眼睛。 　　陆连宸连呼吸都滞住了，颤着手想要去碰对方，却被对方躲开了。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了起来，猛烈又清脆。 　　* 　　陆连宸起身开门把柳兰喻放进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alpha恐怖的信息素，他挣扎着爬起来，在顾远之空茫的视线里踉跄着去开了门，一开门，他就差点摔倒，柳兰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把他护在了身后。 　　只往屋里扫一眼，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他就是因为担心，所以才特意赶了过来，防止出事。 　　沉默了片刻，他轻轻拍了拍小徒弟的手背，走到了顾远之的面前。 　　“你好。”他道，“自我介绍一下，柳兰喻，宸宸的师父。” 　　“具体的情况我徒弟应该都跟你说过了。”他控制着语气，好让自己显得稍微官方一些，“系统出bug的原因我已经在调查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以接受，但是这是我们谁都不想发生的事情。” 　　他顿了顿，“我徒弟涉世未深，可能在处理这些事情上不太擅长。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他只是执行任务的人，按照规则，他是没有亏欠你任何东西的。只是他性格比较善良，你又是气运之子，所以他才会对你一再忍让，按照我以前的脾气，你这么欺负我徒弟，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师父。”陆连宸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柳兰喻眼神无奈了一瞬，抬手止住了他继续往下说： 　　“知道。”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道，“某种程度上，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但是今后。”他顿了顿，“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打扰他了。” 　　“如果我不呢。”顾远之轻轻道。 　　空气中骤然陷入了寂静。 　　柳兰喻皱了皱眉，看向了面前的人。 　　能当上气运之子，首先，面前的年轻人的相貌显然很突出。 　　柳兰喻没有查作业的习惯，陆连宸做的任何任务，除非他有了麻烦，一般他都不会过问。 　　因此，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顾远之。 　　年轻的偶像也就二十出头，一张脸是符合所有年龄段审美的清冷俊秀，此时此刻，那张脸上一片苍白，显然是刚刚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即便如此，他站起身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依旧竭力维持着平稳和体面。 　　陆连宸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柳兰喻知道，那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是陆连宸的师父。 　　饶是没见面之前，他对面前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好感。这会儿，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 　　他想。 　　不过，想归想，嘴上还是不能让步的。 　　他挑了挑眉：“据我所知，现在宸宸出道已成定局。除非你用一些非常手段，要不然……不过我觉得，以你的人品，你应该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这也是他让陆连宸当断则断的原因。 　　气运之子，除了相貌，其余的各个方面也不能有什么短板。人品低劣的人是不可能成为气运之子的，比如江霍。 　　他已经算是“气运”极好之人，出身显贵，家庭和睦，天赋又极出挑，但是因为他的性格，他注定不可能走得太远。 　　所以，才有了陆连宸这次的任务。 　　同样的，柳兰喻知道，哪怕再逼顾远之，对方都不可能用非常手段把陆连宸留下来，这是他骨子里的清高和傲气。 　　另外，他如果是真心喜欢陆连宸，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他。 　　从他一直把陆连宸留在身边，但是始终没有真的动他，就能看出来。 　　想到这，柳兰喻就又叹了口气。 　　照他小徒弟那个傻劲儿，如果顾远之真想把人哄着做点儿什么，估计也没有多困难。 　　……以后，还是得多教教他这些东西。 　　“行了。”他道，“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人就该多了。顾老师，我就带我徒弟先走了，下次见。” 　　说罢，他就轻轻一拉陆连宸，把他带出了房间。 　　* 　　一出房门，柳兰喻就把陆连宸带回他自己的房间，拉着他打开了医药箱。 　　一支抑制剂下去，空气中躁动的omega信息素终于变得平静。他看着脸上褪去潮红、嘴唇也恢复了血色的omega，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刚就想带你回来了。”他道，“不过想着，还是跟人一次性说清楚比较好，就耽搁了一会儿。怎么样，还难受吗？” 　　陆连宸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师父，我有点累。”他轻声道，“我休息一会儿，可以么？” 　　柳兰喻关医药箱的手停了停。 　　片刻后，他开了口：“好。” 　　然后，他伸手，揉了揉小徒弟的头发，轻轻地抱了一下他。 　　“师父就住在这层楼的尽头靠走廊。”他道，“要是难受或者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你就过来找师父，师父一直都在。” 　　“嗯。”陆连宸点了点头，看着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然后，他垂了眸，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日过后，顾远之没再来找过他。 　　柳兰喻起先还不相信，以为是陆连宸瞒着他私下跟对方见面。一直到他收到选管群里的消息，得知顾远之因病休养，暂时退出二公录制的消息，他才停止了旁敲侧击的询问。 　　一公过后就是二轮淘汰，仅仅剩了十二名练习生。这十二名练习生经过二公之后会留下五人，参与最终的决赛录制。 　　而二公，是导师合作舞台。 　　淘汰过后，原本热闹的宿舍重新变得冷清。 　　江霍的退赛曾经引起了一阵很大的风波。但是很快，他便官宣签了某个知名公司，并且即将开始准备他第一张作为偶像的solo专辑。 　　这个消息极大地安抚了他的粉丝，很快，就没人再讨论他退赛的事情。 　　萧子泽没能在二轮淘汰的时候留下来，临走的时候要了陆连宸所有的社交联系方式，并且预约了一顿他出道后的庆祝火锅。 　　陆连宸开始一个人去练习室，一个人去食堂，以及，一个人回宿舍。 　　顾远之搬出宿舍的时候，柳兰喻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就在某一天从练习室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一群人簇拥着顾远之上了车。 　　“好像确实是病了。”柳兰喻试图安慰他，“也就是去静养几天，二公完了还要回来的，他可是主导师，录制不可能缺了他。” 　　陆连宸没说话。 　　他其实在走神。 　　他想。 　　顾远之好像瘦了不少。 　　然后，他想到了正在录制的二公。 　　他这回跟的是宋元栖。 　　当初顾远之硬的软的都来了一套，目的就是想要他去他的队。因为江霍，对方还生了自己好大的一番气。而现在，他们有了在舞台上合作的机会，那个人却不要了。 　　他垂了眼眸。 　　良久，说了句“好”，离开了柳兰喻的宿舍，继续去练习室准备他的公演。 　　就像所有人意料之中的那样，二公依旧很顺利。 　　陆连宸拿了最高的票数，无论是线上和线下，他都是当之无愧的断层第一。他拥有了大量死忠粉，路人缘也相当不错。陈芃专门找他谈过，谈的已经是到时候签约的合同事项。 　　没了江霍，泛星虽然遗憾，但是好歹节目火了，也赚了热度，其实不亏，于是他们便腾出手，决定继续专心经营Starry。作为Starry即将出道的第五人，陆连宸自然受到了格外的重视。 　　二公结束，就是三轮淘汰的录制。 　　* 　　三轮淘汰录制结束当天，场地里只剩下了最后五名练习生。 　　看着台下的五个人，台上的Starry三人也有些感慨。 　　“我还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薛燃依旧是MC，环视了一圈，拿着话筒开了口，“当时我在想，这群小崽子里，将来有人要做我队友呢。” 　　台下的几个人都笑了。 　　有个最活泼的开了口，想要缓冲一下因为淘汰而有些感伤的气氛：“薛老师，你当初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们呀？” 　　这个问题放在最开头，是有些敏感的，但是眼下，所有人都能看得出，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感情，这样的问话就不再不合时宜。 　　薛燃笑了笑：“也不是。” 　　“就是有些复杂。”他道，“你们也知道，Starry出道就是四个人。这么些年，骂也挨过，也经历过巅峰，骤然被告知要多一个人，总会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道，“现在没有这种想法了。” 　　“你们五个人，都很优秀。不管是你们当中的谁进入Starry，我都很欢迎。” 　　在座的五个有四个是Starry的粉丝，这样的肯定，甚至比出道名额更让他们感到激动和兴奋。 　　最中央，又拿了第一的陆连宸笑了笑，跟薛燃对上了视线。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早就混熟了。眼下，对上了目光，薛燃笑了，冲他眨了眨眼。 　　这一幕被镜头捕捉，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换了张手卡。 　　“不过，出道名额还是只有一个。”他道，“所以还是需要五位最后坚持一下，准备最后的决赛曲目。一人一首solo曲，然后你们五个人会有一个合作舞台。” 　　“投票截止日期在当天晚上八点。”他四平八稳地念着，“届时，导师们的一票否决人选也会一并公布。” 　　这句话一出，四个人俱是一愣。 　　“哦，这个忘记说了。”薛燃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这个一票否决是节目组给的，我们四个人一人一票，意思呢就是字面意思，直接否决出道的权利。没事，大家知道一下就行。” 　　这是当初节目组给出的妥协方案，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忘了。 　　他把那句“反正也没人会用”咽回去，好歹是给了节目组最后的面子，然后念完了结束语，结束了这次录制。 　　没有人在意这最后的一句话，哪怕是节目组。 　　结束后离开的人潮中，只有陆连宸一个人停在了原地，脸色骤然变得很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一票否决权在第三章 提到过 第41章 （二合一） 　　柳兰喻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 脸上难得地有了些许烦燥之色。 　　……是他着急了。 　　他看到陆连宸的样子，心里就只想着要让自家小徒弟离开那个会让他伤心的人。这件事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心神，让他差点忘了陆连宸来这里最初的目的。 　　如果说, 顾远之只是上个世界任务对象的话, 他确实可以毫无顾忌地跟对方摊牌，因为他们脱离世界是靠系统的力量, 没人能够阻止。 　　但是现在, 顾远之是跟陆连宸的任务挂钩。完不成任务, 陆连宸是回不去的。 　　这问题可太大了。 　　“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他叹了口气。 　　不就是三个月。 　　哪怕是装完这三个月，到时候等完成了任务再摊牌也不迟啊。 　　更不用说, 这三个月其实统共已经剩了没几天。 　　他只是随口一说，但是陆连宸却顿了顿。 　　“您别这样说。”他轻轻地道，“您不说, 我也要答复他的。我只是还没想好。但我不会再骗他。” 　　柳兰喻一手将他带大, 几乎担任了他父亲一样的角色。虽然他平常没大没小还性子散漫, 但是陆连宸对他一直很尊敬, 从来没说过违逆的话。 　　这是第一次，他直接地对柳兰喻的行为表达了不赞同。 　　柳兰喻手一顿, 止住了话。 　　他心里倒没觉得不舒服。 　　事实上，他也看不惯系统里一贯的任务至上的风气，当然也并不希望自家徒弟变成那样的人。刚刚那句话只是一时口快。 　　只是, 他们俩在这讨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其实并没有用, 最主要的, 还是那个一票否决权。 　　“以你对他的了解。”他道，“他会不会用？” 　　陆连宸愣了一下。 　　好在, 柳兰喻并没有一定要他给一个答案的意思,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行, 感觉不行。”他来回地走着，自言自语，“这种事情临场都能变卦，谁知道他现在怎么想，之后又会怎么想，不行。” 　　他磨了磨牙：“能不能把他敲晕了先关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啊，不是，气运之子就这么了不起吗？” 　　“……是这样的柳教官。”一旁的红豆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就算他不是气运之子，您这样的行为也是违反任务世界的法律法规的，您最好谨慎行事。” 　　“我知道。”柳兰喻冷冷地把他拍了回去，余光中看到陆连宸站起了身。 　　“宸宸？” 　　“我出去透口气。”陆连宸道。 　　说罢，他就走出了宿舍。 　　正是初春，身上的厚重衣服减轻了不少。从宿舍到活动楼的小径上，有几株不知名的树已经抽出了新芽。不远处，栏杆外面，有许多粉丝正三三两两地站在那儿，一边聊天，一边调整着手上的相机。 　　都是十几二十多的姑娘，脸上满满的都是青春的胶原蛋白和明媚的笑容。 　　一见到他，大部分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宸宸！” 　　他本来想往旁边走的脚步顿了一顿，还是走了过去。 　　“……早。” 　　“不早啦，都快十点钟了。”有姑娘开了个玩笑，“难得见宸宸起这么晚，我还以为来晚了呢。” 　　“是最近练舞太累了吧。” 　　“对对对，宸宸你真的别压力太大啊，听姐姐的，咱不争那大晚上一时半刻的，享受舞台，然后风风光光出道就好啦~”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像小麻雀，陆连宸一句一句听完，接过她们的礼物和信，然后笑了笑： 　　“你们记得注意身体，天天开心。” 　　“好~” 　　“宸宸也要开心哦！” 　　小姑娘们脸都红扑扑的，眼睛里都是诚挚的亮光。 　　很快，午饭时间到了，她们依依不舍地跟陆连宸告别。陆连宸背对着她们，走向了食堂的方向，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和她们当中有些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为了决赛的保密性，节目组已经决定暂时封锁场地。 　　再见面，可能就是决赛现场。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去到现场。 　　他在小径上站了良久，少顷，不远处，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 　　他抬起头，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顾远之。 　　* 　　顾远之对外说是因病休养，但是很多人并不相信这一说法，这些天，论坛众说纷纭，说什么的NF都有。只有陆连宸知道，他是真的生病了。 　　几天前，乔烨曾经私下里找过他，问他有没有空。 　　“他情况很不好。”电话里，对方叹了口气，这样说，“我早就提醒过他了，抑制剂不是好东西，不能多打，而且打多了效果也会越来越差。但是这段时间他的假性易感期一直时不时发作，我实在是没办法。” 　　“假性……易感期？” 　　“嗯，一般就是情绪受了太大的刺激，或者压力太大。”乔烨道，“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搞的，但是小陆，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过来陪陪他啊。” 　　他怕陆连宸不明白，紧跟着就开始跟他解释：“他现在在医院治疗嘛，暂时是用了点滴代替抑制剂，但是怎么说，还是omega信息素的陪伴对他来说更有用一点。” 　　他有一点没说，那就是这些话他已经跟顾远之说过一遍了。但是对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要准备比赛，比较忙”，就拒绝了他。 　　乔烨本来就在节目组呆着，怎么会不知道现在他们已经暂停了录制，正在全面准备决赛，而以陆连宸的能力，根本不会忙到哪里去。 　　想着顾远之大概又是傲娇了，他这才打电话给了陆连宸。 　　小陆看着那么软，一听说自家alpha生病了，肯定会着急的。 　　到时候人来了，看顾远之还犟不犟。 　　他这么想着，满怀信心地等着陆连宸问他地址，电话那头却开了口： 　　“抱歉啊。” 　　“六海路……嗯？” 　　“我最近确实有点忙。”陆连宸轻声道，“就不过去了。麻烦乔医生好好照顾他，谢谢。” 　　在对方惊讶的语气中，陆连宸挂了电话。 　　眼下，看着不远处那个被助理簇拥着的背影，他垂下了眼眸。 　　他想过去吗？ 　　想过的。 　　但是他更清楚，顾远之本人易感期发作，就是因为他。 　　如果他真的去了，对方的病情不但不会变好，反而会加重。 　　而且…… 　　这又算什么呢？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顾远之既然回了宿舍，那么他现在回去，说不定会碰到对方。陆连宸想了想，还是去了练习室练决赛的曲目。 　　最近这段时间，他练习的时间比以前要长得多，这也是粉丝担心他的原因。 　　但是陆连宸却没有累的感觉。 　　只有在练习的时候，他才能忘记一切。 　　练了一下午，又顺便解答了一下过来请教的搭档的问题，陆连宸打了两份饭回宿舍，先去敲了柳兰喻宿舍的门。 　　宿舍没有人。 　　陆连宸愣了一愣。 　　柳兰喻虽然接替了旧选管的工作，但是事实上，现在统共就剩了五个练习生，根本没有什么要他做的事。这个点不在…… 　　他瞳孔巨震，转过身，跑向了顾远之的房间。 　　* 　　一个小时前。 　　柳兰喻在房间内静静地等着外面的喧嚣散去。然后，拉开宿舍的门，走到了不远处的宿舍门口，敲响了顾远之的房门。 　　里面传来了一声很淡的“哪位？” 　　他开了口：“柳兰喻。”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露出了青年苍白俊秀的面容。 　　“喝点什么？” 　　柳兰喻进门后，顾远之站在房间内的小冰箱前，扭头问他，嗓音很平静。 　　“白水就行。”柳兰喻看着他，顿了顿，然后开了口。 　　他在打量顾远之。 　　上次见到对方，对方还满脸狼狈地半跪在地板上。满屋子都是控制不住溢出的信息素。 　　他以为对方至少需要一阵才能恢复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这么平静地面对他。 　　事情还没解决，他自然不会觉得顾远之生了个病就把自家小徒弟的事情忘了，这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有着可怕的自控能力。 　　……不过也是。 　　他想。 　　当初他得知陆连宸那个感情科的任务的时候，就觉得用死来刺激任务对象的方式太过决绝，能刺激成功，只能证明任务对象也不是个平凡人。 　　现在看来，他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 　　一杯温水递到了他的面前，他道了声谢，开了口：“我想先跟你道个歉。” 　　“上次我气急了。”他道，“有些话说得比较直接。你别介意。” 　　对方顿了顿：“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 　　看不出态度也看不出心情，柳兰喻咬了咬牙，说出了下一句话。 　　“你可能不知道。”他道，“宸宸是孤儿。是我把他从小养到大的。他性子单纯，我就总忍不住多护着他一点。有些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但是……” 　　“你跟他在一起过。”他道，“你应该能看出来，有些事，他是真的不懂。” 　　这句话一出，顾远之的手顿了顿。 　　他淡淡地开了口：“这些事，我知道。” 　　“你可能并不完全知道。”柳兰喻摇了摇头。 　　“关于系统，关于宸宸。”他看着顾远之，慢慢地道，“很多事，宸宸自己也不知道，我今天……讲给你听。” 　　* 　　柳兰喻第一次见到陆连宸，是在轮回道前。 　　轮回道，入轮回。 　　入了轮回，就是新生。 　　但是他却在这个小小的婴灵身上，看到了他下一世同样悲惨的命运。 　　这个世界上存在气运之子，就存在普通人。面前这个还未享受到人间生活就死去的孩子显然还是普通人中运气不太好的那一批。 　　柳兰喻是看惯了生死的，但是那天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我想了想。”他笑了笑，“可能这就是我跟宸宸的缘分。” 　　“所以你把他带了回去。”顾远之看着他，“然后呢？” 　　“系统里只存在两种人。”柳兰喻道，“一种是像我跟宸宸一样的任务者，另一种，就是系统的本体以及它在各个任务世界的分支。只有被系统自己选中的人才能自己选择服务年限，所以，他只能和系统签死契。” 　　顾远之霍然抬眼：“你替他签的？” 　　“我替他签的。”柳兰喻道。 　　“你有什么权利替他做决定？”顾远之看着他，手指不自觉地掐紧了掌心，声音有些发紧。 　　“就凭他是大煞的命格，入了轮回道也会尝尽人间苦。”柳兰喻看着他，静静地道，“他在系统，永世不入轮回，就永世不用受苦。顾远之，你是气运之子，宸宸是你的一个劫，过了这个劫，你今后的人生会一帆风顺。他跟你不一样。” 　　“如果我说。”顾远之看着他，“我不想用这个劫，换这个一帆风顺呢？” 　　柳兰喻的灰眸中流光一闪：“……你说什么？” 　　“你们那个所谓的系统，是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久了，出来的人都特别傲慢啊。”顾远之笑了笑，“你应该庆幸，他什么都不懂。如果他是你这样的人，他的上一个任务怕是早就失败了。” 　　他站起身：“你是为了一票否决权来的吧。” 　　“既然有目的，就开诚布公。”他淡淡地道，“我是喜欢陆连宸，但这不代表我对他身边的人也有同样的容忍度。” 　　“不用跟我打感情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倒了一粒糖出来，“你说了这么多，我只觉得他确实特别惨，被人莫名其妙地决定了人生不说，还要替剥夺他人生的人干活。” 　　“我只有一句话要说。”他看着柳兰喻，静静地道，“也许在你们的认知里，长生和气运是世界上最无价的东西，而我们这种凡人所谓的感情一文不值。但是……” 　　“不是所有人都是你们。” 　　“抱歉，说多了。”他笑了笑，“我这个人比较自私，看上了谁，就喜欢把人绑在身边。说起来，你不是也是这么做的么？大家就不要分个一二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儿，请回吧。” 　　说罢，他就转过了身。 　　“你！” 　　柳兰喻气得胸膛都在起伏，猛地站起了身，看向了顾远之。 　　片刻后，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他道。 　　顾远之的手一顿，挑了挑眉：“哦？” 　　“我确实……擅自替他做了选择。”柳兰喻闭了闭眼，“我承认。” 　　“我也承认。”他静静地道，“系统里的人确实很傲慢，但那是因为……我们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了。” 　　“当然，我说这个，你又会觉得打感情牌。”他苦笑了一声，“说宸宸吧。” 　　“你知不知道。”他道，“他其实喜欢你。” 　　顾远之的喉咙猛然一紧，抬起了眼。 　　“他自己可能现在还没意识到。”柳兰喻笑了笑，“但我看得出来。” 　　“你可能不知道，他本身性子是很冷的。” 　　“不是说……他冷心冷情。”他道，“我的意思是，他本身对于感情这类的东西，就很迟钝。这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系，系统里没心没肺的人太多了。” 　　他笑了笑，“包括我。” 　　“我是他最亲近的人。”柳兰喻静静地道，“但是在我跟他一起度过的漫长的那些日子里，我几乎没见过他有什么情绪波动。可是，这一次我回来，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种情绪。” 　　依赖，慌张，不舍，难过。 　　这些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小徒弟身上的情绪。 　　因为顾远之，都出现了。 　　空气里是长久的寂静。 　　窗外，是清脆的鸟鸣声。 　　顾远之抬起眼，看到了桌子上的一打抑制贴。 　　那是陆连宸放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屋子里就全是那个人的气息。 　　即便是现在。 　　他的脑海里还有对方的样子。 　　鲜活的，安静的。 　　干净而坦诚，却总是会不自觉慌乱的。 　　他的小兔子。 　　原来，一次次的错觉，不是他的错觉。 　　他笑了笑：“所以？” 　　“你现在是在劝我把他留下么？”他道。 　　“不。”柳兰喻顿了顿，摇了摇头，“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放手。” 　　“我错了，我承认。但是系统已经算是宸宸的家了，他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道，“而且，我会护着他。” 　　“你把他留下了，然后呢？” 　　“你有他陪着，过完这一世。”他静静地道，“然后他回到系统，且不说任务最终失败的惩罚问题，这一世过完，你是转世新生了。那他呢？你想让他带着对你的喜欢，一个人度过漫无边际的寂寞生活么？” 　　顾远之的手指一顿。 　　柳兰喻还要再说，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俱是一愣。 　　片刻后，顾远之轻轻地抬起眼，走过去开了门。 　　* 　　陆连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比如柳兰喻实在气不过，真的跟顾远之动了手。又比如对方真的实施了那个所谓的“绑架计划”，他倒不觉得他师父真的会违法乱纪，但是他担心顾远之的易感期。 　　但是打开门，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来得不太合适。 　　房间里是静谧的。 　　桌子上摆着两杯水。 　　这显然是个谈判的氛围。 　　而且，从两人现在平静的状态来看，他们是谈下去了的，说不定快谈成了。 　　他实在不应该过来搅这个局。 　　但是…… 　　已经来不及了。 　　一片寂静中，柳兰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不是发消息让你回宿舍呆着了么？” 　　“……没来得及看。”陆连宸小声道。 　　确实没时间看。 　　他有些心虚地想。 　　发现柳兰喻不在的第一时间，他就跑了过来，连想都没想。 　　“……行。”柳兰喻看向了顾远之，“你的答复？” 　　后者回过神，笑了一笑：“什么答复？” 　　“你！”柳兰喻气急，却又碍于陆连宸还在，不好发作，下一秒，顾远之却开了口。 　　“您能先出去么？”他道，“我跟宸宸单独聊聊。” 　　他顿了顿：“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怎么，我不配和当事人亲自聊一下么？” 　　柳兰喻一顿，看着陆连宸已经转向他的，湿漉漉的恳求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说了句“十分钟，我在外面等着”，就摔门出去了。 　　门关上的刹那，陆连宸松了口气。 　　柳兰喻说到做到，说着在外面等，就在外面等，并且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陆连宸站在屋子里，听到了他愤怒地一边按手机外放打消消乐，一边自言自语骂人的声音。 　　他沉默了片刻，难得地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他就没时间想这些了。 　　因为…… 　　在他抬起头的刹那，他就被蒙住了眼睛。 　　一只手揽过了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把他按到了门板上。 　　薄薄的门板外，通关失败的音效响起的同时，他动弹不得地被按着，被迫承受了顾远之一个充满占有欲和掠夺欲的吻。 　　一吻毕，顾远之放下了蒙着对方眼睛的手。 　　面前的人耳根通红，眼睛湿漉漉的，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好乖啊，一点声都没出。”他轻轻地道，“怕你师父发现么？” 　　“他刚刚跟我说了一个小时，说你们俩怎么师徒情深，真的很烦。”他慢慢地道，“他应该不会连你跟别人接个吻都要管吧？” 　　他顿了顿：“你会告诉他么？” 　　陆连宸愣愣地摇了摇头。 　　顾远之怔了一下，突然笑了。 　　“陆连宸。”他道，“我数三下，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了，我那一票就不投给你。怎么样？” 　　陆连宸猛然抬起眼，看向了面前的人。 　　他张了张口，片刻后，又有些茫然地抿紧了唇。 　　“三。” 　　“二。” 　　“没事。”顾远之笑了笑，“你不用真的喜欢我，哄哄我也行，我不介意。” 　　他看着陆连宸：“我继续数？” 　　“一点五。” 　　“一。” 　　“我不知道。”陆连宸轻轻地道。 　　他有些慌张：“……对不起。” 　　“但我不能骗你，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回答你，我……” 　　“……零。” 　　顾远之定定地看着他，少顷，笑了笑。 　　“那就没办法了。”他轻轻地道，“宸宸，看来你出不了道了。” 　　“真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决赛 　　看到有问师父的 　　本来想单独解释一下，想了想还是作话说一下吧，文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这些观点来源于他们的背景和经历，并不一定就是对的，他们只是把自己的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当然，角色想法更不代表作者想法，大概就是这样 　　感谢讨论和建议~ 第42章 （一更） 　　这是顾远之在决赛前, 最后一次私下跟陆连宸单独说话。 　　十分钟过得很快。 　　十分钟一到，柳兰喻就敲开了宿舍的门。陆连宸还在原地愣着，顾远之已经先他一步, 越过他, 把门打开了。 　　“走吧。”他道。 　　这句话是对着陆连宸说的。陆连宸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一直走到了门口, 他突然回过头, 看向了顾远之。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 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看到了顾远之平静的眼神，还有微微勾起的嘴角。 　　那是一个陆连宸记了很久很久的眼神。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都想着，如果那个时候他回头，之后的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没有如果。 　　没有得到顾远之准确的答复, 柳兰喻显得很焦躁。但是再怎么焦躁, 他也没有办法。 　　一票否决权是官方给出的规则。顾远之如果想用, 那是他自己的自由, 没人能干涉他，系统也不能。 　　而且, 顾远之不再见他们。 　　他自己去敲过门，以陆连宸的名义找过他，最极端的一次, 他甚至摸清了顾远之的通告和行程, 在他的每一个行程结束之后去蹲点。 　　他的结局是被保镖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 　　看在他长得不错又是alpha的份上, 对方并没有把他当成真的坏人。只是委婉地叮嘱了一句，就算是内部人员也不能让粉丝情绪影响个人的工作, 话里话外, 都把他当成了顾远之的狂热粉丝, 把他气得够呛。 　　他不死心，还想找别的方法，却被陆连宸拦住了。 　　他给对方看了顾远之给他发的信息。 　　-宸宸，转告你师父，他多找我一次，我在他面前多亲你一次，如果他乐意祝福的话，尽管找。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柳兰喻气得整个人都快炸了，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威胁我吗？他觉得我会怕他这种幼稚的威胁？我……” 　　“你会的吧。”陆连宸小声道。 　　柳兰喻：“……” 　　“你还帮他！！！” 　　不可置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连不远处的红豆都不动声色地往角落里缩了缩。陆连宸看着自家难得幼稚的师父，脸上都是无奈。 　　最后，他用一句话让柳兰喻安静了下来。 　　“如果他真的打定了主意，那么我去也没用。师父，你应该已经看过了他的资料，你知道这一点。” 　　每个气运之子在系统都有单独的档案，除了生平为了保密只会公开任务需要的部分外，性格和爱好都是写得很详细的。 　　柳兰喻做过的任务比陆连宸还多，他怎么会看不出顾远之是什么样的人。 　　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就这样，一天天的尝试和失败，他们终于迎来了决赛。 　　* 　　决赛当天，柳兰喻准备了一个麻袋。 　　用他的话说，一旦顾远之出现，他就用这个麻袋把人套走。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宣布这件事。 　　陆连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系统留给了柳兰喻，悄悄地叮嘱了一句让它看好柳兰喻不要乱来，这才去了直播现场。 　　化妆师内，早已熟悉的化妆师姐姐一边给他化妆，一边笑了： 　　“宸宸是不是很紧张？” 　　不光是粉丝，工作人员也会关注选手。陆连宸出道差不多是既定的事实，就连其他的练习生都默认了这一点。 　　陆连宸回过神，笑了笑：“还好。” 　　确实是还好。 　　事实上，得知顾远之大概率真的要用一票否决权把他留下后，他发现自己反而变得很平静。 　　甚至…… 　　隐秘地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是为什么而来。可能是因为他跟顾远之之间确实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也可能是因为，他有点累了。 　　他真的有点累了，日复一日的任务，始终需要盯着的进度条和数据，所有东西都被量化，让他拿到任务报告的时候，有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茫然和疲惫。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如果被柳兰喻知道，对方会震惊，也会难过—— 　　师父他一直在为他自己的事情奔忙，就是希望他能按时回家。 　　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样的想法。 　　他其实从来就不觉得系统是他的家。 　　那里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他牵挂的，只是柳兰喻。如今柳兰喻也陪在他身旁，他承认自己是个不擅长面对问题的人，他居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小刷子刷过他的眼睫，他闭上了眼，耐心地等着化妆结束。 　　而与此同时，外面已经开启的直播已经达到了上千万的实时观看，弹幕也刷得飞起。 　　【来了！！！我的宸宝，今天妈妈就要送你出道！】 　　【好家伙，这么快三个月过去了，想当初我还在骂泛星是狗居然敢给Starry塞人，一转眼我都给宸宸投了快一个月票了，这就是真香的力量吗……】 　　【笑死我了，谁不是呢，我真的好期待啊，我甚至期待顾远之写几首小甜歌，顾队你看到了吗，你团里马上要多一个甜心omega了，希望你识相一点OK？】 　　【臣附议！！！就要小甜歌！就要小甜心！嘿嘿，宸宝我来了！】 　　弹幕刷得飞快，与此同时，各项准备工作也在紧张地进行着。 　　晚上七点整，一切准备就绪。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现场的大部分熄灭。然后，在现场粉丝的尖叫声中，Starry四个人从升降台上缓缓出现。 　　节目组给这场比赛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初舞台和决赛都是Starry开场。 　　这是有始有终。 　　也是…… 　　新的开始。 　　【诸君，我永远为Starry的舞台心动】 　　【三个月没回归了，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的，不过看在他们挑出了个小甜心的份上，我原谅了，出道之后一定要快点回归啊qwq】 　　【话说顾队是真的病了吧，他整个人都瘦了好多啊，不过还是很帅就是了】 　　开场舞结束，其余三个人下了台，只留了薛燃一个人在台上。 　　他拿起麦，先打了声招呼：“Hello，大家好，又是我。爱豆中最会当MC，MC中最有偶像潜质的，你们的好朋友，薛燃。” 　　顿时，现场响起了一阵哄笑。 　　【今天气氛真好啊】 　　【确实，毕竟只是走个流程（。】 　　【笑死，确实】 　　简单地串了下词，就是练习生的舞台。 　　集体舞台和solo一如既往地没出什么错。只是让弹幕感慨惋惜了一波这一届练习生的质量。其中，陆连宸出现的时候，引起了弹幕和现场好大一部分的尖叫。 　　但是，他却出乎意料地没唱什么大众都很熟悉的歌。 　　* 　　节目组是给陆连宸准备了歌的，是他初舞台的《蔚蓝》。 　　按照节目组的意思，这是他进入大众视野的开端，也是粉丝喜欢上他的开始，所以，给他选了这首歌。 　　陆连宸原本都答应了，但是他无意中听说了，节目组还想在他solo完之后增加一个顾远之重新给他评分的环节，他立刻就拐回去，取消了原定的曲目。 　　“宸宸，你不要觉得尴尬嘛。”staff苦口婆心地试图劝说他，“你看，唱这歌，你都不用重新练歌了，还能制造爆点，多好呀。” 　　……后者才是重点吧。 　　陆连宸想。 　　“再说了。”staff道，“顾队那边也答应了，他不介意的。” 　　陆连宸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大概是节目组为了诓他故意给的说辞。 　　顾远之怎么会答应？ 　　重新给等级，那就是对他的承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果还给了他一票否决，那这就是完全的自相矛盾。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怕为难顾远之，只是觉得尴尬。 　　“不必了姐姐。”他道，“我唱其他的就行。” 　　“那行吧。”staff叹了口气，“反正你唱什么都好听。” 　　这话是一句事实。 　　solo曲目唱完，无论是现场还是弹幕，都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热度。 　　台上，难得穿着浅粉色衣衫、打扮绚烂得像春天的男孩子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里看向前方，终于有了波澜。 　　全部的流程结束，下一步，就是…… 　　公布票数。 　　【宸宸今天真好看啊，看他一天到晚黑白灰的，花里胡哨的居然意外地也不错，更像妈妈的乖崽了】 　　【穿得明亮一点好啊，正好今天出道，喜庆一点hhh男孩子就要穿粉色！】 　　【小道消息，听说他们自己挑搭配衣服的时候Starry有人去围观了，合理怀疑是谁哄着我们宸宸穿的：）】 　　【Yoooo~嗑到了！】 　　【行了行了，出道了可有的嗑，快公布票数了别嗑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的键盘已经准备好了！】 　　“好的，那么下面，我就开始公布各位的票数。”台上，薛燃拿着一个浅色的信封，拆开来看了一眼，然后一怔。 　　“不好意思。”他道，“还有个流程，差点忘了，现在我们先拆一下一票否决权的投票情况。” 　　他笑了，“在昨天，节目组分别让我们四个人每人写了个小信封，说是匿名投票，还叮嘱我们就算没有也要交来着。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诚意，在最后又制造了个惊人的悬念？” 　　【嗯嗯嗯，惊人惊人】 　　【我打呵欠了，薛燃你敢不敢搞快点】 　　【当初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节目组你是真的没啥玩的了搞这个，你无不无聊……】 　　“好了，你们的赞美我收到了。”薛燃笑眯眯地开始拆信封，“下面，我开始念结果。” 　　不远处的舞台上，陆连宸抬起眼，看向了他的方向。 　　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就像没人发现，他的脸上完全没有马上出道该有的喜悦和兴奋。 　　会写什么呢？ 　　他想。 　　顾远之是会只写他的名字，而是再加上理由呢？ 　　理由……他又要怎么写呢？ 　　投出这一票，他必然会遭受各种质疑和攻击。以他的身份，他其实是没有立场阻拦自己的粉丝将怒火发泄到顾远之身上的。 　　但是…… 　　这其实不是顾远之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他垂了眸，又一次看向了不远处的导师席，那个人正背对他坐着，脸上看不清神情。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试衣间，他在一堆琳琅满目的衣服中间稍显无措，这个时候，有人经过了他的身旁，随手挑了挑，把一套衣服递给了他。 　　“穿这个吧。”他笑了笑，语气带着漫不经心，“好看。穿给我看一次，行不行？” 　　他就换上了那身衣服。 　　其实有点不习惯，但是…… 　　“第一封，空的哈。”薛燃将一个信封塞到最底下，开了口。 　　陆连宸猛然回过了神。 　　“第二封……” 　　“空。” 　　“第三封。”薛燃把信封展示给大家看，“空。” 　　他没有拖流程的意思，几封信念得飞快，陆连宸甚至还没回过神，三封空信封就被他念完，只剩下了最后一封。 　　他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与此同时，薛燃已经拿起了第四个信封。 　　“最后一封。”他道，然后打开，脸色一怔。 　　【卧槽？】 　　【我去我去不会吧，薛燃你别吓我！】 　　【？？？这个脸色是什么意思？】 　　“这一封……写了字。”薛燃慢慢地道，然后抬起眼，敛了笑意，“你们猜，写的是什么？” 　　全场一片寂静。 　　陆连宸抬起眼，看向了不远处的顾远之，目光相接，对方一愣，然后冲他笑了笑。 　　陆连宸也笑了一下，收回了视线，刚刚的那点犹疑收了回去，重新变得很安定。 　　“信上写的是……”薛燃看着手上的纸，慢慢地道，“不管出不出道，各位都是我心目中很优秀的练习生。祝各位未来无论是否从事这个行业，都能前程似锦。”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写的。” 　　全场安静了下来。 　　“这也是我想对各位说的话。”他看向了舞台的方向，“这不是你们的终点，而是你们的开始。很感谢你们对于Starry的喜爱，让我们有机会能够认识到你们。未来，希望我们能在其他的场合再遇见，各位——” 　　“后会有期，前程似锦。” 　　“下面。”他打开了最终的那个信封，“我来公布最终的出道名单。” 　　“陆连宸练习生，恭喜你，你成功地获得了出道名额，即将成为Starry的第五名成员，恭喜！” 　　“砰”地一声，是礼花开启的声音。 　　不远处的舞台上，漂亮的男孩子抬起头，被漫天的彩带包裹。 　　他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恭喜。 　　他…… 　　出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43章 （二更） 　　晚上十一点半。《星空之上》剧组的庆功宴准时在录制场地内的二楼宴会厅举行。 　　觥筹交错间, 无论是节目组还是投资方，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这也不奇怪。 　　作为前期虽然预期会有争议、但是仍旧投资巨大的项目，很多人是担忧的。 　　但是眼下, 节目爆火, 直播观看累计次数破了一个亿，先前预期产生的争议还被一一破解。 　　这是毫无疑问的巨大成功。 　　宋元栖刚刚被带着敬了一圈酒, 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空, 婉拒了薛燃和闻弦去外面溜达的提议, 一个人端着杯果汁，来到了角落的甜点塔边。 　　唱歌的人都爱惜嗓子, 他不是专业类型，真正开始唱已经是十五六岁，占了音色的优势才能加入Starry, 这一点到现在还时不时地被诟病。因而他平时很谨慎, 烟酒不沾不说, 连甜食这种容易齁嗓子的也很少吃。 　　偷偷夹了颗泡芙塞进嘴里, 奶油的甜美在舌尖化开来，他正收起盘子, 身旁突然站了一个人。 　　他愣了愣，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江少爷。”他道, “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他之前和顾远之一起见过的, 江氏的长子, 江淮。 　　“好久不见宋老师。”江淮今天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大约是因为暖气开得太热脱了, 只余一件白色的暗纹衬衫, 流畅的线条往下, 是一把精瘦的腰。 　　宽肩长腿，再加上一张极其不错的脸，是十分适合进娱乐圈的长相。 　　可惜。 　　宋元栖想。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礼貌地用杯子跟对方碰了碰，就准备走开，却被人叫住了。 　　“宋老师。”江淮仍然在笑，“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宋元栖一愣。 　　“没有。”他有些迷茫地道，“我为什么会不开心？” 　　“啊……猜的。”江淮耸了耸肩，“大概是我看错了，那就没有吧。” 　　他笑了笑：“那也别急着走啊，你不觉得那边那群人很无聊么？” 　　他指的是宋元栖原来坐的位置。 　　那张桌子上，依旧是推杯换盏的应酬，所有人都带着虚假的笑容，看着…… 　　确实没什么意思。 　　宋元栖有些犹豫地收回了脚步，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江淮：“所以……江少爷为什么会在这儿？” 　　江霍退赛，照理说，这个节目已经跟江淮没关系了。当然，江氏是节目的投资方之一，但是他刚刚已经看到了江氏派过来的代表，江淮完全没必要亲自到场。 　　他过来……是想做什么？ 　　“我么？”江淮眸光一闪，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自己的尾戒，笑了笑，“闲着无聊，来玩啊。” 　　“江少爷说笑了。”宋元栖沉默了一会儿，道，“您这么说，可千万别给您公司的人听见。” 　　江淮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宋老师。”他道，“您比我想象得还要有意思。” 　　“好吧。”他耸了耸肩，“告诉你，我是来看热闹的。” 　　宋元栖一愣：“……什么热闹？” 　　江淮脸上还带着笑，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两个空座位上，却笑而不答。只是俯下身，在宋元栖身边的餐盘里，夹起了剩下的另一个泡芙，放进了嘴里。 　　“甜的。”他笑盈盈地道，“知道宋老师的口味了。说好要请您吃饭，我欠到了现在。之后我会让助理把地点和餐厅发给您，请您……务必赏光。” 　　* 　　活动楼一楼，漆黑的楼道内，陆连宸原本奔跑的脚步慢下来，停在了某间练习室门口，却始终不敢推门进去。 　　他的身上还穿着那套很绚烂的演出服，薄薄的针织外套套在身上并不能抵挡夜晚的寒冷。但是他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只是安静而无声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远之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给他投那一票，他出道了，后台显示的任务率跳到了100%，很快，他就可以做任务结算。 　　但是他一点都不开心，反而满心都是惶恐。 　　这种惶恐几乎让他不能思考，他昏昏沉沉地被人簇拥着来到了宴会厅，顾远之就站在他不远处，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是笑着喝下了一杯又一杯敬过来的酒。 　　然后，他声称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离了席，陆连宸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一半，跟了过来。 　　可是临到门前，他却犹豫了。 　　他现在过来…… 　　想干什么呢？ 　　顾远之给了他自由，放了他回去，他却还要这样出现在他面前，惹他伤心。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开心，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去找系统做结算，为什么…… 　　他在害怕？ 　　他的思绪很乱，眼角泛着点红，心底的酸涩和恐惧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这间练习室很眼熟。 　　……他当初在这里，等着顾远之来，对方最终也没有来。 　　陆连宸再也控制不住，抬手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alpha肆虐的信息素。 　　陆连宸腿一软，他咬着牙，没忘记关上门，然后撑着墙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了角落里靠在墙上，正合着眼的顾远之。 　　他的身上还散发着一点酒精，陆连宸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然后，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是知道顾远之长得好看的。 　　……上学的时候，班上有女孩子知道他跟顾远之关系好，还托他递过情书。 　　他把情书转交给顾远之，对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他： 　　“帮我去还了。” 　　“这不太好吧。”他小声道。 　　他闻到了信封上喷着的香水，很好闻，很显然，对方是用了心的。 　　这样的心意。 　　“我要是收了又不理人，才是真的不好。”顾远之淡淡地道，然后，他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很想我收？” 　　“……没。”陆连宸迅速地把手收了回来，“没有。” 　　“那就是不想了。”顾远之嘴角一勾，“为什么不想？” 　　……为什么。 　　他不想？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顾远之喜欢上了别人，他的任务当然会失败，但是那一天他不开心，分明不是为了任务。 　　他就是不想让顾远之收别人的情书。 　　……为什么？ 　　因为…… 　　“我喜欢你。”他轻声道。 　　他终于能够清醒地、笃定地、一点都不迷茫地说出这句话。 　　在这个他们即将离别的晚上。 　　原来这就是喜欢。 　　原来…… 　　他从这么早，就开始喜欢他。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他用力地擦了一把，却始终擦不完。 　　他慌张地、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擦，眼泪却越掉越多，就在他慌张又无措的时候，面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陆连宸怔怔地看着对方，看到了他不算太清醒的眼。 　　“……我还以为是乔烨。”顾远之轻声道，“宸宸啊。” 　　他突然笑了笑：“是梦吧，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 　　他顿了顿，很显然并不想说出接下来的话，他抿了抿唇，突然笑了一下。 　　下一秒，陆连宸的手腕被拽住，被他压在了身下。 　　微凉的手指抚过陆连宸眼角的泪痣，还有一滴将掉未掉的泪水。 　　陆连宸试着动了动，却动弹不得，鼻尖是青柠清新而浓烈的味道，他抬起头，撞进了顾远之深沉似墨的眼睛。 　　看见他的眼神，对方指尖微停，笑了一下，轻柔地问他：“还跑不跑？” 　　陆连宸睫毛骤然一颤。 　　“不跑了。”他轻声道。 　　他…… 　　不跑了。 　　顾远之一怔。 　　随即，他笑了。 　　“小骗子。”他轻声道，有些无奈，“又骗我。” 　　陆连宸闭上眼，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把自己送进了对方的怀里。 　　柔软的拥抱覆盖身体的那个刹那，顾远之手指顿了一下，低下了头。 　　怀里的omega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用投怀送抱来取悦他，不仅乖顺地露出了自己白皙干净的后颈，而且正摸索着，亲吻他的脖颈。 　　……那实在是青涩而不得章法的吻，干净又生涩，顾远之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这是他真正的易感期。 　　alpha的易感期不同于omega的发情期，后者完全不受控，前者还能靠alpha更为优越的体质熬过去。他前段时间注射了太多抑制剂，所以，现在，他才会在这里。 　　可是…… 　　他闭了闭眼，觉得酒精和信息素正一起在身体里发酵，沸腾成了一锅粥。 　　是梦么？ 　　陆连宸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还…… 　　是梦吧。 　　理智正在摇摇欲坠的边缘，他抿了抿唇，正打算把面前绮丽甜美的梦境推开，却突然感觉到了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后颈的腺体。 　　……！ 　　alpha的腺体是禁地，同时也是alpha神经最敏感的地方，顾远之几乎是立刻就咬紧了牙，拎着人的后颈把他拉了开来：“你……” 　　“你亲亲我。”陆连宸看着他，眼睛有些红，“顾远之，你亲亲我。” 　　“我难受……” 　　他被动假性发情了。 　　顾远之把他抱起来，咬着牙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强撑着理智，听着怀里人小声的抽泣。 　　“乖，听话。”他轻声道，“我带你找柳兰喻，一会儿就有抑制剂了，不要怕。” 　　“我不要抑制剂。”陆连宸轻声道，“我要你。” 　　“远之哥哥，我喜欢你，我要你。”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理智乍然崩断，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开门的手。 　　不多时，陆连宸眼睫上挂着泪珠，有些迷茫地被放在了镜子边上的栏杆上。 　　“舒服么？”顾远之低声问他。 　　omega的耳根通红，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下一秒，手就被牵引着扶上了面前的栏杆。耳边是alpha滚烫的气息。 　　“……回去之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柳兰喻虽然招人烦，但是他确实对你好，有什么麻烦第一时间告诉他，别憋着不说。” 　　“还有，不准再接之前的那种任务。” 　　“……最后。” 　　“我不喜欢你了，还是个人渣，把我忘掉。” 　　“好了，说完了。”他笑了笑，声音有些哑，“人渣要干人渣该干的事了。” 　　“……腿并紧，扶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真do（。 　　理了下大纲，这两章应该是他们最接近分开的时候（但也没真的分对不对 　　so…… 　　宝贝们！坚持一下！ 第2卷 柑橘 第44章 　　陆连宸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钟。 　　阳光自窗外洒落进来，照在了柔软又熟悉的被子上，他有些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才意识到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身上是清爽干净的睡衣, 手背上也残留着针孔——那是打过抑制剂的痕迹。只有大腿的内侧还残留着一点刺痛。 　　陆连宸挪动了一些，就感觉到了这丝异样, 他先是茫然了一秒, 然后意识到了什么, 脸上骤然浮现出了一丝薄红。 　　不过，这丝薄红很快就褪去了。 　　因为, 他想起了昨晚顾远之对他说的话。 　　他抿了抿唇，没顾上腿侧的疼痛，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刚走了没几步, 就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柳兰喻。 　　往常清俊风流的男人这会儿满面的戾气, 看到他, 阴云稍稍散了一秒。下一秒, 看到他面色苍白的模样，他几乎又控制不住地咬紧了牙。 　　“……王八蛋。” 　　他低低地骂了一句, 显然是余怒未消。 　　陆连宸昏过去了，他对于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可一清二楚得很。 　　昨天晚上, 他也是去了庆功宴的。 　　对于陆连宸出道这事他也很诧异, 不过, 他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从他的角度看，这虽然残忍了些, 但显然是最好的结果。 　　因此, 昨天晚上, 他看顾远之都稍微顺眼了些。 　　本以为有了这个结果，就意味着顾远之听了他的话，要跟他的小徒弟完全划清界限了。结果他就是稍微喝了几杯别人递过来的酒，再转头，顾远之就和他的小徒弟双双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再之后，就是他收到顾远之的消息赶过去，走进了那间他一个alpha只需要闻味道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练习室。 　　他的小徒弟身上裹了一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外套，衣衫不整地被放在一旁的软垫上，从耳根到脸庞都是潮红的。而罪魁祸首正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吹风，距离拔——无情的渣男就差手上不存在的一根烟。 　　在某个瞬间，柳兰喻差点想不顾系统规则扑过去掐死他。 　　“你他妈干了什么？” 　　顾远之回过神，眸光一闪，笑了笑，声音散漫：“你猜？” 　　下一秒，柳兰喻就直接撩了袖子。 　　拳头在落到顾远之脸上之前停住，柳兰喻闭了闭眼。半蹲下身，先检查了一下陆连宸的基本情况。 　　将人翻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干净白皙的脖颈，他沉默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他来找的你？” 　　顾远之笑意稍敛，关上了窗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没问柳兰喻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也没问为什么明明柳兰喻一直讨厌他，第一反应却是陆连宸来找的他而不是他主动。 　　他只是看了垫子上躺的人一会儿，就转过了身，淡淡地开了口： 　　“既然你到了，那我就走了。” 　　说罢，他没等柳兰喻回话，就径直离开了练习室。 　　显然是懒得跟他多说话。 　　柳兰喻在系统内都要被尊称一声柳教官，第一次被人无视到这个地步，一股气憋在心头，差点没把自己梗死，又看到了小徒弟此时此刻魂不守舍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他也知道，这会儿的陆连宸听不得重话。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舒服点了么？” 　　“……嗯。”陆连宸显然没听进去他在问什么，轻声应了一声，然后就犹豫地开了口，“他呢？” 　　柳兰喻：“……” 　　“该干嘛干嘛去了。”他道。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若无其事：“你的任务结算了没，没结算现在结算吧，趁着这两天你们还没开始赶行程，我们快刀斩乱麻。” 　　其实他是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系统的任务虽然有时限，但是根据任务内容的不同，该时限是有长有短的。 　　死遁这种任务结束法，考虑到任务者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让自己的死亡显得更为合理，不那么急促，一般都会给半年内的宽限期。 　　陆连宸这一回的任务就给了足足半年的宽限期。 　　只要在半年内结算完回去，都是合格的时限内。 　　但是柳兰喻不想这样。 　　他一刻都不想让陆连宸在这里多留。 　　反正就算任务完成的突兀也是最后结算少些分数，只要及格了就算完成任务，以陆连宸的累计分，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他看着陆连宸，眼中几乎带了些许期待，但是陆连宸显然没有精力注意到他此刻操心如老父亲一般的心情，垂下了眸。 　　静默了片刻，他开了口：“我要去找他。” 　　柳兰喻一口气哽在喉头。 　　少顷，他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陆连宸的宿舍门前。 　　* 　　“徒弟。”他道，“好久没谈心了，我们谈谈。” 　　“你现在去找他，是想做什么？” 　　陆连宸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明白了。”柳兰喻点了点头，“没有原因，就是想见他。”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他看着陆连宸一瞬间有些闪躲的眼神，心隐隐地痛了一瞬，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这很正常。” 　　“但是宸宸，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顾远之这些日子都不愿意再见你？” 　　陆连宸眼睫一颤。 　　“因为他早就决定好了要放弃你。”柳兰喻平静地道，“所以，见你只会增加你们两个人的痛苦，他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想见你。甚至在昨天你贸然找了他之后，他还是推开了你。” 　　“你昨天求他标记你了，对吧？” 　　陆连宸耳根彻底烧了起来，别开了眼。 　　柳兰喻也懒得再心痛自家白菜彻底被拱了的事实，叹了一口气，开了口：“宸宸，师父从前想着，你反正遇不到这些事，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教你，现在想想，确实是师父错了。” 　　“现在教你，虽然有些晚了。但是……”他顿了顿，“我觉得还来得及。” 　　“我们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他道。 　　“是。”他道，“我知道你昨天是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急着要告诉他。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失去了你一次，又即将失去你第二次，师父虽然讨厌他，但是从来也没有否认过他不喜欢你。既然喜欢你，这样的事实对他来说，是很残忍的。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失去你的心理准备，你还去招惹他，是不是，对他很不公平呢？”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看着陆连宸愈发苍白的脸色，柳兰喻自以为自己说得有效果了，舔了舔发干的唇，决定再接再厉。 　　“而且，你都要走了。”他循循善诱，“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 　　“你现在去找他，也改变不了你要走的事实，到时候他还要再伤心一次，这对你和他都是一种痛苦。是不是？” 　　“听师父的话。”他道，“把这个任务结算了，结算完，等回了系统，师父带你挑个轻松的任务，陪着你一起做，我们顺便出去玩一趟。好不好？” 　　陆连宸怔了怔，抬起了头。 　　他抿了抿唇：“……您没事了么？” 　　“当然。”柳兰喻心下松了口气，对一旁正呆愣着的红豆使了个眼色，示意它调出结算页面，很快，虚空中就浮现出了一个电子屏幕。 　　“来。”柳兰喻几乎感觉自己是诱哄着小红帽的狼外婆，一边哄着人，一边把人拉到了结算页面前。 　　流程都是极为熟悉的。 　　陆连宸垂着眼眸，在柳兰喻殷切的目光下一步步地往下点，微凉的手指触到虚空的屏幕，可以看见满屏他经历过的数据。 　　是的。 　　……数据。 　　那些他经历过的人和事，那些他收到过的温暖和感动，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眼前一项项冰冷的数据。 　　确认、下一步、结算。 　　结算需要读条录入数据，进度条开始读取的刹那，陆连宸轻轻开了口： 　　“师父，你说得对。” 　　柳兰喻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师父刚刚说得严重了。”他道，“其实感情这事儿吧……只能说，你跟顾远之没什么缘分。” 　　“不。”陆连宸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您刚刚说。”他的脸色还苍白着，语气却很平静，“我明知道自己要走了，还去招惹他，是对他的第二次伤害。” 　　“是这样的。”他轻轻地道。 　　然后，他抬手，按下了屏幕上的“取消”。 　　*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想法的？ 　　这个问题丢给陆连宸，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从他昨天晚上去找顾远之、并且执着地想让他标记自己开始。 　　或许是出道名单公布之前，他期待的是对方把他留下来、而不是任务完成开始。 　　或许…… 　　是更早以前。 　　重逢后，他每一次见到顾远之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或许有些迟钝。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不太敢确定，昨天晚上那种浓烈的、快要溢出胸腔的感情到底是不 　　是喜欢。但是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楚明白地认识到—— 　　他不想离开顾远之。 　　他想对方亲他，想对方抱他，想对方像从前那样…… 　　不。 　　像现在这样也很好。 　　他前段时间看了很多书，了解了所有喜欢的人之间会做的事。 　　喜欢的人之间会牵手，会拥抱，会接吻。 　　会黏黏糊糊地呆在一起，一整天也没关系。他们会一起出去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讨 　　论工作和生活，然后在发情期或者易感期来临之际，交换一个充满信息素的吻。 　　如果他们想要，他们还会有孩子。 　　……陆连宸也不知道自己的体质能不能生。 　　如果顾远之想要，他…… 　　他也可以想办法。 　　总而言之。 　　所有这些事，如果是和顾远之做，他都愿意。 　　他想。 　　这应该就是喜欢。 　　既然他喜欢顾远之，那么…… 　　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学。 　　所以刚刚，他把柳兰喻所有的话都听了进去。 　　师父比他见过的东西多得多，他想知道，在对方的眼里，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他究竟该怎么做。 　　现在，他明白了。 　　“我要留下。”他道。 　　“你疯了？！”柳兰喻霍然站起身，“你要留下，你怎么留下？就算你现在不结算，你的任务都成功了，最多在这里呆半年，呆满半年之后你还是要走，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不是还没有结算吗。”陆连宸轻轻地道，“任务怎么就成功了。” 　　话音落下，柳兰喻猛然抬起了头。 　　他明白了自家小徒弟的心思。 　　……是。 　　没结算，任务数据就不会上传。 　　虽然现在剧情进度都已经到了100%，但是…… 　　任务成功率依然是会变的。 　　系统内根本不会有人在任务完成之后再去想着如何把成功率往下减，因此，在系统内部甚至都从来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是他聪明的小徒弟认识到了这件事。 　　……为了个alpha。 　　只要陆连宸通过一些手段，把成功率降下来，哪怕降到99%，结算的时候系统判定都会是失败的，到那个时候，他就不用回去，因为系统会给他派新的任务，来修正原先的“失败”。 　　而以他徒弟五星级的变态任务都能拿到满分的能力和聪明，让他反过来破坏任务成功率，这件事对他来说那简直不是“容易”两个字能概括的。 　　柳兰喻现在是真的杀了顾远之的心都有了。 　　他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想着怎么劝说陆连宸，但是总觉得什么理由都不合适。而陆连宸只是平静地垂着眸，心里居然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奇妙的放松。 　　他趁着柳兰喻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他的理由的工夫，悄悄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发现，顾远之并没有拉黑他。 　　无论是哪一个社交平台。 　　陆连宸知道，这可能仅仅是因为对方来不及或者没想到，但是他仍然为这点意外的“惊喜”感觉到了一点小小的高兴。 　　他看着那三个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对话框，想了想，又把对方设置为了置顶消息。 　　然后，他放下手机抬起头，打算先退出系统屏幕。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系统屏幕上的字。 　　【检测到您手动取消了任务结算。本次任务是复合任务，包含任务一和任务二，成功率均已达到100%，是否全部取消？】 　　是否 　　陆连宸的手顿在了原地。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收到的一直只有出道一个任务…… 　　哪来的任务二？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师：我老婆丢了 　　他老婆：快进到生崽子（本文没有生子） 　　今天白天在被我导push搞论文，没时间搞加更orz明天的话看作话吧，以后决定如果有加更都放在九点后了，这样方便作话通知，么么哒 第45章 （一更） 　　“……问过了。”柳兰喻走进屋子, 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虚，“系统说是出现了bug。所以多分配给了你一个任务。” 　　屏幕面前, 陆连宸干净澄澈的眼睛看着他, 乌沉沉的，像是猫。 　　他没有说话。 　　到最后, 还是柳兰喻先顶不住, 别开了眼。 　　他还是在心里骂人。 　　但是这会儿, 他骂的对象已经不是顾远之。 　　而是系统。 　　比起陆连宸，他在系统内呆的时间要久得多。它知道这破玩意儿的尿性。 　　唯结果论会出现的情况就是, 在很多时候，“气运之子是最优先级”的法则被贯彻得过于彻底，以至于很多时候, 系统判定会出现许多罔顾人伦或者自然道德的情况。 　　……当然, 把一个人的人生都任务化的行为本身显然也不是什么多道德高尚的行为。考虑到系统独立存在于时空中, 柳兰喻勉强接受了它的世界观。 　　但是柳兰喻确实没想过, 系统会为了顾远之这个气运之子，专门把陆连宸送到他身旁。 　　是的。 　　……陆连宸的任务世界重叠, 根本不是系统bug，而是系统故意的。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顾远之忘不了陆连宸。而按照他原本的命运走向—— 　　他早就应该渐渐把人放下了。 　　按照系统那里的记载，顾远之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 　　少年成名的音乐天才, 家境优渥, 不愁吃穿。唯一的缺陷是缺乏家庭的关爱,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有了独立的、被催生的更多创作灵感和想法。 　　他在最叛逆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初恋, 一个青涩温柔的、漂亮的omega。 　　他们很快陷入了热恋, 而学会爱人也让他对情绪的感知更加鲜明丰富。 　　他开始写出与原来风格完全不同的曲子, 这些曲子更加温柔，更加浪漫，像是他和恋人一起经历过的每一个春秋冬夏。 　　然而好景不长，短短几年，他的恋人就因为意外车祸而去世。 　　这让他陷入了绝望的泥淖。 　　而这，也催生出了《坠入深海》这首神曲，成了他乃至他的团爆火的契机和开端。 　　故事到这里，基本和陆连宸的上一个任务重合，但是接下来的剧情，就完全偏离了走向。 　　按照原本的走向，顾远之会在第三年的时候遇到一个与自己的初恋有颇多相似之处的人，然而他们的内里又完全不同。 　　他们有很深的渊源，但是却并不在同一个领域工作，因为机缘巧合，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就在这个时候，对方会大大方方地对顾远之表示好感。 　　第一次，顾远之会拒绝他。 　　然后有了第二次， 　　第三次。 　　七年之后，Starry按时解散，此时此刻，Starry已经成了当之无愧的顶流。而顾远之也成功转型成独立唱作人，拥有无数粉丝。 　　这个时候，他会公布他的第二段恋情。 　　他的初恋永远是他的白月光，但是，在许久之后，他终于放下了，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他收到了来自所有人的祝福，并且，他的这位新恋人也给他在事业上提供了许多帮助，两个人堪称珠联璧合，神仙眷侣。 　　* 　　“这个人在一年前就出现过了。”寂静的房间里，柳兰喻有些无奈地讲完了他刚刚看来的所有内容，然后这样做了总结，“但是当时顾远之连眼神都没给人家一个，甚至因为在他面前提到了你，还对人家没什么好感。” 　　“你知道的，命运轨迹中会自然发生的事情不需要系统干预。”他道，“所以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跟顾远之还有这么一段缘分，努力了几个月，对方就放弃了。” 　　他一放弃，就意味着顾远之的命运轨迹彻底发生了偏移，系统找遍了各种方法，最终找到了症结。 　　是他们自己的员工，陆连宸。 　　“所以。”陆连宸静静地道，“系统把我送到他身边，为的是让他彻底把我放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呢。 　　柳兰喻想。 　　当然是系统自己也心虚啊。 　　以自家小徒弟的性子，上一个任务他本来就很愧疚了，让他再去骗顾远之一次，他肯定不愿意。但是这件事又必须他去做，所以系统才会把任务隐藏。 　　这个任务还有个可以隐藏的原因，那就是陆连宸不会再骗顾远之，那顾远之一定会知道之前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这件事有两个结局。 　　第一，顾远之彻底心灰意冷，把陆连宸放下。 　　第二，顾远之重新喜欢上陆连宸，那么他必然舍不得把对方留下，那么结局还是，他把陆连宸放下。 　　这两个结果都是系统能接受的结果。 　　“所以。”陆连宸轻轻地道，“我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系统的一个工具。 　　……他曾经以为。 　　系统虽然有些冰冷无情，但也算是他的家。 　　“……徒弟。”柳兰喻小心翼翼地叫他，“师父知道这事儿系统做得不地道。” 　　他顿了顿，“我已经跟上级说过了，这次之后，系统就不会安排你做任务了。你可以有很长的休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还可以……” 　　“再说吧。”陆连宸轻轻地打断了他。 　　“……什么？” 　　“我说。”陆连宸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平静，“再说吧，师父。” 　　“我刚刚已经跟您说过了。”他静静地道，“我想留在这个世界。所以，您说的事情，我现在不想说。” 　　柳兰喻还要开口说些什么，陆连宸却打断了他。 　　“师父。”他道。 　　“我没有赌气。”他抬起眼，“我知道系统有系统的规矩和法则。我只是……”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想留在这儿，单纯地想留在这儿，仅此而已。” 　　房间内一片寂静。 　　柳兰喻看着他，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开了口： 　　“行。” 　　他道：“我不干涉你的想法了。但是徒弟，有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他看着陆连宸，语气很缓慢：“刚刚的屏幕显示，你的任务2完成率也是百分之百。你有想过，为什么么？” 　　陆连宸停在了原地。 　　他的任务2…… 　　是让顾远之放下他。 　　现在任务完成，说明了…… 　　“我想，他昨晚已经跟你告过别了。宸宸，系统的事我们之后再说，但是系统的数据量表，从来没有出过错。你跟顾远之……已经不可能了。” 　　“听师父的，放弃吧。” 　　* 　　泛星二楼办公室，顾远之坐在会议桌前，漫不经心玩着手上的笔。 　　他的面前，陈芃一脸糟心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像是立刻要去打辞职报告：“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少人在找你？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顾远之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无辜，“不是别人出道么，找我干什么？” 　　陈芃：“……” 　　他一拍桌子：“你他妈是队长！你问我找你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少投资方的大佬想找你吃个饭认识认识。”他痛心疾首，“有个投资方的小儿子甚至是你的粉丝，想问你要签名，还有江家的少爷，专程来……” 　　“江淮啊。”顾远之淡淡地道，“他没事。” 　　“之前找他吵过架，还没和好，回头我给他发个消息就行。” 　　陈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过了半天，他屈辱地吐出了两个字：“算了。” 　　反正这几个小崽子一个都不给他省心。顾远之不想说去干嘛了就算了，也没捅出什么大篓子。 　　至于投资商…… 　　算了。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想着，他清了清嗓子：“这件事就不说了。” 　　“出道的注意事项发给你了。”他道，“你今天上午看了吧？” 　　顾远之颔首：“有几个地方得改改。” 　　“什么？”陈芃问。 　　这句话他倒是问得很和颜悦色。 　　如果说泛星和Starry的对接渠道是陈芃。那么陈芃和Starry的真正对接渠道就是顾远之。 　　顾远之人虽然散漫还爱气他，但是队长这个工作做得一直很负责。因而，陈芃对他很信任。 　　顾远之把整理好的纸张递过去，陈芃一页一页地翻看，表情没什么变化。 　　出道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所以，他们的日程是排得很满的。 　　一个半月后是出道演唱会，再过一个半月，就是正式的回归。回归期内，他们需要进行签售，打歌，还要跑综艺宣传。 　　当然，以他们的身价，这些行程他们还是有一定的自主权的。 　　但是行程表上干干净净，在这一块，陆连宸没怎么改。 　　不过…… 　　“歌你还是自己写么？”陈芃道，“会不会太辛苦。其实公司是买了几首还不错的歌的。” 　　“主打我自己写。”顾远之淡淡地道，“其他的到时候可以看情况，必要的时候让薛燃写两首也行。歌好我知道，有的时候不是歌的问题，是风格不合适。” 　　他这么说了，陈芃也就没再坚持，翻过了一页，然后，手顿了一下。 　　顾远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停着的那一页： 　　“有问题？” 　　陈芃：“……” 　　“稍微有点。”他道，“远之啊。” 　　“CP这个事儿呢。”他咳嗽了一声，“怎么说，我也知道，你们几个都是不喜欢走歪门邪道的。从前赛时你跟小宸的身份比较敏感，现在他都出道了，这个，适当地炒一炒，也算是给团加一点热度嘛。” 　　“反正也不是真的。”他道，“你俩关系也不错……” 　　“谁说我俩关系不错？”顾远之掀起眼皮，语气很淡。 　　陈芃：“……” 　　不是。 　　你俩关系不好，你们的CP能起来？ 　　你知道决赛夜你俩的cp楼实时讨论了一万两千楼吗？ 　　你俩甚至都没同框啊！ 　　“那就不要同框了。”顾远之站起身，淡淡地道，“我跟他不熟，现在不熟，以后也不会熟。就这样。cp的事炒一次我拆一次，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 　　说罢，他站起了身。 　　陈芃幽怨地看着他，他顿了顿，最后还是看向了他：“还有事？” 　　“有。”陈芃幽幽地道，“我在想，连隔壁临时凑的素人综艺都在卖腐了，我家的孩子怎么还不知道财富密码。” 　　顾远之顿了顿，从口袋里摸了粒糖，扔了过去：“别哭了。” 　　“他们没Starry挣得多。” 　　“……这倒是。”陈芃接了过去，“诶？” 　　他道，“你不是一直吃橘子味的糖么？怎么换口味了？” 　　顾远之的手一顿。 　　少顷，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过了眼。 　　“走了。” 　　说罢，他转过身，离开了会议室。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陆连宸抬起头，看向了柳兰喻。 　　“我不信。”他轻声道，语气很执拗。 　　“……我不信他会把我丢掉。” 　　就算他真的放弃了…… 　　之前一直是顾远之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一直是顾远之在维系他们的关系。 　　这一回，该轮到他了。 　　“……随便你。”柳兰喻叹了口气，“那另外的任务……” 　　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有两个任务，那么只要其中一个任务完不成，那么陆连宸就可以留在这个世界。 　　那么…… 　　只要顾远之重新和他在一起，任务2就自动失败。 　　陆连宸就能留下来。 　　……系统曾经给两个人设置的枷锁，如今却成了促使他们俩能够在一起的桥梁。 　　柳兰喻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他只知道，他能想到的—— 　　陆连宸一定也想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有宝宝很早的时候就提过任务可能有问题了，就是说，真的很厉害 　　半夜还有一更，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46章 （二更） 　　陆连宸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 　　他跑出了宿舍门, 又一路急匆匆地下楼，往宿舍门外跑。正是春天，楼外春光烂漫, 地上零星飘落着樱粉的花瓣, 看着格外不像离别的时节。 　　正是录制结束的第二天，工作人员都在整理着各种各样的物品, 准备清理场地。99%的人都认识陆连宸, 因而, 他们都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刚刚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出道、一向温柔安静的男孩子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奔跑，额角都是亮晶晶的汗。 　　“姐姐, 有见到过顾……顾老师么？” 　　“顾队吗。”工作人员想了想，“顾队下午被芃哥叫去公司谈话了，现在应该刚回来, 你去活动楼那边找找？” 　　陆连宸谢过他, 转头跑向了活动楼, 接近大门的时候, 他猛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呼吸还带着些喘，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声音, 隔着一扇玻璃门看顾远之。 　　顾远之是很好看的。 　　他一直知道。 　　年轻的偶像宽肩长腿，常年练习跳舞让他的身材极好，透过白色的衬衫能看到他隐约露出的劲瘦腰线。 　　他正在低头看着手上平板, 侧脸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夕阳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让他看起来俊秀得不像凡人。 　　陆连宸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 突然, 就对上了对方抬起头的视线。 　　他呼吸一滞, 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该先说什么？ 　　顾远之，我昨天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 　　不，不对。 　　不应该先说这个。 　　他得先告诉他，他不用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甚至都不用费心去破坏任务。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 　　顾远之会不会又觉得自己在耍他啊？ 　　……他没有的。 　　他这次，真的是…… 　　“小连宸~”身后传来了一道慵懒动听的声音，随即，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随即，陆连宸就被一个人揽住肩膀。 　　他回过头，看到了闻弦妩媚动人的脸。 　　闻弦捏了捏他的脸蛋—— 　　这个动作颇为熟练，显然是蓄谋已久，时至今日，终于捏了个爽。 　　等到捏了三四下，他才心满意足地开了口：“一个人傻站在这干嘛，芃哥让我来找你，说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要搬宿舍。” 　　搬宿舍是早就定好的，为显隆重，泛星还专门准备了一个直播。 　　Starry现在集体住的是A城市中心的一栋别墅，空房间是早就腾好了的，就等陆连宸收拾好东西搬过去。陆连宸的东西也在昨天就收拾好了。 　　但是眼下，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闻弦在说什么。 　　面前是空的玻璃门。 　　刚刚还在门后的人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甚至没等他开口，就走了。 　　……师父说。 　　系统的数据量表从来没出过错。 　　不。 　　不可能的。 　　陆连宸猛地抬起了眼，然后，看到了闻弦有些惊讶的目光。 　　“怎么了宸宸？”他看出了陆连宸情绪不对劲，敛了些笑意。 　　“没事哥。”陆连宸勉强地笑了笑，“搬宿舍是吗，我跟你过去。” 　　……他要去确认。 　　确认顾远之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不相信。 　　* 　　“好的。那么现在大家来到的，就是我们Starry新晋成员陆连宸同学的搬家现场，我依然是主持人薛燃。” 　　镜头面前，穿着黑色运动卫衣的alpha笑容满面地拿着自拍杆，下一秒，就被劈头盖脸地糊了一脸的彩带。 　　“闻，弦！” 　　他愤怒地回过头，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张无辜的漂亮脸蛋。 　　被推到他面前挡枪的陆连宸因为猝不及防，显然有些慌张，正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薛燃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呼吸。 　　“宸宸啊。”他拉过omega的手，想了想，又咳嗽了一声，收回了手，转而拉过了他的行李箱，殷勤地带着他往里走，“这里就是我们平常住的地方啦，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最后我们再去你的房间，你看这样行不行？” 　　【住的地方啦~薛燃，可以不要再捏着嗓子说话了吗，姐姐要吐了】 　　【笑死我了救命啊，姐妹们，天开眼了，薛大流氓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我的天哪，我要录屏下来反复观赏】 　　【你们看到他的手了吗，我真的笑死了，我说吧，就该来个小甜心治治这群铁直男】 　　【严谨点，元栖不算，但元栖太内向啦。欢迎宸宸加入Starry！】 　　【宸宝！妈妈爱你！今天开始要开开心心的呀！】 　　Starry平时不常直播，有也是官方。因此，今天这次私下直播来看的人很多，再加上陆连宸的很多粉丝都想给自家宝贝撑个场，眼下弹幕就格外地热闹。 　　看见面前的场景，很多Starry的老粉在感慨陆连宸给这个团带来的新变化，而陆连宸的粉丝也很欣慰。 　　因为陆连宸是素人，因此她们几乎所有人都是从赛时追过来的，知道这孩子性格比较文静。赛时陆连宸周围除了一个萧子泽也没什么朋友，唯一的大势cp还是和导师，粉丝是又欣慰不被吸血又有些担心，因此，都很关注这次直播。 　　本来担心他会融入不了，但是看现在，似乎这是个完全没必要的担心。 　　Starry的人显然都很好，而且陆连宸现在在这里，是被照顾和保护的那个对象。 　　弹幕气氛浓烈，现场也是。 　　陆连宸被薛燃带着往里走，先看到了一楼干净的餐厅和一个巨大的客厅。 　　“这是客厅，客厅那个玻璃门里面是会议室。”薛燃跟他介绍道，“一般有会要开就在那里。” 　　“一楼还有个房间，是元栖的。他起得比我们早，怕吵醒我们，所以单独住一楼。”薛燃道，“我和闻弦住二楼，队长住三楼，因为三楼有个单独的作曲室。空房间的话三层楼都还剩着，你随便挑。” 　　“哎，远之呢？”他想起了什么，抬起了头。 　　其实他有点没底。 　　虽然他们队内没什么上下级关系，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都交给顾远之来决断。事实上，他本来是想把陆连宸直接交给顾远之的。 　　【信女悄悄许愿一个三楼，不知道……】 　　【……咳咳，咱就是说，顾队你是队长，应该有照顾新人的职责的，是吧，我绝对没有想看你把人照顾到床上去的意思，嗯，真的】 　　【前面的，捡捡你的裤子，咱就是说，咱也想看】 　　【啊啊啊顾队怎么还没来啊，急死我了】 　　像是听到了她的召唤一般，别墅的门响了一声，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 　　抱了一只猫。 　　* 　　猫是普通的小橘猫，长得不算太好看，却看着十分乖巧，窝在顾远之的怀里小声地“喵喵”叫，有些紧张地打量周围的环境，显然是有些认生。 　　弹幕有些人在惊讶，有些人在被萌得嗷嗷叫，倒是屋子里的几个人，除了陆连宸，都显得不算太意外。 　　“抱回来了啊。”宋元栖从他手上接过了猫，让顾远之能够有空把带着的一些物品安置，“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帮你。” 　　“对啊。”闻弦道，伸手摸了摸猫猫的头，“早就让你抱回来了，一直雇着人养着，猫猫也会想你的。” 　　“不雇了。”顾远之淡淡地道。 　　几人一愣。 　　“房子卖掉了。”顾远之仿佛没有察觉到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一般，自顾自地低下了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养在这里了。” 　　这话已经是形式，因为其余三个人早就知道这只猫的存在，也都跟顾远之说过让他接回来养，只是顾远之一直不愿意而已。 　　【什么猫啊？怎么大家都认识？】 　　【我好像有点印象……】 　　【或许……是红豆吗？】 　　这个名字一出，一些老粉瞬间闭上了嘴。很快，询问的新粉也没了声音，论坛的高楼悄无声息地盖了起来，而此时此刻，屋内一片风平浪静。 　　除了陆连宸。 　　他的脸色苍白，紧紧地盯着宋元栖手里抱着的猫，已经没有了开口询问的勇气。 　　刚刚他惶恐的问题，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①。红豆……是取的这句诗？ 　　-嗯 　　-我不是在你身边么，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因为。 　　知道我们迟早要分开。 　　古人的诗词很美，是他没见过的美，那天取名字，他正好读到了这首诗，所以就给猫取了这个名字，他当时的希望，是顾远之永远不要相思，最好把他忘掉。但是顾远之记了他四年。 　　现在，他希望顾远之还喜欢他。 　　对方却放下了。 　　如果说先前他对这件事还有疑问的话，那么现在，听到对方的话的刹那，他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间房子和红豆的意义。 　　陆连宸咬紧了唇，悄悄地避开了镜头，借口要上洗手间，躲进了走廊的尽头。 　　也正是因此。 　　他错过了顾远之放在猫咪身上久久未动的手指，和眸色不明的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其二》 　　我还以为上一章我发糖了orz没想到只是我的错觉 　　宝子们，答应我，咱一不要低估开窍了的宸宸的意志力，二不要高估顾老师的狠心程度，三就是这个系统……它的智能程度可能和阿晋的服务器不相上下吧（。 第47章 　　陆连宸的借口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尽管他是今天的主角。 　　眼下，弹幕的所有目光都放在了那只看上去十分无辜的小猫咪上，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 　　关于顾远之的那个所谓初恋, 大家一向是讳莫如深的。 　　主要原因还是顾远之本人自己的态度。 　　老粉都知道这只猫, 也知道那间一直被照看的空房子。他似乎并没有要从那件事里走出来的意思，尽管他嘴上从来不提。 　　粉丝一方面表示理解, 另一方面, 其实也很心疼。 　　未亡人是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 她们私下里，其实很希望顾远之能从难过里走出来, 开启新的人生。 　　眼下，再看到面前这只猫，大家猝不及防的同时, 有不少人隐隐地松了一口气。但是, 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凝滞。 　　这个时候, 还是薛燃站了出来。 　　“行了。”他笑着道, “大家也看到了，今天我们家来了两个小朋友, 以后呢，连宸和红豆就都是我们家的成员了。” 　　他顿了顿，“队长, 你来了的话, 宸宸就交给你了, 你带他参观一下吧。” 　　这话一出，弹幕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虽然……但是。】 　　【顾队都已经放下了, 我们也不要一直提了吧, 新开始挺好的。】 　　【既然这样, 那我就说了，橙汁真的很好嗑，咱也不嗑真的，就是说今天能不能让妈妈看到同框……】 　　【谢谢你薛燃，话说小宸呢，怎么去个洗手间去了半天？】 　　弹幕讨论得热烈，顾远之却开了口：“没事。” 　　“你继续带着他参观就是了。”他道，“芃哥有事找我，我马上就得走。” 　　【？？？不要啊】 　　【陈芃你能不能行了还，什么事非要现在聊啊】 　　【没事没事，大家放平心态，都一个队了，咱们cp未来可期】 　　相较于不明就里的弹幕，薛燃却怔了怔，没有立刻应答。 　　他是知道陈芃下午和顾远之聊过了的，而且，现在陈芃根本不在公司。 　　那么，顾远之这句话，是在找借口？ 　　……可是，他跟陆连宸关系不是一直还不错的么，他和闻弦也私下研究过，陆发现陆连宸其实很黏顾远之，顾远之对他也很特殊。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找借口？ 　　他脑海中闪过了几种可能，总觉得顾远之的态度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想了想，试探着道：“也行，那我继续带着他，就是有个事儿。宸宸住的地方还没定，你看……” 　　顾远之的手一顿。 　　“你跟他说了么？”他问。 　　“说了。”薛燃老老实实地道，“他刚刚问我，是不是随便哪间空房间都行。” 　　这是陆连宸私下问的他，男孩子眼睛里藏不住事，一双澄澈的眼睛一看薛燃，薛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住三楼。 　　“那就随便他吧。”顾远之别过眼，淡淡地开了口，“一楼二楼都行。” 　　说罢，他没等薛燃开口，就转过了身，离开了别墅。 　　* 　　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冷，顾远之将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开着窗看窗外的景色。 　　别墅区幽静，周围住的也大都是忙着日进斗金的用户，他们爱豆的身份反而有些不太够看，因而，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手机架在一边，开着的是Starry的直播。 　　屏幕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男孩子被簇拥着，面前是一个装饰得十分漂亮的奶油蛋糕。他盯着蛋糕后那张温软漂亮的脸蛋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接起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 　　“大明星，电话都没空接是吧。”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没好气地传过来，“你不要以为我没看直播，你明明早就出门了。” 　　“嗯。就是不想接你电话。”顾远之淡淡地道，“怎么了？” 　　柳兰喻被怼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头，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了口：“你挺狠的。” 　　顾远之的手一顿，垂下了眼。 　　“要不是我事先跟你通了电话。”柳兰喻道，“光靠系统给的量表和你的反应，我还真以为你不喜欢他了。” 　　现在看来，顾远之对系统“废物”的评价，是真的没骂错。 　　顾远之笑了一声，眼里没什么笑意。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他道。 　　“记得。”柳兰喻答得很干脆，“系统究竟在想什么我不管，他是我徒弟，他在我这排第一位，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话音落下，他听着电话那头平稳的呼吸，拿着手机的手指一顿，心里有些感慨。 　　差一点。 　　他想。 　　差一点，他就被陆连宸说服了。 　　他其实几乎已经被说服了。没有别的原因，是当时陆连宸得知任务2时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而他说他想留下时，眼睛里的神采和期待又太明显。 　　他脱离尘世太久，早就忘了什么是悲欢离合爱恨嗔痴，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自己这一个小徒弟。 　　在某个瞬间，他都想说算了，他爱怎么样都好，他不拦着了。 　　是顾远之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我当初想把他留下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他在电话里冷冷地问他，“现在换成了他想留下，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是么？” 　　柳兰喻当即心口一紧，醒了过来。 　　是的。 　　其实无论是顾远之想通过一票否决权把陆连宸留下，还是陆连宸和顾远之在一起之后留下，它的本质还是破坏任务。 　　如果顾远之想，他完全可以把陆连宸留下，他当时已经知道了陆连宸是喜欢他的，只要人留下了，让他开窍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他没有。 　　因为柳兰喻当时单独和他说的话。 　　-你把他留下了，他是和你在一起了，百年之后你转世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他明明喜欢你，却要一个人要在系统度过永恒的时间，他自己没想过这一点，但是你忍心么？ 　　所以…… 　　顾远之说得没错。 　　一时心软，陆连宸或许能开心，但是等待他的是长久的难过。 　　与其这样，还不如冷他这半年，让他彻底放下顾远之。 　　恋爱这种事，跟谁谈不是谈。光系统内，他知道暗恋自家小徒弟的人就不少，就是他嫌烦，人还没进院子，就被他赶跑了。 　　……果然，原来还是他的问题。 　　“不过……”他顿了顿，“你撑得住么？” 　　顾远之的手一顿： 　　“……什么？” 　　“刚刚直播，我看到你看他了。”柳兰喻道，“我说实话，我徒弟这么招人喜欢是有道理的。要不然之前也不能把你哄到手。” 　　“之前比赛的时候他是没想通，所以一直避着你，现在他想通了，他性子又是那种挺执拗的，要真认真起来，你能撑得住？” 　　顾远之从中品出了点幸灾乐祸的语气。 　　他沉默了一下：“比如？”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从别人嘴里听到陆连宸的事，尤其是柳兰喻。 　　事实上，他对柳兰喻的大部分不爽都是来源于对方跟陆连宸两个人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 　　要不是他有自制力，他早就把陆连宸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柳兰喻比他了解陆连宸。 　　柳兰喻完全摸清了他的心思。 　　“我要是知道这个。”他悠悠地道，“你现在已经提着刀过来了。” 　　“我只是提醒你。”他顿了顿，“别一激动又像庆功宴那天晚上一样，到那个时候，要是我徒弟真的为了你再伤心，我可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顾远之冷冷地道，“我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心软。” 　　下一秒，柳兰喻就听到他挂了电话。 　　……脾气还挺大。 　　他这么想着，站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然后继续看起了直播。 　　* 　　另一头，顾远之挂了电话，又看了会儿直播。然后干脆去公司找了个空练习室练了会儿舞，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才开车回了宿舍。 　　他平常从来不会那么晚回宿舍，以至于他进门的时候，一楼规律作息的宋元栖已经睡了。薛燃正好从楼上下来倒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才回？” 　　“嗯。”顾远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进了门，然后顿了顿，“……他们呢？” 　　“你问哪个他们？”薛燃干脆地道，“闻弦出门浪去了，元栖睡了，宸宸么……”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看着顾远之脸色毫无波澜，失望地撇了撇嘴。 　　“我上去之前他已经回房间了，现在估计也睡了吧。”他道，“不是我说，队长，白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粉丝看不出来，我可看出来了，你怎么突然对宸宸那么冷淡？” 　　他是私下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一番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也很直接。 　　顾远之顿了顿，说出了早就编好的理由。 　　他瞥了薛燃一眼：“你的第二性别是什么？” 　　“……alpha啊。”薛燃愣了愣。 　　“我的呢？”顾远之道。 　　“也是alpha。”薛燃接了一句，然后有些不可置信，“不是……队长，这都什么年代了，AO还要避嫌呐？我们可是一个团的哎。” 　　“你可以不避。”顾远之道，“我不行。” 　　他话说得简短，但是薛燃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他道，“你俩有CP是吧。” 　　“我还以为你不关注这些呢。”他笑得贱兮兮的，“队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去看过cp超话？” 　　顾远之：“……” 　　这还真的没有。 　　毕竟人就在他身边，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事情也都干了个七七八八，犯不着看那些东西。 　　“行了，我知道了。”他道，“那我跟闻弦也说一声，他刚刚已经跟我打抱不平了一晚上了，就说你冷酷无情来着。” 　　“那以后就我们几个多照顾他一点了。”薛燃摸了摸鼻子，“我今天还哄了他几句来着，也不知道哄对了没有，哎我真没跟omega相处过，不知道他……” 　　“你怎么哄的？”顾远之抬起了眼，看向了他。 　　薛燃：“……” 　　他莫名觉得周身气压低了点。 　　“就……那么哄了几句啊。”他道，“让他别难过，有什么心事可以跟他薛燃哥哥说，薛燃哥哥别的不行，答疑解惑一流。” 　　他说着说着，才发现面前人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道：“那什么，我也要避么？” 　　“我没这么说。”顾远之淡淡地道，“随你。” 　　薛燃“哦”了一声，松了口气。 　　只是在临上楼的时候，他听到了顾远之的最后一句话：“闲着的话，回归曲的新曲有两首就交给你了。月底之前给我大概的风格思路，有问题么？” 　　薛燃：“……” 　　“这是一个询问。”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对么？” 　　“是要求。”顾远之语气很平静。 　　说完这句话，他没再看薛燃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端着杯子上了楼。 　　换了衣服，又去洗澡洗漱。一切结束，顾远之回楼下最后看了眼猫窝里已经熟睡的小猫咪，看了眼钟，发现自己毫无睡意。 　　他想了想，瞥了眼某个紧闭的房间，最终还是垂了眼眸，回了楼上。 　　趁着晚上有灵感，找找思路好了。 　　他想。 　　这么想着，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推开了作曲室虚掩的门，然后按亮了灯。 　　下一秒，他就怔在了原地。 　　作曲室的椅子上，穿着睡衣身上还带着一身水汽，面容干净柔软的omega从睡梦中被亮光惊醒，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 　　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那双弥漫着水汽的眼睛就迅速亮了起来，像是等着什么等着主人回家的小动物。 　　“你回来了呀。”他小心翼翼地道。 　　霎时间，顾远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喉咙发干，“嗯”了一声，别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拒绝乖乖在家里等着你回来的老婆呢.jpg 第48章 　　陆连宸其实也没想到, 他真的能在这里等到顾远之。 　　住集体宿舍虽然有好处，但也有坏处。那就是需要避嫌。 　　他的房间在一楼，顾远之的房间在三楼, 在走廊容易被人看到, 没经对方的允许，他又不敢擅自进对方的卧室, 最终,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顾远之一向有在晚上呆在作曲室的习惯。 　　因而, 他到了这里等他。 　　没想到…… 　　他等着等着睡着了。 　　他有些慌张地抬起了眼：“那个，我, 我没动你东西。” 　　“作曲室是公用的。”顾远之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语气，才淡淡地开了口, “还有餐厅、客厅、会议室等, 只要不是私人空间, 你都可以去。所以, 就算动了也没事。” 　　“……好。” 　　陆连宸应了一声，然后顿了顿, 声音放得轻了些， 　　“我有话想跟你说。” 　　顾远之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他作出了决定。 　　“不介意的话来我房间说。”他转过身, 然后顿了顿, “介意就算了。” 　　“不不不, 不介意。”陆连宸迅速地站起身，因为腿麻还差点摔了一跤。 　　他耳根有点红, 垂着眸扶着桌子站稳。不远处, 顾远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想要去扶他的手, 看着他跟在了自己身后。 　　顾远之的房间跟他年少时候一样简单。 　　X冷淡的黑白灰，除了床和衣柜几乎没有额外的装饰。床边是一张小茶几、摆着沙发和一张凳子。 　　陆连宸愣了愣，开了口：“这是……” 　　“……有的时候他们会来找我谈心。”顾远之道，“所以就备着了。” 　　他顿了顿，“下次如果遇上什么事，也可以像今天这样过来，我是队长，开解队友也是我的职责，你不用担心麻烦我。” 　　他一句话就把陆连宸推到了队友的位置，公事公办得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陆连宸的大腿内侧还隐隐约约有些疼他，他几乎都要以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抿了抿唇，在顾远之给他递水的时候，扯住了他的睡衣袖子。 　　他还垂着眼，委屈让他眼角都有些泛红，但是他在竭力地忍。 　　因为他知道，之前，是他伤了顾远之的心，所以，他现在没有资格责怪对方的冷淡。 　　但是—— 　　他还是想确认一件事。 　　“远之哥哥。”他轻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话音落地，顾远之干脆利落地答了个“是”。 　　这个字一出，先前因为他的生疏客气营造出的表面气氛迅速土崩瓦解。 　　窗开着，夜里的风很凉，陆连宸吸了吸鼻子，顾远之侧过头，看到了他瞬间泛红的眼眶。 　　片刻后，他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omega还带着鼻音，声音很小，但却很坚定，“你前两天还说了你喜欢我。” 　　顾远之勾了勾嘴角，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我昨天还说了我不喜欢你，让你赶紧把我忘掉，你怎么不听话？” 　　他骨子里其实是桀骜的，唯独对年少时的恋人给过毫无保留的温柔。眼下，这句话却带着属于Starry队长的威压，让陆连宸怔在了原地。 　　“宸宸。”顾远之看着他，语气很平静，“你要说的事情，你师父已经告诉我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喜欢反复的人，事不过三，我累了。” 　　陆连宸骤然抬起了头：“我……” 　　“你听我说完。”顾远之打断了他，“我累了，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怎样，我都不想继续了。” 　　“我听你师父说，你们系统也有很多人。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的。”他笑了笑，“我答应了你师父这半年会照顾好你，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喝完水就回去睡吧。” 　　说罢，他把杯子推了过去，转过了身。 　　他等着人离开，身后却迟迟没传来脚步声，顾远之微微抿紧了唇，没有转身。 　　片刻后，他听到了身后很轻的声音。 　　“没有比你好的人怎么办？” 　　他深吸了一口气。 　　“……会有。” 　　“没有。” 　　“有。” 　　“可我不要。” 　　顾远之微微一顿。 　　“我不要别人。”身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即便不回头，他也知道，对方现在是怎样的一副样子。 　　红着眼睛，快哭出来的小兔子，声音却依然清晰而坚定。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顾远之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他动了动唇，还是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忽视，他的身后，陆连宸眼睫一颤，咬紧了唇。 　　漫长的寂静过去，就在顾远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想要送客的时候，身后的人开了口。 　　“我知道了。”omega轻声道，“但是……” 　　“我不想放弃。” 　　“喜欢我很累吧，我知道。”他吸了吸鼻子，轻轻地笑了一下，“所以我不会让你累了。我会去学，学着怎么喜欢你。学到你重新喜欢上我为止。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猝不及防流下的眼泪阻碍了要说的话，他咬了咬唇，抹掉了眼泪，匆匆说了句“晚安”，然后就拉开了面前的门。 　　* 　　陆连宸一路从三楼跑下了楼。 　　他走得很匆忙，象是有什么人在身后追他，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怕。 　　刚刚的那番话已经耗尽了他今天晚上所有的勇气，他怕再从顾远之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所幸，他的身后并没有再传来动静。 　　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才靠在门板上轻轻地喘了几口气，房间里是冰凉的空气。 　　良久，他爬上了床，慢慢地把自己埋进了同样冰凉的被子里。 　　这是他第一次任性。 　　他其实很不擅长拒绝别人，包括别人对他的反应。无论是喜欢还是恶意，他都是被动地承受，很少会去强求别人喜欢或者讨厌他。 　　可是，这里的别人，好像不包括顾远之。 　　平复了会儿情绪，他坐起了身，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既然做都做了，也说了不会放弃，那么他再难过都不会有什么用。所以，他要想办法，采取实际行动。 　　可是…… 　　怎么采取实际行动呢？ 　　新房间被收拾得干净又整洁，还带着清淡的香气。陆连宸有些茫然地在一片漆黑里看着面前的白墙，一时之间又有些无措。 　　一片茫然中，他开始有些犹豫地试着回忆之前顾远之为了把他留在身边，是怎么做的，但是回忆着回忆着，他的耳根就红了起来。 　　……不行。 　　他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时候，顾远之还在生气，不是对方在挽回自己，对方也不是为了真的和他谈恋爱，才把他留在身边。同样的方法，应该并不适用。 　　而且…… 　　他虽然说了会去学，但是他不想打扰顾远之，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顾远之是真的重新喜欢上了他，而不是被他逼迫才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他要学着怎么去追自己喜欢的人？ 　　想到了这，陆连宸觉得自己的思路稍微清晰了些。他想了想，想起了什么，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点进了一个地方。 　　* 　　陆连宸点进去的地方，是《星空之上》的论坛。 　　节目结束之后，这个特地开辟出来的板块并没有立刻就陷入冷清。反而逐渐成了一个以Starry为主，娱乐圈八卦闲聊为辅的一个综合性论坛，并且开辟了好几个分区。 　　陆连宸点进去的时候，论坛正在被今天Starry的直播刷屏。 　　【闲聊】有人可以给新粉科普一下那件事么，什么初恋什么人设啊，有点不明白quq 　　【闲聊】直说了哈，说顾远之从阴影里走出来就说明当初他是艹人设的不是蠢就是坏，滚进来对线 　　【cp/橙汁】出道001号专楼~恭喜小宸出道啦，楼里更新了今天直播的单人cut和链接~ 　　【物料】Starry赛后第一次直播专楼/下午6：24已结束[精华] 　　…… 　　换做往常，陆连宸肯定会忍不住好奇点进去看看，但是眼下，他显然没这个心思。 　　他直接点进了这个板块的生活专区。 　　这个专区是他之前就发现的。之前为了任务关注论坛的时候，他经常能看到有粉丝在这个板块里说一些与比赛无关的事情。 　　事情大多是生活中的烦恼，回复一般都很温柔有耐心，所以，陆连宸印象很深刻。 　　眼下，他犹豫了一下，就点击了左下角的+号，开始编辑。 　　片刻后，一条新帖子就飘上了生活区的首页。 　　【生活/求助】……跟男朋友分手了，想要复合，应该怎么办？ 　　* 　　晚上的论坛总是比白天热闹，很快，这一条夹杂在直播帖中的帖子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姐妹仔细说说呢】 　　【单看标题，emmm，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谈了几年了？谁提的分手？为什么分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说清楚了我们才好帮你呀】 　　-三年多，他提的 　　-……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离开他，他答应放我走了。但是现在我可以留在他身边了，他却跟我说他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这】 　　【时间还挺长的欸……】 　　【虽然但是，这怎么是他提的呢，明明是lz你提的呀】 　　【我发表一下个人看法啊……看lz是因为客观原因分手的，既然之前分手了，现在又想把人追回来，怎么说呢，可以是可以，但是对方觉得被耍生气，感觉也在情理之中】 　　【+1】 　　【+10086，不过怎么说……lz是A还是O呀】 　　-我是O 　　-……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重新喜欢上我 　　【猜出来了，这软软的语气】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lz的错吧，毕竟是客观原因嘛，不过这个事……你确定他不喜欢你了么？】 　　-……嗯 　　-他跟我说的 　　【噗】 　　【怎么感觉lz还有点呆呆的呢，alpha的话不能当真的吧，我感觉是气话】 　　【我也觉得，这是气狠了吧，哄哄就好了】 　　屏幕前，陆连宸咬了咬唇，有些为难。 　　贴子里的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顾远之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他的后台进度条现在的任务成功率还是100%，根本没变化。 　　……但是，这又不能跟她们说。 　　-不是的 　　-他是真的不喜欢我了，我知道 　　-……真的 　　【……啊这】 　　【我同意楼上姐妹的话，lz真的有点呆呆的，不过还蛮可爱的，看得我都有点心疼了】 　　【可爱+1，lz别着急啊，楼里姐妹给你想办法】 　　【好吧好吧，所以他真的不喜欢你了，所以，你现在还想和他在一起是么】 　　陆连宸抿了抿唇，打了个“嗯”。 　　看他的样子，楼里的人知道他是认真的，也没再逗他，纷纷从自己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陆连宸一边看，一边认认真真地把每一条都记录了下来，然后，看着备忘录上满满当当的笔记，他抿了抿唇。 　　他能做完这么多任务，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领悟能力，都是一流的。 　　很快，他就从中总结出了帖子里大致提出的三条建议。 　　第一，当初他们能在一起，一定是因为彼此身上都有让对方心动的地方，如果能发现这些点，只要能够唤起对方当年心动的感觉，那么对方就会忍不住心软，只要对方心软，那么就说明，他们之间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第二，给对方安全感。当初他们俩已经经历了很多分分合合，所以对方会没有安全感，时时担心他会离开，或者怀疑他的真心，都是正常的。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时时刻刻告诉他，他会留在对方身边，不会再离开他。 　　第三…… 　　陆连宸耳根稍微有些红，别开了眼。 　　第三其实是帖子里的一个人提的，但是很快得到了众多附和。 　　【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实在不行就考虑考虑勾引吧，说实在的，alpha这种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什么生气啊什么别扭啊，信息素一放，说两句话哄哄说不定什么气都消了】 　　【确实，alpha都是狗】 　　【lz这么乖，我都怀疑那个alpha是故意这么干的，就是想让lz哄他 PS：开个玩笑，楼上姐妹的建议都很好，lz可以试试】 　　……才不是故意的。 　　陆连宸想。 　　而且顾远之自控力一直很好，根本不会被他勾引。上一回在练习室，明明他才是易感期的那一个人，最终掉眼泪的还是他。 　　这样想着，他红着耳根，想要把这一条删掉。 　　但是最终，他抿了抿唇，还是移开了手指，把这条留了下来。 　　那明天…… 　　就从第一条开始吧。 　　心动…… 　　顾远之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悄悄下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玩了，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49章 （一更） 　　陆连宸其实也不知道, 顾远之当初为什么喜欢上他。 　　他当年是第一次做感情科的任务，对于感情任务的进度条一窍不通。他做事情习惯提前准备，顾远之刚开始只跟他见了一面就不见对方人影的原因, 是因为他躲在屋子里, 正在研读系统给他找的攻略手册。 　　那本攻略手册是某个平行时空出品，上面的注意事项还是古文, 陆连宸认真研读了一个月, 除了古文修养增进了不少, 只学到了“发乎情止乎礼”。 　　这句话的意思他懂是懂了，但是0%的进度条告诉他, 他懂了好像也没用。 　　他还在苦恼的时候，就意外撞上了顾远之。 　　那是他和顾远之的第二次见面。 　　依旧没有预谋，也没有计划。 　　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自此之后, 命运的齿轮就被缓缓推动, 有了第一次见面, 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跟顾远之越来越熟，渐渐地也忘了要学习这件事。只是偶尔看了下进度条, 会发现成功率总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悄悄在涨。 　　他以为，所有感情科的任务开端都是这样。 　　……早知道，当初就问一问了。 　　他想。 　　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从以前的那点匮乏的经验上入手。 　　首先…… 　　顾远之应该是很喜欢他的长相的。 　　当初路子迁找上他, 一个原因是他自己不想去, 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陆连宸跟任务描述很符合。他就是顾远之很喜欢的那种温软秀气的类型，所以他是直接用的本体做任务, 连长相都只做了微调, 只去掉了那颗稍显妖异的泪痣。 　　自出生就没怎么注意过自己长相的陆连宸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有些犹豫地打量着自己的长相。 　　头发是重新染黑了的，现在的他跟当初学生时代几乎没什么两样，除了…… 　　他想起了决赛的时候，顾远之特意让他穿的那套衣服。 　　在一起之后，顾远之有一段时间，很热衷于倒腾他。 　　他自小没有父母，系统里的人也不注重穿着打扮，因此除了校服，衣柜里夏天都是简单的T裇配中短裤，冬天就是一水的毛衣加外套—— 　　还都是白色或者黑色，后者好洗，前者可以偶尔用来替换。 　　这些衣服都被顾远之做主，塞进了最深处的衣柜里。 　　“我带你去挑。” 　　他捏了捏自家恋人还有些懵的脸蛋，牵起了他的手。 　　人靠衣装这句话其实没说错，哪怕是再好看的人，终日笼罩在暗沉的颜色下，也会少几分光彩。 　　而顾远之的审美是公认的很好。 　　两个小时后，陆连宸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自己男朋友身旁，有些无措。 　　他的身上是一件稍显宽大的卫衣，简单清爽的款式，温柔明亮的橘色搭配简单的印花图案，看着格外活泼。 　　而他手上拿着的衣服里，有同样鲜亮大胆而招人的，也有淡色系但是极具设计感的学院风，基本都是他以前没有尝试过的风格。 　　“那个……” 　　“很好看。”顾远之帮他把领子和抽线整理好，眼里一抹惊艳之色闪过，但又很快消逝。 　　他低声哄着自己的小男朋友，顺便淡淡地用眼神将路人的回头目光都赶走，然后重新牵起了他的手。 　　“先穿着，等天气冷一些再带你来挑秋天穿的，走吧，我们回家。” 　　浴室里，陆连宸努力回想，发现顾远之确实是更喜欢他穿亮一点的颜色，就算是决赛，给他挑的也是绚烂的粉色。 　　他的审美很好，给陆连宸挑的衣服，他其实都很喜欢，但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想不起要穿。 　　这样想着，他在衣柜里翻了翻自己的衣服。然后按照记忆里的风格犹犹豫豫地挑出了一套，放在了床头。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陆连宸准时醒过来，去洗手间里洗漱完毕，然后换好了衣服。 　　今天他们要去排练室排练，陈芃也会过来，跟他们讲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别墅装了隔音窗，他起来的时候外面还没什么动静。 　　厨房间里是阿姨在忙碌，他有些无措地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撞上了匆匆从房间里出来的宋元栖。 　　对方显然是早就起了，这会儿身上已经穿戴整齐，还带上了背包、口罩和帽子，一抬头，看见了客厅里站着的陆连宸，他愣了一愣。 　　“宸宸起这么早啊。”片刻后，他就回过了神，笑了笑，“其实我们排练一般是从九点开始，你昨天搬家累了，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没事，我习惯了。”陆连宸一直很亲近宋元栖，对方也是知道他跟顾远之秘密的人，因而，在对方面前，他格外放松。 　　他看着宋元栖的样子，小声关心了一句，“元栖哥，你要出去么？” 　　“嗯。”宋元栖应了一声，脸色稍显苍白，“跟队长请过假了，今天的练习我来不了。” 　　“我妈身体突然不太舒服。”他轻声跟陆连宸解释了一句，“我今天得带她去医院看看。” 　　“好。”陆连宸愣了一愣，赶紧应了一声。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阿姨一定不会有事的，哥你别着急。” 　　“知道。”宋元栖被他真挚的语气弄得心都软了，原本焦急的情绪也稍稍缓解了一些，应了一声，然后叮嘱了一句，“我们之后很快会开演唱会，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会练演唱会的曲目。你的定位跟我一样是vocal，所以很多高音和难唱的部分会交给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等我回来之后你可以来找我，别光自己琢磨。” 　　看着陆连宸乖巧点头的样子，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今天特别好看。”他笑着道，“进了Starry就把这里当家，大家都很喜欢你，不用担心。” 　　陆连宸的脸红了一下，目送他出了门，然后对着镜子，有些紧张地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第二个下来的是薛燃。 　　这位狂放不羁的rapper起床的样子也十分狂放不羁，穿着黑色的睡袍半眯着眼就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还打着呵欠，全然没有屏幕前如鱼得水光芒夺目的模样。 　　陆连宸看着他，他一边打呵欠，也一边看向了他。 　　两秒后，薛燃猛然睁开眼睛，脱口而出说了句“卧槽”。 　　“不，不好意思啊宸宸。”他捂了领子又想去整头发，结果一着急，浴袍带子反而差点给自己折腾散。脸皮有城墙厚的rapper第一次在自家闹了个大红脸。 　　他抓着带子，满脸歉意，跟陆连宸解释，“那什么，我我随意惯了……” 　　“……没事。”陆连宸顿了顿，体贴地转过身，“哥你收拾，我去厨房。” 　　十分钟后，终于把自己折腾得人模狗样、仿佛变了一个人的薛燃和闻弦一起下了楼。后者看到了厨房里的陆连宸，又看了眼的人，顿时了然。 　　他冷笑了一声：“我说你大早上鬼叫闹腾什么呢，怎么，我之前说你在宿舍的样子有碍市容你还不承认，这会儿倒是改过自新了。也不嫌自己寒碜。” 　　他还要再讽刺几句，一抬头，看到了陆连宸澄澈的眼睛，止住了话头，心软了几分，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起这么早啊宝贝儿。”他看了眼厨房，“饿了吗，阿姨什么都会做，你想吃什么跟她说，一会儿估计得跳舞，早上还是要吃饱。” 　　“……闻弦你他妈原来会正常说话啊。”他的身后，薛燃小声抱怨，“怎么不见你提醒我早上多吃点，上次我说带个包子走，你还不让。” 　　“你是想去练习室吃包子。”闻弦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你还有脸说。谁让你不早起的？活该。” 　　说罢，他又回过身：“宝贝儿，咱不理他哈，你想吃什么？” 　　“……素馅包子就行。”陆连宸道，“我都可以。” 　　“行。”闻弦爽快地应了一声，跟阿姨嘱咐了几句，然后仔细看了他一眼，笑了，“我说什么来着，我们小宸来了就是Starry妥妥门面，可真好看啊，以后回归我得跟队长说说让你开场，保准能惊艳一群人。” 　　说罢，他又爱不释手地捏了捏陆连宸的脸，进厨房去拿了吃的。 　　* 　　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Starry的阿姨是专门请的，这几个人虽然人少，但是也不太好满足。 　　陈芃多方寻找，才重金聘了这么个脾气好，而且中西菜式都拿手的阿姨。 　　眼下，桌子上不仅有包子油条豆浆，也有三明治和面包，量都不多，显然是照顾到了各人的口味。 　　闻弦拉着陆连宸坐下来，一边坐，一边跟他叮嘱：“一会儿你写个单子给阿姨，把你喜欢的忌口的都写给她，这样以后做饭她就知道了。” 　　“算了。”他想了想，“回来我再提醒你一遍好了，免得你忘记。” 　　陆连宸一个人独居惯了，柳兰喻从小对他也不是精致教育，很少有人会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他，他心下微暖，赶紧开了口：“我一会儿就去写，没事的哥，我能记得。” 　　“那就好。”闻弦笑了，把包子端到了他的面前，“吃吧。” 　　陆连宸犹豫了一下：“我们……不等队长么？” 　　“啊？”闻弦一愣，“哦，没事。” 　　“队长应该早起来了。”他道，“他作息很规律的，就算晚上偶尔熬夜作曲了早上也会按时起来，以免昼夜颠倒。他应该是出去跑步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不用等他。” 　　“……好。” 　　陆连宸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乖乖低下头吃饭。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陆连宸听了闻弦的话，写了个简单的条交到厨房，然后回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他吐出了一口气，走到了镜子前。 　　因为天气不算暖和，又要去练习室的缘故，镜子里的男孩子依旧穿的是卫衣加黑色休闲裤的简单打扮。但是他身上的卫衣，却是他从衣柜里挑出来的，最鲜艳跳脱的一款。 　　浅色柠檬黄的底，上面印着了大块的手绘涂鸦，繁复的线条和强烈的色彩对比让整件衣服看着大胆而夺目，同样，也衬得男孩子的脸愈发白皙漂亮。 　　他原先其实不确定自己的衣服有没有选对，但是今天早上，几乎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较往日多在他身上停留几秒，给了他一些信心。 　　如果是他…… 　　也会喜欢的吧？ 　　他想。 　　这么想着，门外传来了开门声，他垂了眼眸，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拉开了门。 　　“准备好了就出发吧。”客厅内，顾远之看了眼表，淡淡地开了口。 　　他刚跑完步去洗了个澡，身上还带着些湿润的水汽。alpha清爽的信息素淡淡地消弭在空气中，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许野性。 　　薛燃在他边上玩手机，应了一声，刚准备去叫，就听到了有人下楼的声音。 　　两人一起抬起了头，薛燃经过了上午已经彻底免疫，顾远之却顿了一顿。 　　一身明亮的男孩子眼睛也是干净清澈的样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漂亮得像是从天而降的小天使。那抹明亮撞入眼中，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微微抬起了眼。 　　那双眼里，有忐忑、有期待，还有满满的，他的样子。 　　他恍惚了一秒。 　　他恍惚的时候，陆连宸也在紧张，明明对视只有一两秒的时间，他却觉得每一秒都在不断地被拉长。 　　他有些忐忑地观察着顾远之的神情，希望从中捕捉到一点能够被他理解的情绪，但是那双眼睛里的眼神实在是过于复杂，他一时有些没看懂。 　　不过很快，他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顾远之开了口： 　　“你……” 　　陆连宸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袖子。 　　“脖子上是戴了东西么？” 　　陆连宸一愣。 　　他低下头，看到了那枚被穿起来挂在胸口的戒指。 　　他们跟系统的联系媒介，就是这枚素戒。 　　本来他是戴在手上的，后来为了方便，就直接穿了根红绳挂在了脖颈。 　　“去摘了。”顾远之淡淡地开了口，“以后记得，如果要去跳舞就提前把身上的配饰摘干净，要不然不方便。” 　　说罢，他就别开了眼，没再看陆连宸，转身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的宝，睁眼瞎这种病是暂时的 　　能治好，咱不怕 　　二更在半夜，建议明天上午看 第50章 （二更） 　　几个人到公司的时候, 陈芃已经在那等着了。 　　黑色的车子在门口停下，好看得各有特色的几个男生依次下车，远远看去, 几乎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看到陆连宸时, 他的眼睛一亮，更是越看越满意。 　　他从来没想到, 当初被他深恶痛绝的选秀能有今天这个结果。 　　他以为这个选秀会被资本操控, 最终把他原来的心血也毁掉。没想到凭空出了一个陆连宸, 不仅顺利地出了道，而且现在由于选秀的加成, 粉丝活跃度几乎是四个人中最高的。 　　Starry的粉圈本来已经差不多固定了，这一下，相当于给团体也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陈芃现在看陆连宸, 就像在看自己亲儿子, 眼神愈发慈爱。 　　“小宸确实应该多穿颜色亮点的衣服, 好看。”他一边把人带着往里走, 一边开了口，“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还住得惯么？” 　　陆连宸原本在愣神，听他跟自己说话，回过神, 对他笑了一下, 小声回答了他：“住得惯的。哥哥们都很照顾我, 床也很软。” 　　“那就好。” 　　陈芃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他察觉到了陆连宸的情绪不高, 只以为对方是刚来不适应, 想着到时候私下还是找顾远之说一下让他多注意着点, 然后就收回了心神，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安静的会议室内，几个人依次坐下，手上拿了一叠纸。 　　会议桌的尽头，陈芃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远之应该都跟你们说了。”他用这句话做了开场白，“一个多月之后，你们就要开演唱会。” 　　“这次演唱会不在巡演的规划之内，所以规模不是太大。表演的曲目远之之前已经征求过了你们的意见，差不多定了。”他把手上的纸页发给大家，“这是最后的结果，大家看一下，没有异议就可以开始练了。” 　　几个人看了一下，基本都没什么异议。 　　他们都是开过海内外巡演的人了，自家门口的小型演唱会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挑战。练习更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不需要额外加练。 　　唯一的问题，就是陆连宸。 　　“小宸这个有些麻烦。”陈芃叹了口气，看向了陆连宸，“你的solo曲是肯定不能删的，其余的团体舞台，也肯定大部分都得上，我知道这挺累的，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 　　他们现在是一个团。 　　陆连宸再怎么人气高，终究也是新加入的，老粉本来就会不习惯。如果他再在活动的时候拖后腿，尽管情有可原，但肯定被说闲话。 　　陆连宸也明白这一点，他颔首：“我知道。” 　　“应该没问题。”他看陈芃脸上还有担忧之色，小声补充了一句。 　　“那就好。”陈芃脸色舒缓了下来，欣慰地点了点头，放他们出了会议室。 　　* 　　Starry在公司有专属的练习室，就在顶楼。几人开完会见时间还早，就往楼上走。 　　路上，闻弦搂住了陆连宸的肩，叹了口气。 　　“刚刚我真是想拦你都拦不住。”他道，“十几首歌呢宝贝儿，你答应得那么快做什么，陈芃是对你说的最坏打算，其实有那么两首团歌意思意思就行了。” 　　陆连宸一愣，反应了过来他在说什么。 　　“是啊。”薛燃也有些无奈，“我们的舞强度还挺大的，你这样真的会很累。” 　　陆连宸停顿了一下：“没事。” 　　“应该可以的。”他道，“我多练练就好了。” 　　他说没事是真的没事。 　　比这更累的任务他也做过许多，光是唱歌跳舞这样的强度，确实不算什么。 　　他这么说，闻弦和薛燃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队长。”闻弦开了口，“你帮帮小宸吧。” 　　这话一出，陆连宸一愣，顾远之脸上却没什么意外之色。 　　“什么？”他问。 　　“什么什么，队长你别装傻嘛。”薛燃笑了，“分part这个工作不是一直是你在做嘛，一会儿你去隔壁分的时候把宸宸也带过去，让他看看哪段是他的舒适区，多分他一些简单的part呗。” 　　这话就是真的在为陆连宸考虑了。 　　陆连宸初来乍到，并不懂他们准备舞台的习惯，但是他们都知道。 　　他们不仅知道，还帮陆连宸开了口，免去了他自己开口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话说得已经很清楚，薛燃说完，就看向了顾远之，空气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顾远之开了口：“行。” 　　“你跟我来。”他看了一眼陆连宸，后者心头一跳，跟在他身后。 　　* 　　其实陆连宸对于顾远之忽视他这件事，并没有特别伤心。 　　经过昨晚，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了解顾远之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换身他喜欢的打扮就能打动他，那么他就不是顾远之了。 　　只是顾远之毫无反应的样子，还是让他稍稍有些失落。 　　是不是…… 　　这个方法其实并不适用他们俩？ 　　毕竟顾远之是气运之子，意志力和定力应该都比一般人要好才对。 　　他这么想着，面前的桌子被轻轻敲了敲。 　　他抬起头，看到了面前被打开的视频。 　　“这是第一支团体舞。”顾远之道，“你看一遍，看看哪里自己觉得有点难，然后标出来，告诉我。” 　　他们此时此刻正在练习室旁边的休息室，沙发边上摆着一张写字桌和一台笔记本，新鲜的绿植放在一边，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空间。 　　陆连宸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顾远之就只站在他边上操作。 　　俯下身的时候，alpha淡淡的信息素半拢着他，偏偏他人刻意保持了距离，仿佛若即若离的包裹，让陆连宸喉咙有些发紧。 　　顾远之不喜欢他了，自然不会受这些影响。 　　他知道自己这会儿不应该胡思乱想，于是收敛了心神，努力看向了屏幕。 　　一支曲看完，他想了想，开了口：“这支舞好像还好，没看到特别难的部分。” 　　“这个高音呢？”顾远之顿了顿，拉了拉进度条，“如果让元栖替你垫一下，能唱么？” 　　“能。”陆连宸点头，“不垫也可以试试。” 　　他专门练过气息，高音是可以实打实唱上去的，面前这一part虽然动作激烈了点，但他模拟了一下那个时候的场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特别喘。 　　顾远之没再说话，调了下一首。 　　“这首我在比赛期间扒过。”陆连宸小声道，“已经会了。” 　　顾远之的手一顿。 　　第三首： 　　一首站桩抒情歌。 　　陆连宸本身是vocal，自然没什么压力。 　　第四首仍然是唱跳。 　　陆连宸认真地从头看到尾，然后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能完整开麦跳下来。 　　第五首…… 　　顾远之按了暂停键。 　　陆连宸有些茫然地抬头，对上了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对方的眼睛里，一身柠檬黄卫衣的他显得格外显眼，也格外…… 　　呆。 　　“你一直这样么？”他问。 　　“……什么？” 　　陆连宸眨了眨眼，有些懵。 　　“不能做的事情非要逞能。”顾远之淡淡地道，“就算不可以，也没有人会怪你，何必每次都得把自己逼到绝境。” 　　他是在说现在，也是在说赛时。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赞叹陆连宸难得的天赋。 　　只有顾远之知道，面前的男孩子长得一张乖巧无害的脸，实际上对自己最是心狠。 　　无论是平时的练习，还是当初和江霍的那个破釜沉舟的赌。 　　“不是的呀。”陆连宸愣了一下，以为他误会了，赶紧解释，“我真的可以。” 　　“我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什么都干过。”他认认真真地道，“有一个任务，需要徒步走好几十公里，我也坚持下来了，别人都是alpha，只有我一个omega。” 　　顾远之垂了眸：“嗯，然后？” 　　“还有一个星际任务。”陆连宸小声道，“就是在部队里训练，要去打海盗，那个训练，也比唱歌跳舞要累很多。” 　　说完这句话，顾远之依旧没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他说下去。 　　陆连宸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谈他的任务。 　　这一度是他们之前的敏感话题。 　　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敢提。世界重叠之后，每提一次任务，就是对过去欺骗的一次旧事重提，哪怕他有心想和顾远之坐下来聊一聊他的过去，他也不敢。 　　没想到，在他们已经分开的当下，他却可以有机会和顾远之说这些。 　　“……我很厉害的。”他小声道，“你都不知道。” 　　顾远之笑了笑，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 　　陆连宸不明白，他经常看不懂顾远之眼里的情绪。只好转过头，继续看视频。 　　不过…… 　　自己这样好像确实不太好。 　　把人叫了过来又不提意见，顾远之会不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啊？ 　　要不…… 　　稍微提几个part？ 　　可是这样，会不会增加别人的负担啊。 　　他还在纠结，却听到顾远之忽然开了口： 　　“怎么坚持下来的？” 　　“嗯？” 　　“那些任务。”顾远之垂了眸，“你说很累很危险的那些任务。” 　　“……怎么坚持下来的。” 　　陆连宸一怔。 　　这个问题…… 　　他要怎么答？ 　　……当然是就这么坚持下来了呀。 　　顾远之是想问什么？ 　　顾远之看着他怔然的眼神，蓦然回过了神。 　　“没什么。”他道，“随便问问，反正都过去了。” 　　“……嗯。” 　　陆连宸应了一声，有些无措地怔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重新看向了屏幕。 　　身后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熟悉的青柠气息重新笼罩了下来，握住了鼠标。 　　这一回。 　　alpha的气息变得更近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心疼了，我不说 　　写得顺就直接发了，请大家假装这是半夜…… 第51章 　　十几个视频放完, 顾远之心里有了数。 　　他把陆连宸提的几个地方在脑子里稍微过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改动安排。 　　在纸上记了一下，他抬起头, 看到了在门口踌躇的陆连宸。 　　“练习室就在隔壁。”他顿了一下, 开了口。 　　“……嗯。”陆连宸应了一声。 　　片刻后，明黄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顾远之的笔没动, 良久, 他抬起眼,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然后垂下了眼眸。 　　* 　　虽说努力没什么效果,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陆连宸并没有放弃。 　　宋元栖的母亲情况不太好，这两天他都不在, 他们暂时又没什么通告。“受害者”就变成了闻弦和薛燃。 　　前者其实还好, 主要是后者。 　　陆连宸又一次出现在练习室的某一天, 中午休息的时候, 趁着人不在，薛燃跟闻弦咬起了耳朵。 　　“怎么办。”他道, “我有点紧张。” 　　闻弦：？ 　　“你紧张什么。”他问。 　　薛燃忧心忡忡：“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咱这两天天天在练习室昏天黑地，也没什么需要露脸的地方, 宸宸每天这么精心打扮, 你说, 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啊？我意志力很不坚定的，他又这么可爱, 这可怎么办？” 　　闻弦：“……” 　　“是这样。”他心平气和地道, “你觉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是你在做梦？” 　　“大白天的还没醒呢。”他翻了个白眼，“没醒就加练去，一天天闲的。” 　　“不是。”薛燃一脸无辜，“你真没觉得不对劲啊？” 　　闻弦敲着木杆的手指停了一下，想了想：“好像是有点。” 　　“你有没有觉得。”他道，“队长对宸宸疏远了许多。” 　　薛燃愣了一愣，也敛了神情，皱起了眉。 　　他们俩的性格虽然不同，但都是人精，赛时会调侃顾远之和陆连宸，也是看出了自家队长对陆连宸的格外上心，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主动的，还是顾远之。 　　有些东西，不是非要去弄个明白透彻才行。他们都是分寸的人，尽管心里都有着不同的猜测，但是都默认了，陆连宸成团以后，他们俩将是对方最特殊的存在。 　　他俩连到时候怎么找借口避嫌都想好了，却没想到，顾远之突然不理人了。 　　准确地说，他们俩察觉到的东西都是存在的。 　　那就是，顾远之开始疏远陆连宸。 　　而陆连宸似乎一直在绕着顾远之转。 　　“所以……”薛燃道，“宸宸其实是想引起队长的注意啊？” 　　“要不然呢。”闻弦嗤笑，“还能是你？” 　　“我也长得还可以好吧。”薛燃有些委屈。 　　然后，他顿了顿：“但是我们真要引起队长注意，我们小连宸这不行啊。” 　　“就我们队长那性子。”他想了想，“天仙来了放到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吧，更不用说穿得好看点了。” 　　“我看不一定。”闻弦道。 　　他看得仔细。 　　这两天，顾远之看陆连宸的频率明显减少。 　　甚至在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他都不会看着对方。 　　如果真的无动于衷，那么哪怕是对视都不会又反应，又怎么会这么明显地躲开。 　　两个人还想再讨论，但是陆连宸已经走进了练习室，他们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就闭上了嘴。 　　* 　　陆连宸最近也有些灰心。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个方法并不适用于他和顾远之，总而言之，这么几天下来，他一点也没看到成效。 　　相反，因为他们几个作息同步，他几乎没有跟顾远之私下说话的机会，对方面对他时的官话也愈发熟练，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需要照顾的新队友—— 　　考虑到Starry的队内感情，这个身份其实已经很亲密，但是显然不是陆连宸想要的。 　　陆连宸想来想去，觉得这样不行。 　　他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备忘录上，看到了上面记录的第二步。 　　对。 　　他们之间的问题在于，一直是顾远之在主动，他也要向顾远之表明自己对他的喜欢，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不再让他患得患失。 　　而且，如果一直强调的话，顾远之也不会真的只把他当队友。 　　……他很害怕顾远之习惯了跟他做队友的生活，越来越觉得这样就不错，从而真的想要拒绝他。 　　这样想着，他下定了决心。 　　只是…… 　　突然找他告白好像有点突兀，如果私下里去找他的话，又会像上次那样。 　　那么，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陆连宸没有纠结太久。 　　他很快等来了一个机会。 　　《星空之上》的决赛过后，他的人气大涨，其实对于他自身，是有很多邀约的。这些邀约包括采访、综艺甚至于影视。 　　但是陈芃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帮他推了大部分。 　　原因还是很简单，想让陆连宸融入团体。 　　本就是半路加入的新成员，如果刚入团就单独活动，看上去很有要solo的架势，虽然短期内会有很好的曝光，但是不利于团魂的发展，其实也不利于陆连宸个人。 　　选秀带来的红利毕竟是短暂的，在如今偶像运营早就十分成熟的现在，他们不缺舞台，也不缺优秀的策划，一步一步扎实地走，才是根本。 　　所以，这些天，他们都在闭关训练。 　　不过，再怎么扎实，也不能完全没有曝光。 　　一周之后，陈芃就给他们在行程里安排了一次集体采访。 　　这个采访并不是简单的采访，节目时长长达一个半小时，期间有正儿八经的采访内容，也穿插着一些小游戏和团队互动，点击率也一直很高，有固定的受众。 　　其他团想上也上不了的节目，节目组来找了陈芃好几次，陈芃考虑了一下，就给他们单独空出了时间。 　　采访当天，几个人怕陆连宸紧张，在出发去的车子上一直在给陆连宸做功课。 　　“一会儿我们大概就是开场白，自由采访，小游戏这样的顺序。”闻弦道，“小游戏大概有两三个，都不是很难的，赢了输了都没关系，完成了就好。结束了之后就是回答粉丝提问，因为是录播，所以抽到了不好答的问题也不要紧，后期会剪掉。哦对了，宸宸你刚结束比赛嘛，可能针对你的问题会多点。不过那个主持人人还可以，会帮你解围的，所以不要紧。” 　　“总而言之。”闻弦道，“一切都不是问题，搞完我们正好一起去聚个餐，over~” 　　陆连宸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他其实不太紧张，但是这是闻弦的好意，他还是认真地听完了。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时间，他看了眼最前面坐着的顾远之，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坐到他身后的空位置上—— 　　他们坐的座位现在已经固定了，那是陈芃的位置。 　　正在纠结，他无意中一转头，看到了宋元栖有些苍白的脸。 　　他愣了愣，试探性地开了口：“元栖哥。” 　　“阿姨身体怎么样了呀？”他轻声问。 　　宋元栖母亲生病的事没瞒着他们，大家都挺担心，只是不太好开口。 　　陆连宸这么一问，宋元栖愣了愣，眼里流露出了些微意外和感动。 　　“不太好。”他顿了顿，“是……癌。” 　　众人都是一怔，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不过还好，发现得还算及时。”宋元栖嘴角勉强勾了勾，安慰着他们，“医生说治愈希望还是有的，过两天，我打算再带她去找个好点的医生再看看，没事。” 　　“要再多几天假么？”顾远之开了口。 　　“不用不用。”宋元栖赶紧道，“我请了阿姨的。” 　　“我弟弟现在也请了假过来照顾。”他道，“没事的队长，已经耽误了很多进度了，不用再给我假。” 　　在一起这么久，各人的家庭情况，大家都了解一些。 　　相较于其他几个人，宋元栖的家境其实不算太好。他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他跟着母亲，他的弟弟跟着父亲。 　　他弟弟是个普通的beta，现在在公司做普通的职员。 　　好在宋元栖当了偶像，这些年也攒了些钱，治病的花销暂时应该不用愁。 　　就是撞上了工作，有些事情可能就没办法亲力亲为了。 　　他这么说，其余人也就没再强求。 　　顾远之说了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车内就重新陷入了寂静。 　　陆连宸虽然无父无母，也在任务中见惯了人情冷暖，但是近来，他发现自己似乎对于情绪这类的东西越来越敏感。 　　看着宋元栖沉默的侧脸，他也感受到了一丝难过。 　　不多时，车子抵达了录制场地。 　　几个人收起各自的情绪，切换成了工作模式。 　　下了车，陈芃和助理等人接到了他们，一行人走进去，进行了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后，就正式开始了录制。 　　正如闻弦所说，前期一切都很顺利。 　　主持人是个经验丰富的男主持，长相普通但是反应很快，全程带着亲切的笑容，几句话就把气氛调动了起来，让陆连宸感觉很舒服。 　　唯一让他失落的是，无论是在开场白的互cue中还是之后的自由采访环节，顾远之一句都没有提他。 　　理智告诉他这是顾远之在避嫌，但是真的在公开场合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他尽量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不要在镜头面前显现出来，接着主持人的话。 　　很快，他们就进行到了游戏环节。 　　* 　　每一个综艺都有游戏环节，而通常来说，这些环节，都会被设置成当期的重头戏。尤其是当这一期节目的嘉宾是偶像团体的时候。 　　因为人多。 　　人多就容易擦出火花，在当今这个cp文化盛行的年代，这是最好的卖点。 　　Starry虽然不炒cp，但也不得不看合作方的面子，因此，陈芃除了跟节目组交代了一句不要玩太过分的之外，其他的要求也没有提。 　　于是这一次，节目组就瞄上了某对最近大热的cp。 　　当然，Starry的地位摆在那儿，陈芃既然打过招呼，节目组也不敢拿特别露骨的游戏招待他们。 　　这一回，他们挑的是两个游戏。 　　第一个游戏是简单的你画我猜。 　　这个游戏虽然老，但是因为兼具趣味性和互动性，一直很受观众的欢迎。 　　因为有五个人，抽签两两分组。顾远之轮空，在这个游戏中，造梗的就主要成了薛燃和闻弦。 　　他们俩是著名的“不对盘”，一个吊儿郎当一个脾气暴躁，放在一组特别有化学反应。 　　很快，录制棚就被欢快热闹的气息充填。 　　最终，薛燃和闻弦以猜对八个的成绩赢了宋元栖和陆连宸的七个，险胜。 　　而第二个游戏，就是节目组精心挑选的游戏。 　　一组两人，由一个桌子分开，面对面站着，对视着问对方问题，答不上来的人要被对方用气锤敲一下头。 　　气锤砸人不是很痛，这游戏的重点也不在砸人，而在于对视。 　　不能露骨，就要走氛围，在公共场合进行一对一长时间的对视，本身就是一件掺杂着暧昧的事情。 　　还有提问。 　　一般来说，玩这个游戏，稍微懂点营业之道的人，都会问一下比较生活化的私事，从而彰显彼此之间的亲密。 　　“刚刚顾队轮空。”主持人笑道，“这一轮顾队就替一下元栖吧，正好，顾队也比较有经验，可以带带我们小连宸，顾队，你看这样行吗？” 　　这种换人是毫无道理的，也就是一个达成节目组目的的台阶。宋元栖心下也了然，并没什么不舒服，微笑着打算退下去。 　　他还没走，顾远之突然开了口： 　　“再抽一次吧。” 　　“刚刚不是也是抽签么。”他淡淡地道，“说不定这一回还是我，正好我可以休息两轮。” 　　主持人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的语气称得上平和，理由也有理有据，一时之间，节目组也无法反驳。 　　顾远之出道当队长，不说面面俱到，也是情商极高。这是他第一次做堪称“没眼色”的事情，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边递签条，一边心下觉得有些惊奇，倒是场外的陈芃脸色沉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 　　不过…… 　　这一次抽签的结果，却是让节目组大喜过望。 　　“我轮空。”闻弦摊出纸条。 　　“……我是蓝色。”陆连宸也摊出了纸条，小声开了口。 　　“好。”主持人道，“所以哪位也是蓝色？” 　　同色自动成一组，这一组确定，剩下的一组就很了然。 　　空气中陷入了一秒的寂静。 　　片刻后，顾远之抿了抿唇，摊出了纸条。 　　“……我。” 　　作者有话要说： 　　顾队：垮起个小狗批脸.jpg 第52章 （二合一） 　　细高的平台被挪了过来, 两柄不大不小的气锤放置在桌上，被做成了软萌可爱的卡通形状。当然，这掩盖不了它本身就满含恶意的功能。 　　薛燃站在面前, 掂了掂其中的一把, 又看了看面前的宋元栖，笑了。 　　“怎么办。”他道, “我下不去手啊, 元栖。” 　　他的面前, 温柔沉静的宋元栖闻言，也笑了。 　　“没事。”他道, “尽管打。记账上，回头我会让阿弦帮忙打回来的。” 　　薛燃失笑：“行。” 　　“那就开始吧。”他理了理袖子，抬头, 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他们俩其实平时不怎么一块儿玩, 倒不是关系差, 只是薛燃吊儿郎当的性子得闻弦那种火爆的脾气来治。遇上宋元栖就像是火苗落进了沉静的海水, 翻不起什么火花也翻不起浪。 　　眼下，这俩因为节目组的“算盘”阴差阳错地组到了一起, 效果却意外地好。 　　“我的生日？” 　　“11.23。” 　　“那我的生日？” 　　“5.29。” 　　“上一次我们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一起在家里吃的阿姨做的饭。哎我说阿栖，不要放水嘛, 问点儿有意思的？” 　　宋元栖憋笑：“比如？” 　　薛燃想了想：“比如……《星空之上》第一期录制的时候, 我说的第一句开场词是什么？” 　　“知道大家很激动, 但是还是克制一点，以后说不定还是队友。” 　　宋元栖在薛燃石化的表情下说完这句话, 然后没忍住, 还是笑了。 　　“抱歉, 我也不想的，但是你这话说得太欠揍了，一不小心就记住了。” 　　他顿了顿：“那么第一期录制，我当天穿的裤子是什么颜色？” 　　薛燃：“……” 　　“砰——”的一声，下一秒，锤子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力道不大，温温柔柔，很有宋元栖的风格。 　　录制棚外，工作人员站在陈芃身边，开玩笑似的感叹了起来：“不愧是Starry，感情真好。” 　　“是啊。”一旁的人附和，“一般大家都是公认的薛燃和闻弦比较亲吧，没想到他们俩关系也这么好。” 　　“那肯定关系好啊，多少年的队友呢。” 　　“哎对了。”有工作人员看向陈芃，开玩笑般地道，“芃哥，宸宸和顾队关系是不是也很好啊，我有个朋友，很想知道这件事，说再不知道，他就要死掉了。” 　　“那肯定好啊。”一旁的人笑了，“大热CP呢。” 　　圈内人对这种都见怪不怪，谈起来自然也无所顾忌。 　　一旁的陈芃脸色却依然很不好看。 　　不是因为CP，而是担忧。 　　他想起了决赛的第二天，顾远之在会议室跟他说的话。 　　但是之后，对方对陆连宸虽然冷淡了些，但是照顾如常，他便以为那是对方的气话，眼下看来，对方却是认真的。 　　既然是这样…… 　　那么接下来，顾远之可能并不会如节目组的愿。 　　* 　　依旧是那张桌子，只是这回，站在桌子两侧的，分别换了两个人。 　　陆连宸今天上了妆，眼角的泪痣被点得愈发明显，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明艳。 　　他站在顾远之面前，神色有些紧张。 　　照理说，他们是应当先像之前薛燃和闻弦那样，寒暄两句的。 　　但是顾远之不开口，陆连宸也就不敢说，两人僵了一会儿，还是顾远之先开了口： 　　“那就开始吧。” 　　于是，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他们直接进入了正题。 　　“Starry的应援色？” 　　“……粉蓝。” 　　“你的生日？” 　　顾远之顿了一顿：“4.2。” 　　“Starry的出道日？”他淡淡地问。 　　“8.7。”陆连宸小声道，“我们今天中午吃的菜？” 　　“红烧排骨、清炒虾仁、炖豆腐、凉拌黄瓜、紫菜汤。” 　　…… 　　几个来回下来，原本一脸期待的录制棚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不忍直视的神情。 　　这俩人…… 　　一个是把放水写在了脸上，连“你的生日”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另一个则是公事公办到了极致，就差来一个“A城最高的山是哪座”这种纯粹客观的问题来提问。两厢结合，导致几个回合下来，居然没有一个人挨捶。 　　他们这辈子没见过哪个爱豆团体能把这个游戏玩得这么无聊的。 　　应该说，不愧是不走寻常路的Starry么？ 　　不过…… 　　再没眼色的人，这会儿也该看出来了。 　　这对大热CP，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像他们本身的热度那么好。 　　场内，近乎无聊的对话还在继续。 　　“今天的天气？” 　　“阴天。” 　　“Starry发行的第一首歌？” 　　“……” 　　陆连宸猝然闭上了嘴。 　　顾远之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问了什么。 　　Starry发行了很多张专辑，严格来说，他们发行的第一首歌，应该是他们出道专的一首。 　　但是当初，他们的出道专还收录了一些旧曲，其中就包括了最开始为了纪念而写的…… 　　“……不知道。”陆连宸开了口。 　　顾远之顿了顿。 　　周围人没发现他们的异样，仍然安静地看着他们，只有他们俩知道，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有多特殊。 　　Starry的新成员不知道这首歌也算正常，但是陆连宸不知道，根本不可能。 　　那是顾远之写给他的歌。 　　他曾经在系统内听着这首歌入睡，然后再在噩梦惊醒，脑海里都是男人温柔的嗓音。 　　这是他们痛彻心扉、但又难以忘怀的过去。 　　“……不知道。”陆连宸颤着声音，又说了一遍。 　　不是不知道。 　　是不舍得面对。 　　他知道，那是顾远之心底最深处的痛。 　　面前的男人眼眸深沉如墨，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陆连宸看着他，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一点情绪的波动—— 　　这或许能证明，对方对他们的过去，还是在乎的。 　　顾远之抿了抿唇。 　　陆连宸无端地有些紧张，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他开口。 　　他知道这是在镜头前，对方肯定不会有太多的反应，但是…… 　　他只要一点点就…… 　　顾远之垂下了眼，陆连宸跟着他一起视线下移，然后，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柄气锤。 　　* 　　“砰”的一声再度在录制棚里响起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表情都精彩纷呈。 　　都是圈内人，他们当中一部分人都是特地调班过来跟这期节目的。其中不乏“橙汁”cp粉。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获得第一手的cp情报，却没想到，等着他们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其实顾远之敲的那一下并不重。 　　气锤敲人本来就不是很痛，在克制了力道的情况下更是只有声没有什么力。 　　但是架不住他们心里巨大的落差。 　　面前，alpha和omega相对而立，一个清冷一个温软，都是再好看再般配不过的样貌，彼此之间的气氛却疏离得像陌生人。 　　顾远之拿气锤的样子很平静，敲的时候也很平静，敲下去的时候omega闭上了眼，主持人江乐都看到了他眼睫毛微微地颤了颤，他这个旁观者心里都涌起了一股怜爱，他面前的alpha却依然神色如常，仿佛自己敲的不是一个可爱的omega，而是块石头。 　　……不，这样说的话，顾队才是那块石头。 　　不愧是连着好几年被提名娱乐圈最X冷淡的男人，这定力…… 　　牛逼。 　　敲了第一下，再有第二下第三下的时候，江乐心里已经波澜不惊。 　　他等着这两人折腾完，让人撤了桌子，然后熟练地cue起了下一个流程。 　　下一个流程，回复粉丝的提问。 　　工作人员搬过来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是几百个在微博上征集的问题。 　　几个人轮流地抽了三条，然后依次开始回答。 　　这事儿其实也得靠运气。 　　有些粉丝的问题几近于表白，回答起来就非常容易。 　　比如闻弦抽到的。 　　“弦姐弦姐，想问你，怎么才能和你一样酷鸭！qwq感觉要变成炫酷的omega好难哦！” 　　“这个问题很简单啊。”闻弦甩了甩自己的马尾，“做自己，然后远离臭alpha，over~” 　　录制棚内响起了一阵哄笑。 　　有些粉丝的问题，则是真心实意的提问。 　　“想问一下元栖，你曾经提到过自己是一个特别不自信的人，想问一下，你是怎么克服这种不自信的呢？” 　　“这个问题……”宋元栖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克服这种状态，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过普通了，好像配不上现在获得的那么多关注，不过……” 　　“借用阿弦的话吧。”他道，“还是做自己，专注你要做的每件事而不是别人有多优秀，这样，就会好很多了。” 　　话音落下，闻弦拍了拍他的手背，宋元栖对他一笑，收回了目光。 　　最后…… 　　就是粉丝提出的，比较难回答的问题。 　　这些问题有的是出于粉丝年纪小考虑不周全的原因，也有的是因为某些特殊的情况，总而言之，抽到这种问题，那说明当天，这位偶像的运气确实不大好。 　　而今天，抽到这样问题的，就是陆连宸。 　　“宸宸有理想型么？就是……咳，喜欢什么样的alpha。想努力一下，看我自己有没有机会quq” 　　他的语气已经竭力软萌，但是从这个问题结合他的落款能看出来，这是个男粉，还是个alpha。 　　Starry还是女粉居多，有调查统计显示，Starry的女粉率高达92%，这其中，七八成还都是omega，这不仅是因为队内两个alpha的原因，还是因为，队内唯一的omega走的也是飒爽的类型，很受omega的欢迎。 　　还能剩下8%的男粉，还得是因为性子温柔安静的宋元栖。 　　与他们完全相反的，就是陆连宸。 　　陆连宸赛时的数据显示，粉丝的男女比是七三开，第二性别比则是恐怖的八二开。其中alpha占八，omega占二。女alpha大多把他当崽子养，而男alpha则是真的把他当成了理想型。 　　随着娱乐圈的快速发展，对于艺人的个人素质要求也越来越高，第二性别红利已经越来越稀薄。omega想要出头，一个是另辟蹊径走别的风格，要是典型的omega的性格，那就得做到极致。 　　陆连宸就是这样的极致。 　　他的性子是omega典型的温柔安静，但是长得够好看，即便性子清淡也阻挡不住那种惊艳的漂亮。最难得是他的能力几乎是各方面无短板，也难怪陈芃当时会一眼就把他留下。 　　AO之间是绝配不是没有原因的，对于alpha来说，对他们最具吸引力的还是omega，陆连宸现在是无数alpha心中的梦中情人，但是他自己，显然也不太清楚状况。 　　面对这样直白的问题，他愣了愣，他的身旁几人皆是神色各异。 　　闻弦和薛燃微微皱了皱眉，宋元栖则是看了一眼一旁的顾远之，而后者，脸色已经完全地沉了下来。 　　哪怕把私人情感先放到一边，这个问题也不是给刚出道的新人的。况且从语气措辞来看，这个alpha显然是把陆连宸当成了目标想要追求的。 　　他抬起了眼，看向了江乐。 　　另一边，江乐接收到了顾远之的眼神，已经会意。 　　事实上，顾远之不看他，他也准备好了替陆连宸打圆场的准备。 　　“这个……” 　　“……有的。” 　　江乐：？ 　　他有些懵地看向了坐在他身边的omega，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然后……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刚刚还被敲得眼睫都在颤的omega开了口，脸上像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坚定。 　　“我有理想型。”他道，声音很轻，“队长就是我的理想型。” 　　“……这样说，算回答问题了吗？” 　　* 　　节目录制结束，一行人离开了录制现场，商量着要去吃什么。 　　闻弦正拉着陆连宸兴致勃勃地看周边的店，顾远之在他们身后停下了脚步。 　　“芃哥找我有点事。”他道，“找好了把店名发给我，我一会儿过去。” 　　陆连宸怔了一怔，那边，闻弦已经应了一声，拉着他走出了门。 　　顾远之看着他们走出了这层楼，回过神，重新回到了录制现场。 　　“你好。”他道，“找一下陈导。” 　　“陈导在办公室。”工作人员认出了他，赶紧道。 　　顾远之谢过，出了现场，拐进了楼上，然后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陈芃。 　　乍一撞见，两人都怔了一怔，随即，还是陈芃先开了口：“那边坐会儿？” 　　顾远之抿了抿唇，跟他一起走进了休息室。 　　进了休息室，门关上，气氛就松快了许多。陈芃拿着保温杯，给自己的枸杞水加了点热水。 　　袅袅的热气升起，他开了口，语气很平静：“你是为了剪辑的事来的吧。” 　　顾远之一顿。 　　“你放心。”陈芃道，“已经跟陈导沟通过了，后面小宸那段不会剪进去。” 　　顾远之动了动唇：“谢谢芃哥。” 　　陈芃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远之能想到的，他又怎么想不到。 　　陆连宸说的那句话虽然是节目的爆点。但是一定会被狙为了炒cp过于刻意。尽管可惜，但是出于他们的考虑，必须剪掉。 　　好在他们这一期整期效果都不错，Starry的名头摆着本身又已经是收视率的保障，因而节目组答应得很爽快。 　　这件事不是陈芃所关心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关心的，只是另外一件事。 　　“你当初跟我说，不炒cp是跟小宸不熟。”他深深地看了顾远之一眼，“不是真的吧。” 　　如果不熟，就不会私底下为了对方来找节目组。如果不熟，陆连宸也不会在节目上直白地表露出对他的依赖和喜欢。顾远之的心思他猜不透，但是陆连宸像是块水晶，一眼就能看透内里。 　　这两个人，关系绝对比他想象得要亲密。 　　只是他拿不准，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状态。 　　“虽然这一次我找节目组打过招呼了。”陈芃道，“但是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我需要知道你们俩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才好心里有个数。” 　　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模糊的猜想，但是总要顾远之亲口证实。 　　空气中寂静了片刻，顾远之开了口；“没什么关系。” 　　陈芃一愣：“……没什么关系？” 　　“您想多了。”顾远之淡淡地道，“那天跟您说的是气话。” 　　“我确实不讨厌他，他也不讨厌我。我们俩就是普通的队友关系。”他道，“不过我确实不喜欢炒cp，至于他……” 　　他顿了顿，“他就是性子比较单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会跟他说的。” 　　“……你确定他没有别的意思？”陈芃道。 　　不熟悉的人不知道，他清楚得很。陆连宸虽然性子温和，但其实真正能被他亲近的人不多。刚刚那句话，他分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直白的依赖和喜欢，这绝对做不了假。 　　“没有。”顾远之顿了顿，淡淡地开了口，然后转过了身，“我先下去了。” 　　“哎远之……” 　　陈芃想要叫住他，但是下一秒，门就被轻轻掩上。 　　门后，顾远之垂着眼眸往外走，一直走到空荡荡的楼道内，才停下了脚步。 　　正是温暖的正午，阳光自外间照耀进来，给地面和墙壁都镀上了一层光。 　　他站在楼道口，看着地面的剪影，闭了闭眼，好半天才恢复了平静。 　　他拿出手机，看到了闻弦发过来的消息： 　　“我们先走啦，在街口的那家火锅店。” 　　“27号包厢，二楼尽头。” 　　“算了记不住也没事，宸宸说他过来等你带你过来，你出去的时候记得留意一下。” 　　他一愣，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门外一个正等着他的身影。 　　他顿了顿，原本想要走出去的步子停了一下。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叫住那个被阳光笼罩的人。 　　刚准备开口，他就皱起了眉。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omega身边，突然多了个alpha。 　　* 　　陆连宸见到身旁的alpha的时候，也是有些懵的。 　　他想的是站在门口，顾远之一会儿出来就能看到他。既然是陈芃找他，那么时间必定不会太长。 　　只是还没等到顾远之，面前的alpha就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对着他有些紧张地笑，看着很陌生。 　　“……你是？”他问。 　　“啊？我。”男人有些紧张地把手往裤子上擦了擦，“我是你的粉丝。” 　　“可是今天录制好像是封闭录制。”陆连宸看了一眼大门，愣了愣，“你是怎么进来的？”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了对方头顶的草叶，陆连宸话音一顿，明白了什么。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私生。 　　只是封闭比赛久了，之前又一直在别墅封闭训练，他一时都快忘了这种事的存在。 　　今天的行程不是公开行程，按理说，是不该有粉丝知道的，所以…… 　　一会儿得跟闻弦哥他们发个消息让他们也注意一下才行。 　　他这么想着，不动声色地抬起眼，而面前的粉丝，已经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是从某个小群里无意中得知的录制消息。 　　原本想的是碰碰运气，好容易才找了个方法混进来，在一旁的草丛那边蹲了许久，原本看着他们的车子开走，都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没想到却真的蹲到了陆连宸。 　　看着眼前轻轻皱着眉的omega，他没觉得自己冒犯，反而越发激动。 　　“我，我没想到能见到你。”他语无伦次地道，“宸宸，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比赛的时候就开始追你了，恭喜你出道啊。” 　　“……谢谢。”陆连宸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不过这里不允许外人进来，麻烦你还是快点出去。” 　　“不然我就叫保安了”这句话堵在了他的喉咙口没能说出来，因为面前的男人伸出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放手。” 　　陆连宸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想要挣脱，但是AO之间的体力差距摆在那儿，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宸宸你真的很好看。”男人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你比屏幕上还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omega了。你，你能给我签个名么，签了名我就走，就，就签我手上也行……” 　　他抓着omega的衣襟，嘴上说着恳求的话，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吓人，空气中也隐隐约约地透出了一点微弱的信息素，显然是因为兴奋而刺激得几乎有些轻微发情。 　　陆连宸被他拽着，知道面前这人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抿了抿唇，正打算开口叫不远处的保安，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强势地把纠缠着他的男人拽了开来。 　　陆连宸一愣，抬起头，看到了顾远之面无表情、但已然沉下来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 　　猜猜是什么快了（不管什么应该都不远了其实） 第53章 （一更） 　　晚上七点, Starry的别墅里灯火通明。五个人呆在客厅内，神色都不似以往轻松。 　　预订的火锅没吃成，队内的omega还差点被私生袭击, 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有些食不下咽。 　　不多时, 门外传来了指纹解锁的声音。陈芃带着饭和夜里的凉意进了门，环绕了一圈, 吐出了一口气。 　　“解决了。”他道, 同时把饭递给了一旁的阿姨, 简明扼要，“就是私生。宸宸的一个狂热粉丝, 一个人来的。” 　　“应该是有内部人员不小心泄露了录制信息，他知道了之后想办法混了进来，又害怕被巡逻的保安发现, 就自己躲进了一旁的花园, 等宸宸来了才忍不住出来。”他顿了顿, “现在人已经在派出所了, 我过去的时候，他刚被强制打了一针抑制剂, 已经消停了。” 　　强制打抑制剂，那就是被带走的时候已经处于发情状态，说不定本身就在易感期。 　　性子火爆的闻弦当即就皱了皱眉, 露出了明显的嫌恶之色。其余的几个人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太好看。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私生。 　　这种生物只要稍微火一点的艺人都没法避免, 但是他们队内都是对信息素不感冒的人，所以没出什么大事。但是陆连宸是omega, 现在回想起来, 陆连宸的状态其实很危险。如果当时顾远之没有及时出现, 那么会发生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队长在。”闻弦道，语气有些懊恼，“我不该让宸宸一个人去的。” 　　“你可拉倒吧。”薛燃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闻弦再怎么性格强势，生理上也是个omega，他陪着陆连宸，效果估计也不会好多少。 　　“以后小宸要出门还是叫上我。”他道。 　　说罢，他安慰性地拍了拍陆连宸的肩：“没事，你薛燃哥哥在家也是闲得慌。该叫就叫，不用客气。” 　　“你俩都歇歇吧。”陈芃只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这些人吓出病来，太阳穴都在隐隐地发疼，“你俩自己的私生也多得很。” 　　“我已经跟公司说了，别墅会加派保安。”他道，“你们这些天出门的时候，也最好跟我说一声，我让助理跟着。尤其是宸宸，最近不要单独出门了。” 　　几个人都应了声，陈芃看他们还算乖巧，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这事已经传开，网上舆论也还在发酵，他没时间在这过多停留，拍了拍陆连宸的肩就去了阳台打电话。 　　客厅内，几个人也没了聚餐的心思。闻弦和薛燃早早地吃了几口饭就想拉着陆连宸去散步，被婉拒之后颇为遗憾地一人揉了一下他的头，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宋元栖很快也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早早地就离开了别墅。 　　客厅内只剩下顾远之和陆连宸两人，一片寂静间，顾远之也站起了身。 　　“我上楼了。”他淡淡地道，说罢，就垂了眼眸往楼梯走。 　　刚刚走到楼梯口，却有人叫住了他。 　　“……队长。” 　　他停住了脚步。 　　“谢谢。”身后的omega声音又轻又软，带了些许鼻音。 　　顾远之闭了闭眼，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 　　从alpha手里把陆连宸救出来之后，他就没再跟陆连宸说过一句话。 　　尽管去派出所的路上，omega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可怜又无辜。 　　自看到alpha拽着陆连宸的衣袖开始，他的内心就开始升腾起一股焦躁。 　　想摧毁。 　　想把alpha碰到人的那只手给砍掉，想用自己的信息素把那股不知好歹的恶心味道全部掩盖，再把对方揍到不敢再有一点觊觎的想法。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跟陆连宸在一起的那几年把他桀骜的性子磨平了大半。 　　按照他原来的脾气，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在被拖走时全须全尾，脸上还挂着那样恶心的讪笑。 　　还想占有。 　　那股现在还在若有若无散发着的橘子清香，缠绕着的、温柔得能掐出水的、清甜的味道，就该被青柠的味道覆盖缠绕，打上属于他的烙印和标记。 　　而那股清香的主人，他几乎想把他关起来，关起来…… 　　就谁也看不到了。 　　把人绑在身边。只能被他看到，只能被他触碰，也只能被他占有。 　　偏偏。 　　他一样都做不到。 　　在omega面前，他不能对那个恶心得让人作呕的alpha怎么样。 　　同样，当初亲口斩断他和omega关系的是他，对柳兰喻许下承诺的也是他。 　　他什么都不能做。 　　顾远之面无表情，指尖却已经掐进了掌心。 　　“没事。”他道，“应该的。” 　　他是队长。 　　照顾队友是应该的。 　　身后，omega似乎是读出了他的潜台词，沉默了一瞬。 　　“还有事么。”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竭力平静，“没事的话我就上去了。” 　　“……有。”omega小声道，“我今天在录制的时候说的话，是真的。” 　　alpha还处于焦躁中，闻言，头脑空白了一瞬，然后意识到了什么。 　　对方在说，那句“队长是理想型”是真的。 　　“不是理想型。”omega小声地道，“就是喜欢的人。跟你类似的人或许有，但我只喜欢你。” 　　在某个瞬间，顾远之很想就把陆连宸掐死在他身边算了。 　　掐死了，一了百了。 　　他也不用考虑怎么熬过这半年，对方也不用颠颠地追着他跑，还时时刻刻想着撩拨他。 　　他回过神，居高临下地走到了陆连宸的面前，对方被alpha强大的气场吓得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顾远之看着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闭了闭眼，开了口： 　　“这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之前没教你就算了。”他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道，“以后，节目上麻烦谨言慎行。” 　　“除非你想被安一个卖腐炒cp的罪名。”他勾了勾嘴角，眼里却毫无笑意，“但是我介意，所以，不要再这样说。” 　　omega动了动唇，感受到了他周身的低气压。 　　“……我知道了。”他低声道。 　　然后，他顿了顿：“那私下呢？” 　　“什么？” 　　“私下里可以说吗。”omega看着他，轻声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alpha在原地僵了一瞬。 　　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能。” 　　omega张了张口。 　　alpha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地关上。 　　omega仰着头，看着三楼那扇紧闭的房门。那扇房门闭得很紧，昭示着主人焦躁的心情。 　　遭受了那样的骚扰，又遇到了自家队长这样的冷遇，他本该难过的。 　　但是片刻后，陆连宸垂了眸，却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他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颊，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傻，但是，丝丝缕缕的喜悦还是自心底漫了上来。 　　在某个看不见的空间，某根象征任务成功率的进度条依然静静地保留在了100%。 　　只有陆连宸知道，它在刚刚短暂地变化了一下，其幅度之大，甚至…… 　　直接降到了0。 　　* 　　这些日子以来，陆连宸最担心、也是最不敢去想的一件事，那就是顾远之真的完完全全地放弃了他。 　　他第一次谈恋爱，遇到的就是平常的恋爱完全不会遇到的问题。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也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其实心底里，他一直不觉得顾远之会真的仅仅过了几天，就完全地忘记他。但是他还是很害怕。 　　害怕这个可能性是真的，害怕他所有的努力都没办法挽回一切，但是好在…… 　　不是这样的。 　　系统进度条的短暂变化告诉他，他跟顾远之之间不是没有可能。 　　在刚刚某个刹那，对方心软了。 　　而且…… 　　心软得很彻底。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在短暂的心软之后依然选择拒绝他，但是这给了他希望。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备忘录拿出来，认真地进行了一次梳理。然后得出了结论： 　　其实之前他做的所有事都是有用的。 　　他正在一点点地撬开顾远之的心门，只是可能因为这些方法都太温和了，以至于顾远之还没有消气，或者说，还没有彻底明白他的强烈的心意。 　　那么…… 　　他的目光挪到了第三步上，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睛稍微褪去了些，变成了犹豫。 　　这个方法…… 　　他其实也不是完全地不通人事。确切地说，系统内谈情说爱的少，但是对于某些方面的经验，其实颇有心得，尤其是感情科。 　　原因无他，做任务的时候，面对不同的人，总得用些不同的手段。 　　陆连宸没做过感情科的任务，但是也听过他们的闲谈。 　　他知道，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兴趣，那么这样的方式，是能最快引起对方浓烈的感情的。 　　但是一方面，他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另一方面，他本能地觉得自己的脸颊烧得慌。 　　纠结了半天，他想起了今天那根一度降到0的进度条。 　　空气里寂静了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通红着耳根点进了系统界面。 　　片刻后，一个页面跳了出来—— 　　那是系统内部，供他们聊天以及交流任务心得的系统内网。 　　* 　　晚上九点半，某间大厦的顶楼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办公室的最里侧是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颜色深沉，款式厚重。衬得坐在桌子后的青年身形格外清瘦。 　　青年有一张很年轻的脸，专注低头处理事务的时候却显现出了一种超脱年龄的稳重。 　　最后一份合同看完，他拿起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向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 　　桌子上的手机早已震动了好几下，他懒洋洋地拿起来，看到了置顶聊天框的新消息。 　　宋元栖：江少爷，谢谢您送我母亲回来 　　宋元栖：……我听她说了，您还给她付了医药费和检查费，多少钱，我转到您卡上 　　时间是21分钟前。 　　江淮在心里“啧”了一声，再次体会到了当霸总的艰辛。 　　不是说好的只有吃喝玩乐么，怎么落到了他身上，就要日夜加班，连个心动对象的消息都没法回。 　　他在心中腹诽了许久，手上却不含糊，利索地回复了对面的人。 　　-没事，正好遇上，钱不用给了，没关系的 　　-阿姨的病…… 　　-抱歉，我没有窥探隐私的意思，我是想说，如果你想找好的医生的话，我认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可以帮忙 　　那头沉默了。 　　江淮也不急，慢悠悠地等着他回消息，一边等，一边从一旁的罐子里摸了颗巧克力吃。 　　一颗巧克力吃完，那边也没有回消息。他想了想，补了句话。 　　-你是远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跟阿姨挺投缘的 　　这一回，过了几分钟，对面回复了消息。 　　宋元栖：……妈她确实说起了您，真的谢谢 　　宋元栖：您先把银行卡号发我吧，我把钱转给您可以么？ 　　“啧。” 　　江淮这回直接啧出了声。 　　也罢，他想。 　　这钱不收对方怕是要过意不去一晚上，人也不是缺钱的人，收就收吧。 　　这么想着，他发了一串卡号过去。 　　很快，他就收到了转账提示。 　　他嘴角微勾。 　　-这下可以谈给阿姨找医生的事了么？我刚刚已经给赵医生打电话了，他近期就在这里的医院，很方便 　　宋元栖：……真的谢谢您，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我请您和赵医生吃个饭，我们当面说可以吗 　　宋元栖：您没空也没关系的，就是，真的谢谢 　　江淮把巧克力直接咽下去，几乎没怎么思索就打了个“有空”过去。 　　眼瞅着那边过了片刻发了餐厅和时间过来，他刚刚被工作折磨的坏心情终于彻底结束，回复了个“好”然后神清气爽地直起了身。 　　不错。 　　好的开端。 　　他这么想着，转了转笔，瞅了眼时间，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江霍那个不省心的最近又在家里闹腾，他可不想被抓着给小孩做思想教育。 　　手指在桌子上不停敲击，尾戒跟桌面碰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听到这声响，他的视线一顿。 　　少顷，他垂了眼，懒洋洋地转动了两圈戒指。 　　霎时间，一个身穿绿色长袍，头上顶着两个甜甜圈的小人出现在了光晕中。 　　“您好~这里是163号系统绿叶~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呢~” 　　“连个网吧。”江淮把她拎起来放到一边，闭上了眼，“我去内网玩玩，无聊死了。” 　　“好的。” 　　片刻后，一片全新的世界就呈现在了江淮的脑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没什么感觉，写到这才发现这是宸宝第一次真心的笑 　　不过顾队也没开心过，扯平了（？ 　　半夜还有昂，熬夜的记得来啊~ 第54章 （二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了快三千的！但是强迫症为了调节情节点把一千多字放到上一章去了，麻烦大家手动翻一下qwq 　　晚安！ 　　* 　　江淮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是七年前。用的进入世界的方式，是灵魂附身。 　　这是他做过的第612号系统任务，也是时间跨度最长的一个。 　　因为原气运之子江淮意外身亡, 为了让这个世界运转, 他必须代替江淮活下去。 　　这，就是612号系统任务的内容。 　　每个世界都有很多个气运之子, 他们分布在各个领域当中。江淮就是出了名的商业天才, 所以,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 　　工作。 　　这事儿实在是有些无聊, 得他自己找乐子。他便时常做些暴打熊孩子、撩撩小美人之类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反正只要不影响江淮命运线中的重要事件，问题都不大。 　　接近顾远之并且跟他搞好关系也是系统的任务, 系统给的理由是：他跟顾远之互为生命当中的贵人。 　　总之, 这个说辞非常油腻。 　　不过…… 　　虽然他跟顾远之只是塑料同学情, 但是他身边的那个omega, 他却觉得很有意思。 　　系统员工的特征是很明显的，而且同一个世界他们彼此之间都会有感应。他一眼就看出了陆连宸是他的同事, 同时也通过了一些特殊方式得知了他跟顾远之的爱恨纠葛。 　　这是江淮目前为止看过的最大的热闹，对于这个热闹，他十分兴致勃勃。只是碍于身份, 没法近距离观看直播, 让他觉得颇为遗憾。 　　不过…… 　　他看着略微发出蓝光的戒指, 又看到了光芒指向的帖子，嘴角一勾。 　　看来他今天的运气不算差。 　　不再犹豫, 他点了进去, 然后看到了帖子的全部内容。 　　【答疑解惑】有人可以帮忙解答一个问题吗 　　……就是, 除了放信息素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吸引alpha的吗，我是omega 　　[0271（休假中）] 　　吸引？什么吸引？ 　　我的天，我们系统还有把勾引alpha上/床说得如此隐晦清新的员工吗 　　[我前男友一夜八次] 　　笑死我了，新人吧 　　[030] 　　楼上我刚出完任务回来，你前男友根本没有一夜八次，诈骗，举报了 　　新人贴贴，可以看看置顶的精华帖，里面有各种链接，包括道具啊药物啊还有各种特殊布料，挑一两样就差不多啦 　　ps：为什么不用信息素捏，那样真的很方便快捷呀 　　[lz] 　　因为他最近好像易感期紊乱，我不敢…… 　　好的，谢谢 　　我去看看 　　[621想休假] 　　好家伙，朋友们，我们当中出现了一个纯情小可爱 　　[拿铁加冰] 　　……卧槽，lz你不会是真的想和任务对象谈恋爱吧，要不得啊，听我的，信息素一放，睡了就完了，管他呢，系统那么傻X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是真爱的，真的，我亲测 　　[哈哈哈哈哈] 　　我的心情如ID，谢谢lz，今年的笑料有了 　　…… 　　一路把帖子拉到底，饶是江淮也忍不住感叹于系统这波人的节操，不过，他也大致从陆连宸的回复中猜出了对方想干什么。 　　稀奇啊。 　　他勾起嘴角，觉得很神奇。 　　* 　　他是很早就知道陆连宸的。 　　被柳兰喻保护得很好的小朋友，任务率很高但是身上有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 　　对方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他还没穿到这个世界，再见面，就是《星空之上》。 　　顾远之为了他来找自己，请他出手教训他那个不成器的便宜弟弟。 　　这是不在他原本的待办事项中的，他知道，那是因为陆连宸，所以顾远之的命运线也发生了变化。 　　当时，他就知道了这两人的关系。 　　系统内八卦的人不少，陆连宸的任务bug这事知道的人也很多。他初听这事，是挺怜爱自己这位同事的。 　　后来见到了顾远之之后，就怜爱更甚。 　　系统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和任务对象扯上感情，顾远之明显是对陆连宸有了执念，他是气运之子，想留下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 　　他一度以为，陆连宸会被困在这个世界。 　　只是看这个帖子，他发现，他的猜想似乎…… 　　并不准确？ 　　有点儿意思啊。 　　他嘴角微勾，困意已经消失了。 　　帖子的回复还在增加，走向已经逐渐变歪，他看着那些露骨的发言，几乎能想象到帖子那头的人面红耳赤的样子。 　　好歹是同事呢。 　　他想。 　　能帮就帮吧。 　　这样想着，他悠悠地打开了某个橙色软件，从购物车里找到了几款看上去不那么刺激的，填完Starry别墅的地址和收件人后，直接下了单。 　　* 　　三天后，闻弦从门口探出了个头：“宸宸，有你的快递。” 　　“我的吗？” 　　陆连宸愣了愣，走过去接过箱子，一时有些懵。 　　他最近…… 　　没有买东西呀。 　　……其实是打算的，就是他看着那几排详细的介绍和示意图，就怎么也下不去手，纠结了好几天，也没能成功付钱。 　　所以，是谁买给他的？ 　　他把快递拿回房间，用小刀拆开。有些懵地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下一秒，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和一只兔尾巴就掉了出来，落到了他的膝盖上。 第55章 　　柳兰喻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 顾远之刚洗完澡。 　　他们这两天除了跑几个采访，基本都在练习室泡着，因此, 每天的运动量都很大。他基本每天回来都要冲个澡再睡。 　　空气中是alpha淡淡的信息素味道, 他擦了一把脸，拿起电话, 按下了通话键。 　　“喂？” 　　“还以为你看到我的号码不想接了呢。”柳兰喻道。 　　然后, 他顿了顿, “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顾远之淡淡地道，“就那样。” 　　电话那头的人被噎了一下, 刚准备开口，但又察觉到了什么，把话咽了回去。 　　顾远之虽然不待见他, 但是一般情况下也就是语气差了点, 不至于这么暴躁。 　　这个语气…… 　　应该是他徒弟最近又干了什么。 　　……或者一直在干什么。 　　他是了解陆连宸的。小孩儿人聪明, 性子又执拗, 除了某些方面不怎么开窍，韧性和资质其实都是超越常人的。 　　他要做什么事情, 一定会用各种方法去努力。 　　事实上，就算是某些方面，他也开始渐渐觉得, 陆连宸不会被蒙在鼓里太久。 　　“还有小半年。”柳兰喻道。 　　“我知道。”顾远之垂下了眼, 看向了自己的床头柜。 　　那是陆连宸今天在练习室递给他的酸奶。 　　是他以前常喝的牌子。 　　自从那天他们谈完, 对方在采访的时候果真就听了他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再多提他。在他刻意与对方避嫌的时候也很配合。 　　现在, 网上几乎已经有了他们俩不和的流言。 　　只有他知道, 私下里, 陆连宸还是没有放弃。 　　他不会刻意地打扰他，但是每天晚上，他都会坚持不懈地在他们上楼分别的时候小声地告诉他“今天我也很喜欢你”。 　　他们练习的时候很辛苦，对方平时就会买些小零食和水带给大家。给他的是根据他的口味和习惯买好的。 　　他依然穿得很好看，好看得哪怕是公司的staff路过都会多看他一眼，然后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悄悄给他塞吃的。 　　如果陆连宸追的不是他…… 　　不。 　　如果是其他人，根本不需要陆连宸去追。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顾远之嘴上说着他知道，其实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不能让他伤心”这根神经在他脑海中绷着，他早就妥协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隐约的一丝想法在他脑海中徘徊： 　　我这样一直拒绝他，他回到了系统，就真的会忘记我么？ 　　他就…… 　　真的会像他期望的那样…… 　　开心快乐么？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快得几乎抓不住，让他不敢细想。 　　柳兰喻很快挂掉了电话，大约是怕他烦。顾远之坐在床沿，想了想，站起身，还是打算去一趟作曲室。 　　他近来失眠愈发频繁，陆连宸至少还抱着能够成功的希望，对于他来说，则是纯粹的、毫无希望的折磨。 　　……半年。 　　他想着那个铭刻于心的日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然后，他愣了愣。 　　门外，刚刚准备敲门的陆连宸没想到他会突然开门，也怔在了原地。 　　* 　　“……应该是坏了。” 　　洗手间里，身形挺拔的alpha手撑着洗手台下了凳子，扯了一张纸巾擦手。 　　头顶的灯依旧静默着，昏暗的洗手间里，只有洗手台上安装的镜前灯散发出一点柔和的光，映出了alpha紧皱的眉头。 　　一旁抱着衣服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omega小声地“嗯”了一声。 　　“那你会修么？”他问。 　　仿佛顾远之在他眼里无所不能。 　　顾远之：“……” 　　他别过脸，避开了那双澄澈的眼睛：“……不会。” 　　“维修师傅明天可以上门。”他道，“你去别的房间洗吧。” 　　“元栖哥刚刚接到电话又回家了，我不想打饶他。”omega小声道，“闻弦哥和薛燃哥出去玩了。” 　　“打他们电话。”alpha往外走，“就说借个浴室。” 　　他顿了顿，“打闻弦，别打薛燃。” 　　“……打不通。” 　　alpha的脚步一顿，回过身，看向了omega。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要以为omega是故意的。可是身后的那双眼睛无辜又干净，还带着几分忐忑，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 　　“所以？”他问。 　　他不可能让陆连宸去他的房间洗，他想，对方应该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你能不能在我房间里呆一会儿呀。”陆连宸小声道，“我可以借着这个光洗，就是……我有点怕。” 　　“我洗澡一直很快的。”他怕顾远之不耐烦，赶紧补充，“一会儿就好。” 　　怕什么？ 　　顾远之是最清楚这个答案的人。 　　这句话几乎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仿佛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第二次见面的雨夜，他站在房门口，看到了即将按电梯下楼的陆连宸。 　　少顷，在omega殷切的期待下，他开了口： 　　“行。” 　　omega的眼睛亮了起来，急匆匆地跑出去，像是在拿其余的衣服。 　　等到人真的进了浴室，顾远之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垂下了眼眸。 　　陆连宸的房间风格跟他本人的性格一样简单。除了刚搬进来的时候本身就配好的家具装饰，基本上什么都没有。衣柜半敞着，摆着整齐的衣物，他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些衣服上还没去掉的标签。 　　他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又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清香。 　　陆连宸没有喷香水的习惯，omega本身就自带信息素，平日里，只要靠近，就可以闻到他身上小橘子清甜的香气。 　　耳边是若有似无的水声，鼻尖是逃不开的香气，顾远之有些心浮气躁。 　　他松了松领子，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了陆连宸。 　　……还是心软。 　　他闭了闭眼，看了眼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还没好么？ 　　洗手间水声已经停了，却迟迟没有动静，他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突然听到了里面小声的惊呼，随后，就是身体与坚硬的台面相触的闷响。 　　他一怔，随即手比脑子快地，推开了面前的浴室门。 　　水汽弥漫的洗手间内，撑着洗手台堪堪站稳的omega抬起了一双有些惊惶的眼睛，然后，下意识地把手藏到了身后，他的旁边，一个小瓶子开着盖，看不出来是什么。 　　有整整三秒，顾远之是没回过神的。 　　水声早在五分钟前就停止，他以为，里面的人至少是穿着睡衣的—— 　　这句话其实也没说错。 　　只是…… 　　omega上身穿着宽大的睡衣，衣摆堪堪往下，遮住了一点隐隐绰绰的风光。 　　再往下，对方什么都没穿。 　　顾远之几乎是立刻就别开了眼，余光堪堪扫过地上的一小摊类水渍的东西，在脑内过了一秒这是什么，很快就被要走过来的omega打断了思绪。 　　“……抱歉。”他吐出了一口气，回过神，难得地有些懊恼，“我以为你……” 　　他抿了抿唇，就要替他带上门回房间，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小声的叫声。 　　“队长。” 　　他的手一顿，声线难得地有些不稳： 　　“……嗯？” 　　“我不会弄这个。”omega的声音也带着颤，“……你可以，帮帮我吗？” 　　顾远之怔了怔，回过身，看到了他手心躺着的，那只毛茸茸的兔尾巴。 　　* 　　在某个瞬间，顾远之的脑子完全是空白的。 　　他僵硬地看着面前面色还带着潮红的omega—— 　　他刚刚甚至以为这是被热气蒸的。 　　这张写满无辜单纯的脸上即便是染上了颜色依旧清纯得一如既往，仿佛递过来的不是…… 　　而是一个单纯的兔尾巴。 　　但是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陆连宸为什么只穿了一件上衣，为什么洗完了还一直躲在浴室不出来，为什么地上会有那一小摊不太像水的水渍，还有旁边的那个小瓶子。 　　这些问题胡乱地在他脑海中交织，成了一锅沸腾的粥，最终，在他看到对方紧张的眼睛时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了一个—— 　　陆连宸为什么要用灯坏了的借口把他叫过来。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地有了答案。 　　因为：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勾/引。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那只递过来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omega都瑟缩了一下。 　　“谁教你的？”他问。 　　声音喑哑，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 　　陆连宸动了动唇，小声道：“没有别人教，我自己学的。” 　　他看着顾远之，睫毛颤了一下：“……疼。” 　　他被顾远之的反应吓到了，直觉地想要挣脱他往后退，却被牢牢地攥着，动弹不得。 　　“你还知道疼？”顾远之几乎要被他气笑了，“柳兰喻没教你这个你就自己去学是吧？你他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换了别人……” 　　“没有别人。”陆连宸小声道，“我只喜欢你。” 　　所以，只会对你这样做。 　　顾远之的话说了一半，停在了原地。 　　“远之哥哥。”陆连宸看着他，换了称呼，声音很轻，带着些颤，“你有反应了。” 　　“……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一句话轻轻地响在耳边，像是雷霆。 　　顾远之猛然闭上了眼。 　　空气里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冷冷地开了口： 　　“出去。” 　　面前的人看着他，眼圈慢慢红了。 　　“抱歉。”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我忘记了这是你的房间。” 　　“……我出去。” 　　说罢，他不再看还站在原地的人，自他身边直直地走出去，然后，重重地摔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顾队不行啊顾队狗啊顾队凶老婆啊什么的抓紧时间 　　看了眼大纲，这估计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今天不加更哈，下一章开始要走一个比较大的情节，为了保证情绪的连贯我想一口气写完 第56章 （二合一） 　　房间内, 陆连宸盯着地板看了良久，慢慢地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他觉得自己有点冷, 于是他吸了吸鼻子, 去洗手间找了睡裤来穿上。 　　夜里的空气有些凉，他就这样坐在床沿, 发了很久的呆。 　　他以为他会难过, 会伤心, 会失落。 　　这是他最后的办法。 　　这个办法不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他发现, 他其实是开心的。 　　在…… 　　确认了顾远之真的还喜欢他之后。 　　顾远之还喜欢他。 　　很奇怪。 　　无论是论坛还是内网，抑或是他看过的课本，所有人都告诉他, 如果一个人喜欢你, 那么他一定忍不住你的勾/引, 但是顾远之分明拒绝了他, 还凶了他，他却反而更加确定, 对方是真的喜欢他。 　　顾远之当初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决赛那晚的练习室, 他哭着对顾远之是喜欢, 那个时候他满心满意地想的是不要离开顾远之,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再后来…… 　　他以为顾远之不喜欢他了，开始追求顾远之, 他当时说, 他会学的。 　　可是, 喜欢这种东西，是本来就存在的东西，而不是通过学习才能获得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没懂什么是喜欢。 　　时至今日。 　　他知道了什么是真的喜欢一个人。 　　他还是不想离开顾远之，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像以前那样，只要呆在一起，就可以很快乐地度过一天，不去想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但是他想，他也猜到了，为什么顾远之明明喜欢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他的原因。 　　这个原因其实早就放到了他的面前，只是以往，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顾远之究竟有多喜欢他。 　　或许…… 　　不是喜欢。 　　是爱。 　　不过，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他垂了眼，拨通了柳兰喻的电话。 　　响了三声，那头接起。 　　传来了柳兰喻颇有些无奈的声音。 　　“……徒弟。” 　　“师父。”陆连宸轻轻地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决赛前几天，你跟我说去找顾远之聊聊，后来他在决赛夜选择了弃权。” 　　“您可以告诉我，那一天，您跟他究竟聊了些什么么？” 　　静谧的夜很快过去，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陆连宸在床上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再从衣柜里拿出精心挑选的衣服花半个小时研究搭配，也没有第一时间给顾远之发消息，而是像往常一样，洗漱完就随便找了身衣服穿好，然后下了楼。 　　此时，距离他们的演唱会，还有8天。 　　* 　　Starry要举办演唱会的事，是早就公开官宣过的事情。为了粉丝能够提前安排行程，开票早在不久之前就结束，是毫无意外的秒售罄。 　　演唱会的前几天，《星空之上》的论坛专门开了一个讨论帖，用来打发演唱会前的无聊时光。 　　【闲聊】我们Starry要开演唱会嘞，进来聊聊天呗 　　我先来 　　想念阿拉小破团的刀群舞了 　　[想念我们小破团的所有人TT最近这段时间我真的物料枯竭，随便什么都好，能给姐姐见到人就行] 　　[他们闭关真的闭得太彻底了……又是群不爱营业的，气死我了] 　　[严谨点，是有些人不爱营业，我们小宸乖着呢，隔三岔五发微博的] 　　[啊啊啊宸宸真的小天使TwT，本弦粉有什么新消息都是从他那里知道的，贴贴！] 　　[可是他跟所有人营就是不跟……算了不说了，我好饿，谁懂] 　　[我懂……] 　　[不禁想到了前一阵子的某综艺，谁能想到呢，当初的美帝，沦落到这个待遇] 　　[别说了，当时还吵起来了，cp楼都停更了] 　　[怎么了怎么了，前段时间忙没看物料，我家橙汁怎么了] 　　[唉，就……说来话长] 　　陆连宸刚出道的时候，他跟顾远之的cp粉是很高兴的。 　　cp这种事，人设很重要，X张力很重要，际遇也很重要。再好嗑的cp，如果一年到头没有相见的机会，那么很显然也是很难受的。 　　赛时，陆连宸和顾远之已经把前两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一个是导师，一个是TOP练习生，一个是性格高冷苏得不行的alpha，一个是温软漂亮的omega，前期的拉郎或许还只是拉郎，自从练习室顾远之跟陆连宸搭的那场戏过后，两人的cp就彻底大火。 　　可以说，陆连宸能不能出道这件事，cp粉担心得一点都不比唯粉少。 　　好在，陆连宸最终还是毫无悬念地出道了。 　　出道之后同在一个队，又成了队友，按照以往的经验，无论是出于公司安排还是日常关系的拉近，两人理应都会有更多更亲密的互动—— 　　以上都是理想状态。 　　事实就是，出道这么久，两人几乎0同框、微博0互动。 　　一次两次还能是巧合，一直到前段时间的录制综艺播出，看完那个毫无波澜的对视游戏之后，没有人再能用巧合说服自己了。 　　[那天论坛真的吵得很凶我记得……cp粉在哭避嫌，也有人在怀疑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对我记得，还有顾队敲小宸的那几下] 　　[其实那几下真的不重……而且也是游戏规定，但是可能期待太大落差就越大吧，很多人都觉得受不了，还有脱粉的] 　　[好家伙，为了个游戏脱粉，不至于不至于] 　　[我觉得也是，还有说两个人私下闹掰了的，不是我说……就宸宝那个性格能跟谁闹掰啊，我看他连架都不会吵。顾队也是，虽然都说他冷，但是赛时他就挺照顾大家的，哎……] 　　[我觉得就是避嫌] 　　[+1，男团靠cp出圈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得有作品] 　　[所以，我能期待下演唱会有糖么，或许还有人记得，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是顾队的24岁生日] 　　[！好家伙，对哦！] 　　* 　　“所以，你生日就在演唱会那天过，可以吗？”陈芃翻看着计划表，征求着面前人的意见。 　　“可以。”顾远之颔首，语气很淡。 　　他本来就不爱过生日，除了从前…… 　　后来进了Starry，头一年每个人的生日都很隆重，接下来的几年，大家越来越火，生日撞上行程的事情也不少有，也就一切从了简。 　　在他看来，不过都行。 　　“过还是要过的。”陈芃笑了，“要不粉丝也不乐意。” 　　“行了，他道，到时候我跟他们说。”他站起身，“演唱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顾远之道。 　　“宸宸呢？”陈芃问。 　　这是他现阶段最关心的问题。 　　“你是指哪方面？”顾远之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一壶烧不开的水。 　　“当然是练得怎么样了。”陈芃没懂这个阴阳怪气的‘哪方面’是从何而来，一头雾水，然后有些担心地问，“怎么样，他跟得上吧？最近身体和心理状态怎么样，有紧张或者生病么？” 　　“跟得上，不紧张，没生病。”顾远之语调不变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看着陈芃狠狠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他没问题，我挑中的崽子，就是厉害。”他喜滋滋地道。 　　顾远之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 　　是挺厉害的。 　　他想。 　　大半夜的找借口想爬自家队长的床，不愧是你陈芃捡到的好苗子。 　　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些天，他闭上眼就是那双湿漉漉的无辜眼睛。 　　也不能真的把人掐死，所以生着的那股火就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想直接给柳兰喻打电话，让他把他的好徒弟领回去。 　　他一度怀疑是有人教了陆连宸什么，但是陆连宸自从那次私生事件之后就没出过门，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顾远之想不出来是谁教的。所以原因就只能是真的是他自己学的。 　　他知道陆连宸一直都没放弃，也听到了对方说过的，自己会去学怎么喜欢他。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该对此作出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陆连宸的那句“你还喜欢我是不是”，这是他最近几乎压抑不住内心暴躁的原因之一。 　　他闭了闭眼，站起了身：“那我先走了。” 　　“哎，好。”陈芃应了一声，“哎对了。” 　　“宸宸不是出道了嘛，后援会给他准备了出道礼物，你顺便给他带回去吧。”他把一个盒子递给他。 　　顾远之皱了皱眉。 　　“怎么了？”陈芃愣了愣。 　　“……没事，行。”顾远之接过盒子，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别墅，难得休息的四个人正仿佛长不大似的在玩飞行棋。 　　顾远之走进去的时候，闻弦刚好一个棋子走到了终点。他发出一声欢呼，对面，陆连宸看着他，抿着唇笑得很安静，一抬眼看到顾远之，那份笑容就慢慢收敛，变得有些不自然。 　　顾远之抿了抿唇，走过去，把盒子递给了他。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闻弦最先出声： 　　“哇，队长，你怎么给宸宸买礼物不给我们买，我也要！” 　　“不是啦哥。”陆连宸小声开了口，给他看里面的卡片，“是粉丝给的。” 　　“……哦。”闻弦悻悻地缩回去，“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呢。” 　　“不过队长你反思一下。”他道，“宸宸没看就知道不是你买的了。你平时是不是对他太冷漠了点。” 　　顾远之手一顿。 　　闻弦也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很快就拉着陆连宸继续下起了棋。 　　日光的照耀下，omega的侧脸显得专注又安静。顾远之停顿了一会儿，转身上了楼。 　　他最近焦躁的第二个原因。 　　自那天之后，陆连宸不再缠着他了。 　　无论是小零食还是每天进行的告白还是那双时刻追随着他的眼睛。 　　什么都没有了。 　　* 　　8天后，A城河安体育馆。 　　晚上七点，场馆内座无虚席，无数年轻的男孩女孩手上拿着应援棒坐在座位上，等待着演唱会的开始。 　　七点整，灯光骤然熄灭。随即，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缓缓升起，朦胧的光晕下，熟悉的脸庞逐渐出现所有人的面前，霎时，场馆内就掀起了一阵尖叫。 　　事实证明，Starry的演唱会，永远对得起物超所值四个字。 　　开头是一连三首偏激烈的舞曲，Starry从前便以刀群出名，现在多了一个人，看起来动作也依旧整齐划一，几乎有着艺术品一般的美感。 　　紧接着，就是四个人分开排列组合的舞台。 　　闻弦是一如既往的热舞。他今天穿了一身的红色，染成暗红的头发垂在耳际，配上身上宽松顺滑如丝绸般的布料，宛如蛊惑人心的美杜莎。 　　一曲毕，他勾着嘴角往台下丢了一支干净的玫瑰，花瓣飞扬，是惑人心弦的漂亮。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接下来上场的薛燃和顾远之。 　　两人皆是黑色外套加黑色紧身裤外加一双短靴。薛燃的头发长长了些，发尾挑染了一簇蓝。配上他笑意盈盈的眉眼，较平时的主持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妖异。 　　而他身边，顾远之依旧是一张清清冷冷的脸，有人注意到，他跟薛燃一样，拿的也是手麦。 　　“顾队今天也要唱rap吗？” 　　观众席内，粉丝小声地窃窃私语。 　　顾远之是会rap的，粉丝很多都知道。但是他对于Starry来说，更大的作用是创作和定基调，因而很多人提到他，基本都用一句全能带过，很少有人分项单独评价。 　　但如果有人问起他的rap，那么答案应该只有一个字，那就是： 　　野。 　　薛燃的rap其实也很野，但是他其实是个学院派，这种野是由于他本身放荡不羁的性格。 　　而顾远之的野，是曾经被丢到地下磨练过好几年的，真正的野。 　　他去过酒吧，去过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在他的年少岁月里，这些也是推着他走到现在的际遇之一。很多人说Starry风格多变，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顾远之他本人，风格就是多变的。 　　毫无意外，双rapper的组合将整个场子的气氛推向了巅峰。 　　一片沸腾中，两人退场，舞台的灯光熄灭，少顷，升起了一阵朦胧梦幻的轻烟。 　　* 　　按照宋元栖的本意，是想让陆连宸solo的，毕竟他是刚出道。 　　但是被陆连宸拒绝了。 　　omega私下里单独找他，声调轻软、眼睛清澈，问他能不能和他合作的时候，宋元栖不知道谁能在这样的攻势下拒绝，反正他不能。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因为同为vocal定位，他们两家的粉丝曾经吵过架。并且有人坚定地觉得宋元栖赛时导师合作舞台的时候曾经排挤过他—— 　　理由是他没把killing part分给陆连宸。 　　omega看着内向安静，其实很喜欢他，这样做，是想亲自打破那些说他们不和的流言。 　　宋元栖心里清楚，心下愈发柔软。 　　两人选的是一首某次回归的非主打，叫《玫瑰色日落》，这首歌调子不高，更像是一个娓娓道来的故事。 　　舞台上，两人穿的是自己的私服，简洁素净的风格，配上两人虽然声线各异但是同样干净清爽的音色，让原本躁动的整个场子又安静了下来，进入了沉浸听歌的氛围。 　　一曲毕，两人留在了台上，其余几个人依次上台，对着四面台依次鞠了个躬。然后，薛燃拿起了话筒，开启了主持人模式。 　　“感谢大家今天来捧场啊。”他笑了笑，“不知道大家对于今天的表演还满不满意呢。” 　　“满意——” 　　下面齐声回答了他，声音大得几乎让场馆都震了一震。 　　“好的。”薛燃笑了，“一会儿freetalk环节结束呢，还会有几个舞台，大家可以期待一下。不过现在——” 　　他嘴角一勾，“明天是什么日子，知道吧？” 　　“知道——” 　　又是齐声的回答。 　　饶是一旁原本不怎么在意生日的顾远之也没忍住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到了最右侧心不在焉地看着地面的陆连宸。 　　他一顿，垂下了眼。 　　庆祝生日的流程很简单，几个人轮流说了几句祝福，又随机挑了现场几个粉丝进行表白。因为一会儿还有舞台，所以吃蛋糕和吹蜡烛的仪式都放到了明天。 　　最后，是队内成员送礼物的环节。 　　薛燃第一个，他拿了个小盒子，走到了顾远之的面前：“猜猜是什么？” 　　“手链。”顾远之道。 　　薛燃：“……” 　　“你怎么知道？”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队长，你偷看我准备礼物了？” 　　“因为你前几年送的分别是项链、戒指、袖扣。”顾远之接过去，平静地叙述事实，“怎么轮，今年都该轮到手链了。” 　　他顿了顿，“谢谢。” 　　话音落下，底下响起了一阵哄笑。薛燃也乐了，退到了一边。 　　接下来，闻弦和宋元栖也笑着送出了自己的礼物。一个是一副耳机，一个是一个漂亮的工艺品摆件。显然易见，都是用心挑过的。 　　顾远之依次谢过，最后，陆连宸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他们俩在那天之后，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面站在一起。 　　omega脸上还带着精致的舞台妆，漂亮得不像凡人，倒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或是神祗。 　　顾远之的心无端漏掉了一拍，面前的omega却很镇定。 　　他把手上的一个小瓶子递给他。瓶子里面，是一颗通透浑圆的珠子。看不出材质，但是晶莹漂亮，显然不是凡品。 　　“队长，生日快乐。”他笑了笑，“这是……” 　　“这算是我家乡的特产吧。”他道，“送给你，希望你开心快乐，心想事成。” 　　“哎，宸宸的家乡是F城吧，有这样的特产吗？”闻弦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 　　“哇，好漂亮！” 　　“我们那是有的。” 　　陆连宸笑了笑，抬起头，对上了顾远之难得有些愣怔的表情。 　　* 　　演唱会结束，在回宿舍的路上，顾远之打量着手上的瓶子，一时有些茫然。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F城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家乡，陆连宸估计根本连回去都没回去过一次，更不用提去了解家乡的特产。 　　他的家乡，应该就是指系统。 　　……可是。 　　系统不是个做任务的地方么，为什么会有特产呢？ 　　顾远之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手上的瓶子沉甸甸的，像是装的不是一粒珠子，而是…… 　　满载着主人心意的，另外的东西。 　　他突然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安。 　　车子停在停车场，几人下了车回宿舍，他回房间换了衣服。 　　他们约了一会儿出去吃个便饭，庆祝一下演唱会的胜利。 　　等到他换了衣服走出房间，闻弦、薛燃和宋元栖已经都在客厅里等着，见他出来，站起身招呼了一声： 　　“走吧。” 　　他一愣：“陆……连宸呢？” 　　“好家伙，叫这么生疏。”闻弦听笑了，“不是我说队长，我们宸宸是什么洪水猛兽么你跟他这么相敬如宾的，叫个小宸不过分吧？” 　　“……相敬如宾是形容夫妻的。”薛燃道。 　　“哎差不多。”闻弦大方地挥了挥手，然后道，“小宸说今天晚上累着了，身体不大舒服，就先不去了。我们先走吧，一会儿回来给他带点吃的。” 　　顾远之皱了皱眉：“哪里不舒服？” 　　这个问题出口的太快，甚至带了些急切，闻弦被他问得一愣。 　　一旁心知肚明的宋元栖看了一眼顾远之，接过了话头。 　　“好像是累到了。”他道，“你要是担心，就去看看他。他现在在阁楼。” 　　顾远之抿了抿唇。 　　“去吧。”宋元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了他身边，轻声开了口，“他今天心情一直很低落，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去看看他，或许，他会开心点的。” 　　顾远之的手指一顿。 　　他看了眼玄关正在换鞋的薛燃和闻弦，有心想往外走，最终却还是收回了脚步。 　　他看了眼宋元栖，慢慢地往上走，楼下的大门开了又关，最终重归寂静。 　　通向阁楼的是一副旋转木梯，他走到木梯的尽头，犹豫了几秒，推开了木门，然后瞳孔一缩。 　　天台上，身形单薄的omega坐在栏杆上，小腿笔直纤细，晃荡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上方。 　　他在马上要坠落的边缘，抬头看星空。 　　作者有话要说：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估计错误，没写完，半夜应该还有一章 　　看在我今天要日万的份上夸夸我叭qwq 第57章 （三更） 　　只是一瞬, 顾远之就知道，自己或许是误会了。 　　因为omega听到动静转过头，就立刻从栏杆上跳了下来, 向他走近了几步。 　　一颗快要停跳的心不动声色地落回了原处,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 已经把掌心攥出了红痕。 　　“……队长。”omega小声道, “你不是去吃饭了么？” 　　顾远之沉默了一瞬，不想说自己是担心才来的这里, 随口扯了个谎。 　　“太累了，不想去。”他道，“……你呢, 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累。”omega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呀队长, 元栖哥他们是不是担心了。我一会儿去找他们讲清楚。” 　　他说完, 空气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顾远之垂了眼眸，意识到他话里的“他们”, 其实并不包括他。 　　……可是。 　　他也是担心的。 　　他才是最担心的那个人。 　　这些日子积攒以来的焦躁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句“没事”, 就要往天台下走, 即将走到门边时, 却听到了身后omega轻声开了口： 　　“队长，你不问我, 我送你的东西是什么么？” 　　顾远之停下了脚步, 口袋里的小瓶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竟然有一些发烫。 　　他动了动唇：“……是什么？” 　　一句话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他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了omega看向他的眼睛。 　　顾远之从来没见过那样干净的、纯粹的眼神。 　　对方的眼神里有难过、有期待，还有一丝不好意思的害羞。 　　他看着他，小声道：“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我以前有个朋友。”他看着地面，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让我遇到你的那个朋友。他有个恋人，他们对彼此表白的时候，就交换了这样东西。他跟我说……” 　　他顿了顿，小声道，“他说，如果喜欢一个人，想让对方知道的话，就可以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他，这样，对方就会知道。” 　　顾远之怔了一怔，随即，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瓶子。 　　少顷，他走回了omega的身边，把瓶子递给了他。 　　“……抱歉。”他抿了抿唇，“这个，我不能收。” 　　空气中，是一瞬间的寂静。 　　顾远之眼睁睁地看着面前omega原本的笑意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通红的眼眶。 　　他以为他会哭，他的手指已经握住了口袋里的纸巾，但是omega没有。 　　对方只是接过了他手上的小瓶子，轻声地说了句“好”，然后，把它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顾远之的眼神在那颗幽蓝的cutexx珠子上停留了一瞬，收了回去：“那我就……” 　　“远之哥哥。”omega突然叫了他一声。 　　他停住了脚步。 　　“其实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omega轻声道，“刚刚在演唱会上，我祝你心想事成。是真的。” 　　“你不喜欢我，想让我回去。我听你的。” 　　“我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 　　夜风很凉，尤其是在高处。顾远之坐在座位上，面前是一个穿着红袍的小人。 　　它静静地漂浮着，用呆滞的眼光看着他，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和感情的机器。 　　“这是312系统。”陆连宸坐在他身旁，声音很轻，“你不要害怕，虽然它不是人，但是它没有攻击性，不会伤害你。” 　　他顿了顿，笑了笑，“其实我不是没有朋友，我一个人的时候，它也会陪我说话。” 　　顾远之没有说话。 　　他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一般，只是看着陆连宸的侧脸，一动不动。 　　“陆连宸执行员，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312系统机械呆板的声音响起来，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突兀。 　　“任务上传。”陆连宸的声音很温和—— 　　他总是这样温柔无害。 　　不管是对队友、对粉丝，还是对一直冷漠疏离的他。 　　“收到。”312系统得到指令，调出了上传任务的界面。 　　“其实我要回去很简单的。”陆连宸侧过身，跟顾远之解释，“任务完成之后，只需要两步，第一步是将任务上传，第二步是在这个世界将自己的存在抹掉。” 　　他顿了顿，小声道，“第二步的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但是我还是想说，远之哥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因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很常见的事情。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新生。只要一秒钟，我就可以回去了，根本不痛苦的。” 　　顾远之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陆连宸却已经转过了头。 　　“现在就是上传任务的界面了。”他轻声道，“只要任务上传成功，我就必须在24小时内回去了，我点了。” 　　说罢，他不等顾远之开口，就点下了确认，顾远之瞳孔一缩，抓住了他的手腕，屏幕上却跳出了一行字。 　　“您还有任务未完成，请查阅后再行结算。” 　　陆连宸的手停在了原地。顾远之攥着他的手没放开，人却怔了怔。 　　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睁睁地看着陆连宸点开任务界面。 　　任务2的那一列，成功率的显示，赫然是0。 　　顾远之是个聪明人。 　　事实上，早在他听柳兰喻说起的时候，他就对系统的构造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眼下这行字意味着什么他一眼就明白了，但是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他松开了捏着陆连宸的手腕，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抬起眼，一句“不早了，先休息吧”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omega的话。 　　“出了点问题。”他道，然后转头看向了他，“远之哥哥，你能再说一遍，你不喜欢我了么？” 　　顾远之愣在了原地。 　　“是这样。”陆连宸轻声解释，“系统的任务判定有的时候需要直白的表示，应该是我们俩现在呆在一起，让它产生了错误判定。只要你亲口再说一遍你不喜欢我了，想让我走，它的判定应该能恢复正常。” 　　他看向了顾远之：“你能再说一遍么，最好说的时候能认真一点，系统感知到了你的意念，会做出正确的判定的。” 　　顾远之动了动唇：“我……” 　　“不能下次么？”他听到自己这么说，“我今天不想……” 　　话说了一半，他乍然住了嘴。 　　陆连宸看着他，沉默了下来。 　　同样沉默的，还有一旁漂浮着的系统312。 　　* 　　“其实，本来这些话。”片刻后，陆连宸轻声开了口，“我会呆在栏杆上跟你讲的。” 　　顾远之的瞳孔猛然一缩，他抬起眼，死死地看向了陆连宸。 　　“你别误会。”陆连宸看着他，“……我不是真的要跳下去。” 　　“我只是……”他闭了闭眼，“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我今天真的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不是真的会开心。” 　　“但是我最后没有这么做。”他睁开眼，眼睛里已经全是泪水，“远之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用这个威胁你。”他颤着眼睫，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的声音却依然很轻，带着颤音，“我知道几年前你有多难过，我知道你就算真的想让我回去也不是想看见我死在你面前。我知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他带着哭腔，“我知道你不理我就是因为你喜欢我。” 　　“可是我也喜欢你的。”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我也喜欢你的呀。我不想你难过，但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我们明明是互相喜欢的呀，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他想了很多天，想了很久。日升月落，太阳落下的瞬间，他想，如果顾远之真的想让他回去，那他就回去好了。 　　但是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就这么回去，他和顾远之，依然没有一个人会开心。 　　顾远之放弃了。 　　他不能放弃。 　　他要把这件事告诉顾远之。他要让他明白，他也像他喜欢自己那样，喜欢着他。 　　“远之哥哥。”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却依旧带着颤音，“我知道，你觉得，只要你拒绝了我，过了几年，我就会忘记你。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现在让我走，我还是会难受。我会每天想你，像你以前想我那样。我会每天想方设法来找你，师父也拦不住我。如果我找不到你，我还是会喜欢你。” 　　“我还是会喜欢你的远之哥哥。”他看着顾远之，声音里几乎带上了恳求，“我不会开心的，我一点都不会开心，真的。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开心，哪怕只有一世，我……” 　　他闭了闭眼，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我不想逼你。” 　　“明天是你的生日。”他拼命地忍着哭腔，看向了顾远之，漂亮的眼睛里是水洗过的，脆弱的美丽。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把手上的小瓶子递到他眼前，“明天是你的生日，我都……我都听你的。” 　　“你不同意我留下，我就走。你同意我留下，就把我的礼物收下好不好。我，我数三个数。” 　　“……三。” 　　“二。” 　　最后一个数字，他没能说出口。 　　手上的瓶子被悉心收下的同时，他被顾远之死死地揽入了怀中。 　　那个刹那，他闭上了眼，大滴大滴的泪水终于滚了下来，沾湿了顾远之的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58章 　　哭得太多的后果就是, 等到陆连宸的伤心告一段落，打算从顾远之的怀里爬起来的时候，alpha的T裇衣领已经被泪水浸透, 洇出了一大片痕迹。 　　omega看着那片痕迹, 难得地有些手足无措。头顶却传来一声轻笑。 　　alpha的嗓音也有些哑，这声笑酥酥麻麻的, 震得怀里的omega耳根通红。 　　他手忙脚乱地起身想要去拿纸巾, 却被按回了怀里。 　　“别动。”顾远之闭上眼, 声音轻得像是叹气，“ 　　让我抱会儿。” 　　只一声, omega就乖乖地缩了回去。 　　怀里是温热的躯体，alpha看着omega毛茸茸的发顶，一颗心终于缓缓地落回原处。 　　随之而来的, 就是后知后觉的害怕。 　　他想起刚刚看到的, 栏杆上坐着的omega, 离他很近又很远, 像是要跟着星空一起消失在他的世界。 　　陆连宸说得对，如果他看到陆连宸在他面前坠落, 他不疯也会丢半条命。 　　但是陆连宸不知道，刚刚，在他看到对方按下那个确定键的时候, 他心里的惶恐不亚于这份情绪。 　　……他一直以为, 他是希望陆连宸离开的。 　　时至今日, 他才明白，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高尚。他的心底仍然藏着贪欲, 那份贪欲像是毒蛇, 盘踞在黑暗的深处。它或许隐匿着, 但是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只是理智牢牢拉扯着他，让他什么也不敢做。 　　他不敢想象陆连宸如果真的走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还好。 　　陆连宸留了下来。 　　他的omega。 　　当年那个一张白纸、单纯地连接吻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那个重新回来，只会被动承受他一切恶意的；那个不久之前还要去学着怎么喜欢别人的男孩子。他曾经以为对方永远都不会长大，但是现在他才发现—— 　　他好像真的…… 　　在潜意识里轻视了他对自己的喜欢。 　　“对不起。”他轻声道。 　　怀里的omega动了动，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毛茸茸的头发蹭过他的脖颈，细微的痒意蔓延开来，顾远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心中微微一动，垂下了眼眸，随即看到了omega一双哭成核桃的眼睛。 　　尚未成型的绮念尽数化为乌有，他低下头，亲了亲omega的眼睫。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响动。 　　omega眼睫一颤，顾远之倒是立刻回过了神。 　　“应该是闻弦他们回来了。”他道。 　　他刚刚留得匆忙，不过宋元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帮忙跟另外两个人说一声。 　　现在的话…… 　　他想了想，站起了身：“我下去一趟，先把他们劝回去，一会儿你再下来。” 　　陆连宸知道这会儿自己的样子不太好解释，点了点头。 　　只是在顾远之即将转身的时候，他伸出手，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对方顿了顿，回过了身：“怎么了？” 　　“我们现在。”陆连宸抿了抿唇，“是什么关系呀？” 　　顾远之一愣。 　　“你还……”陆连宸越来越小声，“我之前追你，你还没答应我。” 　　他仰着头，眼睛里写满了亮晶晶的忐忑。像是好不容易获得了一场美好的梦境，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用力，梦境就会破碎。 　　顾远之喉咙一紧，再也忍不住，俯下身，按住他的后脑勺，跟他接了一个唇齿留香的吻。 　　一吻毕，他亲了亲对方的额头，开了口： 　　“我答应了。” 　　陆连宸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 　　“所以。”顾远之摸了摸他的头，嗓音带了些哑，“男朋友。” 　　“以后，请多指教。” 　　* 　　最后的结果是，顾远之花了很大一番工夫，才和宋元栖一起勉强按住了因为演唱会而过度躁动的两个人去陆连宸房间，拉着他家omega一起蹦迪一起嗨。 　　因此，他还遭受了闻弦带着醉意的指控。 　　“队长……说！”刚刚在舞台上浪完的人吹了两瓶啤酒就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一定要替自家新捡回来的小可爱讨公道，“是不是你又欺负我们家宸宸了？” 　　顾远之：“……” 　　“没有。”他道，“说了，他在睡觉。” 　　“我不信。”闻弦被宋元栖拉着，语气很笃定，“肯定是你把他骂哭了。他现在肯定躲在房间里哭。” 　　顾远之：“……” 　　他的脑海中闪过那张哭得满脸是泪的脸庞，脸上的神情略微一顿，就被闻弦抓住了把柄。 　　眼看对方就要挥着随手拿的应援棒替自家小可爱“讨回公道”，宋元栖及时出手，让薛燃把他架回了房间。 　　然后，他低声问顾远之：“没事吧？” 　　他指的是陆连宸。 　　“没事。”顾远之摇了摇头，“就是……” 　　“嗯？” 　　“我跟他在一起了。”顾远之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如释重负，前段时间压在他心头的那点焦躁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和安定。 　　“恭喜。”宋元栖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刚刚的事？” 　　“嗯。”顾远之点了点头，“我会找时间跟他们俩说，之前……” 　　“谢谢你。” 　　他说的是之前宋元栖帮忙的事情。 　　“不用谢。”宋元栖道，“小宸是个挺好的孩子，你们俩挺般配的。” 　　顾远之笑了笑：“他很好。” 　　是他不好。 　　让他等了这么久。 　　“诶。”宋元栖想起了什么，“那你说的，他不是还要走么？” 　　顾远之的手一顿。 　　“不走了。”他道。 　　柳兰喻曾经跟他说过任务的事情，至少……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那么这一世，陆连宸是走不了了。 　　至于其他的…… 　　顾远之的眼睫颤了颤。 　　现在他和陆连宸刚在一起，他不想把这些事拿出来扫对方的兴。 　　到时候单独去找一趟柳兰喻吧，顺便…… 　　也可以把他们现在的情况告诉他。 　　“真好。”宋元栖笑了起来，“他要是走了，我也会舍不得的。” 　　顾远之笑了一笑。 　　*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客厅，他给陆连宸发了条消息。 　　他的本意是让对方回房间去消息，毕竟今天的演唱会，大家都很累了。 　　但是不一会儿，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的omega站在外面，脸蛋是热气蒸过的通红。 　　“我睡不着。”他道。 　　顾远之怔了怔，有些无奈地侧过身让他进来。 　　小橘子的清香掠过他的鼻尖，他看着omega有些拘谨地走进他的房间，然后一眼看到了他开着的台灯。 　　对方怔了一怔：“你还在写歌么？” 　　“不在。”顾远之道。 　　陆连宸太高估他了。 　　他们刚刚在一起，他要是有心思写歌，那确实不是一般人。 　　“睡不着，在听歌。”他道，然后坐在床沿，把omega抱坐在了腿上，把脸埋进了他的脖颈。 　　这是一个对于他们来说，都带着些许大起大落的晚上。 　　被人群簇拥的演唱会，耀眼梦幻的舞台，带着汗水的梦想，还有—— 　　天台上的告白。 　　事实上，顾远之刚刚闭上眼睛，耳机里循环着熟悉的旋律的时候，还在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直到现在，穿着柔软睡衣的omega被他抱在怀里，实实在在的温度和近在咫尺的面容，才让他的心重归实处。 　　“我跟元栖说了我们的事。”他轻声道。 　　陆连宸一怔，随即“嗯”了一声，眼睛有些亮：“那这样，我就可以经常上来找你了。” 　　他和宋元栖住一楼，而顾远之住三楼，如果要避着宋元栖，那会很不方便。 　　顾远之想到了这件事，难得地有些懊恼。 　　当初他是为了冷落陆连宸，才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了一楼，本来想的是对方最多只待半年…… 　　他抿了抿唇：“到时候我找个理由，让你搬上来。” 　　“好。”陆连宸应了一声，然后在他怀里仰起了头，“元栖哥说了什么？”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像毛茸茸、眼睛亮晶晶的小动物，顾远之看着他漂亮乖巧的面容，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在了哪儿去，一边把他揽得更紧了些，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就说我们很般配，他会替我们保密。” 　　说罢，他就俯下身，亲吻上了对方的脸颊，一路流连，一直到了嘴唇。 　　陆连宸张了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按住后颈，青柠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 　　一吻毕，他被人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这么乖。”顾远之从他怀里拿出了枕头，放到了一边，“其实我这儿有枕头。” 　　“……我认床。”陆连宸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顾远之笑了，“那就睡你自己的枕头。” 　　说罢，他俯下身，重新亲吻上了对方。 　　然后是脖颈。 　　然后是白皙干净的锁骨。 　　然后…… 　　陆连宸按住了他伸向他睡衣下摆的手。 　　顾远之一顿：“怎么了？” 　　“你之前……”omega咬了咬唇，“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让我出去。” 　　顾远之：“……”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把当时他气急了说的一句话记到了现在。 　　但是omega显然已经认真了。 　　他耳根的薄红慢慢地褪去，当初没能宣泄出来的委屈现在尽数涌上来，越想越气，直接抱着被子，睡到了自己的枕头上转过身—— 　　直接不理他了。 　　顾远之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的背影，心软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躺到了床上。 　　“晚安。”他道。 　　他没有得到回应。 　　顾远之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身侧的人悄悄地动了动，像是在观察他的动静。确认了他真的睡了之后，那侧又安静了。 　　少顷，半边被子被犹犹豫豫地挪了过来，盖到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后悔得恨不得穿越，我不说 第59章 　　事实证明, 顾远之当初心一狠冷落人带来的后患不止一个。 　　第二天一早七点，omega的闹钟就响了起来。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响在顾远之耳畔的时候，即便是已经自然醒的顾远之, 也差点被吓了一跳。 　　怀里的人闭着眼睛按掉闹钟, 样子还有点迷迷糊糊，一直到他伸手把自己撑起身, 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你什么时候醒的呀。”omega有些不好意思, “干嘛不叫我。” 　　他们说好了今早得早点起, 要不然被闻弦和薛燃看见陆连宸从顾远之的房间出来，那就是一场惊吓。 　　就算要跟两人讲明白, 还是得在合适的时机。 　　“没多久。”顾远之道，声音还有点哑。 　　他没说自己其实已经醒了半个小时，只是因为omega乖乖呆在他怀里睡觉的样子太可爱, 他才没忍心叫醒对方。 　　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对方了, 不管是冷冰冰的那几年, 还是他们重逢后。 　　他看着omega坐起身, 自己也跟着坐起来，伸手帮他整理好了睡衣领子。 　　“找个时间。”他道, “我跟芃哥说一声，你搬上来吧。” 　　他已经想好了理由。 　　“就说你想学写歌。”他道，“作曲室在三楼, 跟我住一层的话, 你也可以经常问问我。” 　　他顿了顿, “当然，你要真想学, 我也可以教你。” 　　陆连宸顿了顿。 　　从前, 顾远之也说过这句话。 　　那个时候他答应了, 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一个不可能兑现到最后的承诺。 　　后来，这个承诺果真没有兑现，甚至没有开始。 　　“我想的。”他小声道，“你要教我。” 　　顾远之笑了，看着他抱着自己的枕头下床，凑过去亲了他的脸一口。 　　“早安，男朋友。”他道。 　　陆连宸的耳根红了，轻轻地“嗯”了一声，抱着枕头悄悄地溜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饭桌上重遇。一个坐在了主位，一个坐在了侧首第一个，就像他们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闻弦坐在陆连宸的右边，正在埋头咬包子，看到顾远之坐下来，抬起头叫了他一声： 　　“队长。” 　　“嗯。”顾远之应了一声，看了眼陆连宸的盘子。 　　一个煎蛋，一根肠，一杯牛奶。 　　吃得还是太少了。 　　难怪抱他的时候总感觉他又轻了不少。 　　下次得盯着人三餐都多吃点才行。 　　“今天我们是不是没什么事情啊。”闻弦道。 　　他完全把昨天自己喝醉了之后把顾远之冤枉了一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好在顾远之也没有跟他计较的意思，想了想，点了点头：“是。” 　　“过两天就有了。”他道，“不过芃哥说暂时保密，所以这两天自由活动。” 　　演唱会结束，无论是他们还是工作人员都需要一段时间来休整。 　　“耶！”闻弦欢呼了一声，然后眨巴着眼睛看向了他，“能不能出去玩啊！” 　　“行啊。”顾远之道，“记得带着助理就行。” 　　“好！”闻弦立刻看向了陆连宸，“宸宸宸宸，我带你去附近的游乐场玩儿好不好？那里最近晚上有音乐节，很好玩的！” 　　他有心想带陆连宸出去溜达溜达。 　　陆连宸赛时被关了几个月，出来之后又是一刻不停地准备演唱会，虽然他自己没说什么，但是闻弦在旁边看着，以己度人，总觉得孩子该憋坏了。 　　正巧有这么个机会，宋元栖家里有事正忙，他就想着跟薛燃一起带着人出去玩一趟。 　　他眼巴巴地等着自家崽子的回应，却见身旁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左侧。 　　闻弦：…… 　　？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那边，顾远之已经开了口。 　　“我不去。”他道，语气不易察觉地温柔了几个度，“我要去找芃哥商量过两天回归的事情，还有过两天的行程。” 　　他顿了顿，“你跟闻弦去吧，记得不要一个人单独呆着，晚上早点回来。” 　　闻弦：………… 　　？？？ 　　这又是几个意思？ 　　不是。 　　明明是他带他家崽子出去玩，为什么他家队长的语气像是把自家崽子临时交给了他啊？还早点回来……他有这么不靠谱么？？？ 　　他脑内刷满了问号，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转头，他家温温柔柔的崽子已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语气很小声，还带着几分明显的失望。 　　闻弦：“……” 　　另一边，顾远之看着他震惊的面容，垂下眼，神色很淡定。 　　早晚要习惯的。 　　他想。 　　与其一下子说吓到他们，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慢慢让他们适应。 　　他跟陆连宸冷战了这么久，其实周围人都有所察觉，也该把这个状况扭转过来了。 　　眼瞅着两人收拾完出门，他上楼也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戴上口罩帽子出了门。 　　他确实是要去公司。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去另一个地方。 　　* 　　街角僻静的咖啡厅最里侧的包间内，身形修长的偶像将帽子和口罩取下，坐在了一双桃花眼、正低头小口喝着咖啡的男人面前。 　　“久等。” 　　“不久。”柳兰喻放下了咖啡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倒跟我客气起来了，不是你当初在房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的时候了。” 　　这话虽然夸张，但也有部分事实。 　　顾远之对他的态度与之前不说天壤之别，也是差别颇大。至少，这会儿柳兰喻再看他，对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那点儿漫不经心的桀骜。 　　……可不得是么。 　　他想。 　　他徒弟，他那么乖那么可爱一个小徒弟，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结果一个没留神，就被面前这小子拐走了。 　　他其实是应该生气的，但是他也知道，顾远之最后妥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坚持不住的小徒弟。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他们俩这算不算是孽缘了。 　　“所以。”他道，“就这样了？” 　　顾远之的手顿了顿，开了口：“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柳兰喻叹了口气，很长时间没说话。 　　少顷，他开了口：“那之后呢？” 　　顾远之抿了抿唇。 　　“我听宸宸说。”他轻声道，“系统内可以洗去记忆。是么？” 　　柳兰喻愣了一下，颔首。 　　“那到时候……还要麻烦师父了。”顾远之笑了笑，“我怕他不肯。” 　　不是“怕”，是陆连宸一定会不肯。 　　他当初不愿意让陆连宸留下来是想让他忘掉，现在同意陆连宸是知道他忘不掉。昨天晚上他想了很多，想到了陆连宸说过的话，他想，如果陆连宸心理上忘不掉他，那么动用物理手段，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只不过，这件事就得靠柳兰喻了。 　　柳兰喻没有说话，只是用小勺慢慢地搅动着咖啡，过了一会儿，他道：“如果，有办法可以让你们一直在一起呢？” 　　顾远之猛然抬起了眼，看向了柳兰喻。 　　“我话先说在前面。”柳兰喻静静地道，“你们要想在一起，只有两个方向可以考虑。第一个方向，你留下，第二个方向，他留下。你是气运之子，他跟系统签了死契，从目前来看，这两个方向几乎都不可能实现。到时候就算找到了实现的法子，代价必然也会极大。” 　　“首先，作为师父，我不可能让我徒弟作牺牲，但是他喜欢你，我也没办法。”他静静地道，“我的问题是，如果让你作出牺牲，你愿不愿意？” 　　“愿意。”顾远之道。 　　“好。”柳兰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了闭眼。 　　“我会回去查找一下系统内过往的记录，等有了线索，我会来找你们。” 　　“先不要告诉他。”顾远之道。 　　“我知道。”柳兰喻吐出一口气。 　　这件事不急，但是如果到时候真的有了办法，那就得瞒着陆连宸，所以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就不能让陆连宸知道。 　　把这件事说开了，房间内的气氛松快了不少。 　　柳兰喻喝了口咖啡，笑了笑：“他前段时间，是不是很闹你。” 　　“还好。” 　　顾远之未置可否，没有提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很焦躁的事情。 　　他不说，柳兰喻也不揭穿他，只是道：“他性子单纯，也没怎么跟人打过交道，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的时候容易心软，你多留意着点。” 　　顾远之颔首：“我会。” 　　“包括系统。”柳兰喻道。 　　顾远之一愣，想起了当时天台上，那个睁着呆滞的双眼安静地看着他们的小人。 　　他思忖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柳兰喻顿了顿，突然笑了。 　　“真没想到啊。”他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我一个没有孩子的人，也体会了一把他们嫁女儿的感受。” 　　他站起身，“那……我就把我徒弟托付给你了。” 　　“对他好点。”他轻轻地道。 　　“我会的。”顾远之顿了顿，颔首，看着他消失在街角，然后收回了目光。 　　少顷，他垂了眸，打算往回走，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远之。”陈芃道，“你在来公司的路上了吗？” 　　“还没。”顾远之看了眼表，“马上过来，怎么了？” 　　“出了点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陈芃叹了口气。 　　“你过来吧，我当面跟你说。” 　　* 　　“所以说。”办公室内，顾远之听完面前人的话，顿了一顿，“就是节目组有人泄露了已经被剪辑掉的内容，被别人知道了。那个人还添油加醋，结合赛时曾经出现过的一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整合了一下，编了一个瓜发了出去。” 　　“是。”陈芃叹了口气，“我已经跟那边联系了，那边正在道歉，但是……” 　　但是发都发了。 　　影响肯定是无法消除了。 　　“造谣的什么？”顾远之问。 　　陈芃顿了顿：“瓜主说……你们队内不合。” 　　顾远之喝了口水：“嗯，然后？” 　　这种谣算是常态了。 　　Starry出道这么多年，被造谣不合的次数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且理由千奇百怪，每次都是随机抓两个人说吵架，也就是换换理由。 　　他前段时间跟陆连宸确实表现得有点异常，如果抓着这一点不放，确实可以发散。 　　他只是有点奇怪，节目组剪辑掉的明明是陆连宸的表白，这要怎么编。 　　还有赛时。 　　赛时虽然乱七八糟的瓜很多。 　　但是在他的印象中，陆连宸几乎没被人抓到黑点。 　　“然后……”陈芃道，“宸宸为了热度想跟你炒cp，白天节目公开倒贴，晚上私下企图爬你床。但是你嫌弃他，还跟他大吵一架，把他赶了出去，所以你俩就崩了。” 　　顾远之猝不及防，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他抬起了头：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顾队：……怎么做到离谱的同时还对了一部分事实的 　　还有，不要提醒我老婆当初我把他赶出去的事情了行不行？ 第60章 　　“大概就是这样。”陈芃耸了耸肩, 把手机屏幕给顾远之看。 　　顾远之接过看完，然后，明白了离谱爆料的形成来源。 　　抛开跟现实的巧合度不谈, 这确实是根据内部消息拼凑的结果。 　　这其中, 说他跟陆连宸吵架关系崩的部分，是因为那段时间他故意冷落陆连宸, 所以无论是节目中还是私下, 都不怎么跟他接触。 　　而节目公开倒贴, 则是那次录制节目，陆连宸公开说他是理想型。 　　他的小男朋友那段时间简直是个直球十级选手, 这已经是收敛了的说法，私下里比这过分十倍。 　　至于编造的其他部分，顾远之抬起头看向了陈芃：“我记得节目录制期间, 网上确实有人爆料练习生私生活不检点的事情, 但是后来这件事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别人不知道, 节目组应该知道吧, 是谁？” 　　这事他还是听闻弦说的，他就是他们队里的消息通, 什么都知道。 　　当时闻弦的语气很鄙夷，但是他也不清楚内情，他便没在意。 　　“我告诉你, 消息到你为止。”陈芃道。 　　然后, 他顿了顿, “当时差点上热搜的时候，是江家第一时间找的节目组。” 　　顾远之一愣, 随即恍然。 　　“江霍啊。”他淡淡地道。 　　陈芃苦笑了一声, 没多作评价。 　　当时料爆出来的时候, 其实指向很明显。因为他用的词是“表里不一”。话里话外，都在说这个练习生是吃了人设福利。 　　这句话的本意是暗指江霍刻意立人设行为，但是却无意识地影响了一批本来风评就很好的人。其中就包括陆连宸。 　　后来…… 　　“当时爆料爆了被压，就有人猜这个练习生有背景，说不定是最后的出道人选。”陈芃道，“江霍退赛，他就不符合这个条件了，所以，这个爆料人才把它按到了宸宸身上。” 　　顾远之皱起了眉，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沿，基本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陈芃道。 　　“是啊。”顾远之淡淡地道，“除了坏了人名誉，确实影响不大。” 　　爆料人很好找，不过多半有人指示，这里涉及到圈内竞争，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这种私事其实很难澄清，一个不好，就会如影随形地跟他们一辈子。 　　他没什么损失，影响最大的是陆连宸。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的源头在于爆料人。但是情感上，他还是陷入了难得的后悔情绪当中。 　　当初…… 　　换一种方式拒绝他就好了。 　　……不。 　　他就不该拒绝。 　　他抿了抿唇：“哥，你打算怎么办？” 　　陈芃就等着他这一句，开了口：“这事儿其实主要取决于你。” 　　“我刚刚说事情不大，是因为这人虽然恶心，但是骂他的人也不少。”陈芃道，“宸宸和你的性格摆在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 　　“你之前不愿意炒cp，我也不勉强你。”他叹了口气，“但是这嫌，你要是再避得彻底，可就有点麻烦了。” 　　本来粉丝最近就因为他们俩的关系有点担心，出了这种流言，很容易就被带跑。 　　他点到即止，顾远之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 　　顾远之默然，片刻后，他开了口：“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这回是我给哥添麻烦了，对不起。” 　　“哟。”陈芃受宠若惊，“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居然知道是给我添麻烦了，还是我们宸宸招人心疼哈。” 　　顾远之也跟着牵了牵嘴角，站起了身。 　　“爆料人那边还是麻烦哥了。”他道，“其他的……” 　　“要我安排一下直播什么的么？”陈芃问。 　　顾远之思忖了一下：“不用。” 　　“接下来不正好有个机会么。”他道，“那个就行，不用多做什么。” 　　他顿了顿:“除了避嫌的事，我还想在最后正面作一个回应。” 　　陈芃怔了一怔。 　　他抬起眼，面前的人神色如常，眼底却情绪翻涌，显然是真的在意这件事。 　　爆料人对他很客气，即便是在瓜里，也没说他什么坏话，顾远之这么生气…… 　　是因为陆连宸。 　　他若有所思，少顷，开了口:“可以，你有分寸就行。” 　　这就是同意了。 　　顾远之颔首:“谢谢哥。” 　　* 　　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别墅内一片漆黑，顾远之换了鞋进门，随手开了灯。原本趴在自己窝里的小橘猫颠颠儿地跑过来蹭他的裤脚，他嘴角勾了一下，把猫抱起来，坐到了沙发上。 　　“又重了。”他低笑了一声，“他对你比我对你好，是不是，嗯？” 　　顾远之当初把猫抱回来之后，猫就基本都是由陆连宸在照顾。 　　本来小东西就最黏他，喂了没几天就把顾远之抛在了脑后，顾远之有的时候路过，看到它呆在自家小男朋友怀里撒娇卖乖，还被人好声好气哄着，心底就泛酸。 　　当时他还只能憋着，现在是风水轮流转了。 　　“以后少黏他。”他不咸不淡地道，“黏闻弦去，要不然找个时间把你炖了。” 　　一句话威胁完，小橘猫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顾远之也不搭理它，自顾自地低下头给陆连宸发消息。 　　-我到家了 　　没人回。 　　大概是跟着闻弦和薛燃两个人玩疯了。 　　顾远之压下心底那点隐隐作祟的占有欲，叹了口气，打开了《星空之上》的论坛。 　　陈芃经验丰富，估计基本不会出错。 　　他说了目前问题不大，那就确实问题不大。 　　论坛的状况也证明了他的判断。 　　[……差不多得了，造一个omega的黄谣，对家真的不必这么low哈] 　　[搁这儿开局一张嘴，过程全靠编呢……我是队友粉都看不下去了，这什么离谱情节啊，这人怎么不去写小说] 　　[其实我嗑到糖了诶，熟悉宸宸的都知道他不爱说场面话的，会说顾队是理想型，说明顾队人真的不错吧] 　　[+1，前段时间鉴关系我就想说了，别给人当枪，这不，立刻就被瓜主抄去编料了。光那么点儿物料看得出啥啊，我还说演唱会宸宸送礼物的时候像表白呢，这么一看明面都这么熟了他俩私下里不真的在一起说不过去吧] 　　[笑死，也不是不行] 　　[倒贴警告] 　　[不过顾队你别私下里对人好啊，也表现出来让我们看看呢，你跟我们宸宝讲话的时候真的好冷漠一男的quq] 　　除此之外，就是零星的一些讨论。 　　其中当然不乏有相信的，但是终究被质疑回怼了回去，加上瓜主除了剪掉的那段内容，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很快，这些声音也销声匿迹了。 　　顾远之没再看下去，关掉了论坛，上了楼。 　　* 　　晚上十点，楼下传来了响动。 　　顾远之刚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坐在了床沿，看到了手机上的一串消息。 　　宝宝： 　　21分钟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看手机 　　-我们在回家啦 　　8分钟前 　　-远之哥哥…… 　　-你在吗 　　-你是不是生气了 　　刚刚 　　-我可以来三楼吗 　　顾远之愣了愣，随即嘴角勾了一勾，刚刚打算回他，房门就被敲响。 　　他打开门，领回了一只玩得脸红扑扑的小兔子。 　　进了门，陆连宸先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确认了他没有生气之后，才松了口气，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怎么上来的？”顾远之问。 　　他是真的有点好奇。 　　现在不是睡觉时间，他现在还能听到闻弦咋咋呼呼的声音。 　　“我说你找我有事。”陆连宸小声道。 　　也确实是有事。 　　顾远之想。 　　他把还在低头翻照片的人抱进怀里，嗅到了omega身上淡淡的清香。 　　omega骨架都小，陆连宸又比顾远之矮一个头，顾远之从背后抱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人拢进怀里。omega被迫坐在他腿上，眼睫颤了颤，顾远之却神色如常，温声问他： 　　“去了哪儿？” 　　一句话转移了有些害羞的人的注意力。 　　陆连宸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一边把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一边给他讲起了今天出去玩的趣事。 　　顾远之是知道闻弦和薛燃很会玩的，也知道有他俩在，陆连宸一定不会无聊。 　　但是看着面前人显而易见比之前要鲜活许多的样子，他还是心下微动，捏了捏对方的脸：“听起来玩得很开心。” 　　陆连宸停下来，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我们那里没有那些的。” 　　顾远之应了一声：“嗯？” 　　“就是……”陆连宸小声道，“什么都没有，只有长得一样的房子和人。但是大家其实都很忙，见面了也都不怎么说话的。” 　　因为要做任务。 　　所以不是在去任务通道的路上，就是做完任务回来。 　　就算没有任务，很多人也不愿意在系统呆着。 　　毕竟，谁也不愿意和冷冰冰的建筑设施还有不停歇运转的机器一直生活在一起。 　　所以陆连宸很喜欢做任务。 　　做任务虽然辛苦，但是会让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真实—— 　　而不是万年不变的虚无。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把他往怀里搂紧了一些。 　　“以后我陪你去玩。”他道，“想去哪儿都行。” 　　“……”陆连宸小声道，“今天你就没陪我去。” 　　他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即便说这样抱怨的话，尾音也是软软的。顾远之听得心软，低下头去亲他的眼睫，陆连宸被他闹得有点痒，笑了一下，躲开了他。 　　“对了。”他道，“今天芃哥找你什么事呀？” 　　提到这事，顾远之的神色一顿。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尽量把爆料用不那么脏的话转述给了陆连宸，怀里的人收敛了笑意，倒是比他预料中平静。 　　“赛时的瓜……”他想了想，“是因为江霍？” 　　顾远之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陆连宸笑了笑。 　　他见顾远之还有些怔，跟他分析了一下整个瓜，过程几乎和陈芃当时告知顾远之的有□□成相似，顾远之看着他认真平静的侧脸，褪去了震惊。 　　“这事你不用担心的。”末了，陆连宸道，“我觉得这都不是哪家公司做的，就是瓜主想要流量，可以让芃哥从节目组那边内部人员查起，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顾远之看着他，少顷，开了口：“芃哥刚刚给我发了消息，是那天录制现场的一个实习生。” 　　陆连宸恍然，笑了一下。 　　这个笑很漂亮，掺杂着点无奈，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温软无害，与刚刚冷静分析时看起来理性专注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种不同的样子，却好看得十分一致，动人心弦。 　　顾远之眸色逐渐深沉，陆连宸却毫无所觉，想起了什么。 　　“对了。”他道，“芃哥说接下来有几天的集体行程，是什么呀？” 　　他是真的好奇，也很期待。 　　顾远之正要张口，语声却一顿。 　　他看着面前人亮晶晶的眼睛，缓缓地开了口： 　　“芃哥说要保密。” 　　“……啊。”陆连宸有些失望。 　　“但也不是不能破例。”顾远之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陈芃：我没说过 　　有些人表面上正经谈事，实际上在想着怎么骗老婆亲亲 第61章 　　话音落下, omega的脸就立刻红了。 　　偏偏面前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极为正经，仿佛自己刚刚不是在调情, 而是真的在说正事。 　　陆连宸看着他神色如常的脸, 完全不知道陈芃是真的让他保密，还是他又在骗自己, 僵在原地, 一时没了主意。 　　……偏偏他又真的很想知道他们之后的安排。 　　僵持了几秒, 他抿了抿唇，仰起脸, 轻轻地在alpha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亲了。” 　　顾远之眸色很深，轻轻抚过他被蹭得有些凌乱的发丝：“这个不算。” 　　陆连宸一怔：“为什么不……唔……” 　　alpha一只手按着他的腰，一只手抚过他的后颈, 以一个完全禁锢的姿势把他抱在怀里, 然后低下头, 吻住了他。 　　一吻毕, 他放开omega，轻轻地笑了, 声音有些哑： 　　“这才算。” 　　他其实不是重欲的人。 　　从前和陆连宸在一起的时候，陆连宸曾经一度以为他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想着对方年纪小, 无论是亲吻还是别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所以才会让对方产生了误会。 　　那个时候, 他以为他们之间有很多时间。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煎熬, 起初是像软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岁月赋予他的绝望和痛苦。而重逢之后, 这点痛苦就变成了求而不得的焦躁。 　　这些情绪经年累月地累积在一起, 像是匍匐在黑暗里的毒蛇，吐出的毒液都是见不得光的想法。 　　想抱他，想亲他，想上/他，想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事实上，一直到今天。他明明知道对方是跟闻弦他们出去玩，但是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漆黑的屋子还有躲在屋角的猫，他还是抑制不住地产生了恐慌。 　　这丝恐慌很隐秘，一直到看到陆连宸的刹那，才爆发了出来。 　　他知道这样可能会吓到陆连宸，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只有把这个人真真实实地抱在怀里，让他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亲吻，甚至更进一步的事情，他心里那点隐秘的恐慌才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和满足。 　　好在…… 　　陆连宸是爱他的。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上当受骗，却依旧闭着眼睛乖巧地承受着他的亲吻。 　　看着他颤动的眼睫，顾远之的心绪也慢慢平复，重归了平静。 　　他爱他。 　　他不会走。 　　所以…… 　　他没必要害怕。 　　心底平静了，生理上的反应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顾远之看着明显有些无措的人，笑了笑，亲了亲他的额角，放开了他。 　　“我去洗个澡。”他道。 　　陆连宸不懂，以为自己只是别扭。但是顾远之心里清楚，是自己之前在浴室的态度伤害到了他，多少给他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既然这样，他也不想逼他。 　　他们可以慢慢来。 　　他会…… 　　一点一点让他适应的。 　　这样想着，他摸了摸还有些懵的omega的头发，起身去了浴室。 　　* 　　顾远之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omega脸上的红晕还没退。 　　他看了对方一眼，心知肚明，面上却只当不知道，只是给他搬了张凳子，让他在一旁坐了下来，递给了他一只耳机。 　　这个动作让omega回忆起了赛时，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接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这是……我们的新主打么？” 　　顾远之颔首：“是我刚录的demo。” 　　“怎么样？”他问。 　　“很好听。”陆连宸如实地道，“但是你以前是不是没写过这种风格的歌呀？” 　　顾远之不答，看着他，突然笑了。 　　“你把我写的歌听完了？”他悠悠地道，“什么时候的事？” 　　陆连宸：“……” 　　“……比，比赛的时候。”他结结巴巴地道，“当时为了要表演。” 　　“这样啊。”顾远之淡淡地道，“你之前跟我说，你刚来的时候不知道会遇到我，还以为自己去了别的时空。你在面试现场的时候，唱的什么歌来着？” 　　陆连宸：“……” 　　顾远之看着他，叹了口气。 　　“小傻子。”他道。 　　“我也挺傻的。”他揉了揉太阳穴，没忍住笑了。 　　当时他看着陆连宸，满心满意都是这个人骗了他，陆连宸在他心里的形象一度成为了玩弄感情的骗子。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在他喜欢陆连宸的同时，陆连宸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 　　只是他们俩当时，一个没意识到，一个根本不敢去考虑这个问题而已。 　　逗人逗得差不多了，顾远之也回归了正题。 　　“确实是我没尝试过的风格。”他道，“所以我还请教了别的老师。这是最终的版本。” 　　“所以。”陆连宸道，“我们这次的主题是……” 　　“是国风。”顾远之道，然后把手上的策划案递给了他。 　　陆连宸去过很多时空，总的来说，时空与时空之间既有天差地别的时候，也有十分相似的时候。一般来说，在同一片土地上，也会存在无数不同的时空。 　　他们现在所在的时空，无论是人文还是社会发展，都跟陆连宸的“故乡”，也就是他出生的那个时空一脉相承，只是发展得更为超前。 　　因而，他很轻易地就看懂了面前这份策划案。 　　“侠。”他轻轻地念出声，“这是主打歌？” 　　“对。”顾远之点头，“就是你刚刚听到的那段。” 　　陆连宸回想刚刚耳机里传出来的那段节奏明快的旋律，确实从中感受出了一点快意恩仇的江湖味道。这也是他乍一听有些惊讶的原因。 　　以“侠”作主题，融入国风元素，他已经可以预见，这首主打歌的打歌舞台会有多飒。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 　　“主打定了，回归风格定了。”顾远之道，“但还需要几首非主打，我暂时没什么灵感，所以……” 　　“采风吗？” 　　陆连宸的眼睛亮了起来，看着顾远之嘴角一勾，点了点头。 　　* 　　说是采风，其实对于偶像团体来说，其实就是一个回归之前搜集素材和灵感的过程。 　　Starry出道以来就是走的自给自足模式，顾远之定调，包揽掉作词作曲，rap词则是交给薛燃自己，等到词曲初步成型，就由闻弦进行编舞。这里面唯一一个不怎么参与专辑制作的是宋元栖，但是最近一两年，在进行声乐课的精进之后，他也开始学写歌。 　　虽然在这整个过程中，他们依旧会参考制作人和专业编舞师的意见，但总的来说，说一句创作是Starry的灵魂并不为过。 　　因此，在别的团可能通过买曲就能解决的事，在他们这，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准备。 　　当然，这也是Starry的特色之一。 　　他们的粉丝最初就是靠作品被吸引的，对于他们来说，作品是根本。 　　陆连宸其实听闻弦说起过采风的事。 　　这也算是他们团的一个传统，每次回归前都要出去找个地方呆一阵子，找的地方一般都和他们即将回归的主题有点关系。他们不会有正式的拍摄，但是会有直播或者花絮放送。 　　说是采风，但其实更像是一次放松，因为具体的回归细节不可能向粉丝透露，所以，粉丝一般来说看到的，都是他们吃吃喝喝的画面。 　　“总而言之就是出去玩啦。”闻弦笑眯眯地道，“找灵感这种事就交给我们万能的队长了，你放心，他会把一切都搞定的。” 　　想到这，陆连宸就笑了。 　　顾远之挑了挑眉；“笑什么？” 　　“没什么。”陆连宸咳嗽了一声，“所以我们到时候是要去采风的地方住吗？” 　　“对。”顾远之应了一声，“住半个月左右。” 　　他看着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人，没忍住笑了：“这么激动？” 　　“可以出去玩呀。”陆连宸道。 　　其实还有句话他没说，虽然跟闻弦他们一起出去玩很开心，但是他更想和顾远之一起出去。 　　不一定是两个人，只要他在就好。 　　不过…… 　　他抿了抿唇。 　　顾远之之前就一直在节目里对他避嫌，这一次出去需要他们每人开直播，会不会…… 　　他记得，闻弦说过，顾远之是很讨厌炒cp的。所以他可以理解对方在节目里也避嫌的行为，但是…… 　　怕说出口让对方为难，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几天后，他们五个人一起，坐上了去邻市的车。 　　*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民俗小镇，依山傍水，还保留着大片的古建筑。商业气息也不是很浓。 　　公司为他们提前预订好了民宿，一下车，陆连宸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粉墙黛瓦，还有袅袅升起的炊烟。 　　“住的地方在里面。”顾远之在他身旁道，“一会儿工作人员会把我们的东西先拿过去。” 　　他顿了顿，“你累了么，要不先跟着一起去休息一会儿？” 　　他们时间很自由，没什么硬性规定，饶是已经在另一头开起了直播的闻弦，也是为了赶直播时长—— 　　这群人不爱营业，陈芃头两年听信了他们的话，没给他们硬性规定，结果就是去了外地就跟闭关一般，粉丝哭嚎见不到人嚎到了官博底下。 　　这两年，陈芃就长了记性，给每个人规定了直播时长，不播完扣钱，这才勉强制住了这群小兔崽子。 　　顾远之看了眼不远处咋咋呼呼的人，收回了目光。 　　刚刚得知采风的事情的时候，陆连宸还是很兴奋的，只是今天上车，对方却有些无精打采，他有些担心。 　　陆连宸回过了神：“……没有。” 　　“我没有不舒服。”他小声道，“没关系的。” 　　他不是不舒服。 　　他只是…… 　　紧张。 　　他也诧异于自己的患得患失，但是这话显然不能让顾远之知道。 　　他摇了摇头，趁着闻弦过来，转移了话题： 　　“闻弦哥在直播呢，我们过去吧。” 　　话音落下，他就被闻弦一把搂了过去。 　　“来。”他笑眯眯地道，“不是要看我们家宝贝儿嘛，给你们看。” 　　一句话说完，弹幕上刷过了一大片的“啊啊啊”。 　　这些日子以来，粉丝算是憋久了。 　　其他人还好，也出道三四年了，平常不出现还能忍受，但是陆连宸不同。他刚出道，正是热度高的时候，前段时间又碰上有人爆黑料，他不出现，粉丝就格外想念他。 　　眼下，看到屏幕上那张一如既往漂亮乖巧的脸蛋，众多粉丝才放下了心。 　　既然开了直播，就得说个开场白，闻弦的手机开着直播，交给了工作人员。 　　一行人聚在一起，简单地作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又简要地说了下这次行程的主要目的，然后，空气中就陷入了凝滞。 　　陆连宸原本都打算走了，看见身旁几个互相交换眼神的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询问地看向了顾远之。 　　与此同时，弹幕的老粉心领神会，已经提前开始笑了。 　　【来了】 　　【年度 大戏】 　　【《Starry队内不合实况转播》《风水轮流转之轮到你了》《顾队再爱我一次》】 　　【总结精辟】 　　也有不明真相的，打出了一大串问号。 　　于是，弹幕上就有人发起了科普。 　　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其实就是他们采风的分组。 　　以往来说，他们都是分两组。毕竟四个人一起，不仅行动不方便，直播也只能开一个。 　　但是问题就在于，怎么分。 　　理论上，四个人关系都不错，怎么分都行，但四个人里面有一个顾远之。 　　【顾队是负责写歌的那个啊，跟着他就没法玩了，必须得真的去找可以用的灵感和素材，一天下来超级累，而且还会有摄制组跟着的，因为要拍回归花絮】 　　【是的，而且为了保密，就很难开直播，时长完不成，芃哥会发飙】 　　【你们怎么那么温和，让我来说，根本原因难道不是，顾队工作起来超级凶嘛哈哈哈】 　　其实倒也算不上凶。 　　闻弦想。 　　他跟一旁的薛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凶狠的神色。 　　另一边，宋元栖抿了抿唇，避开了两人的目光，咳嗽了一声。 　　闻弦忧伤地收回了目光，续上了心里话。 　　……就是冷。 　　他们虽然队内关系不错，但是顾远之终究是队长。 　　他性子本来就冷，工作起来又像变了个人。平时他写歌的时候在作曲室，他们只能做到不去吵他。 　　要真的跟他讨论灵感，跟着他一起写，那压力不是一般地大。 　　至少首先，他如果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真的想听到认真准确的答复。 　　术业有专攻，对于他们搞音乐的人来说，这就是在放假的时候进行随堂考试，这谁能乐意啊。 　　所以…… 　　不怪他们的。 　　对吧。 　　闻弦这么心虚地想着，听见顾远之开了口： 　　“所以，你们这次谁想跟我一组？” 　　无意识站成一排的人各怀心思，少顷，闻弦和薛燃小心翼翼地—— 　　后退了一步。 　　后头工作人员的弹幕上，已经爆发出了笑声。 　　【救命，笑不活了】 　　【我就知道是这俩！去年前年也是他俩！直接把我家元栖给坑了】 　　【不是吧哈哈哈逮着一只羊薅啊】 　　他们还没笑完，宋元栖抬起头，对着顾远之抱歉地笑了一笑，也退后了一步。 　　弹幕：“……” 　　他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安静的，还有摄像头对着的现场。 　　* 　　陆连宸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顾远之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还走了神。 　　他想原来他们的采风还是分组活动，这样的话，大概就是抓阄。 　　他已经在心里开始祈祷他能和顾远之分到一组，但是他没想到，顾远之却直接开了口。 　　眼下，看着身旁不约而同退后的人。 　　他后知后觉，终于开始有些迷惑和慌张—— 　　……为什么他们都退后了啊？ 　　他是不是…… 　　可是他们应该不知道他跟顾远之在一起了吧？ 　　顾远之会不会以为…… 　　他为了想跟他一组，特意提前跟其他人商量了呀？ 　　……可是他真的没有。 　　他还在胡思乱想，熟悉的外套却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的男朋友，他的队长。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张清冷俊秀的脸上，淡淡勾起的嘴角。 　　“你也不愿意么？”他问。 　　“啊？”陆连宸耳根有点红，“我没。” 　　他有些结巴，“……我愿意的。” 　　顾远之笑了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 　　向他伸出了手。 　　男人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是弹琴作曲的手。 　　它就这样摊在了面前人的面前，是一个绅士的，邀请的姿势。 　　“既然愿意，那么现在……” 　　“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走呀走呀，私奔呀~ 第62章 　　【理性讨论】有没有可能,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之前的分析全都错了, 顾队刚刚的动作其实不是在邀请宸宝和他组队, 而是在求婚 　　我是认真的 　　不骗人 　　[我也是认真的，我觉得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应该就是这样] 　　[嗯嗯, 我也觉得] 　　[确实] 　　[不是……你们认真的嘛哈哈哈] 　　[回楼上, 饿了很久突然饱餐一顿的人是这样的，我呆的所有cp群都是lz这种恍惚得不知身在何处的状态, 我只能说，不愧是橙汁，不愧是顾队] 　　[谁能想到呢] 　　[我们已经被打入冷宫的cp也能有这么一天] 　　[现在就是恍惚, 非常恍惚, 恍惚到把录屏看了十遍, PS：我主页有上传高清版本, 大家有想补的可以去看，牵手部分放大了] 　　[ls好人] 　　[我能想到呜呜呜我能, 是我们橙汁啊，是我们赛时美帝cp榜第一的橙汁啊！赛时那么难都走过来了呜呜呜我就知道不会be的，我真的好开心啊！] 　　顾远之刚刚提出组队的时候, 其实没有多少粉丝会想到他会和陆连宸一起。 　　一方面, 陆连宸刚加进来, 这种事又是年年有的惯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另外几个人身上, 一时之间想不到今年还多了个人。 　　另一方面, 流言可畏。 　　谣言的力量有的时候并不在于坐实某件事情, 而在于在人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当初那条恶意的爆料虽然最后被泛星公关掉了，也被粉丝骂了许久。但是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 　　倒不是真的信了离谱的谣言，而是觉得，顾远之和陆连宸似乎看上去…… 　　确实比赛时生疏了很多。 　　无论是团粉还是唯粉，本意都是希望团好，也更愿意往好的方面去想，这些疑虑就被暂时搁置。 　　但是这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于是，在组队的时候，很多人下意识地就觉得，顾远之不会选陆连宸。 　　也正是因此…… 　　当陆连宸把手交给顾远之牵着的时候，整个直播间都炸了。 　　牵手的第一秒，直播间就多了无数“啊啊啊”的弹幕，直播间的热度飞速增加，本来就排名第一的直播热度直接甩了第二名八条街。 　　与此同时被炸了的，还有论坛。 　　本来今天是工作日，又是第一天开播，其实讨论的热度不高。 　　这一幕一出，《星空之上》的论坛直接被屠了版。 　　比起已经高兴到恍惚的cp粉，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是唯粉和团粉。 　　[我就知道我们团崽崽关系都很好呜呜呜打脸是打脸吧] 　　[先前真的是避嫌吧我泪洒泛星，真好] 　　[……早就说了这种脏事发生在哪个团身上都不可能发生在我团身上啊，这不，顾队出来辟谣了，有些人歇歇吧] 　　…… 　　然而，一片欢腾中间，也夹杂着许多不满的声音。这些声音在满屏的“啊啊啊”中显得格外突兀，但是却获得了同样多的支持。 　　那就是—— 　　“顾队你把人带走就算了，你们去做什么让我们也看看啊！直播开了五秒就关，是不是玩不起，你说，是不是！” 　　* 　　“……就这样关了，真的没事吗？” 　　陆连宸开了口，语气有些忐忑。 　　他的手还被人牵在掌心，温度自alpha的手心传到他身上，是妥帖安心的力量。但是他的心情却远没有这么平静。 　　刚刚被人牵住的刹那，胸口就传来了悸动的心跳，在某个瞬间，他几乎担心自己会在镜头面前露陷。 　　然后下一秒…… 　　顾远之牵着他走了一段距离，就抬手按掉了跟着他们Staff手上举着的直播。 　　他余光甚至还能看到满屏的“不要——”，下一秒，世界就重归了寂静。 　　当时staff的表情也有些惋惜，不过很快，他连惋惜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们也去逛逛吧。”顾远之道，“我们在附近走走，一会儿联系。” 　　陆连宸突然觉得，其实他家男朋友清冷的外表下，其实也藏着些许的恶劣。 　　“没事。”顾远之哄起人来眼也不眨，神色如常，“以前就是这样的，他们习惯了。” 　　他顿了顿，看着陆连宸还是有些犹豫的神色，“你要是想开，一会儿用你的账号开，你的时长长，算你的。” 　　陈芃给他们规定的时长不同，顾远之因为要写歌，时长最短。而陆连宸则最长。 　　他其实不太介意这个，但是顾远之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安静了下来，跟着他一起在河边散步。 　　为了安全和私密性，陈芃给他们挑的，是比较原生态的小镇。 　　这里现在不在旅游的时间，居住的大多都是本土居民，进出要看证件。因而不会担心有粉丝会进来。 　　正是初夏，万物都生机勃勃的季节。陆连宸跟着顾远之一路走过粗糙而历史悠久的石板路，看着一旁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湖面上漂浮着的小船，心情也变得很平静。 　　“我还以为……”陆连宸小声道，“你不想让粉丝知道，我们俩很熟。” 　　顾远之怔了怔，意识到了什么：“所以……” 　　“你今天心神不宁，是因为这个？” 　　陆连宸抿了抿唇，因为自己的心思被戳破，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别过脸，不看顾远之，后者也不强迫他，只是把他的手牵得更紧了一些，悠悠地开了口： 　　“我是不想。” 　　陆连宸抬起眼看他，眼睫颤了颤，有些忐忑。 　　“那，那我们刚刚……” 　　“我不想让你刚出道就担个不务正业，只知道为了热度营业cp的名声。”顾远之淡淡地道，“我无所谓，你不一样。” 　　他年少成名，火就是靠作品，不管怎么样，都有底气。 　　其实陆连宸的业务能力也很强，但是他毕竟是新人，如果cp的讨论大于他本身业务水平的讨论，那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当初他冷落陆连宸，固然是自己的原因。但是跟陈芃说的那句不想炒cp，却是真的。 　　但是…… 　　现在不同了。 　　“已经有谣言说我们俩不合了。”他道，“如果再避嫌，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他要在粉丝面前那样做。 　　由他主动，就算有人骂刻意也骂不到陆连宸身上。并且，他的性子粉丝都知道，他这么做，就是在外人面前护着陆连宸。 　　这是一种明晃晃的保护。 　　“所以……”他看向陆连宸，嘴角勾了起来，“懂了么？” 　　“……懂了。”陆连宸道。 　　所以。 　　顾远之喜欢他。 　　非常喜欢。 　　他重新高兴了起来，回握住了顾远之的手。 　　* 　　这是两人难得的闲暇时光。 　　但是他们终究是有任务在身。逛了一会儿，顾远之陪着陆连宸该吃的吃了一遍该玩的玩过一遍之后，他们就做起了正事。 　　顾远之目前阶段想找的素材是一种乐器。他有一首非主打已经成形，但是开头需要用一段乐器声演绎主旋律，从而引入前奏。 　　国风与普通的流行歌曲的不同在于，它的旋律比较有韵味，如何在开头就抓住人的耳朵，是需要慎重考虑的地方。 　　他们找到了一家乐器店，在里面根据陆连宸的提议试了几样，顾远之都觉得不太合适。 　　“笛子呢？” 　　陆连宸想了想。 　　他很喜欢这种乐器，觉得听起来很清亮悠扬，也很搭他们的主题。 　　“这个之前就试过，太亮了些，不合适。”顾远之道。 　　陆连宸小声地“哦”了一声。 　　顾远之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却见人已经跟店主交流了起来。 　　他怔了怔，看到对方认真的侧脸，一时出了神，连对方什么时候聊完了转过来都没回过神。 　　“试试这个？”慈眉善目的店主把一样小巧古朴的东西递给了他。 　　顾远之回过神，认了出来：“这是……” 　　“陶埙。” 　　陆连宸在一旁道。 　　顾远之一怔。 　　刚巧店主的女儿在，给他们试吹了一段。 　　一曲吹完，看着顾远之的脸色，陆连宸就知道应该没问题了。 　　虽说是来找音色，但是也麻烦了店家许久，他便挑了个小巧的陶埙买了下来，跟着顾远之一起出了门。 　　“喏。”他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给你的礼物。” 　　“……”顾远之接了过去，笑了，“怎么突然送我。” 　　“因为给我我也不会吹嘛。”陆连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就送给你啦，当个纪念也挺好的，就放在作曲室？” 　　“好。”顾远之应了一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脸上毫无阴霾的笑容，抿了抿唇，“刚刚……我是不是有点凶。” 　　其实闻弦和薛燃说得也没错，他确实很容易在工作的事情上较真，一不注意，语气就会变重，但其实…… 　　他没有凶陆连宸的意思。 　　陆连宸一愣：“没有呀？” 　　顾远之也怔了一怔。 　　“可是那些本来就不合适呀。”陆连宸抓着他的衣袖往前走，“总不能你和我在一起了，就为了迁就我改变你的音乐风格吧，这样我会不开心的。” 　　“真的。”他看着顾远之，认真地道，“我没有不开心，我刚刚只是跟着你一起在想，到底什么合适，没有注意你凶不凶我。” 　　“……没有。”顾远之抿了抿唇，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他们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时间还早，也没到吃饭时间，陆连宸想了想： 　　“要不给他们买点礼物吧？” 　　“我进Starry一直都是大家照顾我，我都没给大家准备见面礼，不如就这次？” 　　“好。”顾远之颔首，“你要买什么，我陪你挑。” 　　陆连宸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刚刚路过的一家店，眼前一亮： 　　“我们团是不是还没有团戒呀？” 　　* 　　“坐在这边，一会儿拿这个，然后按照步骤做就好啦~很简单的。” 　　窗明几净的店里，穿着简洁时尚的店主小姐姐笑眯眯地把陆连宸安置在了座位上，然后把工具放到了一边。 　　“先挑个款式吧。” 　　她把一个大盒子递给他，上面是一排排已经打好的，款式简单的戒指。 　　“如果是几个人一起戴的话，选这种素净简单的比较好哦。” 　　顾远之在一旁倚着墙，看着一脸认真研究那排戒指的人，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要送他们这个？” 　　“我看别的团都有呀。”陆连宸没抬头，自然也没看到对方眼里些微的不满，“而且我看他们平时都会戴首饰的，这个多有纪念意义呀。” 　　顾远之：“……” 　　“那我把直播帮你开着？”他问。 　　他们一会儿要去吃饭，晚上就得回房间收拾东西，要开直播，确实也只有这一会儿。 　　“嗯。”陆连宸应了一声。 　　顾远之登上了他的账号，然后开启了直播，不多时，就涌进了一批人。 　　[宸宝你还知道开直播呜呜呜想死妈妈了] 　　[来了！我平静了，我要开始一边看我的崽崽一边摸鱼了] 　　[+1，拐就拐走吧，我要吸新鲜崽崽，话说这是个什么视角，怎么没人说话？] 　　经过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上头，该平静的已经都平静了。这个时候来看直播的人虽然有唯粉也有cp粉，但没有人像上午那样，甚至开始分析他俩结婚的可能性。 　　团内关系好已经是实锤，谣言不攻自破，至于结婚什么的，同人文里做做梦就行了，眼下，还是云吸他们团团宠要紧。 　　这样想着，许多人一边等着屏幕里的人说话，一边在公屏聊起了天。 　　[诶，动了，这是什么店呀] 　　[……手工？] 　　[哇，直播做手工嘛，期待！崽崽心灵手巧，夸夸！] 　　[看到我崽了！可爱！亲亲！] 　　[话说既然宸宝在那边，那掌镜的是谁啊？] 　　这句话一出，弹幕凝滞了一瞬。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屏幕里的男孩子就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来。 　　“队长，你过来一下行不行，这两个款我觉得都好看。” 　　屏幕后的人淡然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架在了桌上。 　　下一秒，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了男孩子的边上，然后…… 　　从他手里，拿起了两枚款式不同的戒指。 　　作者有话要说： 　　cp粉：是谁家正主上午求婚下午挑戒指，我不说 　　是过两天生日，谢谢大家的祝福qwq 　　推一下朋友的文！感兴趣的可以去搜来看一下，已经很肥啦↓ 　　-- 　　书名：《渣了Alpha影帝后想去父留子》 　　作者：封落雁 　　文案 　　许睡，男，十九岁，在校大学生，没有女朋友，但他做梦都想要个崽，跟自己血脉相连的那种。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莫名其妙地，他穿书了，穿成了一本狗血ABO耽美文里的炮灰受。 　　最重要的是，他成为了一个omega，能自己生崽的那种！！ 　　许睡：我滴天哪。 　　逐渐兴奋.jpg 　　嗯，现在还差个崽爹。 　　剧组聚餐，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影帝身上。 　　影帝身上很香。 　　影帝身材好长得帅，学历高智商也高，而且性格高冷得一批，后续处理起来应该很简单。 　　最重要的…… 　　是影帝看起来那方面就很厉害，说不定只用一次，崽子就有了。 　　他几乎在瞬间下了决定，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勾搭他。 　　两个月后，他如愿以偿地揣上了小崽子，只是，他突然发现，崽子他爹有点像是…… 　　狗血文里那个神经病院在逃犯，把主角攻受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反派大Boss，傅时衍。 　　突然僵住.jpg 　　QAQ 　　* 　　傅时衍怀疑剧组里被人强塞进来的那个omega喜欢他。 　　并且，他是有证据的。 　　小Omega见人就笑，只有见到他才躲； 　　意外发情，也在看到他的瞬间卸去了满身防备； 　　翻云覆雨之后，不等他醒，就害怕他生气悄悄地走了； 　　好不容易进了剧组，却因为看到他害羞想提前杀青…… 　　傅时衍：他肯定是爱惨了我。 　　就在傅时衍都准备回应这份感情的时候，他看着对方去了医院。 　　回来之后，他漫不经心地把兴奋的小omega拎到了自己的房间：“听说你怀孕了？” 　　后者看着他满眼惊恐：“不……没有！！” 　　狗东西别想抢我崽TAT！！ 　　他：“……？” 　　说好的喜欢我呢？！ 　　* 　　傅时衍：我以为你喜欢我，结果在想着去父留子。 　　外冷内骚脑补帝攻×钓系小美人受 第63章 　　“这个吧。”顾远之看了一会儿, 指了其中一个，“这个简洁一点。” 　　“我也觉得！” 　　陆连宸刚刚其实就偏向于他指的这款，自己跟顾远之眼光相同, 他很惊喜。 　　“所以你喜欢是吗？”他看着顾远之, 浑然不觉这会儿直播已经开了，眼睛亮晶晶, “我一会儿先打你的好不好？” 　　“好啊。”顾远之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手机。 　　此时此刻, 弹幕已经疯了。 　　【？？？？？】 　　【这是我能免费听的吗？？？】 　　【不是, 救命！顾远之你他妈开了直播怎么就不管了啊？怎么就戒指了啊？你说清楚啊！】 　　【上午求婚下午挑戒指是吧，我今天能等到Starry官博发官宣吗？】 　　【谁疯了我疯了我只是想看个直播顺便恰个饭, 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啊？？？】 　　【顾远之！别他妈看你老婆了！看弹幕！】 　　“在看了，别催。” 　　顾远之拿过手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 　　“在手工店。”他道, “他说要给队里人送礼物, 最后挑了戒指, 每人一个, 他亲自做。” 　　他顿了顿，“没有不管直播, 这不是人刚刚问我问题么。” 　　顾远之其实并不介意公开的事情。 　　如果陆连宸同意，这次直播当作公开直播他也毫无意见。 　　但是他同时还尊重陆连宸的想法，所以当初他们聊到这个问题时, 陆连宸提出晚一点再公开, 他答应了。 　　陆连宸的意思是, 他们还在团。 　　只要在团，他们的前缀就挂着Starry的名字, 他们公不公开他们自己无所谓, 但是势必会影响到队友。别的不说, 队内恋爱，以后再有集体活动，都会显得有点尴尬。 　　Starry的合约还有三年左右，所以，陆连宸想解散后再公开。 　　他这么说了，顾远之尊重他的想法。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们约好了在公开场合不做暴露他们之间关系的事，因此，哪怕没有直播镜头，在店主还在的时候，顾远之也不担心陆连宸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刚刚那空白的几分钟，只能说，是他微妙又浓重的占有欲又作了祟。 　　“你们不是上午嫌没看够么？”他笑了笑，“大概播个一个多小时吧，一会儿闻弦他们也会过来，顺便讨论讨论晚上吃什么。” 　　这话一出，弹幕终于回过了神。 　　【原来是做团戒，吓死我了……早说啊！】 　　【我还以为早上那个姐妹跳预言家了，白高兴……不是，白担心了一场】 　　【团戒诶！小天使好贴心！贴贴！】 　　几波弹幕过去，陆连宸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谴责地看了顾远之一眼。 　　这一眼毫无威慑力，甚至没有家里小猫咪饿的时候看人的眼神凶。顾远之忍住揉他头发的冲动，笑了笑，搬了个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做吧，做完去吃饭，时间差不多。” 　　陆连宸：“……” 　　他抿了抿唇，在心里放过了对方，然后在店主小姐姐的指导下拿起了工具，开始研究起了怎么做。 　　* 　　做手工戒指，是一个并不算复杂，但却需要十足耐心的过程。 　　等到屏幕上的画面重新归于平静，弹幕也逐渐集中到了陆连宸手上在做的事情上，画风变得正常了起来，开始讨论起了制作。 　　【宸宸很用心啊，我一直想让泛星出个团戒来着，结果狗公司一直不搞，气死我了】 　　【是团魂啊qwq】 　　【诶宸宸当心，别伤到手了】 　　“不会。” 　　陆连宸对着镜头轻轻地笑了一下，手上拿着打磨棒，垂着眼，小心翼翼地给戒指打磨。 　　omega的脸是公认的漂亮，即便是穿着临时的手工袍子，低垂着眉眼，认真的样子也动人心弦。 　　不多时，第一个戒指做好，小小的银环上刻了一个Z，店主小姐姐拿来小盒子，陆连宸把戒指放进去。然后把盒子递给了一旁漫不经心支着额头盯了他半天的顾远之。 　　“……给，队长。”他小声道，“这是你的。” 　　顾远之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接了过去。 　　“谢谢。”他道，“辛苦了。” 　　【虽然但是，各位，我好心动quq】 　　【我们美帝……cp感真的很强，忽略他们的对话，配上周围的环境，我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岁月静好】 　　【不忽略对话我也能嗑呜呜呜，顾队说辛苦了的样子真的好温柔啊，是我的错觉吗，他平常都没这么温柔的】 　　【szd，不过单人直播，舞cp达咩】 　　很快，其他三个人也找到了这家店。 　　闻弦和薛燃先进门，随后是眉眼舒展的宋元栖。 　　闻弦咋咋呼呼凑到陆连宸边上的时候，薛燃站到了顾远之的边上。 　　“我刚和闻弦看你俩直播了。”他低声道。 　　多年队友，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换，顾远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了勾：“然后？” 　　“然后啊。”薛燃叹了口气，“希望队长大人不计前嫌，我和闻弦还有元栖跟宸宸是纯洁的队友情，绝对没别的。” 　　“我没想歪过。”顾远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呢？” 　　薛燃咳嗽了一声：“那当然是绝对的没有。” 　　“对了。”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几个人，想起了什么，开了口：“元栖让我跟你说一声，他妈妈的病已经联系好医生了，是邻省的专家，让你别担心。” 　　顾远之一愣：“联系好了么？” 　　前两天宋元栖才来找过他，想让他家里帮忙找找合适的医生，顾远之找人联系了，只是对方最近有台手术，暂时没给回音，他正打算今天再问问，却没想到对方已经找到了。 　　“是个邻省的专家。”薛燃也不太了解情况，皱着眉头，“他说是他朋友介绍的，也没说那个朋友是谁。” 　　“不过那个专家倒真的技术很好，我都听过他的名字。”薛燃道，“听元栖说排到号了，再等几天就能手术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这么说了，那就是确实不需要顾远之帮忙了。 　　顾远之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薛燃任务完成，那一边，陆连宸也完成了他的作品，大家把戒指分发完毕，都戴到了手上。 　　* 　　这一幕作为了这一天直播的落幕，相较于前两天的腥风血雨，今天晚上的论坛气氛也格外地好。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Starry的粉丝度过了一度格外幸福的时光。 　　每天的不同时段，都会有不同的人开直播。 　　早上是早起的宋元栖，有一把好嗓子的主唱说话也轻声细语，一边带着他们在小镇上散步，一边跟他们介绍镇子上的风土人情。 　　上午和下午则是不固定的直播，粉丝时不时地就能看到为了买糖人还是甜糕斗嘴的薛燃和闻弦，也能看到顾远之和跟在他后面认真记笔记的陆连宸。 　　晚上，几个人则会一起吃个饭，然后在湖边散散步，看看小镇的夜景。 　　几乎全天的直播让粉丝全方位地看到了他们爱的小偶像鲜活的一面，也认识到了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和对工作认真的态度。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了陆连宸和顾远之作为队友私下的相处模式。 　　说来很奇怪，顾远之作为队长，其实跟团内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 　　但是他跟陆连宸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却总能让人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 　　如果是恋人，那这种感觉就是心意相通，如果是朋友，那这种感觉就是相识多年的无言默契。 　　而他们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牵手，从来没有更亲密的接触。 　　这种玄妙的cp感实在是太让人上头，以至于Starry的直播播了几天，论坛就多了几个糖点分析高楼帖，一直到他们回去的前一天，橙汁的超话排名已经冲到了第一，甚至压了热播剧的大热官配。 　　而在最后一天的白天，Starry难得地没有开直播，而是一起去爬了山。 　　这也是这周边唯一的一座山。不高，四五百米的海拔，但是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很适合放松。 　　“空气真好啊。” 　　站在清澈的泉水边，闻弦感叹了一句，陆连宸和顾远之在他身旁停了下来，看了眼周边，神色也有些放松。 　　“好好看。”陆连宸小声道。 　　他以前为了做任务，都是任务需要才会去这些地方。游乐园还算见过，这种郊外确实是基本没去过，这会儿，看着满眼的山水，他也有些恍神。 　　一双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回过神，手上被递了瓶矿泉水。 　　“他们要休息一会儿。”顾远之道，“你不累的话，我们去上面看看？” 　　陆连宸点头，跟在了他的后面。 　　山里没有别人，顾远之轻轻牵住了陆连宸的手，带着他往上走，他们走走停停，不多时，拐过了一条岔道，看到了一座稍显破旧的建筑。 　　“好像是一座庙。”陆连宸小声道。 　　“应该是土地庙。”顾远之倒是不太意外，“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村民临水靠山，供奉土地神是很正常的事。” 　　“要去看一看么？”他问，“传说……” 　　陆连宸顿了顿。 　　顾远之意识到了什么，牵着他的手一紧。 　　“……没事。”他道，“不看了。” 　　说罢，他垂了眼眸，就要带着陆连宸走，他的脚步有些急，陆连宸被他拉着走，抿了抿唇，想要叫住他：“远之哥哥……”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都停了下来。 　　不远处，胡须花白、一身朴素的老人拿着扫把扫过最上一阶石阶，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目光相接的那个刹那，他顿了顿，随后，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到了陆连宸的身上。 　　少顷，他放下了扫把，缓缓地直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玩够了，马上要回去啦~ 第64章 　　山间幽静, 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鸟鸣。良久，是老人先打破了静默。 　　他含着几分浑浊的眼睛缓缓地收回了目光，笑了一笑：“二位, 可是最近镇上的外来客？” 　　“这山间荒僻, 并无什么意趣，若是要寻热闹, 还是得去镇子上才行。” 　　“多谢您关心。”片刻后, 顾远之开了口, “只是想散散心所以才来了这，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在。” 　　“……您是？” 　　“我住在这附近。”老人指了指不远处, 山腰处的一处屋子，“老啦，也不在他们年轻人面前碍眼, 还不如一个人住, 清净。” 　　他看着两人, 笑了笑：“既然到了这儿, 怎么……不进去看看？” 　　这话一出，二人俱是一顿。 　　陆连宸手上的尾戒散发着微微的热度, 此前，因为顾远之的提醒，他没事的时候都会让系统休眠, 它本来应该毫无动静。 　　而这一会儿, 它却对外界作出了反应。 　　这世上有太多的机缘和气运。像顾远之这样被重点关注的气运之子固然是极少数, 但是像江霍这样顺风顺水的也不少。陆连宸当初进入系统，也是一种机缘。 　　除此之外, 还有一种人, 是身上虽无气运, 却能参破天机的人。 　　老人问出那句话的刹那，陆连宸就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 　　认出了…… 　　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自己。 　　他抿了抿唇，小声开了口：“我……不太方便。” 　　有风拂过地上的落叶，老人微微一顿，看他的眼里，有了一丝悲悯。 　　少顷，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有了归处，又何必逗留。”他道。 　　有风吹过地上的落叶，沙沙的响声渐起。陆连宸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就在老人轻叹一声，拿起扫把，打算离去的时候，他开了口，声音很清脆： 　　“那不是我的归处。” 　　老人拿着扫把的手一顿，缓缓抬起了眼。 　　与此同时，顾远之握着陆连宸的手也一紧。他偏头看向陆连宸，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世人皆求长生而不得，你命薄凉，机缘天降，可长生千年万年。”片刻后，老人开了口，“如此，你仍不满意么？” 　　“长生就会快乐么。”陆连宸看着他，目光很执拗，“爷爷，我不这么觉得。” 　　“如果长生的代价就是欺骗别人，整日戴着虚假的面具活着，那我宁可不要这份机缘。” 　　“……宸宸。” 　　顾远之低声叫他的名字，有些无奈。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老人在场，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倒是老人看到了二人的状态，原本因为陆连宸的话而微微有些出神，这会儿也回过了神，有了一丝恍然。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顾远之身上，神色里多了一分微讶。 　　“你……” 　　“是您想的那样。”陆连宸道。 　　气运之子的身份没什么好隐瞒的，老人既然能看出他来自系统，那自然也能看出顾远之身上不同寻常的气运，刚刚大约是被他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所以一直到这会儿才发现。 　　他的话说完，老人的神色就复杂了几分，大约是没想到，自己这一趟出来，遇到的两人皆不是普通人。 　　陆连宸还打算开口，但是身后传来了闻弦等人的声音，他顿了顿。 　　“我们的同伴来了。”他道，“我和他就先走了，遇见您很高兴，谢谢您的提醒。” 　　“……不必客气。”老人微微颔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小友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所谓提醒，不过是毫无助益的空话。” 　　“而且……”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顾远之，笑了笑，“机缘一事玄妙，是福是祸，或许尚未可知。” 　　二人俱是一怔，老人却没再多说，向他们微微颔首，随即拿起了扫把，向山下慢慢地走了下去。 　　* 　　回去的路上，陆连宸反复想着老人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心不在焉。 　　参破天机之人从某种程度上，是比他们这些替系统打工的人要厉害得多的。 　　因为他们只是在遵循命运，而对方，却是已经掌握了命运。 　　他们是可以窥见别人身上一些他们自己看不到的东西的。 　　陆连宸直觉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在提醒着些什么，但是这份提醒背后的含义让他不太敢想。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更何况，对方说的，也是“或许”。 　　他这样想着，思绪有些混乱，一扭头，看到顾远之的神色也微微沉着。 　　他顿了一顿，想起了刚刚自己说的话。 　　他们在一起之后，其实就没有再提过以前的事和未来的事。 　　不管是正经的时候，还是不正经的时候。 　　这好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因为对过去，他们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而对未来，他们也毫无办法。 　　但是不提不代表不知道，陆连宸没问过顾远之的想法，但是他猜测，对方是希望他在这一世结束之后，能够放弃执念，回到系统继续平静的生活的。 　　……自己刚刚的话，应该让他产生了担忧吧。 　　他想。 　　可是…… 　　那是他的心里话。 　　自从他知道了任务2的存在，他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再去信任系统。 　　尤其是，他其实本来就不喜欢系统的任务。 　　哪怕不是感情科，是在剧情科，他也需要披上外衣，扮演成各种不同人的模样。 　　……他不喜欢那样。 　　他抿了抿唇，下车的时候，他扯了扯顾远之的袖子。 　　“我想去你房间。”他小声道。 　　顾远之顿了顿，默认似的让他跟在了自己的后面，然后推开了门。 　　* 　　一进门，陆连宸就开了口：“我刚刚……” 　　他说了个开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顾远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出了他有些为难的样子，笑了笑，在床沿坐了下来。 　　“过来。”他道。 　　陆连宸乖乖地走了过去，被他抱进了怀里。 　　顾远之把脸埋进了他的脖颈，片刻后，低声开了口：“你还没想好的话，我先说？” 　　陆连宸怔了一怔。 　　“之前的事情。”顾远之慢慢地道，“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再觉得，亏欠了我什么。” 　　他从前三句话不离之前的欺骗，揭的不仅是他自己的疮疤，也是陆连宸的。 　　在一起之后，他不想陆连宸再时刻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对他还抱有愧疚。 　　陆连宸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好。” 　　顾远之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额头。 　　陆连宸犹豫了一瞬，也开了口：“其实我说不喜欢系统，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我知道。”顾远之道。 　　陆连宸仰起脸：“……你怎么知道？” 　　“写在脸上了。”顾远之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 　　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陆连宸是因为他才会说那样的话。 　　但是后来，他就意识到了并不是这样。 　　但是…… 　　“柳兰喻跟我说了。”他道，“以后不会再让你去接任务。” 　　陆连宸抿了抿唇。 　　他想说那个老人能窥破天机，最后那句话或许另有玄机，但是这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他怕给了顾远之希望，最后又成了绝望，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在心里做好了去找线索的打算，又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 　　“你联系过师父？” 　　不接任务是他当初比赛结束柳兰喻为了哄他才提的，顾远之会知道，一定是在比完赛之后。 　　顾远之顿了一顿，“嗯”了一声。 　　“不过没说什么。”他道，“我们在一起了，总要知会他一声。” 　　“我也可以跟他说啊。”陆连宸嘀咕了一声，然后看着他，“……真的没有说其他的事么？” 　　顾远之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默了一瞬，失笑：“我跟他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还坐下来聊天，可能么？” 　　…… 　　也是。 　　陆连宸想。 　　他抿了抿唇：“远之哥哥。” 　　“嗯？” 　　“我会听你的话。”他低声道，“到时候……你想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你让我回去，我会回去的。遇到什么事我都会跟你商量的，我不会自作主张。” 　　“……你到时候，也不要和师父一起骗我。”他看着顾远之，“好不好？” 　　他看着顾远之，眼里几乎带上了乞求的神色，顾远之抱着他，差点就想别开眼。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好。”他道。 　　“我答应你。” 　　陆连宸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房间里陷入了一时的静寂，顾远之站起了身：“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就回A城准备回归了，会很忙。” 　　“我收拾好了。”陆连宸道，语气有些骄傲。 　　然后，他看着顾远之：“……我今天能不能睡在这儿？” 　　顾远之一顿，回头看向了他。 　　他们来这里的这半个月，陆连宸确实没和他一起睡过。 　　他们都是单人间，直播的时候也会互相串宿舍，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但是今天…… 　　他们说好了明天中午退宿之后再在回去的路上开直播，上午是休息时间，如果陆连宸留下的话，其实没什么问题。 　　他颔首，看着陆连宸眼睛亮起来，站起身跑去隔壁拿东西，无奈地笑了笑。 　　好像…… 　　比以前黏人了不少。 　　他想。 　　不过，他也确实想他了。 　　其实陆连宸住过来，煎熬的是他。但是相较于那点微不足道的忍耐，他还是更愿意一睁眼，就看到对方乖乖呆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样子。 　　当初哄陆连宸给他治疗失眠是开玩笑。 　　等到真的在一起了，顾远之才发现，和陆连宸一起睡的每一个晚上…… 　　他都没有再做过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顾队式凡尔赛：老婆有点太黏人了怎么办（。 第65章 　　第二天一早, 一行人启程回了A城。 　　回去的路上，他们开了回归前的最后一场集体直播。 　　这场直播因为离别和物料爆满的幸福时光很快就要结束而变得稍显伤感，而在直播的末尾, 原本掌镜的薛燃把手机递给了顾远之。 　　【？？？诶】 　　【我还以为结束了, 不是都说完结束词了吗】 　　【刚刚听得我意犹未尽，我真的好期待回归quq既然这样, 顾队再多说点】 　　【多说点多说点！】 　　拿到手机的顾远之扫了一眼弹幕, 笑了笑。 　　“该说的他们都说了。”他道, “我再说回头扣钱了。” 　　弹幕上飘过一阵哈哈哈。 　　他调好手机的角度，漫不经心地往后靠了一靠。 　　“说个事。”他道。 　　弹幕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逐渐意识到了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或许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事，都安静了下来，等着他下面的话。 　　顾远之看了一眼一旁也安静看着他、眼神中有些好奇的陆连宸, 嘴角有些无奈地勾了一勾, 开了口： 　　“是关于前段时间的某个谣言。” 　　这话一出, 陆连宸怔了一怔,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猜到顾远之要说什么了。 　　但是…… 　　其实不需要的。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直播, 他们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再有人不信，那就是真的讨厌他。 　　……顾远之下场, 就是自己淌这趟浑水。 　　没必要的。 　　“队长……” 　　他用气音叫顾远之, 眼里稍显无措。 　　在直播看不到的地方, 顾远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什么谣言】 　　【那个黄谣……艹, 我的宸宝真的知道, 啊啊啊造谣的那个狗逼我鲨你！】 　　【不可能不知道的啊……当时闹那么大动静】 　　【我们都知道是谣言的, 你们不可能关系不好的，别澄清了顾队，我们知道的TT】 　　“需要。”顾远之笑了笑，“公司的澄清是公司的，我的澄清是我的。这两者没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我和宸宸确实吵过架。” 　　【第一次听顾队叫宸宸，好温柔啊】 　　【……前面的，你重点错了吧！】 　　【救命，真的吵架了，为什么啊……】 　　顾远之吐出了一口气：“跟他没关系，因为我。” 　　“准确地说，不是吵架，是我单方面地跟他冷战。”他顿了顿，“因为……” 　　“一些关于未来规划的、不太愉快的事情。” 　　“不，不是这次回归，跟这次回归没关系。”他看着弹幕，认真地解释，“是别的事情。” 　　“其实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我那个时候……固执己见。说了很多伤害他的话。” 　　“怎么忍心吗？”他笑了笑，“不忍心啊。” 　　“现在想想不忍心。当时……可能是鬼迷心窍了吧。” 　　“我没怪你。”陆连宸还是没忍住，小声地开了口。 　　不要…… 　　都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我知道。” 　　顾远之轻声道。 　　他看着抿着唇的陆连宸，安抚地笑了笑，然后看着弹幕，淡淡地开了口。 　　“他不怪我，但是我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知道大家大部分人都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如果有人仍然心存疑虑，我也没办法强迫你相信你不愿意相信的东西。但是……” 　　“我不想看到有人再给他私信或者评论留言，说一些他自己家人都会后悔把他生出来的，难听的话。” 　　“如果你真的想骂。”他平静地道，“不要骂他，请来骂我。” 　　“Starry将于6月27日回归。希望大家关注我们回归准备过程之后，也能继续关注作品，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 　　* 　　关掉直播的一个小时内，顾远之的直播录屏就带着词条冲上了热搜。 　　热搜底下，几乎说什么的都有。 　　【我一个从来没嗑到橙汁的今天都嗑到了，顾队全队第一A不服来辩】 　　【我真的又哭又笑，救命啊，谁知道我刚听到顾远之说真的吵架的时候心跳有多快呜呜呜】 　　【真好啊我们Starry……就是该这样啊quq有问题就解决，不遮遮掩掩也不粉饰太平，吵架了也能再和好，然后才可以一直走下去呀】 　　【我嗑昏过去了谁懂，顾远之你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会啊，要你出来澄清了吗你就专门开直播，是老婆被骂了生气了对吧，是的吧！】 　　【我永远爱我们Starry五个宝呜呜呜】 　　这是Starry真情实感的粉丝。 　　【炒作吧……跟之前的谣言联动？好假】 　　【+1，不是说要回归了么，我看就是为了回归艹热度呢，真无聊】 　　这是路过还要评头论足一句的纯路人。 　　至于他们的黑粉，这会儿已经恼羞成怒开始破口大骂，这一回，他们的火力的确集中到了顾远之身上。 　　他的私信很快被粉丝的安慰和黑粉的辱骂填满，而后者，顾远之并不在乎。 　　这就是他的目的。 　　本来就不是陆连宸的错，因为他，对方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辱骂。虽然陆连宸说了他不介意，但是顾远之不想这样。 　　这场直播他酝酿已久，出现的唯一差错，就是陆连宸本人。 　　“……真的没什么不舒服？” 　　顾远之皱着眉，轻声问。 　　他是这会儿才发现陆连宸脸红得不太正常的。 　　在此之前，他以为对方只是因为着急。 　　可是等到直播结束，对方还是这样的状态，顾远之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才发现有些烫。 　　……发烧了？ 　　他们呆的地方确实潮湿多雨，昨天顾远之抱着陆连宸睡觉的时候，就感觉到夜里他身体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显得格外烫。 　　只是当时，他控制住自己不心猿意马已经是极限，没有想到生病这一方面。 　　“稍微有点晕。”陆连宸小声道，“我回去睡一觉吧。” 　　“……好。”顾远之道。 　　车子很快到达别墅，顾远之扶着陆连宸下了车，特地来家里等着他们的陈芃楞了一愣： 　　“这是怎么了？” 　　“好像有点烧。”顾远之言简意赅。 　　“那赶紧，叫乔烨过来看看。”陈芃愣了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一旁的宋元栖应了一声，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顾远之正要扶着陆连宸进去，陈芃喊住了他。 　　“远之。” 　　“小宸是omega，你进他房间不方便，让阿弦陪他去吧。”他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顾远之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陆连宸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去吧。”他小声道，“芃哥找你肯定有事，我没事的。” 　　“……好。” 　　顾远之应了一声，跟着陈芃走进了一旁的会议室。 　　* 　　用玻璃门将外界隔开的会议室里阳光很好，绿植摆在落地窗前，长得是欣欣向荣的茂盛。 　　顾远之在陈芃之后走进来，随手带上了门。 　　两人在桌边坐下来，陈芃也知道他在担心陆连宸，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你发给我的小样和曲子我都交给公司了，反馈不错，应该能过。” 　　顾远之颔首，道了谢。 　　“不用谢我。”陈芃叹了口气，“是你自己厉害。” 　　顾远之在业务能力方面，几乎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有了他，泛星不知道省了多少力，也不知道多进了多少账。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顾远之偶尔越矩的时候，陈芃都替他压了下来。 　　这次也是如此。 　　本来，陈芃以为对方就是再作一个澄清，却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地怼了黑粉。 　　他路人缘一直很好，这下，黑粉的数量算是直线上升，从陆连宸那儿全部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刚刚看直播，陈芃差点没气晕过去。 　　然后，他就收到了顾远之发过来的最后一版文件。 　　虽然陈芃不愿意承认，但是当时，他的气就消了一半。 　　……罢了。 　　反正公司也乐得借这件事炒热度，黑粉多就黑粉多吧，只要有作品，这些都不是事儿。 　　他这样想着，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还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这个。”他把手上的纸页推给他，“看看，下阶段的安排。” 　　顾远之接了过去，翻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其实中心思想就一个，回归。 　　回归意味着大量的曝光，也意味着众多的行程。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将会花很长的一段时间进行回归曲的录音，编舞的练习，以及个人状态的调整。 　　然后，就是打歌和跑宣传。打歌有专门的打歌舞台，而宣传，则包括但不限于微博、直播平台以及综艺这几种渠道。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回归了，对于大部分的流程，顾远之都没什么异议，除了一项。 　　“7.1-7.12都要录同一综艺么？”他道，“是不是时间太长了点？” 　　“我本来也觉得时间长。”陈芃顿了顿，“但是这是S台新推的重量级综艺，他们说是不光请明星，还会请各个领域的一些顶流来参加，我看了下内容挺有质量的，你看呢？” 　　S台是目前最有影响力的娱乐大台，本身就拥有固定的观众和稳定的收视率。 　　顾远之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那行。” 　　“第二件事呢？”他问。 　　陈芃沉默了一下。 　　“最近跟元栖聊过么？”他问。 　　顾远之一愣。 　　“如果是他母亲的事的话。”他道，“聊过一些。” 　　“不过他不太愿意让我们帮忙。“顾远之思忖了一下，“是这件事么？” 　　“这个我知道。”陈芃摆了摆手，“我以你们的名义去医院看过了，他母亲马上准备动手术，目前状况还算稳定。” 　　他犹豫了一下，“你知道，他最近……有跟谁交往过密么？” 　　顾远之怔了一怔。 　　陈芃把一张照片放到了他的面前。 　　照片上，某栋居民楼住宅前停着一辆与身后的背景并不符合的豪车。 　　豪车的侧面，宋元栖的侧脸隐约可见，他的怀里抱着一捧新鲜的玫瑰，而送他玫瑰的那个人，掩在车身后，看不清脸。 　　顾远之的手一顿，皱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66章 　　“照片是狗仔跟拍的。”陈芃看着他的神色, 开了口，“我已经压下来了。也吩咐了保镖最近盯着点。” 　　“我现在就想知道……”他顿了顿，“元栖跟那个人, 究竟是什么情况。” 　　压下狗仔那的照片是怕他们乱写, 回归前特意跟拍这种，目的就是讹钱。不过这几个崽子平日里也不乱搞, 因而这种事在Starry身上几乎没发生过。 　　而宋元栖又是Starry几个人中最省心的那个, 因而, 陈芃看到照片的时候懵了许久。 　　说实在的，被拍的是顾远之和陆连宸, 他都不会这么震惊。 　　震惊过后，就是担忧。 　　真要是谈恋爱了，公司自有自己的一套官宣流程。这个虽然不算小事, 但总体来说, 影响不会有狗仔乱写那么大。陈芃并不担心。 　　但这是正经恋情。 　　照片上的豪车不仅价格不菲, 而且是限量款, 能买得起这样的车的，不仅需要足够的金钱, 还需要一定的社会地位。宋元栖对面的人，非富即贵。而照片的背景，是宋元栖私人的家。 　　能开到家里, 还不是这里的别墅, 两人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顾远之顿了顿, 眉头皱得更深：“哥，你不会是觉得……” 　　“不不不。”陈芃赶紧摆了摆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元栖的人品你我都知道, 我怎么可能那么想。”他道, “我只是觉得……” 　　他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虽然现在娱乐产业发达，但是上流社会，对娱乐圈还是看不起的。据我所知，玩玩的居多，真正正经走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顾远之顿了顿，明白了陈芃的意思。 　　他是担心宋元栖被骗。 　　宋元栖家境普通，他们平日里的应酬又基本被陈芃推掉了。确实很难有接触到这样的人的机会。 　　……等等。 　　敲在桌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顾远之想到了一件事。 　　“怎么了？”陈芃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赶紧道，“你知道什么吗？” 　　“……可能有些眉目，不过不太确定。”顾远之顿了顿。 　　他想了想，站起身，“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我去跟他聊聊。” 　　“好。”陈芃知道他们私下关系也不错，听他这么说，就放了心，“辛苦你了远之。” 　　“没事。”顾远之颔首，走出了门。 　　出了门，顾远之撞上了刚从陆连宸房间里出来的闻弦。对方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走到了一边 　　“睡了。”他轻声道，“乔医生临时有点事，说晚点过来。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刚帮他量了，没发烧。可能是累到了。” 　　“好，谢谢。”顾远之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了体温计。 　　闻弦已经从薛燃那里知道了他们俩的关系，这会儿冲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转身上了楼。 　　顾远之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还是先转身，去了宋元栖的房间。 　　看到是他，对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让了开来：“进来喝杯咖啡？” 　　“好。”顾远之笑了笑，走进去，带上了门。 　　* 　　宋元栖的房间跟他本人的风格很像，温柔的色调勾勒出简单的设计。 　　不同于陆连宸和顾远之房间的简洁，他的书桌上很富有生活气息。不仅摆有精致小巧的绿植，还养着一缸欢快活泼的小金鱼。 　　顾远之看了一眼：“下次可别让红豆进你房间。” 　　“放心。”宋元栖笑了，“我出门的时候会带上门的。” 　　他给顾远之冲了杯咖啡，咖啡淡淡的香气蔓延开来，两人一人拖了张凳子坐下来，顾远之的目光自墙角的一个小巧可爱的新摆件上掠过，手指不动声色地敲着椅背，若有所思。 　　另一旁，宋元栖心里稍稍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笑着开了口。 　　“连宸不是不太舒服么，没去看看？” 　　顾远之回过神：“一会儿去。” 　　“他在睡觉。”他道，“让他多睡会儿。” 　　“真好。”宋元栖低声道，语气有些羡慕，“你俩能走到现在也不容易。” 　　他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证顾远之和陆连宸一起走到现在的人，见识过了当时陆连宸发情期两人的样子，才能明白，现在这个结果，是两个人都在努力才能有的结果。 　　顾远之笑了笑。 　　“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的人的。”他道，“不用担心。” 　　话音落下，宋元栖的神色明显停顿了一下。 　　少顷，他笑了笑：“我吗？可能吧。” 　　“其实……”他轻声道，神色有些迷惘，“我想不出来，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顾远之敲着椅沿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怎么会？” 　　“怎么这个语气。”宋元栖笑了，“这不是事实么？” 　　“我一个beta，既没有好闻的信息素，也没有优越的外貌和身材。”他低下头，喝了口咖啡，“如果有人喜欢我……” 　　他顿了顿，笑了笑，“怎么聊起我了，你还没说，你找我什么事呢。” 　　顾远之抿了抿唇。 　　“元栖。”他道。 　　面前的人知道自己刚刚一不小心说多了，眸光闪了闪，挪开了眼。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顿了顿，“但是我希望你知道，第二性别和外在的东西，虽然不能说不重要，但是它们都不是一个人会被别人喜欢的先决条件。” 　　“你很好。”他看着宋元栖，慢慢地道，“也很值得被喜欢。如果有人喜欢你，那是那个人的幸运，而不是你的幸运。” 　　“……”宋元栖捏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少顷，笑了笑，“队长，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顾远之也笑了笑：“事实而已。” 　　宋元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突然开了口。 　　“你看出来了，是不是？” 　　“一点。”顾远之道，“不过刚刚确定了。” 　　宋元栖有喜欢的人，或者说，确实有人在追他。 　　不过，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到捅破窗户纸的地步。 　　“需要我帮你把把关么？”顾远之问。 　　“不，不用。”宋元栖慌忙摆了摆手，“……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顿了顿，“我也还没想好。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顾远之未置可否：“能让你产生‘我是不是多想了’这种感觉，如果对方是个alpha，不用怀疑，就是对方故意的。” 　　宋元栖怔了怔。 　　随即，他的耳根浮现了些许薄红。 　　“这样么。”他轻声道。 　　“但这并不能保证他并不是图谋不轨。”顾远之淡淡地道，“alpha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有耐心。” 　　他顿了顿，“真的不需要我把关？” 　　“……不，他人很好。”宋元栖低声道，“应该不是……” 　　他顿了顿，“我再想想。” 　　“我再想想，队长。”他吐出一口气，抬起了头，“等确定了，我再告诉你，可以么？” 　　顾远之默然。 　　“好。”他站起了身，“这是你的私事，我不干涉。” 　　“不过。”他顿了顿，“如果你需要我们，我们随时都在。” 　　宋元栖松了口气：“我知道。” 　　“谢谢。”他轻声道。 　　“没事。”顾远之应了一声，“那你休息吧，我去看看宸宸。” 　　宋元栖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了房门。 　　* 　　出了门，顾远之先给陆连宸发了条消息。 　　然后，他一边喝着咖啡等对方的回复，一边想着宋元栖的事。 　　他认识宋元栖很早。 　　其实练习生的时候，宋元栖就是最不自信的那一个。 　　他、薛燃、闻弦虽说是同一时期作为Starry预备役，但是三个人都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学舞学歌。是有一定基础的。 　　而宋元栖不是。 　　他的音色很好，但是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是陈芃觉得他能很好地适应组合，才破例把他放进了Starry。 　　因而，刚出道的时候，因为业务能力，他曾经受到过很多的争议。 　　除此之外，还有他平平无奇的第二性别和长相—— 　　其实宋元栖长得很清秀，他和陆连宸都是秀气的长相，只是陆连宸因为omega的身份秀气中带着精致的漂亮，而宋元栖则是纯粹的温和。 　　在看不惯的人眼里，就成了寡淡。 　　有人说他丑，有人说他才不配位，再加上他性子安静，又不像闻弦和薛燃那么张扬，甚至被人说过不讨喜。 　　这些争议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尤其是陆连宸进来之后。 　　陆连宸虽然是新人，但是赛时就以基本功扎实，天赋出色脱颖而出。 　　他其实是比宋元栖更适合Starry的vocal。 　　再加上他本身出色的外貌，曾经有人说过“如果Starry原来的vocal是陆连宸，说不定这次选秀都不用举办”这样的话，并且，还获得了诸多赞同。 　　他曾经因为陆连宸亲近宋元栖吃过醋，现在想想，对方或许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他跟宋元栖之间可能会有的龃龉，所以才提前用自己的方式，先化解了对方的心结。 　　想到这，他垂了眼眸。 　　……他的小兔子，真的很乖，也是真的很细腻，很善良。 　　宋元栖是性格和成长环境使然，既然他发现了这一点，以后肯定会多注意。至于对方的私事，他已经点到即止，那么，他也会给对方一点时间。 　　但是现在…… 　　他突然很想见陆连宸。 　　手机上还没有回复，他想了想，轻轻拧开了对方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床上隆起了一小团。omega背对着他睡着，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段洁白细腻的后颈。四周很安静，只有钟摆缓慢行走的声音。 　　顾远之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一瞬，随手关上了门，然后坐到了陆连宸的床沿，深受哦想要把人翻个身。 　　只不过，刚触碰到人，他就怔了怔。 　　手下的温度滚烫，绝不是正常的体温。 　　但是闻弦说，他没发烧。 　　他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他顿了顿，将人翻了过来，看到了对方愈发有些潮红的脸庞。 　　似乎是热得难受，即便是闭着眼睛，omega也皱着眉，顾远之微凉的手触碰到他的脸颊的那一刻，omega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顾远之的手一顿。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床头，俯下身将人拢进了怀里，任由omega在他身上难耐地蹭，自顾自地伸手，揭开了一点他后颈上的抑制贴。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橘子香充盈在整间屋子中。 　　他的omega…… 　　发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噫—— 第67章 　　陆连宸自昏沉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除了钟摆声，周围是一片寂静，黑暗里, 只有紧闭的门的门缝透漏出些许温暖的光, 那是走廊还开着的廊灯。 　　他坐起身，看着地面上浅淡的光晕发了好一会儿呆, 有些混沌的意识才逐渐回了笼。 　　门口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随即, 房门被推开，他抬起眼, 跟端着粥的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了一愣。 　　顾远之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几秒后才反应了过来, 笑了一笑： 　　“醒了？” 　　“刚出去了一趟, 本来回来了就想叫醒你的。”他带上门, 走过来将粥放上了床头柜, 然后俯下身，在陆连宸身后放了个软垫, 扶着他坐了起来，“中午就在车上随便吃了点。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了么？” 　　“……有点。”陆连宸应了一声, 然后抿了抿唇, 声音很小, “我……应该是发情期到了吧？” 　　其实临近睡过去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 只是他的发情期日子还没到, 他刚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再加上顾远之在直播, 搅乱了他的心神，他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顾远之的手顿了顿，少顷，很低地“嗯”了一声。 　　“没事。”他道，“乔烨来看过了，只是因为信息素影响而导致的发情期提前，在正常范围内，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应该是我们俩最近一直呆在一起，匹配度太高，所以影响到你了。” 　　他跟陆连宸最近一直从早到晚地呆在一起，虽说都贴着抑制贴，但总有信息素控制不住的时候。 　　匹配度高的AO信息素会互相影响，在完全标记之后，易感期和发情期甚至会趋于同步。因为他们并没有太过亲密的接触，他们这次的影响相较之下，还算轻微的。 　　“饿了就把粥喝了。”他把碗递给他，“先垫垫肚子，要是一会儿还饿的话，让阿姨给你做点夜宵。” 　　粥是皮蛋瘦肉粥，煮得软糯粘稠，正在顾远之的手上散发着清香。 　　陆连宸的确是饿了，但是他却没有接，而是抿了抿唇： 　　“……你给我打了抑制剂？” 　　他身上虽然还有酸痛感，但是头脑比刚开始清醒了很多，原先的发热感也消失了。 　　这是打了抑制剂的效果。 　　顾远之顿了顿，没有否认：“普通的抑制剂对你没效果，从你的柜子里拿的。” 　　“抱歉。”他道，“翻了你的东西，不过不打的话一直烧着伤身体，事急从权，所以只好那么做了。” 　　这话完全是多余的话，陆连宸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顾远之。 　　而顾远之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这句话一出，陆连宸心中别扭的感觉更甚。他愣愣地看着顾远之手上的碗，被发情期烧得滚烫的大脑缓慢地停止了运作，竟是直接发起了呆。 　　顾远之看着他有些愣怔的样子，微垂了眸，眼中流光一闪。 　　少顷，他开了口： 　　“宸宸。” 　　“……嗯？” 　　“端着碗很累的。”顾远之的语气有些无奈，“体谅体谅我，嗯？” 　　一句话叫醒了陆连宸，他回过神，耳根有些红，接过碗，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顾远之笑了：“这么客气。” 　　“行。”他道，“那你先喝，有不舒服的地方叫我，我今晚睡你隔壁。” 　　发情期的omega就算有抑制剂，也保不准会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所以一般来说，都是要人陪着的。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顾远之这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称得上贴心。 　　他说完，就打算离开，袖口却被人拉住。 　　他顿了顿，回过身，omega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粥放回了床头柜上。 　　他看着他，抿了抿唇，开了口： 　　“……为什么。” 　　“为什么不标记我。”他小声地道，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粘腻，语调很轻。 　　* 　　脑子昏沉不代表没有意识，事实上，正是因为发情期，他睡得并不好。 　　燥热和难耐让他的意识在清醒和困倦中浮沉，被索求淹没脑海之前，他记得，有微凉的手指抚过了他的脸颊，然后，将他抱了起来。 　　那个人身上有让他安心的味道，微苦微涩的青柠香气包裹着他，短暂地缓解了他即将断掉的神经。 　　发情期的omega是不会有理智的。 　　狭小安静的房间内，穿着睡衣，浑身发烫带着信息素香气的omega四肢并用地缠在alpha的身上，像是在大海中找到了漂泊的、可供栖身的浮木。 　　他难耐地蹭着alpha，想要从他身上汲取能够缓解燥热的安慰，但是却并没有成功。 　　短暂的舒缓过后，就是愈发铺天盖地的信息素。 　　他们是匹配度极高的AO，顾远之于他，就是一剂更为强力的催化剂。 　　他记得顾远之亲了他。 　　从上到下。 　　对方的身体也是滚烫的，探入他睡衣下摆的手却是凉的。 　　他被禁锢在对方的怀里，被亲得浑身颤抖，只能听到对方喑哑的声音。 　　他叫他宝宝。 　　“宝宝，难受么？”他问。 　　他把脸埋入对方的脖颈，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亲吻触上喉结的刹那，对方呼吸一滞，然后，一股大力袭来，他被对方翻了个身，面朝下按在了床上。 　　在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alpha强烈的侵占欲。 　　……他以为，他们会顺理成章地做的。 　　但是最终，哪怕在他耳边的喘息声重得都要把他吞没，对方还是没有继续。 　　他只是亲吻了一下他后颈上的腺体，然后轻柔地帮他盖好了被子。 　　“乖，睡吧。”他这么说。 　　紧接着，就是手臂上的细微的疼痛。 　　对方甚至…… 　　都没有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明亮的房间内，omega仰头看着自己的alpha，有些委屈。 　　他有一张天生就能让人心软的脸，仰头看人的时候，眼角的泪痣点缀在一双无辜的眼睛下，给整张脸平添了几分艳色。 　　alpha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眼下，看着对方这样的表情，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 　　他们在一起之后，对方也是这样，仰着脸问他，为什么不亲他，是不是不喜欢他。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这件事发生仿佛还在昨日，转眼，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他走近了一些，顿下身，伸出手，整理了一下omega细碎的刘海。 　　“在omega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标记他，叫趁人之危。”他道，“还是在什么准备都没做的情况下。说出去要被人骂渣A的。你不知道么？” 　　陆连宸一怔。 　　顾远之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不过……” 　　“我很高兴。” 　　* 　　他的确是有那么一刹那，就想直接标记陆连宸。 　　但是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太仓促了。 　　什么都没准备，就算omega的发情期已经为他的身体提供了一定的准备，但是就这么贸然…… 　　不仅是受伤的问题，还有别的问题。 　　关于别的问题，他没有那么好的自控力，不一定能忍得住。 　　另外，就是，他说过了，要给陆连宸一些时间。 　　他想要陆连宸完全地，清醒地接受他，而不是被本能支配，只是因为高度契合的信息素，才被迫接受他的标记。 　　如果陆连宸对打抑制剂的事情没有异议，就是间接地回避了标记的事，那么他没关系，他愿意等。 　　只是…… 　　他的小兔子，这么久了，好像也没有变。依旧直白而单纯，坦荡得让人心动。 　　陆连宸正在像他渴望他那样，渴望着他。 　　这个认知在顾远之脑海中出现的那个刹那，他的眸色就暗了下来。 　　他半跪在他的omega床前，身侧就是他柔软纤细的手指，而对方浑然不觉，听了他的话，刚刚的委屈尽数消散，眼里有了些许不好意思。 　　……是他误会了。 　　他还以为…… 　　其实他察觉到了，顾远之在这件事上很尊重他。起初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对方总要去洗冷水澡。 　　一直到他在浴室里闻到了对方残留的，淡淡的信息素。 　　他不想对方忍着。 　　他们既然两情相悦。 　　那么…… 　　就应该做恋人可以做的、所有的事。 　　“那我现在清醒了。”他小声道，“我愿意的。” 　　顾远之“嗯”了一声，亲了亲他的手。 　　“准备的话……”陆连宸想了想，脸色浮现了些许犹豫。 　　顾远之顿了顿：“我刚刚其实……” 　　“我听他们说。”陆连宸小声地道，“好像不戴……也没关系，反正只要最后不弄进来就……唔。” 　　顾远之捂住了他的嘴。 　　陆连宸在他掌心里眨了眨眼睛，眼神很无辜。 　　他是认真的。 　　这就是那个帖子里的人告诉他的，他以为顾远之也知道。 　　但是对方按着他的掌心烫得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他发情期，而是对方的易感期到了。 　　他说错了么？ 　　顾远之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拿过旁边的碗站起了身：“凉了。我把粥去热一热，一会儿先喝了。” 　　“我不……” 　　“喝了。”顾远之打断了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听话。” 　　他的嗓音很哑，语气很温柔，内容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的眼神里是陆连宸看不懂的东西。空气里是浮动的、淡淡的青柠香气，浅浅地围绕着omega，却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像一张编织好的网。 　　少顷，陆连宸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谁狗的同时又被钓了，我不说（。 第68章 　　陆连宸原本并不知道为什么顾远之一定要他喝下那碗粥。 　　皮蛋瘦肉粥被重新加热过也依旧鲜香可口, 他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地喝。 　　饿过头了就是没感觉，他原本还想剩些，但是顾远之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迫不得已, 他把粥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碗交给了顾远之。 　　作为奖励, 顾远之摸了摸他的头发。 　　填饱了肚子, 顾远之起身去洗碗, 陆连宸就在房间内琢磨着对方的意思。 　　如果是拒绝…… 　　但是他刚刚说他愿意的时候，顾远之也答应了他。 　　如果是答应…… 　　他刚刚喝粥的时候, 几乎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要不是顾远之还在边上看着他，他都开始产生了困意。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去补一针抑制剂呢？ 　　他还在原地纠结, 另一边, 顾远之已经推开了门, 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 　　发情期的omega对于喜欢的人会格外地爱撒娇。 　　即便陆连宸本身不是粘糊的性子, 这句话也不由得带上了小小的雀跃。 　　顾远之“嗯”了一声，回过身, 锁上了门。 　　陆连宸愣了愣。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对他笑了一笑。 　　这个笑很淡，让陆连宸恍惚间想起了之前。 　　他在教室门口等顾远之的时候, 对方坐在窗前向他看过来, 就会带着这样无奈的笑。 　　那个时候, 顾远之还不是被很多很多人喜欢的顾远之，而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顾远之。 　　他看着对方, 也情不自禁地回了一个笑, 下一秒, alpha就半跪上床，俯身捏住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长驱直入的吻。 　　陆连宸：……！ 　　刚刚经历短暂发情期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撩拨，他的手肘撑到了身下柔软的床铺，呜咽着想躲，却被温柔地揽住，放倒在了床上。 　　“不是说愿意么？”alpha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带着些哑。 　　陆连宸睁大了眼睛。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愿意的。”他结结巴巴地道，“我以为，我以为你……” 　　顾远之轻轻笑了一声： 　　“以为什么？” 　　“以为我不想要？” 　　陆连宸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回房间了。刚刚去厨房的时候，我让阿姨回家去休息了。”顾远之在他耳旁轻声道，“让你把粥喝了，是怕你一会儿体力不够会晕过去。” 　　“吃饱了么？” 　　话音落下，陆连宸的睡衣扣子被解到了最后一颗。 　　微凉的手指划过他漂亮的脸庞，他的手肘撑着床单，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一下让他短暂地晃了下神，他只听清楚了最后一个问题，于是，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吃饱了就好。” 　　顾远之笑了，俯下身，吻上了对方微张的唇。 　　* 　　如果当初顾远之和宋元栖的对话陆连宸知道了，那么至少有一句话，他是会表示赞同的。 　　那句话就是“在有些时候，alpha总是很有耐心。” 　　耐心针对于他们的猎物。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已经把猎物撕碎了千百遍，也为此做好了十足周全的准备，但是在现实中，最顶级的alpha，依旧会保持的最优雅的绅士风度。 　　直到…… 　　他们的目标实现。 　　根据顾远之的指示，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某样东西的时候，陆连宸才意识到了之前对方那句未尽的话的意思。 　　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问了。 　　空气里是青柠和橘子慢慢散开的气息。 　　狭小的房间内，昏暗的灯只开了一盏，散落出柔和的光晕。 　　omega蜷缩在床沿小声地抽泣，却被轻轻牵住了手指。 　　身体被不容抗拒地拖了回去抱回温暖的怀里，手上却是温柔的十指相扣，再然后，alpha的唇就落了下来，安抚地落在了他的侧脸。 　　“又哭了，怎么这么娇气。”他轻声道。 　　他的脸上没有笑意，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在斥责omega的娇气和软弱，语气甚至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怜惜。 　　omega看着他，满脸都是迷茫的泪水，看着委屈又可怜。 　　“不是你说的愿意么？”alpha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这样，好像我是个坏人。” 　　他怜惜地拭去了对方眼角溢出的泪水，像是一个突然温情脉脉的暴君：“知道刚刚，我为什么让你别说了么？” 　　omega说不出话，呜咽着摇头。 　　“因为你再说下去，我会忍不住的。”顾远之笑了笑，眸色很暗。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有陆连宸执着地认为他温柔。 　　他喜欢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他的。 　　alpha骨子里的劣根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是经年累月的忍耐，让他学会了克制。 　　omega的泣音唤回了alpha的神志。 　　“别怕。”他轻声道。 　　然后，他俯身轻轻地把人抱了起来。 　　空气中，青柠的香气将橘子香完全地包裹，最后，将其温柔地吞噬，融入骨血，变成了完整的一体。 　　* 　　……还是把人欺负狠了。 　　顾远之想。 　　他其实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所以才提前做好了准备。 　　信息素高度匹配之间的AO会发生的意外太多了，过段时间，他们还要回归，陆连宸还要上舞台，所以，有些事情，注定只能是嘴上说说。 　　尽管如此…… 　　omega还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这会儿临时标记起了效，他的脑子显然清醒了过来，看他的眼神里都是竭力想控制都控制不住的害怕。 　　很显然，他学习的那点可怜巴巴的理论知识和应对方法并不能足以应对眼下的场面和他的alpha，所以，一清醒，他就找借口，结结巴巴地、不顾他的帮忙，想自己跑去浴室—— 　　……自然是没跑成。 　　下床的刹那，omega就因为酸软的身体跌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到了最后，还是顾远之叹了口气，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放进了已经装满了热水的浴缸。 　　然后，他就被满面通红的omega赶了出来。 　　床上以外的地方，顾远之对于陆连宸的态度都称得上纵容。 　　他俯身在人还残留着泪痕的脸上亲了一亲，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走出了浴室，并且体贴地给他的omega带上了门。 　　时间已经是半夜，omega的发情期是三天，好在别墅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最近的回归也还没开始准备，这三天空出来很容易。 　　趁着他家omega在浴室里缓冲的时间，顾远之慢条斯理地一一跟别墅内的众人交代好了接下来的行程，分别获得了薛燃的“大拇指”表情包、宋元栖的恭喜，以及闻弦的一句“队长你真是个畜生”。 　　顾远之笑了笑，没跟他计较，退出聊天界面。 　　闲着也是闲着，他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见那里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动静，就收回了目光，打开了朋友圈。 　　顾远之的朋友圈人不多，除了工作上的需求，主要就是初高中以及大学的同学，还有跑行程时礼节性加的好友。 　　一路刷下去，像是看到了人生百态。 　　他给陈芃发的那条“Starry回归冲鸭！”点了赞，然后向下一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淮。 　　他顿了顿，挑了挑眉。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江霍的事情之后，江淮跟他见过一次，以道歉的名义，单独请了他和宋元栖吃饭。 　　其实以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后来有些尴尬的关系，他完全可以把之前的话当作客套，但是他没有。 　　席间，对方仍然是一副笑意盈盈的做派，举止得当，不过，虽然对方嘴上一口一个远之，话里话外也都是寒暄，但是顾远之全然没有感受到他对自己、如他所言的“同学情”。 　　硬要比较的话，他跟宋元栖说话的时候，都比跟他说话的时候精神要更足一些。 　　这样的一个人，逢年过节都要给他发来热情洋溢的祝福，实在是让顾远之有点费解。 　　好在，除了这种事，江淮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奇怪了，顾远之也就没放在心上。 　　江淮在朋友圈发的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盆小小的，看上去十分精致可爱的多肉。 　　配文是一个“耶”。 　　跟所有的富二代一样，顾远之的印象里，江淮一直都是精英做派，朋友圈也发得很少。突然这么一条…… 　　……顾远之也不知道他在耶什么。 　　不过，图片上的多肉倒是有着与江淮本人深沉的装逼风格画风不同的清新，顾远之多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陆连宸有些单调而空荡的房间，决定改天去花鸟市场也给陆连宸挑点漂亮的花花草草养在房间。 　　这样想着，他关掉了手机界面，打算给陆连宸去倒杯热水。 　　刚刚是真的欺负得狠了，力道也没控制住，他还记得人埋在自己怀里哭得抽抽噎噎一抖一抖的样子，如果他预料得没错，他的omega现在嗓子应该已经哑了。 　　这样想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不过，刚往外走了一步，他就听到浴室里传来了一阵惊慌失措的水声。 　　他怔了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推开了浴室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9章 　　陆连宸其实只是想起身给自己裹上一条浴巾。 　　别墅是当初陈芃亲自挑的, 设施一应俱全，包括大而舒适的浴缸。 　　他被顾远之放在温度适中的热水中，四周是氤氲的热气。 　　寂静的浴室里, 只有橘子和青柠混合的气息飘散在空中, 味道很好闻。 　　被放进热水的好一会儿，他的脑子都是懵的。混沌的意识像是漂浮在大海上, 浮浮沉沉。 　　再后来, 还是酸痛的身体唤回了他的神志。 　　几乎是看到身上痕迹的刹那, 他的耳根就立刻红了。洗澡的时候他根本不敢低头，匆匆忙忙地洗完, 就想给自己裹浴巾—— 　　过于慌乱的结果就是，他差点在浴缸里滑倒，还因此招来了顾远之。 　　alpha朝他走近的那一刻,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随即, 就看到了对方脸上有些无奈的神情。 　　他顿了顿, 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眸。 　　“我……” 　　刚发出一个音，他就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一会儿给你倒水。”顾远之摸了摸他的头发, 半跪了下来。 　　熟悉的青柠香气包裹住他的那一刻，陆连宸刚刚的那一点些微的颤抖几乎立刻就消失了。 　　他乖顺地任由对方给他擦干身体，裹上干净的浴袍, 再抱出了浴室。 　　顾远之很快给他拿来了温水, 他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喝到一半, 他抬起头，看到了顾远之看着他的眼神。 　　他抿了抿唇,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别开了眼。 　　“干嘛这样看我。”他小声道。 　　“看你好看。” 　　顾远之笑了笑, 伸手，替他整理了他有些凌乱的刘海。 　　如果陆连宸这个时候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在说这句玩笑一般的话的时候，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疼惜。 　　但是他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不一会儿，他小声地开了口： 　　“你也好看的。” 　　就像小的时候交换玩具那样，互相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交出去，于是，就同时得到了对方最珍贵的心意。 　　陆连宸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他无师自通。虽然觉得自己笨嘴拙舌，但仍然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也像对方喜欢自己那样，喜欢着对方的所有。 　　他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alpha闭上眼，像是抱着无尽的珍宝那样珍惜地抱着他，然后将亲吻印上他的额头。 　　在那个刹那，似乎连呼吸都变得静谧。 　　* 　　他们在房间里度过了陆连宸的三天发情期。 　　在这三天里，陆连宸被顾远之牵引着，一点点地洗掉了他从乱七八糟的地方看到的所有记忆。 　　他没有再晕过去，只是，也没有了再用抑制剂的机会。 　　三天后的某个上午，他有些忐忑地推开了房门。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接受各种盘问的准备，毕竟，三天不出房门，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 　　什么都没有。 　　薛燃照样在客厅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打游戏，见到他来了，也只是招呼了一声，一边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一边给他递了一袋零食。 　　他愣愣地接过去，一转头，就看到了正端着菜出来的闻弦。 　　对方看到他，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塞着吃的，含糊不清地招呼他： 　　“小宸来吃啊，阿姨刚做的新菜，可好吃了！” 　　他在对方盛情难却的邀请下小心翼翼地张口，被喂了一大口酸甜的锅包肉。 　　这一幕被刚从楼上下来的顾远之看到，被塞了一口吃的的omega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大而干净的眼睛湿润润的，像是什么懵懵的小动物。 　　一看到他，那双眼睛就闪烁了一下，连东西也忘了咽。 　　他失笑，转过眼，对上了闻弦冲他眨了眨眼之后促狭的神情。 　　他咳嗽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开了口： 　　“都在的话，那我就现在说了。” 　　“元栖不在。”闻弦道。 　　“他跟我说过了。”顾远之道，“他妈妈就是这两天做手术，他要去陪床。到时候有事，我会单独通知他。” 　　“知道了。” 　　闻弦恍然，应了一声。 　　顾远之顿了顿，又看了陆连宸一眼，看到对方已经把吃的咽了下去，专注地看着他，心里某处蓦然软了一软。 　　这些天腻在一起的直接后果就是，哪怕什么都不做，见到对方的时候，他也总想着亲一亲对方，抱一抱对方。 　　只是私事不能干扰公事，这是他们早就做好的约定。 　　因此，即使再想在这个时候亲对方，他还是垂下了眼眸，克制住了自己。 　　他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开了口：“我刚刚拿到了回归曲的最终版本。” 　　在场的人脸上都没什么意外之色。 　　他们本身就是参与制作的人之一。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了？” 　　闻弦问。 　　“啊……”薛燃叹了口气，“没日没夜的练习要开始了……” 　　“拉倒吧你，每次数你走得最早。”闻弦笑骂了一句。 　　顾远之也笑了笑：“明天开始，先录音，然后练舞，大家做好准备，要开始正式进入回归的节奏了。” 　　“我说队长，你也太严肃了吧。”薛燃笑了，“你是不相信我们么？” 　　顾远之挑了挑眉：“我该相信你么？” 　　薛燃打了个响指：“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们公司的保安大叔什么时候会唱我们的新歌吧。”薛燃笑了，“我赌三天。错了我倒立。” 　　一个月后，Starry的新专正式发售。 　　发售之后的一个小时，新专主打连同非主打包揽了各大音乐榜单的所有前列。 　　发售之后的三个小时，新专MV的点击量突破了五千万。 　　而泛星娱乐门口的保安大叔，在傍晚看到几个人从公司出来之后，一边给他们开门，一边嘴里已经哼上了新专的主打歌。 　　* 　　回归后一周，难得空闲的一天。 　　顾远之兑现承诺，带着陆连宸出门玩了一趟。 　　接连一个多月没日没夜的训练，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疲惫。 　　omega这次回归意外地亮眼，他本来就是偏文气的长相，穿上国风打歌服的时候更像是一个金尊玉贵养着的小公子，原本就高的人气更是暴涨，已经到了出去买个水都有人拉着要签名的程度。 　　眼下，两人一起走在水族馆内，他跟在人身后，只露出了一双清透干净的眼睛，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海洋生物。 　　幽暗的水里，一头柠檬鲨悄悄地游了过来，omega猝不及防，退后了一步，下意识地就牵住了面前人的袖子。 　　“队长……” 　　即便是害怕，他也没有忘记在外面应该有的称呼。 　　alpha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还是任由他牵住了自己。 　　omega抿了抿唇，小声道：“你还在生气么？” 　　“我不认识他的。”他有些委屈，“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嗯。”顾远之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 　　omega悄悄看他一眼，不敢说话了。 　　事情的起因，是昨天的打歌舞台。 　　打歌舞台是指当期新回归的团体或者solo艺人给自己的新专辑宣传的节目。 　　因而，在后台，大家遇到的时候，都会互相打个招呼。 　　而这其中，就有最近新出的一个男团。他们的队长，曾经参加过《星空之上》。 　　对于他们来说，Starry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前辈，几个男孩子过来他们的休息室打过招呼，队长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落到了陆连宸身上。 　　刚刚还初显老成的alpha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话也说不好。 　　结结巴巴颠三倒四了一会儿，房间内的所有人才明白他的中心思想。 　　他想问陆连宸要微信。 　　几乎是瞬间，揶揄的目光就由starry的其余几个人眼中落到了顾远之的身上。 　　对方当时神色没变，只是当天晚上，他摁着陆连宸狠狠地折腾了一通，哪怕他哭得满脸都是泪也没放过他。 　　第二天，他带着陆连宸来了他最想来的水族馆，却依旧对他不冷不热。 　　陆连宸的恋爱经验实在是匮乏，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男人的占有欲，这种时候，一个撒娇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无措地跟在顾远之后面，不停地跟他解释。 　　“我没生气。”顾远之的声音很轻飘，“我生气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有。”陆连宸小声道，“你对我阴阳怪气。” 　　顾远之:“……” 　　omega看着他，一双眼睛清澈而干净，里面写着我很聪明。 　　顾远之神色不明地看着他:“那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别人喜欢我。”陆连宸小声道，“但我只喜欢你。” 　　不会撒娇是迟钝的表现，但是迟钝有的时候却可以用坦诚和直球来弥补。 　　面对这样的omega，哪怕是铁石心肠，这个时候也再难以再闹别扭。 　　顾远之看着他，顿了顿，好半天，反手握住他的手，带他离开了被巨大幽深水域包裹的水族馆。 　　他们来到了狭小的卫生间，关门的刹那，omega被按在隔间的门板上亲吻，几乎喘不过气。 　　亲吻的间隙，alpha抚上了他的脸庞。 　　“删掉他。”他轻声道。 　　“……好。”omega眼神失焦，很轻地应了一声。 　　“用什么理由？” 　　“……队里有规定，不方便。” 　　“不对。” 　　“软件有问题，误删了……呜。” 　　“不对。” 　　“我有，我有alpha了！” 　　“乖。”顾远之亲了亲他的额头，终于满意，放开了他。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理由不能公之于众，但是即便知道omega真的不会用这个理由拒绝掉对方，听到对方亲口说出这句话，alpha还是很好地被安抚了。 　　陆连宸靠着门板喘气，终于回过了神。 　　他看着面前alpha清冷好看的面容，松了口气，小声地道: 　　“那……那你不生气了吧。” 　　“……我没生气。”顾远之低声道，“我只是……” 　　未出口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他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算了。” 　　“我的错。”他顿了顿，“下次不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温柔，一如往常。 　　陆连宸被他轻声哄着，一颗心逐渐地落回原地，仰着脸，想再讨一个吻。 　　他很喜欢被顾远之亲吻的感觉。 　　那样会让他感觉，他在被自己喜欢的的人格外珍重地对待。 　　“黏人精。” 　　顾远之看出了他的意图，捏了捏他的脸蛋，嘴角勾了起来。 　　然后，他再次俯下身。 　　陆连宸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只是，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停滞在了原地。 　　……脑内某个东西，似乎变化了一下。 　　那是…… 　　任务2的成功率进度条。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条定时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70章 　　“怎么了？”顾远之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不对, 轻声问。 　　“……没什么。”陆连宸冲他笑了笑。 　　顾远之顿了顿，还想再说什么，就被omega揽住了脖颈。 　　他们交换了一个带着信息素清香的吻。 　　一个吻过后, 陆连宸用几句话安抚住了顾远之, 两人逛完了水族馆，然后回了家。 　　回归期事情总是比较多, 趁着顾远之去阳台跟陈芃打电话的工夫, 陆连宸调出了脑内的系统, 顺便召唤出了红豆。 　　小猫咪跳上他的床，他把猫抱过来, 搂进自己的怀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先前已经退回0%的进度条，重新上涨到了1%。 　　所以…… 　　不是他的错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一旁, 许久没有被放出来的312系统“红豆”看着他以及他怀里的猫, 幽幽地闪着光, 也没有说话。 　　“是系统做的吗？”陆连宸轻声问。 　　“系统本身不能操控数据，所以才需要执行员的存在。”312系统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机械, “这一点，您应该清楚。” 　　陆连宸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他确实清楚。 　　所以, 才会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那么惊讶。 　　……偏偏是任务2。 　　不同于主任务的复杂, 系统当初给他的任务2, 只有很简单的一个目标。 　　那就是让顾远之放下他。 　　当时他在天台跟顾远之表白的时候，因为顾远之情绪波动太大, 这个进度条也跟着实时变动, 怎么都涨不到100%, 而等顾远之真的和他在一起，进度条就一直是0。 　　对于纯粹的情感任务，系统内一直戏称该进度条是感情的试金石，就是这个原因。 　　哪怕一段感情出现多么细微的变化，无论是外因还是内因，它都能反映得清清楚楚。 　　现在，进度条变化了1%，那么意味着…… 　　陆连宸的睫毛一颤，抿紧了唇。 　　无论是在Starry还是在粉丝那里，他的人设都是乖巧团宠，他面对人的时候，脸上也一直是笑着的，很少有人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小猫咪察觉到了主人情绪的不对劲，试探性地“喵”了一声，陆连宸回过神，看到了一旁顾远之给他买的鲨鱼玩偶，还有…… 　　系统312怜悯的眼神。 　　他顿了顿，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我听说。”312系统缓缓地道，“人类中有个成语，叫‘朝秦暮楚’。” 　　“他不会。”陆连宸想都没想，三个字就出了口。 　　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却很坚定。 　　系统顿了顿。 　　“或许，您有空的时候哦，应该去看一下感情科专员提交的任务报告。”它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里面不乏有说着永远深爱自己从前恋人的气运之子，最终有了新的开始。而在执行员执行完任务之后，许多气运之子经过一段时间，也走出了命运的考验。这并不是一个异常现象，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那是他们。”陆连宸道，“他不会。” 　　312系统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连宸抿了抿唇，“你想劝我认清现实。” 　　“我知道进度条作不了假。”他轻轻地道，“但是我也告诉你，如果说进度条出错的可能性是0.1%的话，那么他变心的可能性就是0。他不会。” 　　他是迟钝，是干过傻事，现在他回想起当初他追顾远之的时候做过的那些事情，都觉得自己特别傻。 　　但是这不代表，他永远迟钝。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顾远之做的所有事，都是想让他平安和开心，对方有多喜欢他，他看得出来。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仅仅因为1%的进度条就去怀疑顾远之不爱他了，简直就是愧对对方的喜欢。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里一片寂静。 　　312系统飘在空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呆滞的眼眸突然动了动。 　　不过很快，这丝反应就消逝在了它的眼中，它重新恢复了原先那副无喜无悲的样子，没有说话。 　　“对不起。”几秒后，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不是冲你发火的意思。”他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别人这么想他。” 　　他顿了顿，“先这样吧，他要回来了，我再想想会不会有其他可能性，谢谢你。” 　　说罢，他就要收回系统。 　　“如果，有外因呢？” 　　陆连宸的手一顿：“……什么？” 　　“你应该还记得。”系统看着他，“他的命里，在你之后会有一个新的伴侣，只是之前，因为他沉湎于你死亡的悲痛当中，错过了这位伴侣。” 　　“但是，在他的感情生涯中，是注定会有新生的感情出现的。” 　　“如果在现在，他已经放下了悲痛的情况下，一位完美符合这段新感情的先生或者小姐出现，那依旧是符合命运线的存在。” 　　“你觉得，你能战胜命运么？” 　　陆连宸抬起眼，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 　　* 　　晚上八点，A城环球金融中心的顶层餐厅内，男人穿着一件精致得体的暗纹衬衫，面上带着风度翩翩的微笑，喝了一口红酒。 　　他的面前，难得来这种场合的人有些不自在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切好的牛排放进口中，然后停顿了一下。 　　“好吃么？”江淮开了口。 　　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悠扬地响着，给他的话垫上了一层柔和的底色。 　　“嗯。”宋元栖小声地应了一声。 　　“好吃就行。”江淮笑了，“早就想带你来了，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顿了顿，“阿姨最近的情况还好吧？” 　　提到这一点，宋元栖的脸上立刻生动了一些。 　　“好一些了。”他道，“昨天还跟我说想吃好吃的，不过医生说了再缓缓，我就没给她做。” 　　他顿了顿，轻声开了口，“……谢谢你，江淮。” 　　男人修长的手指顿了顿，笑着摇了摇头。 　　宋元栖抿了抿唇：“我是说真的。” 　　“……谢谢。”他道。 　　刚知道自己母亲的病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是真的感受到了绝望。 　　他们家只是最普通的家庭，钱财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问题是，能否找到好的医生。 　　面对队友，他其实隐瞒了一些，比如说他母亲的病，其实刚开始医生诊断的时候，并没有那么乐观。 　　是因为江淮，他的母亲才能有最权威的医生专门看诊，住条件最好的病房，还能最快时间地安排手术。 　　所以，现在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里，江淮一直在陪着他。 　　前段时间对于Starry来说，是行程非常密集的忙碌时期。队里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找他谈过心，但是无论是演唱会还是回归，都是非常消耗精力的，他不愿意用自己的事情再去消耗他们。 　　江淮其实也没有跟他经常见面，但是他会定期去看他母亲，在他跑行程的时候跟他发他母亲最近的近况。 　　他并没有刻意安慰宋元栖，只是用一种非常轻松和让人舒服的语气跟他时不时地聊天。 　　这对于宋元栖来说，就足够了。 　　抛开别的，他对江淮也心存感激。 　　至于还没有挑明的，其他的东西…… 　　温柔的灯光下，清秀的男孩子手心渗出了些许细汗，垂着眼眸，又咬了一口肉。 　　嘴里是鲜嫩可口的牛肉，他的面前，相貌优越动作优雅的男人含笑看着他，一双桃花眼里是脉脉的温情。 　　他被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手下的动作越发有些无意识的僵硬，刚打算别开眼，就听到了对方轻轻的声音。 　　“元栖。” 　　宋元栖的眼睫颤了一颤。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对面站起了身，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他的手撑着椅沿，僵在了原地，抬起眼，对上了男人一双格外认真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江淮慢慢地俯下身，开始一寸一寸地靠近。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礼貌和尊重的克制。 　　就像是开始前的询问。 　　宋元栖看着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然后…… 　　没有再犹豫。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男人撑着椅背的手一顿，随即，脸上的笑意骤然加深。 　　……可爱。 　　他想。 　　他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扶住面前人纤细漂亮的后颈。 　　然而，在他伸出手的刹那，他顿在了原地。 　　这是格外漫长的一分钟。 　　一分钟后，他直起身，拿了张纸巾，缓缓地拭去了面前人嘴角的一点酱汁。 　　面前的人怔了怔，然后蓦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空茫。 　　“……这里脏了。” 　　江淮轻声道。 　　“抱歉。”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他没等宋元栖反应过来，就快步离开了餐厅，走到了门外。 　　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他沉着脸转动了自己的尾戒，然后，赫然在显出的虚拟界面看到了几行字： 　　“检测到任务进程刷新，内容节点为：恋爱，详细内容已附附件。” 　　“本次任务节点存在任务目标和单独进度条，请您调整状态，尽快开始任务。” 　　“163号系统绿叶，祝您一切顺利，任务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说了—— 　　副cp是追妻hzc，江淮X宋元栖，AB，不过篇幅不是很多，还是主要围绕主cp 　　我也不想大过年写这个，本来早就该写到的但是前段时间懒了只日了三（……，不过最刀的部分早写完了，后面按大纲我感觉都还好，不慌x 第71章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寂静的房间内, 陆连宸终于回过了神。 　　312系统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陆连宸手指一顿, 迅速地把系统收了回去, 然后反手把猫扒拉进了怀里。 　　顾远之一推门进来，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喵叫。 　　他愣了一愣, 看着镇定自若的自家omega, 以及他怀里不停挣扎的小橘猫, 迟疑了一下： 　　“这是怎……” 　　“它不让我抱。”陆连宸认真地跟他解释，“我正在跟它讲道理。” 　　顾远之：“……” 　　他把手上给人带的牛奶放到一边：“讲通了吗？” 　　“嗯。”陆连宸应了一声。 　　怀里的小橘猫哀怨地叫了一声, 趁着人不注意，一爪子推开人，跳下去直直地冲向了门外。 　　陆连宸这才想起来, 到它的饭点了。 　　他脸有些红, 一偏头, 看到了顾远之失笑的眼睛。 　　他顿了顿, 凑上去亲了亲人，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讶异。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alpha捏了捏他的脸, 轻声问。 　　自从某一次过后，omega终于认识到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太过主动，要不然就是亲手给自己找罪受。 　　因而, 一般现在都是alpha主动, 偶尔还需要强势一点, omega才会乖乖地给亲给抱。 　　顾远之是既松了口气，又有些怀念从前那个坦荡直白的omega。 　　这可能就是alpha骨子里的劣根性。 　　不过, 不管陆连宸什么样子, 他都很喜欢就是了。 　　“想你了。”陆连宸轻声道。 　　他顿了顿, 给自己这句话作补充，“你之前都不跟我说话。” 　　还在记着吃醋的仇。 　　顾远之失笑，又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可爱，抱着人亲了一会儿，才放开他，捏了捏人浮着些许薄红的耳垂。 　　“不做吗？”陆连宸轻声问。 　　顾远之的手一顿。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他这回是真的认真地看向了陆连宸，审视般地捏住了他的脸，陷入了沉思，“最近熬夜了？” 　　陆连宸因为失眠染上了熬夜的习惯，回归期他们说好了不睡一起，顾远之每次都会在微信上盯着他十二点前睡觉。 　　陆连宸立刻摇头：“没。” 　　“让你多吃点又挑食了。”顾远之沉吟了一会儿，语气很笃定。 　　“我今天跟你一起吃的饭。”陆连宸提醒他。 　　“那是……” 　　“没什么原因。”陆连宸脸很红，“就是想你了。” 　　“……不然，就算了。” 　　顾远之：“……” 　　在某个瞬间，他是真的有直接把人就这么要了的冲动。 　　不过…… 　　“明天有打歌。”他有些无奈，“你是想缺席么？” 　　omega娇气，又喜欢无意识撩人，每每想着要温柔点，最后总刹不住车。 　　顾远之没那个定力，所以回归期才不跟他一起，免得擦枪走火。 　　陆连宸一怔，这才回过了神，他还要开口，却被按住了。 　　“可以了宝贝儿。”顾远之道。 　　陆连宸愣了一下，视线向下，然后沉默了几秒。 　　等在浴室里胡闹完，顾远之拎着人回了床上抱着，这回什么也不问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发微博营业，一个人敲键盘继续跟陈芃聊刚刚电话里没聊完的话。 　　不一会儿，顾远之敲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 　　陆连宸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眼，小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顾远之敲下了一句“收到”发给了陈芃，然后退出了聊天界面。 　　余光里，omega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显然有些好奇。 　　他顿了顿，开了口：“就是之前给你们看行程的时候说到的那个综艺。” 　　“就是那个十二天的综艺么？”陆连宸问。 　　“嗯。”顾远之点了点头，“刚刚芃哥把嘉宾名单发给了我，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有什么问题么？”陆连宸怔了怔。 　　顾远之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 　　这个综艺叫《另一个世界》，邀请的嘉宾涵盖了各个领域，而节目的主要内容，就是这些嘉宾交换进入彼此的领域进行尝试和体验，给观众展示和还原每一个行业中顶尖的那一部分人主要的生活。 　　嘉宾一共邀请了六组，涵盖的职业既包括娱乐圈、也包括一些其他领域，如电竞、金融等。 　　Starry是其中的一组。 　　六组会根据导演组的安排进行一对一结对，然后分别交换生活，进行模拟人生的体验，并且有一定的任务目标。以六天为界。 　　“所以……”陆连宸听完，也没明白，“怎么了？” 　　“……嘉宾里有个熟人。”顾远之没瞒他，“我以为他不会参加这种节目。” 　　“谁？”陆连宸愣了愣。 　　“之前跟你说过的。”顾远之道，“我同学，江淮。” 　　他是真的不太理解，为什么江淮会来参加娱乐节目。 　　江氏的继承人，年纪轻轻地就已经在继承家业的路上，不是应该忙得不可开交么？ 　　如果是他来…… 　　总裁生活六日游？ 　　……他也不怕短短六天内，嘉宾把他的家业弄垮。 　　当然，节目组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江淮那个人精也不至于真的透了自家的底。 　　吐槽归吐槽，顾远之的意外，却是真实存在的。 　　陆连宸记了起来：“江霍的哥哥。” 　　“我记得……”他怔了怔，“他挺讲道理的？” 　　顾远之：“……” 　　“算是。”他道。 　　江霍的事情上，对方算是中立，这就算是帮忙了。 　　这一点他并不否认。 　　“……你好像不太喜欢他。”陆连宸道。 　　在一起久了，他很容易能读懂顾远之心里的情绪。 　　对方现在稍微有些烦燥，他能看出来。 　　顾远之顿了顿，未置可否。 　　“希望别安排到他。”顾远之道。 　　其实论正经，他对江淮也说不上来讨厌，只是这个人他看不透。 　　表面和内心不符、心机深沉的人，基本在他排除深交的名单里，再加上对方显赫的身份，他并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他本来想让陈芃跟节目组说一声，把他们俩排开，但是总觉得太刻意，传到江淮耳朵里也不太好。 　　……五分之一的概率。 　　对方只有一个人，他们又是一队，怎么说应该也不会安排到一起。 　　……算了。 　　他这样想着，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人的第六感在某些方面，总是有些准确的。 　　6月28日，正式录制的前两天，节目组将结对名单公布在了群内。 　　Starry的一栏后，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江淮。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正式拍摄的前一天, 陈芃给starry五个人开了个小而简单的会议。 　　不大也不小的别墅会议室里，台上，PPT上放着江少爷的大幅照片, 台下, 几个人听着陈芃跟他们介绍江少爷的生平事迹，神色各异。 　　介绍完毕, 薛燃举起了手：“我有个问题。” 　　“讲。”陈芃道。 　　“这个江淮既然又不缺钱, 又不缺家业继承。”薛燃道, “所以，他来我们节目干嘛？难道他有一个隐藏的唱跳梦？” 　　陈芃：“……” 　　“你管人家想什么呢。”他没好气地道, “既然来都来了，人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 　　薛燃讪讪地“哦”了一声, 没骨头似的坐了回去。 　　“总之。”陈芃缓和了语气, “这次节目预热做得很足, 嘉宾官宣之后也获得了超过预计的期待, 大家好好表现。” 　　一句话说完，众人应了一声, 散了会。 　　顾远之正要跟着一起往外走，陈芃对他使了个眼色，把他留了下来。 　　原本热闹的房间重归寂静, 顾远之的目光掠过屏幕上江淮笑容明亮的脸, 落到了陈芃身上。 　　“哥, 找我什么事？”他问。 　　“哦，没什么事。”陈芃顿了顿, 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听说你跟江少爷以前是同学？” 　　“嗯。”顾远之淡淡地道, “不熟。” 　　陈芃下面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 　　半晌，他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个……多年不见，同学之间会有点生疏哈……” 　　“不是。”顾远之道，“之前就没说过话。” 　　所以并不存在从熟到生疏。 　　是纯不熟。 　　陈芃：“……”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算是明白了顾远之的意思，无奈地打消了通过顾远之跟对方套套近乎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也是合作对象。”他道，“面上还是要客气点。” 　　顾远之颔首，表示知道。 　　“对了。”陈芃喝了口茶，“元栖的事怎么样了？” 　　说到这，顾远之就皱了皱眉。 　　他之前跟宋元栖谈过一次，当时对方的状态其实更接近于正在恋爱的状态，虽然双方并没有点明，但是大体，顾远之还是放心的。 　　只是最近…… 　　宋元栖出去的频率明显变少了，而且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之前跟他谈过一次。”他斟酌了一下，开了口，“他说想好了会告诉我。” 　　“这次综艺之后我再问问吧。”他道，“正好，也和其他人去医院看一下阿姨。” 　　“好。”陈芃点头，“得辛苦你多盯着了。” 　　“应该的。”顾远之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 　　最近，别墅发生了一个变化。那就是陆连宸的房间终于搬到了三楼。 　　这件事因为顾远之和陆连宸的关系公开而变得毫无阻碍。 　　某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心照不宣的，陆连宸就住到了顾远之隔壁。 　　omega对这件事刚开始还有些害羞，后来，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一般情况下，他们俩的房间总有一间是空置的。 　　这一会儿，顾远之就在自己的房间捞到了正坐在地毯上低头看剧的omega。 　　因为要开会，所以omega还是换掉了睡衣。 　　这会儿，从门的角度，能看到盘腿坐着的人纤瘦的背影，和白T下隐隐约约的腰线。 　　配上窗外照过来的眼光，几乎给了顾远之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嘴角勾了勾，然后想到了什么，手指停顿了一下。 　　其实最近不止宋元栖，魂不守舍的，还有一个陆连宸。 　　小兔子其实很藏不住心事，顾远之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最近一直有些忧虑。 　　仔细算一算，应该是从水族馆那天，他吃醋开始。 　　他起先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对方，但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陆连宸就是有心事。 　　……但是对方不告诉他。 　　每每想到这，顾远之心里都会顿一下。 　　倒不是不信任陆连宸，只是怕他有什么事情自己憋着。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要不要问问人，只是陆连宸不想说的事情，问了大概也没用，他就有些犹豫。 　　正想着，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就猝不及防地闯入了顾远之的耳朵。 　　顾远之：“……” 　　他沉默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omega看到他进来，按了暂停，将平板放到了一边，熟练地爬进了他怀里。 　　怀里落入温软，alpha也很熟练地把人搂紧了点，然后亲了亲他的耳垂。 　　“在看什么？”他问。 　　“最近在热播的一个剧。”omega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 　　顾远之顿了顿，扫了眼平板，看到了剧名。 　　……不错。 　　一部集职场、狗血、家庭伦理为一体的生活爱情剧。 　　他对这部剧印象深刻，还是因为之前有一个通告，是和剧的男主角一起，所以他去看了眼简介。 　　“……怎么想到看这个？”他道。 　　陆连宸抿了抿唇。 　　“未雨绸缪。”他小声道。 　　顾远之：“……？” 　　“我是说。”陆连宸沉默了一下，“如果解散以后我有机会演戏，可以提前学习一下。” 　　顾远之跟着沉默了几秒，诚实地评价：“好像有点早。” 　　“嗯。”陆连宸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 　　他重新点了播放键，剧里，女主角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两人沉默地看完了一场雨中吵架、奔跑、解释、最后重归与好的戏码。 　　顾远之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简介，总觉得它所谓“加入些许狗血元素”的说法稍显不准确。 　　应该是非常狗血才对。 　　他正默默地想着，怀里的人就仰起了脸，眼里是认真的期待。 　　顾远之：“……” 　　这是要他作评价？ 　　“演技的话。”他谨慎地评价，“旗鼓相当。” 　　“剧情呢？”陆连宸问。 　　“……稍微有点离谱。”顾远之诚实地道，“说实话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在大马路上吵架，而且看台词，这好像是个很轻易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 　　“不是误会。”陆连宸认真地反驳他。 　　“这个男的。”他道，“他有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 　　顾远之失笑：“然后？” 　　“你有么？”陆连宸问。 　　顾远之：“……” 　　原来在这等着。 　　他想了想：“这个……真的没有。” 　　“要有的话。”他失笑，“也是你吧。” 　　陆连宸一愣。 　　“在遇到你之前我基本没什么朋友。”顾远之道，“遇到你之后，你就从早到晚地跟着我了，我哪有工夫找什么青梅竹马。” 　　“……我哪有从早到晚。”陆连宸不服气地抗议。 　　“是是是。”顾远之从善如流，“是我从早到晚缠着你。” 　　“我心怀不轨。”他笑了，“就想把你拐回家，可以么？” 　　他实在是擅长哄人，陆连宸原本还有些纠结，不知不觉地就被他带过了话题。 　　等回过神，他已经被人压到了地毯上。 　　平板被放到了一边，呼吸交缠间，他的耳垂被咬了一下。 　　“只喜欢你。”顾远之轻声道。 　　陆连宸抿了抿唇：“我不是……” 　　“我知道，小醋坛子。” 　　顾远之轻轻地笑了一声，对着对方鲜妍的唇瓣亲了下去。 　　* 　　等到两人重新起身，已经是下午四五点。 　　陆连宸从浴室出来，裹上柔软的睡衣，手指触到放在洗手台上的尾戒，眼眸垂了一下。 　　……进度条，还在变。 　　这是这些天，他总忍不住走神的原因。 　　他不可能怀疑顾远之，但是数值变，总会有一个原因。 　　除了312系统几乎称得上冒险的提示，他想不出来其他原因。 　　那么…… 　　系统是真的给顾远之重新送了个“伴侣”。 　　而不断上涨的数值，说明这个伴侣，也正在为他的任务作着准备。 　　陆连宸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现阶段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找到这个人。 　　如果是系统派过来的话…… 　　他应该有感应才对。 　　可是，他没有找到周围有谁，能让他的戒指发出感应。 　　会是谁呢？ 　　难道…… 　　这个人还没出现？ 　　可是如果要找替代品，系统一定会挑选与原来的那个类似的。顾远之命运的恋人与他有很深的渊源，他们一定事先见过。 　　事先见过……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睫一颤。 　　他的猜测在几日后得到了证实。 　　一身休闲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自车上走下来，含笑看着他们的时候，陆连宸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尾戒散发出了微微的热度。 　　录制间隙，陆连宸去了趟洗手间，在外面的洗手台上遇到了刚洗完手的江淮。 　　四目相对，江淮微微一笑，毫不意外地先伸出了手:“你好，初次见面，江淮。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比你早到系统。” 　　“……是。陆连宸。” 　　陆连宸轻声道，跟他握了握手。 　　他们的资料内部都是全公开的，那天之后，他就去查了一下江淮的资料。 　　江淮确实比他早进系统，而且任务也比他做得多的多，几乎所有科的任务他都做过，而且任务成功率同样很高。 　　其实，以前在系统中，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对方的名字。 　　互相介绍完，空气中就陷入了寂静。 　　陆连宸抿了抿唇，打算开口，却被江淮抢先了一步。 　　“之前送的礼物，收到了么？”他微笑着道。 　　“什……”他反应了过来，睁大了眼睛，“是你！” 　　是他之前收到的那一套……快递。 　　他先前收到那一套东西的时候，本来是打算退回去的，但是那个时候，尾戒给了提示，说是系统的人寄的，他就收了。 　　后来，那套东西就一直放在他的衣柜里，没再动过。 　　他一直在想这个人是谁，却没想到，原来是江淮。 　　“举手之劳。”江淮笑了笑。 　　他顿了顿，“男朋友挑得不错。” 　　这句话的语气就像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邻家哥哥，陆连宸原本还在因为上一句话而耳根有些红。听了这话，愣了愣，片刻后，还是迟疑地小声说了句“谢谢。” 　　系统中的人看到彼此都会感觉亲切。 　　如果他是在别的场合看见江淮，就算不认识，也会上去打一打招呼。 　　而且…… 　　刚刚寥寥的几句话让他觉得，江淮似乎并不是不好相处的前辈。 　　他这样想着，几乎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正有些踟蹰，就看到面前的人轻轻地吐了口气。 　　“所以。”他问，“玩够了么？” 　　陆连宸一怔：“……什么？” 　　“谈也谈了这么久了，玩够了吧。”江淮站起身，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手，“哥哥这儿还有正事呢。” 　　“玩够了……就把人还给我吧，怎么样？” 第73章 　　在发现进度条变化之后, 陆连宸是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的。 　　他是最了解系统的人。 　　既然是系统内部的人来替代原来的那位命定伴侣，这就是修正。 　　原先这个工作应该交给他，因为这条任务线是他在负责, 这也是他最近愈发不安的地方—— 　　从前, 系统没有在任务还未结束的时候，主动干预过任务的进程。 　　抛开这件事不谈, 既然是修正, 那么系统将会更加谨慎。 　　这件事, 他是知道的。 　　因此，他做好了将会面对一个完美的、强大的、一心一意围绕着顾远之转的存在的准备。 　　那是他的同事, 能进入系统的人，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 　　他想过对方会像他以前那样默默地跟着顾远之，过分一点, 会采取更主动的手段刻意接近, 甚至于死缠烂打…… 　　但是他没想到, 对方会直接走到他面前, 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告诉他： 　　你和他可以结束了。 　　一片混乱间，他脱口而出：“……凭什么？” 　　这是陆连宸这辈子说过的, 最强势的一句话。以至于话音刚落下，江淮的脸上就出现了一瞬间的古怪。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原先的坦然。 　　“没有凭什么。”他道, “这是系统给的任务。” 　　他顿了顿, “都是同事了, 我想，我应该不用跟你解释, 什么叫系统任务了吧？” 　　他的语气很淡定, 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这是系统中人最常有的行事作风。 　　生离死别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遑论是一个感情任务，哪怕是上一秒，他们刚刚亲手杀死了自己，下一秒回到系统，他们也能淡定地去厨房要早餐。 　　陆连宸该习惯的。 　　但是他的心却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他动了动唇：“可是……” 　　“可是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他道。 　　他的声音很轻，带了些许茫然。 　　他不明白江淮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句话。 　　明明…… 　　明明他和顾远之已经是恋人了。 　　江淮这，这不就是…… 　　“第三者插足。”江淮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顿了顿，补完了这句话。 　　他顿了顿，“原来你是认真的。” 　　“真难得。”他看着陆连宸，眼里带了怜悯，轻声道，“你不知道，系统里，跟任务对象认真谈感情的，都没有好结果么？” 　　陆连宸张了张口，下一秒，对方却骤然勾了唇角。 　　“没事。”他道，“我这个人很好说话。” 　　“本来想的是，大家同事一场，如果能商量得通，那皆大欢喜。”他耸了耸肩，“既然商量不通，那我也能理解，热恋期嘛，如胶似漆的，分不开也是常有的。” 　　“不过……” 　　他直起身，走到了陆连宸身边，轻声道：“我希望你知道。” 　　“系统把这个任务交给作为‘江淮’活着的我，就说明，我跟顾远之的命运早就紧紧地绑在一起了，而你……” 　　“据我所知，你早就不该存在了。” 　　“真要按系统的规矩论……” 　　“谁在插足，还未可知。” 　　* 　　晚上十点半，Starry的别墅内还灯火通明，摆满了拍摄设备。 　　厨房内是早已备好的水果点心，《极限世界》的节目组做着准备，不时交谈着，脸上虽然带着疲倦，但是却充满神采。 　　自节目官宣以来，他们的节目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期待。 　　对于一档节目来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而拍摄之前，他们最看重的重量级嘉宾江氏的小少爷特意联系他们，说清楚他跟Starry队长之间的渊源，想让他们帮忙把两组调到一起之后，他们更是充满了惊喜。 　　男团队长和企业继承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对应的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节目的初衷是不同领域的碰撞，如果这个碰撞中还有联系，那么简直是再好不过。 　　因此，他们直接安排了两组匹配，并且因为Starry现在住的是集体宿舍，他们直接替江淮跟陈芃商量了一下，让人住了过来。 　　眼下，他们拍的就是正式开拍前的花絮。 　　节目组忙忙碌碌，厨房间内，刚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江淮靠在了正低头准备餐食的顾远之边上，从他的盘子里拿了块小蛋糕。 　　这一下，原本盘里算好的数就立刻少了一块，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看到了江淮一脸无辜的神情。 　　其实平心而论，江小少爷的这副皮囊是不错的。 　　顾远之依稀记得，高中的时候，对方还是个眉眼清冷、冷淡中带着锐意的alpha。 　　也不知道是不是妆容还是穿衣风格的变化，对方现在的气质更偏向于他最能欣赏的温雅秀气，那点原先的alpha气质反而减弱了不少。 　　也难怪，顾远之最近看到了对方ABO通吃的通稿。 　　不过……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往盘子里又放了块新的小蛋糕：“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这人一进来就站在了厨房朝向外面的唯一通道上，他连绕也没法绕。 　　江淮没动。 　　他咽下嘴里的小蛋糕，笑了：“不让。” 　　“拍摄还有一会儿呢。”他道，“好久不见，陪我聊聊天呗。” 　　顾远之：“……” 　　他看着面前的人无赖的样子，很想直接把手上的盘子扣上去，但是最后，他想起了陈芃的交代，还是忍住了。 　　“聊什么？”他问。 　　“聊聊你为什么看见我这么冷淡。”江淮咀嚼着手里的小蛋糕，“好歹还是同学呢。”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费解：“我们以前说过话么？” 　　“但我们呼吸过同一间教室的空气。”江淮面不改色，“这是多么特别的缘分啊，远之你觉得呢？” 　　顾远之：“……” 　　他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不想跟这人继续聊下去，找了个理由：“我有事找我经纪人，还是麻烦江少爷让让。” 　　他顿了顿，“要叙旧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您不用这么着急吧？” 　　江淮沉默了两秒，眨了眨眼睛：“当然。” 　　他让开了一点，看着顾远之从他身边走过去。 　　然后，他收回了目光，安然地咀嚼完了嘴里的蛋糕。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原先刻意带着的那点温润就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和百无聊赖。 　　他的目光尽数扫过客厅。先是走到陈芃身边的顾远之，然后是正在聊天的闻弦和薛燃。 　　经过某个人的时候，他的视线顿了一顿，然后，很快地挪了开来。 　　这一眼挪动得极快，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他的眼中却仍然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他的新目标。 　　陆连宸正从房间内走出来，脸色看上去很苍白。 　　他收回了目光，嘴角勾了勾，低头喝了一口刚刚从桌子上拿的橙汁。 　　* 　　跟陆连宸说的话重了些，他知道。 　　换做往常，他不会对可爱的后辈这么咄咄逼人，不过…… 　　今时不同往日。 　　而且，他说的也算事实。 　　系统的宗旨就是以气运之子为中心，他们进系统的新人课上就提到过，无论如何，不能干预到气运之子既定的命运线。 　　陆连宸通过破坏任务的方式可以说是在打擦边球，因为那是他自己的任务，而且，自从顾远之跟那个原先的伴侣错过之后，他的姻缘线确实也短暂地断裂了，并没有新的命运走向。 　　但是他出现，情况就不同了。 　　他不仅是顾远之今后的恋人，以他的家世和身份，还会对顾远之的事业产生极大的帮助，说是他生命中的贵人也不为过。 　　这就是气运之子自身自带的气运效果。也正是因此，才会有修正气运之子命运的说法。 　　只有气运之子的命运按照轨迹行走，才能最大可能地发挥气运之子对这个世界的作用，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系统没有现实世界的伦理道德，非要说，那么，它有自己的一套是非三观，那就是一切以气运之子的命运为准。 　　按照这套三观，那么，陆连宸才是理亏的那一个。 　　当然，按照系统中人的平均道德水准，他们很多人完成任务，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跟他们讲道德，还不如对着牛弹琴。 　　他敢保证，如果换一个人站在他对面，哪怕对方只是一时兴起跟气运之子谈个恋爱玩玩，他以这样的理由让对方放手，对方都不会理他。 　　但是…… 　　陆连宸不同。 　　橙汁的甘甜在口腔中回荡，江淮眸中光芒一闪，想到了刚刚对方脸上的表情，嘴角勾了一勾。 　　他的这个小后辈啊…… 　　确实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性子单纯又执拗，光是破坏了别人既定的命运线说不定就会让他愧疚好久，更不用说…… 　　被破坏的，还是他喜欢的人。 　　在系统，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当这种东西产生的时候，就注定，他们的身上有了最大的软肋。 　　他知道。 　　陆连宸一定会听进去他的话。 　　也一定会陷入深重的自我怀疑，说不定还会开始对顾远之排斥远离。 　　而这…… 　　就是他这段时间可以抓住的，最好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下章他就被打脸了（。 第74章 　　休息过后, 就是节目的继续录制。 　　因为不是正式的节目内容，只是特别花絮，所以节目组只是拿着摄像机跟在他们身后, 让他们自由发挥。 　　顾远之是队长, 又是江淮名义上的“好友”，招待客人自然由他主要负责。 　　江淮在摄像机前还算克制, 大约是也知道自己还有形象这一说法, 只是在最后带他到自己住的房间的时候, 他带着笑意开了口： 　　“我住一楼么？” 　　顾远之顿了一顿。 　　“一楼的话比较方便出入。”他平静地道，“而且一楼这个房间比较大, 采光也比较好。” 　　这个房间就是原来陆连宸住的房间，让江淮住也是为了他方便。因为之前陆连宸住进来之前，里面的设施都已经重新换过, 现在只要换一套新的床单被褥和生活用品就好。 　　想到这, 顾远之看了一眼陆连宸, 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看过来，抿着唇对他笑了笑, 然后，又看向了别的地方。 　　……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想。 　　等节目录完，带他到外面走走吧, 之前采风的那半个月, 他明显都很开心。 　　他这么打算着, 耳旁却听到江淮开了口： 　　“没事啊。” 　　他笑着道：“其实我这个人很随意的，采光什么的……都没关系。” 　　“我看刚刚楼上还有空房间。”他看着顾远之, “我能不能住你旁边啊远之。” 　　顾远之一愣。 　　“而且。”江淮面不改色, 微笑着补充, “我看那里离工作室也近，平常可以向你讨教问题。” 　　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完美契合了节目的主题，表面上谦和，实际上并没有给人留余地。 　　他这样…… 　　顾远之就愈发不想让他住过来。 　　他皱了皱眉，随后，恢复了面无表情，正要开口，一旁的闻弦察言观色，怕自家队长一张口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赶紧开玩笑似的打了个岔： 　　“哎呀淮哥你不知道，不让你住三楼是有原因的。” 　　他笑着道：“你不知道，我们队长要熬夜写歌的，平时就作息颠倒，很容易吵到你。” 　　江淮笑容不变，看向了面色苍白的陆连宸：“那……” 　　“我们宸宸睡得死。”闻弦道，“很死，一百头猪在他面前撒泼他都不会醒。” 　　这个形容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时之间，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才缓和了下来。 　　江淮原本也没觉得自己能够搬过去，只是随口努力一下，顺便再调戏一下顾远之。 　　眼下，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他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 　　“那好吧。” 　　“对了。”他接过一旁staff递给他的行李箱，漫不经心地道，“我隔壁是谁来着？” 　　他其实对睡眠要求确实很高，闻弦这么说了，那看来，他能有个好觉？ 　　“是我们元栖的房间啦。”闻弦松了口气，笑眯眯地道，“元栖作息超规律的，如果淮哥你有早起晨练的习惯，你可以跟他一起去。” 　　江淮的手一顿，笑容稍敛，抬起头，看到了宋元栖有些苍白的面容。 　　* 　　最后，还是顾远之把人领进了房间。 　　节目组已经全部撤走，他也不需要再营业。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他就站起了身：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不留下来聊会儿天么？”江淮笑了笑。 　　顾远之顿了顿。 　　“不了。”他道，“你也累了。” 　　这个答案在江淮的意料之中，他谢过了顾远之的体贴，带着盈盈的笑意把人送出了门，然后关门落锁，坐回了床上。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到了墙上挂着的Starry队徽上，笑意渐淡，变成了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 　　既然要接近。 　　其实应该把人留下来的。 　　他想。 　　不过…… 　　他今天确实有点累。 　　也不急于一时了。 　　这样想着，他笑了笑，躺上床关灯，然后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看向了漆黑的天花板，面无表情地坐起了身，倚在床头，开了盏灯。 　　睡不着。 　　他想。 　　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自从他成为“江淮”，衣食住行都有人操心，住得是空空旷旷的大别墅。别说人声，就算是风也吹不进去。 　　以往，他睡得一直很好，但是今天，环境明明如闻弦说得那样安静，他却仍然睡不着。 　　是因为什么呢？ 　　他漫不经心地想。 　　不是顾远之。 　　顾远之跟他有相似之处，他生平最讨厌跟同类打交道，更不用说是被迫。 　　不过，这只会让他烦心，而不是睡不着。 　　不是陆连宸。 　　对方今天晚上明显魂不守舍，他几乎能够确定，他的那番话起了效。 　　他像个冷静的猎人那样盘点计算着自己最近经历的方方面面，然后，在想到某处时，停顿了一下，情绪短暂地断裂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就轻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 　　他想。 　　是。 　　他是因为原本的计划被系统打乱而心情烦燥，他也确实为追求对方花了很多心思。 　　但是说到底，这也只是一段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的恋情而已。 　　而且…… 　　对方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刚刚对方对他的样子，他可以确信，对方会对顾远之他们保守秘密，不会多说半个字。 　　说到底…… 　　还是因为系统吧。 　　江淮揉了揉太阳穴，将脑海里那双泪眼驱赶出去，然后恢复了原先的神色，叹了口气。 　　他原先还在取笑陆连宸出bug的事，没想到最后，这个bug还得由他来修复。 　　……可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不过…… 　　顾远之和陆连宸这两个人，都还算有意思就是了。 　　正好，他也有些无聊了，也能给自己找些乐子。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吐了口气，重新躺下。 　　半个小时后，他面无表情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去阳台摸了支烟。 　　* 　　第二天，江淮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薛燃。 　　对方穿着他的大号睡衣，看到他的瞬间还有些昏昏欲睡，正要打招呼，一个“淮”字刚出口，就停顿了一下。 　　“江老师这是……”他有些懵地开了口，“昨天没睡好？” 　　“……还行。”江淮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应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今天是去公司么？” 　　“嗯。”薛燃应了一声，“节目组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去化妆吧。” 　　江淮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去了临时辟出来的化妆间。 　　一面走，他一面盘算起了今天的任务。 　　虽然说系统给他的任务没有时间限制，但是他跟顾远之平时能有交集的地方并不多，这十二天，算是他们最集中的相处时间了。 　　他对顾远之没有好感，顾远之对他也没有好感，但是前者他可以演，后者…… 　　至少目前为止，顾远之还没有到讨厌他的地步。 　　这就够了。 　　好感度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刷的。 　　首先，就要从增加单独相处的时间开始。 　　有了这样的打算，江淮就开始在录制中寻找机会。 　　今天，是节目的正式录制。 　　作为一档交换生活的节目，江淮需要全方位地体验偶像的日常生活，这其中包含很多的内容，将会在前六天里逐一进行—— 　　当然，只是粗浅的体验，毕竟这是一档综艺，摆在首位的，还是综艺效果。 　　一上午，他们先是参观了公司，然后在公司食堂吃了顿午饭。 　　饭后，拍摄的休息时间，江淮找到机会，在休息室里，坐到了顾远之的身旁。 　　“顾队长，拜托你个事儿呗。”他笑盈盈地道。 　　顾远之的手一顿：“……什么？” 　　“就我要学的那个舞。”江淮道，“你私下里再教我一下呗。” 　　他们是有任务的。 　　前六天江淮参观学习Starry的日常练习和生活，为了节目效果，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学会唱跳一首Starry的歌曲。 　　江淮做过很多任务，唱跳基本是他信手拈来的东西，但是…… 　　他看着顾远之，笑得很无害，一旁的花絮摄像机适时挪了过来，对准了他们。 　　他不担心顾远之会拒绝他。 　　摄像机在这，他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唯一的变数…… 　　他看了眼一旁的陆连宸，收回了目光，在心里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是陆连宸在，以他安静内敛的性子，私下里说不定都不会阻止，更不用说在综艺上。 　　据他所知，对方在镜头前，几乎从来没有主动出过头，一直都是乖巧温顺的人设。 　　而且，他相信，他昨天的那番话，对对方影响很大，对方说不定这会儿都还在魂不…… 　　“我可以教你。” 　　清澈干净的声音响起来，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有些突然。 　　休息室内，原本已经将同情目光投向顾远之的众人皆是一怔。 　　等到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之后，几个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意外。 　　正打算开口的江淮僵在了原地:“……什么？” 　　“队长比较忙，我可以教你。”陆连宸平静地道，“唱歌，跳舞我都会，我都能教。” 　　他顿了顿，看向了江淮，认真地问，“你想学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宸宝厉害着呢，这是你的福气淮子哥（。 　　PS：副cp的发展我的打算是放番外来着，所以正文不会详细讲 　　主要是如果接着展开副cp这篇文就会变得更长，这太恐怖了，我不想（…… 第75章 　　日暮西沉, 市中心的高楼内，泛星的一些员工开始陆续下班。 　　《极限世界》节目组从早上开始拍摄了整整一天，这一会儿, 也开始进行短暂的休息。 　　然而…… 　　泛星顶层的练习室内, 江淮快疯了。 　　虚掩的门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小橘子很淡的清香。拎着饭盒的omega穿着简单的宽松T裇和九分裤, 露出漂亮的脖颈和手臂, 一张脸秀丽精致, 平淡的神情却能看得人崩溃。 　　“你到底什么意思？”江淮问。 　　陆连宸抬起头，眼里出现了一些茫然。 　　“不是你说的学舞么？”他道。 　　江淮气笑了：“我那是……” 　　饶是他脸皮再厚, 也说不出我是借着学跳舞想勾引你男朋友这种话。 　　他看着陆连宸递过来的饭盒，太阳穴突突地跳，只想穿越回几个小时前, 给那个把陆连宸不当回事的自己来两拳。 　　几个小时前。 　　“你想学什么？” 　　寂静的休息室内, 陆连宸看着神色僵硬的江淮, 平静地问出了这句话。 　　而最初的震惊过后, 闻弦和薛燃的脸上就带上了看好戏的神色。 　　江淮敢在镜头前提这个要求，无非是因为, 对象是顾远之。 　　这里的原因有二： 　　一，顾远之和他有一个薛定谔的渊源，在他跟所有人都还不熟悉的情况下, 他找顾远之, 最不容易被拒绝。 　　然而, 陆连宸主动提出要教他，这一点就不复存在。 　　二、众所周知, 顾远之是Starry的ACE。 　　虽然大家都能唱跳, 但是各有侧重点, 官方定位也不一样。哪怕是粉丝之间，也公认，团内实力最强的是他们的队长。 　　所以，江淮找他，是最合理的。 　　但是—— 　　“我可能还想学点其他的。”片刻后，江淮客气地开了口，“我听说陆老师刚进团……” 　　“团的舞我都已经学完了。”陆连宸道。 　　江淮的脸色僵硬了。 　　“跳舞这个……” 　　“我面试的时候加试是freestyle，流行的男团舞基本都能跳。” 　　“女团舞也会。” 　　“其实不止是跳舞，还有别的……” 　　“vocal吗？” 　　“……不是。”江淮脸色已经彻底变成了面无表情，“我知道你是vocal出身。” 　　“如果是想学作曲的话。”一旁的闻弦插了一句话，“我们正在准备下一张专，其中有一首歌选的就是连宸写的。” 　　但是。 　　粉丝之间公认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作为门面的陆连宸，其实也是团内的隐藏ACE。 　　最后，江淮一句话都没能再说，在录制结束之后，就被陆连宸带到了练习室。 　　*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江淮被陆连宸摁着，整整扒了两个小时的舞。 　　说实话，他虽然也不是没做过娱乐圈的任务，但是这具身体毕竟完全没有唱跳基础。 　　两个小时下来，他是手也酸，脚也酸，心里还憋了一肚子火。 　　要不是对方是个omega，他还得保留最后的绅士风度，他早就憋不住了。 　　饭菜的香味自手中的饭盒传来，江淮回过神，磨了磨牙，抬起了眼。 　　陆连宸已经自顾自地在门边坐了下来，正垂着眼眸开饭盒，江淮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聊聊。”他平静地道。 　　陆连宸往嘴里塞了一小口豆腐，他咽下去，开了口：“嗯。” 　　“我不会跟他分手。”他道，语气是一种平静的坚定。 　　江淮沉默了两秒，轻轻地笑了一声：“我那天跟你说的，你都没听进去，是么？” 　　“听进去了。”陆连宸道，“所以不会分。” 　　江淮一怔，抬起头，看到了他被窗外的光掩映的侧脸。 　　出道那晚他也见过陆连宸，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只是，那个时候的omega苍白又稚嫩，脸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慌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时隔数日，还是那张无害温软的脸，却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沉静。 　　“他曾经替我做过选择，我不喜欢。”他轻轻地道，“既不喜欢他当时的样子，也不喜欢他做的决定。我还记得当时他不理我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所以，我不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他。” 　　很多时候，他不懂感情这样东西，但是他对顾远之说过，他会学。 　　他一直在学。 　　他有些笨，时至今日，有的时候顾远之跟他开一些玩笑，他还是听不出来，对方就会无奈地捏一捏他的脸，然后跟他说，这是喜欢你，记住了。 　　他记不住很多东西，但是至少他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能让经历过的难过重演。 　　江淮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停，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过他们冷战时的那期节目，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的，最后却觉得无聊。 　　表面上冷冷淡淡，实际上是郎有情妾有意，实在没意思。 　　“所以呢？”他回过神，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先前的计划，大概是没成功。 　　“所以。”陆连宸道，“我不会跟他分手。” 　　他顿了顿，小声道，“他不需要你的帮助就可以做得很好，我相信他，而且，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每个领域的气运之子都需要对世界作出一定的贡献，到顾远之身上，就是一定数量的音乐作品以及一些无形的影响力。 　　江淮当初已经查看过顾远之的数值，对方已经达到了要求。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远之一直在突破系统已有的一些定律。 　　这是个奇迹。 　　只可惜，这份奇迹并不被系统所允许。 　　不过，这是题外话。 　　江淮能查的，陆连宸也能查，对方既然想到去查，那么这一个理由就已经站不住脚了。 　　江淮的太阳穴又在突突地跳，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想挣扎一下。 　　“这是命运的决定。”他道，“你……” 　　陆连宸打断了他：“我知道。” 　　“所以，我会给他选择的机会。”他看着江淮道。 　　江淮直觉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对他有利的话，他谨慎地道：“然后？” 　　陆连宸顿了顿。 　　“我给你十二天。”他看着江淮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十二天里，你可以接近他，我也可以阻止你接近他。十二天之后，如果他对你还是没有好感，我就会把任务的事情告诉他。” 　　江淮：“……” 　　“那如果他对我有好感呢？” 　　陆连宸一怔，随即抿了抿唇。 　　江淮一看就知道他是压根儿没想过有这个可能，磨了磨牙，站起了身： 　　“行。” 　　……他不行也得行。 　　他没想到陆连宸的态度会这么坚决，早知道这样，他宁可从顾远之那根难啃的硬骨头上下手，也不会先来找他。 　　是他大意了。 　　现在答应，他还有十二天的缓冲期，如果不答应，陆连宸转头就把任务的事情告诉顾远之，那他就彻底没戏了。 　　只是江淮没想到，他这份隐约的庆幸，还是庆幸早了。 　　* 　　《极限世界》的节目组这两天发现了一件不算新闻的新闻。 　　那就是，他们原本以为会给他们制造节目热点的两个人其实并不算熟，相反，另外两个人，倒是意想不到地碰出了“火花”。 　　又一天的节目录制结束，江淮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瘫着脸，看向了一旁看着他的陆连宸，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 　　他咬着牙道，“你一个omega，还是个已经被标记了的omega，整天追着陌生alpha跑，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他不夸张，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 　　他感觉陆连宸最近只要睁着眼睛，都在盯着他，他连跟别人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顾远之了。 　　他知道对方可能会阻止自己，却没想到是这么朴素的盯人法。 　　……这就是陆连宸任务成功率比他还高的原因吗？？？ 　　他一脑门子官司，陆连宸却还是那副沉静无辜的表情。 　　听到他的问话，对方眼中浮现出了短暂的茫然，然后…… 　　就恢复了平静。 　　“说了要教你跳舞的。”他认认真真地道，“你还没学会呢。” 　　“放屁！”江淮咬着牙，“我早就学会了！” 　　是陆连宸要求贼他妈高，这两天他被盯着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抠，他又体力不够，所以才一直不过关…… 　　什么过不过关！ 　　这根本不是重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和颜悦色：“你不能这个样子。” 　　“你这样子，我根本没办法发挥。”他顿了顿，“你自己算，这两天，我跟顾远之有说过超过十句话吗？” 　　这十句话还都是陆连宸在场的情况下，堪比盯着牛郎织女的王母。 　　……哦不对。 　　真要算，陆连宸和顾远之才是牛郎织女。 　　江淮面无表情，内心原本坚定的信念已经摇摇欲坠。 　　然后，陆连宸开了口，语气有些迷惑：“十句话……不够么？” 　　江淮：“……” 　　“什么？” 　　“他跟我第二次见面。”陆连宸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就把我邀请到他家里去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很诚恳，“你们已经见了很多次了，你这么说，只能说明你们不合适。” 　　江淮：“……” 　　他吐出一口气，开了口：“我现在不去找顾远之，你能走了么？” 　　他是真的累了，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连宸顿了顿。 　　“……要我给你立字据么？”江淮问。 　　“不是。”陆连宸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现在不在这。” 　　顾远之下午有事去开会了，他知道。 　　“那是什么？”江淮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 　　“……你舞还没练完。”陆连宸小声道，“就是……你跳得真的不太行。” 　　他想了想：“要不，我再放一遍伴奏，你跟着伴奏，再跳一遍？” 　　他既然主动提了要教江淮，他的教学水平就是Starry的教学水平。 　　他觉得，自己的学生跳成这样，很丢他们团的脸。 　　他的表情很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淮子哥，你反思一下自己 第76章 　　顾远之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六点半。 　　陈芃跟在他身后，问他：“不去吃饭？” 　　他摇了摇头，看了眼手机。 　　他今天答应了陆连宸陪他一起去附近的一家好吃的餐厅, 不能爽约。 　　看了眼手机消息, 对方大约是知道他还没结束，没给他发消息。 　　他思忖了一会儿, 往顶楼的练习室走。 　　他们这些天的拍摄总在那儿, 一般不会错。 　　走到练习室门口,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那个奶黄色的身影。 　　他的omega今天穿的是他给他买的新T裇, 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款式，勾勒出大笔的涂鸦，看着活泼又可爱, 很衬他白皙的肤色。 　　他嘴角勾了勾, 心已经软了一半, 正要推门进去, 就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与此同时，里面还传来了两人对话的声音。 　　“这边, 手要伸直。” 　　——他的omega，声音清澈干净，尾音却总是软软的, 一听就很好欺负。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你要做呀, 你看, 你还是没伸直。应该是90°，你只有75°。” 　　“……陆连宸我警告你, 我看在你是个omega的份上才忍你的, 你差不多得了！” 　　几句对话顾远之听了个一字不落, 他皱了皱眉，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走到不远处，在休息间坐了下来，一边垂着眼喝水，一边等他的omega。 　　其实，这不是这几天来的第一次了。 　　他淡淡地想。 　　这几天他其实在忙另外一件事，这件事起初只是来源于他的一个意外发现。后来，经过一些私下的队内交流，这件事情被证实。 　　他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就发现，他的小男朋友最近，好像不理他了。 　　这话稍显严重，但并不夸张。 　　平常他们在工作的时候虽然不会黏在一起，但是工作完的私底下，陆连宸总是会来找他的。 　　大多数时候他们并不会做什么，但是看着他的omega在他身边坐着，哪怕只是戴着耳机在看练习视频，他都会觉得很安心。 　　但是现在，陆连宸不找他了。 　　不仅不找他，而且他去找对方，对方也只是睁着一双干净无辜的眼睛应付—— 　　确实是应付，顾远之感觉自己最近跟红豆的地位差不多。 　　亲亲是喂食，对话是安抚，安抚完，他的人就跑了。 　　不仅跑了，全部心思还在另一个alpha身上。 　　…… 　　顾远之磨了磨牙，心里是一种极其清晰的不爽。 　　他倒不是怀疑陆连宸背着他找别人，别说他对陆连宸早就交付了全部的信任，光看他家小男朋友被系统熏陶得异于常人的脑子，让他弄明白“出轨”的含义估计都费劲儿，更别说真去实践。 　　陆连宸肯定有事瞒着他，而且这事应该跟江淮有关。 　　——这件事本身，就让他极其，极其地不爽。 　　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正在疯狂作祟，他直起身，漫不经心地看着练习室里的两个人，然后看了眼时间。 　　很好。 　　他下午一点去开的会，现在是六点五十。 　　五个小时五十分钟，他的男朋友都在和别的alpha在一起。 　　他嘴里还含着粒薄荷糖，这会儿他面无表情地把它嚼碎，然后，他站起了身。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看到了他。 　　两人皆是一怔，然后，陆连宸的眼神就陷入了慌张。 　　* 　　也是真的开始做起来，陆连宸才发现，他低估了自己对顾远之的占有欲。 　　这个词还是他从闻弦那学来的。 　　那是他们初夜之后的几天，他身上的印子还没消。闻弦不小心看到了，把他拉到一边，委婉而语重心长地跟他讲，他家队长对他占有欲太重，别一直惯着他。 　　陆连宸不知道自己怎么惯着顾远之了，但是他从闻弦那儿知道了，对一个人有占有欲，就是，不想跟别人分享他。 　　他不想让江淮跟顾远之在一起。 　　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 　　他想。 　　顾远之答应了他的表白，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他们才是恋人。 　　同意让江淮尝试一段时间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但是他很快发现，哪怕是看到江淮和顾远之单独走在一起，他都开始不舒服了。 　　这种不舒服就像是吃蛋糕的时候在蛋糕上看到了一颗他不喜欢的草莓。 　　他知道是自己挑食，但是，他还是不舒服。 　　所以，他这两天一直盯着江淮，一方面是真的要盯着他练舞，另一方面，也是拿这件事做借口。 　　他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跟电视剧里一样心机了。 　　他一边觉得点难受，一边又有些庆幸—— 　　这样的方法很奏效，这两天，顾远之和江淮都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看到顾远之的某个瞬间，他就想直接拉着江淮离开，但是身旁的人已经挂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走上了前：“远之。” 　　“你们在练习？”顾远之的眼神扫过了陆连宸。 　　陆连宸能感觉到他很不开心，但是却没想出来为什么。 　　……因为这两天，他对江淮太过分了么？ 　　“是啊。”江淮笑盈盈地道，“喏。” 　　他揽过陆连宸的肩膀，“我们小陆老师尽职尽责嘛。我说了还有几天呢，但是他说好了教完就一定得教完。今天舞都差不多学完了，累得我腰酸背疼的。” 　　他表面上是在说陆连宸负责，实际上是说陆连宸不近人情。 　　陆连宸听得心下一跳，再抬头，果不其然，顾远之的脸色比之前更沉了些。 　　“是嘛。”他轻飘飘地道，然后看了陆连宸一眼，“最近很闲？” 　　陆连宸：“……” 　　“……还好。”他小声道。 　　“很闲的话下张专辑还有几首非主打要写。”他道，“要不你写了？” 　　顾远之的信息素是青柠，嗓音却像薄荷，清清凉凉的，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调，很好听。 　　往常陆连宸很爱听他讲话，但是眼下，他却没心思欣赏这些。 　　他的关注点只有一个，那就是顾远之为了江淮说他了。 　　他心中骤然慌张了起来，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一旁的江淮却已经开口打了个圆场。 　　“好啦好啦。”他笑眯眯地道，“你怎么对小朋友那么凶，走吧，一起去吃饭？” 　　……他才不是小朋友！ 　　江淮说这话就是为了把他和他们俩区别开，让顾远之产生一种他们才很配的错觉！ 　　陆连宸生平第一次被狠狠地气到了，他想反驳，可是江淮已经笑意盈盈地转过了身。 　　一旁的顾远之看了他一眼，顿了顿： 　　“不吃饭？” 　　他们说好了一起吃饭，但是江淮在，那么留他一个人，肯定不好。 　　这个道理陆连宸一早就想好了。 　　但是他现在不开心了。 　　* 　　他们草草地吃完了一顿饭。 　　说是草草，是因为既然有了第三个人，他们就没有去约好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泛星的食堂。 　　江淮作为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理论上自然没来过员工食堂。但是陆连宸知道，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任务者，对方别说员工食堂，再简陋的食物都吃过。 　　因此，在对方佯装新奇，开口对顾远之问这问那的时候，他还是收起了不开心，拦住了对方的话头。 　　“哎远之，你们食堂是刷的专门的卡吗？我可不可以……” 　　“你可以刷我的。” 　　“……谢谢小陆老师哈。” 　　“这个西红柿炒西兰花……” 　　“不好吃，不要吃。” 　　“……远之，你觉得呢？” 　　“他上次就吃了。”陆连宸小声道，“然后只吃了一口，最后是我吃掉的。” 　　江淮脸上的笑又僵了：“你不是说不好吃么？” 　　“浪费粮食不好。”陆连宸道。 　　而且，也没有那么难吃。 　　吃完顾远之回去就另外给他做了好吃的，比西红柿炒西兰花好吃一万倍。 　　整整一顿饭，他们都在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到了最后，江淮也放弃了跟顾远之搭话，专心怼起了他。 　　在这期间，顾远之一直没说话，吃完就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然后看着他们吵架。 　　这件事，陆连宸没注意到，因为他又被江淮气到了。 　　一顿饭吃完，他跟江淮前后去了洗手间，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是江淮先开了口：“累不累？” 　　“不累。”陆连宸抿了抿唇，道。 　　“你不累我累了。”江淮的语气很冰凉，“晚上我不练了，去公司有事。不用找我了。” 　　陆连宸一愣。 　　“怎么。”江淮笑了一声，“对我还依依不舍呢？” 　　陆连宸：“……” 　　“才没有！”他立刻反驳。 　　“行了。”江淮懒得跟他计较，冲他挥了挥手。 　　即将走出门之前，他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开了口：“我建议你别太高兴，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 　　回去的路上，这句话在陆连宸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让他原本因为江淮短暂离开而产生的放松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夜风很凉，他跟顾远之走在一起，心里揣摩着江淮这句话的意思，心里有些焦虑。 　　江淮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任务者，他知道。 　　虽然他们俩立场不同，但是他认可对方的能力。 　　对方这句话像是一个警告，又像是一个预兆。 　　但是…… 　　他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个警告。 　　是他的做法错了么？ 　　可是这两天，江淮和顾远之确实没有互相接触的机会。 　　而且，他任务2的进度条也一直没有再变化，说明江淮的任务进度是停滞的。 　　难道…… 　　江淮有另外的办法？还是……他的任务进度其实是不准确的，江淮那边有更准确的进度？ 　　想到这，他瞳孔紧缩，抬起眼，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顾远之也在他的房间里，正倚着房门看着他…… 　　对方还把房门锁了。 　　陆连宸：“……” 　　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队长？” 　　顾远之也冲他笑了笑：“现在才发现我也在啊。想得这么入神，刚刚在想什么？” 　　陆连宸沉默了一男风瞬，刚准备开口，对方就松了衬衫的扣子，朝他走了过来。 　　他满脑子的话全部都瞬间消逝，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结结巴巴：“不是说拍摄的时候不，不做……” 　　“我改主意了。” 　　顾远之看着他，很和善地笑了笑，捏住了他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 　　“陆连宸。”他问，“还知道我是谁么？” 　　omega瑟缩了一下：“知道……男朋友。” 　　“我觉得你不知道。”顾远之平静地作出了评价，然后拦住他的腿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通过一些事情来加深一下你的记忆。” 　　“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是漂亮笨蛋怎么办》 　　顾老师：。亲自教吧 第77章 　　晚上十一点半, 温暖安静的房间内，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空气里，青柠和橘子混合的味道散尽, 只剩下一点残留的清香。 　　陆连宸趴在顾远之怀里, 被一只手圈着，一下一下地顺着毛。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整个人都窝进了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里, 像只刚刚才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兔子。 　　不一会儿, alpha临时的电话打完，他放下手机, 低头看了眼垂着眸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疼不疼？”他问。 　　如果omega工作之余多逛逛系统的内网，哪怕是《星空之上》论坛的生活贴, 也会知道, 在事后alpha总是会显现出一种虚伪的温情。 　　尤其是在之前做得特别狠的时候。 　　这种温情最好的应对方法是狠狠给他一拳, 并且问他刚刚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叫他停他也不停。 　　可是他不逛。 　　于是，在听完alpha轻声细语的诱哄之后, omega刚刚因为受欺负而产生的委屈立刻就消解了大半。 　　他抿了抿唇：“……不疼。” 　　就算是生气，对方该做的也都做了，没有让他受伤。 　　alpha的嘴角翘了翘, 轻声说了句“好乖”, 然后低下头, 亲了亲他的额头。 　　两个人度过了这几天难得安静温馨的时刻。 　　片刻后，顾远之开了口。 　　“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么？”他道。 　　陆连宸一怔, 仰起了脸。 　　这个角度, omega还含着些水润的眼睛显得格外漂亮, 顾远之顿了顿，捏了捏他的脸。 　　“当着我的面心神不定都多少次了。”他道，“傻子也能看出来我们家小朋友有心事了。” 　　“是什么？”他问，“不方便跟我说么？” 　　吃醋是其次，顾远之最担心的还是陆连宸瞒着他的这件事本身。 　　他家男朋友执拗劲儿上来了，指不定就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给骗了，还帮着给人数钱。 　　他担心的是这个。 　　陆连宸抿了抿唇：“……很明显么？” 　　“有点。”顾远之道，“也不算。” 　　“录制的时候看不出来。”他道，“只是你不告诉我，我很担心。” 　　这句话对于陆连宸来说基本约等于绝杀。 　　顾远之明显从陆连宸脸上看到了松动的痕迹，只是不一会儿，对方抿了抿唇，还是别过了眼。 　　“……不能告诉你。”他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跟人说好了的。” 　　在某些方面，他总是特别执着。 　　“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顾远之的手顿了顿：“江淮？” 　　这一回，陆连宸没问他为什么知道。 　　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顾远之沉默了几秒。 　　亲口从陆连宸口中确认这件事的时候，果然还是有点不爽。 　　他想。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了神。 　　“真不能跟我说？”他问。 　　“说好了我们两个人之间解决的。”陆连宸小声道，“……我不能出尔反尔。” 　　“OK。”顾远之没试图在这个问题上说服他。 　　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我最近也知道了一件关于江淮的事，你要不要听？” 　　陆连宸一愣，被他往胸口捞了一捞，听他语气平淡地开了口。 　　* 　　顾远之说的，是他前两天才发现的事情。 　　这件事严格说来，也是个巧合。 　　之前陈芃曾经给他看过一张狗仔偷拍的照片，那张照片记录了宋元栖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 　　当时他和陈芃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是照片上拍到了他的车。 　　富家子弟，车子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个消耗品。但是节目录制期间的某一天，江淮临时有事，恰巧就开了图上的同一辆车。 　　顾远之一眼瞥到，立刻就回忆了起来，然后，一些往常被他忽略了的巧合就浮现在了脑海。 　　为什么当初江淮请他吃饭，会让他带上宋元栖。 　　当初江淮发的那条跟他画风十分不符的朋友圈，以及朋友圈上的那株很宋元栖的绿植。 　　还有…… 　　宋元栖最近明显情绪低沉了很多，而与此同时，江淮开始接近他们。 　　对于最后一点，他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弄清楚里面具体存在的关系，然后，他去找了宋元栖。 　　“……是他。” 　　人声嘈杂的更衣间里，beta的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是语气却很沉静。 　　然后，他顿了顿，“不过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顾远之倚在门口，皱了皱眉：“为什么不重要？” 　　“因为都是我一厢情愿。”宋元栖吐出了一口气，语气几乎有了哀求，“队长，别问了行吗？我已经……很难受了。” 　　他一向是温柔地笑着的，哪怕是这几天的录制，也是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对着镜头露出浅淡微笑的时候，几乎一丝一毫都看不出里面有受伤的痕迹。 　　顾远之想不出来，在他和江淮有这层关系，并且闹掰的情况下，对方为了维持表象，作出了怎样的努力，心里又会有多难受。 　　那天下午，宋元栖在休息室里无声地转过脸崩溃了整整一个小时，顾远之也替他守了一个小时的门。 　　到最后，对方擦干了眼泪，又是他们熟悉的，安静温柔的宋元栖。 　　他说：“谢谢队长。” 　　“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顾远之轻声道，“如果只是你跟他两个人的事情，哪怕涉及到我，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 　　他顿了顿，“但是我是队长，元栖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只会把错误归结给自己。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做。” 　　他看着面前听得入神的人，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他把这件事情告诉陆连宸，是因为他跟宋元栖的关系也很好。 　　他相信陆连宸的判断，在涉及自己的事情上他或许会犯傻，但是如果涉及到别人，他会更加谨慎。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还是觉得不能说，那么他也尊重对方。 　　空气中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陆连宸面上陷入了明显的纠结，顾远之也不催他，一边等他，一边轻轻地揉着他的腰—— 　　他刚刚仗着吃醋，把人欺负得有些狠。陆连宸虽然因为跳舞柔韧性好，估计也架不住被他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 　　果不其然，手刚揉上去，对方就瑟缩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对方下定了决心一般开了口。 　　“我告诉你。”他小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话只能在——谈，顾队你说是不是 第78章 　　十五分钟后, omega结束了他磕磕绊绊的发言。 　　“……就是这样。” 　　他小声地道，与此同时，抬起头看向了alpha好看的侧脸。 　　alpha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他问：“渴么？” 　　omega愣了一愣。 　　他是有点渴。 　　之前…… 　　他喉咙还有点发干, 更不用说讲了这么多话后。 　　无需多言，alpha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起身去厨房给他接了一杯温水。 　　omega披着有些松垮的睡衣坐在床头, 露出了有些斑驳的锁骨。 　　他觉得有点冷, 于是等alpha回来，他主动往对方的那里靠了靠。 　　“你还生气么？”他小声问。 　　alpha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他顿了顿, 慢慢地道，“之前我是不是对江淮太客气了。” 　　事情到这，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江淮是系统的一名执行员。 　　在任务发布前, 他不知道为什么, 去招惹了宋元栖—— 　　以顾远之对宋元栖的了解, 他一向是个很被动的人。如果不是对方非常明显地表露出了一些意思, 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误会的。 　　然而，就在宋元栖决定接受他的时候, 他因为任务的下达，直接拒绝了他，转而通过综艺, 来接近他。 　　顾远之之前虽然对江淮没什么好感, 但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同学, 而且也帮了自己一定的忙，因此, 他对待对方的标准一直是客人。 　　现在看来, 这种待遇, 是他给高了。 　　“其实……”陆连宸犹豫了一下。 　　“当然，他对不起元栖哥。”他抿了抿唇，“就是，他说的关于你的那部分，其实有一定道理。” 　　顾远之帮他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顿。 　　陆连宸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诚实地说了下去：“……系统的测算一般是没有错的，如果安排了他过来，一定是因为，他符合某种条件，你……”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顾远之轻轻地道，“你在劝我接受他。” 　　“没有！” 　　陆连宸脱口而出。 　　然后，他反应了过来似的，涨红了脸。 　　另一头，原本已经沉下了脸色的alpha对这样的速度却很满意，脸色缓和了些，嘴角翘了一翘。 　　“我想也是。”他轻飘飘地道，“我还说呢，有些人这两天一直追着别的alpha跑，原来是忙着帮我挡桃花。” 　　陆连宸想到自己最近种种的表现都被顾远之看到眼里，沉默了一下，自暴自弃地想躲到被子里去。 　　却被顾远之挖了出来，亲了一下眼睫。 　　“我很开心。”他道。 　　陆连宸一愣。 　　“你能对江淮那样说。”顾远之顿了顿，“我很开心。” 　　他的omega虽然傻，但是也很可爱。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很认真地爱着他。 　　他知道。 　　“不过……”他把对方拿着的杯子收回来，放到了床头柜上，“下次，连这十二天也不用给他。” 　　“我如果真的信命，我就不会等到你。”他低头看着陆连宸，“不是么？” 　　他执着了很多年。 　　其实他从来没想到过，他的执着是有用的。 　　他只是…… 　　走不出来。 　　他说服不了自己忘掉他的恋人。哪怕，他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开始渐渐遗忘。 　　这件事情很奇怪，其实在活动多了之后，他很少有完整的时间去想陆连宸。 　　但是在每个忙碌的间隔，午夜梦回的刹那，他都会突然想起那个冲着他抿着唇笑的男孩子。 　　他喜欢的人。 　　疼痛就像绵密的针，扎得他喘不过气。 　　他根本没有想过重新进入另一端生活—— 　　或者说，新的开始。 　　那一段时间，他想得最多的是，什么时候，陆连宸能来梦里看一看他。 　　现在，陆连宸回来了。 　　克制住他内心把对方锁起来谁也不能看到的想法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他根本没有喜欢上其他人的可能。 　　空气中是一时的寂静。 　　少顷，陆连宸轻轻地开了口：“我知道了。” 　　他明白了顾远之的意思。 　　“对不起。”他小声道。 　　他其实没有怀疑顾远之的意思，只是想给对方另一个选择。 　　可是，这样的“大方”，本身就像是一种潜意识的不信任。 　　他为自己的不信任道歉。 　　顾远之亲了亲他的额头：“没有。” 　　“我们宸宸很好。”他轻声道，“我没有怪你。” 　　“那接下来……”陆连宸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瞬。 　　他是答应了江淮的。 　　但是现在，这个约定显然不作数了。 　　他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顾远之思忖了一下。 　　“这件事交给我。”他道，“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其他的，我来处理。” 　　陆连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综艺的录制陷入了难得的风平浪静。 　　这里的风平浪静，主要指的是江淮。 　　他那天回公司，既是真的有事，也是给心累的自己放个假。但是等他一回来，他就发现，有什么东西，在他不在的时候悄然改变了。 　　最明显的，就是陆连宸。 　　节目录制的第六天，江少爷要进行“汇报演出”。 　　他站在舞台上，虚情假意地跳完了这几天被按着练习的那支舞—— 　　为了报复陆连宸的刻意“刁难”，他甚至还故意做错了两个动作。 　　一下台，他就看向了陆连宸，得意洋洋地等着对方软声软气的质问。 　　然后，难得地穿了件黑色卫衣、站在一旁看了全程的omega抬起眼，跟他对视了一秒，然后愣了一下，说了句“辛苦了”。 　　江淮：“……”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得劲儿。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股不得劲儿是因为什么，对方就转过脸，跟旁边的人说起了话。 　　旁边的人—— 　　宋元栖。 　　江淮想要过去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半晌，他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场地，转身去了休息间。 　　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是他想要去接近顾远之。 　　彼时，是录制的第七天。他们的场地从泛星换到了江淮的主场。 　　当初顾远之的顾虑其实有几分道理。 　　江淮身上也带着主任务和副任务，借综艺接近顾远之固然要紧，但是最终他还是要以江家的利益为先。因此，这一次综艺拍摄，涉及到的项目都是模拟的。 　　他自费替节目组请了真人NPC，用来进行项目的对接、视频会议等等。 　　一旦来到自己的主场，他的发挥空间就大了。 　　这天，几个人开完视频会议，他就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公司给Starry一行人准备的单人休息室。 　　刚一到门口，他就撞上了眼尾泛红，从里面走出来的陆连宸。 　　江淮：“……” 　　瞧这样子，他还来得不巧了。 　　“我找顾远之。”他心平气和地道，“你要旁听吗？” 　　omega顿了顿。 　　“……不了。”他小声道，“你去吧。” 　　江淮：？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对方就一眼都没再看他，匆匆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沉默了两秒，推开门，走了进去。 　　空荡的房间内，alpha正坐在床沿低头摆弄手机，西装外套被放到一侧，露出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 　　平心而论。 　　江淮想。 　　顾远之长得确实帅，尤其是穿上不常穿的西装的时候。 　　但他也确实…… 　　不是他的菜。 　　AA恋虽然普遍，但是大多发生的情况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个alpha，一个alpha刻意追求另一个alpha的情况基本是极少数。 　　看到另一个alpha好看，这最多是一种欣赏，要是看不顺眼，还能算是一种被挑衅。 　　更何况，顾远之有那么一副他不喜欢的冷漠性子。 　　……他其实蛮佩服陆连宸的。 　　要不是为了任务，他跟对方一秒都不用多待，更不用说毫无目的地谈恋爱。 　　想想就窒息。 　　他在心里颇为忧伤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堆出了一个精致又虚伪的笑容，开了口：“远之啊。” 　　“忙着呢？”他问。 　　顾远之顿了顿，把手机放进了口袋，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行。”他道。 　　“没什么事儿。”他自然地拖了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下来，“就是想问一下这个强度你们受不受得了，毕竟感觉内容有点枯燥。” 　　因为是全真模拟，所以无论是工作强度，还是工作内容，都跟江淮平时的高度相似。 　　他自己都快无聊死了，这群当偶像的，肯定觉得更加无聊。 　　他顿了顿：“刚刚我遇到宸宸了，他是……” 　　一句“不开心吗”还没出口，顾远之就抬起了眼。 　　在某个瞬间，江淮感觉自己被alpha的气息压制了一瞬，不过很快，这种压制就收了回去。 　　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咖啡香，下一秒，他就听到顾远之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没事。” 　　“跟我吵架了。”他道。 　　江淮一怔。 　　顾远之笑了笑：“你没看出来么，他是我的omega。” 　　江淮：“……” 　　他当然知道。 　　……不是。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但是就这么告诉他这个外人真的没关系吗？ 　　你们这对AO怎么都这么不走寻常路啊！ 　　他咳嗽了一声：“其实看不太出来，那个，所以……” 　　“你们为什么会吵架呢？” 　　难道他判断失误？ 　　以陆连宸那个性子，居然还能跟人吵起来啊。 　　顾远之顿了顿：“你不觉得omega有的时候很烦么？” 　　江淮：“……” 　　“是吗？” 　　他道。 　　陆连宸也不烦吧？ 　　好吧。 　　盯着他的时候是挺执着的。 　　但是…… 　　“长得娇气，性格也娇气。”顾远之垂了眼眸，淡淡地道，“还喜欢撒娇，动不动就要来讨亲讨抱，不给亲还要哄，每次都要给你他一点都离不开你的错觉。”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太黏人了，不烦么？” 　　江淮：“……” 　　“是有点哈。”他道。 　　如果你不用一副仿佛在炫耀的语气说出来，就更好了。 　　“所以……”顾远之笑了笑，“你不开心么？” 　　江淮：“……什么？” 　　“我跟他吵架。”顾远之慢条斯理地道，“你不开心么？” 　　一句话说完，空气里一片寂静。 　　江淮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哑然。 　　随即，他就笑了。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他问。 　　顾远之顿了顿。 　　“我以为。”他慢慢地道，“你会问，什么时候发现你对我有意思的。” 　　江淮耸了耸肩：“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又不是傻子。” 　　“聊聊？”顾远之道。 　　江淮沉默了片刻，吐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行。”他道，“来杯咖啡。” 　　顾远之顿了顿，颔首，站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我们淮子哥下章就b不起来了 　　过年走亲戚的事情太多了quq所以最近变短了 　　不过已经要开始收尾了，大概三十万左右能正文完结，接下去我会尽快捋好思路写快点的，么么哒 第79章 　　说是泡咖啡, 其实在江淮的地界，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顾远之开门去了茶水间, 给江少爷在咖啡机上接了杯速溶回来。 　　房门关了又开, 江淮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杯子，开了口：“你脾气不错。” 　　他还以为说完那句话之后, 对方会把杯子直接扣到他脸上。 　　顾远之笑了一笑。 　　这个笑很有些高深莫测的意思, 让江淮想起了屠夫看待宰的猪—— 　　……他不是说他是猪。 　　他的意思是, 他已经开始替他的命运感到担忧了。 　　“所以说，我讨厌系统的原因之一就在这里。”他叹了口气, “总是给人一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把烂摊子交给我们这些打工的，简直毫无人性。” 　　顾远之停顿了一秒：“这种事很经常么？” 　　“对半儿开吧。”江淮喝了口咖啡, 懒懒地道, “其实我挺能理解陆连宸的。” 　　他顿了顿, 耸了耸肩, “有的时候感情任务就是会弄得乱七八糟，还不如剧情任务爽快, 大不了被一枪崩了换个马甲再来，也不至于做人舔狗还被人嫌弃。” 　　“你没听他说起过么？” 　　“很少。”顾远之道，“他不爱说这些。” 　　这是实话。 　　尤其是在一起之后。 　　不过陆连宸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不少, 不像以前那样像个安静漂亮的假人。 　　对于这件事, 顾远之还是很乐于看到的。 　　江淮的手顿了顿, 片刻后笑了。 　　“那还真是可惜。”他轻飘飘地道，“我之前就听说过他。” 　　“剧情科的顶梁柱, 感情科那帮混小子见天儿地往隔壁跑, 也是因为他, 要不是柳教官看得紧，人早就被那帮没底线的家伙拆吃入腹了。”他看着顾远之，表情很戏谑，“要我说，你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赶明儿你入了轮回，你调-教好的媳妇儿说不定就跟别人跑了，顾队啊，亏不亏？” 　　这话是半开玩笑来恶心顾远之，但也有些许挑拨离间的成分。 　　顾远之神色不变：“所以？” 　　这是听进去了。 　　江淮一愣，随即笑得愈发开心：“所以嘛。” 　　他眼珠一转：“给个建议咯。” 　　“第一，你现在给他一刀。”他笑意盈盈地道，“他反正是系统的人，不归这个世界管，你这不算违法犯罪。长痛不如短痛，趁你俩还没纠缠不清到浑然一体的程度，及时止损，怎么样，这个建议不错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就好像自己说的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鬼话，而是喝水吃饭。 　　顾远之的手顿了顿：“……然后？” 　　“然后和我在一起呀。”江淮笑了。 　　这个笑是早就准备好的狡黠，很符合顾远之对他的认知。 　　老谋深算的狐狸。 　　弯弯绕绕也能被他绕回原点，这是顾远之没想到的。 　　他难得地觉得挺有意思：“所以，跟你谈和跟他谈，有什么区别呢？” 　　江淮眨了眨眼睛。 　　“当然有。”他笑意盈盈地道，“我会装啊。” 　　顾远之一顿。 　　“谈恋爱这种东西么，不就是表白、在一起、上床然后搭伙过日子。”他掰着手指头数数，然后耸了耸肩，“你跟他谈，得考虑他的感受，时不时还要讨论一下情啊爱的，赶明儿你要是不爱他了，他不得跟你闹啊。我就不一样了。” 　　他嘴角勾着：“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经验丰富，搞定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保准给你最极致完美的恋爱体验。” 　　“我承认omega是有很多好处。”江淮语气带着几分兴致勃勃，“但是我们alpha也不赖的嘛。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他期待地看着顾远之，顾远之也看着他。 　　几秒后，顾远之笑了笑：“所以，你现在也在装么？” 　　江淮眨了眨眼睛：“你猜？” 　　“我不猜。”顾远之淡淡地道，“但我有个问题。” 　　“你的攻略对象是我，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去找连宸。把今天说的这些话用更隐蔽的方式告诉我，不行么？” 　　江淮的手一顿。 　　空气中有了片刻的寂静。 　　这回，垂眸喝咖啡的人，变成了表情平静的顾远之。 　　* 　　少顷，江淮开了口：“你是觉得，我在给你们放水？” 　　“倒也没有。”顾远之淡淡地道，“只是……你刚刚不是说自己经验丰富么？” 　　“很显然。”他道，“你跟连宸很熟，只要接近他，他就能看出你的企图。但是在你参加这个综艺前，他根本不了解你的存在。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慢条斯理地道，“我想不出你这么选择的理由。” 　　其实，走陆连宸的这条路线是可行的。 　　这么走的好处是，陆连宸相较于顾远之，更好拿捏。如果顺利，那么他和顾远之的感情内部会出现问题。 　　但是弊端也很明显。 　　就是现在已经发生了的，一旦陆连宸把这件事情坦白给顾远之，江淮的机会就约等于零。 　　没人会喜欢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这件事……”片刻后，江淮失笑，“好吧。” 　　“确实。”他道，“好像单独把你约出来喝个咖啡，再循序渐进，说不定我们还能偷个情。” 　　“我判断失误。毕竟……你知道的，你家小可爱真的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谁能想到兔子也会咬人呢。”他耸了耸肩，“这是我的问题。我太自信了。” 　　“只是自信么？”顾远之淡淡地道。 　　“连宸跟你有过约定，那几天时间里，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但是那段时间，也没看你抓紧时间做任务的样子，练舞练得开心么？这么听他的话，虽然是同事，但也没必要吧？” 　　江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顾远之。”他冷冷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远之的视线停顿了一下，自不远处摆放的绿植上收回，落到了江淮的脸上。 　　还是那样捉摸不透的神情，但是却透露出了一丝烦燥。就像是一颗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的蛋，却突然出现了一条隐约的裂缝。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片刻后，顾远之平静地道，“你说的经验丰富里，包不包括我的队友，宋元栖。” 　　空气里乍然寂静了下来，江淮抿着唇，看着他，眼里是顾远之从未见过的神情。 　　那是属于alpha的攻击欲，他像是被触碰到了某一种底线。 　　只不过，这样的表情，不过出现了片刻。 　　很快，江淮就恢复了他那种欠揍的、风度翩翩的笑。 　　“原来这件事你也知道了。”他道，“元栖告诉你的？” 　　“你别说。”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杯沿，“我来猜猜。” 　　“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告诉你。”他思忖了一下，“所以，是你通过另外的途径，知道的？” 　　顾远之皱了皱眉。 　　“他不算吧。”江淮耸了耸肩，“毕竟我和他连牵手都没牵过。” 　　“说起来，这事还要怪你。要不是你跟陆连宸，他早就和我在一起了。” 　　“要、不、是？”顾远之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喜欢他么？” 　　江淮沉默了一下。 　　“只能说。”他耸了耸肩，“他是我喜欢的款吧。” 　　“怎么用那种表情看着我。”他失笑，“怎么说我也是alpha吧，AB恋也是正常组合。” 　　“我本来的打算是跟他谈一段时间再分手的。”他摊手，“说实话，追也追了挺久的，所以说其实我跟你在一起，还是我亏了。” 　　他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觉得……我是舍不得他，才刻意不想做任务的吧？” 　　他看着顾远之，片刻后，“噗嗤”地笑出了声。 　　“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啊顾远之。”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都这个时代了，早就恋爱自由了，闲着无聊追个人而已，能谈就谈不能谈就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他想起了什么，“你刚把我们系统里的小朋友拐走，人对你看上去是真心实意。” 　　“恭喜你哈。”他优雅地擦了擦眼泪，“在我们一堆垃圾里挑出了个宝藏，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等你入轮回了我会把你家小宝贝和别人的恋爱实录烧给你的，不客气。” 　　顾远之看了他几秒，缓缓地开了口：“谢谢。” 　　“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他站起了身。 　　这话说得有些突然。江淮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迷惑。 　　然后，下一秒，他就不可置信地僵在了原地。 　　顾远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展示在了他的面前—— 　　上面，赫然是语音通话的界面，而通话的对象…… 　　江淮瞳孔紧缩，骤然站起了身。 　　“元栖。”顾远之看着他的动作，慢慢地道，“你让我开着的。你现在听清楚了么？” 　　通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温柔漂亮得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就平静地响了起来。 　　“听清楚了。”他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顾队：意思意思捞过了，自个儿没救了就水里呆着吧 　　接下来除了固定更新外应该还有加更，反正我写好了就发，大家随缘看吧=3= 第80章 　　江淮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离开这个房间的。 　　顾远之看着他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然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好像想对顾远之笑一下，但是嘴角勾起来, 却不能掩盖脸色的难看。 　　他甚至没有跟顾远之道别, 就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门开了又关，顾远之垂眸看了眼手机通话, 发现已经被挂断。 　　他顿了顿, 叹了一口气, 思绪又回到了两天前。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顾远之道。 　　“你是唯一知道我和宸宸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的人，宸宸跟你也很亲近。”他顿了顿, “我和他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你。” 　　“至于江淮……”他沉默了一下，“坦白说, 我和宸宸对这个人都不算了解, 所以, 他在想什么, 我们也不能完全下结论。” 　　“所以。”宋元栖脸色苍白，“他们那个系统……给他发了关于你的任务。他才会……是吗？” 　　“应该是这样。”顾远之颔首。 　　空气里是一片静谧。beta坐在椅子上, 手指无意识地掐住了掌心。 　　他这些天瘦了不少，气色也有些差，顾远之刚刚说话的时候, 他就侧首一字一句地听着, 静默成了一幅安静的画。 　　现在, 这幅画活了起来，显露出了一种很淡的、不易察觉的伤心。 　　“所以。”他轻轻地道, “我只是他无聊的时候消遣的对象。” 　　一旦有了必须要完成的目标, 他就可以立刻被抛之脑后。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哪怕顾远之在说的时候, 措辞很谨慎，beta还是从字里行间读出了背后深藏的意思。 　　顾远之沉默不语，另一边，宋元栖深吸了一口气。 　　“宸宸很爱你。”宋元栖道，“他做这件事不是想把你推给别人。”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也没忘记替陆连宸说话。 　　他见证了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希望他们因为平白有的误会而产生隔阂。 　　“我知道。”顾远之轻轻颔首。 　　“我到时候会去找个时机去和江淮谈一谈。”顾远之道，“这件事不能拖着，要不然，我怕他还会做出什么别的事。” 　　“可以让我旁听么？”宋元栖突然道。 　　顾远之一愣。 　　“到时候给我挂个语音通话就行。”宋元栖抿了抿唇，“我，我还是想……” 　　“好。”顾远之轻声答应了他。 　　* 　　其实，江淮有一点猜对了，那就是顾远之问那几个问题，跟他和陆连宸的事情无关，只是真的想试探，他对宋元栖是什么态度。 　　对于这一点，顾远之是摒弃了个人感情的。 　　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他对江淮的态度已经从无感到反感了。 　　但是宋元栖很明显很喜欢江淮，江淮在接近他的过程中，又确实有疑似心不在焉的时候，所以，他最终还是帮宋元栖问了几个问题。 　　这不仅是在给江淮机会，更是在给宋元栖作出判断提供依据。 　　只可惜…… 　　江淮没有抓住这次机会。 　　“所以，他会去找元栖哥么？” 　　晚上，陆连宸躺在他边上听了他说完白天的事情之后，他开了口。 　　“难说。”顾远之戴了副金丝眼镜，穿着睡衣，正忙着敲键盘回陈芃一些商务上的事情，闻言，想了想，“以今天江淮自欺欺人的态度，他估计要想一段时间。不过……” 　　“不过？” 　　“元栖大概是真的醒了。”顾远之淡淡地道。 　　江淮的那些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如果说宋元栖要求语音还是抱有一丝不舍的话，那么江淮就是亲手把这丝不舍毁掉的元凶。 　　现在，就算江淮回头，宋元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陆连宸默然。 　　“这两天我会去多陪陪元栖哥的。”他小声道。 　　“嗯。”顾远之点了点头，“不用跟他说什么。” 　　他顿了顿，“元栖他虽然善良，但是不糊涂，他能自己想明白的。” 　　陆连宸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顾远之的事情也处理完了。 　　他关掉了电脑，一旁的陆连宸抱住了他，蹭了蹭他的腰。 　　“怎么了？”顾远之失笑。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不开心。”陆连宸闷闷地道。 　　“他们都是那样。”陆连宸看着他，很小声，然后补了一句，“除了师父。” 　　顾远之顿了顿，明白了他嘴里的“他们”是指谁。 　　“你不喜欢是么？” 　　他替对方整理了一下额上蹭得有些乱的碎发，想起了江淮白天说的话。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戾气，但是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 　　“不喜欢就不要搭理他们，你不是这样的就好了。” 　　他顿了顿，“有的时候，我们改变不了别人，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嗯。” 　　陆连宸应了一声。 　　顾远之看出了他还是有些不开心，想了想，转移了话题：“江淮说他以前听说过你，你有见过他么？” 　　“没有。”陆连宸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但是我们有年终总结，也会做成绩汇总，他好像一直是第二。” 　　“第一是我。”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补充。 　　顾远之没忍住，笑了。 　　“……我是说真的。”陆连宸瞪着他，有些委屈，“你为什么不信我。” 　　“没有不信你。”顾远之俯下身去亲他，低低的语声淹没在唇齿，“就是觉得……” 　　你很可爱。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遇到陆连宸，对他来说有多幸运。 　　昏黄的灯被轻轻按灭，空气里是甘甜清冽的橘子香，omega幼猫似的、时断时续的低吟在夏夜里轻声响起来，他抱紧了身上的人，轻轻地喘气，恍惚间，看到了窗外澄澈如洗过般的夜空。 　　* 　　正如顾远之所料，接下来的几天，江淮虽然状态不比以前，但对待他们的态度却一如往常。 　　对陆连宸，他甚至还能开几句玩笑。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是一次情景模拟。 　　由宋元栖负责的工作小组某个企划出现了问题，需要被问责。 　　问责的人，就是江淮。 　　在此之前，宋元栖对江淮一直都是能避则避，因此，江淮也做好了这个场面需要他来兜底的准备。 　　看着beta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时，江淮的内心微动，几乎产生了几分—— 　　他认为是怜惜的东西。 　　他垂了眸，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温柔和缓了几分，可是再抬头，对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 　　完全无波无澜的正常。 　　他像是一个真正的职场人一样递交了报告书，然后平静地听着江淮的问题，偶尔回答或者辩驳几句，用的也是严谨而不失诚恳的语气。 　　录制结束，休息的间隙，宋元栖去了趟洗手间。 　　顾远之和陆连宸眼睁睁地看着江淮在原地坐立不安了几秒，然后，终于深吸一口气，追了出去。 　　过了片刻，宋元栖面色平静地回来，坐到了他们的边上。 　　“怎么样？”顾远之问。 　　“没怎么。”宋元栖顿了顿，“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提他了。”他道。 　　他的语声竭力想要轻松一些，但是神态还是出卖了他自己。 　　想必，刚刚在江淮面前保持镇定花费了他不少的力气。 　　但是…… 　　顾远之看了眼不远处失魂落魄走进来的江淮。 　　看来，宋元栖的应对应该很成功。 　　“好。”顾远之应声，“如果要帮忙，要跟我说。” 　　“没事。”宋元栖笑了笑。 　　他是beta。 　　这个时候，beta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他没有发情期，也不会受信息素影响。哪怕江淮是个信息素再怎么优秀的alpha，对他也产生不了分毫的影响。 　　所以，他可以冷静地看着对方逐渐失去冷静，但仍然保持清醒的头脑。 　　“对了。”他想起了什么，“他有提到过你和宸宸，我听他的意思，可能那个什么系统还会有后续的动作，你们俩要小心。” 　　“嗯，我知道。”陆连宸应声。 　　这点他早就猜到了。 　　系统这回让江淮来，是一反常态的态度主动，这不符合它一贯被动的做事风格，所以，一旦发现江淮这里失控，它说不定会采取其他的措施。 　　他想了想，小声安慰顾远之：“其实系统有很多限制的，就算采取措施，也就是再找点人来做任务。” 　　而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一点，自然会小心提防。 　　顾远之应了一声。 　　他知道陆连宸在安慰自己，于是，压抑下了心底那些情绪，摸了摸他的头，站起了身： 　　“我也去个洗手间。” 　　说罢，他离开了人声嘈杂的现场，走向了不远处的走廊。 　　拐进里间，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自己的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才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顾远之摸出来看了一眼，手就顿在了原地。 　　“回来了，关于之前我们讨论过的事情，我这儿初步有了一点线索。 　　见面聊吧，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还是原来的那个咖啡厅。” 　　发信人：柳兰喻。 　　作者有话要说： 　　欢送快发疯的淮子哥下线（。 第81章 　　一晃, 《极限世界》的录制就接近尾声。 　　最后一天，节目组连同所有嘉宾一起吃了顿杀青宴。 　　江淮缺席了。 　　节目组嘴上说着可惜，心里却松了口气。 　　对于能请到江淮, 他们非常惊喜, 但是私下里，其实对于这尊大佛, 大家都是有些惧怕的, 生怕哪方面不小心就得罪了他。 　　因而, 他的缺席，几乎导致了皆大欢喜的效果。 　　饭后, Starry一行人回别墅，发现江淮把自己的东西也都收拾走了。 　　“嚯。”闻弦伸了个懒腰，“江少爷动作挺快啊。” 　　“忙吧。”薛燃随口答了一句, “毕竟继承人呢。” 　　他顿了顿, “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好像去公司去得也不多, 魂不守舍的, 不知道怎么了。” 　　“知道的挺多啊薛燃。”闻弦揶揄。 　　薛燃谦虚：“朋友多而已，低调, 低调。” 　　他们谁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客厅里另外三个人的神色各异。 　　宋元栖脸上是一如往常的平静，而陆连宸和顾远之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东西。 　　他们作为半个当事人, 这些天收到的来自江淮的消息也不少, 自然知道他最近魂不守舍是在干什么。 　　然而，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是： 　　把这些消息转发给宋元栖, 让他自己做决定。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作为朋友, 他们能做得最多的，就是陪伴。 　　回到房间，陆连宸洗完澡，然后瘫倒在了床上。 　　“好累啊。”他抱怨。 　　这几天都是高强度的拍摄，虽然是综艺，但是毕竟是工作。 　　陆连宸负责教江淮，工作量更是大，因而格外疲惫。 　　顾远之正在换衣服，贴和身材的衬衫被解开来，露出了alpha优越的身材。 　　陆连宸趴在床上看他，突然伸手，羡慕地戳了戳他的腹肌。 　　“好厉害。”他小声道。 　　顾远之：“……” 　　饶是在一起了一段时间，知道陆连宸有的时候语言风格会很简单直白。但是对方每次突然这么来一下，他还是完全招架不住。 　　“别闹。”他无奈地把人手拨开，披上睡衣，“不是说累了么？” 　　陆连宸想起这几天的经历，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眼巴巴地道：“我也想练。” 　　omega天生长相精致，身体也是如此。陆连宸骨架还小，哪怕已经成年了，腰还是纤瘦得顾远之一圈就能圈住。 　　“练成这样吗？”顾远之失笑，“那怕是不太可能。” 　　“不过，你体力是要跟上了。”他顿了顿，意有所指。 　　陆连宸的脸红起来，小声辩驳：“……我晕过去还不是因为你。” 　　他也不想的。 　　但是有的时候…… 　　反正，都怪顾远之。 　　“那你要陪我练。”他道。 　　“行啊。”顾远之想了想，“你要是愿意，公司就有健身房，反正回归行程结束了，我陪你去。” 　　“明天？”陆连宸抬起眼，眼睛亮晶晶的。 　　顾远之的手一顿。 　　“明天可能不行。”他道，“……明天我有点事。” 　　陆连宸一怔。 　　“芃哥找你么？”他道，“他明天要去公司呀。” 　　顾远之的事一般就是Starry的事，因此，找他的十有八九是陈芃。 　　陆连宸只是随口问一句，却没想到，这话出口，顾远之的脸色就变得稍稍有些不自然。 　　“不是。”他很快恢复了神色，“是别的事。” 　　“……哦。” 　　陆连宸应了一声。 　　他看出顾远之不太想讲，很乖地没有问。 　　另一边，顾远之垂下了眼眸，神色有些捉摸不定。 　　* 　　第二天，预定的时间，咖啡厅内，顾远之在柳兰喻面前坐了下来，摘下了鸭舌帽和墨镜。 　　“挺准时。”柳兰喻对他作出了评价。 　　“没被宸宸发现吧？”他问。 　　“他今天跟薛燃去公司练习了。”顾远之淡淡地道，“我跟他说了有事。” 　　“……我徒弟可真放心你。”柳兰喻“啧”了一声，放过了这个话题。 　　“让你过来是想给你看看这个。”他把一份文件递给了顾远之。 　　顾远之接了过去，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的对面，柳兰喻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中的文件，心里只想叹气。 　　……他是真的尽力了。 　　这些天，他翻遍了系统内的古籍，也就勉强找出了这一条有用的信息。 　　而且。 　　说是有用。 　　但其实…… 　　“看完了。”顾远之道。 　　“……你感觉怎么样？”柳兰喻问。 　　顾远之的手顿了一下：“有点超越认知。” 　　柳兰喻苦笑了一下：“对于你来说，那确实。” 　　他提出的方法，是换魂。 　　魂魄易体，历来是禁术，系统虽然独立于各个时空，但是它归根结底是世界法则的维护者，对于这一行为，也是明令禁止的。 　　柳兰喻是在一本禁书上找到的这种方法。 　　在出世之后、过奈何桥之前，趁着还有这一世的记忆，与系统将要吸纳的人进行魂魄的对调。 　　命运寄生于魂魄，互换魂魄就相当于互换命运，这样，顾远之就有了进入系统的可能。 　　“优缺点？”顾远之问。 　　他问得干脆，柳兰喻回答得也干脆。 　　“优点只有一个。”他道，“你是气运之子，讲明原委，我估摸着大概率对方愿意跟你换。” 　　“缺点么……”他顿了顿，“你有可能会死。” 　　顾远之的手一顿，抬起了眼。 　　“我说的死，是真的死。”柳兰喻看着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灰飞烟灭的那种死。” 　　他看着顾远之，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有了一点眉目，就先来告诉你的原因。这个方法……很危险。” 　　如果柳兰喻再没良心一些，那么他就不会告诉顾远之这件事。 　　但是他做不到。 　　所以，他还是说出来了。 　　“首先，虽然大概率，那个被换的人愿意，但是也不排除他不愿意的可能。”他缓缓地道，“这是个小问题。其次……” 　　“换魂这件事，至今还没有成功案例。我查到的，是失败的记载。” 　　人的魂魄只有一个。 　　如果失败，好一点的，就是各自回各自的躯体。 　　差一点的…… 　　魂魄离体回不去，那就彻底成了入不了轮回的孤魂野鬼。 　　这就是柳兰喻说的，真正的死亡。 　　顾远之不会再入轮回，同样的，他也进不了系统，他将彻底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过后，顾远之开了口。 　　“如果你来估计，成功率大概是多少？” 　　“……10%左右。”柳兰喻道。 　　这个概率太小了。 　　小到柳兰喻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是干涩的。 　　窗外是天气晴好的下午，街对面，有一群小孩儿蹲在地上玩卡牌，无忧无虑的笑声透过玻璃隐约地传进包间。 　　良久，柳兰喻叹了口气，开了口： 　　“要不，算了吧。” 　　顾远之的手指动了一动。 　　“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柳兰喻苦笑，“我徒弟喜欢你，我肯定是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的。但是……” 　　“我觉得，一世也够了。”他道，“说实话，你说普通人，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就是几十年的工夫，一世的缘分。过了奈何桥，就一拍两散了。你……” 　　“这是唯一的方法。”顾远之顿了顿，开了口，“对么？” 　　“顾远之！” 　　柳兰喻听出了他的画外音，没忍住，站了起来。 　　他的面前，帽檐压得很低的青年平静地跟他对视，表情一如往常。 　　“要是失败……他知道了，会恨我的。”柳兰喻轻声道，声音都有些抖。 　　顾远之的目光停滞了一瞬。 　　他想起了在土地庙前，那双清澈带着恳求的眼睛。 　　-你让我回去，我会回去的。你不要跟师父一起骗我……好不好？ 　　“他也会恨我。”他轻声道，“但是……”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他是个很贪心的人。 　　原来他觉得，只要能在一起就好。哪怕百年之后，陆连宸忘了他，也不要紧。 　　但是那天江淮玩笑似的说的那些话，即便他知道那是玩笑，他也…… 　　不能接受。 　　他后悔了。 　　他不想陆连宸忘记他，他想和陆连宸生生世世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陆连宸有和别人在一起的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都嫉妒得发疯。 　　他知道柳兰喻说的方法很不切实际，但是只要有一丝的希望…… 　　他都想去尝试。 　　“不要告诉他。”他抬起头，看向柳兰喻，“你能瞒过他的，对不对？” 　　这件事发生在轮回道前，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把陆连宸劝回系统了，陆连宸会听他的话，乖乖地忘记他，要想瞒过他应该会很容易。 　　如果成功，他就可以和陆连宸继续在一起。 　　如果失败…… 　　那么陆连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对他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他从来就不信命，命运给了他馈赠也给了他枷锁和痛苦。 　　用虚无缥缈的下一世来换一个可能性。 　　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他的目光是沉静的黑色，柳兰喻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冷静的疯子。 　　这两个词原本是矛盾的，但是放在顾远之身上，却一点违和感没有。 　　他是…… 　　真正的赌徒。 　　“……我现在在想，早知道这样，如果再来一次。”柳兰喻轻声道，“我还应不应该再把宸宸捡回去。” 　　……如果陆连宸没有出世，如果他还在轮回之内。 　　命运这么奇妙，他们说不定会在哪一个时空遇见，以“人”的身份谈一场恋爱。 　　是不是反而不会像这样，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或许吧。”顾远之顿了顿，笑了笑。 　　他站起了身，拉开了包间的推拉门：“这件事就先 　　……” 　　他顿在了原地。 　　门外，戴着同款鸭舌帽的男孩子抬起眼，眼角的一滴泪痣漂亮得很显眼。 　　他看着顾远之，脸上是漠然般的平静，而他面前，刚刚还镇定自若的alpha瞬间慌乱了神色。 　　他动了动唇，一只手想要去触碰对方，却被躲开了。 　　omega抿着唇看他，眼里已经有了晶莹的泪水。 　　少顷，他别开眼，一句话都没有跟alpha说，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师，发疯被老婆发现了吧（。 　　加更在明天上午，马上开学得调作息，不熬夜了哈哈哈 第82章 （二更） 　　事态急转直下, 一时之间，连原本还有些感慨的柳兰喻都傻了眼。 　　等到他回过了神，顾远之已经追了出去。 　　他只觉得自己头痛得厉害, 拿起桌上的东西, 也跟了出去。 　　咖啡厅正好是拐角，陆连宸跑出去的速度又快, 这会儿, 街上已经空空荡荡, 没有了人影。 　　alpha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茫然，柳兰喻拍了拍他的肩, 及时地把他拉到了一边—— 　　……这可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一会儿招来了粉丝，那可就麻烦了。 　　“他怎么会跟过来。”柳兰喻道。 　　“……我不知道。”顾远之显然还没缓过来, 声音都是轻的。 　　然后, 他如梦初醒般地看向了自己刚刚开始就不停震动的手机。 　　他点开来, 看到了薛燃给他发的消息。 　　-队长, 我跟你家小可爱练完了，在回去了昂 　　两个小时前 　　-？我们在临周路附近溜达, 他说要来找你，你给他发消息了？ 　　54分钟前 　　-人我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我说队长你干嘛呢神神秘秘的, 看见就回我下哈 　　49分钟前 　　“……应该是他们逛到了这里。”柳兰喻道, “然后宸宸正好开着系统，对方感应到了我的存在。” 　　“那他怎么会说你……” 　　柳兰喻话说了一半, 反应了过来。 　　他徒弟很聪明。 　　他在这个世界的羁绊就只有他, 也没有其他任务。他回来没告诉他, 恰好顾远之又有事，联想到他们俩见面，其实不难。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的话…… 　　那就是真的麻烦了。 　　“我回去找他。”顾远之轻声道。 　　“他现在肯定没回去。”柳兰喻想也不想，就开了口，“一回去就得面对你，他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想见你，怎么可能回去。” 　　“那我……”顾远之闭了闭眼，“我要怎么办？” 　　他难得这么六神无主，连柳兰喻都有些不忍心。 　　他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先冷静一下吧。” 　　“说实话，系统不是个好地方，我也觉得你不该冒险，只是刚刚没来得及说。”他道，“等他冷静之后，好好地跟他谈一次。” 　　他顿了顿，“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都不要影响到这一世，几十年很快的，还是要好好珍惜。” 　　顾远之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走吧。”柳兰喻叹了口气，“去我呆的地方坐一会儿，说不定他会过来，我陪你一起等。” 　　* 　　柳兰喻住的地方在不远处的一栋小楼里。 　　是他自己租的住所。 　　对于任务世界的货币，系统向来慷慨。 　　屋内的装饰风格很温馨，是柳兰喻一贯的风格。顾远之换了鞋进门，看到了不远处摆放的几盆花草。 　　常见的品种，但是却养得生机勃勃，姹紫嫣红。 　　“那个是我从系统带过来的。”柳兰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我徒弟替我养的。” 　　“系统里是真无聊。”他笑了笑，“他也不怎么爱跟那群混小子打交道。就一直呆在家里，要不就是做任务，我还担心过这孩子会不会太自闭了。” 　　顾远之顿了顿。 　　他想起了刚开始的时候，拎着行李箱站在雪里的那个漂亮的男孩子。 　　那个时候，他以为见到了传说里的精灵。 　　然后，精灵就差点在他面前摔倒。 　　笨笨的。 　　他想。 　　这样想着，他嘴角就忍不住勾了一勾。 　　“看得出来。”他道。 　　“我前段时间看了你们回归的舞台。”柳兰喻也笑了笑，“现在开心多了。” 　　他是抱着挑刺的态度去看的。 　　他养了这么久的小孩儿，他看着长大，一朝去了别人身边，他怕对方被欺负。 　　但是没有。 　　即便隔着一层屏幕，他也能感觉到陆连宸的开心。 　　那张原本漂亮得带着几分漠然的脸蛋这会儿脸上是冰雪消融的灿烂。 　　他在和自己喜欢的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打扰他们的理由。 　　两人相对无言，没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顾远之低下头，给陆连宸编辑信息，而柳兰喻也吐出了一口气，一边给他倒水，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换魂的事情。 　　陆连宸这么一出现，换魂的事99%是不可能了。 　　他了解他徒弟，别说10%了，就算是90%的成功率，因为那10%失败的可能，他都不会让顾远之去冒险。 　　但是…… 　　顾远之又一时半会儿没法说服。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手上的戒指突然亮了一下。 　　做到教官这个职位，跟着他的就不再是任务系统了。 　　他的戒指是他跟系统的通讯工具，有了戒指，他能在任务世界来去自如。 　　这会儿，它亮了…… 　　柳兰喻皱了皱眉，点开虚拟界面，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新消息。 　　-柳教官，之前您问我的事情，我可能有眉目了 　　柳兰喻怔了怔，然后想起来，自己确实在系统私下问过几个熟人相关的事。 　　-你说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是我知道我有个朋友研究过相关方面的 　　-您应该知道他，就是宸宸的朋友，路子迁 　　这个名字一出，柳兰喻的手就顿了一顿。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路子迁。 　　当初，就是这个臭小子把他家小孩儿骗过去做了顾远之的这个任务，才有了现在这个结局。 　　-……我知道他 　　-那行，我查了一下，他最近一次的转世在您的任务世界，我现在还跟他保留着联系，刚刚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很乐意帮忙，现在已经在过来了，或许您可以跟他聊一下 　　-……好 　　柳兰喻打下了这个字，想了想路子迁。 　　他确实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路子迁签的是活契。 　　他对象也是。 　　他们是一对系统内部都知道但没有点破的情侣。 　　事实上，系统内部关系乱的人不少，像他们这样一心一意的人反而是少数。 　　为此，他俩还遭受过不少嘲笑。 　　他记得…… 　　这两人先后服务年限到期，就出系统入轮回去了啊。 　　柳兰喻隐隐约约地抓到了什么关键，但一时之间却没有想通。 　　不过很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顾远之愣了一愣：“你有朋友？” 　　“来帮忙的。”柳兰喻简洁地跟他解释了一句，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笑容灿烂的青年伸出手臂，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surprise！” 　　柳兰喻：“……” 　　要不是为了他徒弟，他差点想关上门，把这个神经病丢出去。 　　* 　　事实证明，虽然路子迁很有些自来熟，但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进门就直奔了主题。 　　“小连宸呢？”他四处张望了一眼，兴致勃勃地问，“我听说他谈恋爱了啊，这事儿稀奇，人呢，我看看。” 　　“他不在。”柳兰喻简明扼要地道，“他男朋友在。” 　　说罢，他对着顾远之示意了一下。 　　“你好。”顾远之不知道他是谁，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下一秒，路子迁就眨了眨眼睛：“嚯，我知道你。” 　　“我前攻略对象啊。”他笑眯眯地道，“看着怪亲切的。” 　　然后，他顿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卧槽！”他瞪圆了眼睛，看向了柳兰喻，“小连宸的恋爱对象是他啊？” 　　“……嗯哼。”柳兰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拜你所赐。” 　　路子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他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柳教官，对不住。” 　　“到时候我遇到宸宸，再当面跟他道歉。”他挠了挠头，“我以为……害。” 　　系统内部一向是任务至上，陆连宸又一直是万年不开窍的性子，他原本以为让对方难得帮一次忙不会有什么问题，却没想到，居然还产生了这样的连锁反应。 　　想到这，他也有些愧疚，没再跟人开玩笑，跟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再开口，他已经收敛了笑意。 　　“柳教官，你要问的事情我听说了。”他道，“我直说了，你们不可能成功的。” 　　柳兰喻还没说话，顾远之先皱了皱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路子迁干脆地道，“柳教官，你忘了系统的宗旨是什么了？” 　　“……一切都以气运之子的利益为前提。”柳兰喻道。 　　“那不就得了。”路子迁摊手，“你把人原本的气运之子都弄没了，找了个冒牌货过来，系统不会让你成功的。” 　　系统出去的人，并不会清除有关于系统的记忆，这样一来，他们转世的记忆也同样能够保留。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就是长生者。 　　这是系统给员工的福利。 　　此外，系统会给签活契的人保三世的富贵命。 　　三世之后，命运轨迹恢复正常，继续轮回。 　　当初柳兰喻在系统内见到路子迁，对方还是个有些跳脱的小青年，经过几次轮回，这会儿，对方说话已经稳重了不少。 　　柳兰喻顿了顿：“那你说怎么办？” 　　“对了。”他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道，“你那个……” 　　“在家等我呢。”路子迁笑了笑，“一会儿回去我还得报备下这位的事。他醋劲儿大，不告诉他，等他自己发现了准得吃醋。” 　　柳兰喻眉头一跳：“我记得，进入轮回道之后，入哪一世就是随机的，你们怎么可以……” 　　“这就是我要说的方法了。”路子迁眼里闪过了一丝狡黠。 　　“柳教官，你一直在找让人入系统的方法，有没有想过……” 　　“让本来在系统的人，离开系统？” 　　“抱歉，打断一下。”一边，顾远之骤然站起身，看向了柳兰喻，语气急促，“宸宸不见了。” 　　柳兰喻一怔，也跟着站起了身：“怎么回事？” 　　“手机打不通。”顾远之的脸色很难看，“现在也没联系上。” 　　“……怎么会这样。”柳兰喻喃喃道。 　　另一边，被他们忽略的路子迁叹了口气。 　　“我说什么来着。”他道，“柳教官，你不该动偷换气运之子气运的心思的，动什么都不能动这个。我想，它之前已经给过警告了。” 　　顾远之想起了江淮的警告：“……所以？” 　　“所以，它开始最后的行动了。”路子迁道。 　　空气里陷入一片死寂。 　　顾远之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抿紧了唇。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提前写完了（。 　　话说还好我提前写完了，看了眼评论区，换魂换到淮子哥身上的话，那宸宝就要跟披着淮子哥皮的顾老师谈恋爱了…… 　　这很恐怖的家人们…… 　　PS：路子迁和他对象的伏笔出现在第二章 第83章 （一更） 　　少顷, 柳兰喻开了口：“先报警。” 　　他的面上是超乎寻常的冷静，顾远之怔了一怔，抬起头。 　　另一边, 路子迁也回过了神, 开了口。 　　“嗯。”他道，“不管怎么说, 先报警。” 　　他们还在任务世界, 系统力量也会有很大的限制。 　　不管系统想做什么, 它能够用的方法还是给新的执行员下派任务。 　　既然有执行员，那就有被监控记录的可能。 　　这是重要的线索。 　　顾远之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趁这个时间，柳兰喻到车库把车开了出来。 　　上了车，几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情况。 　　柳兰喻一边心急如焚地开着车, 心里一边闪过了一个念头。 　　当初要是强行把陆连宸带回去就好了。 　　至少…… 　　他能一直好好的。 　　他想。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等红灯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旁顾远之冷硬的侧脸。 　　然后, 这个念头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其实已经进系统很久了。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 他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生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系统给了他永恒的生命，同时, 也剥夺了一些东西。 　　比如, 感知“情感”的能力。 　　养陆连宸是他这些年, 唯一让他觉得，他活得像个人的时候。 　　人类是种很复杂的生物。很多人追求长生, 可是谁也不能确定地说, 把人性作为长生的代价, 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接受这个买卖的人获得了命运的“恩赐”，但是，他们对待不接受的人，目光不该是嘲笑和俯视。 　　他苦笑了一下。 　　顾远之说他傲慢，但是这一点之于他…… 　　怕是改不掉了。 　　不过…… 　　也算是有了一点进步吧。 　　他安慰地想。 　　至少，他知道刚得知换魂的方法的时候，为什么明明有风险的是顾远之而不是陆连宸，他却依然觉得不舒服，甚至想劝阻了。 　　……系统是淌混水，栽了一个，倒也不用栽进来第二个了。 　　想到这，他定了定心神开了口：“子迁。” 　　“趁着这个时候。”他道，“之前那个事，你说完吧。” 　　系统摆明了是不可能让陆连宸和顾远之好好呆着的，那么有些事情就得提上日程。 　　现在正好有空，他想听听路子迁到底有什么办法。 　　“嗯？行。”路子迁回过了神。 　　“其实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他顿了顿，“我觉得我要说的办法，和系统把宸宸带走的原因，可能有部分是重合的。” 　　柳兰喻怔了一怔。 　　“柳教官。”路子迁道，“你进系统的时间早。不过你们那个时候，结契的流程已经更新了，对吧？” 　　“……是。”柳兰喻道。 　　“你还记得。”路子迁道，“结契需要哪几样东西么？” 　　柳兰喻的手顿了顿。 　　他自然知道进了系统是需要结契的。无论是活契还是死契。 　　这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进了系统的人，已经和普通人不同，需要做一定的标记。 　　“魂契和魂珠。”他有些迟疑地道。 　　“对。”路子迁打了个响指。 　　“魂契交给系统保管作留档。”他道，“服务年限满的时候，我最后一个任务的任务系统把它交还给了我。” 　　“至于魂珠……”路子迁笑了笑，“系统内的人应该都知道，这是我们的第二条生命。” 　　“魂珠里装有我们一半的灵魂。”路子迁道，“这是因为我们已经不是普通人，没办法一直维持正常魂魄的形态。” 　　“魂魄分为两半，一半留在体内，另一半由系统注入力量，凝成实体，与灵魂共通。” 　　他顿了顿，“这是系统的常识。但是……” 　　“魂珠还有另外的作用。” 　　“你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明明入了轮回道是随机转世，我和我家那位还能一直在同一世吗。”他道。 　　柳兰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你们……” 　　“我们交换了彼此的魂珠。”路子迁道。 　　* 　　这是一个同样没有人实践过的方法。 　　不同于换魂，它并不是因为危险系数高而没人实践，而是因为，在情感淡漠的系统，魂珠这种不能更私密的东西，几乎不会有人会把它随随便便的给别人。 　　路子迁是偶然跟自己的恋人开玩笑，要了他的魂珠来玩儿，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他发现，魂珠是可以离身的，而且，因为魂珠对本体具有吸引力，如果持有一个人的魂珠，在进入任务世界的时候，对方也会被带入同一个世界。 　　这就是系统留下魂契，但是把魂珠留给他们自己的原因。 　　要是系统把魂珠也留下，那么他们根本去不了任务世界。 　　“我跟我家那位用这个方法试了几次，发现都没有什么问题。”他道，“所以后来，我们就干脆把魂珠交换了。” 　　“事实证明。”他道，“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所以。”柳兰喻恍然，“只要宸宸把魂珠给远之，到时候，即便是转世，他们也能进入同一个世界。” 　　“对。”路子迁道，“至于记忆的问题……” 　　他看向了顾远之，顿了顿，“你是气运之子。” 　　“……是。”顾远之道。 　　“这就好办了。”路子迁笑了笑，感叹道，“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气运之子的气运，不仅受到系统的关注。”他道，“同样也受到地府的关注。你的意志，优先级是很靠前的。” 　　“我见过有气运之子仗着自己的身份，对地府提很多过分要求的。只要你按部就班地进行轮回，我想，保留记忆这点要求，地府不会为难你。” 　　“所以……”他顿了顿，“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剩下什么问题，大家心知肚明。 　　又是一个红灯，柳兰喻踩下了刹车，车内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朦胧的雨幕里，是穿着雨衣面容模糊的行人。 　　柳兰喻眉头刚舒展了几分，片刻后，叹了口气：“解契的事情先放放，还是先把人找到要紧。” 　　“对了。”他道，“你刚刚说，这事跟系统这次的行动有关系？” 　　路子迁面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嗯。” 　　柳兰喻等着他说下文，却迟迟没等到后文。 　　他怔了一怔，看向了后视镜。 　　却见路子迁干巴巴地开了口：“我先声明，这只是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系统一般是不会直接动到执行员头上的。”他道，“尤其是，这件事其实主要是气运之子的态度。” 　　“它没在气运之子身上下手，反而直接动了连宸……” 　　“不可能！”柳兰喻打断了他的话，脸色有些白，“系统在任务世界是要遵循这里的法则的，它不可能对宸宸动手！” 　　路子迁沉默了一下。 　　“如果。”他道，“是用任务世界无法察觉的方式呢？” 　　柳兰喻猛地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踩了急刹。 　　他的嗓音完全哑了：“你是说……” 　　“魂珠。”路子迁轻声道。 　　是了。 　　柳兰喻手都在抖，一片空茫地想。 　　……他怎么没想到。 　　魂珠承载着陆连宸的一半灵魂，其实所谓死契，也是指背叛契约的人，系统会采用物理的方式毁掉魂珠，让这个人灰飞烟灭。 　　如果因为陆连宸阻碍到了顾远之的气运，而不得不做出让他消失的决定，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可是，可是……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他喃喃地道，“系统几乎就是他的家，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啊！ 　　“系统的宗旨是什么。”路子迁沉默了一会儿，“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那就是…… 　　把气运之子放在永远的最优先级。 　　这是永远无法被置喙的铁律。 　　为此，系统可以牺牲一切，包括…… 　　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 　　刀。 　　柳兰喻闭了闭眼，几乎要握不住方向盘，路子迁也不忍地别过了眼。 　　如果是这样。 　　……那么陆连宸还生还的可能性就非常非常小了。 　　毁灭魂珠只需要一瞬间。 　　而现在距离陆连宸失踪，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他沉默了一下，想要去安慰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素未谋面的alpha。 　　抬起头时，他却愣了愣。 　　对方皱着眉，脸色虽然依然不太好看，却根本不是绝望的样子。 　　这…… 　　是没反应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却见对方抬起了眼：“你们的魂珠长什么样子？” 　　路子迁愣在了原地。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脖子里摘出来一根红绳。 　　红绳下，被简单金属装饰包裹的珠子浑圆漂亮，散发着微微的光。 　　“……这是宸宸的魂珠。”柳兰喻开了口。 　　他抬起头，眼里几乎有了几分恍惚，“为什么会在你那儿？” 　　顾远之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那个缀满星星的晚上。 　　很高的天空，还有夜里吹着的，很轻的凉风。 　　他们还在冷战。 　　那个时候，他以为很快，他就要亲手送走自己的恋人。而陆连宸，在难过的边缘摇摇欲坠，打算作最后一次努力。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对方的眼睛。 　　清澈干净，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水晶。 　　他的脸上是期待又难过的神情，他说—— 　　如果喜欢一个人，想让他知道，就可以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他。 　　原来…… 　　他独一无二的、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爱着他的恋人，真的…… 　　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到了他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待会儿写好了就发 　　送魂珠在56章 第84章 终章 　　顾远之是在一个空旷的公交车站接到陆连宸的。 　　夜晚的风带着凉, 不远处就是灯光璀璨的商业中心。 　　空空荡荡的车站后，还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omega老实地坐在树影里的石凳上，只露出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顾远之收起手机, 走到他面前, 蹲下了身。 　　omega抬起头，然后顿了顿, 任由他隔着帽子摸了摸他的头。 　　“回家么？”顾远之轻声问。 　　“……嗯。” 　　omega应了一声, 伸出手, 被alpha牵住了。 　　他纤细漂亮的手指上，原本的尾戒已经不见了踪影。 　　alpha顿了顿, 低下头，看到了他一如往常澄澈的眼睛。 　　半个小时前，他们终于收到了陆连宸的消息。 　　虽说已经知道了陆连宸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三个人还是一起松了口气。 　　“系统居然没把他绑着不放人, 就这么放他出来了啊, 我还以为还得找一会儿呢。”路子迁咋舌, “这不像它死板至极的风格啊，连宸干什么了？” 　　“他跟系统解契了。”柳兰喻道。 　　这句话出口, 剩下的两个人都愣了一愣。 　　然后，他们看到了柳兰喻没有表情的脸。 　　“他是我徒弟。”柳兰喻道，“刚刚系统给我发送了通知。” 　　“他现在已经不在系统名单里了。”他道。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 谁都知道, 这意味着什么。 　　顾远之的一颗心终于彻底地放下了。 　　现在,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牵着陆连宸的手, 两个人慢慢地往停车场走, 一边走, 一边把之前的事情讲给他听。 　　“所以。”顾远之轻声问，“是怎么解契的？” 　　陆连宸顿了顿。 　　* 　　他其实，本来是差一点就要死的。 　　虽然说，哪怕是执行员，也要遵守任务世界的规则。但是这一回，系统派过来的是个新人。 　　新人总是充满胜负欲和火气的。 　　在发现他的身上并没有魂珠之后，对方的脸色就差到了极点。 　　陆连宸被他拿刀威胁着，一动都不能动。 　　下一秒，脖子面前的刀就下移，对准了他的心脏。 　　“你是本体做任务吧，我要是直接毁了你本体里的一半灵魂。”他道，“也算完成了任务吧。” 　　陆连宸一度以为，那把刀会真的扎进他的心里。 　　但是…… 　　对方突然收起了刀。 　　顾远之听得皱了皱眉，牵他的手又牵紧了些：“他走了？” 　　“嗯。”陆连宸道，“因为收到了新的任务指令。” 　　顾远之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 　　“是‘红豆’。”陆连宸轻声道。 　　只有系统才能发布任务指令。 　　也只有系统才有调取他的魂契的权限。 　　一直陪了陆连宸的312任务系统红豆，最终“叛变”了它的核心中枢。 　　这是一件让陆连宸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事。 　　“……为什么？” 　　魂契在他面前化成一缕轻烟的时候，他轻轻地开了口。 　　他的面前，戴着尖尖红帽子、穿着红袍的小人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他的眼镜之下，那双眼睛里闪过了一瞬间的茫然。 　　陆连宸突然就想起了当初，他跟312系统就进度条突然变化的事情争执的时候，对方眼里那一刹那的反应。 　　那个时候，他几乎有一种错觉，跟他据理力争的，其实是一个有意识的人类。 　　原来…… 　　其实不是他的错觉。 　　“你有了人的意识，对么？”他轻轻地道。 　　312系统，又名红豆，第一次没有翻他的那本百科全书，而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它道。 　　“如果您说的是，刚刚把魂契交给您的行为的话。”它想了想，“那似乎确实是我主观产生的想法。” 　　陆连宸笑了笑，轻轻地道：“这是个奇迹么？” 　　“根据测算，如果要称作奇迹的话。”312系统顿了顿，“您能和气运之子重新在一起，这件事情的概率也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这个世界上应当存在很多奇迹。”它作出了总结。 　　陆连宸笑了起来。 　　“谢谢。”他道。 　　312系统对他露出了一个呆滞的笑容，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执行者终结了他漫长而看不到终点的岁月。而某一串数据产生的短暂的波动和“错误”，最终又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谁也不知道，起因是那次天台上的全程目睹，还是日积月累的恻隐之心。 　　也许，就像数据所测算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奇迹在发生。 　　“我会想它的。”陆连宸认真地道，“它其实，是个很负责的系统。” 　　顾远之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好。” 　　* 　　他们一直手牵着手，走到了停车场。 　　正是晚饭时段，天空已经完全落了黑。昏黄的路灯下，顾远之牵着陆连宸走到最里面，然后，打算拿车钥匙开门。 　　就在这时，陆连宸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那……”他轻轻地道，“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顾远之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倒映着星空和万家灯火的眼睛。 　　他们好像从来没说过“永远”。 　　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敢。 　　陆连宸知道他们之间只是短暂的任务关系，所以每一次他说“要不要一直喜欢我”的时候，即便是开玩笑，对方也不敢回应。 　　再后来…… 　　是不愿意。 　　《星空之上》比赛的那段时间，是他们之间距离最远的时刻。 　　那个时候，顾远之几乎没想到过这个词。 　　等到真的在一起，他们默契得谁都没有提过这个词，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分别的倒计时。 　　哪怕是刚刚，即便这是个对于他们来说最为关键的问题。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一个人问出口。 　　就好像这个结果是一个梦幻的彩色泡泡，只要说出口，美梦就会破灭。 　　“……是。”他轻声道，伸出手，整理了对方细碎的刘海，“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恋人…… 　　他的。 　　陆连宸。 　　他们在一起又分开，他一度以为，他会永远地失去他。 　　但是…… 　　幸好。 　　他曾经痛恨过命运，现在也并不感谢。 　　唯一感谢的事…… 　　是让他遇到了陆连宸。 　　“我爱你。”他轻声道。 　　omega颤着眼睫，闭上了眼睛，然后仰起脸，亲吻上了他的嘴唇。 　　“我也爱你。”他轻声道。 　　在那一刻，顾远之听到了树林里穿透静谧的、风的声音。 　　这阵风吹过了满目疮痍的旷野，一路翻越了山海，最终，平稳地落到了他的身边。 　　他知道。 　　他们会相爱很久，直到…… 　　永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大概是中心主旨 　　有番外，记得看内容提要，有想看的也可以评论区提，会参考。 　　番外是随机掉落，想休息几天。 　　这章评论区掉落红包吧，第一个番外更新前截止，感谢大家的陪伴和阅读，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