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学弟是娇气病美人 作者: 板栗丸子   文案   洛雅高中来了一个新生。   况穆,高岭之花,长相清冷漂亮,性格却骄纵孤僻,十分不好惹。   可他偏偏就瞧上了季宵焕的校花女朋友。   校花走到哪里况穆的目光就追到哪里,他为了校花争风吃醋,与季宵焕闹得你死我活。   艺术节大赛上,况穆一曲赢得满堂彩,校花冲上台给他献花。   况穆细长的手握紧了花束,微仰着下巴俯视众人,高傲的不可一世。   “艹,看他傲的!”   朋友站在季宵焕身旁打抱不平:“焕哥,这臭小子抢你的前女友不说,这次连你的参赛曲都要抢!要不要兄弟们帮你教训他!   季宵焕坐在台下,笑了笑:“他想要的,都给他。”   当日爆炸新闻,去年艺术节大赛冠军季宵焕退赛。   全校的人都认为季宵焕和况穆一定是有大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   同学聚会上大家欢声笑语,朋友忽然接了个电话,笑着告诉了季宵焕一个好消息——况穆被追求校花的小混子教训了一顿,关进了仓库,焕哥大仇得报!   旁边的人轰的一声都笑了,只有季宵焕的脸色阴沉,甩下众人跑了出去。   那天所有人都看见,往日懒懒散散的季宵焕将一根钢针抵在小混子的脖颈,目光狠厉的仿佛能吃人。   他冲进仓库一把将况穆抱在怀里。   而一向傲气高冷的况穆,紧紧的揽着季宵焕的脖子,贴在他的怀里哭的气都喘不上来,颤抖着声音说:“哥,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排雷:   1.表面温柔实际人狠话不多攻 x 表面高冷实际又娇又软爱哭黏人病美人受,受有小少爷脾气,十分爱哭!十分黏人!身体不好!从小就有严重的胃病!性格偏执矫情敏感,且有点作。   2.竹马文,无血缘不在一个户口本,极致的兄控,双向救赎,HE!   3.披着校园文外皮的狗血文,破镜重圆,非纯甜文。   4.攻开局年满十八岁有女朋友,没早恋没走肾,两个人最后是和平分手,分手和受没有一毛钱关系,在两个人谈恋爱期间攻并没有喜欢受,所以这段恋爱不存在谁对谁错,受和校花也没有任何关系,最多最多只是普通朋友!!!(这条划重点)   专栏有系列预收文《竹马渣攻一直在装哑》,攻是季宵焕的堂弟,受是病弱受,还有其他病美人系列,求大家收藏~~~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况穆,季宵焕 ┃ 配角:系列预收文《竹马渣攻一直在装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结,你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立意:遇到逆境一定要勇于坚持不放弃 第1章   开学第一天,他就迟到了。   还牵着女朋友大摇大摆的走进校园。   男帅女美,怎么瞧怎么般配。   况穆坐在教室里,手指紧紧的抓着桌边,目光紧紧的看着楼下的两个人。   教室在三楼,视野很好。   正好能看见对面一栋教学楼里正在上课的学生。   况穆眯了眯眼,目光紧紧追随着楼下两人。   秋晴和季宵焕说说笑笑的上楼倒一点也不慌,并肩走到了二楼的楼道时分开了。   季宵焕靠在墙壁处停住了脚,弯下腰笑着对秋晴说了什么。   况穆咬紧了下唇,他感觉季宵焕的笑脸真是又张扬又刺眼。   一点都不好看……   秋晴却很吃这一套,她朝季宵焕抿唇笑了笑,蹦蹦跳跳的走到了三楼,进了教室。   十几分钟后,又有两个迟到的学生进了教室,季宵焕这才慢悠悠的收起手机,直起身子上了楼。   况穆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原来这对情侣是为了避嫌。   想到这里况穆心口堵得有点难受,引得他开始阵阵的反胃。   他抿着嘴唇,靠回椅背上,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指一下下的扣着桌角。   一边扣还一边默默的琢磨着。   既然怕被老师发现,那不如不要谈恋爱。   这样的恋爱谈着和做贼有什么区别。   瞒东瞒西的看来也没多喜欢。   这样想着,况穆感觉心里忽然就舒服多了。   下课时候,前桌秦米告诉况穆一个新消息——全省的数学竞赛开始了。   “况穆,你也符合参赛资格,要不要报名参加啊?”秦米问况穆。   秋天到了,傍晚的风有些冷,顺着窗台吹进况穆脖颈,冻得他手脚冰凉,可况穆固执的依旧没有把窗户关上。   况穆拧开水杯抿了两口热水,手指拢了拢校服领子,习惯性的看向窗外:“不去。”   “啊——咱们班符合参赛标准的就三个人,你怎么不去啊——”   这时候对面楼的教室也下课了,况穆连和秦米说话的精力都没有了,他转过身目光专注的盯着窗外。   况穆又看见季宵焕和秋晴走在一起。   秋晴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季宵焕则单手拉着书包带,笑着跟在她身后,   况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望向身后,发现同桌小眼镜和前桌秦米也收拾好了书包,打算出教室。   况穆皱眉问道:“放学了?”   秦米拉上了书包拉链:“没有啊,这才下午第三节 课,还有一节自习呢。”   “那你们去哪里?”   “我们要去参加竞赛班。”   “什么竞赛班?”   秦米挑了挑眉,开口解释了一番。   况穆这才知道由于学校很重视这次的数学竞赛,特地组织了一个竞赛加强班,请了z大的知名教授授课。   所有参赛学生每天晚自习和周六都要去上课。   说完这些秦米就要走,况穆却站起身拽住了秦米的衣服,他站得有点急,冷风激的他呛咳的直不起腰:“.......咳咳咳。”   况穆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声音低哑问:“秦米,这次数学竞赛都有谁参加?”   秦米有些诧异的看着况穆。   平日里况穆长相清冷,总是木着一张扑克脸,班里的人都私下讨论他是不是压根没有表情。   这是秦米第一次看见他变了脸色。   秦米顿了顿:“.......咱们班就是我和黄天亮,要是说全部的参赛选手那可就多了,哦对了,去年的第一名季宵焕也参加。”   况穆愣住了。   “你知道季宵焕是谁吗?”秦米一说到帅哥就来了兴趣,她冲况穆眨了眨眼睛:“喏,就是对面楼的那个大帅哥,高二的,不仅学习好,而且长得特别帅.......”   “数学竞赛怎么报名?”况穆打断了秦米的话。   “啊?要去找班主任填报名表,唉——况穆,你去哪?”   况穆顾不上和秦米说话,快步的朝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报名时间是下午五点截止,况穆去找班主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二十,不能提交名单了。   况穆只好又找到了校长。   校长和况穆的父亲况进山有生意上的往来,对况穆的要求自然也是能满足就满足,他直接联系了市区将况穆名字报到了省部主办方。   等况穆处理完这一切, 第四节 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况穆急匆匆的回到教室里收拾了东西,又一路快步走到了竞赛班门口。   等到他快要走到教室门外时,反而慢下了脚步。   他开始有些忐忑了。   五年了,近两千天,他和季宵焕有两千天没见了。   等会季宵焕看见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是惊喜?还是诧异?   他的变化应该不大吧,季宵焕要是认不出来他就尴尬了。   况穆正想的出神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同学,你的钥匙掉了。”   况穆回过头看见秋晴站在他身后,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递到了况穆面前。   那串钥匙上面挂着一张照片。   况穆从秋晴手里拿过钥匙,将钥匙链放在手掌中,狠狠的摩擦了两下,想要上面被人触摸过的痕迹擦掉。   “谢谢。”况穆淡声说。   “不客气。”秋晴自来熟的走到了况穆身边,探头问道:“你叫况穆是吗?”   秋晴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扬,散发出阵阵洗发水的香气。   况穆打心里不喜欢这种张扬的味道,他侧过头看了秋晴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叫秋晴。”秋晴说:“你在高一新生里面很出名,我听说过你。”   秋晴很开朗大方,有什么就说什么。   况穆不喜欢和陌生人寒暄,他低垂下眼睫,加快了步伐。   秋晴侧过头悄悄的打量了况穆两眼。   况穆侧颜完美,甚至连耳朵的轮廓都清秀漂亮。   他背的书包价值几万元,穿的鞋是限量版,有钱都买不到还要排号,浑身都透露一种富家少爷的气质,与普通的高中生完全不同。   秋晴其实之前见过况穆一次。   那次正好是新生报道,秋晴坐在操场上,在来来往往的新生中一眼看见了况穆。   其他同学报名都有父母陪同,只有况穆是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纯白的短袖,遥遥站在一颗大树下,手里拿着几本新发的书,不争不抢,面容冷淡,干净的和周围格格不入。   那时秋晴和况穆的距离隔得很远很远,只能依稀看出来况穆容貌出色。   而如今距离的的越近,这种好看越是锐利直观。   秋晴心想怪不得高一那一帮小女孩天天围着况穆转圈圈。   是真好看。   况穆的步子快,两步就走到了大会议室门口,率先推开大门。   讲台上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教师,正板着脸在台上训话。   况穆推开门打断了他的说话声。   教室里的人看见了况穆先是沉寂一会,立刻小声议论开了。   洛雅高中女多男少,但凡来了点稍微好看的男生便会立刻传遍整个学校,更何况是况穆这种长相出色家境显赫的优等生。   台下坐着的都是各个班符合参赛资格的学生,有三十多个人。   女生都在激动的窃窃私语,而男生则上下的把况穆打量了一遍。   唯独坐在第三排右边的男生,不言不语,甚至连头都没抬。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歪歪的倚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铅笔。   那只铅笔灵巧在指尖来回的转动,时不时写写画画。   “这里是教材,拿一份随便找个地方坐。”冯老师对于况穆的迟到有些不满,朝讲台边的一摞书指了指。   况穆领了教材后,侧头打量着教室里的位置。   这个教室并不大,摆放的桌椅也是按照人头放的,班里只有两个空位。   最后一排角落有个空位,同桌是小眼镜,前桌是秦米,和在班里一样的位置。   还有季宵焕身边有一个空位.......   况穆拿了书,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的走到第三排的位置,脚步停留在季宵焕的桌子旁。   大家都不做声了,他们都是之前选过座位的人,从没人想要去坐季宵焕旁边的位置,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可偏偏况穆就不是个识趣的人。   季宵焕余光垂下,听见动静后才注意到桌子边出现了一只白球鞋,转动笔的手指缓缓停止,修长的指尖夹住铅笔。   他抬头看向况穆,缓缓的靠到了椅背上。   况穆的双手抱着一摞书,抵在胸前,等着季宵焕站起身让他进去。   况穆的身子单薄,眸色浅淡,可是紧握着书的手指尖泄露了他的紧张,一双含水的眼眸乌溜溜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指尖的笔弹了两下课桌,弯着眼睛笑道:“不好意思同学,这里已经有人了。”   况穆眼神骤然一沉,微微咬住了下唇,却固执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秋晴从后面拍了拍况穆的肩膀,歉意的说:“况穆同学,这个位置我之前占了。”   看见秋晴来了季宵焕才站起身,将秋晴让进了里面的位置,不再多看况穆一眼。   季宵焕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素描画,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孩,况穆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上面画的是秋晴。   女孩站在树下,梨涡浅笑,很漂亮,只是眼睛里的神色看不太清晰。   季宵焕将画往秋晴身边推了推:“眼睛我改了改,你看看喜欢吗?”   秋晴看了一眼,皱眉思索道:“为什么我的眼睛看起来还是怪怪的?”   “是吗?”季宵焕将那幅画抽了回来,低头看着那幅画,又转过头与秋晴的眼睛对视。   他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旁若无人的把脸故意凑近了一点,逗的秋晴直脸红。   “别闹了!在上课。”秋晴赤着脸,连忙推了季宵焕一把。   季宵焕眼里笑意更深了。   “那个同学,你傻站着干嘛?!赶紧找个地方坐,上课了!”冯老师不耐烦的开始催了。   “况穆况穆,来坐这里。”身后响起了秦米的声音。   秋晴这才想起旁边还站在一个人,她有些歉意,想要对况穆说声抱歉。   秋晴仰头看向况穆,却发现况穆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季宵焕,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冒出了水汽,脸颊的肉紧绷,像在努力压制情绪。   半响况穆闭上眼睛,滕然转身走到了后排。   秋晴长嘘了一口气。   “怎么叹气了?”季宵焕拿着一块橡皮,正在修改画中秋晴眼睛那一块。   秋晴转过身凑近季宵焕说:“况穆好像生气了,他刚刚一直瞪着你,眼睛都红了,我还以为他要发脾气。”   在学校里关于况穆的传言很多,大多都是好话。   最多也就是吐槽他太冷太傲了。   但是秋晴却从小道消息得知况穆其他事迹,比如他脾气很差。   季宵焕不以为然:“换个座位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秋晴瞧着季宵焕不当回事,继续道:“我说的是真的啊,刘汉文和我说几年前他和况家一起参加高档宴会,那时候有人和况家夫人起了争执,况穆当着一众人的面把桌布扯了,饭菜摔了一地!那时候况穆才十四岁,刚刚我看况穆那么生气,还以为他要掀桌子和你打架。”   秋晴言辞夸张,说的眉飞色舞,眼睛鼻子都在动。   季宵焕也只是笑笑,在画上改了几笔,漫不经心的说:“他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了,喜欢的朋友请多多收藏评论,你们的支持对我很重要的!作揖了~ 第2章   况穆一节课都没有认真的听。   他坐在最后一排目光越过一众的人,停留在季宵焕身上。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季宵焕的半边侧颜。   季宵焕也没有听课,而是全程低着头在纸上画画。   一旁的秋晴则更加的放肆,她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季宵焕的画看,时不时说上几句。   季宵焕在秋晴说话时会停住手中的笔,侧过头看着她,时不时凑近秋晴说些什么,惹的秋晴眯着眼睛直笑,然后他才转过头笔尖继续在纸上修修改改。   夕阳渐落,任谁看见这一幕只会觉得太过美好。   况穆看久了觉得眼睛干涩,心里扑扑咚咚的乱跳,一口冷气吸入肺里,胃里突然袭来一阵绞痛。   他闷哼一声,瞬间就疼白了脸色,一只手放在桌下狠狠的按住腹部,掌心甚至能感受到胃的跳动。   这阵刺痛感况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身体不好,从小到大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身上毛病一大堆,其中就有胃病,娇气的不行。   不能饿着,不能冻着,甚至不能心情大起大伏,可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疼的那么厉害过了。   况穆有些坐不住了,他趴在桌子上,咬着下唇深呼吸来试图平静下来身体里面的造反,来不及细思为什么会突然疼的那么厉害。   还好况穆的同桌是小眼镜,每天都在低头学习,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动静。   况穆缓过了一波后,手勉强从上腹挪开。   他手指颤抖的从书包里拿出来一瓶白色药盒,疼的指尖泛白,呼啦一下倒出来好几粒止疼药,数都没数一把倒进嘴里。   现在是九月的季节,班里大部分的人都要穿着短袖,只有况穆将自己的长袖外套裹的紧紧的,冷汗一层层往外冒,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况穆缩着身子垂下头,呆呆的望着桌子,最后他闭上眼睛,细密的睫毛沾上泪珠,他觉得很生气,又有点委屈。   就因为一个破座位的事情,把自己闹成这样。   况穆不禁想,他简直有病,大老远的跑过来自己折磨自己。   数学竞赛班上课时间是周一到周五最后一节课,晚自习,还有周六一整天。   迄今为止,加强班已经开课一周了,可除了第一天报道的那节课,季宵焕和他的女朋友再也没有来上过课。   于是秦米和其他女孩就开始八卦了。   她们说季宵焕没来上课是因为在陪秋晴。   季宵焕学习很好,去年是全省数学竞赛第一名,竞赛班的许多知识他都学过,并不需要来听,而秋晴则相反。   她数学不好,只是为了陪季宵焕才报名的,虽然擦边符合了报名条件,但是参加了比赛也定然名次垫底,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这对情侣都不需要听课,索性一合计一起翘课。   况穆听到这些的时候正在低头记笔记。   他写错了一个字,划掉后又写错了。   来来回回写错三次,况穆心里生出一股气恼,手紧紧的捏着笔杆,指尖发白,用力的一笔一画将这个字写在本子上。   纸张被划破,笔水划到下一页。   况穆放下笔,抬头对秦米说:“能不能小声点?”   秦米回头看见况穆眉头紧皱,眼眸上挑,看起来有点冷又有点凶,秦米立刻不敢说话了。   又过了几天,冯老师的基础知识点讲完了,进入了真题练习的课程。   季宵焕和秋晴终于来上课了。   晚自习冯老师发了一套真题卷子,这算是进入加强班的第一次摸底考,尖子生们都牟足了劲要争个上下。   况穆却不慌不忙,在卷子上随便写了几笔,感觉有些累了,便仰着头发呆。   自从他做到这个位置上,目光总是不由的看向季宵焕,甚至有的时候况穆觉得那不是他故意去看季宵焕,而是季宵焕坐的位置太显眼了,他一抬头就会不经意的看过去,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季宵焕没来上课的时候况穆看着那个空荡荡的位置,觉得自己心里也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没精神。   可现在季宵焕来了,秋晴也跟着来了,他看着这对小情侣在课上时不时说笑,反而感觉更糟心了。   他看见秋晴朝季宵焕说了两句话,季宵焕将卷子朝旁边推了推,秋晴埋头就开始抄。   “作弊。”况穆低声自言自语。   况穆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现在他却对于这种行为格外的厌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放学时所有人将卷子交了上去,小眼镜脸色不好,低着头从书包里拿出竞赛课本继续发愤图强。   秦米和同桌争论最后一题的答案。   她回过头想找小眼镜对答案,看见小眼镜这个脸色愣是把话噎了回去,转过头改问况穆:“况穆,你最后一道题算的等于多少?我写的是78,我同桌算的是32。”   况穆收拾好书包,脸色淡淡:“没写。”   “啊?”秦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况穆的数学成绩是班里第一名,哪怕是小眼镜也考不过况穆,今天的题虽然不简单,但对于况穆来说也绝对不算难,可是况穆居然没写。   冯老师站在讲台上,隔壁的的方老师走进教室找他有事商量,冯老师看了眼讲台上的卷子,朝正走到讲台边的季宵焕招了招手:“季宵焕,把习题册送到办公室,还有.......”   讲台上不光有习题册,还有收上来的一摞卷子,一个人肯定抱不下。   冯老师目光来回巡视,想再找一个男生。   “老师,我搬。”况穆走到讲台前。   况穆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冯老师怔了怔:“行,你俩把书送到我的办公室,我的办公室在对面的五楼。”   冯老师的办公室很远,要走过一个小花坛到对面的楼,还要爬上五楼。   季宵焕将讲桌上最重的习题册抱了起来。   况穆跟在后面抱起了卷子,又侧过头看了看季宵焕,低声说:“你的太多了,我帮你搬一点吧。”   习题册和卷子重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季宵焕垂眸看了况穆一会,将习题册放回了桌台上,朝况穆努了怒头,笑着说:“来,帮吧。”   季宵焕的这个动作这个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呛人,况穆微仰着头看着他,没动弹。   一时间两个人的气氛变得暗潮涌动。   秋晴看了一圈,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她走上前,打圆场:“我来搬一点吧。”   “不用。”况穆一把推开秋晴的手,气的搬起了最重的那一摞习题册,自顾自的大步向前走。   季宵焕似笑非笑的看着况穆的背影,单手拎起了卷子。   夜风有些冷,况穆一路上都走的很快,那一摞习题集或许对于季宵焕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况穆来说很重,他没走一会就感觉手脚发酸,累的开始气喘。   可况穆还是没有慢下步伐。   一部分是因为他在赌气,还有一部分是秋晴和季宵焕就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说说笑笑。   两个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季宵焕声音低沉听的不太清晰,倒是秋晴的笑声很是刺耳。   教学楼上的学生早都走完了,静谧的楼道里声控的黄灯一闪闪的亮起。   况穆憋着一口气,脚步踩着楼梯咚咚咚直发响,一股脑的就爬上了五楼,当他把习题册放到了办公桌上时,累的眼前一阵发黑,气都喘不匀。   况穆感觉自己像是一口气跑一千米,心脏快速的跳动快要从嘴里吐出来。   他紧闭着双眼,红唇微张粗喘着气,竭力的在平息自己的心跳。   没过一会,季宵焕推开办公室的门,正看见况穆双手撑着桌子,额头泛着细汗,脸色苍白,可是双颊却红的厉害。   办公室里老师都走了,季宵焕将卷子放在冯老师的桌子上,回身绕过况穆就要走。   况穆听见声响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的叫住了他:“季宵焕。”   季宵焕顿住了脚步,侧过身看着况穆。   季宵焕的身高189,比况穆高了大半头,眉目冷冽,浑身都带着摄人的气势。   很多女孩都喜欢季宵焕,因为他爱笑,好接近。   当季宵焕笑的时候,所有的锋芒都收敛在微笑之后,可是他若不笑的时候锋芒便毫不遮掩,令人生畏。   可是况穆知道,如今浑身冒着寒意的才是真正的季宵焕。   季宵焕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况穆,等他要说什么。   况穆不愿对视季宵焕这种冰冷的眼神,他微微侧过头,半响才抿唇道:“你好几天没有来上课,冯老师讲了一些新知识,我可以把笔记借给你看看。”   况穆脖颈纤细,睫毛轻垂在灯光下微微颤动,面色苍白的像颗脆弱的玻璃球,仿佛只要轻轻的施加一些力道,他就碎了。   季宵焕盯着他的睫毛看了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半倚着墙,恢复了往时的玩世不恭:“况穆,你那么关注我吗?”   况穆没有说话。   “你又在图什么呢?”季宵焕语气带着嘲意,像是软鞭抽在况穆的心上,酸疼酸疼的。   况穆闭上了眼睛,睫毛颤动的更厉害了。   况穆以为他和季宵焕五年没见了,季宵焕就算是有再汹涌的怒意,也该随着这五年散了一些,哪怕是看在他们曾经一起长大的份上,可是没想到如今那些怒意在时光的裹挟下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势。   半响待况穆睁开眼时,眼眶通红含着泪,却倔强的瞪着季宵焕,一字一句道:“季宵焕,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图过你任何东西。” 第3章   季宵焕低头噗嗤一声笑了,像是听见世上最大的笑话。   “好一个什么都不图。”他低声的说。   “季宵焕.......”况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季宵焕抬手直接打断了。   他懒得听况穆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况穆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的一下就憋红了眼睛,像个红了眼的兔子,恼怒的瞪着季宵焕,却咬住了下唇,没有再多说出口一个字。   季宵焕眯着眼睛看着况穆,他是厌恶况穆的,他也知道自己说出什么样的话最能中伤况穆。   况小少爷娇气的很,受不得气,更受不得委屈。   只需要季宵焕再多说一句,况穆就会被气哭,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像小时候一样在他面前哭的不知所措。   他哭起来会很漂亮,最适合欣赏,可是季宵焕望着况穆泪汪汪的眼睛时,扬起一阵没由来的烦躁,什么都不想说了。   惹他干什么?   这时候况穆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连忙按下了静音键,没有接电话。   待他仰头再望向季宵焕时,眼神明显没有方才那么理直气壮。   季宵焕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嘴角噙着笑:“你父母知道你和我在一个学校吗?”   况穆不答,季宵焕也知道答案。   季宵焕不愿再和况穆单独相处,他直起身道:“趁他们发现之前你转走吧,别给自己添麻烦,也别给我添麻烦。”   季宵焕的态度刺的况穆眼睛生疼,他眼看着季宵焕要走出大门,双手握拳,脱口而出:“那也是你的妈妈。”   季宵焕顿住了脚步,声音阴沉:“她不是。”   说完季宵焕就大步走出了办公室,消失在况穆的眼前。   况穆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从脚底漫出一阵寒意,他望着季宵焕离开的方向呆立了许久,半响一步步走到走廊上,俯视着向下看。   秋晴坐在楼下玩手机。   季宵焕下楼,她立刻站起身迎上去,两个人并肩走出校园。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风吹得有些冷。   秋晴走在季宵焕的身侧,冻的缩了缩脖子,她回头向后面看了看,问道:“况穆怎么没有下来?”   季宵焕声音有些冷:“不知道。”   秋晴仰头看向季宵焕的侧脸。   风吹起季宵焕额前的黑发,夜色中季宵焕像是在思考什么,面容冷峻没有笑意,眉头微蹙,却帅的张扬。   秋晴察觉到季宵焕现在心情不太好,她想要调节一下气氛,打了一个夸张的哆嗦:“今天好冷啊!”   季宵焕回过头,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秋晴对自己说了什么。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秋晴的肩膀上,替她拢了拢衣领。   季宵焕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的很好,转眼间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   秋晴犹豫着问:“季宵焕,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季宵焕愣了一下,歪着头笑道:“为什么这样说?”   “你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了,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秋晴仰头望着季宵焕,手捏紧了衣服的双襟:“你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不开心,别乱想。”季宵焕捏了捏她的手。   秋晴目光暗了暗,没再多说话了。   喧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路灯下,穿着校服的高中情侣总是格外显眼,更何况二人容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看。   路人纷纷侧目,只道现在的学生谈恋爱真甜蜜,周围的年轻女孩眼里也都露出了羡慕的光芒。   众人眼中季宵焕很帅气体贴,秋晴却并不满意。   秋晴问过季宵焕好几次“你喜欢我吗”,“你在乎我吗”,这种十分矫情的问题。   每次季宵焕的回答都是,喜欢,在乎。   可秋晴却觉得季宵焕望向她的眼睛在笑,却没有过炙热的温度,那种温度她在很多追求喜欢她的男生眼里看见过,却从未在季宵焕眼里见到过。   那他是真的喜欢吗?   秋晴仰头看着季宵焕的脸,心里突然扬起一种很荒谬的猜测。   外套很暖和,秋晴任由季宵焕拉着自己的手走到了小区门口。   她将外套脱下,递到季宵焕的手里,随后季宵焕一把拉过秋晴,将她拥入怀里。   “晚安。”季宵焕说。   这是秋晴每天最喜欢的环节,季宵焕的心跳令她安心,之前那些没头脑的想法顿时散去。   秋晴仰起头对季宵焕说:“周六糖糖叫我陪她去参加聚会,你和我一起呗?”   糖糖是秋晴的闺蜜,在职高上高二,认识的人也都是职高的小混混。   秋晴长得漂亮,性格也放得开,职高的那些男孩都很喜欢她,总是让糖糖叫着秋晴一起出去玩。   秋晴现在特意提这件事,就是想要看看季宵焕会不会因此吃醋。   季宵焕思考了一下:“这周六冯老师要讲真题,我不去了,你玩的开心点。”   说完季宵焕摸了摸她的脸颊,转身离开了。   秋晴看着季宵焕的背影,摸了摸脸颊的温度,手脚冰凉。   况穆回到家,房间里亮着一盏黄灯。   那盏灯况穆日夜都会点着,他怕黑,更害怕一个人在房间里,所以即便是晚上睡觉他也从来不熄灯。   况穆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手机被他静音了,现在一点开上面有好几个来电显示,最开始的几个是严阿姨,后面孙姨又打了几个电话。   况穆躺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手顺着边沿垂下,没管手机上的电话。   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况穆觉得自己好累,像是手脚都被坠上了千斤,连呼吸都喘不过来的累。   况穆还没休息一会,孙姨又打来电话了。   况穆立刻坐起身,接起了电话。   “喂,小穆啊,你在哪呢?刚刚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才回家,刚刚在上课,没接到电话。”   孙姨顿了顿,声音放轻了许多:“小穆.......你说话声音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累了?还是不舒服?”   孙姨是况家的一个老保姆,小时候况穆亲生母亲早亡,父亲忙着工作从来不管况穆,还是孙姨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照顾。   况穆听见孙姨的声音,心里猛的发酸。   他眼眶泛红,压着声音不让孙姨听出异样:“我没事,就是......上课太累了。”   孙姨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再忙也别忘了父母,刚刚夫人给你打电话,你半天没有接可把她急坏了,你等会就给她回过电话啊,别让你妈妈太担心了。”   况穆挂了电话后,手指在来电提醒——严阿姨那一栏晃了晃。   严敏慧给他打了五个电话况穆都没有接,她现在一定很着急,况穆本应该按下去,给严敏慧报个平安,可是况穆想起了今天季宵焕问他的话。   他又在图什么?   况穆一直都觉得他在季宵焕面前理直气壮,他什么都不图,可唯一让况穆心虚的就是严敏慧。   况穆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他给严敏慧发了一条短信报平安。   ——严阿姨,我刚刚在上课没有听到电话,我这里一切都好。   信息才发过去不到一分钟,严敏慧就回了短信。   ——小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一个人在外地要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都告诉我,妈妈爱你。   况穆叫严敏慧阿姨,而严敏慧却自称妈妈。   况穆甚至能想到严敏慧说这些话时候浅笑的梨涡。   严敏慧是个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况穆对她并不热络,可是严敏慧却对待况穆很好,和亲生母亲如出一辙。   她越好,况穆就越心虚。   况穆将手机扔到了茶几上,烦躁的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走到了书桌前,将书包打开。   书包里面有他今晚该做的作业,可是况穆却什么都不想写,他将数学竞赛的笔记拿出来,又找了一个新本子,将自己笔记重新抄的新本子上。   一笔一画都写的很认真,比他原来的笔记都写的要漂亮。   手机又叮的一声响了,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转账信息,严敏慧给况穆的卡上打了十万块,接着又一条短信发过来。   ——小穆,马上天冷了,多买几件厚衣服,钱不够再问妈妈要。   况穆没有急着回复,而是来来回回看着那几个字。   况穆并不需要任何人打钱,他来明城的时候况进山给了他一张黑卡,里面可以透支上百万元。   严敏慧也知道这一点,但却依旧时不时给况穆打钱。   今天五万,明天十万,这些天下来也存了不少。   况穆不可抑制的又突然想到了季宵焕。   季宵焕这些年过的好吗?   还有没有人关心他会不会累,会不会冷,会不会缺钱?   况穆想的心脏紧绷,他晃了晃头,觉得自己实在是魔怔了。   季家家大业大,五年前季家是况家怎么也高攀不起的存在。   季宵焕的父亲季明义,那个男人温柔又细心,他那么爱季宵焕,比况进山要好一百倍。   他肯定会照顾好季宵焕。   况穆想到这里舒了一口气,他给严敏慧回了一条信息。   ——谢谢阿姨。 第4章   第二天下午的第三节 课还没下课,况穆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   下课铃一打响,况穆立刻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况穆的书包挤到了小眼镜,小眼镜小身子板磕到了桌子上,气的低声的咒骂,将手上的书摔的砰砰作响。   小眼镜看不惯况穆,却不敢和况穆正面对峙,只敢在背后撒气。   起因是前两天上物理课,老师布置了一套习题在课上写。   况穆写题一向很快,他早早就写完手撑着头向外看,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子。   桌子猛地晃荡一下,水杯倒了砸到了小眼镜的胳膊。   小眼镜还在写生物题,遇见了一道题怎么也写不出来。   他本就喜欢和况穆攀比成绩,现在看况穆写完了卷子,更是急的脑袋冒汗,一时间又急又恼。   况穆的水瓶砸到他,他顿时像个炮仗顿时就炸了,嘴里不干不净的说:“况穆,你是不是有神经病,一惊一乍的,有病就回家看,别骚扰别人!”   小眼镜说这话时还翻了个白眼,将况穆的水杯砰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大力的按在桌子上。   小眼镜挣扎着抬头看向况穆,只看见况穆红着眼睛,咬着牙说:“你再说一遍?”   小眼镜的手被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他开始大力的挣扎,惊动了班里的人纷纷侧过头。   全班都知道况穆惹不得,也没人去惹他,也就小眼镜没眼色,一天天仗着学习好横的不行,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物理老师看见这边起来骚动急忙赶过来:“干什么!还上不上课了?!”   况穆冷冷的看了物理老师一眼,收回了手,一言不发的低头写题。   物理老师是个四十多的男人,靠着见风使舵溜须拍马当上了教导主任,自然知道况穆的家室,所以即便是况穆对他这副态度,他也没有生气,而是又质问了小眼镜几句。   小眼镜这才算是看明白了,他暗自和况穆攀比,可况穆背后的家境权势是他怎么努力都比不起的。   小眼镜自此再也不敢和况穆多说话,甚至连桌子都拉开了一条缝,以此来无声的表示他对况穆的厌恶。   “什么情况?况穆今天怎么上课那么积极?”秦米回过头问小眼镜。   小眼镜将手里一本数学放进书包里,阴阳怪气:“人家家有权有势,你管的起吗?”   秦米撇了撇嘴,嘀咕着:“又犯什么病......”   况穆赶到竞赛班的时候,班里还没有几个人,季宵焕也没有来。   况穆走到季宵焕的课桌旁边,从书包里拿出来本子放在季宵焕的桌面上,他将本子摆在桌子正中间,刚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放在桌子上好像有些太显眼,于是他又将本子放进抽屉里。   这样应该正好。   况穆回到位置上,目光停留在教室门口。   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到了,季宵焕一进教室就对上了况穆的目光。   况穆的眼睛细长,眼尾上翘,十分的漂亮,尤其是专注的看一个人时候,总是带着些淡淡的媚意,勾的与他对视的人也挪不开眼。   现在那双勾人的眼睛正看着他,随后又急忙挪开,像只偷了腥的猫。   季宵焕冷淡的挪开眼,走到桌位上,他将书包放进抽屉时,突然手摸到了一个本子。   况穆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盯着季宵焕。   他看见季宵焕将本子拿出来,皱着眉头翻看了两眼,接着将本子合上,砰的一声扔回了抽屉里,就像是扔垃圾一样。   况穆心里猛的一紧,半响他嘴角抽了抽,直接了当的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况穆阖着眼想,季宵焕不要就不要,等到放学他就把笔记拿回来,他不要有的是人抢着要。   可是等到放学况穆却没能把笔记本拿回来,因为临放学时老冯宣布了上次摸底考试的成绩。   老冯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摞子卷子晃了晃,秃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显眼。   “你们觉得这次考试卷子难吗?”   “难.......”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   “难个屁!”老冯把卷子往讲桌上一拍,粉笔灰四起,他站在灰尘里骂的吐沫横飞:“这次测试题比数学竞赛要简单的多!你们都要考上八十分才能算勉强及格!我怎么都想不到咱们班就季宵焕一个人考了九十八,其他的人没一个上八十,你们干嘛呢?当我这里是幼儿园闹着玩儿呢!就这水平你们还去参加什么竞赛?趁早滚回家,别丢人显眼了!”   台下的人立刻用膜拜的目光去看季宵焕。   谁知考了第一名的季宵焕正趴在位置上睡觉,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冯老师显然也看见了,他砰砰拍了两下桌子:“都看哪儿呢?看这儿!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们别说考九十八了,考个九十分以后我课上随便睡!都学会了还听什么啊,但是就怕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题题不会写,上课还有脸睡觉!”   冯老师朝手指上吐了一口吐沫,手指飞快的在从众多卷子中翻找,最后抽出一张近似空白的卷子挥舞着。   “某些人连题都懒得写!就在卷子上给我鬼画淘糊几笔!你这是应付谁呢?你是不会呢?还是嫌我出的卷子没水平?这前五题傻子都会写吧,全给我空着!你就算不会写,把公式抄上来总会吧!这十二分的卷子,你好意思交上来,我都不好意思看!”   台下的人听见这话更是目露惊讶,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能进数学竞赛班的学生都是尖子生。   如果说季宵焕满分的成绩,是他们努力仰望的存在,那么十二分这个成绩,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好家伙,瞎蒙选择题都不至于十二分。   谁那么大胆?   接着就听冯老师朝台下喊了一嗓子:“况穆,还没睡醒呢!”   班里刹那间一片安静,纷纷相望了最后一排。   况穆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居然还真的在睡觉,他头枕在双臂间,连冯老师叫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见。   老冯怒气更甚,声音提高了八度:“况穆!”   秦米实在看不下去了,回头拍了拍况穆的桌子,况穆才悠悠转醒,眼睛微红,睡意朦胧的看着秦米。   秦米指了指冯源,小声说:“冯老师叫。”   老冯站在台上,眼睛瞪得溜圆:“来我办公室!”   况穆敛下眼眸,淡淡的哦了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发丝微翘,脸上睡的还有红印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的走出教室。   直到况穆和冯老师走出教室,班里哄的一声炸了。   “什么情况?!考十二的是况穆?”   “不是吧,我听说他学习挺好的啊。”   “好个屁啊!你们不知道他进数学竞赛是走后门的。”   “真的假的!参加数学竞赛不是有特定的条件吗?怎么走后门?”   “骗你干嘛,我上次去办公室,听老师们都在讨论这事,咱们的参赛名单都是层层审核上报,只有况穆的名字是校长直接报到省区,你说这不是走后门是什么?”   “天呐,况穆在我心中的男神滤镜开始破碎了。”   “狗屁的男神!他就是个靠爹吃饭的小白脸!”朱星俊不服气的啐道。   况穆因为长得好看招女孩喜欢,被许多男生妒恨已久,如今他们更是借此机会开始嘲讽。   秦米听的心急如焚,她和周围的人解释:“不是的,况穆他是真的学习好,他中考成绩是我们班第一,他符合报名条件!”   可是她声音太小,层层的被淹没在喧闹声中。   秦米急的回过头求助小眼镜:“黄天亮,你帮我和他们说说啊!”   “说什么?”小眼镜推了推眼镜,冷眼看着秦米:“他们说的没错,况穆确实是靠着校长的关系才进这个班的。”   秦米愣了一下,气的直跺脚:“可......可他确实很厉害啊!”   小眼镜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个屁啊所以!还能所以什么?”秦米解释又解释不通,快被气哭了。   这时候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巨响!   议论声顿时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教室正中间的位置。   季宵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抱胸靠在椅背上,面色阴沉的盯着前面,而坐在他前面的人,就是骂况穆是小白脸的男生。   朱星俊凳子被踹倒,整个人摔在地上,捂着屁股面色痛苦,摔得不轻。   他是被季宵焕一脚踹翻的,朱星俊气的脸色涨红,恨不得起来跟季宵焕打一架,可是他对上季宵焕目光后,愣连句话都不敢说。   一时间班里的议论声都停了,变得异常的安静。   季宵焕从位置上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到朱星俊的面前,高大的阴影覆盖在朱星俊身上,他垂眸看着朱星俊,居高临下。   朱星俊向后退了退,嗫嚅着嘴巴:“你.......你为什么踢我。”   季宵焕冷眼看了他一会,缓缓弯下腰伸出手,嘴角忽而勾起:“同学,我刚刚睡醒伸了个懒腰,不小心踹到你了,抱歉。”   朱星俊看着季宵焕带着笑意的眼睛,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他四周看了一圈,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朱星俊犹豫的伸出手,季宵焕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没有摔坏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没事没事。”朱星俊挠了挠头,反倒不好意思了。   这场闹剧结束后,没人再顾得上议论况穆的事情,大家只觉得觉得季宵焕这个人果真如传言一样。   最近学校里经常有人在说一句话,比季宵焕好相处的人,没有季宵焕好看,比季宵焕好看的人,没有季宵焕好相处,而最后那句话就是针对况穆。   季宵焕理了理衣服,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秋晴连忙跟在他的在身后。   走出教学楼,秋晴亦步亦趋的跟在季宵焕身边,踌躇着问:“你刚刚为什么踢朱星俊?”   季宵焕对朱星俊说他是不小心,但是秋晴就坐在季宵焕旁边,季宵焕的一言一行她都看的清楚。   他是故意的。   季宵焕倒也坦白:“他吵到我睡觉了。”   “是这样啊......”   秋晴皱了皱眉头,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和季宵焕在一起有半年时间了,虽然说不上对彼此十分了解,但是也算有个基本的认识,季宵焕这个人平时懒懒散散的,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在意,所以即便是有人吵着他,他最多会站起来直接走人,绝对不会一脚把人踹翻。   秋晴侧过头打量着季宵焕,却瞧见季宵焕忽而脚步微滞,目光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   秋晴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   十米开外的教学楼下,况穆从对面楼的楼道里走下来,他抬眸正好看见这对小情侣。   两两对视,况穆顿住了脚。   秋晴对况穆这个小帅哥还是很有好感的,她主动朝况穆打了个招呼:“嗨,况穆。”   况穆眉色冷淡没有应话,只是敛下眼眸,注视着远处的两个人。   他站在台阶上,发丝随风轻扬,仰着下巴显得很是孤傲,楼梯里淡黄的灯光打在他身后,周身仿佛铺上一层难以触及的白纱。   季宵焕没有看他,继续向前走。   秋晴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尴尬,拉着季宵焕的胳膊也走了,她向前走了两步,耐不住性子的又回过头,却发现况穆依旧在看她,眼神执拗。   秋晴连忙回过头,脸色微红。   待秋晴冷静了片刻,侧过头想要和季宵焕说话,却瞧着季宵焕目光有些冷。   女孩子心思敏感,她能察觉到季宵焕并不喜欢况穆。   秋晴低头踢脚路上的石头,试探着问季宵焕:“刚刚你睡着了估计没听见,况穆这次摸底考试考了十二分。”   季宵焕配合的笑了一声。   “有人说他是走后门进来这个班的,之前还有传言说,他学习不错,看来也是假的,我就说嘛,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和我男朋友一样,长得帅气学习又好。”   秋晴说完笑盈盈的仰头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侧过头眼眸幽沉,他伸手拂过秋晴被风吹乱的头发,举止温柔,声音却轻的发寒:“我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秋晴愣了一下,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季宵焕很不喜欢况穆。   不过也正常,整个洛雅学院没有一个男孩喜欢况穆。   如果一个男孩长相好看,家室雄厚,招女生的喜欢,但他却性格高傲,谁都看不上,那么他注定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男生排挤,连季宵焕都不例外。 第5章   这天第三节 课后,况穆像往常一样收拾书包。   秦米回头看见了,问他:“况穆,你干什么?今天没有竞赛班。”   况穆停下动作:“谁说的?”   “今天下午举办校园篮球联赛,冯老师昨天特意说了今天放假一天,你不知道?”   况穆昨天上课睡了一节课,什么都不知道,他将书包又放回了原处,从书包里掏出书开始看。   秦米看了看况穆桌子上放的书,居然是数学竞赛书,心里很惊讶。   在秦米的印象里,况穆是天赋型的学生,他对学习从不上心,但是总能拿到比常人都要好的成绩。   这还是秦米第一次见况穆在课下看书。   下课没有多久,班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一提到篮球赛,男生激动,女生更激动。   班里的女孩们有的忙着化妆,有的在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秦米也打算下楼去看篮球赛,她回头看了看后桌两个人:“你们不去看篮球赛吗?今天是咱们学校和光阳职高打比赛,全校都去看了,特别热闹。”   小眼镜:“不去。”   况穆:“没兴趣。”   秦米瞥了瞥嘴,不再自讨没趣,她拿出小镜子先照了一通,然后心满意足的拉着同桌出了教室。   上课铃打响,班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没去看篮球赛。   况穆埋头正在解一道数学竞赛的大题。   昨天冯老师找况穆谈话,并警告他如果下周一考试考不到竞赛班前五,就取消况穆的上课资格。   况穆并不怕他的威胁,但是他怕麻烦,与其被老冯抓着批评,还不如好好的学习来的轻松。   “我就说这个颜色的衣服不好看!我要换粉色。”   三个女生走进了班里,声音在寂静的班里格外的刺耳。   其中走在最中间的女生画着淡妆,上身穿着一件紧身黑色短袖,下身是一件黑色短裙,显示出女生细长的腿,姣好的身材。   这个女孩叫牛雅怡,是班里的班花,她旁边的两个女孩相貌平平,对牛雅怡言听计从。   其中一个女孩说:“我觉得黑色的裙子挺好看啊......雅怡你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比秋晴还好看!”   “你觉得好看有什么用!”牛雅怡气拔高了声音:“你没看见秋晴穿的是一身粉色,季学长在场上一眼就能看见她,哪像我穿的一身黑,跟炭一样!掉人堆里就看不见,季学长怎么可能看见我!”   牛雅怡说着气鼓鼓的走到位置上,拿起来一个大包塞到小跟班手里:“走,换衣服。”   说着三个人快步出了教室。   况穆眸色微晃,低头看了一会书,手指紧捏着书页,纸张都被捏出褶皱,解了一半的题忘了该怎么写了。   最后他将书本合了起来,站起了身走出教室。   篮球馆门外,况穆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里面吵闹的欢呼声。   他从大门口走进去,坐在门边的一个女孩尖利的欢呼声刺到了况穆的耳朵。   况穆皱了皱眉头。   “况穆?况穆!况穆!来这里!”   秦米回头聊天,正好看见况穆走进来,她嗓门大,动作也大,周围的人听见况穆这两个字,纷纷转过头。   况穆平时不爱在人多地方出现,开学近半个月,学校很多人听过况穆的名字,却没有见过他本人,这次可算是捞着了。   “况穆?那个高一的级草?”   “人家现在是校草了好吗!”   “啧,确实是好看,就是听说他好像不好相处。”   “你得了吧,季学长是好相处,但人家也不和你相处啊。”   况穆的突然出现分走了全场一半的注意力,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况穆却冷着脸有些不太高兴,他原本只想找个角落坐,不引人注目,可秦米那个大嗓门愣是喊得全校都听见了。   “况穆,来啊来啊。”   况穆没办法,只能走到秦米旁边坐下了。   秦米坐的地上是观众席第一排的台阶,视野很好,她朝旁边挤了挤给况穆留出来一个空位。   “你刚刚不是说不感兴趣吗?怎么过来了?”秦米看见况穆来了,开心的瞪着大眼睛问道。   况穆嗯了一下:“写题太累了,出来放松一下。”   况穆对人很冷淡,也没什么朋友,但是秦米是个热心肠,她对谁都好,尤其是况穆这种长得白白净净,却没有什么朋友的大美人,更加能激发她的来自女性的怜爱。   秦米没说什么,将身边一瓶冰镇矿泉水递给况穆:“我刚买的,给你。”   况穆接过矿泉水,目光紧锁在场上。   场上的对战的比分咬的很紧,38比36,洛雅高中以两分的优势领先光阳职高。   不得不说在篮球场上的季宵焕确实光芒四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球衣,肩颈上的肌肉均匀,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发丝,随着身体的运动,发丝在空中飞扬,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季宵焕手指修长,拍打着篮球,运球过人,双腿微弓,猛地跃起——扣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宵焕!季宵焕!”   台下响起了女生如狂潮般的叫声。   况穆坐在台下,心跳的轰鸣声渐大,他只觉得周围的喧闹都渐渐远离。   砰!砰!砰!   心跳的声音有些急促,有些慌乱。   况穆还记得季宵焕曾经向他解释过自己名字的由来。   ——“宵是夜空的意思,焕是光亮,我的爸妈想让我作为一束光,照亮夜晚的天空,明白了吗?小月亮。”   这是季宵焕曾经对况穆说过的话,况穆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楚。   十几年了,如今的季宵焕早就从一束柔和的夜光,变成了一道足以划破黑夜的利光。   球场上季宵焕太夺目耀眼,即便是光阳职高的女生也忍不住为他脸红心跳。   这下光阳职高的球员不爽了,几个光阳的队员开始重点拦截季宵焕,其中一个黄毛还故意撞了季宵焕几下。   季宵焕想要硬闯,黄毛就佯装脚滑,猛地一下撞到在季宵焕的身上。   砰的一声响,季宵焕和黄毛一起摔在地上。骨骼撞击在地上发出闷响。   “嘟———”   裁判及时吹响了哨声。   场上一片嘘然。   在季宵焕跌倒的那一刻,况穆呼噜一声站了起来,手里死死的攥着冰矿泉水,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季宵焕摔得不轻,倒在地上捂着手胳膊,而黄毛则摔在他的身上,没什么大碍的站起身。   况穆不自觉向前走了两步,他心里有股克制不住的欲望想要冲过去。   可在他看见秋晴奔到季宵焕身边时,愣生生的止住了上前的脚步,定定的站在原地。   季宵焕被人扶起来,面对秋晴的担忧的目光,他摸了摸秋晴的头发,示意自己没事。   黄毛被黄牌警告一次。   季宵焕走下场和教练交流了一会,最后教练决定不让他上场,季宵焕便坐在场边拿着一瓶冰水冷敷手腕。   况穆站在场边,直到衣角被秦米拽了拽,才意识到比赛开始了,他坐回位置,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导致况穆现在心脏跳的飞快,泛起阵阵闷痛。   “你怎么了?脸上怎么那么多汗?”秦米突然凑过来,目光紧盯着况穆。   况穆摸了摸额头:“没事。”   远处季宵焕和秋晴似乎起了争执,秋晴面色焦急的查看季宵焕的手腕,而季宵焕则弯着眼睛,勾着她的肩膀笑眯眯的逗她。   两个人的举动在学校里算出格的了,周围的人却都习以为常。   牛雅怡就坐在他们俩身后的位置,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衣服,和秋晴身上的粉一摸一样,衣服甚至比秋晴还精美,可是季宵焕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牛雅怡黑着脸,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牛雅怡费尽心机模仿秋晴,最终也只是东施效颦。   况穆看的心烦,像是透过牛雅怡看见了自己。   他何尝不是每天都眼巴巴的看着季宵焕,极力的想要惹季宵焕欢心,却分不走他的一个目光。   况穆拧开矿泉水往嘴里猛灌了两口,冰水入喉流过胸腔,才勉强平息了他心口莫名的暴躁。   况穆刻意将注意力转到比赛,不再看季宵焕。   光阳职高的男生大多是学习不好但体育细胞发达的莽夫。   洛雅高中失去了季宵焕,再也扛不住光阳的穷追猛打,最后比分50:69,洛雅高中输了比赛。   光阳职高队员兴奋的满场跑,甚至对台下的观众挑衅。   洛雅高中的队员则低着头,唉声叹气的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刘汉文拿起毛巾,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骂道:“艹!光阳的这帮狗!手脚也太不干净了!赢这种脏球还好意思招摇,我都替他娘的害臊!”   庞全拿起矿泉水猛灌,喝完了抹了一把嘴:“他们不要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黄毛玩赖把焕哥搞下场了,他们铁输信不信!唉对了,焕哥你手伤没事吧?”   季宵焕没有应声,他靠坐在席位上,目光紧盯着还站在场上的黄毛。   黄毛在洛雅高中的地盘赢了球,嚣张气焰狂涨,此时他正站在场中央,流里流气的看向况穆,手里的篮球往地上拍了拍。   忽然他举起球猛的朝况穆砸了过去!   事发突然,球带着疾风卷来,将将贴着况穆的耳朵砸到了靠背上。   砰!   球的力道很大,椅子都在微微颤动。   “啊——”   “卧槽!”   众人的人面对这个突发情况尖叫着闪躲开,一瞬间况穆所在地就像是埋了颗雷,一圈的人都空了。   只有况穆面色不变,坐在位置上,目光冰冷的瞪着黄毛,连眼睛都没眨。   黄毛歪头邪笑,朝况穆扬了扬下巴:“小美人,来,把球给爷捡过来。”   黄毛旁边的队员听见小美人这个称呼,立刻哄的笑开了。   况穆眉头微皱,薄唇紧抿,依旧一动不动,目光毫不示弱的和黄毛对峙。   秦米看不下去了,她害怕况穆被打,于是小跑的捡起篮球想要打圆场。   “放下!老子让他捡,谁他妈敢动!”黄毛突来一声爆吼,吓得秦米手里的球跌到地上,面色涨红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黄毛一步步走到况穆身前,蹲下身与况穆平视。   他对上况穆的冰凉无惧的眼神,心中暴戾,目光凶狠掐着况穆的下巴,咬牙说:“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瞪着我?”   比赛时黄毛就注意到了况穆。   倒不是黄毛打比赛不专心,而是况穆他太显眼了,黄毛就没有见过比况穆还要漂亮的男生,即便他从头到尾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台下,却依旧能让人第一眼就看见他。   这不算什么,真正让黄毛发火的是况穆的眼神。   况穆从下半场开始就一直瞪着黄毛,那种目光又冷又毒,十分不友善,让黄毛一整场比赛都极度烦躁,连连失了好几个球。   而现在他都威胁况穆到这种地步了,况穆居然还在用那种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瞪他。   丝毫不怕!   操,他为什么不怕!   黄毛怒火中烧,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他表情狰狞,拳头挥舞着就要落下:“妈的,说话!”   这时候他的肩膀被人猛的踹了一脚。   巨大的冲击力使黄毛侧翻在地上,还滑出去了几米。   黄毛痛苦的捂住肩膀,抬头看见季宵焕站在他面前,浑身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场,冷着声音说了一个字。   “滚。” 第6章   篮球馆里顿时安静下来。   场馆里的人很多,几乎聚集了大部分的学生,大家纷纷看着场中间,有些女孩惊讶的捂住了嘴。   季宵焕在洛雅高中两年了,从没人听见他说过一句脏话,而刚刚季宵焕居然当着全校人的面,不仅骂了人,还打了人!   黄毛当众被踹了一脚,脸面尽失。   他从地上坐起来,单手撑着地,抬眼瞪着季宵焕,咬牙骂道:“季宵焕!你他妈的敢打我!”   季宵焕睨着他:“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我草你妈的,季宵焕!”黄毛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疯狗一样朝季宵焕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季宵焕的衣领。   洛雅高中球员早就对黄毛积愤已久,纷纷站到季宵焕这边,怒视着对面的人,恨不得借此机会好好打一架。   “老大老大!算了算了!”   “老大这是他们的地盘。”   光阳职高的人一看这个架势,连忙在旁边劝着。   黄毛比季宵焕矮了一些,他需要仰着脑袋才能对上季宵焕的眼睛。   黄毛气的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捏着季宵焕衣领的手都在颤抖,却迟迟没有敢做下一步动作。   季宵焕眼眸的瞳色深不可测,抬手捏住了黄毛的左手腕,五指用力,力道之大抓的黄毛一阵吃痛,却依旧犟着一口气不肯松手。   气氛剑拔弩张。   秋晴跑过来,拉住了黄毛的胳膊,想让黄毛放手。   “于皓,你快放手,这里是洛雅高中,闹起来对你没有好处!”   于皓就是职高里喜欢秋晴的一个高富帅。   “于皓,你快放手啊!”秋晴急的直跳脚,朝光阳职高的人群中喊了一声:“糖糖,你快来劝劝!”   这时候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个染着红发的漂亮女生,拉着于皓的胳膊把他往后面拽:“于皓,你前两周才被记了大过,再打架就要被开除了,冷静点!”   两个漂亮女孩连番劝导给足了黄毛面子。   黄毛正好顺坡下驴,松开了捏着季宵焕衣领的手,临走前还不忘放了句狠话:“季宵焕,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再敢惹我,我一定让你好看!”   季宵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笑非笑的整了整被扯皱的衣领。   “没事吧?”秋晴满脸担忧的拉着季宵焕的手臂。   季宵焕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又没打起来。”   秋晴一把推开季宵焕:“你刚刚吓死我了,一声不吭冲过来就要和人家打架,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   庞全不同意了:“好好说?大姐,你看看于皓那帮人猖狂的样子,怎么好好说?我焕哥要不及时冲过来,于皓那大拳头就砸到人家小帅哥的脸上了!”   刘汉文在旁边咬牙附和:“就是,那帮人球赛上玩阴的就算了,还想在我们地盘上欺负我们学校的人,当我们都是死的啊!艹,越说越气,焕哥还是脾气太好了,刚刚就应该给他们暴打一顿!”   三个人争论的正欢,秋晴一时被怼的说不出来话。   季宵焕没理他们,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捡起篮球,起身时他的目光向旁边扫了一眼。   况穆站在台阶旁,距离季宵焕不过两米,甚至只要跨上前一步就能走到季宵焕面前,可是他却没有动弹,只是眼中水波流转,静静望着季宵焕。   况穆有话想要对季宵焕说。   他犹豫了一会,腿动了动刚想走上前,秋晴就跑了过来,拽着季宵焕的胳膊让他评理:“季宵焕,刘汉文他们嘲笑我!说我不懂男人!”   况穆站在原地,想要说出口的话被愣生生的打了回去,他抿着唇,话噎在心口,堵的脸色微红,耳朵也跟着颤了颤,看起来好不惹人怜。   现在的况穆与面对黄毛威胁却不动声色时,简直判若两人。   况穆手里捏的矿泉水瓶,上面散发着冷气。   季宵焕盯着他的手看了一眼,目光微沉,转过身揽过秋晴的肩膀走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到了篮球场对面。   庞全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要我说刚刚焕哥踹的那一脚,太爽了!”   “可不是。”刘汉文拧开矿泉水,倚着栏杆灌了一口,突然他发现况穆还没走,站在原地朝这边看。   “我日,秋晴,那小子不会是喜欢你吧。”刘汉文嗓子不小,朝况穆的方向努了努嘴。   秋晴也发现况穆一直看着这边,再联想到昨天晚上况穆站在台阶上也是这样看着她,脸色一下就红了,她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刘汉文:“这怎么是我胡说八道,他确实一直往我们这边看,他总不能是在看我吧,难不成他暗恋我?哈哈哈哈哈!”   庞全也看了过去,调侃道:“还真是,果然是我们校花的魅力大,人人都为之倾倒。”   “闭嘴吧你俩!”秋晴连忙回头去看季宵焕的脸色。   季宵焕却压根没在意这件事,他站起身问:“我去冲个澡,你们去吗?”   季宵焕有个习惯,运动完一定会立刻洗澡,他不喜欢身上有汗味。   其他男孩显然没有那么讲究。   刘汉文低头猛嗅了一下自己的篮球衫,闭着眼神情夸张:“我就喜欢我身上的这股男人味!浑厚!”   庞全也瘫坐在位置上,仰头道:“焕哥,你去吧,我懒得动了。”   季宵焕背起运动包,独自走去了洗浴室。   篮球馆的洗浴室在换衣间里面,校队的男生大多都打完比赛直接回家,懒得再过来一趟,换衣间里只有两三个人,看见季宵焕进来打着招呼。   “焕哥,来了。”   “焕哥,你手伤没事吧。”   “没事。”季宵焕将运动包放在柜子里,拿出浴巾走向了洗浴室。   沿着换衣间的走廊一直向前走,走到尽头就到了洗浴室,洗浴室不大,一共有五个小隔间,平时来的人很少,被打扫的很干净,此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季宵焕习惯性走到最里面的隔间里。   温热的水淋过身体,季宵焕站在淋浴下面,头发和身子都冲了个透彻,他抬手将头发撸到脑后,额头微仰,露出锐利的双眸,棱角的分明的下颚角。   季宵焕洗澡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冲洗完毕,关掉了淋浴头,他正在拿着浴巾擦拭身体时,突然听见有人走进洗浴室的脚步声。   脚步声绕着洗浴室走了一圈,但却久久没有听见淋浴打开的声音。   应该是来清理浴室的保洁。   季宵焕这样想着也没太在意,他擦拭着头发,将浴巾围在腰间,手握上了门把手。   大门被推开后,季宵焕愣住了。   门口站在一个人,正隔着氤氲白雾茫然的看着他。   况穆站在门外,被雾气熏的皱眉头,待他看清浴室里的人时,那双漂亮的眼睛滕然瞪大,显然也被吓到了,慌乱的向后退了两步,不知所措。   “你怎么在这里?”季宵焕脸色阴沉。   “我.......”况穆眼前只有一片肉色,他脸色比季宵焕还震惊,仰头望着季宵焕,脸瞬间就红了,嘴巴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宵焕目光锐利,迈开步伐朝况穆逼近两步:“你一直在跟着我?”   这下原本朦胧的肉色穿过白雾,变得愈加清晰,季宵焕健硕的上半身停在距离况穆很近的位置,之前季宵焕穿着衣服瞧着还挺瘦的,可谁知脱了衣服上半身该有的肌肉一点都不少。   况穆几乎能感受到季宵焕胸膛散发的热气。   这股热气烧的况穆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直直的冲向头顶,他心脏跳得飞快,耳朵尖泛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况穆转过脸,慌不择路的就要往外逃。   季宵焕显然不会这样就放况穆就这样走了,他一把抓住况穆的胳膊,大力的将况穆压在洗手池边。   砰的一声。   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被撞到地上。   季宵焕用力很猛,大理石台边角撞在况穆的细嫩的腰间,刺痛像是电流一般从腰间漫开。   “嘶........疼......”   况穆吃痛,闷哼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微微弯下了腰,眼框瞬间就疼红了。   季宵焕指尖抖了一下,松开了捏着况穆手腕的手,转而撑在洗手台上,将况穆锁在其中,冷着声音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即便季宵焕身上满是热气,却也暖不热他面对况穆时的寒意。   况穆手揉了揉腰,垂着眼眸,不敢直视季宵焕。   “跟着我?”季宵焕问。   “没有.......”   况穆努力镇静下来,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心虚,于是抬头看了眼季宵焕。   这一眼可了不得,他对上了季宵焕冷冽黝黑的眼眸,几缕纯黑的湿发垂在季宵焕的眉间,水珠在发丝摇晃。   滴答。   水滴滴到了下巴处。   那滴水珠就像在逗况穆玩一样,沿着季宵焕劲瘦结实的肩颈滑到胸膛。   况穆甚至能闻到季宵焕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这种亲密的距离使况穆呼吸困难,浑身的骨头都紧绷的发软。   况穆的小腿在颤抖,一张漂亮脸蛋烧的没办法了。   他再也没法维持什么表面的冷静,侧过身子推季宵焕的胳膊:“让我出去。”   况穆手上的力道用在季宵焕身上根本不值一提,季宵焕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他无视况穆的挣扎,凑近了继续问:“况穆,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跟着我来这所学校的?”   况穆浑身一震,停下动作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钱?还是为了炫耀?”   况穆:“.......”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也不关心你想怎么样,但我希望你能离我远一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吗?”   季宵焕的话似当头一盆冰水,浇灭了况穆浑身的烫热,瞬间如置冰窟。   况穆捏紧了拳头,深吸两口气,半响他回过头与季宵焕对视:“季宵焕,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季宵焕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况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渐渐红了眼:“在你眼里,我出现在你的面前就是为了钱,或者是为了炫耀,我就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感情?”   这两个字似触到季宵焕的筋骨,他突然笑了,歪着头看着况穆嘲弄道:“况穆,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感情,是像严敏慧和我父亲之间不堪一击的感情?还是像严敏慧和你父亲之间抛夫弃子的感情?你们况家人的感情不都是利益至上?那你况穆的感情和真心又值几分钱?”   况穆被季宵焕气的心口疼,他猛喘了两口气,红着眼瞪着季宵焕,难受的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季宵焕看见况穆这幅哑然的模样,突然感觉很痛快,他抬手挑起了况穆的下巴,拇指揉着况穆的下巴尖,眯眼观赏了片刻。   季宵焕的手就像铁钳,掰的况穆下巴泛红,况穆咬牙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季宵上下打量了一番况穆,最后他紧盯着况穆的脖颈,目光顺着一点点往下,看见了况穆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季宵焕的目光太露骨,况穆羞耻的厉害,他红着脸推着季宵焕的胸膛:“你放开我。”   季宵焕却沉着脸反手一把扣住了况穆的手腕,另一只手强制摁住况穆的下巴,将他抵在墙上,迫使况穆的下巴微抬,白皙劲瘦的脖颈全然展示在季宵焕的面前。   他甚至能看见况穆皮肉下血管涌动的粉色。   况穆从小身上就带着一股奶香气,要离得很近才能闻得到,是从况穆的颈间散发出来的,闻起来又甜又嫩,诱人的很。   季宵焕的嘴巴一点点的贴近况穆的脖颈。   果然况穆的身子一下就崩紧了。   他感受到季宵焕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那种感觉很奇怪,况穆之前从未尝试过,像有只狗尾巴花扫过他的尾椎骨,一股麻意顺着脚尖直直的蔓延上头。   鞋子里况穆的脚尖勾起,狠狠的抓着地面,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要被大灰狼咬住脖颈的小白兔,不知反抗,敏感又无措。   况穆紧张的厉害,他的十指捏住身后的洗手台边缘,用力到骨节泛白手臂都在颤抖,仓皇的等待着季宵焕最后的动作。   季宵焕却突然停止了前进的动作,他看了况穆几秒,嘴角勾起笑了笑,低声轻语的说了一句话。   况穆陡然瞪大了眼,脸上血色尽失。   他听见季宵焕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况穆,你现在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怪不得有许多人都喜欢你,想要你,你其实可以靠近他们任何一个人,但是.......”   说到最后季宵焕停顿了几个喘息,脸色骤变,手指用力,甩开了况穆的下巴:“我不想!”   况穆眼眸低垂,胸口剧烈起伏,抬手一巴掌扇在季宵焕脸上。   啪!   况穆用的力气不大,巴掌快要打到季宵焕脸上时他又心疼了,手腕软软的只打到了季宵焕下巴处,季宵焕甚至感觉不到痛,只是微微偏了头。   季宵焕被打的脸色阴沉,他摸了摸脸颊待他回过头时,浑身释放的狠戾却凝固了,   他看见况穆被他气的眼睛都红了,屈辱的死咬着下唇,眼眶里的泪摇摇欲坠,一双眼亮的晶莹闪耀。   他倔强的仰着脸想要表现的强硬一点,却连骂季宵焕的声音都在颤抖,一字一句都艰难的如同从心口的血肉里剥出。   “王八蛋!你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羞辱他!   季宵焕曾经保证过的,以后不气他,不骗他,不惹他哭。   他亲口保证过的!   他又骗他!   可是最后况穆后半句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实在太委屈了,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红润的嘴唇抖了抖,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滑下。   况穆一哭就再也止不住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况穆索性放弃了挣扎,声音带着哭腔的说:“对!我.......我的就是利益至上,我的感情就是一文不值!我.......”   况穆捂着心口,哭喘着说不出话了。   “啊!”这时候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况穆被吓到了,他猛地抖了一下,白着脸向门外看去,眼里满是惊惧慌得连眼泪都忘了擦。   牛雅怡站在门外,她看着季宵焕裸、露的上半身,惊的语无伦次:“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   季宵焕反应很快,他一把将况穆拉到身后,冷着脸问:“你怎么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一章的唯一感受就是,希望有人能拿个胶带把季同学的嘴巴给bia住...... 第7章   牛雅怡连忙抬手捂住了眼睛。   “我......我想着你手腕受伤了,过来给你送点药。”牛雅怡抬了抬手里白色的塑料袋。   季宵焕没言语,目光阴沉盯着她看了半响,嗤笑一声:“今天还真是见鬼了,一个二个都往浴室里闯。”   一个二个.......   牛雅怡微微松开指缝,小心翼翼的透着缝隙向前张望。   牛雅怡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她刚刚看见一个男生被季宵焕抵在洗手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当那个男生回过头的时候,居然眼睛通红,哭的满脸是泪。   这都不算什么。   可那个男生好像是况穆啊!   在牛雅怡印象中况穆和季宵焕不同年级不同班,好似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关键的是况穆每天在班里都冷着一张脸,谁都懒得搭理,不仅傲还脾气怪,眼睛恨不得都长到头顶上,十足的少爷性子。   没人敢惹他,甚至连老师都要让他三分。   而刚刚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人真的是况穆?   牛雅怡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人,她眯了眯眼睛想要再看一眼,可是季宵焕将人牢牢的挡在了身后,什么也看不见。   “你先出去等我一会,我换完衣服找你道谢。”季宵焕笑着说。   听见季宵焕要和自己道谢,牛雅怡受宠若惊,连忙拎着塑料袋出去。   洗浴室里又只剩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   季宵焕回过头看况穆,况穆却偏着头不愿看季宵焕了,红润的小嘴紧抿,眼睫湿润,泪依旧顺着脸颊的往下流。   他哭的有些脱力,单手撑着洗手台,才能将将稳住身子,脸色煞白,胸脯上下起伏,漂亮白嫩的锁骨半藏在衣领下颤动的厉害,像一只受惊的小白猫,看起来很可怜。   季宵焕突然有些烦躁。   况穆和小时候一样,每次只要开始哭,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流,哭的停不下来,加上他身体不好,胃浅,娇气的很,小时候几乎次次都能把自己给哭吐了,接着就犯胃病,一折腾就能折腾上好几天,把自己给难受的半死。   可况穆又很爱哭。   以前季宵焕经验丰富,大多时候都会在况穆要哭之前及时哄住他。   如果没有哄住.......那么很不幸,未来的好几天季宵焕都要忙前忙后伺候这个小祖宗。   要是放在以前季宵焕是绝对不会放任况穆这样哭的,可是五年过去了,现在季宵焕和况穆已形如陌路,他早就没有义务管况穆的死活。   季宵焕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抬了抬,最后还是捏紧成拳头,狠着心转过身走了。   听到季宵焕离开的脚步声,况穆呆立在原地很久很久,才意识到季宵焕已经走了。   况穆心口泛酸,突然有些站不住了,他歪着身子倚着墙,抬眼正好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满脸泪痕,看起来很狼狈。   况穆嘴角弯起,自嘲的笑了笑,所有人都说况穆长得好看漂亮,可现在的况穆一点都不好看了。   胃里突然袭来一股难受劲儿,况穆靠着墙紧闭着眼,用力掐着自己虎口的位置,咬牙缓过了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同时况穆不由的庆幸,他在进来找季宵焕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提前吃了止疼药,不然现在他怕是连浴室的大门都走不出去了。   况穆弯腰用手捧着冷水往脸上浇了几下,摇摇晃晃的出了洗浴室。   他抱着一丝侥幸进到换衣间,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换衣间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里面没有一个人。   季宵焕早就走了。   况穆看着木凳上的黑色袋子才想起来自己来找季宵焕是干什么的。   说来可笑,他和牛雅怡的目的一样,结果药没有送出去,反倒被羞辱了一通。   况穆拎起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   放学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校园里人都走的差不多。   况穆回家一路上只觉得头重脚轻,冷风都往他衣服里钻,明明还是初秋,可他裹紧了衣服,还是手脚冰凉。   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路上,况穆感觉身后好像有个人在跟着他,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骑着车同路的学生。   况穆正是头晕眼花的时候,他没有当回事,甚至连人脸都没有看清,就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小区里。   那个骑着车的学生猛的踩了两下车,将车停在了况穆小区门口,单脚撑在路边,仰头看了看眼前的高楼大厦,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可是明城最贵的公寓区,能住进去的人都非富即贵,果然传闻中的况家小少爷确实是富啊。   庞全感叹了一下,从兜里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焕哥,他到家了。   没一会儿手机那边回过来短信。   ——怎么样?   庞全思索了一下,手指噼里啪啦的敲字。   ——感觉还挺好的啊,就是看起来很困,走路心不在焉的,还差点撞到人家烧烤摊,我都奇怪他那么困,为什么不打车回家?   这条短信发过去好一会,季宵焕才回复。   ——我知道了。   庞全看见季宵焕的回复,夸张的叹了口气。   刚刚他们几个人走出校园,季宵焕站在路口,双手插兜,一直心不在焉的朝校园里看,甚至连秋晴和他说话都好几次没听见。   后来秋晴和刘汉文去买奶茶。   庞全的家和他们三人不是一个方向,他骑着车和季宵焕打了个招呼打算走了,却被季宵焕叫住。   “庞全。”   “恩?”庞全回过头:“怎么了,焕哥。”   “帮我个忙。”   “什么忙?”   季宵焕又朝校园里看了一眼,沉默了半响,回过头时目光肃冷:“你帮我在这里等一下况穆。”   “等谁?”   “况穆。”   “况穆???”   “恩,如果他等会出来了,你就跟着到他,确定他平安到家,如果到了七点他还没出来,你就打电话给我。”   庞全不是个八卦的人,他只觉得兄弟有难,他理应帮忙,至于季宵焕为什么让他跟踪况穆,看着季宵焕也不想说,他也没多问。   庞全想了想,应该是和秋晴有关吧,毕竟况穆喜欢秋晴,所以焕哥要打探敌情。   庞全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他收起手机,转身骑着车走了。   况穆回到家和孙姨通完电话,坐在床边发呆。   脑袋里来来回回都是下午季宵焕对他说的话,那些话萦绕在况穆的耳边,惹的况穆心烦意乱。   况穆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他走到了书桌前,翻着抽屉想要找点书来分散精力。   拉开书桌下面第一层的抽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露了出来。   这个本子......   况穆手指抖了抖,他垂下眼帘,从胸腔里轻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后将那个黑色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打开。   是一个剪报本,足足有四五百页,里面贴的全是季宵焕的照片。   这是况穆在这五年里,所有能了解到关于季宵焕信息,都收集在这个黑本子上。   一开始况穆是从报纸上了解季宵焕,季宵焕太优秀了,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奖项登上报纸,或者学校网站。   后来季宵焕上了洛雅高中,变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时常有人偷拍他的照片上传到贴吧或者校园网。   况穆把那些关于他照片都打印下来,时时看着。   那么多年,况穆就靠着这些东西窥视季宵焕的生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缩在角落里的变态,贪得无厌的想要多看一眼季宵焕,留恋的张望着曾经的美好。   况穆打心底厌弃这样的自己,却无力抵抗。   况穆随手翻到一页,那张是今年二月份照片,也是首次公开季宵焕和秋晴的恋情的照片。   校花校草在一起,是洛雅高中轰动一时的八卦。   那个帖子的标题况穆还记得很清楚。   ——惊!洛雅校花现任男友竟然是他!   名字起的跟早年间的娱乐杂志一样,又俗又扎人眼球。   那天况穆在贴吧里逛了一圈,没有找到和季宵焕有关的东西,便随意点到了这个热度居高不下的帖子。   等帖子打开时,况穆握着鼠标的手都开始颤抖。   帖子里有两张照片。   照片中正是过新年的时候,空中飘散着大片的雪花。   季宵焕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神情温柔的伸出手替秋晴摘下发间的雪花,秋晴则笑的一脸甜蜜。   第二张则是两人在雪中相拥,身后便是挂着一排灯笼的街道,唯美的像是艺术照。   况穆心里难受,可他还是将这两张照片打印了下来。   现在况穆看着这张照片,心中本就难以压制燥意更是喷薄而出,他从桌子上拿起水笔,泄愤般的在秋晴的脸上涂画。   况穆用了的很大的力气,本子被画破也没有停下。   涂着涂着,本子上滴了两滴水滴。   况穆愣了一下,心口忽的燃起强烈的妒愤,他拿起本子用力砸到地上,本子在地上弹了两下,书脊被砸弯,几张照片也飞了出来。   照片里季宵焕正站在升旗仪式的高台上发言,他手里拿着话筒,嘴角淡淡的笑,从容又英俊。   况穆望着那些照片,突然就后悔了,他连忙去捡掉落的照片,赤着脚连拖鞋都顾不上穿。   况穆蹲在地上刚捡起第一张就不动了,他定定的望着照片上的季宵焕,过了好一会才抬起胳膊遮在眼,肩膀开始轻微的耸动。   怎么会这样。   况穆自认为自己情感淡漠,情绪的自控能力很强。   可是只要是遇见关于季宵焕的事情,他的情绪从来都由不了自己。   他的眼泪,他的笑容,他的一切,就像个不值钱的玩具,永远被季宵焕拿捏在手,肆意把玩。   真没出息。   况穆哭着哭着就笑了,他的嘴巴扬起漂亮的弧度,低声的骂道:“你真是个神经病啊,况穆。” 第8章   这天晚上况穆睡的极不安稳,他阖着眼眸,思绪纷乱,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开始他回到了九岁那年。   况穆背着书包放了学回家,打开屋子的门。   况进山和严敏慧坐在沙发上谈事,茶几上摊着许多文件,二人听见开门声同时回头看他。   “爸爸。”况穆站在门口唤了一声,走到了况进山身前。   况进山恩了一声,看都没多看况穆一眼,他指了指严敏慧:“怎么不叫阿姨。”   况穆小声的叫人:“严阿姨。”   严敏慧摸了摸况穆的头:“小穆真乖。”   况进山和严敏慧又谈了一会事情,况穆则坐在一旁的地毯上玩拼图,到了饭点,况进山问况穆想不想出去吃西餐。   况穆放下手里的拼图,眼睛水灵灵的问:“叫焕哥哥一起吗?”   “他不去。”况进山道。   况穆垮下了小脸。   严敏慧在一旁道:“他今晚去上补习班,就我们三个去吃饭好不好?”   况穆犹豫了一下,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天况进山难得的有耐心,不仅带况穆去吃了西餐,还带他去看了电影。   况进山全程牵着况穆的手,而严敏慧则牵着况穆另一只手。   正值夏天,掌心相握湿热难受,况穆却紧紧捏着他们的手,生怕自己动一动他们就放开了手。   走出商场的,严敏慧给况穆买了一个兔子气球,然后蹲下身子问况穆:“小穆,喜不喜欢严阿姨?”   况穆点了点头。   “那想不想让严阿姨当你妈妈?”   况穆目光茫然,对上严敏慧的温柔漂亮的眼睛,他眼里泛出了光,拽紧了手里的小气球,用力点了点头。   严敏慧笑了,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和季宵焕很像,她站起身,拉着况进山的胳膊说:“小穆同意了。”   眼前的画面流转,季节变成了冬天。   天上飘着雪花,北风吹得格外的寒冷,况穆手里捧着一个小礼盒,走到了季宵焕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花草都枯了却没有人清理,蔫蔫的垂在地上,看起来一番萧瑟的枯败感。   况穆感觉手指有些冷,他快步向季宵焕家里走。   大冬天的,季宵焕家居然房门大开。   况穆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亮着昏暗的电视光。   季宵焕穿着一件单薄的黑卫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抿着唇目光薄凉。   电视机不知怎么被砸坏了,半边屏幕都是黑的,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却没有声音,房间安静的可怕。   况穆一步步走到了季宵焕的身边,轻声叫了一句:“哥哥。”   季宵焕这才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眸幽沉,没有说话。   况穆弯下身子,将手里捧着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杯子。   这是况穆亲手做的,他做了好久,杯子上画的是一片黑蓝的夜空,还有一个很显眼的金色小月亮。   “这是我画的,夜空是焕哥哥,小月亮是我,孙姨告诉我杯子象征着“一辈子”,你喜欢吗哥哥?”   况穆蹲下身子,双手撑着沙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宵焕,轻声的说:“祝我的焕哥哥十三岁生日快乐,小月亮希望你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一辈子都陪着小月亮.......”   这时候楼上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吵闹声,打断了况穆剩下的祝福语。   “季明义,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离婚了!放我走吧!”   “我不爱你了!你明白吗!我不爱你了!我不想跟你过了!你这样纠缠有什么意思!”   楼上的争吵声刺入况穆的耳朵,他听出来了这是严敏慧的声音,她的声音不似以往温柔,而是变得刻薄尖锐。   况穆被吓的脸色发白,瞪大眼睛看向季宵焕。   而季宵焕也正注视着他,电视依旧在播放,光打在季宵焕的脸上,映的他脸庞生冷,目光沉寂。   “开心吗,月儿?”季宵焕声音低哑:“你要有新妈妈了。”   况穆心脏狂跳,仓皇的站起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严敏慧从楼上走下来,手里还推着一个大行李箱,她看见况穆时愣了一下,冲过去拉住了况穆。   “小穆,你怎么在这里?走,我带你回家。”   拉扯之中,况穆看见季宵焕不理他,心里突然扬起一股强烈恐惧。   他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走,哇的一声就哭了,断断续续的喊着:“哥哥.......哥哥.......”   严敏慧一把抱起况穆向外面走,一边柔声说:“小穆不哭了,阿姨等会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兔子气球好不好?”   况穆的下巴抵在严敏慧的肩上,疯狂的挣扎摇头。   他心里漫起无边无际的绝望,小手朝季宵焕伸着,哭喊着季宵焕的名字。   “焕哥哥.......我要焕哥哥.......我要我的哥哥.......”   况穆喊得撕心裂肺,季宵焕却置若罔闻。   面对这边的吵闹,季宵焕连头都没回,依旧翘着腿看电视,他伸手想要拿遥控器,似乎是嫌弃茶几上的盒子碍事,随手将盒子扫到地上。   杯子从盒子里摔出来,砸到地上。   碎了。   梦中画面变黑,等况穆再睁开眼时,眼前出现了季宵焕稚嫩的脸。   这时的季宵焕变小了一点,只有六七岁。   他弯着腰,神色着急,捧着况穆的脸说:“小月亮,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说完季宵焕想了想转过身,将茶几上没吃完的冰激凌扔进垃圾桶里,又从冰箱里抱出来一堆冰激凌和冰镇汽水也扔垃圾箱。   最后他蹬蹬蹬跑回况穆面前,手指着垃圾箱:“小月亮,你看,我都扔了!我再也不背着你偷吃东西了,以后你不能吃的东西,我也全部不吃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是况穆压根不听他说,他别过小脸不看季宵焕,红着眼睛哭的浑身颤抖。   季宵焕不知道怎么哄了,他想了想一咬牙把手胳膊凑到况穆身前,又抓起况穆的小手狠狠打了自己几下。   况穆吓着了,连忙缩回手,瞪着红彤彤的大眼睛,连哭都忘记了。   季宵焕趁况穆现在能听进去话,伸出手擦拭着况穆脸上的泪,轻声哄着:“小月亮,我错了,我保证我以后不气你!不骗你!不惹你哭!你这次原谅我好不好.......你要是还生气你就打我,骂我,你别哭了就行。”   况穆吸了吸鼻子,拉着季宵焕的手胳膊,带着哭腔问:“疼不疼.......”   季宵焕探头看见况穆不哭了,心中开心的得意忘形,他可怜巴巴道:“疼.......”   然后季宵焕就眼睁睁看着况穆刚收回去的泪珠子,瞬间又涌了出来,啪嗒啪嗒的掉到他胳膊上,哭的比之前还凶。   “哎???”   季宵焕脸一僵,大惊失色,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伸手将况穆抱在怀里,拍着况穆的后背连声的哄:“不疼不疼!月儿,我说错了!一点都不疼!不哭了不哭了.......月儿不哭了......”   .........   况穆粗喘着从梦里惊醒,滕然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眼泪无意识的顺着眼角滑落。   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美梦还是噩梦。   梦境消散后心脏难以承受这种巨大的落差,况穆压抑的几乎难以喘息,   是了,全世界只有季宵焕会叫他小月亮,月儿,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况穆翻个身缩成一团,用力裹紧了被子,他浑身被冷汗浸湿,即便盖着被子也冷的厉害。   后半夜况穆睡不着了,他恍恍惚惚,一直熬到了早上六点闹钟响了起来。   况穆坐起身只觉得额头一阵刺痛,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走到厨房里思考早饭要吃什么,头疼欲裂没什么胃口,况穆索性拿了两块面包塞到嘴里,就出门了。   一连好几天况穆都噩梦连连,一直到了周六,普通的高一高二的高中生今天都放假,而竞赛班要全天补课。   况穆到的很早,教室里只有两个人,其中就有小眼镜。   小眼镜每天早上六点就到班里早读,天天如此,本来是个好习惯,可是班里的人都不愿意和他一起早读。   因为他早读发出的声音太大了,别人早读都是低声朗读,而小眼镜读语文课文是高声朗诵,甚至把自己带入了主角里,读的感情充沛。   况穆昨晚没有睡好,到班里就趴在桌子上浅眠。   刚刚要睡着,小眼镜就将语文课本拿了出来。   “蜀道难,李白,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小眼镜读的慷慨激昂,前面连着三个感叹句像三记重锤,把况穆砸醒了。   况穆烦躁的换了个睡姿,眼睛都没抬,砰的一声拍到了小眼镜桌子上:“声音小点。”   小眼镜被吓得一惊,嘴巴张了张下意识就想开口骂况穆。   最后愣是给噎了回去,生生翻了个大白眼。   等到班里人渐渐喧闹起来,况穆才睡醒。   他睁开眼感觉脑袋蒙的厉害,于是站起身去洗了把脸,回来时刚进教室门口就碰到了冯老师。   老冯手里抱着一摞习题册,顺便就喊到了况穆:“况穆,高平,你倆过来把本子发下去。”   况穆走过去拿了一半的本子,挨着顺序一本本的发,发到季宵焕前面时,他手里拿着本子,抬眼看向季宵焕。   秋晴今天又没有来上课了,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而季宵焕正带着耳机玩手机。   这时身后有个同学急着回到位置上,狠狠的撞了况穆一下。   况穆身子猛地向前倒,一下撞到了季宵焕的桌子,力度很大,划拉一声刺响,桌子都往后挪了挪。   手里的本子都摔到了季宵焕的桌子上,还有几本掉到了地上。   况穆双手撑着季宵焕的桌子,脸就在季宵焕的眼前。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双颊和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艳红色,半响他颤抖着睫毛睁开了双眼,对上了季宵焕如猎鹰一般的双眸。   季宵焕目光不善。   况穆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季宵焕不想见他,但是巧了,况穆昨日被他羞辱的余气未散,他也不是很想见他。   况穆不自在的直起身子,弯腰去捡地上的本子,就看见写着季宵焕名字的本子躺在地上,封面还被人踩了个大脚印子。   “同学,抱歉啊。”朱星俊站在况穆身后敷衍的道歉。   况穆看着季宵焕脏兮兮的本子,有些生气,但是他现在浑身酸痛,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   他一手扶着桌子,弯下腰捡起本子,用力的拍着本子上的灰尘,想要本子干净一些,可是上面的黑痕怎么也擦不掉,把况穆恼的睫毛直颤。   季宵焕放下手机,斜倚着桌子,挑眼看着朱星俊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季宵焕指尖来回倒着手机,幽幽的说:“你是故意的吧。”   “.......”   朱星俊看着季宵焕似笑非笑的脸,不知道季宵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虽然在许多人的眼里季宵焕阳光帅气,脾气好易相处,是个几近完美的人,但是朱星俊却总觉得季宵焕这个人阴恻恻的,虚化的表面下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朱星俊别过脸,将桌子上的本子还有地上的本子都捡起来,对况穆说:“对不起啊,这些我来发。”   说完疾步走了。   况穆嘴巴动了动,抬起脸刚想对季宵焕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咳了起来,咳得脸色通红,身子都直不起来。   “你.......咳咳咳咳......”   季宵焕笑意不变,手里握紧了手机。   他从况穆手里抽回本子,带上了耳机,将况穆的咳嗽声隔绝在外,才慢条斯理的说:“同学,麻烦让让,你站在这里挡着我晒太阳了。” 第9章   晒太阳?   季宵焕坐在教室的正中间,太阳怎么都晒不到他的位置上,哪里来的太阳?   况穆看着季宵焕这幅阴阳怪气的态度实在是堵心,他站在原地瞪了季宵焕一眼,转身走了。   快七点半,窗外的太阳升起。   今天的太阳刺眼的很,正照到况穆的课桌上,况穆只是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被刺的直皱着眉头,头上扯着一根筋跳着疼。   南方的初秋有些热,班里男孩子又多,几个火气大的男孩每天早上一来就是跑到最后一排开空调。   好巧不巧,全班唯一的空调就在况穆身后,空调里的冷风随着挡板的移动时不时吹到况穆的身上。   况穆觉得风吹到他的时候浑身冷的发抖,可是冷风一旦移开他浑身又烫的厉害。   况穆坐在位置上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要不要关空调这个问题,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他实在是懒得站起来。   由于是周六,班里的同学的学习兴致不高。   上午的数学竞赛课上到一半,老冯刚讲完一道难题,视野在班里扫了一圈,突然就盯到了最后一排的那个人。   老冯狠狠的将粉笔扔到讲台上,喊了一嗓子。   “况穆!”   众人纷纷回过头,目光都聚集到了况穆身上。   见那人没有应答,老冯用手里木三角板哐哐敲了两下讲台,将讲台震的哐哐响,提高了声调:“况穆!”   况穆这才听见声音,趴着的身子动了动,迷茫的抬头看了一圈。   “况穆,来来来,站起来。”老冯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况穆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老冯压着火气,三角板指了指黑板上一道奇形怪状的几何题:“你回答一下这道题。”   况穆手撑着课桌,眯着眼看题,也不知道是才睡醒还是怎么的,他现在眼睛花的厉害,黑板上白色粉笔字像是变成了小虫子,在他眼前转啊转怎么都看不清,反而晕的厉害。   况穆连忙收回目光,直截了当的说:“不会。”   “况穆!”   老冯胸口积攒的火气被况穆这副态度激的彻底爆发了,三角板砰的一声扔到了讲桌上,当着全班人的面就开腔:“你来上学干什么的?上课上课睡觉!考试考试不写!让你看个题,你看了吗,你就说不会!上次考试考了十二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下次是不是打算再考个两分!”   班里人从来没见过老冯发那么大火气,各个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老冯骂的脸色涨红:“就你这样的学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教都教不醒!你要是不想来上课,下午就别来了.......我和你说话呢!你干什么去!”   老冯的话还没说完,后排就传来了一声门响。   况穆直接摔门出去了。   班里一阵寂静。   老冯气直瞪眼,在讲台上来回走了两圈,手指着台下的学生泄愤:“行!你们现在一个二个都了不起!说都说不得了!我下课就去找校长,这个班里要不他走,要不我走!我倒要看看你们都有多大的能耐,上自习!”   况穆一出班级的大门就变了脸色,他捂着嘴快步走到了洗手间,胃里一阵翻涌。   他几乎是冲到隔间里,撞开了隔间的门,蹲在地上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他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完之后胃里就只剩下一阵阵干痛,像是有把刀在胃里搅和,痛的况穆脸上发白,站都站不稳。   况穆嫌弃洗手间太脏了,愣是撑着身子走了出去,除了走廊的尽头是竞赛班,其他的教室都没有人。   况穆就近挪步到一个没人的班级里,关上了大门,身子靠着门蹲在地上双手按着腹部,缩成一团,浑身的细胞都痛的在颤栗。   他又胃痉挛了。   以前每次犯病都能痛的况穆动弹不得,这次更是来势汹汹,像是要将他近期不好好吃饭,心情不好,不爱惜自己这些因素统统都报复回来。   况穆将头埋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上布满了细汗,不自觉的流着生理眼泪。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况穆脸皮薄,生怕被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他咬住自己的手背,连喘息声都压得死死的。   直到那阵脚步声徘徊了两圈,才渐渐远处。   没过一会午休的下课铃打响了,走廊里响起了学生的嬉笑声。   况穆又缓了好一会,等到窗户外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他才扶着墙勉强站起身,此时走廊里的学生都走完了,没有人能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况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身上被他揉的褶皱不堪的衣服,把自己整理的勉强能看才回到了竞赛班里。   午休的时间有三个小时,今天天气好,学生们回家的回家,出去吃饭的吃饭,连几个家里离得远的男生都趁着周末球场没人跑去打篮球,只有秦米留在班里,坐在桌位上啃面包。   听见况穆进来的脚步声秦米回过头,目光一直盯紧着况穆的脸。   秦米的目光随着况穆移动,直到况穆坐到座位上,她才小心翼翼的问:“况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况穆哑着嗓子还嘴硬:“没。”   说完就趴在桌子上不理人了。   秦米抿了抿嘴,现在的况穆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她自然是不信况穆这句话的,可是况穆这拒人千里的态度让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关心。   她张了张嘴,却没敢多问。   况穆浑身都虚弱的脱力,他闭上眼睛就开始昏沉,也不知道睡着还是没睡着,头晕的厉害,耳朵里不间断的耳鸣。   好像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前,和秦米在说话,是个男声,声音有些耳熟却又听得不真切。   况穆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两个人的谈话声立刻停了下来,况穆这才睡得安生些。   下午两点半,竞赛班的学生陆陆续续来了。   况穆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一些,头还是疼的厉害,胃里的痉挛却缓下来了,他坐起身缓了缓神,这才注意到书桌上放着两个塑料袋。   况穆愣了愣,抬手将塑料袋拎到腿上打开。   一个塑料袋是里一碗小米粥,另一袋则是各种药,药买的特别齐全,退烧药,感冒药,肠胃药,甚至连饭前吃的饭后吃的都买全了。   况穆翻了翻药,有些诧异。   他是过敏性体质,有几款很大众的药他不能吃,而袋子里的药正好避开了那几种。   况穆四周看了一圈,又有了新发现,身后的空调已经关上了,他杯子里的水还是热的。   自从况穆来明城上高中,身边没有亲人朋友,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会关心他了。   况穆脸上虽没有表现,心里却很感激,可他又不是个会表达感谢的人,于是况穆沉思了片刻,从兜里拿出几张红钞票,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秦米的后背。   秦米回过头笑了笑:“你醒了啊,桌子上的粥看见了吗?赶紧趁热吃了吧,然后记得把药吃了。”   况穆抿唇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钱递到了秦米面前,低声说:“谢谢。”   秦米看一眼况穆手里的钱,有些慌了,连连摆手:“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给你的药钱。”况穆说道。   “啊.......这我不能要啊。”秦米脸色泛红,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不能要?”况穆皱起眉头,将钱又向前递了递:“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可是这个......这个......”秦米有些为难,她无助的朝班里看了一圈,回过头时发现况穆正皱着眉头盯着他,有些不高兴。   秦米妄图继续挣扎:“就算药钱,你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   况穆的脸果然更沉了:“剩下的是跑腿费,你拿着吧。”   秦米看了他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了钱:“那你别忘了吃药。”   况穆不想吃东西,那碗粥喝了两口就被他被他放到了一边,挑拣了两种胃药吃了。   刚咽下最后一口水,季宵焕踩着铃声走了进来。   周六不用穿校服,他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休闲服,裤子下面收腿的设计显得他的腿部修长。   季宵焕抬眸看了况穆一眼,又冷淡的挪开眼,一屁股坐到桌位上开始玩手机。   况穆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小时候他每次不舒服,季宵焕都会第一眼看出来,陪着他照顾他。   况穆刚刚一直盯着季宵焕,心里还存着侥幸说季宵焕会不会看出来他生病了,可人家季宵焕压根连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   况穆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被季宵焕占据,上课铃打响五分钟后,老冯拿着他的大三角板进来了。   班里的人纷纷回头看况穆,上午况穆快要把老冯气炸了,老冯还放言以后竞赛班有他没他,现在大多的人都穆等着看况穆的好戏。   可谁想到,老冯站在讲台上,只是抬头看了况穆一眼,就开始讲题了。   一直等到等到放学,老冯都未对上午的事情提起过半个字。   小眼镜心里有些不悦,一下午多看了况穆好几眼,可嘴上却不敢多说半分,只能在放学后扑通扑通的收拾书包表示自己的不满。   况穆被他吵到,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眼镜立刻蔫了下来,收拾书包走人。   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况穆才背起书包朝外面走,被走廊里的穿堂风一吹,况穆只觉得浑身的烫热都被吹散不少。   他侧过头望着走廊外的校园,今天学校里很安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在操场上蹦蹦跳跳的打闹,肆意的玩笑,夕阳的映照下周围的一切都渡上了黄光,像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虽然画面不清晰但却有别样的韵味。   况穆望着这番景象,心里没由来感觉一阵久违的宁静,于是他开始有些贪凉,沿着走廊多走了几步,顺路从另一个楼梯道下楼了。   这个楼梯道有些偏僻,平时几乎没有学生会走,更何况今天是周六,一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况穆下了一层楼,刚走到拐弯处,就看见楼道里两个拉长的人影交叠在一起。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像是在谈恋爱。   况穆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他本想直接走过去,可等看清楚主角是谁后,脸色微变,立刻转身躲到了墙边。   他知道偷听这件事很不道德,尤其是一男一女的私人对话,可是如果那个男生是季宵焕,况穆便什么道德都顾不上了。   季宵焕依旧站没站相,斜斜的靠着墙,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眼里含着勾人笑意。   秦米则站在季宵焕身前,双手捧着一张粉色纸递给他,像是情书。   一开始季宵焕没接,他歪头看了秦米一会,说了两句话。   秦米的涨红了脸,举着情书的手又上前递了递,手甚至都有些颤抖,低着头又说了几句。   况穆的心脏都在颤动,他微微向前挪动步子,屏息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二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什么都听不见。   只见季宵焕听了秦米的话后笑的更灿烂了,他单手接过了秦米手中的东西放进兜里,临走还拍了拍秦米的肩膀,笑着说三个字。   这三个字况穆读懂了口型,他在说谢谢你。   季宵焕兀自走了,秦米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季宵焕离开的背影,似乎是意犹未尽。   冷风一吹,秦米才想起来自己也该走了,她刚抬脚要下楼,身后一个冰冷阴沉的声音叫住了她。   “秦米。”   秦米肩膀一抖,回过头却看见况穆站在高阶上,身影悠然。   明明夕阳未落,天空流光灿烂,可是况穆身后却是一片阴影。   况穆垂眸看着她,面无表情,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看起来弱不禁风,眼眸里却泛着前所未有的寒意,那股寒意太烈另秦米心底生畏,后背直冒冷汗。   况穆薄唇动了动,问她:“你刚刚给季宵焕的是什么?”   “啊?什么?我.......我没给什么啊。”秦米支吾道。   看着秦米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况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身上的寒意更重,十指用力捏拳,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秦米,你是不是喜欢季宵焕?”   秦米彻底愣住了,她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声。   况穆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压抑着凌然的怒意:“那么季宵焕呢,他刚刚是怎么回应你的?” 第10章   况穆周身充斥着摄人的怒气,缓步走下楼,每一步都像踏在冰刀上,正如他的问题一般步步紧逼。   秦米瞪大了眼睛,她急的跺了跺脚,辩解道:“哎呀,什么啊!你在想什么啊况穆!不是你想的那样!”   况穆依旧冷着脸:“那是什么样?”   “我......我.......哎呀,反正我跟季学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跟他表白!”秦米红着脸如是说。   况穆眯着眼睛,紧盯秦米的脸:“你刚刚给他的是什么?粉色的。”   “粉色的?”秦米眨了眨眼,努力回想了一番,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纠结:“你看错了吧,没有啊........”   “秦米。”况穆压低了声音。   秦米还从来没有听过况穆这样叫她,心里一颤,突然意识到这下真的是说不清了。   她捂着脸来回转了两圈,哀叹一声,最后索性一闭眼直说了:“我.......我给他的是钱啊!钱!”   “你为什么给他钱?”   秦米真的是恼的脑袋冒烟,她都提醒况穆到这个地步了,他为什么还是想不出来?!   “为什么?你想想为什么啊,你不知道吗?”   秦米问话的语气太过确定,好像况穆真该知道什么。   况穆皱着眉头没言语。   秦米的话都说到这儿了,便一股脑都说了:“况穆,你不会真的以为中午的药和饭都是我给你买的吧!我压根不知道你是哪里不舒服,我怎么给你买药?那些东西都是季宵焕买给你的,我当然要把你给我的钱还给他啊!”   “.......什么?”   况穆被这件事情震的头脑发蒙,心脏跳的飞快。   他其实在中午拿到药的时候,心里有过那么一丝妄想,会不会是季宵焕买来的药,可是一旦想起季宵焕对他的态度,那点小念头在还未浮起就被掐灭了。   况穆还是不敢置信:“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他不让我说,我哪里知道为什么。”秦米越说越气,她明明是好心帮忙,没想到却反被误会:“我还想问你怎么认识季宵焕的?你俩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况穆顿了顿,他没有回答秦米的问题,而是眼睛明晃晃的看着秦米,声音颤抖的厉害:“.......你觉得,他对我好?”   “这还不好吗?”秦米提高了声调,她现在都觉得况穆有点白眼狼了,于是竖起手指,挨个掰扯着:“给你买药,给你买饭,给你倒热水,给你关空调.......哦,对了,你上课时候跑出去,没多久他也跟了出去,不然你以为什么老冯下午不找你茬了,他总不能不一视同仁吧,所以你俩到底是什么关——”   秦米后面的话没问完就停住了,因为她看见况穆一向冷傲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其他的表情。   他忽然展开眉头,眼眶一点点的泛上红意,一双美眸里闪烁着晶莹的光。   秦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惹到他不高兴了:“况穆,你怎么了.......”   况穆却猛地转过身,跑到了窗台处朝下面张望。   况穆其实是恐高的,他只要站在走廊边往下面看就会头晕腿软,可是现在他垫着脚尖整个人撑在围栏上,什么都不顾不上。   现在他的心脏就像一颗被情绪充斥着鼓胀的气球,“高兴激动”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他的身体燃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想要找到季宵焕。   就在这一刻,他想要把事情问清楚,他要问问季宵焕,这些药是不是他买的?既然都说了狠话,又为什么还要对他好?为什么对他好却不愿意告诉他?   他是不是怕他会纠缠?   可是现在的校园萧瑟空荡,早就没有季宵焕的身影。   冷风一阵阵的吹过来,吹得况穆的发丝飞扬,眼眶发涩,连带着他澎湃的心跳也随着一点点淡了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他不知道季宵焕家在哪里,不知道季宵焕的联系方式,只要季宵焕出了这个班,他就找不到他了,他们之间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而现在所有的接触全部都是况穆一个人在强求。   在况穆三岁到十二岁的这九年间,他从未离开过季宵焕身边,季宵焕的存在占据了况穆一大半的人生。   他们曾经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睡觉。   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说。   上小学时,季宵焕和况穆不是一个学校,可是每天季宵焕都会多走两个街道,坐在况穆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等着况穆下课,等况穆出来后,他会递给况穆一杯热牛奶,两个人背着书包一起回家。   一走就是六年。   而如今却怎么就变成了形如陌路。   意识到这个落差,况穆心脏里的那颗气球像是被小针戳了一下,刚刚满涨的快要溢出的欣喜滋滋啦啦的全部都散了。   况穆松了胳膊,双手垂在身侧,一点点的从围栏边后退再后退。   直到他靠到了墙壁上,后背感受到了墙壁的冷意,他才感觉心里慌得厉害,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他甚至需要抓住旁边窗沿才能稳住身子。   “况穆,你怎么了?”秦米慌张的走上前。   况穆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像是恐高的后遗症,像是低血糖,却又都不像是。   他哑着声音说:“没事。”   秦米站在旁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无措的站在原地,况穆弯下腰缓了一会,才感觉眼睛重回清明,他抹了一把脸,直起身子时对上秦米焦急的目光,难得多说一句安慰的话:“没吃饭,低血糖了而已。”   “那你多吃点糖。”秦米急忙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   况穆没有接过秦米手里的东西,而是忽然开口:“秦米,如果你的朋友伤害过你,现在想要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吗?”   “啊.......啊?”秦米一下子被况穆的问题给问的莫名其妙,她顿了一下说:“那要看是多好的朋友了吧。”   “很好,胜似至亲。”   “这样啊........那也要看是什么伤害,如果严重的话肯定不原谅啊。”   况穆沉默了一下,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很真诚的问:“抢了你的妈妈算不算严重?”   “啊?抢了什么?”   秦米这下彻底蒙了。   况穆的嘴巴张了张,最后他垂下了眼眸,晃了晃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悠悠的走下了楼。   第二天是周日,况穆早上起来已经是上午快十点,他觉得自己今天精神还不错,于是草草吃过午饭就出门了。   今天他要去明华琴行练琴。   况穆从小就开始学钢琴,家里面的钢琴是况进山从国外定制的,自然是不能搬过来,而再买一架同版钢琴需要耗时小半年的时间。   况穆对钢琴的品质十分挑剔,习惯了好的钢琴,音质不上佳的钢琴他连砰都不愿意碰一下。   正巧明华琴行里有一架三角钢琴,是意大利名匠手工打造,音质绝佳。   况穆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在上周预约了两个小时过来练琴。   到了店里,况穆没有和店员过多的寒暄,登记完姓名径直走向三角钢琴。   三角钢琴是明华琴行的招牌,放在正对着街边的落地窗前,窗外的红砖攀爬着绿藤,阳光打在琴键上。   况穆面容清丽绝伦,在弹奏钢琴时更显得专注沉静,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衣,外搭烟灰色的针织马甲,一身英伦风的装扮配上三角钢琴,就像一个高贵的小王子。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不少女孩举着手机偷拍,一时间窗外聚集了不少的围观者。   下午四点,况穆练完琴合上了琴盖子站起身,听见窗户玻璃被人敲响了。   况穆回过头,微微皱了皱眉。   街边站了一群打扮花哨的男男女女,男的骑着重型机车,穿着彩色的机车服,女的则挑染着头发,嘴里叼着烟,歪歪的倚在车上。   敲响玻璃的人是秋晴。   她今天画着深棕眼影,穿着一件浅蓝的牛仔衣,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与平日在学校里穿着校服的模样判若两人。   “况穆!”   秋晴朝况穆热情的挥了挥手,随后蹦蹦跳跳的走进了琴行里。   况穆皱着眉头在秋晴的朋友里看了一圈,有些意外。   他没有找到季宵焕,却看见另外一个熟人——于皓。   于皓身穿一身黑色机车服,骑在一辆黑白的重机上,单脚撑着地,双手抱胸,面色不善的瞪着况穆。   “况穆,想不到你弹琴那么厉害!”秋晴走到了况穆身前,连连赞扬。   况穆收回目光看向秋晴,面色微冷。   况穆记得他和秋晴并不熟,两个人的关系远没有到特意打招呼的地步。   秋晴倒不在意况穆的冷淡,她走到钢琴前敲了敲琴键,悄悄看了一眼况穆,试探的说:“我之前也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但是比起你差远了,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教教我啊?”   “抱歉,我不教人弹琴。”   况穆背上包,转身就要走。   秋晴有些急了,一个大跨步拦到况穆身前,她挥动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弹的好听,我.......我.......”   往日在男生面前高贵的小公主,面对况穆却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秋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理由:“我有些关于钢琴的问题想要请教你,你能给我留一下联系方式吗?”   况穆垂眸看着秋晴手里的手机,没有动作。   况穆长那么大,被女生要过无数次联系方式,有些理由或直接或委婉,但无论何种理由,况穆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联系方式。   秋晴看见况穆久未应声,心里沮丧,她垂下手笑容僵在脸上:“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况穆顿了顿,抬手抽过秋晴的手机,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手机号输入到秋晴的手里上,再递给她。   秋晴捏着手机,愣了片刻,随后笑容骤然放大。   秋晴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敢再多打扰况穆,她向后退了两步,朝况穆挥手:“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啊!”   况穆看着秋晴蹦蹦跳跳的跑出了琴行,随后上了于皓的重机车,搂住了于皓的腰,笑眯眯的朝况穆挥手告别,而于皓的眼睛正盯着况穆,里面早已怒火盎然。   秋晴拍了怕于皓的后背,于皓才反应过来,发动机车,一行人骑着重机车轰然远去。   况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想笑。   他觉得季宵焕的女朋友可真有意思。   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帅哥男朋友,出去玩却搂着另一个男人的腰,还敢张扬的找其他男人要联系方式。   晚上况穆刚洗完澡,秋晴的短信就发来了。   况穆拿着浴巾擦着头发,从客厅里倒了一杯热水,走到床头打开药盒喝了两颗胃药,才点开了短信。   ——况穆,我是秋晴,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   况穆扫了一眼,把手机放下了。   没过多久,秋晴似乎也感觉自己发的短信不太行,没有留给况穆回复的钩子,于是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这次是以问号结尾。   ——况穆,你钢琴弹得好好听啊,你从几岁开始学习钢琴啊?   果然没过多久况穆回复了。   ——五岁。   ——你也是五岁开始学钢琴啊,我也是,但是你弹的比我好得多,你下次什么时候去练琴啊,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向你取取经。(*^__^*)   况穆正靠在床头看书,等着头发自然干,收到秋晴的回复手机震动了两下。   秋晴这个短信发的十分有技巧,结尾还用上了表情,似在撒娇,可是况穆却不为所动,他只看了屏幕一眼,就冷冷的回过眼看书。   过了一会,手机短信再次提醒,震动了两下。   况穆手指捏着书页正要翻页,忽的顿住了手。   他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跳。   以往秋晴和季宵焕总是形影不离,这几天秋晴都没有来上竞赛班。   这几天况穆身体不好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可是结合今天的情况,况穆心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狂妄的想法。   他回过头看向手机,点开了那条短息,来回看了两遍,手指一字一句的敲打着屏幕。   ——不了,你有男朋友。   短信发送出去,况穆捏着手机等回复。   他从未这样焦躁的等过一个人的短信,一分一秒都过的格外漫长。   况穆感觉自己发这样的短信很恶心,那种语气就像是一个欲拒还迎的小白脸,他打心里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他就是想要知道答案。   秋晴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不可能从季宵焕的口中知道答案,又不能直接问秋晴,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试探。   过了两分钟,手机震了一下。   短信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忘了说了,最近因为要跟着榜单更新,可能有时候会隔日更新,但是每章一定都是够长的。   希望看到这里的朋友可以点一下收藏,你们的每一个收藏都对我而言特别特别特别重要,鞠躬感谢你们!!! 第11章   屏幕上亮起一行很短的文字。   ——他不会在乎的。   况穆盯着秋晴发出来的短信,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   秋晴和季宵焕或许还在一起,况穆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小念头也没了,但是秋晴的这句话又好像表达了另一种意思。   况穆指尖划开手机,眉头微蹙,来来回回把那句话看了三四遍。   秋晴说季宵焕不在乎。   是不在乎这件事?   还是不在乎她?   况穆思索了半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秋晴和季宵焕两个人的感情,或许并不似表面上的那么坚固甜蜜。   况穆按灭了手机,手指揉了揉酸疼的眉头,心脏却蹦跳的起劲。   虽然还在一起,但是名存实亡,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可能谈不了多久了。   这对于况穆而言也算是个好消息。   况穆不是个品德高洁无暇的人,更不是个大度的人,尤其是在关于季宵焕的事情上。   他一点都不喜欢季宵焕和秋晴在一起。   很不喜欢。   况穆对季宵焕占有欲不是突如其来,而是从他的三岁一直蔓延到了如今十七岁,那种感觉如同藤蔓一样,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不觉的将每一根藤枝扎入了他的血肉骨络里。   季宵焕曾经对况穆好到什么程度?   况穆小时候冬天受不了风寒,不能出门,又爱黏着季宵焕,季宵焕却是个爱玩的性格,他在家里待不住每天都要出去打球。   于是季宵焕一出去况穆就眼泪汪汪的在家里等着。   季宵焕要是回来晚了,况穆就哭着抱着客厅的座机要给季宵焕打电话,这样来回弄了几次,愣是把季宵焕的性子给磨平了,季宵焕出去玩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索性一个冬天都在家里陪着况穆。   况穆吃不得辣的和冰的,一看见季宵焕吃冰激凌他总想凑上去舔两口,要是被拒绝了那必然又会掉小眼泪,季宵焕知道况穆嘴馋还爱哭,后来他干脆也不吃冰激凌了,即便是在夏日炎炎,季宵焕热的满头大汗也没有失言过。   从况穆记事起,季宵焕就是他的哥哥,只照顾他,只宠着他。   而如今却要让况穆看着季宵焕陪着另一个人。   他心肠狭隘,他偏执善妒。   即便季宵焕会厌恶他,他也做不到熟视无睹。   第二天是周一,由于得知季宵焕和秋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好,况穆上课时特意朝高二三班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这下果然被他发现了端倪。   今天秋晴和季宵焕没有似往常一起上学,下课的时候也是秋晴独自一人去小卖部,而到了下午秋晴直接没来上课。   况穆正看的专心,秦米回头想要问况穆一道数学题。   “况穆,况穆。”   秦米叫了两声,况穆才回过头,尾音上挑的恩了一声。   秦米抱着数学题册放到况穆面前,指了指最后一题:“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这题怎么写?”   况穆看了看题,拿起笔就开始讲题:“这道题的重点在后半段话.......”   秦米看着况穆的侧颜有些愣神,她发现今天的况穆有些不一样。   之前她问况穆题目,况穆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要是遇到简单的题,况穆便直接拿起笔写下解题过程,让秦米自学。   可今天况穆明显耐心了很多,连声音都带了些温度。   况穆把两种解法写出来,问秦米:“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秦米磕磕巴巴的回答。   况穆点了点头,继续惬意的靠回椅背上,手里拿着保温杯小口小口抿着热水,眼角弯弯的朝窗外看,况穆的睫毛很长,阳光打在睫毛上映出层层阴影,显得他眉目舒展。   秦米转过身时又多看了况穆两眼,不知怎的她觉得现在况穆像极一只高贵的波斯猫,正趴在窗台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往日况穆身上泛出来的寒意,也都被太阳光暖化了。   “哎,况穆今天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米凑到小眼镜面前问。   小眼镜正仰着头抄黑板的笔记,闻言连头都没动,阴阳怪调的说:“我怎么知道?”   秦米心里不满,瞪了小眼镜一眼。   然而况穆今天的不正常还远不止于此。   到了下午第三节 自习课,上到一半况穆忽然站起身,走出了教室,甚至没打一声招呼,人就不见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大家面面相觑,也没人敢追,没人敢问,连实习老师都坐在讲台一脸懵。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正好是第三节 课课间,秦米凑过去问:“况穆,你后半节自习课干什么去了?”   况穆没有抬眼,继续收拾书包:“找冯老师。”   秦米愣了愣:“找冯老师做什么?”   况穆:“道歉。”   “道歉???”   这下不仅是秦米诧异出声,连小眼镜都停下了笔,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况穆。   况穆是什么性格的人?又冷又傲,脾气就跟石头一样梆硬,但凡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现在他说他去给老冯道歉.......   秦米愣着眼,问道:“为什么不道歉啊?老冯不是已经不计较你课上跑出去的事情了吗?”   况穆看了秦米一眼,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恩了一嗓子算回应,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秦米早已经习惯况穆这种问十句答一句的说话方式,对于况穆的冷漠她也不在意,于是她一边咂摸这个问题,一边开始收拾书包。   等到秦米走进竞赛班大门,她才恍惚的明白况穆为什么今天那么不正常了。   况穆以前的位置是最后一排,小眼镜的旁边,而现在况穆居然直接背着书包,径直的走到了第三排的中间,季宵焕的旁边。   只见况穆把书包放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季宵焕正在低头看书,听见动静先是一愣,皱着眉头不理解况穆的行为,没一会儿他缓过神,手撑着头,看戏一般看着况穆收拾书包。   况穆却好像感受不到季宵焕的目光,全神贯注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他先拿了一张湿纸巾,将桌子凳子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粉粉圆圆的指尖拎着纸巾扔进垃圾桶。   全程面无表情,高冷至极。   来到班里的同学越来越多,季宵焕和况穆两个帅哥同框出现实在是太养眼,大家目光都聚集在这里,有些女孩甚至脸色通红的和同伴小声议论。   直到况穆扑扑咚咚折腾了一通,坐到凳子上,季宵焕才不急不缓的发声了。   他食指轻叩,敲了敲况穆的桌子。   况穆听见声音才回过头,下巴微抬看着季宵焕,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什么事?”   季宵焕看见况穆这样,突然有点想笑,他挑眉说:“同学,这里已经有人坐了。”   “哦。”况穆冷淡的应着,又高冷的回过头,目视着前方,声音没有起伏:“不是我要坐这里,你别想多,是我生病了吹不了空调的冷风,冯老师让我换到这里。”   一句话既说明自己生病了,又把冯老师搬了出来。   其实这句话况穆准备了好久,甚至说话时漠然的表情他都在心里演练了许多次。   如果说之前况穆拿不住季宵焕对他的态度,但自从况穆知道药是季宵焕送的,他就心里微微有了一点点放肆的底气,虽然心里忐忑,但是他脸上一定不能显出半分。   季宵焕盯着况穆的侧颜看了半响,手指转着笔在桌面上弹了弹,忽而噗嗤一声笑了。   果然,况穆却对这声笑极其敏感,他回过头眼睛红红的,咬着牙很郑重其事的强调:“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我有说是假的吗?”季宵焕笑了笑,继续刺激道:“你确实是比秋晴要娇贵的多,冯老师安排的很合理。”   “你.......”况穆被气的小脸通红,一时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他本来还想适时的感谢一下季宵焕给他买药的事情,可一看见季宵焕这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瞬间气的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最后况穆喘了两口气,回过头看书,不理人了。   过了一会,朱星俊也来了,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况穆,一时间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以前他的身后做的是大美女秋晴,现在居然变成了况穆,论谁都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你怎么坐这里?”朱星俊声调很高,引得周围人侧目。   “冯老师换的位。”   “那秋晴怎么办?凭什么让你坐前面?”   况穆这才抬眸看了朱星俊一眼,目光冷如冰晶:“那你应该去问冯老师。”   况穆的语气很冲,朱星俊憋得发炸,看向了季宵焕妄图寻求共鸣。   他想秋晴是季宵焕的女朋友,季宵焕怎么也是应该最不乐意况穆坐过来那个人。   可谁知季宵焕居然还心大的在写物理作业,对于这边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他做题的速度很快,几笔就写完了选择题,最后一笔的“C”画的极为酣畅淋漓。   朱星俊盯着季宵焕看了足足半分钟,见季宵焕没有半点反应,朱星俊心里的那口气一点点泄了,他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心里暗暗期待着秋晴等会来了看况穆怎么说。   可是今天秋晴依旧没有来上课。   铃声响了五分钟后,老冯走进班里,他先是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公式,回顾上周学习的知识点,接着拿着习题册让两个同学发下去。   发本子的女生拿着季宵焕的本子走到座位旁边,一时间有些为难。   开课没十分钟,季宵焕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女生一时间不知道要把本子放在哪里。   这时候旁边的况穆伸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本子,轻声的说:“我给他。”   女生愣住了,她和况穆接触不多,只是对况穆性子的恶劣有所耳闻,却没想到况穆还有为他人着想的时候。   女生满腹狐疑,连连看了况穆好几眼,绕了绕头走了。   况穆拿着季宵焕的习题册,一眼就看见上面很显眼的黑脚印,脏兮兮的。   他想把本子轻轻的放到季宵焕的桌角,眼睛却看向了季宵焕的脸,只要触及到季宵焕,况穆的目光就像是沾了胶水了一样,怎么都挪不开了。   他目光柔和,静静的看着季宵焕,连呼吸都不敢大喘。   季宵焕睡的很熟,呼吸均匀,脸正好朝着他的方向。   这是那么久以来况穆第一次和季宵焕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冷嘲热讽。   况穆不由的凑近了些,细细的打量着季宵焕的脸,他的目光顺着季宵焕的额头,眉毛,双眼,鼻尖,嘴巴,下巴,来来回回都看了一遍。   季宵焕长大了,况穆又一次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当年况穆与他分开时,季宵焕还稚气未脱,而如今他的眉眼生的越发的英俊。   况穆不由的想起前些天语文老师在课上讲的成语。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那时候况穆还在思考这句成语是描述着怎么样容貌的人,而现在况穆却不由自主的将这个词代入到季宵焕的身上。   他的哥哥就有这样的容貌,帅气的不得了。   况穆看着季宵焕微抿的薄唇,目光留恋,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他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不由的舔了舔嘴。   那么好看的嘴唇,如果再也不说出让他心疼的话就好了。   想到这里况穆心里一紧,不由的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从文具盒里拿出一块橡皮。   那个黑色脚印很深,况穆只能用橡皮尖小心翼翼的擦着本子。   虽然他现在还有点生季宵焕的气,并且季宵焕还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又睡着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季宵焕的本子是他弄脏的。   季宵焕已经够排斥他的了,他不希望这个本子再给季宵焕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是......这些印子实在有些难擦。   况穆指尖用了一些力道,捏着橡皮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还蹭的桌子一摇一晃。   季宵焕感受到了一丝晃动睁开眼,他眼睛被窗外的光刺到,半阖着眼皱了皱眉头,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看清了况穆的侧颜。   此时的况穆眸色专注,很认真的拿着橡皮擦擦拭本子,他的睫毛又长又翘,眉头微蹙,阳光照到他脖颈的小绒毛,泛着一层薄淡的光,脸蛋软软嫩嫩的像一块小年糕。   周围好似都泛起了一阵独属于况穆的奶香气。   等擦得差不多了,况穆小心的把橡皮屑抚开,抬起本子看了看。   虽然还有些印子但是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   况穆轻轻松了口气,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况穆从小就不爱笑,小的时候他所有的笑脸都是给季宵焕的,而后来季宵焕走了,他就几乎没有笑过。   其实况穆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漂亮又柔和,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不会过分的炙热,又带着些暖意。   季宵焕眯了眯眼。   这时况穆想要悄悄的把本子放回去,回过头才发现季宵焕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况穆愣了愣,他对于这个突发状况没有一丝心理准备,小脸一下烧的绯红,耳朵在阳光下透着粉光,瞧着像一块上好的薄玉石,嫩白的手指不自觉的抠了抠本子,想要故作高冷,却在开口就支吾了一下。   “这个本子是.......是我弄脏的,所以我才帮你擦干净,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季宵焕皱起了眉头。   这是今天第二次况穆在强调让他别多想,季宵焕本来是没多想什么,可是况穆一直这样强调,季宵焕心里突然扬起一阵烦躁。   他生气的时候很少直接展示在脸上,于是季宵焕换了一只手撑着头,侧看着况穆,带着无不嘲讽的笑意问道:“况穆,你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第12章   况穆愣了一下,脸色一沉,耳尖的红意散下去不少。   “不知道。”他犟着嘴说。   季宵焕冷笑了一声,拿过本子翻开写题,没有再多说话了。   况穆发现季宵焕变了,以前的季宵焕从来不会对况穆冷嘲热讽,而现在的季宵焕话不多,但是总是能一句话戳进况穆的心窝子里。   按理来说这件事应该是天生的。   比如况穆,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他不会骂人也不会吵架,只要一生气恨不得就把说话这个功能给忘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嘴笨的很。   那么季宵焕呢?   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晚自习老冯又开始了每周一次的真题测试,上周况穆考了十二分被追着骂了一周,这次况穆却老老实实开始写题了。   今天下午况穆找到了老冯,先毕恭毕敬的认了错,才提出了想要换座位的要求,理由是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吹空调。   老冯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他看见况穆认错态度诚恳,便答应了况穆,但要求况穆好好学习,摆正学习态度。   写题的时候,况穆余光总是不自觉看向季宵焕。   他发现季宵焕写题轻松又快速,有些难题需要长篇的计算过程,可是季宵焕却能用几个公式就得出答案。   况穆不服气,心里暗暗的想要攀比,可是没写两道题就跟不上季宵焕的节奏。   况穆手下持笔的力道大了些,很是恼怒,他写题写题比不过季宵焕,吵架吵架也比不过季宵焕,只能将这份气全部发泄到了卷子身上。   写完卷子就放学了,班里的人大多没有急着走,而是三五成群的讨论考试的题。   况穆则飞速的把书包收拾好,背上书包就走。   况穆心思细,之前每次他和季宵焕遇上都是季宵焕甩下他先走,况穆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失落的。   他不喜欢季宵焕先一步离开他,那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季宵焕就是这样离开他身边。   况穆心里还在筹算着自己的小心思,可刚刚走出教室大门,他就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的人是一个高年级的女生,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礼物盒子,十分招摇的把况穆挡在了走廊中间。   这下一闹,她的来意就十分明显了。   班里的人都涌出来看热闹,把走廊里围的水泄不通,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放学回家了。   “况穆,我是高三七班的赵淼淼,我关注你很久,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赵淼淼说的坦然又直白,说完就将那盒子递到了况穆面前。   况穆手指捏紧书包带,目光冷然。   他不喜欢招摇,更不喜欢被人围观,总之这个女孩做的一切他都不喜欢。   况穆没有接过礼物,拒绝道:“我不认识你,抱歉。”   说完况穆绕过她就想走。   赵淼淼却向前两步,又挡到况穆身前,笑的自信说:“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是现在你认识了啊,我现在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你不会拒绝我吧?”   周围人越聚越多,有些男生更是不怀好意的起哄。   “不就是和你当个朋友吗?况穆,答应了吧。”   “人家都说没有别的意思了况穆,答应她答应她!”   赵淼淼将手里的盒子朝前递了递,歪着头笑着说:“给个面子呗。”   况穆黑着脸:“我不想和你做朋友,请让一让。”   周围的起哄声盖住了况穆的声音,可站在况穆身前的赵淼淼却听的清楚,她脸一下就沉了,不依不饶的不肯让步。   这时候有个不合群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同学,能不能让一下?我有急事。”   赵淼淼抬起头,目光闪烁了一下。   说话的人是季宵焕,他正站在走廊一侧,单肩背着书包,靠着栏杆处,笑的如秋似波。   赵淼淼脸色逐渐微红,即便她再蛮横,在面对季宵焕这种帅哥是也要收敛几分,于是她欠了欠身子,季宵焕礼貌的道了声谢,便跻身出去了。   况穆全程盯着季宵焕,而季宵焕却没有多看况穆一眼。   况穆捏紧了拳头,心里像是揣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冷。   他也不知道当下这种情况自己想要季宵焕做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反应,但况穆知道季宵焕这种事不关己的模样,一定不是他想要看见的。   一直到季宵焕消失在走廊的转弯处,况穆忽然想通了之前那个问题。   季宵焕为什么变了?   其不是季宵焕变了,只是他对况穆的感情变了。   小时候的季宵焕疼着况穆,让着况穆,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而现在.......   况穆想明白了原因,心里突然特别酸,他胸口憋闷的几乎爆炸,一呼一吸间像是有只手扼住了他的心脏,再也无法在这里停留一秒。   况穆拔腿要走,赵淼淼却不识趣,她一把拉着况穆的手腕:“况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放手!”   况穆甩开了赵淼淼的手,他回过头眼眶红的厉害,赤着眼瞪着赵淼淼说:“我最讨厌别人碰我。”   这几个字况穆说的咬牙切齿,毫不留情面,像只突然暴怒的小老虎,前一秒还乖顺的毫无攻击性,下一秒却露出尖利的爪牙。   周围顿时寂静一片,连赵淼淼都怔住了。   况穆说完快步的走进洗手间。   没一会他再出来时脸上满是水迹,水滴顺着额前的发丝一滴滴垂落,白色衣领处布料被浸湿紧贴着皮肤,更显出他脖颈白皙,细嫩的手腕处被搓洗的通红,像是被谁凌虐过一番。   赵淼淼没敢再拦况穆,只能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远。   往后的两天,秋晴依旧没有来竞赛班上课,只是偶尔会给况穆发了几条短信寒暄,但由于况穆应答的都冷冷淡淡,渐渐的秋晴也不再自讨没趣。   短信的界面停留在秋晴约况穆喝咖啡的界面上。   这天在上体育课时,况穆从小卖部买了一包纸巾,路过篮球看台时听见几个女生在议论关于秋晴的事情。   牛雅怡坐在人群中间,漂亮的很显眼,她抓着旁边女孩的衣服连连追问:“真的吗?你真的看见了吗?!你确定那个人是秋晴?”   “千真万确!”另外一个女孩应着:“就在光阳职高后面,那个有ktv的小巷里,秋晴和于皓在接吻!绝对是秋晴,我看见脸了!季学长和秋晴肯定分手了!”   况穆脚步渐缓,最后停在原地。   那群女生的讨论还在继续:“我姐和秋晴是一个班的,她前一周就和我说过季学长和秋晴分手了,看来真的啊!”   “他们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牛雅怡冷笑了一声:“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秋晴水性杨花呗。”   “这下秋晴和季学长分了,雅怡你可有机会了,上次篮球赛季学长不还单独找你聊天了吗?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   旁边的女孩撞了撞牛雅怡的肩膀。   牛雅怡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她恢复了笑意,将头发别再耳后:“没说什么,就是感谢我给他送药了。”   这番说法一听就是欲盖弥彰,其他人立刻起哄开了:“谁信啊!给季学长送药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偏偏就找你谈话。”   “我看啊,他肯定是看你漂亮,早就对你有意思了。”   牛雅怡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嘴上却谦虚着:“别瞎说,季学长真的就是单纯的感谢我......”   “哎哎!”旁边的人打断了牛雅怡的话,朝她使了使眼色:“况穆.......”   牛雅怡侧过头,看见况穆站在不远处的花坛旁,她浑身僵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眼神也心虚极了。   她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去个洗手间。”说完人就快步走了。   况穆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   他发现自从篮球赛之后,牛雅怡就对他能躲就躲,就算是在一个班里必须遇见的时候,牛雅怡也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况穆本以为上次牛雅怡撞见他和季宵焕在争执,第二天她怎么也应该过来询问一下那天的事情,或者会将这个事情告诉她的小姐妹。   可照这个情况来看,牛雅怡谁都没有说。   况穆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在内心深处隐隐的期待牛雅怡把这件事传出去。   不管谣言传成什么样子,别人觉得况穆和季宵焕关系恶劣也好,被传成仇人也好,只要能和季宵焕扯上关系,况穆觉得什么都好。   没有什么比陌生人更令况穆害怕。   晚上十二点多,况穆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手机突然尖锐的响了起来。   况穆腾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心脏飞快的跳动,后背也惊出的一层冷汗。   房间里的夜灯还亮着。   况穆深喘了两口气,拿起来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手顿了一下。   秋晴?   况穆眯着眼睛仔细的辨认的屏幕上字,随后毫不留情的将电话挂断了。   他不记得他和秋晴熟到了可以半夜打电话的地步。   第二天早上况穆睡醒,拿起来手机才发现秋晴大半夜的又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随后发了一个短信。   ——况小少爷,清风酒吧来不来玩啊?   这个说话语气不像是秋晴,也不知道是她喝醉了,还是别人拿她手机发的。   况穆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将秋晴的手机号从列表里删除,既然秋晴和季宵焕分手了,那么况穆也没有留着她手机号的必要了。   下午去上竞赛班时,老冯发下来了周一摸底考试的卷子。   况穆考了第二名,九十二分,比季宵焕低了五分。   他们俩是班里唯二考进九十分的人。   班里的人一片哗然,秦米得意的梗着脖子,对周围的人说:“我早就说了,况穆是我们班数学第一名,你们还不信!”   老冯依旧打压式教育,先是对班里的人进行了一番教育,然后让同学开始互相讲题,将自己卷子上的错题改了。   朱星俊心里很是不服,他先是回头借了季宵焕的卷子对答案,后来又找借口把况穆的卷子给借走了。   直到他同时拿到了二人的卷子,将答案挨个对了一遍,确定况穆没有抄袭季宵焕,才垂头丧气的将卷子还了回去。   况穆没有什么错题需要改,他目光盯着面前的课本,注意力却难以集中。   因为季宵焕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况穆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A秋晴。   姓名之前加A一般都是重要的人的前缀,这样会将手机号排在最前面。   况穆手捏着笔杆子,指尖咯吱咯吱作响,几乎快要将笔从中间拦腰捏断,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恼怒这个彰显着重要性的A,还是在恼怒秋晴的纠缠。   季宵焕没有接电话,也没有把电话按灭,只是仍由手机在抽屉里震动的起劲。   过了一会,秋晴不打电话了,改发微信。   微信一条接着一条的弹了出来,况穆眯着眼,想要看清秋晴给季宵焕发了什么,可是那些字体太小了,他用力的眯着眼睛也看不见。   啪。   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况穆弯腰去捡,目光扫过季宵焕的手机屏幕,快速的捕捉到了七个字。   ——我们复合好不好?   况穆心脏猛的一抽,他低着头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弯腰下来是捡什么。   复合?   秋晴想和季宵焕复合?!   那季宵焕怎么想的?   他会不会也想和秋晴复合?   因为秋晴的一句复合,况穆这几天积攒的欣喜全部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铺天盖地的担忧和疑问把况穆砸的神思恍惚,以至于他起身时头砰的一声磕到了桌角。   那一下撞的特别重,连带着季宵焕的桌子都猛的一抬,况穆痛的脑袋发蒙,生理性的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   季宵焕正在写题,笔在纸上书本上划出一道长长印子,他眉心一跳放下笔,眯着眼看况穆又在瞎折腾什么。   只见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缩在桌子下面,一动不动,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撞蒙了,好半天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抬起细白的手捂住了脑门,微微的颤抖。   况穆吸了吸鼻子,仰头对上季宵焕的目光时愣了愣,水汪汪的眼睛狠狠的瞪了季宵焕一眼,随后低下头抿着嘴巴忍痛,瞧着格外的委屈,跟一只受了天大欺负的小仓鼠似的。   季宵焕愣了一下,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况穆颤动的耳朵尖,和因为疼痛而泛红的鼻尖。   看起来是要被疼哭了。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   他又惹到他了? 第13章   况穆手指扶上桌边,用力到指尖变成粉白色,才艰难的从桌子下面爬起身子坐回座位上。   他的额头被撞红了好大一块,况穆用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立刻红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候他又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季宵焕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没有回复,随手将手机放到桌角。   这下况穆连撞痛的额头都顾不上了,他揉了揉因为眼泪浸花的眼睛,低下头佯作看书的样子,眼睛却一直悄悄的往季宵焕的手机看。   季宵焕的手机放在桌子边,方便了况穆的偷看,他只用垂下眼睛就能看见季宵焕的手机。   一字一句都看的清清楚楚。   秋晴依旧是来来回回那几句,一开始还语气轻松,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聊日常。   没有得到了季宵焕的回复,她过了许久又发了一条微信。   ——季宵焕,那天是于皓强迫要亲我的,我提分手也是气话,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季宵焕,一直以来你喜欢过我吗?我们在一起大半年,说分手就分手,你伤心过吗?留恋过吗?心疼过我吗?   况穆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微微偏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正在低头写晚上的作业,他的指甲剪的很干净,袖子挽了两折,露出了骨骼分明的手腕骨。   季宵焕写的是化学作业,高二的化学题册看起来生涩难懂,可是他却表情平淡,写的很轻松。   况穆在想秋晴的话。   季宵焕有没有因为和秋晴的分手伤心过?   况穆不知道季宵焕和秋晴是因为什么分手,但是从季宵焕目前的状态中可以看出来,他没有丝毫的伤心,没有丝毫的留恋。   想到秋晴发的短信,况穆不免有些嗤然。   季宵焕和秋晴谈了大半年的恋爱算什么?   况穆和季宵焕相识了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从况穆还是个刚会说话的孩子,他就认识了季宵焕,从那之后他们几乎日日不分开。   他们曾睡在一张床,吃一碗饭,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密。   可如今呢?   季宵焕就坐在他的身边,况穆只需要动一下胳膊就能碰到他,两个人身体上的距离是近了,可是心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若是在这个学校随便拉个人过来告诉他“你知道吗,季宵焕和况穆曾经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怕都会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接着骂一句“傻逼”。   况穆和季宵焕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开朗帅气,人缘极好。   另一个高傲孤冷,没人喜欢。   这两种人就像不相交的平行线,怎么可能有关系。   况穆看着季宵焕的侧颜,突然也想问问季宵焕。   他们二人一别五年,即便季宵焕对况家有恨有怨,可对于况穆这个人,他伤心过吗?留恋过吗?   心疼过吗........   晚自习下课,况穆出去上洗手间,回来时看见走廊里热闹得很,有几个和季宵焕玩的好的男生站在教室外面,频频朝教室里面张望嬉笑。   况穆顿住了脚,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快步走到了窗台前。   果然秋晴来了,她坐在况穆的位置上,手里拿了一杯热咖啡,推到了季宵焕的桌子上。   季宵焕依旧面容带笑,耐心的应着秋晴的话,不知道他听见秋晴说了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   秋晴的神情有些焦急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美好的就像是一张画报,和往日热恋时并无不同。   况穆加快了步伐,他大步的穿过走廊,不小心撞到了刘汉文。   刘汉文低声骂了一句,一把拉住了况穆的手臂:“哎!你撞到我了。”   走廊里人多且灯光昏暗,刘汉文没有看清撞他的人是谁。   况穆回过头时眼睛幽森的可怕,刘汉文愣了一下,随后他的手就被况穆大力的甩开,继而眼睁睁的看着况穆气冲冲的走进教室。   刘汉文蒙了,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呆愣愣的说:“我招他惹他了?他那么生气做什么?”   庞全也探着头朝教室里观察,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半响他得出来一个结论:“我觉得.......他应该是醋了吧。”   刘汉文翘着嘴角:“他醋什么?秋晴可是焕哥的女朋友。”   况穆刚跨进教室就看见秋晴向前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拉住季宵焕的手。   “秋晴。”   忽而秋晴听见一声沉冷的声音,浑身一麻,她回过头正看见况穆阴沉着脸踏下讲台的台阶,一步步的走到她身边,像一只抬脚高贵的猫,周身散发着冷然又压抑的气场。   秋晴敏感的嗅到那种气场中还带着怒意,突然有些没由来的气弱:“况穆,你好啊........”   况穆站定在秋晴身边,却没有看秋晴,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秋晴手里的咖啡。   那个牌子的咖啡况穆认识,在明城只开了两家,最近的那家店也需要半个小时车程,平时店里的生意特别火爆,排队至少十几分钟。   而秋晴手里的咖啡透明的杯身上还冒着冷气,一看就是买了咖啡紧赶慢赶的跑回来要送给季宵焕。   况穆转过头,看向秋晴:“你买的?”   “啊......是啊。”   “这个店的咖啡应该很难买到。”   秋晴扯了扯嘴角,应着:“还好吧。”   况穆眼眸沉寂的在季宵焕和秋晴脸上来回打量,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季宵焕脸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秋晴说的。   “我晚上没吃饭,这个我能喝吗?”   秋晴愣了愣,表情一下变得很尴尬,她左右为难,无措的看向了季宵焕:“这.......”   秋晴怎么也没想到况穆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往况穆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谁会想到他突然会对一杯咖啡感兴趣。   季宵焕饶有兴趣的看着况穆,抬手按在了咖啡杯上:“况少爷自己不吃饭,来抢我的东西不好吧。”   况穆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秋晴连忙出来打圆场,她仰头问况穆:“你没吃饭吗?我书包里还有小面包,要不......”   “我只想喝这个。”况穆打断了秋晴的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瞪着季宵焕,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两个帅哥为一个女生争风吃醋,这种好戏立刻引的班里人人侧目。   季宵焕眯起眼睛,眼里泛出厉光,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杯子盖。   过了一会,他低声的问。   “况穆,你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给你吗?” 第14章   况穆明白季宵焕是在隐喻什么,心脏一紧,一下就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在皮肤间若隐若现。   他脊背挺直站在走廊里,也不回答的季宵焕的话,只是瞪着季宵焕,睫毛轻轻的抖动,越瞪眼睛就越红,没个多久眼泪就在眼眶里晃晃悠悠的。   季宵焕微仰着下巴望着况穆,脸色也越来越沉。   半响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松开了按着杯子的手,拿起手机开始刷手机,不再说话。   这个动作是默认了况穆的任性。   秋晴看了看季宵焕,又看了看况穆的脸色。   两相对比,秋晴将咖啡递到了况穆的手上,她回过头讨好的对季宵焕说:“季霄焕.......我下次再给你买。”   “不用了。”季宵焕侧过头,朝秋晴笑了笑说:“我口味挑剔,不喜欢大众口味,更何况这种咖啡我喝的太多,早就腻了。”   秋晴听明白季宵焕话中有话,笑僵在脸上。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打响,况穆冷声提醒:“上课了。”   秋晴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她刚出了教室,庞全和刘汉文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   “焕哥答应复合了吗?”   “刚刚况穆和你们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喜欢你!”   “姐姐,那杯咖啡可是我翘了一节课帮你买的,不是给焕哥的吗?怎么落到那个小子手里了?”   秋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弄不懂季宵焕在想什么,更弄不懂况穆在想什么。   况穆之前分明对她特别冷淡,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绝对不是喜欢她的表现。   可如果况穆不喜欢她,刚刚为什么又摆出一副吃醋的模样?   秋晴回头又朝教室里看了一眼,只见况穆站在原地,将咖啡捏在手里,生怕被人抢了一般。   秋晴心思微动回过了头,摇了摇头烦躁的说:“我怎么知道?”   上课的时候,况穆浑身一直散发着低气压,沉着脸不说话,甚至连笔记都不做,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课本发呆,他心里一向藏不住事,现在更是将“不开心”这三个字直白的写在了脸上。   一节课上到了一半,冯老师讲完了知识点,留题目让学生自己写,做完就可以自行放学。   老师一走,教室里立刻响起了低声的交谈声。   况穆写了两题,小嘴张了又张,最后他鼓了一下腮帮子,压着声问:“你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咖啡?”   季宵焕拿着笔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看他。   况穆面容不变,依旧看着书本,只是睫毛在轻轻的颤抖出卖了他的心思。   季宵焕轻笑:“你不觉得你好奇的太多了吗?”   况穆缓缓停下了手中的笔,眉头簇起,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脸直视着季宵焕。   季宵焕手撑着头,罕见的多看了况穆几眼,却没有在这件事上和况穆较真,而是看着桌角包装完好的咖啡笑了一声说:“咖啡你不喝还要抢,真有意思。”   况穆看着季宵焕,咬了咬牙,忽而他赌气一般抬手就拿起咖啡就要往嘴里灌。   季宵焕却像是突然发动的机械,反应迅速,一把按住了况穆的手腕,哐的一声将况穆的手按了回去   季宵焕用的力气很大,况穆的手被抵在桌子动弹不得,他挣扎了两下,涨红着的脸:“你做什么?”   季宵焕凝眸盯着况穆看,目光生冷,手上的力道半分都不松。   况穆用力到鼻尖都冒出了莹莹细汗也挣脱不开。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季宵焕突而啧了一声:“况穆,你是不是觉得从我手里抢到都是好东西?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抢走的都是我不稀罕的?”   况穆愣住,停止了挣扎:“季宵焕.......”   季宵焕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把冰刀,猝不及防扎入了况穆的心脏,把他的心脏冻成了结着冰凌的肉块,一碰就碎成粉末,又冷又痛。   况穆预感到了什么,咬着牙用气音叫季宵焕的名字,妄图阻止季宵焕那张好看的唇继续放出利剑,继续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季宵焕口中那些报复性的言语真的让他恐惧了。   季宵焕淡淡的朝况穆的手里的咖啡瞥了一眼,继续道:“可即便是我不要的东西,我也讨厌别人觊觎,比如你刚刚的行为.......就令我很厌烦。”   季宵焕话刚刚说完,况穆就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啦一声利响,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只见况穆胸膛剧烈的起伏,眼眶泛着艳红色,眼睛里含着泪正怒视的季宵焕。   他头发微乱,一根黑发翘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惹恼了,气的龇牙咧嘴的小猫,下一秒就要扑到季宵焕身上撕咬一番。   班里的吵闹声瞬间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况穆,甚至还有男生欠着身子站了起来看热闹,以为这两人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可是况穆却只是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那杯咖啡,似乎是怕季宵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咬着牙语速很重很慢的问:“季宵焕,你真的觉得我是想要你的东西吗?”   季宵焕仰头睨着况穆:“难道不是吗?”   况穆滕然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那口呛冷的空气像是消化不了一般,在他的胸口里不断撞击徘徊,涨的他心脏生疼。   原来季宵焕一直都这样认为,他一直认为况穆靠近他有目的。   如今的季宵焕对况穆充满了敌意,况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进退两难,手足无措。   他想要季宵焕对他好一点,就像五年前一样只对他好。   况穆那么娇气的人,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身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每天晚上只能与一盏暗黄的小夜灯为伴。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离季宵焕更近一些,可为什么到头来只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况穆无力去解释,也解释不通。   事实摆在面前,哪怕是他无意的,他也确实抢走了季宵焕最重要的东西。   季宵焕的亲生母亲——严敏慧。   五年前,季宵焕与严敏慧闹得恩断义绝,两个人从此再也不见,而严敏慧嫁入况家当了况穆的继母。   这五年间,况穆享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母爱,那些都是本该属于季宵焕的。   那些都是他欠他的,他况穆该受着。   况穆闭上眼睛,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身子单薄的如同一层薄翼,孤傲又突兀的立在教室中间,随着风微微的颤抖。   过了许久况穆睁开了眼睛,抬手抹了一把泛湿的眼角,拿起咖啡走到了最后一排,砰的一声将咖啡砸进了垃圾箱,大踏步的走出了教室。   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的摔上。   教室的人目光都紧盯着季宵焕,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说话。   季宵焕看着况穆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淡,他缓缓的靠在椅背上随手抓起一支笔,搭在指骨处轻轻的转。   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人从小就没什么默契,尤其是在吃东西这方面,只要是季宵焕喜欢吃的东西,况穆一定吃不了。   就比如咖啡,季宵焕喜欢喝,可是况穆不能喝。   他喝了会胃痛。 第15章   晚上况穆刚刚回到家里,就收到了秋晴的短信。   ——咖啡好喝吗?   况穆看着短信,没回复,他将手机扔到桌子上,连鞋都没换,眼睛漫无目的望着客厅前方,就坐在沙发上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   季宵焕对他说的那些话太尖锐,即便是一路走回家况穆已经冷静了许多,可是心脏处传来的闷痛还是久久不消。   况穆吸了吸鼻子,走到客厅前去找药,药盒子里的药很多,可是他该吃什么药才能好受一点。   况穆在盒子里翻找,他看了一盒又一盒的药说明书,最后他也只是往嘴里胡乱塞了几颗止疼药。   在况穆的意识里,不管是哪里疼只要吃止疼药就好了。   喉结滚动了两下,况穆抬手将药扔了回去,去房间里拿了一个浴袍,径直走进了浴室里。   他将浴室里的水开得很大,热水淋在身上,况穆站在淋浴下,本意是想放松一下心情,最好能将季宵焕那些刻薄的话都忘记。   可是不知怎的,他的脑袋一被水冲过,反而越加的清醒。   晚上的那一幕幕的像是刻在脑子里,不断的回放,重来,继续回放,惹的况穆心浮气躁,用浴球在自己身上泄愤般的擦出来好几个红痕。   他的皮肤细嫩,没过一会就变得红肿,火辣辣的泛着刺痛,从脖子到大腿根一道道的红痕,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样。   过了两分钟,况穆草草洗完澡,从浴室里跑了出来,他浑身只穿了一件浴袍,身上的水都没来的及擦干净,冲到了桌子前拿起了手机。   手机一开屏,还停留在秋晴发短信的页面。   况穆纤细的手指点着屏幕,手指残留着水迹,点了半天手机都没有反应,况穆往浴巾上蹭了蹭水,手指快速的点着和秋晴的聊天框。   ——你今天来找季宵焕做什么?   短信发出后立刻显示了已读,可是过了许久秋晴才发回来了回复。   ——没什么事,就是我和他之前有些误会,今天想找他解释一下。   秋晴的回复避重就轻,显然是对着况穆隐瞒了什么,况穆也没有心思和她兜圈子,立刻直接了当的问。   ——你和季宵焕复合了?   秋晴这次沉默的时间比刚刚更久了。   ——如果我和他没有复合,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练琴吗?   况穆手指无意识的点了点屏幕,没有回复。   上次况穆拒绝秋晴用的就是她有男朋友这一个理由,而现在秋晴又用这个理由来邀请况穆。   况穆其实很羡慕秋晴的性格。   她性格直白开朗,从不隐藏对任何男生的好感。   她喜欢好看的男孩,移情别恋也够快,只要她看清男生对她没有意思,也拿得起放的下,不过分的纠缠。   况穆没有谈过恋爱,但他曾经在网络上看过一个词叫做“快餐式爱情”。   不对爱情过分投入,及时止损。   有时候况穆甚至觉得这种爱情观也挺好的,毕竟过分偏执的沉溺在一个人身上,心情和情绪都被一个人牵动,这种感觉像是要耗尽身上的每一滴心血,实在是太累了。   况穆拿着手机坐到床上,他犹豫了很久回复秋晴。   ——可以。   发完这个短信,况穆矛盾极了,他将手机甩在床上,搓了搓头发,心里燃起一股浓烈的自我厌恶,即便秋晴只是约他单纯的出去练琴,可是况穆却能想很多。   他不喜欢秋晴,可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答应了秋晴的邀请。   这次秋晴来找季宵焕,正好被他打断了,可是下一次呢?   万一秋晴不死心继续找季宵焕,保不准季宵焕就和她复合了。   况穆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他只能装傻充愣的一步步的走近季宵焕的前女友,只怕若是被季宵焕知道了这件事,会更讨厌他了。   况穆和秋晴走的越来越近,无疑就是在验证季宵焕今天说的话。   他在抢季宵焕的东西。   况穆一只手撑在床上,指尖用力将床单捏出了层层褶皱,不光是季宵焕恶心他的这种行为,连况穆自己都恶心自己。   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呢?   这时候手机的短信又来了。   ——好!那我们约到国庆节吧,我没有季宵焕复合,你放心。   况穆看着手机屏幕,手指顿了顿,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   季宵焕厌恶就厌恶他吧,只要季宵焕不属于别人,   他的哥哥,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第二天况穆照常去上学,可他万万没想到只是过了一晚上的时间,他居然成为了所有人的八卦对象。   学校里的男男女女一见到况穆,就在背后窃窃私语。   如果说之前况穆为了秋晴争风吃醋的事情还只是猜测,可是昨晚况穆在竞赛班闹了这一出,无疑是坐实了这个传闻,一夕之间这件事快速发酵。   到了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全校的学生都知道洛雅学院两大校草为了争夺秋晴在课堂上差点大打出手,最后况穆气的夺门而出。   更有甚者,甚至说秋晴和季宵焕分手是因为况穆从中作梗,导致秋晴移情别恋。   一时间况穆的风评更差,虽然大家不敢当面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看向的况穆眼神中分明就透露出鄙夷的讪意。   今天上课时就连秦米都几度看向况穆,目光闪烁欲言又止,连话都少了很多。   况穆本来就没什么朋友,那些陌生人对他或是善意或是恶意,只要无法切实的伤害到他,他都不在乎。   唯独想到晚上要面对季宵焕,况穆有些别扭,又有些心虚。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别扭昨天的晚上的那番争执,还是心虚他背地答应了秋晴的邀约。   于是当况穆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去上竞赛班才得知季宵焕请假了。   这下况穆想的就更多了。   一晚上的时间况穆右边的位置都空荡荡的,他的心思怎么也静不下来,连老冯上课提问了他两次,要不是没有听到,要不是找不到题目在哪里,惹的老冯又是吹胡子瞪眼的一通说教。   晚上回到家,孙姨给况穆打来了一通视屏通话,   “喂,小穆啊,今晚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啊?”   依旧是固定的开场白,况穆在接通电话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答案,他很熟练的报菜名:“晚上吃的玉米炒虾仁,青椒肉丝,还有排骨汤,在楼下的餐厅吃的。”   孙姨满意的笑了:“你吃的好我就放心了,对了小穆,马上就要到国庆了,放假你打算怎么回家?”   况穆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改怎么答。   正好这时孙姨身后的大门打开了,走进来衣着光鲜的两个人。   况进山一身西转革履,身旁的严敏慧则穿着一件酒红晚礼服,挽着况进山的手腕进门了,两个人仪态优雅像是在走红毯。   大门关上,严敏慧才松开了挽着况进山的手,弯腰单手褪下脚上的高跟鞋,而况进山则跨步走向衣架处,将西装挂在衣架上。   “先生和夫人回来了,今晚的晚宴累不累啊?”孙姨迎上去,接过况进山手中的衣架。   “还好。”况进山松了松领带,目光看向了茶几支架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还映着况穆的脸。   孙姨道:“我正在和小穆视频。”   况穆看着况进山,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生硬冷淡。   况进山在商场上杀伐果决,一手将况家发扬光大,自然也不是什么热情的性格。   况穆小的时候况进山忙着事业,没怎么关心过况穆,现在况穆长大了,两个人更是很少能见上一面,父子俩的关系一直保持在彬彬有礼的阶段。   来到明城的这一个多月里,况穆从来没有和况进山联系过,如今乍一见面,反倒是有些尴尬了。   况进山本就长得英俊,今天一打扮更帅。   他身材修长,穿着一身白色衬衣,头发梳的层次分明,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   况进山朝手机的位置走近了两步,似乎想要和况穆说些什么,可是还等他未靠近手机就响了。   况进山顿住脚步,接起电话急匆匆的进了书房。   况穆莫名松了一口气。   严敏慧也看见了况穆,她从玄关处拿了一个羊毛披肩披在肩膀上,急忙忙的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   “小穆。”严敏慧叫着况穆的名字,眼眶泛红。   况穆嗓子有些干哑,轻轻的嗯了一声:“严阿姨。”   严敏慧脸上画着淡妆,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的珠光,黑发松松的挽在脑后,两缕卷发顺着耳边垂下,显得知性又美艳。   当年严敏慧和季明义离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对于严敏慧和况进山的关系嗤之以鼻,可最近几年况家在商界的地位越来越高,那些不屑的声音也转而变成了赞美奉承。   不管什么样的宴会,只要严敏慧和况进山一起出场,定会是场上最光彩夺目的一对。   严敏慧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况穆了,她很想他。   但她和况穆毕竟不是亲生母子,加之是况穆性格冷淡不爱与人亲近,导致他俩关系不远不近。   两两相看,一时无言。   孙姨适时的走了过来,坐在严敏慧身边,说:“夫人,我刚刚还在和小穆商量,问他国庆节放假要怎么回来呢?”   严敏慧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喜色:“是啊小穆,马上就要放假,你想怎么回来?”   严敏慧笑起来很好看,瞳孔闪着亮光,眼睛微微弯。   季宵焕的眼睛和她很像,只是严敏慧笑起来时眼里都是善意的温和,而季宵焕对着况穆笑时眼里尽是嘲讽的戾气。   况穆沉默了一下:“我国庆就不回去了,一来一回太麻烦。”   严敏慧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为什么不回来了?要不我让司机去接你,一来一回也就四五个小时,不麻烦。”   “不用了,我晕车。”   况穆拒绝的干脆,严敏慧红唇微张,有些失望。   孙姨立刻接过话茬,安慰严敏慧:“是啊是啊,我们这里确实离明城太远了,飞机也没有直达的,做高铁也要转车,小穆还晕车,太受罪了,要不等到国庆节我们过去看你?”   听见孙姨这样说,严敏慧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她眼神期盼的看着况穆,况穆面对这种眼神,只觉得嗓子干涩,再也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好。”   挂了电话之后,况穆坐在沙发翻看日历,之前他还不觉得,现在一看距离国庆节确实只有不到两周。   况穆在乎的不是放假的时间,而是国庆的前一天是数学竞赛开始的日子,那么也就意味着国庆一到竞赛班就解散了。   况穆再也不能和季宵焕坐同桌了。   以后的日子他们两个人不在一个班,不在一个年级,以后再接近季宵焕就更难了。   可现在况穆和季宵焕虽然是同桌,但一个人说话冲,另一个人脾气冲。   每次两个人只要一开口说话,不是闹得不欢而散,就是季宵焕把况穆气的半死。   就这短短的这几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仅没有丝毫的缓和,甚至更恶劣了,这样完全违背了况穆想要和季宵焕坐在一起的初衷。   况穆揉了揉眉心。   他想要和季宵焕走近一点,可是他该怎么办啊。 第16章   第二天,况穆早上五点就起来了。   对于该怎么靠近季宵焕这个问题,他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很认真思考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天微微亮,才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很笨拙的办法。   他记得小的时候季宵焕嫌弃早饭麻烦,时常不吃早餐,况穆决定今天给季宵焕带早饭。   正好今天是周六,他一大早就可以见到季宵焕,况穆在家里一直忙活到了早上七点多,急急忙忙的带着两个便当盒赶去了学校。   一进竞赛班看见季宵焕坐在位置上,况穆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害怕季宵焕像昨天晚上一样,不声不响的就不来上课了。   况穆手里拎着餐盒走到了位置上,垂眸看了一眼季宵焕。   季宵焕低着头正在打游戏,屏幕上的小人厮杀的激烈。   况穆手上的力道紧了又松,将手里的蓝色餐盒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季宵焕抬眼看了一眼况穆,又快速的低下头,双手飞快的点击着屏幕,直到将这局游戏打完,他才摘掉耳机盯着早餐盒,问道:“这是什么?”   “早餐。”   况穆表情淡然,像是已经给季宵焕带了几百次早餐一样寻常,他低头将书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甚至没有看季宵焕。   季宵焕蹙眉,将餐盒推到况穆桌子上:“不用。”   况穆早已料到了季宵焕会拒绝,他放下了书本,侧过头直视着季宵焕,一字一句板板正正的说:“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前天拿走了你的咖啡,这顿早餐是赔给你的。”   季宵焕挑了挑眉,拉长了音调重复道:“你,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况穆眼色一暗,一下就明白了季宵焕话中的嘲讽。   他和季宵焕总是这样,永远无法好好说话,两句话之内便能呛起来。   况穆咬着嘴唇应着:“对,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季宵焕脸上没什么表情,低下头再次点开了游戏:“我吃过早饭了。”   游戏的小人又进入了战争状态,季宵焕却没有刚刚的手感,他能感觉到因为自己的拒绝况穆眼睛又红了,现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其实况穆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冷一张脸,像是不论发生事情那张脸都不会有半分情绪的起伏,但是只要对着季宵焕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每次季宵焕对况穆说一点重话,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就会蒙上一层水雾,好像况穆在他面前受不了半点的委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况穆的声音闷闷的响起,里面裹挟着浓烈的委屈。   “骗人.......”   季宵焕打游戏的手一下僵住了。   屏幕上的显示战役失败,季宵焕淡淡的吸了一口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桌上一蓝一白的餐盒,低声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有。”   季宵焕不再说话了,他按灭了手机屏幕,抬手拿起蓝色的餐盒,打开上层的盖子,看见餐盒里面的东西时目光暗了下来。   小笼包,虾仁蒸饺,水果蔬菜沙拉,最下面一层是新鲜的豆浆。   这些全是季宵焕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饭菜新鲜,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一看就知道是况穆今天一大早上现做的。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言不发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况穆目光一直看着季宵焕,直到他看见季宵焕夹起蒸饺放在嘴里,才打开了那个白色的餐盒,也开始吃饭。   季宵焕吃饭很快,况穆看着他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这一顿饭况穆吃的狼吞虎咽,食不知味。   可是吃完这一顿饭,况穆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他的话比之前要多了一些,看向季宵焕的时候嘴角轻抿,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浑身洋溢着明媚的光。   那束光太温暖,刺的季宵焕眼睛疼。   以至于季宵焕的心里冒出一种莫名的施虐欲,他几次想要开口用语言压制住况穆脸上的笑意。   可每每在季宵焕对上况穆的眼睛时,那些会另况穆伤心的话却如噎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季宵焕索性把况穆当成空气,不再直视他。   况穆今天有好几次想要开口问一问季宵焕昨天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但是最后他愣是忍下了这种冲动,没有问出口。   况穆有种预感,只要他问了这个问题,不光得不到答案,反而还会像前几次一样被季宵焕一通阴阳怪气。   今天两个人的关系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可不想继续给自己找气受。   晚上况穆拿着饭盒回家清洗,他望着那个蓝色的饭盒,心情里暗暗的计算着时间。   十一国庆节之前数学竞赛班就解散了,也就是说他和季宵焕同桌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还剩下一个周六,他还能再给季宵焕带一次早饭。   况穆想到这里眼睛弯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轻快了许多。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况穆放下餐盒,用旁边的白布擦了擦手,用指尖点开了手机。   秋晴又发来了短信。   况穆弯起的嘴角顿时淡了,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下,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   自从上次况穆答应了秋晴一起去练琴,秋晴给况穆发短信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况穆疲于应对,可是一想到这样能换来秋晴不去找季宵焕,便愣生生的忍了下来。   ——我明天去竞赛班找你,和你坐在一起上课好不好?   况穆看着这条短信,甚至能想象出秋晴略带撒娇的语气,就像她之前对着季宵焕撒娇一样。   况穆手指快速的敲击着屏幕。   ——我换座位了,坐在季宵焕旁边。   况穆说完这句话,感觉心里居然有丝莫名的痛快。   他故意在秋晴面前提到了季宵焕,像是这样就是在彰显自己的所有权,即便他们只是同桌而已,可是能让况穆和季宵焕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况穆就能感觉到一点点的满足。   ——???为什么要坐在他旁边?   ——冯老师换的。   ——哦.......那我们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吧?   ——我晚上不吃饭。   况穆冷淡的拒绝了秋晴的邀约,秋晴失望的回了一句“好吧。”,结束了两人的这段对话。   到了第二个星期,况穆早了好几天就计划好了菜谱,周六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两个人的早餐。   这是竞赛班的最后一周,况穆打算给季宵焕做紫薯粥,牛肉三明治,香蕉可丽饼,外加一份水果沙拉。   做饭的时候况穆想着马上竞赛班就要结束,心里分神,切水果的刀一抖,切到了食指。   况穆痛的倒吸了一口气,手指间的血立刻涌了出来。   况穆怕疼又怕血,他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连抽了几张纸巾盖住了伤口处,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纱布和碘酒。   碘酒没有找到,只找到了一瓶酒精。   况穆抖着手将酒精擦拭在手指上,一阵刺痛袭来,痛的况穆心脏发麻,眼睛也跟着酸了。   况穆颤抖着嘴唇朝伤口处呼了呼,泪眼朦胧的将手指包扎好,望向厨房里还没有做好的食材,他抹了一把眼睛,用一只右手艰难的将剩下的工作完成。   做完这一切时间有些晚了,况穆连厨房都顾不上收拾,拿起餐盒就赶到了学校里。   季宵焕还没有来。   况穆将餐盒放到他的桌子上,心里暗暗的想着措辞。   上一次为了让季宵焕接受他的早餐,况穆借口拿了季宵焕的咖啡,要还给他早餐,可这次他又该怎么说?   况穆皱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忽而看见了自己包扎的像粽子一样的食指,心里开始犹豫。   季宵焕要是一直不肯接受的话,那如果.......况穆服个软,把自己受伤的指头给季宵焕看一看........   季宵焕会不会,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心软?   况穆想到这里又忐忑了起来,心脏里像是藏着一个小鼓扑通扑通的在敲。   况穆张着嘴巴,轻轻吸了两口冷气。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此时季宵焕会不会接受他的早饭已经不是重点了,而是季宵焕会不会对他心软........   现在季宵焕对他的态度太奇怪,况穆摸不透季宵焕在想什么,他只能试一试。   况穆指尖都有些发凉,他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在心里默默地排练了几遍说辞。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来了,季宵焕却还没有到,况穆开始左顾右盼,心里越来越焦躁。   一直等到了上课铃声打响,老冯走进教室开始上课,况穆有些慌了,一节课他频频望向窗外,连课本都没有打开。   下课铃声一打响,况穆立刻跑了出去,追上了老冯。   “冯老师,季宵焕今天怎么没有来上课?”   老冯手里拿着保温杯,抿了一口茶,又朝地上啐了口茶沫子,缓声说:“他今天请假了啊。”   “为什么请假?”   “家里有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老冯也不知道季宵焕请假的原因,况穆没有得到答案,坐回位置上开始心神不宁,胡思乱想。   他想会不会是因为他这几天对秋晴冷淡了,所以秋晴又找到了季宵焕。   会不会是两个人复合了?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便折磨的况穆坐立不安。   他拿出手机,手指紧紧的按着屏幕,直到手指之间都用力的发白,才终于是下定决心,点开了通讯录,给秋晴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做什么?   这是况穆第一次主动给秋晴发短信,没过一会秋晴居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况穆吓得一惊,随后皱起了眉头,拿着手机走出教室,接通了电话。   “喂?况穆吗?”   “恩,是我。”   “你怎么一大早突然给我发信息啊,我刚刚还在睡觉呢,被你的短信吵醒了。”秋晴音调上扬,带着些带着睡意的娇憨。   况穆却愣了一下:“你刚刚在睡觉?”   “对啊,现在才早上九点啊。”   “九点.......”   况穆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挂钟,这才意识到现在才九点钟,一般人不会这个时间出去玩。   他刚刚被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折磨的慌了神,居然忘了看时间。   况穆顿了顿,再次不确定的询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你要请我出去吗?”秋晴笑着说。   这时候上课的铃声打响了,在走廊上聊天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教室。   现在况穆确认了季宵焕请假和秋晴一点关系都没有,刚刚还崩的僵硬的心脏瞬间松软了下来。   他的齿尖轻轻的磨着嘴唇,有些急切的想要结束这场没有意义通话。   于是他声音清清慢慢的说:“这边要上课了,我先挂了。”   “啊?哎哎......”   说完况穆不顾电话那边诧异的声音,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坐回到座位上,手机连续震动了两下,秋晴那边又发了两条短信。   ——???   ——你问我今天有什么安排到底什么意思啊?   况穆没有立刻回复秋晴的短信,他手指捏着一只笔,心里想着其他的可能性。   季宵焕上周请假,今天又请假。   他到底在做什么? 第17章   明城祁阳山,圣伦医护养老院。   正值中午,阳光正好,养老院的花园里绿荫斑驳,烈阳投映在湖边上波光耀眼,时不时有白鸽停留在湖边,叼食着投食的碎屑,两两三三的护士推着老人走在绿茵地上。   周围一片祥和盎然。   季宵焕靠坐在走廊的沙发上,手放在交叠的膝盖处,目光淡淡的望着窗外,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这番美景。   这时候前方病房的大门被推开,田方勇站在房间里,朝季宵焕微微躬身:“老夫人情况已经稳定了。”   季宵焕放下腿,站起身大步朝房间里走。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房间光线昏暗,里面堆满了各种医疗器械。   正中间放着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位老人。   医生弯腰对老人进行检查,在手里的夹子上画了几笔,双手插兜朝季宵焕和田方勇走来。   “老夫人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时常出现梦呓,厌食,自残等行为,肾脏的衰竭也在加速,我们这边一直在尽力的治疗,但是还是建议家属尽力的安抚她的情绪,昨晚的情况如果再出现,病情很可能不可逆转。”   季宵焕点了点头:“知道了,田叔你们都出去吧。”   田方勇带着医生走出了病房。   大门合上,季宵焕坐到病床旁椅子上,垂眸望着病床上的老人。   昨晚抢救了一夜,林桂烨脸上的血色尽失,眼窝凹陷,脸上的皱纹留下深深沟壑,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在枕间,鼻尖挂着氧气管,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季宵焕揉了揉太阳穴,调整好了呼吸,才俯身轻声唤着林桂烨:“奶奶。”   林桂烨眼皮动了动,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当她的目光触碰到了季宵焕时,艰难的抬起手:“焕儿。”   季宵焕立刻接住了林桂烨的手:“奶奶,是我。”   林桂烨看见了季宵焕,眼神清醒了不少,她朝病房里环视了一圈,虚弱的喘了两口气问:“焕儿,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呢........你爸爸呢.......”   季宵焕嘴巴张了张,想要像往常一样回答,可是面对林桂烨期盼的目光,那句话到了嗓子里忽然卡了一下。   林桂烨没有等到季宵焕的答案,目光骤然变的尖利,她一直手紧紧的抓住季宵焕的衣袖,手撑着床妄图坐起来:“你爷爷呢?你爸爸呢?他们怎么不来?!”   “公司里忙,他们等会就过来了。”季宵焕按住林桂烨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安抚着林桂烨。   “真的?”   “真的奶奶。”   林桂烨顿了顿,缓缓松下了紧绷的身子,又躺回了病床上,她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没过多久,目光又开始涣散,手耷拉在床边,仍由季宵焕握着她的手。   她嗫嚅着干裂的唇,一遍又一遍的问着。   “焕儿,你爷爷和爸爸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快了。”   林桂烨身体虚弱的很快,她发了一会呆,便开始困倦,意识也渐渐不清楚,她握着季宵焕的手,不肯睡觉,嘴里嘟囔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旧事,甚至亲孙子都认错了。   “礼儿。”   “恩。”   “今天几号?”   “九月二十二”   “九月好啊,当年我和你爷爷结婚就在九月,那时候家里穷.......你祖母拿着他们家一块祖传的满翠大玉石,打了一副玉手镯,还有一对龙虎神兽。”   林桂烨说到这里咧开苍白的嘴笑了笑,眼眶也溢出了一滴泪,她从季宵焕的手里挣脱出手,干枯的手指半举着,在空中比划着:“象征着福寿延绵,以后啊,我要把那块玉传给我们季家媳妇儿。”   说到这里,突然林桂烨愣了一下,她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猛地抓住了季宵焕的衣领。   “我的玉呢!礼儿!我的玉呢!我的玉呢!!!”   林桂烨挣扎的突然,她的眼睛瞪着瞠目欲裂,目光狰狞不堪。   “礼儿!我的玉呢!你把我的玉拿出来!!!”   林桂烨开始厉声尖叫,嘴角因为怒吼而干裂出鲜血,手疯狂的拉扯着季宵焕的衣服。   她的力气如同濒死的人一般,猛然爆发了其大无穷的力量,像是要被这辈子的力气都耗尽了,鼻尖挂着的氧气管被扯掉,连带着旁边的制氧器都摔到了地上。   事发突然,季宵焕立刻站起身,一手护着林桂烨,一手要扶氧气瓶,他制止不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都摔在地上,一时间狼藉一片。   病房的大门猛地被推开,田方勇冲了进来,还带着几个医生贯穿而入。   为首的医生脆利落的给林桂烨打了一针,熟练的将林桂烨压制在床上,其中一个人将毛巾塞到林桂烨的嘴里防止她咬伤舌头。   林桂烨又挣扎了几下,渐渐没有了力气,她胸脯剧烈起伏,被人按在床上就像个案板上的鱼,目光悲怆的望着季宵焕。   强效的镇定剂起了作用,医生放开了林桂烨。   季宵焕走到了床边,弯下腰紧紧握住了林桂烨的手。   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却依旧安抚道:“奶奶,下次我就把玉带来。”   林桂烨嘴巴无力的张了张,不甘心还想要说什么。   这时候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了床边,握住了林桂烨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拽了拽。   林桂烨艰难的望了过去。   季时礼小脸嫩白,眼眶红红的站在病床边,用稚嫩的小手朝林桂烨一字一字的比划道。   “奶奶,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还想吃你给我做的糖醋排骨。”   比划完季时礼就弯腰趴在林桂烨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林桂烨,乖顺的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季宵焕愣了愣,向后退了两步,手撑着床头柜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太混乱了他没注意进来的人,现在才发现季豪军带着季时礼也来了。   季豪军正面容严肃,站在床头和医生交流情况。   林桂烨看见了季时礼,就像是被关上了开关的绞肉机,眼眸骤然变得温柔,手指艰难的抬了抬,又无力的垂下。   季时礼看出了林桂烨的想法,他仰起头将林桂烨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嘴型唤着:“奶奶。”   林桂烨咧开嘴角,笑的很难看,拇指摩挲着季时礼的脸,用虚弱的气音说:“礼儿乖......”   季时礼咬了咬嘴唇,再次趴在了林桂烨的心口,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闹了这一通,林桂烨快速的进入了昏睡状态。   季豪军也和医生交谈完,他朝季宵焕使了个眼色,压着声音说:“出来吧。”   房间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季豪军和季宵焕走进了休息厅,而田方勇则带着季时礼去外面的草地上玩。   季豪军坐在沙发上,手里转动着茶杯,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响他才开口:“焕儿,你奶奶要龙虎玉。”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我会带过来的。”   季豪军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也知道你奶奶的这个病,对一个东西总是病态的偏执,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有遗传的概率,当初你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病……唉,还好你,还好你的性格随和,不像他们。”   季豪军说到这里,想起来了什么,忽而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怕礼儿没有你这样好运气,我前些日子带他去做过测试,他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说他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会遗传了这种病。”   茶杯里倒着滚烫的开水,杯壁很烫,季宵焕却猛地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看向了窗外。   此时田叔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季时礼一个人在花园里。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卫衣,倚坐在一棵大树下,乘着阴凉翻看着一本书,即便没有人陪,他也懂事的没有进来打扰大人的谈话。   从树上飘下一片叶子落在鼻梁处,季时礼抚下叶子,推了推鼻梁上丝框眼镜,眼眸低垂,平和又安静。   即便他还年幼,眼镜又盖住了他大半的容颜,却依旧可以窥见五官的出色。   季时礼是季豪军的儿子,季宵焕的堂弟,今年十岁,容貌极佳,情商智商双高,是所有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原本该是季家的天之骄子,人人羡慕,却在七岁那年因故变成了哑巴。   两个人正议论着,这时候从花园里跑出来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满身是汗,对季时礼说了两句话,又指了指旁边的秋千,伸出手邀请他一起玩。   季时礼仰头眼睛弯弯的笑了,牵着男孩的手走到了秋千前。   男孩率先坐在秋千上,季时礼推了一下秋千。   秋千在空中回荡,如同一只轻快的鸟儿。   几个回合后,小男孩玩的开心,季时礼忙前忙后的推着秋千,小脸累的红彤彤的,额头上也冒出汗水,却没有任何怨言。   两个小男孩玩耍嬉闹,任由谁看见都会觉得是很美好的一幕。   忽然秋千荡的太快,小男孩一个没抓紧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他趴在地上,揉了揉眼睛,咧开嘴哇的一声哭开了。   季时礼冲到小男孩身前,急的团团转。   他不会说话,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了,他站在一边想要伸手把小男孩扶起来,却被小男孩一把甩开了手。   季宵焕放下茶杯,想要出去解围,却被季豪军拽住了衣服。   他冲季宵焕摇了摇头,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季宵焕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只见这时田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冰镇饮料。   季时礼回过头如同看见了救星,急忙将自己的饮料送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一看见饮料,眼睛一亮,立刻抱住了饮料,吸溜了两下鼻子不哭了。   季时礼这才舒了一口气,抬手用手背抹去小男孩脸上的眼泪,丝毫不嫌弃男孩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脏兮兮的。   短短的几分钟,两个小孩便和好如初。   季宵焕静静的看完了全程,将咖啡放在茶几上:“大伯,那种病的遗传概率很低,我觉得弟弟没有什么问题,你不用太担心。”   相比起季宵焕的轻松,季豪军却靠着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沉声说:“你真的觉得他没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时礼首次出场了!我借机再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竹马渣攻一直在装哑》,里面的攻就是这位乖巧可爱的小朋友,感兴趣朋友的收藏一下呀~ 第18章   下午两点半,季宵焕回来上课了。   刚踏进教室,他就对上况穆的目光。   况穆脊背挺直坐在位置上,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大门口。   直到看见季宵焕时,他眼眸闪烁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从抽屉里掏出耳机带上。   一直到季宵焕走到况穆旁边,况穆都没有抬起头。   以往只要季宵焕来,况穆都会主动的站起来,可是今天季宵焕站在座位外面半天,况穆依旧在低头听歌,一动不动。   季宵焕敲了敲况穆的桌子,提醒况穆。   况穆却如同没有听见,连头也不抬。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道今天况穆又在别扭什么,但他知道现在况穆这个样子,是在等他先开口说话。   可季宵焕今天心情很差,一点都不想去顺况穆的脾气。   于是季宵焕走到了朱星俊的位置上,敲了敲他的桌子说:“让一下。”   朱星俊在睡午觉,以为是自己的同桌来了,不耐烦的爬起身子:“操,没看见老子在睡觉......”   等朱星俊看清楚来人,后面的声音抖了两下,一下咽下去后面的话:“季宵焕?”   “让一下。”   朱星俊不明所以的站起身。   下一秒他看见季宵焕走进他的座位里,单手撑着桌角,一脚踩着桌子翻进位置里。   动作干脆利落,接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擦了擦桌子,坐在位置上开始收拾东西。   朱星俊看的目瞪口呆。   况穆也抬起了头。   他看着季宵焕足足看了半分钟,又低下头拿起笔哗啦啦的开始写题。   况穆的这个姿势十分别扭,恨不得将季宵焕整个人隔绝在视线之外,手里的笔按得啪啪作响,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不满。   季宵焕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朱星俊的后背问:“今天上午老冯讲到哪里了?”   “今天上午........”朱星俊开始翻自己的书页,回过头说:“第256页的习题。”   “好,谢谢。”   季宵焕低头正要开始翻页,就听见旁边的况穆转过头,他看着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还是一板一眼的纠正道:“是第258页。”   前面的朱星俊啊了一声,说:“上午不是讲的256页的习题吗?”   况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上午睡着了。”   朱星俊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对季宵焕说:“我上午睡着前老冯确实是讲到256页,可能他后来又讲了两页的习题,你还是听况穆的吧。”   “不用了。”季宵焕连头的没抬,手指翻着书页,拍了拍朱星俊的肩膀:“我对256页的习题不太熟,正好重温一遍,谢了。”   “啊.......那好吧。”   朱星俊还有些没睡醒,揉了揉眼睛转过头。   况穆扫了一眼季宵焕手里的课本,看见上面256的书页,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他转过身将手里的笔扔在桌子上,嘴巴鼓了又鼓,还是没憋住气,声音闷闷的问季宵焕:“你是不是故意的。”   季宵焕挑了挑眉问:“故意什么?”   “故意气我。”   季宵焕手里的笔顿了一下,侧过头看着况穆,正好能看见况穆气的鼓囊囊的侧脸,白白嫩嫩的跟一块小面包一样。   季宵焕笑了声:“那你未免把你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然后季宵焕就看见况穆那个鼓鼓的小下巴,一下就软瘪了下来,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况穆如兜头被浇了一头冷水,浑身的火气瞬间熄灭。   每次都是这样,况穆为了可以接近季宵焕一点点而满怀期待,可是季宵焕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他推的远远的,让他所有的心意都变得一文不值。   过了很久,况穆才自嘲的勾了勾唇,低声的说:“你说的对.......”   一整个下午,况穆没有和季宵焕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多看季宵焕一眼,难得的沉默。   远离了况穆的关注,季宵焕浑身都松快了不少。   一直到晚上放学,季宵焕收拾书包,手伸进抽屉里,指尖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盒子。   季宵焕愣了愣,将盒子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蓝色的餐盒。   这个餐盒有些眼熟,季宵焕眯眼想了一会,侧过头看向了况穆。   况穆不知道什么时候抄完了笔记,也侧过头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沉寂,深棕的瞳孔里清晰的映着季宵焕的脸庞。   季宵焕想,他知道今天况穆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还给我吧。”况穆垂下眼眸,手伸到季宵焕面前。   季宵焕没说话,将餐盒放在况穆手掌上。   况穆接过餐盒,将自己抽屉里的白色餐盒也拿了出来,站起身就要走。   从况穆拿起白色饭盒的重量来看,他也没吃早饭。   季宵焕皱着眉头看着况穆手上的动作,忽然他眼神一闪,伸手抓住了况穆的手腕:“手怎么了?”   况穆的手抖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向季宵焕,目光复杂,一句话都没有说。   季宵焕脸色冷了下来,很大力的拉过况穆的手,放下自己眼下细细的看。   况穆的手指包扎的很敷衍,纱布随便缠了几圈,像个包粽子一样把手指勒的死死的,纱布边缘的皮肤泛出了青紫色。   季宵焕觉得他要是没多看这一眼,这个少爷怕是明天就要截肢了。   季宵焕沉着声音问:“做饭受的伤?”   况穆抿唇没答,手指不自在缩了缩。   季宵焕也没耐心继续跟况穆耗时间,他站起身一手拿过况穆的书包,另一手不由分说的拉着况穆的手腕说:“去医务室。”   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没人注意到季宵焕拉着况穆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一路上况穆倒是十分乖,不挣扎不反抗,甚至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像一只乖巧的小猫,手腕软软的缩在季宵焕的掌心,仍由季宵焕将他拉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医生正要下班,看见又有学生来了,神情有些不耐烦:“大周六的你们怎么还来学校?”   “我们是竞赛班的。”季宵焕应着。   老医生站起身问:“哪里不舒服?”   季宵焕拉过况穆的手,递到医生的眼前。   医生看了一眼,皱眉道:“这谁给他包扎的啊,不会包扎就别瞎弄,好的皮肤也给捂坏了!”   说完拿起剪刀,利落的剪开了况穆手上的纱布。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手指上的伤口,目光越来越冷。   伤口很深,横在食指的骨节上,几乎可以看见浅白的骨头,也不知道况穆是自己怎么处理的,现在那块肉变得血肉模糊,纱布一拆开就开始流血。   况穆的生活能力一向很差。   季宵焕看着况穆的手被包的乱七八糟的样子,不敢想象这样一个笨手笨脚的人,是怎么一大早爬起来做出那么精美的早餐。   老医生看了看伤口也脸色不好,他问况穆:“打破伤风了没有?”   况穆吸了吸鼻子,这一路上风大,季宵焕又走得快,他被吹的脑袋发蒙,鼻尖泛红,反应也慢了半拍。   他顿了顿,还没张口回答,季宵焕就先开口了:“他的伤口需要打吗?”   老医生看了季宵焕一眼没理他,又问了况穆两个问题:“伤口是什么利器造成的?上面有没有铁锈?”   况穆低下头咬了咬唇答道:“菜刀,没有。”   “正常来说不需要打,但是如果为了以防万一.......”   “打。”   “不打。”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老医生的话,老医生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环视一圈,不知道该听谁的。   “到底打不打?”这次老医生是看着况穆问的。   况穆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宵焕就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不容反驳:“医生,打。”   况穆仰起头看着季宵焕,目光闪烁。   老医生看了看况穆,见他没再出声反驳,便扔给季宵焕一瓶碘酒:“你先给他伤口消毒,我去准备一下。”   说完老医生就走出了病房。   季宵焕接过碘酒,递到况穆面前问:“自己会消毒吗?”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挪了一个凳子坐在况穆面前:“抬手。”   况穆就乖乖的抬起了手。   况穆手的温度比季宵焕要低很多,放在季宵焕的掌心里冰冰凉凉,像是清凉的泉水一样柔。   季宵焕拿出一个棉球给况穆的伤口消毒。   药棉刚碰到伤口,况穆感觉指尖一阵刺痛,他小声哼唧了一声,手朝里面缩了缩。   季宵焕没有抬头,捏着他的手指更加用力,擦药的力道却轻柔了些。   “我不想打针。”况穆的声音闷闷的。   他其实很娇气,害怕生病,害怕流血,更害怕打针。   “我知道。”季宵焕转过身,换了一个新的棉球:“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又替不了你。”   况穆眨了眨眼睛,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他垂下眼睫,漂亮的眼眸看着季宵焕,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着季宵焕的发旋,还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此时那双修长的大手正捧着况穆的手。   况穆的手比季宵焕的手要小一些,皮肤也细嫩许多。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好似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况穆眨了眨酸涩眼睛,脑袋里晕乎乎,胸口那个地方也软乎乎的,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什么都想不出来,只知道呆呆的看着季宵焕出神。   门外的一束光正照到况穆的掌心,况穆的手烫的厉害,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季宵焕立刻捏住了他不安分的小手指,就像按住一只闹腾的厉害的小仓鼠。   “别动。”季宵焕声音有些凶。   况穆咽了咽口水,眼眶红红的:“可是,我疼。”   季宵焕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忍着。”   他不让动,况穆便耷拉下肩膀不动了,只是睁着晶莹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都不再说话,病房里只回荡着季宵焕拿着钳子不停敲击铁盘子的声音,一声一声格外的清脆。   一直到季宵焕给况穆的手指消完毒,开始拿纱布包扎,况穆才终是轻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唤着他的名字。   “季宵焕........”   况穆的声音软软的,绵绵的。   季宵焕的手顿了一下,没应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况穆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低声问了一句:“........季宵焕,我们还有可能回到从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几天冥思苦想憋出来一个文案,也是病美人类型的叫《病美人影帝又在装傻》,喜欢的姐妹就可以去收藏一下啊。   并且本文可能周日要入v,会爆更三天,文案内容也会写到!!!v后日更,v后三天订阅对我十分重要!希望多多支持,千万不要养肥我啊~ 第19章   季宵焕手指灵巧的将纱布缠绕在况穆的指尖,纱布缠绕的松松的,他怕弄痛了况穆,每一下都小心翼翼。   一阵风吹起,窗边白色的窗帘飘飘然的飞舞在空中。   况穆坐在床边,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宵焕,他在等季宵焕的回答,以至于呼吸微喘,心脏都在不听话的乱跳。   房内一片寂静。   这时候季宵焕低沉的嗓音响起。   他反问道:“我们要怎么回去?”   “.........”   “没有可能了。”季宵焕没有抬头,语气漠然的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陌生人。”   况穆吸了一口气,指尖刹那间变得冰凉。   这时候老医生配好了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季宵焕包扎的成果,夸赞了两声。   “哎,小伙子包扎的不错啊,之前是不是学过?”   季宵焕将剪刀扔到托盘里,笑着应着:“我之前给别人包扎过几次。”   老医生点了点头,拿出注射器,冲况穆扬了扬下巴:“胳膊露出来。”   况穆坐在床边,低着头额间的碎发垂在眉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脖颈苍白,十指紧紧的扣着床沿,像是要把床沿捏碎了,久久没有动弹。   老医生再次催促道:“小伙子还打不打了?把胳膊露出来啊。”   况穆身子抖了抖,呼噜一声站起来,一声不吭抬起步子就要往外面走。   季宵焕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况穆的肩膀,将他按回病床上,不由分说的将况穆肩口的领子往下面拽了拽,对老医生笑着说:“抱歉,他害怕打针。”   季宵焕的整个动作特别的熟练自然,而况穆按在他的掌下时,一点点的反抗都没有。   医生在两个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寒暄道:“你们两个是一个班的同学吧?关系还挺好的。”   “不,我们是陌生人。”   季宵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况穆声音冰冷的打断了。   季宵焕垂下头看了况穆一眼,脸上的笑收了些:“对,我们不认识。”   老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是不信这番说辞,他也懒得再问什么,举起针头想要快速的结束今天的工作。   况穆的肩膀嫩白圆润,像一块上好的纯白玉石,光一照上去嫩的仿佛能透亮。   针头又尖又利,况穆盯着那根针头,心里一阵阵的发紧,眼睛一下就红了,他下意识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喘息,不抑制的向后躲。   下一秒,季宵焕的大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季宵焕的掌心温热,况穆身子一颤,一下就绷直了脚尖,他没有再乱动,而是任由季宵焕制住他的身体。   季宵焕能感受到况穆的长睫毛在不安分的颤啊颤,一下一下的撩动他的掌心。   老医生将针头扎入况穆的皮肤,况穆身子绷的厉害,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快好了,不怕。”季宵焕低声说。   那句话如同一剂安神药,况穆缓缓的松下了身子。   那管针剂眼看着要打完了,季宵焕正要撤回手,忽而他感到掌间一片湿热。   季宵焕眉心一紧,垂头看向况穆。   况穆脸颊被季宵焕的手掌盖住大半,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颤抖厉害的红唇,衣领被季宵焕扯的敞开,锁骨清瘦又细嫩。   这时两行清泪从季宵焕的掌中漏出,沿着况穆的鼻侧滑到下巴。   那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况穆的下巴尖,晃啊晃啊久久没有落下,他的红唇微张,喉结轻轻的喘动,一时间竟显出了一股摄人魂魄的美感。   老医生打完针,看了他一眼嗤道:“都多大的人了,我在这里工作那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男生因为打针哭的。”   老医生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走了。   等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季宵焕才缓缓的松开手,蹙眉看着况穆。   况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睛红的厉害,他吸了一下红彤彤的鼻子,鼻尖颤了颤,撸起肩膀的衣服,又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也不看季宵焕一眼,拿着书包疾步往外走。   医务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季宵焕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愣了愣,转过头看见蓝色餐盒还放在桌子上,他没多思考,拿起餐盒跟了出去。   况穆的脚步很快,季宵焕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校园中间。   这时候旁边有个男生骑着单车急速的冲了过来,按了两下喇叭,况穆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直的往道路中间走。   “况穆。”季宵焕快步走上前,一把的拉住了况穆的手腕,把他拽回了路里面。   况穆被拽的身子晃动,手臂生疼,他回过头赤红着眼睛瞪着季宵焕,嘴巴张了张,本想气势很足的说话,可一开口声音就委屈极了:“干什么.......你不是说了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吗?”   季宵焕眼眸黑沉的看着况穆,松开了捏着况穆的手,他向后退了一步,与况穆保持了一个合理的距离。   “你的餐盒忘了拿。”   况穆看着季宵焕手里蓝色的餐盒,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餐盒。   季宵焕举着餐盒有些累了,索性将餐盒向前递了递,想要送到况穆手边。   况穆却向后退了一步,紧握着手,抗拒接过那个餐盒。   “你.......”   “季宵焕,你就不想看看我早上给你做了什么吗.......”   况穆垂眸看着那个餐盒,声音颤抖:“我提前了好几天就在准备,把手都割破了,你就.......一点点都不好奇吗?”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况穆,我说过。”   况穆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季宵焕的话:“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况穆本想故作轻松,可是说到最后却委屈的心口发酸,眼睛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餐盒你拿走吧。”季宵焕弯腰将餐盒放在地上,声音低沉:“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意义的事情.......”况穆望着地上的餐盒,闭上了眼睛,突然冷笑了一声,他抬起赤红的眼睛,用受伤的手狠狠的指了指地面:“季宵焕,你既然那么厌恶我,又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话况穆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有些话他真的不愿意再说,说多显得他太矫情,他的那点小心思在季宵焕面前,还真的是可笑至极。   这都多少次了?   他伤心的浑身颤抖满脸狼狈,可是季宵焕却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自取其辱这种事情,他在季宵焕面前都做了多少次了?   既然他厌恶他,又为什么要管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要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再一次次的捏碎。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好.......好.......既然你不要,那就扔了吧。”   况穆闭上了眼睛,声音疲惫极了,连气声都是虚的,他脚步苍然的倒退两步,没看季宵焕,转过身走了。   他走的速度很快,后面的脚步甚至用跑的。   没一会况穆就走出了校门,转进了一个人影稀少的小路,傍晚的风在耳边呼呼的刮,吹进了况穆的鼻腔里,呛的他忽然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况穆站住了脚,捂住嘴巴,咳着咳着眼泪咳的都流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天空半黑,路边的灯亮了起来。   况穆站在道路中间,宽松的蓝白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纯黑的发丝在空中飞扬,一阵风吹过来,衣服服帖在腰间,更显出他腰骨纤细紧绷。   本该是很美好的画面,只是他的手捂住了眼睛,肩膀不断的抽泣,影子在灯光下被拉的很长,孤单又无奈。   眼睛的那个位置,是刚刚季宵焕捂过的地方。   其实,惹他哭的从来都不是尖利的针头,而是季宵焕尖利的话语。   那个人他说的话那么刺耳,可为什么手是暖的。   没过几天,到了数学竞赛的日子。   老冯先是站在讲台上嘱咐了一番,接着给每个人都发了准考证,竞赛班算是解散了。   这次的数学竞赛全市一共有三个考场。   况穆的考场在市内的一所中学,而季宵焕,秋晴和秦米则一起分到了郊区的一所高中。   况穆这几天状态不太好,自从那天回家他又是感冒,又是犯胃病,请了两天的假,在家睡了两天,吃了些药才将将挺过来了。   数学竞赛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影响发挥。   竞赛之后就到了国庆节假期。   国庆节的第一天早上,况穆还在睡觉,就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况穆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了电话。   “小穆。”   电话那边轻柔的声音响起,况穆眼睛一下睁开,睡意瞬间都退散了。   “严阿姨。”   “小穆,抱歉啊,我本来和你父亲商量好了今天坐飞机去看你,但是公司突然有些急事,我们要紧急去国外一趟,可能没法去看你了。”   “好,你们忙。”   “你一个人放假要照顾好自己,多和朋友出去玩玩,好好吃饭,最近天气冷了,你要记得多穿衣服,千万别冻着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况穆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显示的早上六点半。   还很早,况穆半倚着坐在床头,却没有了睡意。   他翻身下床走到了客厅里,将门口地毯上两双新买的拖鞋收了起来,又走进洗手间将新买的洗漱用具也收了起来。   最后他走进厨房,将他昨天刚买的海鲜和蔬菜都放进了冰箱里。   严敏慧和况进山不来了,这些都用不着了。   其实他早就该想到,严敏慧和况进山那么忙,怎么可能抽的出时间来看他。   即便是来了,肯定最多也就待半天,买那么多东西也是浪费。   虽然况穆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可是当他去超市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买了些。   况穆坐在沙发上,望着偌大的客厅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国庆节一下放假就放七天,别的同学都欢天喜地,况穆却一点都不喜欢放假。   他那么孤僻的人,第一次感觉到孤单。   况穆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他抬起眼眸看见茶几上放的药瓶。   那些药都是季宵焕给他买的,现在已经快被他吃完了。   从小况穆就爱生病,是个药罐子,有很多药他吃了会过敏。   小时候况穆没有母亲,况进山又很忙,于是况穆大半的童年是在季宵焕家度过的。   全世界最了解况穆能吃什么药的人,怕是只有季宵焕,还有季宵焕的父亲季明义了。   况穆歪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子上的药。   他的手指纤细,指甲盖修剪的整齐圆润,指尖泛粉,轻转着那个小小的药盒,看的出神。   厌恶一个人,不就应该恶之欲其死。   况穆想不明白季宵焕明明那么讨厌他,却给他买药,还给他包扎伤口。   现在他和季宵焕两个人就像是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拉锯战中。   况穆站在明亮的光下,脖颈上被拴上了一根绳,而季宵焕手执着那根绳子,站在茫茫的黑雾中。   况穆看不清季宵焕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善意的笑,还是在恶意的恨,况穆只知道只要绳子的那头动一动,他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况穆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上,单手盖住了眼睛,手指尖松了松,药瓶顺着他的指尖滑了下去,摔到了地上的羊毛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感觉不公平极了。   这场博弈一点点都不公平。   因为他毫无胜算,命不由己。 第20章   放假第四天,秋晴约况穆一起出去练琴。   况穆本来是不想去,但是他之前答应过秋晴,加上国庆节他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太压抑了,于是他再三犹豫,还是答应了秋晴的邀请。   两个人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等到了琴行况穆才知道秋晴只约了一架钢琴。   秋晴单手撑着钢琴,笑眯眯的解释:“我好久没有练琴了,今天想先观摩一下。”   况穆没有说什么,走到了钢琴前,他的十指白皙,轻轻放在黑漆琴盖上,指节用力掀开了琴盖,从书包拿出自己的琴谱。   那本琴谱看起来很旧了,里面的书页泛黄发焦,却被况穆保存的很好,甚至在包裹了一层崭新的书皮。   他低下头细长的指尖哗啦啦的翻了几页,将琴谱摆在琴架上,自顾自的开始弹琴。   秋晴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况穆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况穆的侧颜看。   等他一曲弹毕,秋晴轻轻的拍了拍手,笑的眼角弯弯:“真好听啊,你弹得这首《幻想即兴曲》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现场版。”   秋晴赞扬况穆的时候眼眸灵动,语气真诚,字字句句都似发自肺腑。   “真的吗?”况穆倒没什么表情,挑起指尖翻了一页琴谱。   “当然了,这种水平可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   “那季宵焕呢?”   况穆忽而抬起了眼睫,眼眸幽静的望着秋晴。   秋晴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况穆红唇动了动,说:“去年他在艺术节比赛上弹的应该就是这首。”   秋晴:“.......”   “当时你还捧了一束花送给他,并且........你还抱了他。”   秋晴面对况穆沉寂的脸色,不自觉的感觉背后生冷,她挺直了身子:“.......你怎么知道?”   去年的艺术节大赛上季宵焕确实弹了这首歌,秋晴也确实冲上台抱了他。   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况穆还没来洛雅高中。   他怎么知道的?   况穆的眼眸沉沉的看着秋晴,他没有回答秋晴的话,而是轻轻吸了一口气,缓声问出自己的问题:“季宵焕弹得好听吗?”   秋晴迟疑了一下,答道:“挺好的吧,去年比赛他第一名.......”   “既然季宵焕那么好,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秋晴没有想到况穆会突然这样问,她望着况穆,觉得况穆的问题有些过于直白,甚至刺探到了她感情的隐私。   可是面对况穆那双极为勾人好看的双眸时,她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步步跟着况穆的节奏。   秋晴嘴巴张了张,躲开了况穆的目光:“害,我俩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感情淡了。”   秋晴打着哈哈,况穆却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他咬住红润的嘴唇,喉结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又问:“是你感情淡了,还是他感情淡了?”   秋晴皱眉与况穆对视。   她望着况穆的眼眸,想要窥视到况穆问这些问题的初衷,可是况穆的瞳孔太过冰冷,冷的好似没什么值得研究的感情。   几个喘息之间,她还是放弃了。   秋晴摸了摸鼻子:“.......我俩感情都淡了吧,我没有付出全部,也看不透他的心,这样的感情能谈多久?”   况穆没有说话了。   秋晴继而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去年艺术节的事情啊?”   “我听说的。”况穆的声音淡淡的回过了头,他不再看秋晴,而是抬手继续翻着琴谱。   “谁和你说的啊.......”   秋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况穆敲击琴键的声音打断。   这次况穆弹奏的是一首毕竟压抑愤怒的钢琴曲。   好几次秋晴开口想要说话,可是况穆的脸冷的厉害,手指快速的在琴键飞舞,激烈的琴声撞击着墙壁,久久不息。   况穆的脾气一向阴晴不定,最后秋晴抿了抿唇,缩回了脖子也没敢说话。   两个人练完琴,从琴行里了走出来。   正值下班的点,路上全是急匆匆赶着回家的人,连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   秋晴打算坐公交车回家,想邀请况穆一起,况穆摇了摇头,拒绝了秋晴,他晕车晕的厉害,尤其是公交车那种味道他只要闻一闻都能被熏吐了。   他转身走向商业街,还没走两步秋晴就跟上来了。   她单手拿着手提包,蹦蹦跳跳的说:“正好我回家也是这个方向,我陪你走一段吧。”   况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路上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秋晴走在况穆身旁有些兴奋,她几次想要凑近况穆身边和况穆说话,可况穆气质很冷,秋晴嘴巴张了张,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她闭上嘴巴索性也不多说话了,只是脚步压抑不住的蹦蹦跳跳。   一路上街上许多女生的目光都投射到了况穆的身上,秋晴觉得脸上很有面子,又侧过头偷偷看了两眼况穆。   况穆却压根没有看她,只是眼眸微垂,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晴皱了皱的眉头,她感觉到况穆身上总是有一种很压抑的气场,这让秋晴有些想不通。   按理来说况穆才17岁,出生豪门,家境优渥,长相更是万里挑一的漂亮。   这种人就应该是站在人群顶端的存在,他应该活的无忧无虑,每天都快快乐乐做他的况家小少爷。   可是况穆从来都不笑,好像一点都不快乐。   他又能忧愁些什么?   秋晴抿着嘴巴瞎琢磨着,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忽然她望着天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好像要下雨了啊。”   她的嘴就像是开过光一样,上一秒刚说完,下一秒天气就风云突变,一个闷雷在空中响起,继而豆子大小的雨滴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   “下雨了!”秋晴惊呼一声,一把拉住了况穆往路边窗沿下跑。   况穆手腕纤细,秋晴没有怎么用力,就将他拉进窗沿下,况穆站定身子后,皱着眉头挣脱了秋晴的手,还十分抗拒的向后退了两步,用手上的衣袖狠狠的蹭了两下胳膊。   这个举动引的秋晴脸色一阵难看。   况穆皮肤细嫩,手腕处的皮肤被他自己蹭的泛红,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扯了扯衣袖,淡淡的解释道:“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有肢体接触。”   像是验证这番说法一般,这时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也冲进来避雨,她跑的很急,险些撞到况穆身上,况穆立刻向里面躲了躲。   看见这一幕,秋晴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哥哥姐姐,买束花吧。”   小女孩站稳了身子,立刻可怜巴巴的看着况穆和秋晴,她的手里抱着一束艳红的玫瑰花,被雨淋了之后更显得娇艳欲滴。   “哥哥可怜可怜我吧,卖不完花我回去会被打的.......”小女孩苦苦的哀求着况穆。   况穆对于这种花钱能解决的事情一向很干脆。   他大概看了一眼花的数量,低头从衣兜里掏钱包。   小女孩看见况穆利落的动作,立刻判断出这是个大方的买家,嘴甜道:“哥哥,这花多漂亮啊,你多买一点送给姐姐,你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况穆听见这话却顿住了动作,他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秋晴察觉到况穆的停顿,心里一阵不自在,随后她反应很快的蹲下身解围:“这些花多少钱啊,我全都买了,不让哥哥买。”   小女孩被况穆的目光看的一阵心寒,她怯怯的伸出来两个手指头。   秋晴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三张红钞票,放到了小女孩的手上:“都拿着吧,多的你去买点好吃的。”   等把小女孩打发走了,秋晴抱着一大把玫瑰花站在窗沿下,她站在台阶的边缘,一半的脚尖悬空,仰头望着外面的雨,来回压着脚尖,身子一晃一晃的。   过了会,她探着头试探的问况穆:“要不我们先去咖啡厅里避避雨吧。”   雨太大了,站在窗沿下时不时被雨溅湿裤子,咖啡厅确实最好的去处。   况穆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装修精美,消费很高,所以即便是下雨天店里的人也不多。   秋晴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格外显眼,咖啡店里的人频频朝两个人看,连服务员迎接两个人的目光都异常热情。   况穆寻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秋晴坐在他对面。   服务员朝两个人推荐店里的热销咖啡,秋晴点了一杯冰美式。   服务员俯身正要询问况穆,却听况穆淡声说:“我不喝咖啡,上一杯牛奶吧。”   秋晴正抬手将玫瑰花放在桌子上,闻言手一顿:“你不喝咖啡?”   “恩。”   “那你上次为什么要我的咖啡?”   况穆顿了一下,将手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因为是你给季宵焕的。”   况穆说的是实话,他胃不好,从小到大都喝不得咖啡,一喝就胃痛,严重的话还可能会胃出血,如果那杯咖啡不是秋晴送给季宵焕的,就算有人求着送给他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秋晴听见这话,却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花束,心脏跳得忽而加快。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屋檐下滑落的雨滴几乎能连珠成线,声音清脆悦耳。   秋晴没再说什么,只是眼角上扬看向窗外,嘴角不住的勾起。   这时候路边跑过来一个女生,站在店外的屋檐下避雨。   女生长得十分漂亮,头发高高挽起,穿着一件纯白的连衣裙,双腿纤细,清纯的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她背对着玻璃站着,脊背挺直,乖巧安静的像是在等人。   秋晴看见女孩的绝丽容貌,也耐不住一愣,不自觉的就望向了况穆,想要看看况穆看见美女的反应。   况穆却没什么反应,他手里端着杯子,身子松松软软的侧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雨出神。   咖啡馆里放的是张信哲的唱的《白月光》,老歌曲声悠扬,在大提琴的伴奏下男人的声音婉转动人,在店里不断的回荡。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窗外的女生突然蹦了两下,朝远处挥了挥手。   秋晴立刻坐直了身子,探着头朝窗外看。   她八卦的想要知道这样漂亮的女孩在等谁。   密密麻麻的雨滴遮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撑着黑伞,从雨中款步走来。   即便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依旧能出跨步间看出男人气质不凡。   男人越走越近,直到他破开了最后一层雨帘,全然走到女孩身前。   女孩立刻跑到男人伞下,笑的眼眸明亮,映衬的周围都黯然失色。   黑伞抬起,男人的脸缓缓露出。   那一刹那,况穆浑身猛地绷紧,手颤抖的杯子都端不住了,滚烫的牛奶洒到了一手,耳朵里断断续续的轰鸣,连歌声都听的不真切了。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   窗外,季宵焕笑着对女孩说了句什么,忽而余光一闪,笑意顿住了。   他缓缓的转过头,眯起眼睛,目光放出劲厉的光。   那双幽黑的眼眸先是与况穆对视,又挪到了秋晴脸上,继而来来回回打量着店内的场景。   况穆,秋晴,玫瑰花。   周围的气氛一切都刚刚好。   他们四个人仅仅隔着一层玻璃,互相的对望,季宵焕站在窗外,挑了挑眉,忽而噗嗤一声笑了。   漫天的雨水打在黑伞上,顺着伞尖一滴滴的滴落。   季宵焕今天穿着一身纯黑的皮夹克,五官帅气的摄人,他一手执伞,一手插兜,浑身都放射出了要将人杀死的气场。   而那个女生身着一身白衣,同他一起站在伞下,一黑一白形成了强烈的视觉猎艳。   只见他微微扬起下巴,鼻尖高挺,厉眸俯视着店里的两个人,勾起嘴角轻笑着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真、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说一下,季宵焕并没有谈新女朋友哈。   下一章就入v了,文案里内容我会尽量在三章内写到(是上下两段剧情),下一章周日零点更新,大家明早起来就能看到,你们的每一个订阅对这本书的未来都很重要,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21章   况穆不知道季宵焕这句话是对着他说, 还是对着秋晴说的。   四个人隔着玻璃相望。   况穆手里依旧端着牛奶,手腕颤抖,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在这一瞬间冲到他的心口,顶的他头脑发昏, 连喘息都变得格外艰难, 眼前的景象由彩色的画面渐渐蜕变, 变成了黑白色。   况穆其实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季宵焕了, 他好想他,好想他。   他本以为他们下次相见会是在学校里。   那时候假期过完了, 他会剪一个干干净净的头发,气色也养得好看一些,遇见季宵焕的时候, 如果季宵焕看他了,他就迎着季宵焕的目光多看他几眼。   如果季宵焕不看他, 那他也高傲一点。   总之一定不要表现出很高兴, 很想他的样子, 那样太没出息了。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下一次想见来的那么快,还是在这种情况。   复杂的情绪充斥的况穆的心脏,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窗外季宵焕目光嘲讽的看着他,身边还有个新的女孩。   况穆觉得自己可笑的厉害, 他煞费苦心不让秋晴不去找季宵焕,甚至做出了他曾经最不屑的事情。   他之前还在为秋晴不再找季宵焕复合而沾沾自喜, 可是他却没想到, 季宵焕身边早就已经换了人。   女生.......   又是一个女生.......   新的,清纯,甚至比秋晴更优雅漂亮。   那么他做的这一切算什么?   耳边不断的回荡着季宵焕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况穆,你是不是觉得从我手里抢到都是好东西?但你有没有想过, 你能抢走的都是我不稀罕的东西呢?”   “可即便是我不要的东西,我也讨厌别人觊觎,比如你刚刚的行为.......就令我很厌烦。”   果然是这样,季宵焕之前就提醒过他。   只要况穆能抢走的,都是季宵焕不屑一顾的。   他这次肯定又令季宵焕厌恶了。   况穆在季宵焕的目光下,感觉自己无处遁形,就像是伏在地面上的一坨泥人,马上就要在阳光的照射下化成一滩烂泥。   他就知道人不能有坏心思,他况穆活那么大就这一次利用了别人,动了一次不正当的想法,结果就被撞了个正着。   他活该。   季宵焕身边的女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她不是洛雅学院的学生,不明白这三个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她顺着季宵焕的目光朝店内看。   店里靠窗的桌子坐着两个人,少女明艳靓丽,穿着一件碎花的吊带连衣裙,正睁大了眼睛,讶异的看着季宵焕。   而坐在少女对面的少年,竟然更加的漂亮!   他发丝微翘,精致的脸庞只有巴掌大小,只是脸色泛着病态的白,红润的唇微微的颤抖,手腕处的袖子被撒出来的牛奶浸湿,眼角的皮肤赤红,就像滴落在宣纸的胭脂。   此时那双大眼睛里含满了水汽,好像只要轻轻的眨一眨,眼泪就会如窗外的雨滴一般,落得停不下来,这般模样比女人还要惹人怜,任何人见了都只想好好疼他,哄他。   方晓晓眼神微震,目光在况穆的脸上停留了好久,才转过头轻轻的唤了一声季宵焕的名字:“季宵焕,你们认识吗.......”   季宵焕听见方晓晓的声音缓缓转过头,脸上的冷意瞬间褪了个干净,他笑着说:“不认识。”   方晓晓皱了皱眉。   她并不信季宵焕的说辞,可是她和季宵焕才刚刚认识,两个人并不熟悉,她没有权利对季宵焕过问。   季宵焕看破了女生的心思,他抬起手朝店里面指了指,指尖的位置恰好点到了桌子上那束扎眼的玫瑰花。   况穆心头一紧,手腕垂在身侧颤抖的厉害。   果真下一秒,季宵焕的嘴巴张了张,笑眼弯弯说:“喜欢花吗?”   方晓晓愣了一下,小脸瞬间开始泛红,她的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是娇羞的点了点头,接着季宵焕打着伞两个人朝远处亭子下走去。   那里有个买花的小男孩正在亭子下面避雨。   况穆目光紧紧的跟着两个人的背影,脊背崩的像是一只待发的弓。   不要买.......   不要给她买玫瑰花......   况穆想要站起身,冲过去拉住季宵焕,对他解释这一切,告诉他他和秋晴只是一起练了琴,他不喜欢秋晴,他们今天是第一次一起出来,秋晴的那束玫瑰花不是他买的,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这次真的没有要抢什么!   所以他能不能不要厌恶他啊.......   内心强烈的解释|欲冲撞着况穆的心脏,震的他振聋发聩。   况穆恨得立刻就飞到季宵焕身边,可是目光触及到季宵焕背影时,况穆又回想起季宵焕看向他的眼神,那一瞬间心脏的敲击声都淡下来不少,他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   这一次况穆害怕了,害怕他像个疯子一样跑过去,可是最终只换来了季宵焕的冷眼相向,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或许季宵焕并不在乎况穆和秋晴的关系是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厌恶况穆这个人。   不管况穆做什么都会让他厌恶。   季宵焕和方晓晓走到买花的小男孩身边,方晓晓蹲下身子,很认真的看着男孩身旁摆着的花束,然后她指了一束花,抬头试探的看向季宵焕。   季宵焕站在原地没动,抬起手指向了另一束,说了些什么,方晓晓目光微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买下了那束花走了。   秋晴也看着窗外,忽而笑了一声,拿着汤勺搅了搅咖啡:“又一个,真有本事。”   况穆头脑发蒙,秋晴的话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缓缓地回过头,木然的问:“什么意思?”   秋晴单手撑着头,长卷发披在颈肩,她竖起纤长的指甲点了点店外:“刚刚那个人你应该看见了吧,他是季宵焕。”   况穆:“恩。”   秋晴耸了耸肩:“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刚刚那个女孩挺漂亮的,季宵焕虽然是花心,但是眼光不差。”   “........他很花心?”况穆咬着牙问道。   秋晴倒是不以为意,她抿了一口咖啡,咂了两下嘴说:“现在长得帅的男生有几个不花心的。”   况穆单手放在腿上,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的指尖捏紧了裤子上的布料,也掐的自己皮肉刺痛。   秋晴看着咖啡发了一会呆,又看向况穆,若有所思的说:“不过我觉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还是你好,比季宵焕长得还好看,学习好,家世好,连琴都弹得好听,却不像他一样........”   况穆死死的咬住下唇,抬手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牛奶摇摇晃晃的洒了出来,他呼噜一声站了起来,凳子在地上划出一声刺响,眼睛充血的看着秋晴,手捏的桌台咯吱咯吱作响。   秋晴吓了一跳,抬头瞪大了眼看着况穆。   她不明白她怎么惹到况穆了。   秋晴本意是夸一夸况穆,她觉得况穆不喜欢季宵焕,所以才处处针对季宵焕,如果她将季宵焕和况穆相对比,凸显况穆的好,况穆一定会的开心的。   可是况穆现在身上充满了压抑的气势,任谁来看都能发现那是一股风雨欲来的怒气。   咖啡店里原本安静悠然,被况穆弄出来的声响惊的众人纷纷侧目,连忙有店员拿了一块抹布跑了过来,擦拭着桌子上的牛奶渍,连声询问况穆是不是他们服务有什么不周到,让他生气了。   况穆闭上眼睛深喘了两口气,身子摇晃了两下,他朝服务员挥了挥手,抬起腿大步走了出去。   秋晴回过神来也急忙跑出去,连玫瑰花都没拿。   推开咖啡店大门,况穆已经走到路的对面,秋晴跑过去挡在况穆身前,声音焦急:“况穆,你怎么了?”   况穆已经冷静了不少,他看着秋晴,脸色像往日一样拒人千里。   “没事。”   “那......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况穆的脸色白的厉害,他睫毛颤了颤,语气冷然的说:“我要回家了。”   “可是现在还在下雨。”   “没关系。”说完况穆转身就走。   秋晴不好再拦他,站在原地面色为难,眼睁睁的看着况穆一步步远去。   雨势渐小,从大雨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细雨。   况穆埋着头一路快走回家,脸上身上被细雨淋的半湿,他草草进浴室里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有吹,就穿着一身浴袍躺在了床上。   况穆感觉很困倦,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困倦,他想要睡觉,可是眼睛只要一闭上就会出现季宵焕和那个女孩站在一起的身影。   季宵焕笑着对女生说话,季宵焕和那个女孩共撑一把伞,季宵焕带着女孩去买花。   还有季宵焕用嫌恶的眼神俯视着他,对他说:“真巧啊。”   可不是真巧吗?   冥冥之中就像是命运一样。   在况穆人生的前十二年,给他送来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他把况穆宠上了天,让况穆享受尽了哥哥所有的好,而后却让两个人反目。   现在的季宵焕愿意把他的柔情给所有人,却独独不愿给他。   秋晴还说季宵焕花心,无情.......   季宵焕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他曾经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况穆蜷缩了起来,他捂着心口的位置,掌心感受到心脏的律动,心脏跳得有些快的失常,一下又一下激烈的撞击他的胸腔,这让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屋子,夜晚漆黑寂静的令人感到可怕,况穆想过无数次他了无生息死在家里的情景。   他每天都在害怕这件事情发生,晚上睡觉时他只有捂着心口,才能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况穆躺在床上没多久,头脑就开始昏昏沉沉,他陷入了一场梦境中,那场梦太浅,让他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在回忆过去,还是睡着了做的一场美梦。   梦里他回到三岁的那年。   三岁的况穆还太小了,他记不清很多的事情,可是唯独记得他见到季宵焕的第一面。   那时他的亲生母亲才去世,况进山带着况穆到了明城投奔最好的朋友,当时在明城赫赫有名的季家二少爷——季明义。   去季家那天,况穆还穿着幼儿园的英伦小校服。   况进山总是不会打扮他,自从况穆母亲去世后,他穿的衣服都乱七八糟,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这一套校服。   黑轿车驶入了一个豪华的富人小区,双开门的铁栏杆大门缓缓打开,轿车路过修剪漂亮的花园,停在房门处。   季明义和严敏慧从房间里迎了出来。   车门打开了,况进山将况穆抱了出来,对况穆说:“况穆,叫季叔叔和严阿姨。”   那时候小小的况穆缩在况进山的怀里,双手抱着况进山的脖子,头埋在况进山的脖颈处,就像一只奶白的小团子,哼哼唧唧的哭喘着,别着小脑袋不肯说话。   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晕车晕的厉害,所以况进山很少带他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坐那么久的轿车,车里高档皮料的味道把他熏吐了好几次,他只觉得自己好难受好难受,却又说不出来哪里难受,只能用哭表达情绪。   况进山觉得况穆没有礼貌,他拍了拍况穆的后背,再一次让况穆叫人。   况穆哭的声音又大了些,怎么都不愿意开口。   季明义大步上前走了两步,接过了况穆打圆场:“来来来,让叔叔看看怎么哭的那么厉害。”   况穆吸了吸鼻子,透过满眼的眼泪看向了季明义。   季明义长得十分英俊,眉眼中尽是柔和,况穆从小就认生,除了况进山和他母亲之外谁都抱不得他,可是那天他看着季明义只有满满的亲切,没有丝毫的抗拒。   他揉了揉眼睛,头贴在季明义的肩头,任由季明义抱着。   “他晕车。”况进山空了手,转过身去车上拿送给季家的礼物:“我很少带他出来,麻烦。”   季明义伸出手擦了擦况穆的小脏脸,丝毫不嫌弃他满脸的鼻涕眼泪:“你不早说,你要是早说穆穆晕车,我就让我家司机去接你们了,我正好有辆车开着稳当,坐着舒服不少。”   “多大点事,从机场到这里也就四十分钟车程,他多晕几次就不晕了。”   况进山总是对况穆很不在意,他从车里拿出一堆礼品,随着季明义走进了况家。   季明义一进门就将况穆放到沙发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盒,不停的翻找,况进山站在门口望了一圈问:“小焕呢?怎么没有见到?”   “别提了,上午刚吵了他一顿,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不肯下楼。”   严敏慧说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递给况进山。   况进山接过拖鞋,朝严敏慧笑着道谢。   季明义在药盒里翻不到合适的药,回头看着还在小声哭泣的况穆很是心疼,他抱起况穆说:“叔叔带你去找哥哥玩好不好,哥哥的屋子里有好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啊?”   况穆听见好吃的停下哭声,他张嘴打了两个小哭嗝,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况进山,软声软气的说:“要,要的.......”   况进山正由严敏慧带着参观家里,他看见季明义在哄况穆,挥了挥手:“明义,你不用哄他,把他放在沙发上,他自己哭一会就好了。”   季明义没有这样做,他抱着况穆上了二楼,敲了敲一间房间的门。   那个房间敲了好久都没人开门,直到季明义有些生气了,他将况穆放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两下门,厉声喊道:“季宵焕,我数三个数!一!二!三!”   三的那个音刚落,房门就缓缓打开。   窗帘干干净净的束在窗户的两侧,房间是简洁的深灰色调,季宵焕穿着一身深蓝的对襟睡衣,脸颊映在阳光下,更显的他鼻梁高挺容颜帅气。   况穆看着季宵焕的脸,呆呆的忘了哭,他觉得这个哥哥真好看,像是幼儿园老师给他看的画本上的一个小神仙。   他好喜欢那个小神仙的。   “干什么?”季宵焕刚刚被严敏慧吵了一顿,心里憋着一口闷气,他皱着眉头朝外面打量了一圈,语气不善。   “我之前和你说的况穆弟弟来了,你出来陪弟弟玩玩。”   “不陪,他自己不会玩?”说完季宵焕又要关门,却被季明义一把挡住。   况穆瘪了瘪嘴,双眼蓄满了一泡泪,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哥哥不像小神仙,他好凶啊,他不喜欢他了。   季明义见况穆又哭了,不由分说将况穆抱到床上,回身叹了口气对季宵焕说:“弟弟身体不好,现在还不舒服,你之前不是老吵着没有人陪你玩吗?你好好对弟弟,以后弟弟就一直陪着你了。”   况穆还是哭个不停,季宵焕却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了况穆一会,突然站起身跑到书桌前,拿了一个糖塞到况穆的嘴里。   他嘴巴张了张,别扭又笨拙的说了句:“你!别哭了。”   你好好对弟弟,以后弟弟就一直陪着你了.......   ........   况穆睁开眼睛,他望着黑漆漆的窗外觉得眼睛湿漉漉的,嘴里仿佛还能尝见那颗糖的味道。   好甜好甜,好好吃。   况穆揉了揉眼睛,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侧过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   他下午六点多躺到床上,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深夜对于况穆而言格外的难熬,他毫无睡意又无所事事,只能坐在床头发呆,脑袋里不断的回想着梦的情景。   其实他三岁的记忆早已经变的十分模糊,可是这场梦就像一卷记录回忆的胶卷,将当年的每一个细节的拍摄的清清楚楚,连同其他的记忆都一同连根拔起。   况穆弯腰打开了床头柜的最后一层,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相册。   那本相册他随身带在身旁,却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翻开过了。   因为他不敢打开看。   况穆将相册放在腿上,手指颤抖着手打开了第一页。   相册的第一页放着一张照片,是一张大合照。   上面有五个人,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人个子小小的站在最前面,季明义,严敏慧,还有况进山站在后面。   那年是况穆八岁生日,况进山特意办了一桌宴席庆祝,连远在外地的严敏慧都赶了回来。   所有人都在祝福况穆生日快乐,季宵焕送了况穆一个篮球,说希望况穆的身体可以越来越好,陪他一起打篮球。   季明义送了况穆一本童话书,他弯腰摸了摸况穆的头,笑着说:“我希望穆穆可以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就像童话里无忧无虑的小王子一样。”   况穆伸手摸了摸照片,他的手指拂过季宵焕,拂过季明义,最后停在严敏慧和况进山身上。   在照片里,严敏慧站的离况进山很近,两个人的手背几乎贴在了一起,他俩一起穿着黑色的衣服,更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张表面幸福的照片更像是某种预兆,照片里的五个人的关系注定要支离破碎,而况穆注定做不了童话里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况穆啪的一声合上了相册,他的心脏又开始难受了,难受的他眼睛酸涩。   况穆低下头,双手耷拉在身侧,胸膛都在不停的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捂上了眼睛。   曾经美好的回忆,如今却像是噩梦一般缠绕着他。   他又想起了........当初季宵焕离开时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那是大雪纷飞的冬夜,季明义和严敏慧离婚后没多久季明义就带着季宵焕搬家了。   季家和况家已经彻底决裂了,况穆还是从孙姨的口中知道了季宵焕要搬家这个消息。   晚上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偷偷的从家里溜了出来,站在季宵焕家门口的那颗香樟树下,静静的看着他们搬家。   季家的佣人一箱一箱的将行李搬到车上。   东西太多了,佣人忙不过来,连季宵焕和季明义都在搬东西。   以往况穆是季家人的掌上明珠,上到季明义下到新来的佣人,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他,就连不经常在家的司机伯伯看见况穆都会蹲下摸摸他的脑袋。   但是那晚季家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况穆,大家却都很有默契的对他视而不见,宛如况穆是透明人一般。   况穆没有走上前,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看着季宵焕一趟趟的搬东西,一趟趟的无视他的存在。   他的脚缩在被单薄棉拖鞋里,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浸湿,浑身都没有了知觉,可况穆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绞痛的厉害。   终于东西都搬完了,以前热闹繁荣的大别墅瞬间变得萧瑟空落,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夜之间变成了白发佝偻的老爷爷。   啪的一声,别墅里的最后一盏灯也灭了。   季宵焕抱着最后一箱子东西走了出来,他从况穆身边路过时,况穆终究是没忍住哭了,他声音又低又软的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就像是一句魔咒,季宵焕一下就定住了脚,背对着况穆一动不动。   “哥哥.......”   况穆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   过了许久季宵焕低下头,沉沉的叹了口气,他转过了身,隔着漫天的大雪一步步的朝况穆走来。   况穆眼里的光一下就亮了,他红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季宵焕走到他身前,就像一只祈求得到食物的小鹿,绵软又乖巧。   季宵焕什么都没说,他站定在况穆身前,将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披到了况穆身上,又弯下腰替况穆拉上了拉链。   就像之前每次况穆冻得发抖,季宵焕会将自己的衣服披到他身上一样。   衣服上还带季宵焕温暖的体温,这让况穆萌生了一点点的勇气,他颤抖的抬起手,用指尖拉住了季宵焕的衣角,不愿让季宵焕再走。   季宵焕却握住了况穆冰凉的手,一点点的将他的手扒开,最后他问了况穆一句话。   “况穆,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况穆愣在原地,红润的嘴巴微张,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那时候还小,没有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他心里只是在计较着这次季宵焕没有叫他弟弟,也没有叫他小月亮,而是直呼他的全名。   季宵焕也没有等况穆的回答。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了轿车,身上的黑色毛衣几乎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单薄的后背在冬夜里格外的决绝。   未等况穆回过神,一行人就走远。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   现在的况穆明白了季宵焕的意思,农夫与蛇这短短的四个字包含了季宵焕所有的恨意。   季明义和季宵焕是农夫,而况穆和况进山是蛇。   当年况进山丧妻,带着三岁的幼子投靠挚友。   那时况进山只是个普通人,远不如季明义家世显赫,可是季明义却从未嫌弃过他们,他给况进山介绍资源,他带着况进山进入高端场合,他给况进山提供资金。   甚至在况进山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常常在外面出差回不了家,就将况穆就放在了季家,由季明义和季宵焕陪伴着长大。   季明义就是况穆另一个父亲。   一年有十二个月,况穆有十个月都住在季家。   况穆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哭闹,照顾况穆比季宵焕要麻烦百倍,季明义却从来没有因为况穆不是自己的孩子而薄待过半分。   他对待况穆甚至比对待季宵焕还要上心,而季宵焕更是将况穆捧在掌心,他只比况穆大了一岁多,他是季家的长子,本该是一个骄纵任性的小少爷,却因为有了况穆这个脆弱的弟弟,而处处哄着他宠着他。   季家待他们况家父子掏尽了真心,可是况进山却在事业有成时与严敏慧暗中修好,最后两个人苟且在一起,狠狠的反咬了季明义一口。   是况进山抢走了季明义的妻子,是况穆抢走了季宵焕的母亲。   况穆想到这里,手脚都在颤抖,眼睛一阵酸涩,一股热流顺着眼眶滑下,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心里突然冒出不切实际的妄想。   如果他现在去告诉季宵焕,他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抢他的母亲,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季宵焕会不会认为他也是无辜的?   季宵焕会不会原谅他?   况穆在床上呆坐了片刻,越想就越觉得荒唐,是他把季宵焕的一切都拿走了,却转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这可真的恶心至极。   况穆心里难受的厉害,胃里忽然也跟着一紧。   他呼噜一声直起身子,连拖鞋都顾不得穿,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洗手间,手撑着洗手池,一阵阵的干呕反胃。   胃里像是被一双大手不断的搓揉玩弄,引的他难受的厉害,他抵在洗手台子前难受的眼睛通红,最后他呕的嗓子出血才将下午喝的那杯奶吐了出来。   吐出来之后胃里不再反胃的厉害,反倒是开始疼了。   况穆吐得浑身脱力,连站都站不稳,他手撑着洗手池勉强稳住了身子,又捧了捧冷水往脸上洗了洗,撑起身子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眼睛红的充血,只要眨一眨眼睛眼泪就流了下来,狼狈不堪的像个疯子。   况穆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他不想让自己的在哭了,可是眼泪却越来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他气恼的将案台上东西都推到地上,胸膛剧烈喘着粗气。   况穆一直觉得他长大了之后,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爱哭了,可是这些都限于他与季宵焕重逢之前。   况穆不忍在看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低垂下眼睫,手掌贴的着墙,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胃里的疼痛愈演愈烈,痛的他手指尖都在颤抖,况穆半跪在床柜前打开了抽屉,很努力地扒拉着床头柜里面的药。   里面的药还是上次季宵焕给他买的,有的是治疗胃痉挛,有的是缓解胃胀,有的是促进消化.......   况穆将所有的胃药都扒拉出来,指尖都在细微的颤抖,也顾不上管功效便一并干咽了下去。   弄完这一切他手脚并用的爬回床上,整个人缩在被窝里,默默的缩回床上忍痛,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顶。   胃痛的习惯了,况穆知道这些药都是治疗药,没法短时间让疼痛消失。   最有效的强效止疼药对身体不好,有一定的成瘾性,季宵焕从来都不会买给他。   小的时候他疼的时候,季宵焕会一边哄着他,一边用手替他按揉,那比什么止疼药都管用,所以那时候的况穆并不需要止疼药。   可是现在季宵焕早就不会这样对他了。   况穆想到这里肩膀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他手指紧紧的揪着被角,手脚都蜷在一起,缩的更紧了。   三天之后,国庆节过完了。   况穆一大早就将自己整理好,他看着镜子里的人,皱了皱眉,这几天他在家里睡了快一半的时间,可是脸色依旧不太好。   况穆厌恶极了他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像是在博可怜一样。   要是真的能博到可怜也好,可惜那个人要和他做陌生人,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那么他这副样子就像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矫揉造作。   况穆抬手泄愤般的拍了拍两颊,直到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他才整理了一下自己出了门。   路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人行道旁学生们骑着单车,互相打闹着朝学校的方向走去,四处都洋溢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   况穆走在人行道的最里面,避免与旁边闹腾的同学发生碰撞。   “况穆,早上好啊。”   忽然有一个人蹦跳的出现在他面前。   况穆肩膀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看见秋晴一脸笑意的站在他的身前,他一下有些愣神,没有说话。   秋晴抬起手又打了一声招呼:“早啊。”   “早。”   况穆这才回过神,从嗓子间发出一声应,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况穆对秋晴很冷淡,秋晴却不以为意,一路上和况穆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时不时说一些无关精要的事情。   快要进校门时,秋晴忽然惊呼了一声:“况穆,你不冷吗?今天才二十二度。”   况穆转过头看向秋晴,不明所以。   秋晴指了指况穆身上的衣服。   国庆之后的天气明显凉了不少,路上的学生都穿上了秋季校服,而况穆穿着一身短袖校服显得十分突兀。   况穆看了看周围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夏季校服,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为什么感觉冷了。   “不冷。”况穆嘴硬道。   秋晴朝况穆竖起来一个大拇指:“牛!”   况穆和秋晴两个人走在一起就是学校八卦的漩涡,一路上都尤为显眼,学生们纷纷侧目看向他们两个人,手里指指点点。   这种情况在秋晴和况穆一起踏入校门后愈演愈烈。   连学校里路过的老师都要多看他们几眼。   况穆加快的步子,想要摆脱秋晴,可是秋晴却丝毫没意识到况穆的抗拒,她小跑的跟在况穆后面,说:“还有十分钟才上课,你急什么?”   况穆自然不是害怕上课,他只是害怕会突然在校园里碰见季宵焕。   上一次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季宵焕会怎么想,如今再和秋晴走在一起,他更是解释都解释不通了。   可是这次并没有那么凑巧,一路上况穆没有遇见季宵焕,一直到他坐在座位上探头朝对楼的高二三班张望,也没有看见季宵焕。   季宵焕好像又迟到了。   况穆手指敲了敲桌子,焦急的朝窗外探头,一上午也不知道是往窗外看了多少次了,早上的两节课也上的极不安生。   上午第三节 课的大课间,况穆,秦米和小眼镜,三个人被数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里。   数学老师坐在转椅上,手下压着一张表对他们三个人说:“知道我叫你们过来干什么吗?”   秦米弱声的接话:“竞赛成绩.......”   “对,竞赛出成绩了。”数学老师手指点了点表,三个人的目光立刻都落到了表上面。   数学老师本来还想压一下情绪,嘴角却不住的上扬:“你们三个名次都还不错,并且咱们班出了一个全省第二名!”   “哇!”秦米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目光惊慕的看向了况穆。   数学老师的眼睛也看着况穆。   这个竞赛的第二名是谁,已经不需要猜了。   况穆是三个人里面实力最高的,并且他对于考试一向没什么胜负欲,反而心态冷静平稳,考前连老冯都说过——况穆只要竞赛的时候不出幺蛾子,全省前五不在话下。   数学老师将名次表直接拿给他们三个看,秦米手里拿着表,小眼镜和况穆站在旁边。   秦米第36名,这个名次在全省也名次很靠前了,很有可能在高三拿到报送大学的席位,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考的那么好,激动的满脸通红,不停的蹦跳。   小眼镜这次没考好,只考了126名,他找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一下沉了下来。   况穆的名字高高的挂在了第二位,与第一名只有0.5的分差。   然而第一名的那个人,却不是况穆意料中的名字。   等到旁边的两人都找到自己,况穆目光却依旧没有从名次表挪开,他拿过秦米手里的表,顺着名次表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脸色越差。   “怎么了况穆?有什么问题吗?”数学老师问。   “老师,这个表里面怎么没有季宵焕?”况穆问道。   “啊?没有他吗?”数学老师愣了一下,他从况穆手里接过表看了足足五分钟。   “还真是。”数学老师转头拍了拍另一个老师的背:“就是,李红,你老公班里的季宵焕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去年那个孩子可是第一名,超了第二名十分啊,今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名次都没有?”   李红正在批改作业,闻言连头都没抬,干笑了一声:“呵,你说季宵焕啊,别提了,他就是没个谱,那天他压根没去考试,老王把他电话打到爆炸,一直没人接,过了三天他才回复老王电话,说自己睡过了,当时给老王气的血压升高,差点没吐血。”   况穆手掌一下就捏紧了,他脚步不自觉的向前挪动了两步,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季宵焕为什么没去考试?”   数学老师诧异的看了况穆一眼,在他印象里况穆这个孩子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说话也冷冷的,很少有这般起伏的语调。   “这谁知道。”李红耸了耸肩:“可能有事吧。”   三个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秦米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情绪很高,小眼镜和况穆却步履缓慢。   等到三个人走到教室走廊处,况穆停住了脚步,他站在走廊的边沿,朝着对面的教学楼张望。   “况穆,你看什么呢?”秦米问。   况穆没吭声,只是默默的朝对面看着,忽然他转过头朝楼梯走去。   秦米愣了一下,在况穆的背后喊:“况穆,你去哪啊?快上课了!”   听见秦米的这句话,况穆更是加快了脚步,他逆着走廊里的人流,被人群撞的身子抖动,可他却顾不上这些,下了楼又穿过走廊,快走到了对面的教学楼。   洛雅高中高一和高二分别占一栋教学楼,两栋教学楼相对而立,对面的楼上全部是高二的班级,况穆是第一次来这栋楼。   正是下课的时候,楼道里下来的同学一看见况穆都瞪大了眼睛,两两三三的埋头议论。   “这是谁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你不知道他?况穆啊!”   “他就是况穆?!他不是高一的吗?来这里干嘛?”   “据说他最近和秋晴走的很近吗?我猜他肯定是来找秋晴的。”   “怎么又是秋晴......什么帅哥都被她占了。”   几个画着淡妆的高二的女生走在况穆后面,声音毫不避讳的传到了况穆的耳朵里,况穆却顾不上她们说的话,他走的有些太快了,导致现在心脏发紧,气息微喘,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况穆脸色白的厉害,手指用力的撑着扶手,顿了顿身子努力的压制胸口传来的心悸,他缓了一会,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步走到了高二三班门前停了下来。   这下更是印证了那几个女生的说法,那几个女生也不走了,就站在走廊处看着况穆。   高二三班的同学有的正站在走廊上聊天,况穆的到来像是给周围都按下了暂停键,大家都停下了说话声,看向了况穆。   况穆发丝蓬乱,眼睛也被风出了迎风泪,眼眶红红的走到了窗口处,朝教室里张望。   季宵焕的背对着他,侧爬在桌子上睡觉,骨骼分明的手腕耷拉在桌子角,即便只是一个背影,况穆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况穆看见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今天有点冷,季宵焕只穿了一个短袖睡觉不冷吗?他为什么不把椅背上的外套盖上呢?   况穆站在窗外呆呆的看着季宵焕,时候有些长了,不知道是谁叫了秋晴的名字,秋晴正在和朋友坐在位置上聊天,听见喊声回过头,待她看见窗外的况穆时,眼睛一下就亮了,连和朋友说话都顾不上,站起身跑到了门外。   “你怎么来了啊?”   秋晴穿着校服的深红色短裙,蹦蹦跳跳的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也不知道况穆和秋晴站在一起怎么就触到了班里人的情绪了,有一个男孩吹了一声音调高亢的口哨,继而整个班都轰的炸开了。   况穆一下就慌了,他的脚尖蹭着地,后退了两步,急忙与秋晴拉开了距离,慌乱的看了一眼季宵焕。   周围的声音太乱,季宵焕动了动胳膊,却没有起来。   况穆正要松一口气,却看见他前桌的刘汉文回过头,看见了况穆和秋晴站在一起后,立刻瞪大了眼睛,敲了敲季宵焕的桌子。   况穆浑身进入警觉状态,他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连连后退,嘴唇颤抖的说了一句:“我不是来找你的。”   说完便转过头跑下楼,像一只小兔子一样溜了,独留下秋晴一个人站在原地。   教室里,季宵焕睡眼朦胧的坐起身子,撸了一把头发,朝周围看了一圈,皱着眉头问刘汉文:“没上课,叫我做什么?”   “焕哥,你看.......”刘汉文朝门外指了了一下:“唉?卧槽人呢?!”   “什么人?”季宵焕莫名其妙的看了刘汉文一眼。   “况穆啊!”瞧着季宵焕一脸不理解,刘汉文立刻给季宵焕解释:“刚刚况穆跑到咱们教室来了,还把秋晴给叫了出去,我正要叫你起来看,况穆就走了,好家伙,这小子溜得够快的。”   季宵焕眉头皱了一下,眼神越来越清明。   刘汉文继续说:“并且我还说听班里的女孩说,今天早上这两个人还是一起来学校的,焕哥,我其实特别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你和秋晴到底为什么分手啊?不会真的是像外面传的一样吧........”   季宵焕坐直了身子靠到了椅背上,手里拿着一只笔在指尖摇转,沉着声音问:“外面传的什么?”   刘汉文啧了一声,看了一圈四周,凑到季宵焕身前,声音也压低了些:“当然是说你和秋晴分手是因为况穆插足........”   季宵焕眯着眼睛问:“你觉得呢?”   “我哪里知道啊,我就是觉得你和秋晴分手的太突然了........卧槽!不会真的是因为况穆吧,我说怎么我问秋晴分手原因,秋晴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呢!”   刘汉文忽然想到了什么,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义愤填膺:“焕哥,你和我说个实话,是不是那小子!要是那小子搞得事情,我找人把他教训一顿!”   季宵焕手指的笔依旧在转动,他看了刘汉文一会,垂下了眼睛手指按了两下笔:“不是,我和秋晴的事情和况穆没有一点关系。”   刘汉文张了张嘴还想再说,却看见季宵焕已经打开了课本,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他也不再自讨没趣,低声补了一句:“艹,要是这样,那小子捡漏也太快了吧。”   晚上放学,季宵焕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了方晓晓。   方晓晓站马路边台阶上,穿着粉白色的外套,小脸清秀白皙,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甚至还有几个小混混朝她吹起了口哨。   方晓晓眼眸微垂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学校大门,等到季宵焕一出来她立刻笑开了,迎了上去。   季宵焕站住脚步,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方晓晓举着手里的盒子。   “这是什么?”   方晓晓笑了笑:“你上次不是说我笑起来就像向日葵一样吗?为了感谢你上次送给我的花,我给你做了向日葵饼干.......”   方晓晓声音越说越低,脸上也染上了淡粉色,在路边黄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娇羞。   “什么向日葵?”季宵焕皱了皱眉。   方晓晓一惊,抬起头:“你不记得了?就上周国庆节下雨,刘汉文拜托你去接我放学,你送了我一束向日葵,说向日葵比玫瑰花更适合我。”   季宵焕蹙眉想了一会,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方晓晓眼神晦暗,有些不高兴。   她和秋晴的性格不一样,秋晴是在男人堆里混大的,性格直爽泼辣,不计较小节,有话直说,像一朵俏辣的小辣椒。   可是方晓晓说话软软柔柔,连笑起来都半带着含羞,令人和她说话都不经放轻了声音,生怕惊到了她。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弯腰接过方晓晓手里的盒子,朝盒子透明包装里看了看,盒子里的饼干做成了向日葵的样子,小巧精美。   季宵焕笑了笑:“谢谢,我很喜欢。”   方晓晓这才开心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走在路上,方晓晓和季宵焕说这些饼干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路上学生声喧闹,方晓晓的声音需要季宵焕微微俯下身才能听得清,季宵焕也就微欠着身,很礼貌的应着,不曾错过她的一句话。   季宵焕的脸距离方晓晓很近,他没有察觉,方晓晓却越说小脸越红,心思也乱跳的厉害。   忽然她顿住了脚步,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   前方的路灯在地面上打下了一个硕大的光影,一个少年面色清冷,站在路灯下,目光沉沉的望着季宵焕和方晓晓。   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或走过或跑过,如同开了快进键从他身边飞速流转,而他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方晓晓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是咖啡店里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   她抬起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也看见了况穆,他愣了一下,不动神色的挪开了目光,低下头继续问方晓晓:“你刚刚说用的什么面做的叶子?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   “.......菠菜面。”   “那一定很好吃。”   “啊.......对。”   方晓晓咬着嘴唇,又犹犹豫豫的朝况穆的方向看了一眼。   况穆分明就是一直在看他们,可是季宵焕却丝毫没有停留下脚步的意思。   果然,当二人路过况穆身边的时候,况穆忽而开口:“季宵焕........”   他的声音又低又弱,听起来就像是一直虚弱的小猫,在低微的唤着他的主人。   季宵焕的说话声骤然的停下,笑容渐渐退散,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才顿住了脚。   况穆看着季宵焕的背影,眼眶渐红,季宵焕又背他而立,一切如同倒退回了五年前季宵焕离开的那晚。   “季宵焕........”他又叫了一声。   季宵焕淡淡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方晓晓的肩膀:“抱歉,你先去那边等我一下。”   方晓晓仰头看着季宵焕,又侧过头看了况穆一眼,最终她点了点头,走到了远一点的树下。   况穆向前两步,走到了季宵焕身前。   秋夜泛着彻骨的凉意,可是况穆却只穿了一件短袖的校服,衣摆随着风一起被吹起,灯光下显得他的手腕纤细,身子单薄的几乎快要被照成透明。   季宵焕看了一眼况穆穿的衣服,皱起了眉,下意识抬起手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   况穆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手。   季宵焕瞥见况穆那种目光,手下动作忽而顿住了。   他最后也只是把自己外套拉链拉开,双手插兜问:“什么事?”   况穆眼眸暗了暗,问:“你为什么没去参加竞赛?”   况穆说的这句话好像触及到季宵焕的禁忌,季宵焕的脸忽而冷了下来,低声问:“况穆,你管的太多了。”   季宵焕绕过他想走,况穆却转过身两步又挡到季宵焕面前,咬着嘴唇,眼睛瞪的大大的,有点凶却又带着怯意,像只咬牙切齿卖凶的小兽。   况穆从来就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他今天既然敢站在这里等季宵焕,就摆明了他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就算季宵焕对他出言不逊,他也要问清楚。   季宵焕被他缠的头疼,他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况穆:“你真想知道?”   “恩。”   况穆的小脸在路灯的照射下白的泛光,他立刻点了点头。   季宵焕双手抱胸,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臂弯,好像很认真的在思考。   况穆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微仰着下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的望着他,他在看着季宵焕的时候总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天真又真诚,就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猫,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要凶巴巴的竖起爪子,可是面对季宵焕时他会收起所有尖利的爪牙,将自己柔软白嫩的肚皮露在季宵焕的面前。   季宵焕眯着眼看了他半响,忽而嘴角勾起,弯着腰凑近了况穆一些,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那天去了一个好地方........” 第22章   说到这里, 季宵焕又停顿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况穆的侧脸。   况穆的脸现在距离他很近,季宵焕只要再靠近一点点,鼻尖就能贴到况穆的耳朵上, 而现在他的呼吸喷洒在况穆的耳朵上, 他甚至能看见况穆的耳根一点点的红了起来, 那股红意从况穆的脖颈一直蔓延到了他细软的耳朵尖。   “什么......什么好地方。”况穆目视着前方, 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是声音却不可抑制的抖了两下。   季宵焕眯起了眼睛, 眼里蹦出了精厉的光。   他在思考是告诉况穆,那晚林桂烨再次自残送进了急救室。   或是告诉他那天季家上上下下在病房外守了整整三天,守的季宵焕日夜不分, 昏昏沉沉,连自己手机没电都不知道。   还是告诉他那晚季豪军一共签了六次病危通知单, 签到最后他的大伯抖着手靠在洗手间一根接一根的吸烟, 一夜间头发都白了大半。   他如果把这些都告诉况穆会怎么样?   插在季宵焕心上的那一刀, 会不会也狠狠的插在况穆的心上!   季宵焕嘴唇动了动,刚想要开口说话,忽而他的目光停留在况穆的眼睛上,他看见况穆的睫毛在轻轻的抖动, 就像蝴蝶的两个小翅膀颤啊颤啊的。   季宵焕很清楚,这是况穆紧张无措时候的表现。   瞧着况穆这个样子, 嘴边的那些话在季宵焕的嘴里打了个圈, 不知道怎么的季宵焕忽然就不想说。   于是季宵焕笑了一声,索性换了一种说法:“那天晚上我去夜店,碰见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妹.......”   况穆浑身一震,他特别迅速的意识到季宵焕要说什么, 猛地抬起了头,红着眼想要制止季宵焕继续说下去。   “季宵焕.......”   可是季宵焕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声音含着笑意。继续慢条斯理的说:“她很喜欢我,于是我们俩一喝多就情不自禁的.......”   “别说了!”况穆浑身都在颤抖,他的手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用力将季宵焕推开了。   季宵焕的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况穆脸色苍白,他只要想到季宵焕可能和别人做哪些事情,胃里就一阵一阵的翻涌,难受的他连声音都起伏不定:“季宵焕,你闭嘴,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做那些事情!”   季宵焕冷下了脸,沉着声音:“我为什么不能?况穆,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你如果觉得接受不了就离我远一点,别让我脏了你,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只是陌生人,你不会现在就忘了?”   况穆双手死死的捏成了拳头,他侧过头喉结猛的滚动了两下,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才调整好呼吸。   他睁开眼倔强道:“没忘,但我不同意,不管你是怎样的人,我都不同意。”   季宵焕看着况穆一副坚决的视死如归的样子,忽而特别烦躁,他冷笑了一声:“你不同意?我们两个的关系,你有什么权利说你不同意?”   “........”   况穆没说话,只是用一双大眼睛深深的望着他,委屈的嘴巴都在颤抖。   季宵焕只与况穆的对视了一秒就挪开了眼睛。   况穆的瞳孔里映着一闪一闪的亮光,十分的漂亮,可季宵焕却不愿多看一眼。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况穆眼里映着的亮光是路边的灯光,还是他的眼泪。   季宵焕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跨步要走,况穆却忽然握住了他的衣角,用力到手指尖都在颤抖。   季宵焕又顿住了脚,淡淡的喘了一口气。   他以为况穆是生气了要与他争执,可谁知况穆只是低头看着季宵焕手里的盒子,低声的说:“你是不是又谈恋爱了?”   “.......”   “是那个女生对吗?”   季宵焕闭上眼睛,况穆连声的质问,让他心里极力压制的恶意不断冲撞,几欲失控。   以至于他想起来了几天前的那一幕,况穆和秋晴在咖啡店里.......   季宵焕睁开眼睛,回过头目光沉寂的望着况穆说:“你喜欢她吗?”   “你.......你说什么?”   “你是更喜欢秋晴还是更喜欢她?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喜欢我的东西?”   说完季宵焕眯起了眼睛,眼神颇为欣赏的看着况穆的反应。   他看见况穆那双极为的漂亮渐渐的睁大,双眸里的情绪异常复杂,像是将所有的悲伤都塞了进去,有痛苦,有不敢置信,还有.......惊惧。   季宵焕笑了笑,他向前两步,拍了拍况穆的肩膀,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你如果真的喜欢她,我其实也可以再退一步,和她商量商量这件事,毕竟这些和当初你拿走的都不算什么。”   这次况穆彻底愣住了,季宵焕拍他肩膀的那两下力度很轻,况穆却感觉无比的痛,痛的像是将他整个人都拍的骨骼粉碎,动弹不得。   说完季宵焕就走了,而这次况穆定定的站在原地,没有再挽留。   远处的大树下,方晓晓站在那里等着季宵焕。   季宵焕笑着走向她说:“走吧。”   方晓晓便跟着季宵焕走,没走多远她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少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   夜色映在他身后,周身的都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光晕,远远看起来竟然有股不切实际的虚幻。   “季宵焕.......”   “恩?”   方晓晓轻声的问:“你认识那个男生吗.......”   季宵焕没有听清方晓晓在问什么,他俯下身:“什么?”   方晓晓抿了抿唇,吸了一口气,稍稍提高了声音:“你和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没关系。”季宵焕的声音平淡。   “那你们刚刚.......为什么聊了那么久?”   季宵焕直起了身子,沉着眼眸思考了片刻,忽然他笑了一声,给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答案。   “他可能算是我前女友的现男友。”   —   晚上快八点,况穆回到家。   室内的温度比室外要高许多,况穆一进门身上的体温很低,他习惯了秋风的寒意,现在这会他身上的每一寸的皮肤烫的厉害,像是被火烧一般。   况穆站起身走到浴室里冲澡,他将水温调的偏低,妄图以此来压制体内的燥热,可是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又开始冷的发抖,太阳穴处一阵阵的疼,况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掏出体温计,量了一下,体温。   38.8度。   果然是发烧了。   况穆站起身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随后趴在床头柜前找药,找到了一盒退烧药,是季宵焕给他买的。   况穆举起药盒想要看一下药效,药盒后面的字很小,况穆现在头晕眼花,眼睛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惹的他心慌得厉害。   他索性也不看了,手指掰了两片药塞嘴里,刚要合上抽屉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细长的指尖在空中顿了顿,最后他拿起抽屉里的安眠药吃了两片。   这个安眠药是医生开的处方药,通常是给抑郁症患者服用,效力很强,服用后几十分钟人会陷入一种神经麻痹的状态,就像是喝酒喝到半醉时一样。   这种药有一定的副作用,况穆很少吃。   一般都是在他情绪异常低落到无法控制,或是身体难受的难以入眠才会吃两片。   做完这一切,况穆爬到床上,将手脚都缩在被子里,任由意识开始涣散。   他又想到了季宵焕的脸。   迷迷糊糊中季宵焕就像小时候一样躺在他的身边,和他睡在一起,只要他一哭一闹,季宵焕就倾身下来抱着他。   季宵焕的怀抱很暖和,况穆喜欢在冬天的时候将脚放在他的腿上,他的脚从来都暖不热,放在季宵焕身上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冰坨子,冻得季宵焕一个激灵。   可季宵焕从来不会生气,而是会一言不发的将况穆冰凉的手也踹在怀里替他暖着.......   况穆越想就越远,然后他的脑海里又不可抑制的想到了那些女孩,秋晴,今天的那个漂亮的女生,还有季宵焕口中那个什么夜店的女生。   今天季宵焕的意思是不是他跟别人睡了?   季宵焕真的和别人睡了吗?   他为什么要和别人睡?   他喜欢那些人吗?   况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的手指拽紧了床单翻了一个身,脑袋不安分的蹭了蹭枕头,头发蓬乱的散在枕头上。   在况穆的思维里只有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才能和他一起睡觉,不然一旦想到两个人光着身子纠缠在一起,况穆就会恶心的想吐。   所以季宵焕喜欢那些女人吗?   ........那么那些女人喜欢他吗?   不管怎样,她们都不可能有况穆那么喜欢他。   对,况穆喜欢他。   况穆喜欢季宵焕,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多少个喜欢都不足以表达况穆有多喜欢他。   小的时候况穆就喜欢粘着季宵焕,但当时他不懂那种感情是什么。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况穆自己都分不清他对季宵焕的那种喜欢是从亲情转变到了爱情,还是他从小对季宵焕的感情就是爱情。   况穆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对季宵焕的心思见不得光,阴暗的就像是泥潭里暗藻。   他不想让那些女孩接触季宵焕,可是他却阻止不了。   他不可否认他当初得知季宵焕和校花分手后,生怕二人复合,既然他无法走近季宵焕,只能朝校花走近。   可是为什么走了一个人,又会来第二个人。   季宵焕身边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他。   他恨自己的阴暗,更恨自己的爱而不得......   况穆想着想着,安眠药的药效起来了,从尾椎骨处泛起一阵酥麻,如同藤曼一样顺着血液蔓延到他的腰侧,他的手指间,他的脚尖.......   况穆的纤细白净的手伸出了被子,指尖抓着床单,不可控制的抖了抖。   那些女人被季宵焕睡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况穆这样想着,难耐的翻了个身,身子藏在被子下显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况穆睡觉时总是很不老实,他的双脚紧紧的夹着被子,来回蹭了蹭,像一只软乎乎又不老实的小猫。   脚尖怯怯的从被窝里探了出来。   他的脚长得十分的好看,指甲圆润泛粉,皮肤白皙,连脚跟都嫩的光洁诱人,而在他左脚的正中心长了一颗红痣,更加添加了几分艳丽。   想到今天季宵焕说的话,况穆的眼睛渐渐又红了,他满脑子都是季宵焕,抬起手伸向床边像是想要握住什么。   嗓子里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喘,声音又细又轻。   这个声音娇柔的厉害,况穆自己都愣住了,接着他羞的满脸通红,将被子的一角塞到嘴里死死的咬住,委屈的将头埋在了被子里,耳朵尖露在外面,羞耻的直颤抖。   被子里发出类似哭喘的声音。   况穆的腿在床上滑动了几下,灯光之下,他左脚背上的红痣也红的越发的娇艳动人,如同滴在雪地的一颗血珠子。   过了一会,况穆从被子里抬起头,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密长卷翘的睫毛挂着细小的水珠,他面色泛红,红唇微张大口的喘息着,额角处泛着细密的湿汗,吸了吸鼻子想要起来换身睡衣。   但因为吃了药,他现在身子软的厉害,手撑着床边连腰都直不起来,就像是飘在云间一般,脚尖发麻,一动都不想动。   况穆委屈的缩紧了身子,有点想哭。   他现在怎么成这样了,好讨厌啊……   况穆早上醒来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他皱了皱眉头,感觉嗓子里干的快要冒烟,一张口就是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况穆拿起床头的水杯猛灌了几口水,随后点开了手机。   已经是早上九点十五,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好几个未接来电,有秦米的,有张瑞的。   况穆揉了揉眼睛,手撑着床边艰难的爬了起来,他感觉身子软绵绵的,腿脚一用力就酥酥麻麻的。   他没有急着回电话,而是站起身走进了浴室里,换下昨晚弄脏的衣物,冲了一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又带了一个口罩出了门。   九点多的路上空荡了许多,连卖早饭的老大爷都佝偻着背开始收摊,此时况穆穿着一身校服在路上,走路不急不慢像极了迟到早退的不良学生,周围的大爷大妈都目光不善的打量着他。   等到况穆快走到学校,手机又响了。   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是张瑞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张瑞就抢先开口说话了:“喂,况穆?”   “张老师。”   “你早上怎么回事?怎么不来上课也不接电话!”   “我已经到学校了.......咳咳咳咳.......”   况穆鼻子不通气,嗓子又干又痒,一开口就止不住的想要咳嗽,一句话都说不全,张瑞一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说了句那你快点去上课就挂了电话。   况穆将手机收到兜里,走到了路口转了个弯,却看见前面路边大摇大摆的横停了一辆机车,那辆机车还是艳黄色,方圆百米一眼就能看见,扎眼的很。   况穆愣了一下,他远远的看着从车上下来带头盔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男的穿着一身机车服是于皓,而女生穿着校服,披肩长发从头盔处露出半截,是秋晴。   秋晴将头盔一把取下来放到机车头,一言不发的往学校里走。   于皓却立刻跟下车,下车的时候他的脚步太快,甚至从车上滑了一个踉跄,继而抓住了秋晴的手腕,将秋晴扯到他身前,面色焦急的对秋晴说着话。   秋晴很是不耐,手腕用力想要甩开于皓的手。   两个人站在校门口纠缠不清。   况穆看了他们两眼,垂下眼睛将口罩拉高了些,想要不引人注目的走进学校。   可天不遂人愿,况穆刚刚悄无声息的路过那两个人,秋晴一个回身发现了他。   “况穆!”   况穆脚步渐缓,极不情愿的顿住了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两个人。   “你等等我!”秋晴朝着况穆喊出了这句话,手上更加竭力的想要甩开于皓。   于皓拽着她手腕的力道用力到青筋暴起,不管秋晴怎样挣扎,他手上的力道都没有松,而是赤红的眼睛看了一眼况穆,咬着牙说:“你现在对我冷淡,到底是因为你前男友,还是因为这个小白脸?!”   秋晴反身一巴掌甩在了于皓脸上 :“滚!”   于皓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眼睛一沉,脸上映着风雨欲来的风暴,可还未等他发作门卫室窗户打开了。   门卫的秃头大爷朝外面喊了一句:“你们这几个学生还上不上课!不上课就滚回家,再在校门口吵吵我就叫保安了,把你们班主任叫来,看看你们都是几班的学生!”   况穆无辜被牵连,还被训了一顿,他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转过身径直走进校门。   秋晴趁着于皓分神挣脱开了他的手,路过门卫室时朝门卫鞠了一躬,快步的跑进了校园。   “况穆,况穆。”秋晴喊了两声,跑到了况穆右侧。   况穆侧过头看了秋晴一眼,过了一会他又看一眼。   他现在一看到秋晴脑袋里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她和季宵焕睡过吗?   这样想着况穆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丝毫没有等秋晴的意思。   秋晴步子没有况穆大,只能小跑跟在况穆旁边,她走在况穆的身上,时不时看况穆一两眼,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改怎么开口。   两个人一路无言,只有况穆时不时压抑的咳嗽声,还有秋晴粗重的喘息声。   等到况穆走到了高一教学楼门道处,眼看着就要上楼了,秋晴才艰涩的开了口:“那个.......你不要误会。”   况穆脚步渐缓,不明白秋晴的意思:“误会什么?”   “我和于皓......”秋晴抿了抿唇:“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况穆点了点头:“恩,你没必要和我.......咳咳咳咳.......”   况穆一张口还没有说几个字,就感觉一股痒意从心口蔓延到了嗓子间,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剩下的话。   他咳得微微弯下了腰,眉头紧皱,单手撑着楼梯扶手用力到手腕泛白,耳朵处冷白的皮肤上都变成了淡红色。   秋晴一下慌了手脚,抬手想要扶住况穆:“你怎么了?”   况穆抗拒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咳嗽的厉害,胸口不停的起伏,其他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手掌捂着胸口,朝秋晴挥了挥手转身走上了楼梯。   正值上课时间,楼道里空无一人,况穆手扶着墙,压抑的咳嗽声在窄小的楼道间撞击回荡。   走到了二楼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况穆咳的厉害,心口一阵阵的发闷,他眼眸低垂,也顾不上看来的人是谁。   可是那阵脚步声却停在了况穆身前,不再继续动了,况穆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吸了吸鼻子仰起头。   看清来人后他瞳孔猛的一缩,连咳嗽都不由的止住了。   季宵焕站在三楼的楼台上。   两个人在楼道里相逢,季宵焕正在蹙着眉头,目光上下的打量着况穆,像是想要从况穆身上看出什么异样。   今天的况穆带了一个口罩,那个口罩挂在况穆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几乎快要把他整张脸都盖住了,只露出了一双咳得泪眼朦胧的大眼睛。   他不再像昨天一样穿着一身夏季校服,而是换成了蓝白长袖的秋季校服。   校服宽大穿着况穆身上晃晃荡荡的,连袖子都长到了他的手背处,显得他身子消薄的厉害,好像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走了。   况穆呆呆的看了季宵焕一会,又恍惚的左右看了一圈。   他确定自己没有病糊涂,这栋楼是高一的楼,不是高二的楼,而刚刚季宵焕从三楼出来,那层楼只有况穆的班级高一三班和高一班主任的办公室。   “你怎么从这里.......咳咳咳咳咳.......”况穆刚说出半句话,好看的眉眼就立刻痛苦的皱了起来,他抬手狠狠地按在心口处,咳嗽的厉害。   季宵焕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下了两步台阶,朝着况穆的方向走近。   这时楼下的一个身影从他的余光中略过。   一个女生匆匆忙忙的从高一教学楼跑到高二的教学楼。   那个背影季宵焕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是秋晴。   季宵焕目光一下就冷了下来,他脚步没停径直的从况穆的身边走下了楼,别说关心一下况穆了,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况穆一眼。   直到季宵焕的脚步声渐远,楼道里又重新剩下况穆一个人,况穆紧绷的背才松了下来。   一旦放松下来漫天的咳意就像是止不住的洪水,他嗓子里痒的厉害,咳的胸口都在抽痛,却怎么也止不住。   况穆扶着墙给自己顺了两下心口,闭着眼睛忍了一会。   他不敢在楼道里多待,楼道里的风顺着衣服朝他身上灌,只是站了这一会况穆就感觉腰腹部凉的厉害,像是前后贴了两块冰块,再多站一会怕是又要难受了。   于是他扶着墙一步步的向上走。   教室里正在上第三堂课。   况穆进教室的时候生物老师正在讲人体的构造,生物老师是个年轻的实习老师,一向好说话,看见况穆病恹恹的走进来也没多说什么。   上课的时候,况穆蔫蔫的趴在座位上休息,到了下课他依旧在睡觉。   直到大课间的下课铃打响没多久,况穆的桌子被轻轻的敲了敲。   “况穆.......况穆........”秦米叫了两声。   窗外的太阳照在况穆的头发上,映的他发丝泛着深棕色,耳朵的皮肤细嫩透着薄光。   况穆脑袋动了动,抬起头睡眼朦胧,他依旧带着那个大口罩,眼睛睡得很红,脸上印着红红的睡印,懵懵懂懂的看着秦米。   “怎么了......咳咳咳.......”   况穆一开口就开始咳嗽,声音也哑的厉害。   秦米咽了咽口水,从衣服兜里拿出来一盒药,放在况穆的桌子上说:“这是治疗咳嗽的药,赶紧吃了吧。”   况穆皱了皱眉头:“你去买的?”   “啊?不是不是。”秦米连忙摆手:“是刚刚任颜说她有治疗咳嗽的药,我就拿过来了,是吧任颜。”   任颜是秦米的同桌,她正在玩手机,闻言愣了一下,立刻点头说:“对对,这个药效果可好了,你快点吃吧。”   况穆病的厉害,也没有多想,他从药板子里掰了两片,压着声音说了声谢谢,又把药还给了任颜。   “你可以拿着吃,没关系,我现在又没有生病。”任颜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家里有。”   况穆都这样说了,任颜抿着嘴巴看了秦米一眼,只好把药给接了过来,秦米则回过身拿着手机开始发信息。   吃过药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况穆感觉好了一点。   这时候班长就抱着一摞纸走上了讲台,吩咐几个人把纸发了下去。   那张纸传到况穆的手里,况穆拿起来看了看,是艺术节大赛的报名表,上面需要填写报名人的姓名班级,还有要报名的项目。   班里的同学一看见艺术节大赛都来劲,前后左右拿着纸都开始讨论开了。   班长走到讲台上,大呼了好几声安静才把班里吵闹的声音压制住,他站在讲台上挥舞了一下纸说:“大家都拿到这张纸了吧,这次艺术节大赛依旧是自由报名,学校为了促进大家参与的积极性,特意扩大了比赛的规模,本次的艺术节大赛由四校联办,同时请来了电视台录制,每个参与者都会上电视,同时还提高了获奖者的奖金........”   后面的话班长还没有说完,就被台下再次掀然而起的声音压制住,班里大多的人都在讨论会上电视这件事,反而对奖金的多少并不在乎。   小眼镜看着纸上的奖金,捏紧了手上的纸。   “哎,你们报名吗?”秦米侧过头问道。   “我也想报名,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啊.......”秦米的同桌任颜拿着报名表撇撇嘴。   “随便报个跳舞唱歌啥的不就行了,得不得名次不重要,关键是可以上电视啊,这种露脸的机会可能这辈子就一次。”   秦米笑着撞了撞任颜,说完就回过头看向身后两个人,况穆已经拿起笔开始填写,秦米立刻大吃一惊。   在她印象里况穆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参与感,属于一定不会凑热闹的那种人,于是她提高了声音问道:“况穆,你也要报名啊?”   况穆不喜欢秦米的喧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你居然也想参加,为什么啊?你也想上电视?”   况穆肯定不会是为了钱,那么秦米也只能想到上电视这一个原因了。   况穆的笔尖了顿了顿,敷衍的嗯了一声,继续在纸上写着。   况穆的字体娟秀,细长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在报名项目上刚写下一个“钢”字,耳边就又传来了秦米夸张的惊呼声:“你居然要报名钢琴?”   况穆抬头看着秦米说:“怎么了?”   秦米解释道:“你知不知道去年的艺术节大赛冠军是谁?”   “我知道我知道。”任颜又凑了过来,一说起这个她可来劲了:“是高二三班的季宵焕,他去年弹了一首肖邦的《幻想即兴曲》,拿下了艺术节大赛的第一名,比第二名高了整整五十分,并且当时他弹琴的那段还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视频还火了,一天下来好几十万点赞!”   任颜的小嘴叭叭说的飞快。   秦米点了点头,她指了指报名纸对况穆说:“所以现在要报名的人几乎没人会报钢琴,因为今年季宵焕肯定也要参加,他可是职业选手,和他比钢琴那.......没得比啊。”   秦米还想说什么,任颜已经翻手机把去年的视频找出来了,侧着身子拿给况穆和秦米看。   “来来来,一起看一起看,让你们膜拜一下我季大神的钢琴水平。”女孩说着双击了一下屏幕,快节奏的钢琴声流淌出来。   视频里,季宵焕穿着一身西装坐在钢琴前,眼眸低垂鼻梁挺直,侧颜在黄色的舞台光下居然显出了几分柔和,让周围的观众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沦陷在其中。   他的双手轻巧的在琴键上蹦踏,自信又从容。   况穆看的挪不开眼,他甚至没有听见季宵焕到底弹了什么,满眼满心都装着眼前这个男人,装的他心脏都快要炸满,装的他浑身酸麻。   况穆目光恍惚,他仿佛又看见了季宵焕五岁时弹钢琴的模样。   那时候的季宵焕坐在钢琴前总是坐不住,来来回回都是在笨拙的弹奏小星星。   每弹上几遍他便开始左顾右盼,趁着季明义不注意扑通一声跳下椅子朝门外跑,接着被季明义给拎着胳膊提溜回来,黑着脸不情不愿的继续练琴。   渐渐的,眼前那个小小身影开始长大,从五岁,七岁,十岁,十三岁.......   曾经那个稚嫩调皮的孩子变成了眼前这个英俊沉稳的男人。   “对了,我听一个学姐说,好像就是这场比赛后秋晴跑上去给季宵焕送花,两个人一来二往的就在一起了........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任颜的声音打断了况穆的思绪。   他回过神才发现视频里季宵焕已经演奏完毕正在鞠躬谢幕,而秋晴作为大赛的主持人,拿着一束花束走上了台,笑着将花束献给了季宵焕。   台下起哄声一片。   况穆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他低下头一言不发在报名表上写完了“钢琴”两个字,接着把笔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背对着众人趴在桌子上。   艺术节大赛举办的时间在十一月初。   这一个月的时间况穆和季宵焕几乎没有交集。   季宵焕好像很忙,他早上经常迟到,晚上一下课就走了。   况穆也很忙,他要练琴也要学习,每天只能在下课的时间沿着窗外的看看季宵焕。   秉承着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的心态,一旦季宵焕出现在走廊上,况穆便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可即便是这样,况穆渐渐的发现他已经开始忍受不了这种隔靴止痒的窥视,那种看的到却摸不到的感受勾的他浑身难耐。   当他看不见季宵焕的时候心脏都堵得慌,看见季宵焕的时候浑身的血肉都开始沸腾,就像是小猫闻到了猫薄荷,看一次心里就痒一次。   况穆好想季宵焕,特别特别的想他.......   况穆没有谈过恋爱,对于有些事情他单纯的就像张白纸,以至于他每次结束后都很后悔 ,望着一片狼藉羞的好几次都无助的差点哭了。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知羞耻。   转眼到了艺术节大赛当天,决赛举办地点是在明城市中心的一所高中。   在此之前各个老师已经在各校进行了预赛,预赛接连进行了好几天,只是为了上电视的充数人给淘汰了。   秦米和她的同桌都被淘汰了,但令人意外的是小眼镜留了下来。   为了大赛的保密性,预赛是单人面对评委保密式选拔,也就意味着除了评委没人知道其他人的能力。   决赛是下午举行,一大早上况穆就被接到了比赛场地准备。   比赛的场地很大,是一个大型演出室,可以容纳千人,允许各个高校的学生过来观看。   学生们为了抢座位来的一个比一个早,况穆早上十点来的时候,第一层的位置已经被占完了。   老师先带领着大家去后台抽签,况穆的项目是钢琴,而今年的参赛者或许都是畏惧季宵焕的实力,报名钢琴的人特别的少,甚至不足往年的三分之一。   “集合集合,大家都来这里抽签!”   后台的管事女生拿着一个简陋的纸盒子召集大家抽签。   选手立刻一拥而上,况穆则站在角落里,眼睛紧盯着后台大门的位置。   季宵焕到现在还没有来,只要他不来况穆的心就像是吊着一样,慌得厉害。   他又想到了数学竞赛的时候,季宵焕没有来参加比赛,介于上次的情况,况穆怕极了季宵焕今天也不过来。   他今天要弹奏的钢琴曲还是特意为季宵焕准备的,他不能不来.......   况穆想着掌心出了一层虚汗,这时女生拿着纸盒子走到况穆面前:“同学,你还没有抽签吧。”   纸盒子里的纸条早就被抢的只剩下几个了,况穆随手摸了一个,连开都没开直接递给了女生。   女生接过纸条,又偷偷的多看了况穆几眼,脸微红的低下头,将况穆的表演号码登记下来。   “你是五号。”   “好。”   中午的时候,主办方准备了饭菜,挨个将饭菜发到每个选手的手上,大家忙活了一上午都饿极了,打开饭菜就开始吃。   只有况穆将饭菜放在一旁,没有打开包装,而是探头看着大门处。   “你为什么不吃?”旁边一个女生问道。   况穆淡声的应着:“没胃口。”   于是况穆就一直朝大门处张望,直到后台的大门推开,季宵焕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墨绿的风衣,里面是黑色的毛衣,身材高挑英气逼人,一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后台的负责人走过去,问了他两句,立刻带他去走程序。   况穆目光随着季宵焕的背影,看着他抽完签,又看着他坐下吃饭,况穆才揉了揉睁的有些酸涩的眼睛,淡淡的舒了一口气,拿起了旁边的餐盒开始吃饭。   “哎,你知道吗,他就是去年的艺术节大赛的第一名,叫季宵焕。”旁边的女孩自来熟,又凑过来和况穆说话。   况穆向后靠了靠,与女孩保持较远的距离,淡淡的嗯了一声。   女孩察觉到况穆的冷淡,撇了撇嘴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过身又去和其他人讨论。   况穆依稀听见他们在说今年报名钢琴比赛的人都是勇士,毕竟有季宵焕在上面压着,有谁能弹过他?   况穆低头扒拉着饭菜,没做声。   下午两点半,艺术节大赛准时开始,演出室人头攒动,没有余位。   一共有五十名选手,按照抽签的序号依次上台,每人有五分钟的时间。   由于后台的场地有限,所以会先邀请前二十五的选手在后台准备,后二十五的选手先在观众席观看。   况穆抽到的签是五号,而季宵焕是四十八号,两个人正好岔开了。   况穆今天特意准备了一件白色的小西装,季宵焕则是黑色西装。   季宵焕换好衣服路过况穆,无意间看见况穆身上的白西装,脚步停顿了一瞬,眼睛上上下下的给况穆打量了一遍。   况穆站在原地,表面上面无表情,佯装没有看见季宵焕的停顿,心脏却不听话的扑通扑通的一通跳动。   等到季宵焕从况穆的身边走过后,况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的手指搓了搓掌心,手心有些出汗,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这次他又耍了一点小心机,就是不知道季宵焕看完他的演出,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有些转变.......   比赛为了留足悬念,在赛前只有评委能看到参赛选手的比赛项目和曲目,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前面几个人的比赛都进行的很快,没多久就轮到况穆。   三角钢琴摆在舞台上左角,主持人报完幕后,况穆在轰然的掌声中站起身,他理了理衣服,抬脚径直朝钢琴走去。   况穆的腿又细又长,剪裁完美的西装裤穿在况穆身上,在他抬脚上台的时候会露出骨骼分明的脚踝,这让况穆的举止更显优雅,就像一个高贵的小王子。   舞台的上的灯光追在他的身上,况穆一步步的走到钢琴前,他坐定身子,上身挺直眼睫垂下,白色的西装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   啪的一声,刺眼的白光换成了黄光,斜斜的打在他的发顶。   周围瞬间就寂静了。   况穆轻呼一口气,抬手将纤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如水般流畅的钢琴声从指尖弹奏出来,场下的人雅雀无声,连评委都停止了打分的手,仰起头凝视着台上的人。   “焕哥,他弹的歌.......”   刘汉文坐在季宵焕旁边,听见况穆弹得曲子之后一咕噜直起了身子,狠狠的指了指台上的况穆。   刘汉文涨的脸色通红,激动的像是憋得快要炸裂的气球。   季宵焕却没有怎么动,他坐在台下翘着腿,甚至没有抬眼看刘汉文一眼,而是微仰着下巴看着台上的人,眼里透着不明的光,没有说话。   况穆坐在高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在他的身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冷静优雅,每一个琴键节奏都掌握的恰到好处,演奏十分出色,甚至可以堪称完美。   这首歌有些悲伤,弹着弹着况穆就红了眼睛,曲调更显得婉转契合。   不得不说,况穆对艺术这方面确实比季宵焕更加有天赋。   季明义曾经在教季宵焕和况穆弹琴时说过一句话,弹奏钢琴技术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感情,当演奏者弹奏一首曲子时,要对曲子有代入感,想象着那不是一首普通的歌,而是在弹奏的自己故事。   可惜季宵焕没有况穆那么感性,他弹出来的歌永远是技术偏多,自然没有况穆那么富有感情。   没过多久,台上的歌曲接近尾声。   况穆抬起指尖,重重的落下的敲响了结束音,两声高音键在演出厅里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一曲弹毕,台下的掌声雷动。   况穆却坐在座椅上,双手耷拉在身侧,久久没有起身,他的胸膛不断的起伏,头顶上的灯太刺眼,刺的他眼睛酸涩,又开始想哭了。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当年的季明义的生日宴上。   那时候况穆才七岁,钢琴技术远不如现在,他被大人强迫的拉着坐在高台上弹了一首曲子,技术很生涩,才学的一首曲子弹得磕磕巴巴,可是台下的起哄掌声却久久不息。   季明义端着酒杯,他喝的有点多了,通红着脸握着况穆的肩膀,自豪的对台下的满台来宾说:“这是我的小儿子,况穆。”   台下的人没人会信季明义酒醉的话,打趣道:“你说他是你儿子,那你家老大不会生气啊?”   “两个,两个都是我的好孩子。”季明义喝的有些迷糊,大着舌头说。   那时候况穆拘束的站在季明义面前,面对台下嘈杂的人,他害怕的抓紧了季明义的裤子,小步小步的挪动着脚步,悄悄的躲在了季明义身后。   不知道那个大人又开玩笑的说了什么,本来在台下安安静静坐着的季宵焕却较真了,他呼噜一声站了出来,大声的说了一句。   “况穆就是我的弟弟!”   男孩洪亮青稚的嗓音响彻了整个会客厅,也传到了况穆的耳朵里。   况穆从季明义身后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睛乌溜溜的望着季宵焕,有些怯却又带着一些开心。   大人又开始逗季宵焕了,他们说:“你说况穆是你的弟弟,那以后你爸爸的钱要不要分给他啊?”   季宵焕站在大厅的正中央,挺直了身板,丝毫不惧:“给就给,全部都给他,我不要!”   “哎呦,你看你大方的,他又不是你的亲弟弟,你真的愿意都给他啊?”一个人蹲在季宵焕身前捏了捏他的脸蛋逗趣道。   “谁说他不是我的亲弟弟?”季宵焕反驳道,他回过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况穆,灼灼的热光刺的况穆浑身滚烫。   “我喜欢他,他就是我的亲弟弟!”   ........   况穆红唇微张,淡淡的吸了一口气,手擦过下巴的那片湿热,他双手撑着钢琴边沿,缓缓的站直了身子,走到舞台正中央谢幕。   今天的况穆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台上的光芒打在他像是会反光一样,周身都泛着盈盈的黄光,将他的脸衬的格外的小巧精致。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能看清他的脸庞。   台下的小女生都不淡定了,丝毫不压抑自己声音的大声讨论。   “这是哪个学校的啊,长得好帅,钢琴还弹得好听!”   “我刚刚在后台就注意到他了,他不爱说话特别高冷,没想到弹琴那么好。”   “他是不是就是洛雅高中季宵焕啊?”   “放屁!”刘汉文气恼的喝止了周围人的讨论,他指了指身边的季宵焕:“这才是季宵焕,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认清楚!”   几个女孩没有想到讨论的人就坐在身后,她们怯怯的回头看了季宵焕几眼,脸色更难看了。   季宵焕容貌不凡,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眉头微蹙的盯着台上,完全不在意自己莫名其妙的卷进了话题中心。   这时候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阵起哄声,只见秋晴手里捧着一束花,脚踩的细高跟鞋,从舞台的台阶上一步步的走了上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艳红色的长裙,红的如同一团艳丽绽放的火焰,搭配着况穆身上的白西装,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一般耀眼夺目。   这下台下的人都不淡定,有的人尖叫,有的人吹口哨。   秋晴大大方方的将手里的花递了过去,况穆垂着下巴目光在那束花上顿了顿,并没有立刻接过花,而是侧过了头朝台下看了一圈。   台上的光太过明亮,他需要很努力才能看清台下的人,况穆皱的眉头目光细细的扫过每一排的人。   直到他的目光定在了第五排最中间的位置,眼眸一亮,步子也不自觉的向前动了动。   季宵焕坐在台下,灯光映的他的脸半明半昧,他的双手垂在扶手上,右手食指的指骨轻轻的敲着扶手的边缘,双眸沉沉的与况穆对望。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里再也没有能够让况穆浑身发烫的灼灼热光,而变成了一汪怎么都看不到低的死湖。   那汪死湖又沉又冷,况穆与其对视的时候感觉自己蹦跳的心都跟着冷了下来。   况穆的双手垂在身侧,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用力到手腕都在颤抖。   “况穆,你刚刚弹得真好听,这是给你的花。”   况穆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秋晴,秋晴看见况穆没有反应,又将花往前递了递:“快点接着啊,大家都看着呢!”   秋晴语气有些焦急,况穆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接过了花束。   台下的起哄声更大了,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叫着:“亲一个!亲一个!”   况穆面色冷淡,站在台上细长的手握紧了花束,微仰着下巴俯视众人,高傲的不可一世。   他又侧过头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依旧保持着那个眼神望着他,只是在他的目光触及到况穆手上的花时,忽而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况穆望着那个笑容,捏着花束的手骤然一紧,额头的青筋都跟着跳了跳。   现在发生的一切,和去年季宵焕站在台上时如出一辙。   .......   “艹,看他傲的!”   刘汉文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怒道:“焕哥,这臭小子抢你的女朋友不说,这次连你的参赛曲都要抢!太他妈的不要脸了!”   “是啊,焕哥。”庞全也探出了头:“他的选曲和你一样,他现在弹了,你后面发挥的再怎么好都没用了。”   刘汉文气的锤了椅座一下:“妈的!当初我就应该把他堵到巷子里锤一顿,太恶心了。”   季宵焕手指点了点扶手,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台上。   直到况穆和秋晴一起走下舞台,季宵焕才收回了目光,他闭上眼仰靠座位上,手指依旧一下下的敲着,过了一会他低头笑着说:“算了,他想要的都给他。”   “什么?”   周围太嘈杂了,刘汉文没听清,扯着个嗓子又问了一遍。   季宵焕却没有再重复的打算,他双手撑着扶手站起身,径直朝后台的方向走。   “焕哥,你去哪啊?!”   刘汉文和庞全也急忙跟着站起身。   季宵焕顿住脚,回过身看着他们两个人,手上慢条斯理的解着西装上的扣子:“这个比赛没意思,不想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的是明天的哈,明天我应该会早点更新,大概约个八点吧,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应该可以进行到文案的第二段!   审核爸爸能不能不要锁我了,求求求你了,他就是躺在床上睡了一个觉啊!!! 第23章   况穆和秋晴一起走下台。   路过第一排的时候, 忽然有个女声叫住了况穆。   “况穆,况穆!”   况穆回过头看见秦米正激动的朝他挥手,蹦蹦跳跳的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这里吗?坐这里吗?”   秦米的位置很好,在第二排的正中间。   况穆不想坐在第二排这么起眼的位置, 正想要拒绝, 却无意中瞥到季宵焕就坐在他后面稍微右边一点的位置。   两个位置相隔不远, 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见, 于是况穆顿住了脚,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秋晴有些遗憾的说:“啊——我还想邀请你坐我旁边的。”   在大庭广众下, 况穆向后退了两步,声音淡道:“谢谢你的花,我先过去了。”   况穆的神情冷淡, 秋晴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撅了撅嘴, 说了一句:“那行吧。”   转身往后面走了。   第二排坐满了人, 况穆手捧着一束花很难向位置里面挤, 于是他头微微垂下,将花束举得高了些,西装的衣袖向上缩了些,露出了骨节分明的手腕骨, 每当况穆走过的地方,便会引得周围女生小声的惊叫。   况穆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 坐到了秦米旁边, 秦米和她旁边的任颜两个人看见况穆来了,激动的立刻侧过身,对着况穆喋喋不休。   “况穆,我居然不知道你钢琴弹的那么厉害!你太深藏不露了!”秦米激动的手啪啪的拍着扶手。   “对啊, 刚刚秦米还在说以后要叫你况大神了,刚刚我可看见好多女生都在拍你,说不定你马上就可以和季学长并肩站奖台了。”   “什么叫和季学长并肩站奖台了?这次比赛是季学长的第一名,还是况穆第一名还不一定呢,万一我们班况穆夺冠了呢?”秦米梗着脖子反驳道。   任颜是季宵焕的迷妹,闻言她不满的西了一声,靠回了位置上。   秦米还想侧过头继续说什么,却被况穆面无表情的打断了:“看演出吧。”   秦米后面的话被噎了回去,她只能转过头和任颜小声的继续嘀咕。   虽然况穆说是要看演出,但是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舞台上。   他坐在第二排看不到季宵焕,但是只要想到季宵焕就在他身后可能会看着他,况穆就后背发热,手掌耐不住的出汗。   台上的参赛者一个个的过,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比赛接近尾声,终于轮到了四十八号。   女主持人按照惯例走上舞台,举起报幕卡,高声道:“下面让我们有请四十八号,季宵焕!”   “季宵焕”这三个字一出,台下立刻响起了刺耳的议论声。   “啊啊啊啊,是季宵焕啊,终于到他了!”   “手机呢,快点拿出来拍啊!”   台下的很多女生都是为了季宵焕来的,一时间许多女生都举起了手机,喧闹的声音几乎快要压过台上主持人的话筒声。   况穆的手捏紧了扶手,身子微微向前倾,一双漂亮眼睛紧盯着舞台,瞳孔里映着闪闪的光。   可是舞台的出口处却久久没有人出现。   主持人皱了皱眉头,看着报幕卡又重复了一遍,这时候一个胖胖的男人冲上台,在主持人旁边耳语了两句。   主持人侧着耳朵听,面色迟疑了一下,两个人又交谈了两句。   最后主持人转过身对着话筒,很是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各位,刚刚得到消息第四十八号选手已经退赛,下面让我们有请四十九号选手,陈成!”   听到这个消息台下的观众一下就炸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   “四十八是季宵焕吧?他退赛了?!”   “艹,老娘就是为了他来的,这不是坑人吗?!”   季宵焕是去年的冠军,更是今年的得冠热门,场内许多的女生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看他而来。   大多人都背着摄像机,等着记录他再次创造历史的时刻,可这个人居然当众退赛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劲爆的消息。   在一片喧闹声中,况穆坐在座位上,只觉得心脏骤然缩紧,耳朵间轰鸣不断,他慢慢的转过身往后面望。   果然........季宵焕的位置上早就已经空无一人了,甚至连他的朋友都走了,那黑漆漆的位置就像是一个张开的大嘴在嘲笑况穆的傻。   他居然还的傻到在这里坐了那么久,自以为季宵焕一直都坐在他的身后。   况穆低垂下头,牙齿死死咬住了下唇,手腕捏着水瓶都在微微颤抖,突而他站起身就朝后台跑去。   “唉?况穆你去哪啊?!这还没比赛完呢!”秦米被况穆的动作吓了一跳,在他的身后大喊。   周围闹哄哄的,第二排的坐的全是人,况穆却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单手扶着前排的椅背,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硬挤了出去,丝毫顾不上身后的怒斥声。   季宵焕又走了这件事让况穆无比的惶恐。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慌成这样。   之前季宵焕也总是不声不响的人就不见了,可是这一次况穆却莫名其妙的感到了害怕。   他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那天漫天大雪,季宵焕从他身边走的那一天........   砰的一声。   况穆推开了后台的大门。   几个工作人员坐在桌子前,正在统计参赛者的分数排名,听见大门摔开的声音猛的一惊。   其中一个女生一看见是况穆就笑了,她开口恭喜道:“况穆是吧,你来的正好,我们这里分数统计的差不多了,目前你的得分最高,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今年的冠军了,等会颁奖典礼你要.......”   况穆猛地喘了两口气,打断了她的话:“我想问一下,季宵焕在哪里?他为什么退赛?”   工作人员没想到况穆对于要夺冠这件事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先开口问其他人的事情,她愣了一下,为难的说:“啊........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尊重选手的选择,他想退赛就退赛了。”   况穆怔怔的站在原地,脸色白的像纸一样,额角还冒出了丝丝细汗。   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感觉有些不对劲,走上前两步问况穆:“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况穆闭上了眼睛,双手捏着拳努力让自己回复理智,他咬了咬牙说:“你们这里是不是有每个选手的联系方式,能不能给我季宵焕的手机号?”   “啊......好。”   况穆拿到季宵焕的手机号,走到了走廊无人的角落里拨通了电话。   两声嘟声后,电话被接通:“喂,那位?”   那边季宵焕的嗓音低沉,伴随着阵阵风声,像是一把剑噗嗖扎进了况穆的心。   况穆浑身僵了一下,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嘴巴却像是被缝住了一样,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喂?”季宵焕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季宵焕.......”   况穆怕他挂了电话,连忙开口,可是一开口的声音就变了调,变得轻轻软软的。   这下轮到季宵焕沉默了。   “你在哪里啊......”   况穆揉了揉眼睛,又问道。   对面的风声依旧在吹,可是季宵焕却依旧没有说话,那生生的风就像吹到况穆的身上一样,吹得他越来越冷,手脚冰凉。   过了会季宵焕淡淡的说了句:“挂了。”   随后电话那边传来忙音。   况穆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他反应过来眼睛瞬间就湿了,抖着手又拨了两次季宵焕的电话,无一例外都在一声嘟响后被挂断。   可是况穆却丝毫不知疲惫的一直打。   等到况穆打了第四通的时候,季宵焕终于放弃了和况穆的较劲。   他接了电话只说了一句:“演出厅后面的小树林。”   啪,电话又挂了。   得到了季宵焕的回答,况穆被悬着的心一下就舒缓了。   他收了电话身子泄力般的软了下来,倚着墙壁缓了好几秒钟,才勉强站起身就往小树林那边走。   路上一个后台老师拦住了他:“况穆你去做什么?马上颁奖典礼就开始,你是第一名。”   况穆绕开了老师,低声说了一句:“我现在有事。”就快步走了。   上午来参赛时,领队老师带领着参赛选手从停车场走到了演出厅,中途穿过了小树林,所以况穆知道演出厅后面那片树林又大又深,不熟悉地形的人走进去很容易迷路。   加上现在天已经半黑了,周围寂寥无人,树叶在夜风下发出簌簌的声音,里面像藏满了吃人的鬼怪。   况穆怕黑,还不认路。   林子这么大,他又不知道季宵焕在哪里。   况穆围着小树林来回走了两圈,想要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却又害怕的厉害,最后把自己急的跺脚,绕着一颗树团团转。   他左右看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人,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拉下自己的自尊朝树林里小声叫了两下:“季宵焕.......季宵焕.......”   树林里回应他的只有哗啦啦的风声。   况穆吸了吸鼻子,无措的用脚尖蹭着地,他想会不会是因为季宵焕太讨厌他了,所以特意把他骗到这里,想要吓吓他。   可即便是这样,想要见到季宵焕的念头还是更胜一筹,况穆闭上眼睛,双手用力的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闷着头就要朝里面闯。   这时从树林里传出来了沙沙的脚步声,况穆微微睁开眼睛。   直到看清那个人的容貌,况穆身子摇晃了两下,陡然泄了一口气。   深处走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季宵焕身穿墨绿色的风衣,步履不快,从树林最黑暗处款步走来,脚下踏着枯树的枝叶,每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声音,那碎裂的声音像是踩在了况穆的心上,令他心脏动摇。   几步之间,季宵焕走到了树林的外围。   他停在了距离况穆五米之外的位置,指尖夹着一根亮亮的东西,淡淡的望着况穆,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歪着身子靠在了一棵树上。   况穆站在原地定了一回神,抬脚朝季宵焕的方向走。   他走到季宵焕的身前,仰头看着他问:“季宵焕,你为什么退赛?”   季宵焕垂眸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况穆,抬手将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氤氲的白烟从季宵焕的指尖飘出,被风一吹眼就化成白雾散了。   况穆皱了皱眉头,无声的凝望着季宵焕。   他身边没有人吸烟,更不喜欢烟味。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季宵焕吸烟。   烟的气息吸入况穆的鼻腔,像是一根羽毛抓挠着他的心肺,让他止不住的想要咳嗽。   可是况穆却没有向后退一步,他仰头依旧望着季宵焕,安静等着季宵焕的回答。   季宵焕单手夹着烟,隔着氤氲的雾气看了况穆一会。   况穆的眼睛本来是很冷淡的,可是在望着季宵焕时总是在发亮,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不知疲惫的闪耀着,像是永远都不会熄灭。   季宵焕就这样淡淡的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一声,说“况穆,你天天很闲吗?”   况穆的瞳孔猛地一缩,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季宵焕挑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况穆。   况穆今天穿着白西装,和当年的模样如出一辙。   季宵焕弹了弹烟灰,回答了况穆的问题:“因为你选的曲子和我的选曲一样。”   况穆身子顿了一下,红润的嘴唇抖了抖:“我不知道,这首曲子是.......”   季宵焕不耐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况穆的话:“不重要,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要弹那首歌?”   况穆手指捏紧了衣角,有些噎住了。   当年在季明义的三十六岁生日宴会上,况穆坐在宴会厅的高台上就弹奏了这首歌,为季明义庆生。   那时候他也是穿着一身白西装,而季宵焕站在大厅中间,无比坚定的对众人说。   他是他的弟弟。   他喜欢他,所以他是他的亲弟弟。   况穆知道,孩子时期脱口而出的喜欢,是很童稚很单纯的喜欢,并非掺杂着那些复杂的感情,那时的季宵焕开朗活泼,他可能喜欢很多的小伙伴。   季宵焕或许早已经记不清楚那天的话了,可是况穆却一直都记得。   因为况穆从小到大,只喜欢他。   “你是故意的?”季宵焕凝眸看着他。   “........是的。”   况穆就是故意的,他故意弹这首歌,私心的想着这样季宵焕就会想起曾经关于他们美好的记忆。   况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宵焕,他妄图从季宵焕的眼睛里看出属于当年的过往。   “这首歌当年我在季........”   季宵焕却好似想不起来这些了,他淡声的打断了况穆的话。   “那首歌是我父亲写的,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   “可你依旧还是弹了。”   “是的。”   这个曲子是季明义写的,当初这首歌季明义手把手教他和季宵焕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会弹奏这首歌。   见况穆这样坦率,季宵焕反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行。”   接着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季宵焕手里的那只烟快要燃到了尽头,他倚着树脚蹭着地上的碎叶,仿佛闲聊般的问道:“况穆我有些不懂,家人,钱,名誉,好像只要我有的东西,你都想要,而现在既然你都得到了,为什么还来缠着我?”   况穆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冷气呛入嗓子,他忍着咳意倔强的看着季宵焕,尽量减少自己的说话字数:“如果你觉得不开心,那些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给我?”季宵焕忽而笑了:“你要给我什么?钱?还是你家里的那个女人?”   季宵焕像是听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他笑叹着将烟头扔在地上,脚上用力的踩了踩:“你放心,我不稀罕要,我不是我父亲,会为了一个女人去自杀,只要是沾上你们况家的东西........我都嫌脏。”   况穆听见这话,呼吸猛地滞了一下,他抬起头,用极为缓慢的语气问:“你刚刚说什么........”   季宵焕挑了挑眉,看着况穆,没有说话。   他以为是他说话太狠,况穆不能接受,却没想到况穆向前了两步,赤红着一双眼睛,问他:“你刚刚说谁自杀了?”   “........”   “你说谁.......自杀了?”   况穆压低了声音,声音伴在风中,颤抖的厉害。   季宵焕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况穆,他不信况穆不知道季明义已经去世了。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的突然,闹得满城风雨,季家上下因为季明义的死彻底的乱了套,林桂烨精神错乱躺在重病不起,季时礼高烧五天五夜变成了哑巴。   严敏慧却还出现在了葬礼上想要和林桂烨争夺季宵焕的抚养权。   一旦想起严敏慧当时未落一滴泪的表情,季宵焕觉得从心口溢出一股滔天的戾气。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用无比的低沉的回答况穆的问题。   “我的父亲,季明义。”   “他,去世了吗.......”   “去世了。”   小树林的风越来越大,况穆站在季宵焕面前,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却依旧站的脊背挺直。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望着季宵焕,嘴巴动了动,就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的声音。   风一直在吹,况穆的嘴巴一直在抖动,不知道他是想要说话,还是浑身冻的在颤抖。   况穆呆呆愣愣的看着季宵焕,过了好久,他从嗓子里无比艰涩发出了极为可笑的几个字。   那几个字就像是从他的胸口里生生的剜了出来一样,剜的他血肉模糊,撕心裂肺,嗓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说:“那你,是不是没有爸爸了........”   季宵焕顿了顿,抬起幽寂的眼睛望着况穆,久久没有说话。   好像是过了几秒,又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季宵焕才淡淡的说。   “是的,我没有爸爸了。”   .......   那一刹那,况穆感觉身边轰然炸了一道雷,耳边萧瑟的风声像是变成了厉鬼,那些黑色的鬼影爬上了他后背,扼住了他的喉咙,卷着季宵焕的声音一次次的在他耳边复述着。   是的,我没有爸爸了.......   是的,我没有爸爸了.......   是的,我没有爸爸了.......   况穆快要被那些声音快要逼疯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像个猛然发动机器,疯狂的冲到季宵焕的身前,指尖紧紧的抓住季宵焕的双臂,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求生的稻草一般用力,声音嘶哑又刺耳的说道:“你是骗我的吧,季宵焕,你不能这样.......”   “你不可以骗我的.......”   “你之前答应过我!你不可以骗我的.......”   况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用力的拉扯着季宵焕,他那双特别特别漂亮的眼睛,此时正红的快要滴出血,一双眼睛盈满了眼泪,不断的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   季宵焕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仍由他拉扯的身体晃动。   渐渐的况穆没有力气了,他甚至需要拽着季宵焕的衣袖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那双赤红的眼睛望着他,无声的落着眼泪。   这番刻骨又无助的模样好像是即将要被人的遗弃的小狗,他紧紧的抓住主人的衣角,仿佛只要他的主人在松开他的手,他就会死。   季宵焕垂眸望着他,薄唇轻动:“三年前,他从六楼跳了下来,死在了我们全家人的面前。”   季宵焕的声音像是一双双手,将况穆的血肉剥开,痛的他不可反抗,痛的他心脏绞痛。   况穆再也站不住脚了,他缓缓的松开了紧拽着季宵焕的手,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栗,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在那一刻他所有的高傲和自尊都没了。   是他有错。   是他的错。   是他的错。   况穆双手捂住了脸,他倚着一颗大树身子慢慢的向下滑,继而整个人蹲缩在地上,他将自己缩的很紧很紧,像是要将自己团成一个谁都不看见的小团子。   “对不起.......对不起........”   在那一刻,况穆恨不得自己消失在这个世上。   如果他八岁那年,面对严敏慧的问话,他明确的说不想让严敏慧当他的妈妈,如果他当初知道严敏慧和况进山在一起时,反抗更坚决一些,会不会所有的噩梦都不会发生了.......   他的焕哥哥依旧在他身边,季明义依旧会待他如同亲子。   是他一时打错了话,是他一时贪了心,是他的错。   他如今爱而不得,痛的撕心裂肺,这都他活该得到的报复。   季宵焕因为他失去了母亲,父亲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哥哥.......他最爱的哥哥.......从十五岁那年,就是个孤儿了。   而他却全然不知,心存侥幸,还妄图想要原谅。   他害了对他最好的人,他害了他最爱的人。   况穆身体颤抖的厉害,忽而爆发了一声强烈的咳嗽,他咳得趔趄的扑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漂亮的白西装染上地上的尘土,咳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季宵焕干净的鞋子就在他眼前,况穆抬起沾满泥土的手,一把抓住了季宵焕的裤脚,他的手用的很用力,细长漂亮的骨节都在微微发颤。   “对不起.......季宵焕,你能不能不要恨我......”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瑟缩的身影,神思恍惚。   如今在他面前的况穆那么小,那肩膀细细颤栗的模样,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在他的面前哭的无助,那时候季宵焕就是他全部的依靠,像是只要季宵焕一走,况穆就什么都没有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毛茸茸的脑袋,手垂在身侧,不可抑制的抬了抬。   他想要摸摸况穆的脑袋,就像以前每一次况穆哭的时候。   季宵焕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种撕心的痛。   他更知道况穆身体不好,这样哭起来他会很难受,但是这时候只要他抱住况穆,给他拍一拍背顺顺气,况穆就会好受许多,   况穆又有什么错?   他当年还那么小,他当年只知道傻乎乎的围着季宵焕转圈圈,他又能知道什么?又能阻止什么?   可是面对整个况家。   他难道不该恨吗!   他不该恨况进山恩将仇报,踩着他的父亲尸体一步步登上了高位吗?!他不该恨严敏慧抛夫弃子,最后见到他父亲的尸体却连眼泪都没有落吗?!   那么况穆呢........   这时候从前方的道路上跑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人大声的说:“老师,我刚刚看见况穆确实到这边了。”   季宵焕浑身一顿,如梦初醒,他的手在空中缓缓的捏成拳头,放了下来,继而向后退了两步挣脱了况穆的手。   转过身大步的走出了小树林。   “同学,你有没有看见况穆?!”一个人拉住季宵焕询问。   他们是主办方派来寻找况穆的,况穆这次获得了艺术节大赛的第一名,颁奖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各大媒体都在下面等着,主办方都快急死了。   季宵焕抬手朝身后随便指了一下,那个人立刻发出了惊呼:“哎呀!那是不是况穆?”   一时间所有的人从季宵焕身边穿行而过。   巷子狭长逼仄,还时不时泛着雨天过后泥土的潮气。   季宵焕走到巷子的前方,顿住了脚步。   他从衣兜里掏了掏,拿出了烟盒。   季宵焕的手太凉了,指尖变得迟缓,连从烟盒里一支烟都显得十分困难,他干脆倒了倒烟盒,将盒子里的烟倒在自己的掌心,拿出一根烟点燃,夹在指尖。   过了一会几名校医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季宵焕向旁边挪了挪位置,背对着况穆的方向一口接着一口的吸烟。   冷风越吹越烈,季宵焕望着手上烟头的火星,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那年大年夜。   他总是很避讳去想起那件事,可是每一次的回想反而会让他越加的清醒冷静。   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季明义的抑郁症已经十分严重了,他沉默寡言,吃不下东西,每天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瘦的只有皮包骨。   季宵焕的大伯季豪军给他找了一个心理医生,几个星期的治疗下来,情况真的开始好转了,他渐渐开始笑了。   大年三十那天,林桂烨将季家上下十几口子人都召集到了祖屋,大家坐在大圆桌前吃年夜饭有说有笑,季明义面带微笑的坐在一旁,时不时也能接上两句,林桂烨喝了点酒,开心的不停的抹眼泪。   她握着季明义的手说:“明义,今年过完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我们季家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一定会越来越好,所以你要好起来........”   三个一定会,像是只要多说几次就一定成真。   季明义用骨瘦如柴的手端起酒杯,笑着点了点说:“好。”   吃过晚饭,所有人都聚在花园里看烟花。   五彩斑斓的烟花,伴随着一声声爆炸声在天空绽放,以至于到后来季明义从楼上一跃而下时,季宵焕分不清那一声炸裂的声音是烟花的响声,还是季明义的骨骼血肉碎裂的声音。   周围全是红色,与新年的大红色一样的鲜艳。   季时礼和季宵焕正在的花园中心堆雪人,季明义的身体就碎在他们身边,近一点甚至能把他们俩一起砸死。   当时季时礼站在季宵焕对面,手里还捧着一个小雪球,正在笑咯咯和季宵焕说,他要去厨房里拿个红萝卜,当小雪人的鼻子。   然后尸体飞溅出来的血肉就喷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季宵焕不知道自己当时变成了什么狼狈的样子,他只能看见血顺着季时礼稚嫩的双手一滴滴的往下滴,手里雪球也变成了血球。   他的堂弟当时只有七岁,隔着漫天的血雾,红着眼睛望着季宵焕。   手里的雪球,啪的一声碎在了地上。   那年林桂烨已经六十八岁了,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死在眼前,而他的堂弟季时礼,一个七岁的孩子却被迫去面对眼前残忍血腥的一切。   从那以后季时礼就不会说话了。   季宵焕不是没有怨恨过季明义,他恨他明明已经开始好转了,为什么却要选择用那么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给了家里每一个人希望,却又选择在本该阖家欢乐的日子,那么残忍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直到后来,他翻找到了季明义的手机,才发现季明义死前看的最后的东西是一条新闻。   上面是报道了况家夫妻在大年夜一起出席商界晚宴,照片中严敏慧挽着况进山的手,两个人笑的亲昵美好。   .......   “被冷风激着了,应该没什么事。”身后传来了校医的声音。   季宵焕将手里快要烧干的烟头扔在地上,双手插进衣兜里,吸了一口冷气,大步的走了。   况穆得了轻型肺炎,持续低热在家里断断续续的病了一周。   不过还好严敏慧和况进山一起去了国外,孙姨每天操持况家的事情很忙,于是她对况穆的慰问从一天一次,变成了三天一次。   况穆和孙姨通话的时候总是将自己伪装的很好,愣是将这件事生生的瞒了下去。   在这个期间也少不了一些问候,每次手机短信响起的时候,况穆总是会立刻拿起手机看,可是等到看到短信的发件人又会失落的放下。   短信大多是来自秋晴和秦米的,况穆只选择回复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不再回复。   况穆烧退了之后就回学校上课。   到了班级里况穆刚坐到凳子上,秦米就回过头关切的问:“况穆,你的病好了吗?”   况穆今天穿的很厚,里面一件白色的毛衣,外面裹着秋季校服,看起来骨骼消薄,比一周前要瘦了很多。   况穆的头发有些长了,快要耷拉到眼睛上,他垂着头苍白的小脸挂着口罩,下巴缩在衣领里,淡淡的嗯了一声,看起来周身都冒着快要结冰的寒意,比往日更难接触了。   他的嗓子还是很疼,多说一句话都费劲。   秦米看见况穆的状态不好,又担心的多关心了几句,看见况穆什么都不想说,便也转过头。   过了一会,她又回过头,很贴心的将自己整理好的笔记拿给况穆,说:“这是上周课上的笔记,借给你抄抄。”   “谢谢.......”况穆说话比平时更慢,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砂砾感,还时不时低声的咳嗽两声。   小眼镜听见况穆咳嗽,皱紧了眉头,将自己的板凳搬的离况穆远了一些。   到了大课间,秋晴来到了高一三班门口,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毕竟秋晴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加上之前传闻她和况穆的关系传的云里雾里,如今两个人好不容易凑到一起,更是有好事的人站在旁边看。   只见秋晴走到窗前,叫了一声况穆,随后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了况穆,面色涩然。   况穆正在写题,停下手下的笔,仰头看着秋晴。   他没有接过秋晴手里的东西,也没有说话,只是朝秋晴摇了摇头。   秋晴脸上的笑僵住了,身子朝前探了一些,越过窗户将手里的东西直接放到了况穆桌子上,快速的说了两句话,未等况穆的回应就转身走了。   “秋晴给况穆送什么啊......”   “八成是亲手做的什么汤,啧啧啧让女神亲自下厨,好本事。”   “我就说他俩肯定谈了,不然秋晴不会特意跑过来......”   周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连秦米的回头注视着况穆,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况穆却没什么反应,他将保温杯向桌子里面推了推,继续写题。   今天是周五,晚上不上晚自习,放学不到五分钟班里的人就全部窜走了,甚至连小眼镜都没有留下来学习。   况穆抄秦米的笔记,还差最后几页就写完,他不想将笔记带回家,便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将余下的笔记都补完。   夕阳渐沉,天空变成了火烧红。   况穆的数学几何图形才画了一半,桌子就被人敲响了。   他抬起头,看见小眼镜去而复返,站在他旁边,喘着粗气说:“你怎么还没走?有人在等你。”   从开学以来,小眼镜没有和况穆主动搭过话,尤其还是那么长的一句话,这是第一次。   况穆问:“谁?”   小眼镜顿了一下,微微的别过头,不自在的躲过况穆的目光:“还能是谁?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女孩,她.......她等着你还她的保温杯,让我和你说一声。”   况穆皱了皱眉头:“她在哪?”   “在学校后门。”   说完小眼镜就快步的走了。   况穆侧过头看了看旁边的保温杯,犹豫了一下,他将没有抄完的笔记放到秦米抽屉里,提着保温杯向外走。   保温杯沉甸甸的,秋晴给他的东西他一口的没喝。   况穆不愿再这样耗着了。   他明白秋晴对他的意思,也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挑明。   但是碍于秋晴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她将与况穆接触的尺度把控的很好,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况穆也找不到坦白回绝秋晴的机会。   可是自从况穆病了一场,心累的厉害,他累的仿佛连每一刻的喘息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实在是不想再应付这些事情。   所以他打算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和秋晴把话挑明。   洛雅高中有两个校门,前门面对是正街,大部分的学生都是从前门走。   后门在废旧的体育馆后面,对着一个荒废的小巷,这个门之前主要是用于人工运送学校里的垃圾,自从近几年垃圾车普及,后门就没有了用处,平时几乎没有人走这里,连保安都懒得过来巡视。   况穆走到后门口,目光四处寻找秋晴的身影。   旁边响起一声刺耳的口哨声。   况穆回过头看见于皓站在路边,和他一起的还有五个头发染着乱七八糟的男生。   几个人一脸痞子样叼着烟卷,站在路边望着况穆。   夜色将至,昏暗的小巷子里只有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还有叼食着垃圾的野猫,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尖利猫叫,听起来十分渗人。   于皓将嘴里的烟头吐到地上,冲况穆勾了勾手:“过来。”   况穆皱紧了眉头,转身就往学校里走,刚没走两步就被一个绿发男人按住了肩膀。   “急着走什么——”男人拍了拍况穆的肩膀,俯下身在况穆身侧轻语:“帅哥,我们有事要找你谈谈。”   说着就用力的拧着况穆的肩膀,将他拽到了于皓眼前。   几个人围着况穆,他们手里拿着烟,吐出来的烟味冲的况穆耐不住的想要咳嗽。   “秋晴呢?”况穆冷着声音问。   “秋晴?”于皓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抬手蛮横的扯下了况穆的口罩,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况穆的脸:“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想着秋晴呢——没有秋晴,只有我们哥几个在这个小巷子和你约会,开心吗?”   “滚开。”况穆抬手甩开了于皓的手,目光冷厉的睨着他。   于皓脸上突变,抬手扼住了况穆的脖子,瞪圆了眼睛骂道:“妈的,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叫嚣?!”   “皓哥,别在这里,万一有人出来就麻烦了.......”旁边一个黄发男生小声的提醒着。   “滚你妈的!”于皓骂了一句。   他虽然是嘴上凶的很,但是还是听了那人的提醒,一行人连扯带拽的带着况穆向前走。   况穆身上没什么力气,所有的反抗对于那群人高马大的男人都是以卵击石,他的手伸进衣兜里,指尖用力的捏住了手机,用力到手腕发抖。   他又想到了季宵焕。   上次自从他知道季宵焕的手机号,就将那个号码设为了快捷号码,只要按一下手机,电话就能打过去。   可是季宵焕......   季宵焕不会管他的.......   他害死了季宵焕的父亲,季宵焕恨都恨死他了。   那天他伏到在季宵焕面前求他原谅他,心脏绞痛的几欲死去,可是季宵焕还是毫不留情的走了。   况穆可悲的发现,即便季宵焕厌恶他,可是在他心里还是不可回避的依赖着季宵焕。   那种依赖从他小时候就已经深深的刻入了他的骨络里,随着他的血肉流淌,除非他死,否则怎么都散不去了。   况穆想到这里心里酸的厉害,居然冒出一些自暴自弃的悲凉,他细长的指尖在衣兜里抖了两下,最后泄力的松开了手机。   后来他索性就不挣扎了,脚步踉跄的仍由那群人将他拽到一个废弃仓库前。   仓库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钢材,大门敞开,里面又黑又深,像是一个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在迎接况穆的到来。   于皓那群人威胁况穆时他都没有害怕,可是面对这个地方,成倍的恐惧从心脏蔓延开,压制的况穆动弹不得。   “进去!”于皓大力的推了况穆一把。   况穆身子晃了一下,脚下却固执的没有动弹。   于皓不耐烦了,飞起一脚踹到况穆腰上:“老子让你滚进去!”   巨大的疼痛感从腰上炸裂,况穆脚上一软,身子朝前扑去,胸口一下撞到了一排堆放的木架,上面的灰烟氤氲而起,气味呛人的厉害。   况穆身子一挺,咳的撕心裂肺,胸腔的刺痛几乎将他刺穿,他捂着腰蹲在了地上怎么都直不起身子。   “还真是个病秧子。”于皓来回踱步,最后蹲在况穆身前,嗤笑道:“你和我说说秋晴到底喜欢你什么?你他妈的腿还没我胳膊粗,有什么好喜欢的?”   况穆咳嗽的厉害,压根没有力气回应于皓。   于皓饶有兴致的看着况穆这副狼狈的样子,忽然他的目光扫到了况穆手里的保温杯上,目光骤然一沉。   于皓弯腰下一把将况穆手里的保温杯夺了过来,拧开水瓶盖,一股淡淡的梨香蔓延了出来。   水杯里的梨水熬得晶莹剔透,里面还加了一些蜂蜜,闻起来味甜却又很清爽,一看就是熬了很久。   于皓看的脸色越来越冷,手指用力的捏着保温杯,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   他瞪了况穆一会,咬牙问道:“秋晴给你炖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喝?”   况穆手捂着胸口,仰头瞥了于皓一眼,从嗓子里艰难的说:“关你屁事,咳咳咳咳咳.......”   于皓的眼眸一暗,弯下腰一手抬起况穆的下巴,他眼睛瞪得通红,咬着牙龇着嘴,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笑:“行啊,不关我的事情,既然你不喝那我就让你喝,不能辜负秋晴的一番好意!”   说完他的指头用力捏住况穆的双腮,迫使况穆张开嘴,况穆开始不停的挣扎,推搡着想要挣扎开于皓的手。   “放手.......咳咳咳咳咳.......”   “咳咳,滚开........”   况穆越是挣扎,于皓就越是用力,他就像是在逗玩一只手无鸡之力的小猫,咬着牙命令身后的人压住况穆,立刻上来两个人压制住了况穆的双手。   梨水从上面倾头而下,况穆猝不及防就被灌了一嘴。   水被吸入肺管,他不停的呛咳,可是一旦呼吸就有更多的水灌入鼻子里,况穆被呛的满脸通红,却推拒不得。   于皓几近疯癫的怒骂:“横啊!你他妈的不是横的很吗?上次季宵焕那帮人还替你出头,你觉得自己还怪牛逼的是不是?没了他们你算个屁啊!还喜欢秋晴,你配吗!你配吗!”   况穆眼睛紧闭,眼泪顺着梨水往下流,他手腕推搡着于皓的肩膀,开始用力的蹬塌,用力的挣扎,几乎快要溺死在这里。   旁边的黄发男生有些害怕了,他四周看了一圈,咬了咬唇走上前拽了拽于皓的衣服,犹豫的说:“皓哥,够了吧,他身子不好别闹出事了,你还在留校察看.......”   “妈的!老子知道!”于皓正在兴头上,爆吼一声,一把甩开那个男生。   男生踉跄了两步,一屁股摔在地上,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水流一旦停止,况穆立刻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于皓喘着粗气又骂了一句:“艹,小白脸!”   况穆抬起眼帘狠狠的瞪着于皓,眼神不善,那双极为漂亮的眼尾红的就像是一朵艳丽的花。   他的身子半俯在地面上,细长白皙的指尖捂在胸口处,胸口起伏喘息不止,发丝湿漉漉的耷拉在额角,水珠顺着他的下巴一滴滴滑落。   在那么狼狈的时候,他却依旧漂亮的不像话。   于皓看见况穆这个样子浑身一震,脑子却不由的冷静了一下。   况穆身体那么差,万一弄狠了真的出事了,他也担不起,可是那么多小弟看着,他要是真的这样走了难免丢了面子。   于是于皓捏紧了保温杯,将里面的剩余的梨水全部泼到了况穆的身上,温热粘腻的汤水淋湿了况穆的头发,灌入况穆的脖颈里,将况穆的上半身湿了个透彻。   于皓将保温杯摔在地上,指着况穆放狠话:“以后记得别碰不该碰的人,不然下次老子就要你的命。”   说完于皓朝后面的绿头发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了。   那人明白于皓的意思,捡起况穆摔在地上的手机。   况穆睫毛上沾满了水珠,隔着朦胧的水雾中看见那些人浩浩荡荡走出了仓库。   况穆预料到他们想要做什么,他浑身一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摆脱这会将他溺死的黑暗,   “别.......”   他怕黑,真的很怕很怕.......   况穆的手用力的撑着地面,他的皮肤细嫩,粗粝的石子嵌入了他的皮肤里,隐隐的出了血,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他现在腰疼的厉害,胸口也疼,浑身上下都疼的快要散架了,手撑着地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仓库门被缓缓的合上,门外薄淡的光明也被隔绝在外,没一会外面就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仓库外面,黄毛看着绿发男生,面色纠结:“风哥,真的要锁上啊.......”   “这是皓哥的意思,你别和我说。”绿发男生拿出一个锁电动车的U型锁,啪的一声将大门上两个扶手锁在一起,将钥匙放到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黄毛的肩膀:“放心,锁不了他多久,皓哥就是想给他一个小教训,我们在外面打球,打完就给他放出来,最多三个小时,出不了事。”   仓库外面是一个荒草丛生的废弃篮球场,一个篮筐倒在草丛里,另一个篮筐歪歪扭扭的杵在地里,还算勉强能用。   一个男生拿着篮球走过来,开始招呼众人打球,几个男生立刻跑了过去。   黄毛站在仓库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一起去,忽而听见仓库的大门在晃动,像是有人在轻拍大门。   “开门......咳咳咳咳......”   “开门......”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开始还有断断续续的人声从大门后面传来,到后来就只剩下微弱的咳嗽声了。   那种声音听得黄毛后背发凉,他打了一个寒颤,咬了咬牙,趁着众人不注意躲到了一颗树后面,拿出手机拨通了秋晴的电话。   “喂,晴姐。”   电话那边响着嘈杂的人声还有音乐声,秋晴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刘,什么事啊?”   “晴姐,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和朋友一起做头发,怎么了?”   “是皓哥.......”小刘的声音犹犹豫豫。   秋晴一听于皓的名字,语气一下就冷,她哦了一声:“我还有事,先挂了。”   “别别别!晴姐出事了!”   “什么事?”   小刘生怕秋晴再挂了电话,急忙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皓哥把况穆给找了出来,他们刚刚把他锁在了仓库里!我看况穆一直在咳嗽,害怕他出事.......”   小刘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心虚的不敢继续往下说。   “.......”   电话那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小刘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声的又叫了一声:“晴姐.......”   电话里响起了秋晴阴沉的声音:“刘明,如果这次你再和于皓一起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会不会!晴姐,这次是真的,我要是骗你我——”   还没有等刘明说完,秋晴那边就挂了电话。   —   今晚是庞全的生日。   庞全不喜欢闹哄,只请了季宵焕,刘汉文,还有刘汉文的表妹方晓晓一起来聚个会。   火锅店的包间里热气缭绕,熏得方晓晓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季宵焕旁边,双手捧着可乐小口喝着,时不时悄悄的偷看季宵焕一眼。   刘汉文喝了点酒,目光在季宵焕和方晓晓之间来回打量,忽而他抬手拍了拍季宵焕的肩膀,朝方晓晓的方向努了努嘴,大着舌头说:“我们晓晓漂亮吧。”   “恩,漂亮。”季宵焕夹起一块肉,语气平淡的说。   “那你不心动吗?”刘汉文喝多了,说出口的话也大胆了许多。   季宵焕的筷子在空中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挥掉了刘汉文的手:“吃饭。”   刘汉文却不依不饶起来:“不是,焕哥,我说真的啊,我家晓晓可喜欢你了,她长得不比秋晴更漂亮吗,你到底为什么.......”   “哥!”方晓晓呼噜一声站起来,脸涨的像个红柿子:“你别乱说.......”   “我怎么就乱说了?”刘汉文回过头满脸酒气的看着她。   方晓晓揪着衣裙实在是无奈了,她跺了跺脚说:“你——哎呀!我去洗手间。”   方晓晓刚一出门,刘汉文的手机就响了,他嘟囔了两下接起了电话:“喂,谁啊?”   “是我,秋晴,有件事要麻烦你。”秋晴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说。”   秋晴深吸了一口气,将刚刚黄毛给她的事情复述了一边,末了加上了一句:“我现在在彻明广场,赶回去要一个多小时,你能不能帮我去学校那边看一眼?”   刘汉文一听就笑了,他肩膀夹着手机,手指又扣开一罐啤酒,满不在乎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不就是关仓库了吗?又没揍他,能出什么事,我和你说啊嗝.......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正好磨磨那小子身上的戾气,又死不了人。”   “刘汉文!你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况穆他.......”   “不知道,我对他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我在外面吃饭呢,先挂了。”   刘汉文啪的一声干脆的挂了电话,将秋晴的话彻底隔绝在外,他端起酒杯抿了几口,想起秋晴说的事情自顾自的笑了一声。   他本来就不喜欢况穆,好几次都想要教训况穆,可是碍于主人公季宵焕都没吐口,他也不能直接下手,这下于皓可算是把他不敢干的事情都干了。   可真解气!   庞全看了刘汉文一眼,嫌弃道:“你喝多了吧,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刘汉文放下酒杯,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nononono,我才没喝多,我刚刚听见了一件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庞全问。   “和你无关,是焕哥的好消息。”刘汉文看向了季宵焕,冲季宵焕挑了挑眉说:“焕哥,你想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我以为我八点就能写完,但是没想到这章这么难写,我一直写到了十点! 第24章   季宵焕显然也来了兴趣, 他笑了一声说:“哦?说来听听。”   “刚刚是秋晴给我打的电话,你猜她让我干什么?!”   “什么?”季宵焕挑了挑眉。   刘汉文噗嗤一下哈哈大笑,仰靠在座位上,手啪啪拍了两下大腿说:“她和我说于皓去找况穆的麻烦, 把况穆关到了仓库里, 让我去找他!哈哈哈哈哈哈!让我说况穆就是活该!我凭什么找他, 他之前事事找你麻烦, 我巴不得他长点教训,怎么样焕哥, 解不解气?!”   刘汉文笑得东倒西歪,笑声在包厢里夸张的回响,完全没有注意到餐桌上突然阴沉的气氛。   庞全正在喝水, 听见这句话手抖了一下,水哗啦啦的顺着嘴巴淌了一脖子, 他连忙蹭了蹭脖子, 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脸上的表情没变, 手上却用力的捏着筷子:“在哪?”   “啊.......什么?”刘汉文笑的太起劲,没有听清。   “我问你他在哪?”季宵焕将筷子放到碗上,发出一声脆响,沉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刘汉文喝多了酒反应迟钝, 他连着哦哦了两声,继续笑嘻嘻的说:“在学校后门那个废仓库, 那里面可脏的很, 晚上说不定还有老鼠,好好吓吓那小子,你觉得怎样啊焕哥?”   刘汉文脸色通红,满脸醉意冲季宵焕傻笑。   季宵焕却脸色沉冷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冒出来的厉光看的刘汉文后脊背发凉,刘汉文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僵了下来。   “焕哥,怎......怎么了?”   没等刘汉文说完,季宵焕就站了起来,他单手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手背青筋暴起,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椅子,椅子划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利的声音,吓得刘汉文浑身一激灵,侧着头看着季宵焕大步走出了房间。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钟,大门砰的一声被摔上,那刺耳的声音如同猛地锤击的战鼓,震的房间的墙壁都在颤抖。   刘汉文连续被吓了两次,脑袋突然就清醒了。   他呆愣的坐在原地,过了几秒仰头问庞全:“.......焕哥这是要去哪啊?找方晓晓吗?”   庞全也站起了身,他瞪了刘汉文一眼,没好气的骂道:“找个屁的方晓晓!他还能去哪?!找况穆啊!你个大傻逼!”   说完庞全也一溜烟的跑了。   只留下刘汉文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他皱着眉头,狠狠的敲了两下头,实在是想不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妈的!”最后他低声骂了一句也跟着跑了出去。   季宵焕的速度很快,他最先走出餐厅,径直到路边拦了一辆车,等到庞全一行人跑出去时,仅仅是几秒之差,那辆车已经沿着路口消失了,只留下一长串的车尾气。   “卧槽,这什么情况?”   刘汉文叉腰喘着粗气,手耷拉在庞全的肩膀上,看着季宵焕消失的方向眉头拧的跟麻花一样。   庞全没顾上理他,耸肩摆脱了刘汉文的手,两步走到路边打车,手里拿着手机给方晓晓打电话。   什么情况庞全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是就凭篮球赛那次季宵焕让他一路跟着况穆回家,确认况穆的安全。   庞全就明白了一点——季宵焕并不想况穆出事。   一辆出租车很快的停到了路边,两个人上了车,庞全报了地址,这时候方晓晓的电话也接通了。   “喂,晓晓,我们这里有点急事先走了,单我已经买好了。”   “啊?出什么事情了?”方晓晓愣了一下。   “一个朋友被人找麻烦了。”   “那.......季宵焕呢?”   “一起走了,你哥也和我们一起,实在是事情紧急,改天请你吃饭,抱歉抱歉。”庞全连连道歉。   “啊.......那好吧,你们去忙。”方晓晓礼貌的应了两句,最后语气失落的挂了电话。   季宵焕打的车实在是跑的太快了,两个红绿灯就将庞全他们甩的没影了,急的庞全一直在催促司机,等到两个人的车子停到仓库时,季宵焕已经走进了场地里。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黑暗笼罩了整个仓库,只有围墙上两盏破旧泛黄的铁皮吊灯照在篮球场上。   于皓打头的那些男生还在球场上打球,肆意张扬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夜空。   季宵焕踏着路灯垂下的光,一人朝球场的方向走,他穿着一身纯黑的休闲装,身材高挺,腿部修长,灯光打在身上,影子从阴影处延伸,投射在地面被拉的很长很长。   他大步走到篮球场中间,站定脚,周身泛着薄冷的禁肃。   打球的那帮人都看见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季宵焕直直走向于皓,问:“况穆在哪?”   于皓手里拿着球,斜着身子看了季宵焕一会,痞里痞气的走到季宵焕身前,伸着脸问:“况穆?况穆是谁?没听说过啊。”   旁边的人哄一下都笑开了,一个人接着话说:“哈哈哈哈哈哈,季男神,你来找错人了吧,我们都不认识况穆,这是谁啊?”   季宵焕眯起了眼睛,压着声音说:“你确定你不认识?”   于皓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慢悠悠的将球望地上拍了拍,冷笑了一声,然后他脸色突然一变,像个骤然爆发的炸药桶一样猛地抬起头,指着季宵焕大声的吼道:“老子认识谁,不认识谁,关你吊事啊季宵焕!你他妈的管的也太宽了吧!都敢管到老子头上了!赶紧给老子滚!不然老子今天连你一起揍!”   与此同时,周围的小跟班都面色不善的朝季宵焕靠近,如同一群饿狼将猎物围成圈,随时准备扑杀。   季宵焕垂眸揉了揉眉心,似乎是被于皓吵到了,他没有说话,而是慢悠悠的转身朝后面走。   那群人以为季宵焕这就要走了,又纷纷的不屑的切了一声,招呼着继续开始打球。   这时只见季宵焕走了两步弯下腰,从草丛里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掌心里打量了一会。   夜色太暗,季宵焕背对着那些人,没人能看清他在做什么。   旁边一个跟班向前走了两步,看清了季宵焕拿的东西,浑身一惊吼了一嗓子:“你要做什么!”   下一秒,季宵焕猛地转过身一脚踹到于皓的肚子上。   那一脚力道极大,于皓几乎飞着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在地上滑了两三米之远。   周围尘土四起,于皓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痛的满脸通红,哀嚎不已。   “艹!!!”   “你妈的,找死啊!”   于皓的小跟班们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围着季宵焕就要扑过去,可还未等他们冲上前,季宵焕就速度极快的冲到于皓身前,一脚踩住于皓的手,抬手将手上的长木棍重重的砸向了于皓的脖子。   “老大!!!”   伴随着一声嚎叫,那根棍子眼看着就要砸到于皓,却生生停在了距离于皓脖颈十厘米的地方。   “焕哥!”   “季宵焕!”   这时候庞全和刘汉文跑了过来,连秋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她还穿着高跟鞋,脚步歪歪扭扭的向前跑,身后还跟着她的好姐妹糖糖。   那群混混不愿意在女生面前丢了脸,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还愣着干嘛!上啊!打死他!”   说完那些人正要往上冲,于皓立刻粗着脖子,嚎叫出声:“别别别!艹!都他妈的别动!别动!!!”   得到这声命令,于皓的那群小弟都极速停了脚步,望着于皓有些不明所以。   之前他们打架也经常动棒子,什么木棍,铁棍,棒球棍都用过,于皓的胳膊被砸骨折好几次也没怕过,而现在季宵焕只是举着一个小木棍而已,他们不明白于皓怎么突然那么怂了。   这时候糖糖站在旁边尖叫了一声:“都别动了!!!是钉子!”   众人的目光顺着糖糖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不起眼的小木棍上面有一根长约十厘米的钉子,上面生满了铁锈,可是尖头的地方却锋利无比泛着银光,而此时那个钢钉正抵在于皓的大动脉上。   这下不光是于皓那群人慌了,连季宵焕这边的人也慌了。   以往季宵焕总是温和绅士,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别说打架了就连生气都很少有,可是现在季宵焕目光狠厉,半张脸陷入黑暗的阴影里,浑身都冒着令人畏惧的煞气,让人摸不透他下一秒要做什么。   “焕哥......”刘汉文轻唤了一声。   季宵焕没有理他,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开口:“我再问你一遍,况穆在哪里?”   于皓坐在地上,脸色青紫却还想硬气一下:“.......你不敢,季宵焕。”   “你想试试?”季宵焕眯了眯眼睛,手上用力,木棒上的钉子开始刺入于皓的皮肤,两滴血从脖颈滑落。   “我说我说!别动了!”于皓浑身一惊,立刻举起双手,叫嚷着连连求饶。   突然炸开的疼痛让于皓慌了神,此时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季宵焕的阴戾眼神和干脆的行动让他毫不怀疑——季宵焕和那些社会上打架闹事的混子不一样,这个疯子,他真的敢闹出人命。   “黄风给他钥匙!快!快啊!”   黄风得到命令,犹豫着向前挪了两步,他不敢走近季宵焕身边,只能远远的将兜里的钥匙扔到季宵焕脚边。   季宵焕抬脚将钥匙踢到身后三个人脚边:“去开门。”   刘汉文,庞全和秋晴都看着季宵焕一动不动,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幕惊愕中缓过神。   “去开门。”季宵焕冷冰冰的侧目。   那个目光太过生冷,刺的庞全立刻回过神来,他弯腰拿起钥匙,快步跑去仓库前,打开了大门。   没过一分钟,他从仓库里探出头,挥手朝季宵焕喊道:“焕哥!他在这里!快来!!!”   话音刚落,季宵焕就甩手扔下了木棍,转身就朝仓库跑去,刘汉文和秋晴回过神来,也跟在他身后。   季宵焕跑到仓库口,却忽而停下了脚步,他抬眼巡视着仓库里面,双手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仓库里面响起了强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季宵焕身子一顿,立刻冲了进去。   仓库里很黑很黑,黑的只要关上门就不见五指,甚至连月光都探不进来,不知道是谁绊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呼,庞全连忙打开了手机手电筒,才能勉强看清仓库里的事物。   地上的木头散乱的乱七八糟,灯一打开就能看见几只串行而过的大耗子,发出吱吱的叫声,四周的灰尘像是怎么都散不掉一样在空中漂浮。   季宵焕皱着眉头,挥了挥周围的灰尘,继续向前走。   秋晴庞全和刘汉文都聚在了一个角落旁,他们围绕的最中心蜷缩着一个小白团。   况穆浑身脏的厉害,十指用力的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间,用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像一只受尽了折磨和虐待的小动物。   庞全和秋晴蹲在一堆木材旁,刘汉文站在旁边,三个人围着况穆,手足无措,   秋晴红着眼睛,伸手想要扒开况穆的手:“况穆,你怎么了?”   况穆只是被碰了一下,却吓得浑身一惊,他小声的叫了一声,一下推开了秋晴的手,颤抖的朝角落里缩。   “别.......别过来......”   这时候于皓那群人也进来了,看见况穆的情况都惊的眼睛直发愣,他们没想到只是关了况穆两个小时,这人就变成了这样。   这下所有的人都看出来,况穆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他听不进去声音,抗拒外界的接触,只要谁碰一下就会引起他剧烈的反抗,他将自己包裹成了刺猬,紧紧的缩在自己的毛刺里。   秋晴手停在半空中,不敢再继续刺激况穆了,她吸了吸鼻子,急的直跺脚:“这可怎么办啊.......”   季宵焕快步的走过去,一把推开挡路的刘汉文,单腿跪到了况穆身前。   季宵焕远没有秋晴耐心温柔,他脸黑的厉害,一手掰着况穆的肩膀,另一手掰着况穆的手,声音低沉的唤着况穆的名字,想要况穆清醒一些。   “况穆。”   “况穆,你抬头看看我。”   “况穆!”   “不.......走开!咳咳咳咳咳.........”   况穆却压根听不见季宵焕在说什么,他惊慌极了,竭力的想要挣脱季宵焕的束缚,季宵焕的手没扶稳,况穆又咳嗽的厉害,身子惯性着的朝旁边撞去。   砰的一脆声,况穆的额头撞到了旁边放木头的架子。   那一下力道很大,况穆光洁的额头立刻红肿了起来,甚至连铁皮架子都跟着摇晃了两下,况穆却像感觉不到一样,用力的推搡着季宵焕,想要把季宵焕推开。   “放开我.......咳咳咳咳咳........放开我.......”   “况穆。”季宵焕皱紧了眉头,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候旁边的庞全忽然惊呼了一声:“焕哥!”   头顶处传来吱呀一声脆响,季宵焕瞳孔一缩,猛地抬头向上看。   只见一个黑影在架子上摇晃了两下,从架子上砸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况穆的头上,季宵焕不知道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却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况穆头顶上。   木块脆生生的砸在了季宵焕的手臂上,接着摔在地上发出了一身沉重的闷响。   木块很重,从高处落下甚至没有弹一下,尖利的疼痛从胳膊处传来,季宵焕一下皱紧了眉头,他捂着手臂闭着眼睛忍痛,咬着牙关愣是没有发出声音。   “焕哥!”   “焕哥,没事吧!”   庞全和刘汉文见状立刻要冲上前询问,却被季宵焕抬手打断了。   他睁开眼睛,沉着脸望着况穆,目光沉重的仿佛能滴出水,况穆依旧在不停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嵌入墙壁里,口中依旧在发出断断续续的挣扎声。   “别........别........别过来!咳咳咳咳咳........”   还没有说两个字,况穆就开始捂着心口不停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了出来,他拼命的把头往臂弯里埋,像一只鸵鸟一样,细白的脸蛋上满是灰尘,眼角通红,额头上的红痕刺眼的厉害。   那尖利刺耳的咳嗽声在仓库里来回的回荡。   他抬手想要推季宵焕的肩膀,却被季宵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骨。   季宵焕脸上阴沉了看了况穆一眼,低下头掰开他的掌心,看见况穆掌心里血迹斑斑的划痕,还有血迹干涸的结痂,原本细嫩无暇的皮肤,现在却变得伤痕累累。   季宵焕一下咬紧了牙齿,他不顾况穆的挣扎叫嚷,强制又粗暴的捏住况穆的下巴,让况穆无法抗拒的抬起头。   “况穆,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谁!”   季宵焕的低沉的声音撞击在墙壁上,在仓库中来回的回响,也如同一根利剑刺入了况穆的心脏。   况穆浑身僵了一下,他颤抖的睁开眼睛,眼眸混沌迷乱的望向季宵焕。   那双眼一旦触及到季宵焕的脸时渐渐的清明,他看着季宵焕看了好一会,才颤抖着嘴唇,轻声的唤道。   “.......季宵焕?”   季宵焕脸色阴沉:“是我。”   况穆的瞳孔骤然一紧。   他停止了挣扎,抬起双手猛的抓住了季宵焕的衣襟,纤细的骨节都用力到发白,像是生怕季宵焕下一秒就消失了。   况穆的下巴被季宵焕紧紧锁住,捏着皮肤泛红,额头高仰,可他却没有反抗,只是凝眸呆呆的望着季宵焕,红唇颤抖的厉害。   望着望着他的眼圈就红了,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滑过耳根处隐入发里。   在场的男女都看愣了眼,平时的况穆总是板着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冷脸,谁又能见过他现在这般泫然欲泣的怜弱模样。   漂亮的简直像是画里的人。   半响况穆从嗓子间小心翼翼的,又试探的发出一声轻唤:“哥......”   那一瞬间周围的喧闹声都寂静了。   季宵焕指尖抖了一下,他缓缓松开捏着况穆下巴的手,目光复杂极了。   而况穆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正凄然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回应,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狗,只要他的主人朝他招招手,之前所有的痛苦伤心难过都可以瞬间忘记。   他依旧会扑到季宵焕的怀里,冲着他撒娇,若是季宵焕愿意再多疼疼他多哄哄他,他就会傻乎乎的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季宵焕。   “哥.......”   况穆红着眼睛凑近了些,满眼都是眼泪,他仰头望着季宵焕,季宵焕甚至能从他闪着水光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半响,季宵焕叹了口气,抬手盖住了况穆泪眼朦胧的眼睛,低声的应了两个字。   “我在。”   掌下况穆的睫毛颤了颤,喉咙颤动,双手死死抓着季宵焕的衣领,嗓子发出了两声小声的呜咽,猛的失声大哭了起来。   他哭的身子都稳不住了,歪歪的就要往地上倒,季宵焕眼疾手快的揽住了他。   况穆又哭又咳,他的胸膛激烈起伏,甚至连喘气都喘不过来了,痛苦的声音在仓库里不断传出回荡,他依旧在唤着季宵焕,脸色红的厉害。   “哥........哥.......”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将况穆往怀里揽了揽,拍着他的后背,沉默了一会说:“不怕,我带你出去。”   况穆的脑袋昏昏沉沉,心里有着无尽的委屈却无处表达,身子难受,心里也难受,他抬手搂紧了季宵焕,整个人用力的朝季宵焕的怀里钻,恨不得把自己挂在季宵焕脖子上。   他想要季宵焕抱抱他,紧紧的抱着他。   他哭的声音都变了调:“咳咳咳咳......哥哥,好黑.......”   “我在,不怕了。”季宵焕应着。   “你抱抱......我好不好.......”况穆哭的声音沙哑,一句话要断断续续的说好久。   季宵焕又叹了一口气,将况穆拥在怀里,手抚开况穆耷拉在额头的湿发,继而食指和拇指捏住况穆颈部凸出的骨骼揉了两下,又在况穆的腰椎处轻轻拍了拍。   “不怕,不怕。”季宵焕沉着声音说。   季宵焕这个举动就像是按到机器的关机键。   况穆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渐渐缓下了声嘶力竭的哭声,他仰头委屈巴巴的看了季宵焕一眼,细长的手指尖松了松,浑身骨骼都跟着松软了下来。   他双手紧紧的环抱的季宵焕的后背,软绵绵的伏在季宵焕的肩上,头埋进季宵焕的肩窝蹭了蹭,轻轻哭喘着不说话了,乖巧的模样就像只软绵绵的猫。   在旁人眼里这只是普通的拍背安慰,实际上这种抚摸对于况穆来说有奇效,也是他的软肋,需要恰到好处的力度,每一下又要搓揉过况穆脊椎特定地方。   小时候况穆每次哭的停不下来,季宵焕都是这样给他顺气,不管况穆一开始哭闹的原因是什么,哪怕他再生季宵焕的气,只要季宵焕使出这招,况穆都会变成一只软软的小年糕,黏在季宵焕身上,对他缴械投降。   季宵焕了解况穆,胜于况穆了解他自己。   季宵焕又抓起况穆满是伤痕的手看了看,接着借着微弱的光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况穆身上没受什么伤,季宵焕紧皱的眉头才缓下来了一点。   “哥,我冷.......”况穆嘟囔着,朝季宵焕的怀里拱了拱。   他的脸贴在了季宵焕的脖颈处,如同一个滚烫的烙铁,季宵焕皮肤薄凉,感受到况穆的温度时,愣了一下,侧过头脸颊贴了贴况穆的额头。   况穆的头发沾满了粘腻的水迹,浑身都湿漉漉的,额温却高的吓人。   季宵焕吸了一口气,麻利的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况穆紧紧的裹住,他将手探入况穆的腿弯,一手扶住况穆肩膀,刚用力想要将况穆抱起来,却听见况穆缩在他怀里呜咽了一声。   “嘶,疼.......”   季宵焕手下一顿,急忙问:“哪里疼?”   况穆的嘴巴贴在季宵焕的脖颈处,呼出来的气息滚烫,他半闭着眼睛,声音沙哑虚弱:“胃疼,腰疼.......”   季宵焕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的手探入衣服里,摸到了况穆的胃部,那里的皮肤光滑却冰凉一片,继而他又摸到了况穆的腰,还没等他用力,况穆猛地弓起了腰,红润的嘴唇咬住了大拇指,狠狠的喘了一口气。   “疼........”   季宵焕意识到不对劲,他用身子挡着众人,弯腰扒拉开况穆腰部毛衣的一角,探头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下,才睁开眼手臂避开况穆的腰,将况穆抱了起来。   周围的人早都看傻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况穆脾气蛮横又傲气,事事和季宵焕作对,他抢了季宵焕的女朋友,又把季宵焕逼得艺术节大赛退赛,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俩是情敌,是仇人。   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应该恨不得对方下一秒就消失。   而现在......况穆的小脸烧的粉扑扑的,脸上泪迹未干,锁骨手腕处布满了挣扎留下的红痕,娇弱细嫩似白玉兰,软绵似白纱。   刚刚他还挣扎着谁都不让碰,此时却安安静静闭着眼睛,贴着季宵焕的胸口,红唇微抿,脚尖垂下,任由季宵焕抱着,乖巧孱弱的模样像个任人摆布欺负的瓷娃娃。   并且他还叫季宵焕,哥哥.......   季宵焕顾不上周围人疑虑的目光,他把况穆抱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况穆轻的有些过分,双臂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能将他横抱起来。   这个认知让季宵焕更烦躁,他转过身大踏步向外面走,却在路过于皓时被抬手拦住。   季宵焕侧着脸看着他,下颌骨的肌肉紧绷,眼眸又阴又沉。   于皓被季宵焕踹的狠了,现在还需要朋友搀扶才能站稳,身上也全是灰,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本来还是不甘心放季宵焕这么走了,可是对上季宵焕的目光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于皓结巴了两下,咬着牙说:“季宵焕,你等着,你今天让我受的伤我以后会好好给你算!”   季宵焕没说话,只是眼里放出劲毒的光,那双眼如同毒蛇的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狠狠的咬住于皓的脖颈。   于皓看的浑身层层的冒出冷汗,不安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时间腿软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季宵焕怀里的人动了动,又开始咳嗽了:“咳咳咳......”   季宵焕眼眸闪了一下,身上的气势瞬间都消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手上拥抱的力度紧了紧,转身大走出了大门。   刘汉文,庞全和秋晴立刻跟了出去。   从仓库走到路边还需要一段距离,刘汉文想起来季宵焕的手也受了伤,走上前带着讨好的说:“焕哥,你刚刚手受伤了,我来抱他吧。”   季宵焕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刘汉文又问了一次。   季宵焕这才沉声道:“不用了,他不会让你碰他。”   刘汉文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了况穆,此时况穆的脸正埋着季宵焕的胸口,即便是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双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季宵焕的衣领,生怕季宵焕会离开他似的。   刘汉文缩了缩头不再自讨没趣了,他落后两步等着庞全走到他身边时,低声的问道:“这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啊.......”庞全也一脸蒙。   庞全和刘汉文一边走一边嘀咕,只有秋晴落后了两步,凝眸看着两个人的身影。   从背面看季宵焕的背影高大,将况穆抱在怀里,只能看见况穆垂下的双腿。   在夜色中,那两人的影子像是熔在了一起。   秋晴抿着嘴没有说话,她记得况穆说过他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所以每当有人碰到况穆时他都会反应的十分抗拒,而现在很显然这条定论对季宵焕没用。   况穆不仅不抗拒季宵焕,反而黏季宵焕黏的很。   除非......季宵焕不是那个别人。   季宵焕很有先见之明,提前和送他过来的出租车司机说好了,现在那个司机还将车停在路边等他们,一个车只能坐四个人,最后秋晴决定后来再搭一辆车,其他的人先去医院。   车上季宵焕抱着况穆坐在车后座,庞全坐在前面,刘汉文坐在季宵焕旁边,距离季宵焕中间还隔着一个位置。   况穆蜷缩在季宵焕怀里,苍白的小脸枕在季宵焕的臂弯,嘴唇却因为发烧红的厉害,发丝凌乱的的散开,他的指尖紧紧的缠绕着季宵焕的衣角,生怕季宵焕跑了似的,连昏睡都睡得不安稳。   司机从倒车镜里看了况穆好几眼,问:“这小伙子怎么了?”   季宵焕说:“生病了,师傅去医院。”   司机一听是病了要去医院,以为况穆是得了急症,不敢有半点的放松,他猛打方向盘,车速一路飚上了八十码,谁知前方急转弯有个绿灯忽然变红,一脚猛刹车,车子猛地来回晃动了一下。   况穆立刻敏感的皱起了眉头,手捂住了胃,哼唧了两声,他的声音很小,就像是小猫的喘息,不仔细听压根听不见。   可是季宵焕听见了,他一只手探入况穆的脑后,将况穆的身子抱起来了一点,让他不至于晃的厉害。   “师傅,车子开稳一点,他晕车。”季宵焕说。   “哦,好好好,我这不是看他病的厉害。”司机闻言立刻渐缓了车速。   庞全坐在副驾驶一直默不作声,小心翼翼的探头朝后视镜看了两眼,而刘汉文更是僵直着身子,紧紧的靠着车门处,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季宵焕没有空注意其他人,他低头注视着况穆,将况穆身上披着的外套拉紧了一下,手伸进外套里,推开了况穆的冰凉的手,暖在他冰冷的胃部,轻轻的打揉。   况穆难受的七荤八素的,意识昏沉,感受到季宵焕的动作后,却还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季宵焕,瞧着季宵焕也在看他,居然嘴角弯了弯,难得的冲季宵焕笑了。   他一笑起来眼下的小卧蚕就浮了起来,眼眸里泛着晶莹澄澈的光,眼角弯弯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他身体不好,对谁都冷冰冰的,所以没什么朋友,但是只要他看到了季宵焕就会弯起眼角,那双大大眼睛望着季宵焕,笑的毫不设防,像是会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展示在季宵焕面前。   况穆像是做了一场梦,他从衣服的包裹中抬起手臂,软软的环住了季宵焕的脖颈抱住了他,身子往季宵焕的怀里缩了缩。   他的小脑袋贴在季宵焕的脖颈,昏昏沉沉的开始低声呓语,嘀嘀咕咕的声音就在季宵焕的耳边,可是由于他的声音又低又模糊,季宵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大概说了有五分钟,况穆忽然哭喘了一声,他的手猛地揽紧季宵焕的脖颈,声音带着哭腔又说了两句话。   “哥........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你不要我了........”   话还没有说完况穆又哭了,他垂下头将额头贴在季宵焕的肩头,大拇指死死的咬在嘴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那番模样可怜极了。   季宵焕目光闪了一下,他转过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抬起手轻拍着况穆的后背,没有说话。   到了医院,况穆又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季宵焕将况穆抱到了急症室,看护的小护士迎了过来,先将季宵焕引到一个空的病床上,然后跑去叫医生。   急症室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今天晚上不知道哪里出了交通事故,急症室推进来了好几个满身鲜血的伤者,医生急急忙忙的穿梭都忙着优先照看危重病人,半天也没有医生过来看况穆一眼。   刘汉文在医院里有认识的亲戚,他拿出电话就开始联系人,不一会就有个戴着眼镜的老医生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实习男医生,两个人一起站到了况穆的病床前。   这时候秋晴也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   老医生看一眼况穆,又探了探况穆的额温,立刻转过头质问刘汉文:“怎么回事?怎么烧的那么高?”   刘汉文挠了挠头,笑的一脸尴尬:“秦爷爷,我.......我也不太清楚.......”   秦医生抬手狠狠的指了指他,却没有再多说话,他拿着一个本子开始问话:“姓名,病症,病人身体状况。”   刘汉文哪里知道这些,他挠了挠头,开口说了一句:“姓名况穆,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季宵焕将况穆放在病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直起身冷声打断了刘汉文的话,开始复述情况:“秦医生,他叫况穆,有黑暗恐惧症,之前得了轻微的肺炎还没有完全痊愈,半个小时前被锁在了仓库里,身上被人泼了水导致高烧现在神智不清,腰部受了撞击伤,身上多出外伤,他还有功能性肠胃炎,遗传性胃痉挛,刚刚情绪不稳犯胃病了,并且他还有部分抗生素过敏。”   这长串话听得周围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有抗生素过敏?”秦医生皱了皱眉头问:“什么抗生素过敏?”   季宵焕沉凝片刻:“有些多,需要记一下。”   秦医生的眼睛隔着光洁镜片看了季宵焕一会,朝后面的实习医生努努头说:“还有什么情况,你都和他说清楚。”   说完秦医生就命人把况穆推入病房。   季宵焕怕挡道就和实习医生走到了走廊边,刘汉文和庞全很自然的站到了季宵焕身边,秋晴犹豫了一下问:“你俩都不去看况穆?”   刘汉文和庞全两个人站在季宵焕身后你推我搡的,都不想去。   秋晴瞪了他俩一眼,自己转身走了。   把况穆送进了医院,大家的情绪都放松了下来,刘汉文撞了撞庞全,嬉皮笑脸的开玩笑。   “唉,你怎么不跟秋晴去看着况穆?”   “我有病啊,我过去干嘛?你怎么不去呢!”   “切,我才不去打扰人家小情侣俩,人家况穆估计巴不得现在秋晴单独照顾,我去当什么电灯泡。”   刘汉文正说着呢,季宵焕回过头一个冷眼扫了过来,两个人立刻浑身一抖,噤了声。   实习医生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季宵焕站在旁边声音平淡,却语速很快,一个个生硬拗口的医学名称从他口中出来却丝毫没有停顿,就像是背了千遍万遍一样。   刘汉文和庞全互相望了一眼,分别在对方的脸上看见了一脸诧异。   刘汉文眨了眨眼:“焕哥怎么那么了解况穆!”   庞文耸肩:“我不知道啊。”   实习医生将名字全部记完,笑了笑对季宵焕说:“你对他那么了解,你们是兄弟吗?”   季宵焕顿了一下说:“不是。”   “恩?那是什么关系?”   这次季宵焕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半响他说:“同学而已。”   小医生意外的抬了抬眉却没再深问,他又在本子上画了两笔:“那可能需要通知他的亲人来,这种病还是需要家人的陪伴有利于恢复。”   “好。”   “我看你手受伤了,先拍个片子吧。”小医生将钢笔插进胸前的口袋,朝季宵焕胳膊努了努嘴。   季宵焕低下头看了手臂一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臂处的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子,手臂上也被划伤出血,周围的皮肤青紫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季宵焕看着伤口愣了一下。   实习医生瞧着季宵焕的表情,在旁边笑了一声说:“这么重的伤你没有感觉吗?”   季宵焕扯了扯袖子,敷衍的说了一句:“有感觉。”   说完他回过头拍了拍的庞全肩膀,对两个人说:“不早了,你们俩先回去吧。”   “啊?那焕哥你的伤用不用我们陪着你?”   “不用了,小伤。”   这样说着庞全和刘汉文互相看了一眼,刘汉文说:“那行,我们就先走了,焕哥你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们。”   “好。”季宵焕应着。   说完刘汉文勾着庞全的肩膀,两个人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季宵焕叫住了,他转过头看着两个人说。   “今晚的事情不要外传。”   “啊?为什........”刘汉文张口就要问,却看见了季宵焕冷然的目光,愣是把后面的问话给噎了回去。   庞全撞了他一下,应着季宵焕:“行焕哥,你放心吧。”   季宵焕得到了答复,才转身跟着小医生去影像室。   经过检查,季宵焕手的皮肉被划伤,伤口深看可见骨,但是很幸运没有伤到骨头,于是小护士将季宵焕的伤口处缝了几针,包扎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等到将一切都处理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   病房走廊的灯光都已经关上了,只有几个病房里还没有熄灭的夜灯从病房的门窗里探出来,看起来格外的孤寂。   季宵焕来到况穆的病房外,透过房门的玻璃他看见房间里灯光昏暗,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   况穆已经被扎上了吊针,眼睛紧闭,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睡觉。   秋晴还没有走,她坐在病房里沙发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宵焕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走到走廊窗户打开的地方,从衣兜里拿出打火机,手机用力。   咔嚓一声,黄色的火苗随着窗外的风飘扬。   季宵焕单手插在衣兜里,点燃了一支烟。   过了一会病房大门打开了,秋晴像是早就料到季宵焕会在这里,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怎么还没走?”季宵焕问。   “你们一个二个都跑了,总要留一个人看着。”秋晴耸了耸肩。   季宵焕沉默了一会,说了句:“辛苦了。”   “刚刚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   “恩。”   “医生还说输入的针剂有一定的刺激性,病人晚上可能会醒,加上现在他情绪不稳定,所以需要留一个他很信任的人守着他。”   季宵焕又恩了一声,他抬手探了探烟灰,漫不经心的问:“你想守着他吗?”   秋晴低下头笑了一下,回过头看着季宵焕:“你觉得我是他信任的人吗?”   季宵抬眼望着秋晴,眼里也带着没什么感情的笑意:“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我回答不了你。”   秋晴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季宵焕焕嘴里叼着烟,侧过头望着窗外的夜色,烟头一闪一闪的发亮,映衬着他的眼眸深如寒渊,令人捉摸不透。   整只烟吸完,季宵焕将烟头掐灭在窗台上,垂眸看着手上的动作,缓缓开了口:“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守着他。”   秋晴沉默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犹豫着还想问些什么,但最后她也只是多看了季宵焕几眼,转身走了。   秋晴走后,季宵焕推门进病房。   他坐在况穆病床旁的椅子上,目光沉寂的望着况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哥.......”   况穆忽而梦呓了一声,他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紧皱起眉头,耷在床边的左手动了动。   他的声音压抑,断断续续的嘟囔着,左手艰难的从病床上抬起来,指尖细白的朝前方探了探,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季宵焕知道况穆是想要握住他的手。   况穆晚上受到了惊吓,现在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可只要季宵焕现在抓住他的手,他就能安心下来。   季宵焕却没有动,他深吸了一口气,仰靠在座位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况穆一声声的呼唤都是拴住他的枷锁,他极力的想要挣脱出来,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过了一会,况穆不再做噩梦了,他停止竭力的挣扎,手缓缓地垂了下来,只是表情依旧紧拧着。   窗外的月光投射进来,病房里寂静的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我要.......”况穆忽而低声哼唧了一声。   季宵焕呼吸微顿,缓缓睁开了眼。   况穆身上的水迹都已经被清理了,现在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松散的披在枕头上。   高烧之下况穆鼻尖泛红,嘴唇红嫩,睫毛轻轻的颤动,他的左脚从被子里露了出来,脚趾圆润可爱,连脚背上的红痣都越发红艳动人。   季宵焕目光不由的停在况穆的脚腕上,况穆的脚腕很好看,又嫩又白,就是有些太瘦了,就像细嫩易折的柳枝,一用力就能折断。   况穆的睫毛颤抖的厉害,又唤了声。   “我要.......”   声音又低又轻像小猫的低吟,后面的话嘟嘟囔囔的有些听不清楚。   “我要.......”   季宵焕以为况穆渴了,俯下身子问:“你想要什么?”   况穆吸了吸鼻子,哼唧了两声又哭开了,他红着眼眶,很没有安全感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耳朵被被子裹的软软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柔柔慢慢的说。   “我要......一直做哥哥的小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我更了!!!   求求你,放我出来吧审核爸爸,这章真的很清水了,唉。 第25章   况穆眼皮又沉又重, 断断续续的做着梦。   他又梦到了小的时候,小到他记不清事情,对那件事情的回忆只有模糊的一团黑暗。   那时候况穆才到季宵焕家不久,季宵焕去哪里他都要跟着, 季宵焕对此很不耐烦, 却也耐不住况穆爱哭, 于是他只能走哪把这个小跟屁虫带到那里。   渐渐的况穆和邻居的几个哥哥姐姐也玩在了一起。   有一天大家决定一起玩捉迷藏, 况穆比那些孩子小了一两岁,藏得地方也笨了些, 总是第一个就被抓到。   好不容易等到了季宵焕当鬼,况穆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性,想要最晚被找到, 想要季宵焕夸夸他。   于是况穆穿着小背带裤,一摇一晃走到一个正在装修的小别墅里。   小别墅刚刷好红砖色的油漆, 从远处看像是圣诞老人的房子, 但是离近了就能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 所以很少有孩子会走进这里。   周末别墅里没人,大门敞开在通风。   况穆绕了两圈走到了后院,看见了前方有个大大的屋子,里面还停着一辆车, 是个不好找到的地方。   于是况穆走进了这个屋子里。   没过多久,况穆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连忙蹲下了身子, 双手抱住膝盖,小脚一动一动的把自己缩在了汽车的后面,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生怕季宵焕看见他, 把他抓住了。   可是那段脚步声停留在大门前停住了,况穆正在屏息时听见外面响起了滴滴两声,车库的卷帘门落下了,将所有的光都严丝合缝的关在了外面。   况穆愣了一下,他缓缓的站起身,摸索着走到了大门前,想要将门推开。   可是那个门怎么都推不开了.......   况穆胆子小,连晚上睡觉都要人陪,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开始小声的啜泣,手扣着大铁门,拍打着一声一声的叫哥哥。   可是外面寂静一片,没有人听见他的呼唤。   况穆害怕极了,慌乱中他撞到了旁边的一个高脚架子,架子上一大罐的红油漆倒了下来,深红粘稠的液体直接淋到了他身上,难闻的气味呛得况穆激烈的咳嗽,蹲在地上又咳又呕。   油漆淋的他满脸都是,况穆用衣袖疯狂的擦脸,衣袖变得脏兮兮的,脸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况穆一开始还在嚎啕大哭,到了后来他在车库里呆的越来越久,心里就越来越恐惧,油漆刺鼻的气味呛的他脑袋昏沉。   他连大声的哭泣都发不出来声音了,缩在角落里不敢站起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有人呼唤的声音,声音先是很小,接着像是按下了扩音键越来越大,到最后只剩下哐哐的砸门声。   那声音震耳欲聋,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子砸在了铁皮门上,连墙壁都在剧烈的颤抖,像是要将房子都砸塌了。   况穆害怕的缩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捂着耳朵,门外的每一次震动都吓的他浑身一抖,想要躲又没地方躲,他怕的又想哭了,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穆穆!”   “穆穆!”   一阵阵熟悉的唤声传来,况穆抬起头看见铁门不知道怎么被砸出来一个洞,季宵焕从洞里探着身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大人。   季宵焕拿着手电筒冲进车库,脚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可是他顾不上这些,手撑着地直起身子就开始找人。   “呜.......”   况穆缩在角落里,呜咽了一声,   季宵焕身子顿了一下,转过头看见况穆满身的血红色。   他脑袋一懵,瞬间就红了眼睛。   季宵焕几乎是扑到了况穆身前,将况穆抱在怀里,慌乱的检查他的身子,急的连声的问:“穆穆,你哪里受伤了,怎么那么多血啊.......”   季宵焕实在是太慌了,甚至连况穆身上的红色是油漆都没有意识到。   况穆双手紧紧抱住季宵焕的胳膊,用尽全力将自己贴在季宵焕的身上,感受他的热度,眼泪不停的流。   他很想和季宵焕说话,却连张开嘴巴都费劲。   后来况穆被送到了医院,大病了一场,连续一个月都在断断续续的发烧。   白天低烧,晚上高烧,还总噩梦连连不停的哭,不管用什么药都退不下来。   那时候况进山忙着发展自己的事业,况穆对于他而言就像个烫手山芋,甩到了季家压根顾不上管。   况穆病的那些天只有季明义和孙姨守着况穆,季宵焕也一放学就跑到医院陪况穆。   季明义看着况穆这个样子急的不行,他给况穆转了好几个医院,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最后他病急乱投医,在医院里一个老护士的提议下找了一个懂风水的老道士。   那个道士捏着胡须,装模作样的看了况穆一会,最后说况穆是被黑暗给魇着了,需要取个会发亮的名字给破一破。   季明义不明白:“会发亮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道士继续捏须,随口给举了几个例子:“光,火,阳,烛……。类似这样的名字。”   季宵焕当时坐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道士给的名字都不适合况穆,况穆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不该是太刺眼的光,而应该是那种柔和清冷的光。   本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季宵焕却上了心。   他为了给况穆起个好名字,掰着小学一年级的生词本看了一整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季宵焕趁着况穆白天清醒一些,蹭到了况穆的床边。   他盘腿坐在况穆的床边,抬手摸了摸况穆发热的小脸,像个小大人一样很是郑重其事的说:“以后我就叫你小月亮了。”   况穆的小脸手感很好,又白又嫩像一块嫩豆腐,季宵焕总是喜欢捏他的脸,况穆每次也都乖乖的仍由季宵焕折腾,从来不会反抗。   只是这次季宵焕手下没轻没重的把况穆折腾的有些疼了,况穆皱了皱眉,红着小脸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埋怨又委屈的看着他。   季宵焕却以为是况穆不喜欢,一下子提高了声调问:“你不喜欢?”   他不等况穆说话就翻身下床,拿起一个水彩笔和一个小本子,又蹬蹬蹬的跑了回来,跑回来的时候季宵焕有点急了,上身扑通一身扑在况穆床上。   单薄的病床往里面猛的一晃,发出吱呀一声脆响,给况穆吓得小脸煞白,瞪大一双含水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你在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季明义正在沙发上报纸,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刻站了身。   他狠狠指着季宵焕,黑着脸说:“你弟弟现在还在生病,你要是再敢吓弟弟,我以后不会让你再过来!”   季宵焕挨了训之后立刻老实了许多,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他趴在床上,在本子上一笔一画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季宵焕。   他小声告诉况穆:“这是我的名字,宵是夜晚天空的意思,焕是光亮,我的名字寓意是夜晚照亮天空的光亮。”   然后他又写下了两个字:宵月。   问况穆明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颇有些骄傲的告诉况穆:“这个词是前几天语文老师才教的,宵月指夜空的月亮。”   他指了指自己说:“夜空。”又指了指况穆说:“月亮。”   然后他的手不老实的探进被窝里,抓住况穆软乎乎的小手捏了捏,笑着问:“小穆穆愿不愿意做我的小月亮?”   况穆那时候才四岁多一点,反应比季宵焕要慢一些。   他躺在床上,脸色烧的粉扑扑的,手被季宵焕捏在手中任由他搓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季宵焕,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声的说:“我愿意的.......”   季宵焕一下就笑开了。   于是他又开始得意忘形,坏兮兮的探手又开始捏况穆的小脸蛋,歪着头一声声的逗着况穆:“小月亮,小月亮,那你要不要一直做我的小月亮?”   季宵焕捏的有些疼,可是况穆却感觉心里软趴趴的,他冲着季宵焕笑了笑,声音虚弱却努力的说:“要的........”   像是怕自己声音太小,季宵焕听不清楚他话里的肯定,他又很努力的提高了些声调,眼睛红红的说:“我要一直做哥哥的小月亮.......”   看见况穆这番认真的样子,季宵焕脸上的笑更浓了,他把床边摊的本子和笔都呼啦到地上,歪着身子躺在况穆的身侧,抬手一下下的玩着况穆的耳垂,把况穆的耳朵也摆弄的红红的,然后在他耳边满是笑意的一声声的叫着:“小月亮.......”   “小月亮.......”   “我的小月亮.......”   况穆侧过头看着季宵焕,眸色闪闪,也跟着傻傻的笑了。   周围的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忽然况穆的笑意愣了一下,他看见周围原本鲜艳的画面如同褪色一般慢慢变得灰暗,季宵焕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冷,他没有在笑了,而是冷着脸对况穆说:“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陌生人。”   “只要是沾上你们况家的东西,我都嫌脏。”   .......   说完这些季宵焕身子就变的越来越透明,他冷着脸转过身,一步步的踏入身后漫天的黑暗中。   况穆艰难的从病床上直起身子,对着季宵焕的背影竭力的伸出手,他的指尖颤抖的厉害,身子也软的动弹不得,他只能张开嘴,哭着叫着季宵焕:“哥.......”   “哥哥,你别走.......”   在那一瞬间,况穆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一场梦,可是这场梦太痛了,痛的他身临其境,锥心的刺痛从心口传来,他竭力的挪动身体,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这场噩梦,如同溺水的人,不断的挣扎在即将将他溺死的浮海中。   这时候突然有一双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在那一刹那源源不断的暖意如同安定剂一般,通向况穆的四肢。   “我在,睡吧。”   那个声音的出现如同击碎黑暗的光,一下抚平了况穆所有的焦躁不安,况穆紧紧的回握着那双手,感受着掌心的温暖,一时间梦境里所有的恐惧都如同烟雾般消散了。   他松下了紧绷的身子,身子骨软软的缩在床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上六点多,一个年纪大的老护士推着小铁车来查房。   她一进门拆开了吊针管开始配药,目光在季宵焕和况穆之间来回扫。   况穆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然而旁边的陪护床的被子却叠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用过的痕迹。   季宵焕正站在窗户边,双手插在衣兜里,目光沉寂的看着楼下来往的人。   “你一夜都没睡?”护士弹了弹针管问。   季宵焕从窗外挪开了眼睛,转身走到了床边恩了一声,垂眸看着护士给况穆挂吊针。   “这是你弟弟吧,你对你弟弟可真上心,我很少能见到像你这么大的男孩能守住一夜的,楼上病房的一个离异女人患了乳腺癌,他的儿子也像你这么大,天天晚上去网吧玩,连陪都不陪他母亲.......”   四十多的护士最是喜欢唠嗑,她自顾自的说着,也不在意季宵焕有没有应话。   等她挂完吊针忽然想起况穆左胳膊上有一处擦伤,正好季宵焕站在病床左边,她也就懒得挪位置了,对季宵焕说:“你掀开被子看看你弟弟的胳膊还流血吗?”   老护士不知道季宵焕和况穆之间的关系,只以为两个人长得都特别帅气应该是兄弟。   她一口一个你弟弟,季宵焕也懒得反驳,依言掀开了被子。   况穆胳膊摊开垂在床边,将伤处压在了下面。   护士啧了一声说:“你把他胳膊翻一下,压着伤口不利于长合。”   季宵焕却向后退了两步,说:“还是你来吧。”   护士皱了下眉头,念叨着:“唉,你这个孩子,你翻一下不就好了吗?”   季宵焕坐在凳子上,没有应话。   护士没办法,自己去看了看况穆的伤口,心里却不由的犯嘀咕,觉得这对兄弟奇怪的很。   昨天是她值夜班给况穆打的针,听见况穆晚上发烧叫的都是哥哥。   按理来说兄弟两人应该关系很好,可是这个做哥哥却对弟弟不冷不淡的,也说不上多着急也说不上贴心。   甚至连砰都不愿意砰他一下,看起来对弟弟十分厌恶和抗拒。   可是厌恶一个人怎么会一夜都守着他,甚至连扎针的时候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护士这样想着,觉得怎么都琢磨不透,又看了季宵焕两眼。   季宵焕又翘着腿开始低头玩手机,浑身都露出一股冷淡的气氛,一直到护士离开病房,季宵焕也没有将她叫住,问一问况穆还烧不烧了,病情严不严重。   一句都没有问过。   早上九点多,刘汉文和庞全又来了。   “早啊,焕哥!”刘汉文一进病房就嚷个大嗓门,季宵焕立刻目光不善的扫过来,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抱歉,我不知道他在睡觉。”   刘汉文探头探脑的环视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问:“焕哥,你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睡吧。”   “我打了一晚上游戏,不困。”   “牛逼!”刘汉文竖起个大拇指,大大咧咧的走到了陪护床上坐下。   庞全看了两眼季宵焕的眼下的淡青,难得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   他将手里的白色纸袋子放在桌子上说:“我和刘汉文带了点早饭过来,就是有点凉了,你拿到医院食堂热一下,这里我们来守着就行。”   季宵焕压根没看早饭一眼,嗯了一声说:“放那里吧,我还不饿。”   庞全也一屁股坐到了刘汉文旁边,这时候他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了季宵焕:“给,这是况穆的手机,昨晚被于皓那群傻逼拿走了,还是秋晴去要的,她今天有事就让我带来了。”   季宵焕接过手机,拇指刚触碰到手机屏幕,黑屏就自动亮了,上面的几条信息被迫进入了季宵焕的眼。   有孙姨的短信,还有一个备注“严阿姨”的短信。   ——小穆,我和你爸爸今天回国了。   ——小穆,怎么不接电话啊?   ——小穆,你要是睡醒了给妈妈回个电话,别让妈妈担心。   季宵焕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机,手腕都用力到微微颤抖。   恰好这时候况穆的手机响了,上面的来电是“严阿姨”。   铃声不断在病房里回荡,吵到了在睡觉的况穆,他皱着眉头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眼看着人就要醒了。   刘汉文在一旁看着都着急了,小声的嘀咕着:“焕哥,要醒了,他要醒了!”   可是季宵焕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没有将铃声按灭,更没有接起电话。   庞全观察着季宵焕的反应,试探着问:“要接吗?”   季宵焕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那三个字。   一直到铃声停歇,又过了好一会,他才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低下头突然笑了一声,转过身朝病房外面走。   “焕哥,干嘛去?”刘汉文压低了声音问。   季宵焕说:“吃早饭。”   “我和你一起去。”庞全立刻站起了身子。   “你不是才吃完早饭?”刘汉文一把抓住了庞全的衣服。   “我现在又饿了不行?”庞全甩开刘汉文的手。   刘汉文看了看况穆,一时间脸色十分纠结,他不喜欢况穆,更不想和况穆呆在一个屋子,最后他支吾的说:“那我也要去吃饭,我也饿了。”   “你?”庞全瞪着眼睛,看了看季宵焕,又朝况穆那里看了看说:“那他怎么办?”   “想去就一起。”没等刘汉文说话,季宵焕就先发了话。   医院的食堂在住院楼对面,季宵焕吃的不多,加上另外两个人早上吃过饭,三个人没一会就吃完了早饭。   季宵焕也不急着回去,路过到医院的花园时,他拿着一包烟,靠坐在长廊的座椅上,慢悠悠的点燃了烟。   刘汉文坐在旁边,看了看季宵焕包扎的像粽子一样的手臂问:“焕哥,你的手胳膊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缝了几针。”   庞全不吸烟就站在旁边的柱子上看他们谈话,刘汉文微微侧过头,朝庞全使了个眼色,庞全眨了眨眼,佯装没看见的转过身。   刘汉文心里暗骂了一声,叼着一根烟装模作样的仰头看了一会天,撞了撞季宵焕的胳膊,状似无意的问:“哎,焕哥,你和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感觉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缓声道:“小时候的邻居,玩过几天。”   说完这句话,季宵焕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熟。”   “哦.......哦.......”刘汉文哦了两声,又皱了眉头问:“那他为什么叫你哥?”   季宵焕弹了弹烟灰,说的漫不经心:“可能是昨晚烧迷糊了吧。”   庞文上前两步,接过话:“那他家人呢?也不能总是你守着他啊,这都一晚上了。”   季宵焕单手夹着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目光看着前方,眉头微蹙没说话。   前面是医院的花园,树木花草长着郁郁葱葱,喷泉溅射的水雾在阳光下盈盈发亮,时不时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花园里散步。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季宵焕说。   刘汉文:“啊?我们才来.......”   “回去吧,我有些困了,等会要去睡一觉,今天福熙大厦有法拉利车展,你们可以去看看,大好的周末别浪费在医院里。”季宵焕侧过头将烟头插入旁边的垃圾桶灭烟处。   “我去,真的假的,有嫩模吗?”   “那不然呢,法拉利车展。”   刘汉文一听见有嫩模立刻坐不住了,他连烟也不吸了,急忙把烟头甩进垃圾桶,一手拉着庞全两个人拍拍屁股一溜烟跑了。   周围一下静了下来,没了两个人的遮挡,阳光直直的照射到季宵焕脸上。   季宵焕仰起头抬手遮住阳光,声音低沉的说:“你站在那里不累吗?出来吧。”   前方的一颗大树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况穆苍白着一张小脸挪着步子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病号服,有些拘束的站在树旁边,病号服的领子开得大,露出了光洁的脖颈和锁骨。   一阵风吹过来,吹得他发丝飞扬,衣服蓬乱,露出了骨骼消瘦的手腕骨,况穆有些耐不住风的力道,虚弱的向后退了一步,像一束枝干脆弱的风筝。   季宵焕眯眼瞧着况穆。   况穆也在静静的看着季宵焕,他的眼睛从远处看又黑又亮,眼角微微的上扬,像一只眼睛湿漉漉的的小狗狗,望着季宵焕的时候就像是在望着自己的主人,眼里满满的都是真诚。   忽而况穆的目光定在了季宵焕打着绷带的手臂上,他的嘴巴颤抖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咬着唇快步的走到了季宵焕身侧。   季宵焕坐在座椅上,需要抬头看着况穆,他觉得脖子累,活动了一下脖子便不看了。   况穆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眼睛盯着季宵焕包着纱布的手臂看的认真,眼睛越看越红。   过了一会他的眼睛充满了盈盈的眼泪,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了上去,不敢太用力,只是用嫩白的指尖轻轻的碰了碰纱布的位置,就立刻缩回了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你伤的严重不严重?”   季宵焕垂眸看着他,没说话。   “疼吗.......”况穆耷拉着肩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季宵焕沉默着,伸出手勾住了况穆的下巴,让他仰起头看着自己。   况穆的眼角泛红,眼里含着水光,泪眼朦胧的仰看着季宵焕,任由季宵焕挑起他的下巴,不知反抗,满满的只有顺从。   他看不得季宵焕受伤,一点点都不可以,虽然况穆自己很怕痛,很脆弱,但他宁愿季宵焕身上的痛都换到他身上,也不可以让季宵焕受伤。   他的哥哥一直被他拖累,已经够苦的了。   他却又一次让他受伤了。   他好内疚好内疚,好心疼他好心疼他。   “不严重,不疼。”   季宵焕带着薄茧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况穆的下巴,似挑逗一般暧昧,然后拇指用力将况穆紧咬的唇掰开,悠悠的问道:“哭了?”   况穆睫毛颤抖了两下,闭上眼睛很是难堪的别过头,抿着唇不说话。   “穿这点衣服出来不冷吗?”季宵焕又问。   一听见季宵焕关心的话,况穆的眼泪一下就绷不住了,他闭上眼睛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手指紧紧的抓着季宵焕的手,哭的肩膀都在耸动。   季宵焕看着他哭成这样,叹了一口气说:“还是那么爱哭.......”   况穆眼泪直往下掉,哭的说不出话,却将季宵焕的手攥的很紧很紧,就像是在攥着他的宝贝。   他半蹲的身子,小脑袋就俯在季宵焕身侧,眼泪一滴滴的随着喘息往下掉。   季宵焕甚至能感受到况穆的眼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剧烈起伏的后背,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从小就佩服况穆掉眼泪的能力,尤其是沾到了和季宵焕相关的事情,眼泪更是没完没了的,像个破了洞的水龙头,怎么都停不下来。   季宵焕有时候都怀疑况穆是水做的,不然为什么那么爱哭还没有把眼泪给哭干。   而现在况穆身上的伤病比他要严重的多,却没见过他为了自己哭的那么伤心,反倒是抱着季宵焕手臂上一点不值一提的皮肉伤,哭的天翻地覆。   季宵焕看着况穆满眼是泪可怜样,手指抬了抬,不自觉的想要替况穆擦掉下巴的一颗眼泪。   季宵焕知道况穆身上有很多刺,但只要季宵焕肯抱他,肯哄他,他就什么刺都没有了,只剩下软绵绵的肚皮,毫无戒备。   可是最后季宵焕还是没有做出那一步,他手指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又缓缓的垂落回原位。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蹲在另一个少年身前,低声哭的不能自已,这个画面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纷纷议论。   季宵焕却仿佛看不到那些目光一样,他仰头望着远处的那个大树,手一动不动的任由况穆捏着。   又过了好一会,等着况穆的哭声渐淡,他的手才动了动,挣脱了况穆的手,站起了身说:“外面冷,回病房吧。”   季宵焕说完话就自顾自的向前走,步子很快,直到他走到了住院楼的大门口才察觉到况穆没跟上来。   季宵焕回过头,看见况穆还蹲在原处,他的身子单薄,蹲在地上时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   只见他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侧过头朝季宵焕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头揉了揉哭的红肿眼睛,单手撑着椅座想要站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腿麻了,手抖了一下,居然又泄力的蹲了回去。   季宵焕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况穆。   况穆再次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动作,一手扶着腰,才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朝着季宵焕的方向挪了挪步子,却走的极为困难,脚步歪歪扭扭像个蹒跚学步的幼儿。   季宵焕这下发现了端倪,他快步走回况穆的身边,一手扶住况穆的胳膊撑住了他的身子,问:“脚怎么了?”   况穆抬起头,红彤彤的泪眼瞥了季宵焕一眼,嘴巴抖了抖,低着声音的说:“崴了.......”   “脚崴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季宵焕明明记得昨天他带况穆过来看病时,医生将况穆全身都检查了一遍,他的脚没有什么问题。   况穆站得摇摇晃晃,显然是痛极了,他微微别过头,睫毛轻轻的颤抖,抿着嘴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季宵焕真的是要被况穆这个性格给气笑了。   况穆有时候犟的很,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比如现在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拧着一口气不说话。   季宵焕拧着眉头看了况穆一会,知道的不出来个什么答案,也懒得和况穆较劲,他松开了捏着况穆的手,背过身蹲在况穆面前:“上来吧。”   况穆愣了一下,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季宵焕,没有动弹。   一阵寒风吹来,季宵焕明显没有耐性,他说:“被我背回去,还是我找个轮椅让医生给你推回去?”   况穆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立刻弯下身子,抬起双手搂住了季宵焕的脖子,等着把这一套动作都做完,他才想起来要回答季宵焕的话,于是他的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微微垂下眼睛,轻轻的说了一声:“背回去.......”   季宵焕左手伤了用不了力气,只能用右手托着况穆站起身。   况穆将季宵焕搂的很紧,他的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前胸严丝合缝的贴在季宵焕的后背上,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听话乱蹦,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季宵焕的后背。   况穆眼尾还残留着刚刚哭的余泪,瞳孔晶莹,一路上他都在偷偷的看季宵焕,看着看着他的脸又不听话的开始红了,最后索性将头埋进了季宵焕的肩膀上,像一只鸵鸟一样,只有耳尖的红红的露了出来。   况穆在季宵焕的背上不老实的乱折腾,季宵焕也没有回头,只是面无表情的将况穆背回病房。   病房外面秦医生正急的团团转,一看见两个人回来,便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指着况穆就开训:“怎么回事!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了!你自己身体几斤几两不清楚?!还敢乱跑!”   况穆趴在季宵焕背上,缩了缩身子没说话。   季宵焕却皱起了眉头。   秦医生又和实习医生嘱咐了两句,气的挥手而去,转头去查别的房。   等到实习医生打开门,季宵焕才知道秦医生为什么那么生气。   季宵焕走之前病房还是好好的,等他现在回来,挂吊针的架子也倒在了地上,被子也掉在了地上,屋子里一片狼藉。   季宵焕站在门口,明知故问的来了一句:“谁弄得?”   果然,况穆在他背上不安分的动了动,咬着嘴巴没有敢说话。   实习医生朝况穆瞥了一眼,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季宵焕脸更沉,他想他现在已经知道况穆的脚是什么时候崴的了。   他将况穆不轻不重的摔到床上,低头将被子捡了起来。   啪嗒一声,况穆的手机从被子里抖了出来。   况穆一看地上的东西,脸色一变,挣扎着要下床自己捡。   季宵焕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制止了他乱折腾,又弯下腰将手机捡了起来。   手机屏幕又亮了,上面严敏慧发的信息还在锁屏上,季宵焕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将手机放在床头,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实习医生走过来开始给况穆测量体温,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边记录一边问情况:“有没有不舒服?”   况穆默默的朝季宵焕处看了一眼,说:“还好。”   实习医生拧着眉头看他,换了一种方式问:“腰疼吗?”   况穆:“.......疼。”   “胃疼吗?”   况穆:“.......疼。”   季宵焕在旁边的听得脸色阴沉,等到实习医生问完话,他才接过话说:“医生,他还在发烧,脚也崴了,刚刚走路的时候疼的走不了路。”   “脚又崴了?”实习医生挑了挑眉,低头想要查看了一下况穆脚上的伤势,还没有碰到他的脚,况穆就抗拒的朝里缩了缩。   实习医生看了他一眼,也不再继续动作,而是双手插进衣兜:“脚上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今天暂时不能吃饭,明天做个胃镜检查一下胃,腰上和脚腕的淤血需要用药膏按摩开。”   实习医生嘱咐完,又询问了两句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   季宵焕靠坐在椅子又开始打游戏,况穆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又低下头手指扣着床单上的线头。   他不是太记得请昨天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是季宵焕冲进了仓库把他救了出来,并且昨晚还守了他一夜。   线头勒在食指,将指尖勒的通红发胀,况穆望着手指发呆,却没有松下半分力,他脸颊微红,犹豫了好半天才轻声道:“季宵焕.......我和秋晴没有关系。”   况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季宵焕打游戏的手指顿了一下,继续灵活的厮杀,半响他才很随意的应了一声恩。   况穆咽了咽口水,过了会又出声说:“我不想做胃镜.......”   季宵焕手机里传来游戏的结束声,他锁上屏幕,捏紧了手机,这才有功夫挪开眼看了况穆一眼:“你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没有必要和我说。”   况穆咬住了下唇,眼里冒出闪闪的波光,他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又突然开口:“你目前的情况应该告诉你的家人,现在你生病了需要照顾,除了你的家人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   况穆听明白了季宵焕话里的意思,他猛地扬起头盯着季宵焕看,季宵焕却没有看他。   况穆的腮帮子鼓了又鼓,心口酸胀的快要裂开,他拼命的吸气想忍下这种鼻酸的更加,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他呼噜一声缩着身子躺到床上,将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白色的被子微微起伏像个小包子,还一起一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哭了。   这时候,病房门被敲了敲,早上的那个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管白色的药膏说:“这是王医生让拿的药膏,可以活血化瘀,你们知道怎么用吗?”   况穆蜷着身子,躺在床上没有说话,没有应声。   护士以为他睡着了,便压低了声音朝着季宵焕的方向开始解释。   “多涂一点擦到掌心,在撞伤处搓揉至少二十分钟,直到膏体变成油状物,皮肤开始发烫发热才可以,他不是腰和脚腕受伤了吗?就揉这两块就可以了,一天至少要揉两次,哦对了,尤其是腰上,他自己肯定涂不到,需要人帮忙。”   说完护士就将手里的东西朝季宵焕的方向递了递:“给,你给他涂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年底了开始加班,我本来今天想早点更新,但是晚上回来就码字也实在有点来不及,那暂定更新时间每天晚上十二点吧,不更新就挂请假条,会尽力写多一点的。 第26章   白色的药罐递到季宵焕的面前, 护士冲季宵焕抬了抬手,等着季宵焕接下它。   季宵焕凝眸看见那罐药,没有动弹。   “给啊。”护士晃了晃手,朝况穆的位置努了努下巴:“涂了这药你弟弟的伤才能好的快。”   季宵焕顺着护士的动作看向了况穆。   刚刚况穆还只是将自己的上半身缩在被子里, 现在可好, 整个人都被盖的严严实实的, 连脸都埋在了枕头里, 只露出一双红透了的额头,烧的像个红苹果一样。   季宵焕又看向了护士, 笑的很礼貌:“不好意思,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不会?学就好了啊,这又不难, 除了你还有谁能帮你弟弟涂,给。”   季宵焕忽然笑了:“这些事情你们护士肯定比我要专业, 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别把他给揉坏了。”   护士这下被噎住了。   按理来说这确实也是护士分内的事情, 可是现在医院里医护力量不够,所以能让家人代劳的简单事情,他们都嘱咐给了家人,谁知道今天遇见了季宵焕这个较真的。   护士犹豫的的搓了搓药罐, 最后不太情愿的说:“行吧,那我先教你一次, 你让你弟弟.......”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 就见况穆掀开被子,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了,脸蛋红颤颤的,连带着病号服下的脖颈和锁骨都红的厉害。   他一把拿过护士手里的药膏, 死死的攥在手里,羞恼的说:“我不需要人帮忙,我自己可以涂!”   “你这孩子!你的后腰怎么涂?”护士伸手想要拿过手里的药膏。   况穆向后退着躲过,后背一下撞到床头,他痛的闷哼了一声,弓下身子,脸色也跟着一阵发白,却固执的咬着牙低声说:“我不要别人碰我,我自己可以。”   看见况穆这个样子,护士手举在半空中,放下也不是,举起也不是,她无助的看向了季宵焕,想让季宵焕劝劝况穆。   谁知季宵焕在旁边倒是坐的安稳,他看着护士挑了一下眉说:“算了,他确实不喜欢别人碰,没办法。”   既然病人和“家属”都发话,护士也不好再自作主张,她撇着嘴,说了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就甩手走了。   房间里又剩下两个人,季宵焕靠坐在椅背上,眸色浅淡的看着况穆。   况穆没有抬头看他,而是低垂下头,发帘遮挡着他上额的半张脸,只露出了削尖的下巴尖,他的手垂在床上,指尖用力的捏着药膏,五指深陷,几乎快要把药膏给挤爆了。   过了片刻,他吸了两下鼻子,挤出药膏就直接往脚踝上涂。   况穆完全没有按照护士的医嘱。   什么搓揉,什么按摩,这些繁杂的程序全部都没有,他只是单手在脚踝红肿处擦动了两下,快速的将白色的药膏抹匀,敷衍的很。   还没涂两下,季宵焕手机发出一声叮的短信响。   况穆对这一下声音十分的敏感,他正在擦药的手一顿,立刻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拿起手机看了两眼,眉头微蹙,单手回复消息,站起身就大步往大门处走。   况穆目光追随着季宵焕的动作,感受到季宵焕要出去,他立刻朝床边挪了挪身子,及时的开口问:“你要走了吗?”   季宵焕脚步顿了顿,侧过身望着况穆。   现在的况穆跪坐在床上,单手撑着床,身子朝季宵焕的方向微倾,眼睛闪烁着在等季宵焕的回答。   季宵焕声音低沉:“对。”   听见季宵焕的回答,况穆的眼睛一下就暗了,他肩膀耷拉了下来,望着季宵焕缓缓的坐下了身子。   况穆的表情,他的眼神都在表示他不想让季宵焕走,可是况穆心里又很清楚季宵焕已经陪他一晚上,他很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况穆不断的这样安慰自己,他咬着下唇,脚尖无意识的蜷缩,嘴巴张了张,鼓足勇气问出了一句:“.......那,那你什么时候还来?”   季宵焕侧过头看向他,避开了这个话题,却神情认真的说:“况穆,医生说了你现在的身体和心理状况都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安慰。”   又是这句话......   今天况穆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   家人这两个字,是况穆和季宵焕之间最大的禁忌。   不管况穆有多努力的去靠近季宵焕,也不管他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缓和到什么地步,哪怕是季宵焕冲进仓库救了他,哪怕是季宵焕守了他一夜。   哪怕现在况穆知道了他的哥哥或许也放不下他!他甚至可以为这一点开始欣喜若狂了!   但是只要一旦提起家人,那便如同一道巨锤砸在两个人的身上,把他俩都砸的鲜血淋漓,谁都别想好过了,也能把况穆给砸的陡然清醒,让他再一次回想起那天在树林能将他凌迟致死的对话。   季明义去世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况穆都会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和季宵焕之间,再也不是隔着那些或许可以消融的寒冰,而是隔着永远都难以释怀的血恨。   况穆不想听见季宵焕这样说,不想让季宵焕来提醒他。   这件事太残忍,他更想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想要活在虚幻的梦里。   可是每当季宵焕说这句话时,况穆却显得哑口无言,连一丝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况穆喉结颤抖,撑着床的手一点点的缩紧,骨节苍白的将床单攥在手里,身子的肌肉紧绷,却不再说话了。   “我先走了。”季宵焕整理完衣服,转过身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病房的大门合上,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况穆身子也跟着一抖,随后浑身紧绷的力道瞬间软了下来。   他胸膛剧烈的喘息两下,看着紧闭的大门,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况穆身子向后一倒,仰躺到床上,手臂盖住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克制胸腔里冲鼻的酸意,他的齿尖用力到甚至能感受到嘴唇里泛出的血腥气。   家人?陪伴?安慰?   谁才是他的家人?   谁又能给他陪伴和安慰?   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给不了他陪伴,也给不了他安慰。   而他.......其实一直都把季宵焕当成他的家人。   周末过完,开始了期中考试周,期中考试是全省联考,各科的老师疯狂的布置真题和练习题,连晚上的晚自习都延后了半个小时。   季宵焕虽然学习好,但是每天也过的并不轻松。   这几天他没有去过医院,没有过问过况穆的情况,而况穆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之前最平淡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大课间,刘汉文坐到了季宵焕前桌的位置,敲了敲他的桌子。   季宵焕正在写晚上的英语作业,连头都没抬:“什么事?”   “焕哥,今天早上秦医生给我打了个电话,是关于况穆的,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说一声。”   季宵焕笔尖顿了一下:“他怎么了?”   刘汉文提到这个就脑壳疼,他歪靠在椅背上夸张的叹了口气:“秦医生和我说这几天没什么人去看过况穆,况穆每天都坐在床上,也不出去走走,也吃不下东西,怎么说都不肯去做胃镜,医生让他联系自己的家人,他也不说话,也不肯联系,脾气怪得很!好家伙,就因为况穆这事,老家伙在电话给我吵了一通,搞得我现在脑壳子还疼,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多冤啊!”   季宵焕放下手里的笔,看着刘汉文问:“秦医生还说什么了?”   “好像没什么了吧.......”刘汉文皱眉想了一下,忽然他瞪大了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头,连着啊了两声:“还有还有,秦医生说他每天要么是坐在床上看着门口,要么是坐在窗边盯着楼下看,搞的给医院新来的小护士吓得,好几次都以为......”   刘汉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声色夸张的继续说:“她们好几次都以为况穆想跳楼!”   季宵焕听到这里,直起身子靠到椅背上,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   “焕哥,我感觉况穆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啊?”   刘汉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观察着季宵焕的反应,见季宵焕什么都没说,他才继续说道:“焕哥,我说要不......你去看看他?我感觉他好像还挺......挺信任你的,不然我怕他这种情况,本来没什么大事,再闹出什么大病来了多不划算。”   季宵焕凝眸看了刘汉文一会,一双幽淡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会他垂下头应的漫不经心:“最近事多,不去。”   刘汉文坐在前面烦的脑袋都要挠破了:“那我怎么办,再没人管他到时候秦老头肯定要杀了我........要不干脆我去看他好了,可是他也不听我的啊!”   刘汉文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引得班里人频频侧目,季宵焕觉得吵,干脆从包里翻出耳机带在耳朵上,低头继续写作业,连理都没理他一下。   下午不到五点半,秋晴来到了医院里,带了很多吃的来探望况穆。   况穆倚靠在床头,表情淡淡的看着她将东西都放在餐桌上。   “我特意去问过医生了,这些都是好消化的东西,你可以吃的。”秋晴打开了其中一个包装精美的餐盒,举起里面一个小糕点递给况穆说:“这个可是御洋记里最难买的糕点,我提前预约了两天才订到,你要不要尝一尝。”   况穆微微偏过头,说:“谢谢,先放那里吧。”   秋晴神色一暗,将糕点放回了盒子里,她坐在况穆床边的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动了动,犹豫的开口说:“.......况穆,那天仓库的事情,是因为我才发生的,我很抱歉。”   夕阳顺着窗边照了进来,正好照到了况穆半边身子上。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病号服,被子盖子胸口处,双手放在被子上,露出消瘦分明的手腕骨,还有纤长细白的手指。   况穆侧过头静静的看着秋晴,他比之前更瘦了,脸在阳光的下更显的苍白,像是马上就要变成了透明的。   他摇了摇头说:“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   秋晴抿了抿唇,看见况穆这般虚弱的样子,她的眼睛有点发酸,于是秋晴垂下头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又笑着抬起头:“你最近好点了吗?”   “好多了。”   “........”   接着就是一阵静谧。   况穆本来就不是多说话的人,尤其是面对不熟悉的人更是多说一个字都嫌烦,平时秋晴和况穆在一起时大多都是她缠着况穆说话,很少有遇见过这种尴尬的气氛。   秋晴低头很努力的想要找些话题,可是她发现如今她和况穆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做不到像之前一样围着况穆肆无忌惮的开口了。   还没有等秋晴想好话题,况穆就主动开口了:“秋晴,上次的事情我听说了,是你找到了人来救我,谢谢。”   或许是因为况穆病了,声音居然是少有的柔和,听得秋晴愣了一下,连连挥手:“不不,那件事是个误会,全部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   况穆垂下了眼睛,没说话了。   秋晴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况穆,每一次近距离的看况穆,她都会在心里悄悄的震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好看的男孩子,即便是现在况穆病的脸色苍白,歪歪的倚在床头,却依旧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秋晴不由的想到了那天在仓库里,况穆拽着季宵焕的衣领,哭的双眼赤红,满目委屈.......   “况穆.......”秋晴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况穆抬起眼睛望着秋晴。   突然被况穆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秋晴噎了一下:“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和季宵焕是不是.......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秋晴拧着眉头,问的很委婉。   况穆却答的丝毫没有避讳:“是。”   “.......那你们的关系是?”   况穆沉默了一下:“曾经我们是很亲密的家人。”   “家人?”秋晴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你们俩有血缘关系吗?”   况穆垂下颜睫,没有回答秋晴的这个问题,反而沉沉的开口问她:“秋晴,你还喜欢季宵焕吗?”   秋晴被这个问题打的愣了一下,她嘴巴张了张,忽而笑着说开了:“害,什么喜不喜欢,我们早就分手了啊。”   “那你还喜欢他吗?”况穆却又固执的重复问了一遍,一双黝黑的眼睛凝视着秋晴,看的秋晴脑袋发蒙。   秋晴的手不自觉的缩紧了些,依旧在笑:“肯定不喜欢了啊,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况穆浑身的力道都像是泄了下来一样,他慢慢的靠回床头,低下了头,指尖紧绞着被子上的线头。   过了会,他声音悠悠的说:“........可是我非他不可啊。”   窗外的风又开始吹了,走廊里有人走过的声音,楼下花园里孩子也又开始玩闹了,那断断续续的嘈杂声,以至于快要盖住况穆清冷的说话声。   秋晴的笑僵在了脸上,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像是都寂静了,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况穆这回抬起了头,他薄唇轻动,用很慢很轻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秋晴,我非他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晚上十二点还会更新一次,比这一章还要粗长。   为什么要分开更呢,是因为我害怕我晚上再被锁进小黑屋,所以万一我被锁了,你们一定要记得想我,呜呜呜呜呜呜..... 第27章   秋晴深吸了一口气, 靠在了椅背上,开始神思恍惚,她不由的又想到之前的那些事情。   竞赛班况穆想要坐在季宵焕身边,篮球赛时况穆的目光紧随着他们, 她给季宵焕买咖啡况穆气恼的站了出来.......   还有很多很多往日里看不清的细节, 如今经过层层的抽丝剥茧渐渐骨络分明起来。   秋晴仰头看着天花板, 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她忽而笑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后来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况穆轻声对她说:“.......秋晴,对不起, 你其实很好.......一定会有更好的人喜欢你的。”   况穆不太善于说这种话,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却也在很尽力表达自己的歉意。   秋晴对他笑了笑, 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而是岔开话题和况穆寒暄了几句, 两个人都没有再提刚刚的事情。   况穆身体不好, 话多说了几句看起来还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头倚着枕头,发丝耷拉在枕间,渐渐的他困倦的眼睛的眨动都缓了些。   秋晴识趣的站了起来,轻声的和况穆道别后, 推开门走了。   等到她轻轻的关上病房大门,回过身想要走的时候, 整个人都愣住了。   走廊的尽头, 季宵焕就站在最远的那个窗户口。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大衣,双手插在衣兜里,目光沉寂的望向窗外,旁边的垃圾桶里有几根掐灭的烟头。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站了多久, 有没有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秋晴一步步的走向季宵焕,叫了他一声:“季宵焕。”   季宵焕这回过头看着秋晴,恩了一声问:“你们聊完了?”   秋晴点了点头。   季宵焕说了句好,径直绕过秋晴大步朝况穆的病房走去。   况穆正坐在床上犯困,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的眼睛才眯起来一条缝,缓缓的转过头。   况穆本以为是秋晴去而复返,可是在看着来人是季宵焕的时候,他那双原本困倦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连眸色都跟着亮了起来。   他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咬着唇,红着眼睛的看着季宵焕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站定。   季宵焕面无表情的把况穆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他发现这几天不见况穆好像又瘦了,露出的手腕处腕骨凸出,脸色也白的不健康。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   季宵焕声音低沉开了口:“为什么不把生病的事情告诉家人?”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况穆的目光晦暗了些,他垂下眼眸,手尖扣着床单,低声的说:“不想说。”   季宵焕又问:“为什么不说?”   况穆沉默了一下,他看着床单上那几个早被他扣得凸起线头,声音淡淡的说:“因为我的家人给不了什么陪伴和安慰,并且......如果我告诉他们了,你就再也不会来了,对不对?”   说到最后况穆仰起头,眸色清澈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的食指不自觉的敲着栏杆,不置可否。   况穆鼻头一酸,又立刻低下头。   他其实心里知道答案,他和季宵焕之间隔着况进山和严敏慧,这两个人是埋在他和季宵焕之间的万里大河,大河的波涛巨浪能够将况穆所有的努力和情谊都淹没进去,终日不可到达彼岸。   明明心里难受的厉害,况穆手指的却还是扣紧了床单,咬紧了牙关死鸭子嘴硬:“你不来也没关系......我正好喜欢安安静静一个人。”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语气却委屈的很,说着说着声音也变了调,他揉了揉眼睛,嘴巴张了张还想说话。   房间大门及时被推开了,秦医生走了进来。   他双手插着兜,目光不善的在两个人之间巡视,他一看见况穆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季宵焕就更来气了。   “你现在还知道来?”秦医生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季宵焕冷哼了一声说:“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他情绪不好,需要有人陪,全把我说的话当放屁了?”   接着秦医生又睨着况穆,更是心累都懒得说了,他挥了挥手:“你啊,我都不想说你了,年纪轻轻的,身体不好就算了,就是要作死,一天天不吃饭,不打针,不检查,也不告诉家人,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要是不想治了,趁早收拾东西.......”   “秦医生,抱歉。”   季宵焕直接打断了秦医生的怒声,他两步走到秦医生身前,将况穆挡在了身后,虽然是在道歉,但是他的脸却冷的厉害:“是我疏忽了,我以后会多注意,还麻烦您多多上心。”   季宵焕态度很好,秦医生冷哼了一声,声音却也缓和了不少,他大致说了说况穆的情况。   别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况穆不好好吃饭也不配合检查,反反复复的发烧,到现在也弄清楚是他感冒没好还是胃病导致,没法进一步治疗。   秦医生出去后,房间里剩下两个人,况穆坐在床上别着头,一言不发的犟着气。   况穆生气一向不需要什么理由,季宵焕也懒得揣摩他为什么生气,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像是是要打电话。   况穆侧目看了季宵焕一眼,眼看着他又要往门外走,况穆忽而挣扎的要从床上下来,伸着手要去够桌子上的水杯。   季宵焕站的距离桌子近,眼疾手快的拿住了桌子上的水杯。   他顺手摸了摸瓶身的温度,手指触到了一片冰凉,季宵焕皱了下眉头,转身又加了些热水递给了况穆,问:“为什么不吃饭?”   况穆接过季宵焕手里的水杯,他双手捧着杯子,望着杯口氤氲的热气,觉得心口也被暖的热烘烘的。   他头低的深了些,小口小口的抿着热水,水有点烫,烫的他嘴巴红润,舌尖不老实的舔着嘴角,像一喝水的小仓鼠。   他声音轻轻的说:“胃不舒服……。我不想一个人吃饭,吃不下去。”   况穆的脚动了动,又不自觉的将自己缩了起来,裹着白色的被子把自己快要揉成一个小圆包子。   他的眼睛没有看着季宵焕,佯装若无其事的盯着床单出神,是一丝绯红顺着脖颈一直爬上了耳根。   况穆性格又犟又傲,很少有如此直白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现在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季宵焕也不知道真没听懂还是故意没有听懂,他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笑:“那看来你还是不够饿。”   况穆愣了一下,一口气没上来,被季宵焕这句话噎的心口难受,好看的眉头都跟着拧了起来。   他总是这样,每次见到季宵焕都满心的欢喜,可是季宵焕就像是和他过不去一样,一句话就能将他的欣喜全部扑灭,就像是兜头浇了一身的冰水,浑身都冷的冰凉,却还剩下一颗孤零零却又炙热的心脏在不断的跳动。   季宵焕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没等况穆反应过来,他就转身径直走出了房间。   病房的大门再次合上,沉重的好像有千斤。   季宵焕走的突然,况穆看着紧闭的房门,这下彻底愣住了。   他放下手里的水杯,手撑着床一点点的挪下了床,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窗台处,双手撑着窗台向下看。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深秋的夜晚早早就黑了下来,医院的路上亮起了灯,不少来去匆匆的医生护士穿梭在路上。   没过多久,况穆就看见了季宵焕的身影。   季宵焕不管在哪里都特别的显眼,以至于在八楼的高度周围人来人往,况穆还是一眼就看见季宵焕。   他走的很快,像是在赶什么急事,又像是迫不及待的要从医院里出去。   况穆手臂撑的发麻,一下就站不住了。   他现在腿疼腰酸,胃里还有阵阵的灼烧感,浑身哪哪都没有舒坦的,可是在季宵焕来之前这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而现在那些不适都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根茎,从他的身体里破土而出,惹的他焦躁不安。   况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自己走回床上,他就势就靠坐在了沙发上,胸口的闷涨的一时间让他有些无措。   他弄不懂季宵焕来这一趟干什么?   他来了又走,说是来看他有些敷衍,可要是不想来,大可以一开始就不来,再说了........他又没有缠着让他来。   这几天况穆为了不去想季宵焕,在晚上甚至连手机都不敢打开,他生怕自己手一抖就把电话给直接拨出去了。   这人可倒好,来了一趟也不多说几句,把况穆竭力的压制的思念勾了起来,转头打了电话都走,这不就是活脱脱的折腾他。   真是个坏人。   况穆有些气恼的用没有受伤的脚猛踹了两下茶几,一下撞到了大拇指,痛的他一口气吸不上来,捂着脚躺倒在沙发上,红着眼睛将头埋在枕头里,用力的吸着鼻子,心里难受的一动都不想动。   半个小时,病房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季宵焕提着两个纸质的大塑料袋走了进来,看着屋内的场景顿住了脚。   他看见况穆穿着病号服躺在沙发上,头松松垮垮的枕在扶手处,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却又在听见开门的声音时,眼睛慢悠悠的睁开。   他的眼睛难以聚焦似的的看着季宵焕。   病房里很暗,有床头开着一盏暗黄的小夜灯,季宵焕手腕处的衣袖挽起,将手上的两个袋子放在桌子上,拿出餐盒放在床头上摆好。   黄光打下来映着季宵焕的脸庞半明半昧,却格外的温和。   季宵焕将饭菜盖子掀开,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光从气味上况穆就知道季宵焕买的饭菜全部都是他爱吃的。   况穆的眼睛一下就红,他急忙抬手捂住眼睛,窸窸窣窣的转过身背对着季宵焕,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要哭的欲望。   他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哭出来,季宵焕肯定会觉得他特别的傻,刚刚还生气埋怨季宵焕,现在人家带了几盒饭菜,他立刻就成了这副德行。   不就是为了几盒饭菜至于吗?   可况穆就是这样,季宵焕若是对他不好,他就会筑起一道高冷的围墙,将脆弱的自己困在其中。   可若是季宵焕对他好一点点,那些围墙便会顷刻之间轰然倒塌,什么防备什么高傲都没有了,他整个人会软软的毫无防备的贴在季宵焕的身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况穆早就意识到一点,无论时间流逝,无论季宵焕同他关系如何,他对季宵焕的依赖不会因此减少半分,反而越增越多,就像是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在他心里烧不尽反而越扎根越深。   他知道他们况家对不起季宵焕,他但凡要点脸就不该再缠着季宵焕,可是他做不到。   说他厚颜无耻也好,说他执迷不悟也好,总之要季宵焕能离他近一点,怎样都好。   “吃饭。”季宵焕敲了敲桌板,回身对况穆说。   况穆低低的嗯了一声,手撑着沙发很艰难的直起身,他低着头碎发垂在额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能听见他用很浓重的鼻音说了一句:“我去洗手......”   于是季宵焕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况穆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洗手间,身子笨拙的像个晃晃悠悠的小企鹅。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没过多久况穆就出来了,他像是洗了一个澡一般,不光手上都是水,脸上和前额发上也都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季宵焕不动声色的侧过头拿起桌上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况穆的腰伤还没好,不能在硬板凳上久坐,于是季宵焕示意他坐在床上,将旁边的床上餐桌搬了上来。   况穆走到他身边,仰头问道:“那你呢?”   床上餐桌很小,能够一个人吃饭。   季宵焕将桌子腿掰正,才空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大桌子:“我在那吃。”   一滴水珠滚到了况穆的鼻尖,况穆揉了揉鼻尖,说:“床上吃饭不卫生,我也要在餐桌吃。”   他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话却听起来带着些不符合年纪的奶气。   况穆的个子比季宵焕低了些,他站在距离季宵焕很近,季宵焕要微微低下头就能看见他湿漉漉的大眼睛。   季宵焕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了头说:“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季宵焕又将饭菜端到餐桌上,拿起一份米放到自己面前,又将装着小白米粥和软面馒头放到况穆碗里,自己坐在凳子上先夹了一筷子菜开始吃。   况穆走到桌子前坐下问:“你的手还没好吗?”   “快了。”季宵焕头也不抬的应着。   “哦。”况穆低头看着饭菜发呆,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又问:“你刚刚是出去给我买饭了吗?”   季宵焕挑了挑眉:“不然这些饭哪里来的?”   况穆立刻不说话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双手捧起粥碗,小口小口的抿着。   季宵焕在照顾况穆这方面一直都特别细心,他买的饭菜都是况穆爱吃又好消化的,甚至连特意为况穆买的粥都熬得软烂。   是况穆这几天胃总是时不时的抽痛,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闻到饭菜的味道就开始反胃。   况穆竭力压下心口阵阵不适,小口小口的抿着粥,每一口粥喝下去恨不得都要在他的胸口转几个来回才能消停。   季宵焕吃饭既得体又麻利,况穆碗里的粥还没怎么动,他已经放下了筷子拿起纸巾擦嘴了,看着况穆如同嚼蜡的动作皱了皱眉:“你喝粥?”   勺子在况穆嘴边顿住了,他很敏感的从季宵焕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悦,况穆恩了一声,指尖用力的将勺子塞进了嘴里。   季宵焕靠在椅背上,轻笑了一声:“真好打发。”   这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季宵焕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很快的拿着手机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什么聚会?”   “晓晓,我今晚可能赶不过去,谢谢你通知我。”   “恩,那我到时候再看吧,你们玩,不用等我。”   .......   季宵焕的低语时不时的传到况穆的耳朵里,等他打完电话走回来,况穆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你晚上有事情?”   “恩。”   “去做什么?”   手机上又来了一条短信,上面是一串地址,季宵焕看了手机一眼,没有回答况穆的问题反是问道:“你吃好了吗?”   况穆立刻拿起旁边的包子狠狠的啃上了两大口,嘴巴被塞得鼓囊囊的,才囊里囊气的说:“没有........”   季宵焕点了点头,手指在回复信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那快点吃吧。”   况穆不说话了,他垂眸看着眼前饭菜发了一会呆,又抬头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现在还在看手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况穆。   况穆手指捏紧了筷子,睫毛轻轻的抖动,他又开始止不住的瞎想了。   季宵焕是不是在跟那个什么晓晓聊天?   他们是什么关系?   况穆忽而又想到了那天他在咖啡馆碰见两个人共撑一把伞,至今他不还不知道季宵焕和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普通的朋友,那刚刚那个女生为什么还会叫季宵焕出去玩?   想到这里,况穆胸口浮现了一股澎湃的妒意,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他此刻什么身体上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更难受是心里的酸胀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都涨破了。   季宵焕再抬起头时,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看见况穆坐在桌子前,嘴巴鼓鼓的塞得像小仓鼠,他一手拿着啃的剩下一小半的馒头,另一手紧紧的捏着汤勺,脸色煞白,艰难的吞咽着。   下一秒季宵焕径直站起身,一把将况穆手里的馒头夺了过来。   他黑着脸刚开口想要训况穆几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况穆一手捂着嘴,呼噜一声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洗手间。   接着洗手间里传出了干呕和艰难的呛咳声。   季宵焕闭上眼睛,心里有种说不上的燥意,他将手里的半个馒头狠狠的按在桌子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过了一会,他才从胸口轻轻喘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到床头柜倒了一杯热水。   况穆跑的太着急,洗手间的大门没有关紧,季宵焕端着热水就直接进去了。   况穆的病还没有好,身体虚的厉害,他一手撑着马桶,一手捂着胃,弓着腰额间布满了冷汗,吐得连身子都要站不稳。   季宵焕一言不发的将水放在洗手台上,走到况穆身边先抬手撑住了他的身子,几乎是用半抱的姿势让况穆可以靠在他怀里借力,左手一下一下的给他拍背顺气,让他好受一点。   这些事情季宵焕也不是第一次对况穆做了,做的很得心应手。   况穆吐完后眼尾红的厉害,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缩在季宵焕的怀里,软软绵绵的靠在季宵焕身上。   季宵焕低头见况穆好些了,适时的松开了扶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将热水递到了况穆嘴边,表情不冷不淡的。   况穆漱了漱口,将水吐出来后,喘了几口气说:“你出去吧,我没事了。”   况穆才吐完,嗓子哑的机会发不出声,他身体也难受的厉害,可说话的语气却不肯软下半分,   刚刚况穆不是没有察觉到季宵焕片刻的疏离。   季宵焕总是这样,给他一点温暖,然后残忍的抽离,留他一个人难受的厉害。   这个认知让况穆有些自暴自弃,他想着季宵焕现在照顾他,或许是出于同情,今天如果病的人不是况穆,哪怕是张穆,李穆,说不定季宵焕也会施舍一些同情。   况穆直起了身子想要绕开季宵焕洗把脸,身子才挪动一下,一股刺痛的从腰间传来,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靠着墙壁,双手掐着腰弯下了身,顺着墙根开始往下滑:“呃........”   痛的太突然,况穆甚至分不清是腰痛还是胃痛,他竭力的用手下的力度,抑制着疼痛,那个小身板看起来快要被自己掐断了。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两步走上前,单手扶住了况穆的身子,又探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   况穆的额温还算正常,不过额角冒出了不少的冷汗,将头发都打湿了,湿漉漉的黏在头上。   季宵焕顺手擦了擦况穆脸上的冷汗,弯下腰直接将况穆扛到了肩上。   况穆的身子软绵绵的,压根没有力气反抗,是闷哼了一声就任由季宵焕把他扛了起来。   季宵焕的左手伤势没好,用不上力气,能右手扶住况穆的腰,却将他扛的格外稳当,像是抗个麻袋一样。   况穆很瘦,即便是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季宵焕身上,也比一个麻袋重不了多少。   季宵焕的肩膀抵在况穆的腹部,他能感觉况穆腹部的起伏,温热又柔软,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浮动。   走到床边,季宵焕扶着况穆的后背,尽量动作温和的把他放到床上,又拿起旁边的枕头垫况穆的腰间。   暗黄的灯光下况穆小脸煞白,眼睛微闭靠在床头,咬着嘴唇,头发散乱的蹭在枕间,睫毛颤抖的厉害,病号服第一个领子不知道怎么时候被折腾开了,露出了漂亮细嫩的锁骨,颈间的小喉结一滚一滚的,看起来虚弱极了。   季宵焕皱着眉头问:“哪里难受?”   况穆嘴巴抖了抖,紧咬着嘴巴没说话。   季宵焕:“还想吐?”   况穆侧着头额头上冒着晶莹的汗,他嘴唇抖了抖,微微点了点头,难受的连眼睛都没睁开。   季宵焕眉头拧的更紧了,他坐到床边,拉过况穆软绵绵的右手放在掌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替况穆按揉着虎口的合谷穴,   况穆紧闭着的眼睫颤了颤,过了一会等他缓过了劲,才的睁开了眼睛望着季宵焕。   床边的灯正好打到了季宵焕的脸上,照的他眉眼更加的英气,而此时的季宵焕正坐在床头,拉着他的手用力的替他按揉穴位,身上没有丝毫的气势,是眼睛专注的看着况穆的手,想要让他好受一点。   况穆的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的时候充满了柔和,却亮的像是在发光。   他的目光上下的看着季宵焕,像是要用力的将季宵焕的眉眼都用力的勾勒一遍,更想要把这一刻的美好永远的记下去。   可是况穆这样看着看着却做不到淡定了,刚刚被季宵焕摸过的地方都烫的厉害,勾的他心都在跟着痒痒。   他的指尖动了动,季宵焕立刻回过了头,他停下了按揉况穆的手,问:“好点了吗?”   况穆点了点头。   季宵焕又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胃部,问:“疼吗?”   况穆犹豫着点了点头。   季宵焕抬手在床头柜的纸袋子掏啊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包暖贴,他一边撕开外包装,一边问况穆:“吃不下了为什么还要吃?”   况穆沉默了一下,又想到了方晓晓的那通电话:“你不是急着走吗?我知道你嫌我麻烦,想早点走,我吃快点不正好........”   季宵焕闻言将暖贴撕的哗啦啦的作响,然后将暖贴贴在况穆胃部,语气带着嘲讽说:“你倒是自觉。”   况穆抿了抿唇,眼睛紧盯着季宵焕的脸,没有说话。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他的手撑着况穆的头下,将况穆的身子扶起来了一点。   况穆不知道季宵焕要做什么,却乖乖的随着季宵焕的动作,朝前倾了倾身子。   接着季宵焕拿起床头柜上的白色药膏,将药膏挤在掌心,双手搓热,直接掀起了况穆左腰的衣角。   腰间吹过一阵凉风,况穆后背立刻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几乎瞬间就猜到季宵焕要做什么了,他惊慌的直起腰:“别........”   下一秒季宵焕的大手就附在他的腰上,况穆像是被摸到致命点的猫,身子一僵,闷哼了一声,不可抑制的软下了腰。   季宵焕个子高大,几乎是将况穆整个人都拢在他怀里。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揉着况穆的腰,即便灯光昏暗季宵焕还是将况穆腰间的伤的清楚,上次在仓库里季宵焕是匆匆的瞥了一眼,可现在仔细的看,况穆的腰伤比他想想的要严重的多。   况穆的皮肤细嫩白皙,一点点伤痕都看起来十分明显,这些天没人给他上药,那些淤血扩散变得青紫,几乎蔓延到了况穆整个腰际,看起来惊心动魄。   季宵焕闭上了眼睛,淡淡从胸腔里出了一口气,手腕按揉在况穆的腰窝处加重了一些力道,低声的说:“真能折腾自己........”   季宵焕恨况家,恨的恨不得杀了况进山。   可哪怕他再恨,也从未碰过况穆一根手指头。   况穆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甚至比女生都好看,像枝头带着露珠的梨花,哪怕他安安静静的挂在枝头,都会惹人担心他会不会被风吹坏了,又有谁忍心碰他一下。   况穆侧着脸望着季宵焕,眼眸中闪着亮晃晃的光,他咬了咬牙,就着季宵焕手上的力道,软着身子倚在季宵焕的身上,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膀,抬起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红着眼睛的说:“疼.......”   季宵焕侧头瞥了一眼况穆,况穆漂亮的脸蛋几乎就在他脸侧,脖颈间好闻的奶味进入鼻腔。   季宵焕手顿了一下,声音没什么起伏的说了两个字:“忍着。”   况穆自知理亏,他咬着手指,眼泪汪汪的趴在季宵焕肩头不说话了。   季宵焕虽然嘴上说的硬,可是手下还是不自觉的缓下了力道,况穆的皮肤就像是一块软嫩柔滑的冷玉,渐渐的在他的手下变得温热。   况穆本来是脸蛋泛红,现在那丝红从他的耳根蔓延到脸上,整个人都红的透透的   药物随着不断的搓揉而发热,他本来对季宵焕的触碰就很敏感,现在更糟糕了。   因为季宵焕不断的搓揉,况穆的腰被烫的灼热,渐渐的他发现他自己.......起感觉了........   况穆起初咬着手指是为了抑制痛呼声,现在纯粹是为了压住他嗓子里那些羞耻的声音。   季宵焕能感觉到况穆缩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的轻微颤栗,他以为是疼的,眼看着时间也到了,季宵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拍了拍况穆的腰说:“好了。”   况穆红着脸的从季宵焕身上直起身子,他双手撑床,垂着头往床中间挪了挪屁股,生怕季宵焕看见了他的难堪。   可况穆没料到的是下一秒季宵焕站起身子,又往手里面挤了些药膏,回身抓住了况穆的脚腕就往外拉。   况穆正要拉着被子往腰部盖,猛地被吓了一跳,他慌忙的想要挣脱季宵焕的手,拼命的往里面缩:“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季宵焕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况穆说:“给你脚的擦药。”   这一次况穆不像之前一样听话,他咬着牙拼命的往后退,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我的腿好了!不疼.......一点都不疼了......”   “好了?”季宵焕手按了一下他的脚腕的红肿,况穆下意识的哼唧了一声,脚尖不自觉的勾了勾。   “你把这叫好了?”季宵焕耐心有限,已经不耐烦了。   “我我.......”况穆双手撑在床上,胸膛剧烈的起伏,他无措极了,双手紧紧的攥着床单,红着兔子眼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办啊.......   会被看见的........ 第28章   况穆侧过身子, 双腿紧绞着往床里面蹭了蹭,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警惕的看着季宵焕, 那个小心翼翼的模样, 活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季宵焕手上还涂着药膏, 他不喜欢那药膏糊在手上的粘腻质感, 急着想要感觉给况穆涂完药,于是他弯下腰又要去抓况穆的脚腕。   这次小兔子反应更大了, 他轻轻的惊呼了一声,抬起细嫩的脚躲开了季宵焕的触碰,然后双手撑着床连连后退, 一直退到床边下了床。   况穆拘束的站在原地,低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   说完况穆就手扶着床, 急急忙忙的朝洗手间的方向走。   他崴着一只脚, 步子不稳, 中间还不小心撞到了凳子,凳子发出一声响把况穆吓得浑身一抖,脚下的步子更慌了。   他踉踉跄跄的朝前走,穿着一身白色的病号服, 更像一只慌忙逃窜的兔子了。   季宵焕怕他摔着了,两步走上前想要扶住他, 可谁知他的手刚碰到况穆的手臂, 况穆就被吓得浑身一颤,立刻涨红着脸躲开了季宵焕的触碰,手拽着门把手,滋溜一下整个人都缩进了洗手间里。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 望着洗手间大门,难得的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洗手间的门打开了,况穆低垂的脑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和手上还往下淌着水,衣领前面都湿了一片,额前的头发也贴在了头上。   他轻轻的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抬头眼睛红红的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已经坐回了病床边的椅子上,挤着药膏的手掌摊开在身前,静静的等着他。   况穆只看了季宵焕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手随后扶着旁边的东西,一瘸一拐的朝季宵焕的方向挪动。   现在他没有那么急了,反而感觉脚痛的厉害了。   季宵焕的目光随着况穆动作而动,凝眸看着况穆站定到他的身前。   况穆的浑身都像是被水洗了一眼 ,好看的脸蛋红的像是熟透的红苹果,上面还带着点新鲜的露水,连脖颈的地方都粉粉的。   他赤着双脚站在地上,左脚的大拇指踩到了右脚上,像是感受到了季宵焕巡视的目光,圆润粉嫩的脚趾羞羞的动了动。   “怎么了?”季宵焕皱着眉头,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况穆心虚的不敢看季宵焕的眼睛,他微微的别过脸,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水珠,轻轻的颤了颤,脸蛋更红了。   “肚.......肚子疼。”况穆声音软软的说。   “着凉了?”   况穆头低的更狠了,毛茸茸的脑袋垂在季宵焕的眼前,轻轻的点了点。   季宵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揪着况穆的手腕让他坐到床上,倾身拿过被子扔到了况穆身上说:“盖好。”   况穆立刻拿过被子,胡乱的盖住了腰腹部,抬手又将被子塞了塞,才一点点的朝季宵焕的方向挪。   他坐在床边又悄悄的看了季宵焕一眼,口是心非的说:“脚我可以自己涂.......”   季宵焕没有理况穆,他单腿蹲在床边,将况穆的脚放在他的膝盖处,手掌搓揉的脚腕红肿的地方。   况穆猝不及防的吃痛,他不由的哼唧了一声,脚不自觉的缩了缩。   季宵焕抬起头,暗色的眼眸沉沉的看着他,况穆立刻咬住了下唇,红透了的耳朵尖颤了颤,又乖乖的将脚又挪回了原位。   季宵焕这才垂头继续搓揉着况穆的脚腕。   在这么热的空调房里面,季宵焕热的出汗,况穆的脚却还是冰凉的。   渐渐药膏发挥了作用,脚腕处烧起了热度,况穆的脚长得秀气漂亮,脚指甲圆润平整,指甲中泛着粉色,似樱花瓣娇嫩可爱。   而况穆脚上的那颗红痣格外的敏感,只要季宵焕砰一下况穆就会不自觉勾紧脚尖,同时红痣也会变红一层,现在红痣如同一颗鲜血滴落在况穆的脚背上,越发的艳丽。   房间静谧,只有空调出热气的声音,吹的况穆心头滚烫,昏昏沉沉。   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床单,垂眸注视季宵焕给他揉脚的动作,心里软和的一塌糊涂。   有千言万语堵在他的心口,他理智不清,又想要问一些傻话了。   可是况穆想问的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些话,有些话他已经问过,季宵焕给出来的答案他不想听.......   况穆低下头,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那些话在心口犹豫徘徊了半天,也就不敢问了。   他想,算了,不要因为几句话再毁了他今晚的心情,虽然季宵焕总是说话很不中听,但最起码.......今晚他还是对他好的。   这时季宵焕替况穆按摩完站起身,况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要走,他倾身一把抓住了季宵焕衣角,仰头眼巴巴的望着季宵焕说:“我不舒服,胃疼.......”   季宵焕垂眸看着他,挑了挑眉,推开了况穆的手:“我只是去洗个手。”   况穆讪讪的松开手。   他双手撑着床,看着季宵焕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才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是不是表现的太急切了。   季宵焕那么聪明,肯定一下就看穿了........   况穆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不由的开始有些焦躁,他的手指又开始绞着床单,思考着等会季宵焕出来他要和他说些什么。   没一会季宵焕从洗手间里出来,径直走到况穆病床旁的凳子坐下。   况穆轻声的说:“我是真的不舒服.......没有骗你........”   季宵焕恩了一声,抽出况穆床边的病例卡看:“明天去做胃镜,我等会去找医生预约。”   “能不能不做........”   季宵焕挪开眼看向况穆,作势要站起身:“也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况穆立刻一把拉住季宵焕的手腕:“做,我可以做。”   季宵焕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推开了况穆的手。   况穆的手尴尬停在半空中,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身子一点点的蜷进了被子里,一个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的盖得严严实实。   季宵焕拿出手机记录病历卡上主治医师的联系方式,病历卡上面不光记录了况穆的信息,还注明了况穆目前的身体状况。   季宵焕看了一会,沉着脸将病历卡塞了回去。   没一会况穆闷在被子憋得慌,他探出了小脑袋,看见季宵焕正拿出了手机,两个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快速的翻动,像是在查东西。   “季宵焕。”   “恩。”   “.......我和秋晴没有关系,一直都没有关系。”况穆的声音很轻,像在试探。   季宵焕手指顿了一下,点开了一个关于“间接性胃绞痛”的网页,才不冷不淡的又恩了一声:“你之前已经和我说过了。”   况穆哦了一声,又缩回了脑袋。   他当然知道他已经和季宵焕说过这件事了,他和季宵焕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小到一个表情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今天秋晴来找他了,他怕季宵焕会误会。   况穆其实是有些不安心,季宵焕端端正正的坐在这里,总给况穆一种他随时会起身离开的感觉。   “季宵焕。”况穆指了指旁边的陪护床,小声的说:“你可以睡这里。”   季宵焕忙着看手机,压根连头都没抬,应了一句:“知道,你先睡。”   虽然季宵焕这句话说的很敷衍,但是况穆也将这句话当做季宵焕答应了,他安下心来,红着小脸侧躺着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眉头微蹙,薄唇紧闭更加凸显出他分明的下颌骨,侧颜完美的就像雕像一般。   况穆看着看着,眼角又不自觉的弯了弯。   他觉得他的哥哥可真好看,他甚至胆大妄为的想抬手摸一摸季宵焕高挺的鼻梁,然后俯身亲一亲他的眉心。   况穆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季家和况家之间没有出那样的事情,那他现在和季宵焕关系会怎样?   他觉得他们之间一定会比之前还要好,季宵焕肯定会是最疼他的哥哥,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   可是哥哥这两个字对于况穆而言还远远不够,他对季宵焕的兄弟情早就在这十几年间慢慢的变质,变得扭曲,羞耻。   他想要抱他,亲他,与他深吻,与他毫无芥蒂,与他亲密无间,与他坦诚相待,甚至.......与他做那些最私密的事情。   想到这里,况穆的细长的手指猛的抓紧了床单。   况穆实在是太敏感了,他被激的一下就勾直了脚尖,咬住下唇,无助的闭上了眼睛,睫毛泛着水光在微微颤抖,耐住性子不敢再多看季宵焕一眼。   季宵焕就在他身边,他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一动。   况穆懊恼极了,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只是遇见了季宵焕为什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他了吧。   况穆这样想着,羞耻的满脸通红,他默默的转过身,将被子角塞进了嘴里咬住,难耐的欲望得不到纾解,况穆酸着鼻子,委屈的想哭。   他恍然想到了季宵焕是喜欢女生的,他喜欢过秋晴,他或许不会喜欢男生,更不会喜欢况穆,就算当年他们之间没有闹翻,最多也只能走到亲人,兄弟,朋友,却无法走到况穆想要的那一步。   况穆想到这里紧紧的裹住了被子,过了很久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季宵焕.......”   “怎么了?”季宵焕应着。   “......”   况穆背对着季宵焕,喉头滚动,鼻尖喘息,却没有说出来话。   半天没有得到况穆的回答季宵焕站起身,倾身抚上了况穆的额头,淡漠的语气中难得被况穆听出来了一点点的关心:“身体不舒服?”   况穆心里更酸了,他朝前挪了挪身子,挣脱了季宵焕的手,哑着声音说:“没有.......我就是想和你说灯光太亮了,调暗点.......”   季宵焕愣了一下,抬手将灯光调暗了些,又坐了回去。   况穆闭上了眼睛,头轻轻蹭了蹭枕头,把眼角的湿意蹭掉了。   况穆好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昨晚有季宵焕陪在旁边,他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一直到上午九点多他被护士叫醒了。   况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看旁边。   凳子上已经没有人了,陪护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甚至连枕头上的褶皱都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季宵焕压根没有在床上睡过觉。   况穆耷拉下肩膀,脸上的神情一下冷了下来。   护士拿着一个电子体温计在况穆额头上滴了一下,上面显示的温度是36.8。   护士看了一眼,嘱咐道:“你哥哥昨天晚上给你预约了胃镜,等会十点我带你进去打麻药,如果检查了没什么大问题,你就可以出院了,不过你目前身体状况不太好,腰伤和腿伤需要天天涂药,所以你出院后还需要有人陪在身边照顾你。”   况穆没有说话,他垂着头坐在床边沉默了半响,轻声的说:“我不想做胃镜,能不能取消?”   他之前看过那些做胃镜的视频,一个长长的管子从嘴巴里一直捅到胃里,只要看看那些画面况穆就感觉一阵胆寒。   可如果季宵焕可以陪着他,他还是有勇气的,但是今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的害怕。   “不想做?”护士正在检查况穆的脚腕,闻言抬起头看着况穆,她笑了笑说:“你不会是害怕吧,你放心,你哥哥给你预约的是无痛胃镜,等会打了麻药你就睡过去了,等你睁眼就做完了,一点都不疼,我们医院的无痛可不好预约,你哥哥昨天好费力才找了主任才给你加了一个号,你要是不去他肯定要生气了。”   护士一这样说,况穆便不说话了。   季宵焕辛辛苦苦给他约得号,他肯定不能不去,并且他现在和季宵焕的关系刚刚缓和了一点,他还挺怕季宵焕生气的。   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他就要被推进去打麻药了,况穆洗漱完坐在床上一直望着大门处发呆。   护士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说:“你在等你哥哥啊,你哥哥还是高中生吧,他现在肯定在学校上课,应该是来不了。”   况穆他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耐不住的抱着一点渺茫的念头,想要再等等看。   他一直等到了十点,护士将况穆带进一个病房里,季宵焕还是没来。   做检查的病房里面坐着两个男医生,一个女护士。   护士先给了况穆一小药,况穆拧着眉头将药灌了下去,嘴里泛起一股酸麻,一直麻到了他的喉咙里,接着男医生拿着针管走了过来。   况穆害怕打针,他看了一眼针管,闭上了眼睛,胳膊忍不住发抖,女护士按住他的胳膊,柔声的说:“放轻松,一下就好了.......”   一阵刺痛后况穆渐渐没有了意识。   无痛胃镜的过程很快,十几分钟后,况穆被小护士推醒。   他睁开眼睛,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于是况穆晃晃了脑袋,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身,护士想要扶住他,却被他缩了缩胳膊躲开。   护士尴尬的拿回了手,补充道:“结果一会就能出来,请在外面等候一下。”   况穆点了点头,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可是嗓子麻的说不出来什么话,只是干咳了两声。   病房的门被推开,况穆扶着墙走了出去,小护士一直跟在他后面,生怕他站不稳摔着了。   检查室外面坐着几个正在等候检查的人,在长椅的最后一个位置,靠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在低头看手机。   他一条长腿弓起,另一条腿伸直,蓝白的裤子褶皱着露出骨骼分明的脚踝。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朝大门处看一眼,将手机收进兜里,朝况穆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他。   负责做胃镜的小护士才二十出头,她仰着头盯着季宵焕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你是他的?”   季宵焕眯了眯眼,他已经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了,这次他懒得再解释,随口就说出来了两个字。   “朋友。”   “哦。”小护士点了点头,嘱咐道:“虽然说是无痛胃镜,但是还是一小部分人有些不适应,他最近才生了病有些不适是正常的,你们可以先回去,报告等会来拿也行。”   “好的,谢谢。”季宵焕朝护士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垂眸看向了况穆,低声问:“你哪里不舒服?”   况穆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宵焕,他犹豫了一下,抿唇说:“有点晕.......”   季宵焕点了点头,他一开始还扶着况穆走,可是走了两步他发现况穆腿脚都是软的,走一步要缓个大半天。   季宵焕是个急性子,懒得站在这里墨迹,他弯下身子单手揽着况穆的腰,把他横抱了起来。   这个动作来的突然,把况穆给吓到了,他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抬手抱紧了季宵焕的脖颈,耳朵尖唰的一下就红了。   身后的小护士惊的张开了嘴。   两个人容貌姣好的男生走在医院里,并且还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引来了医院里许多人的瞩目,尤其是一些年轻女生,更是小声的惊呼。   季宵焕一心急着把况穆送回病房,压根没有留意旁边人的目光。   况穆心思敏感许多,他看了一圈周围人的反应,再也绷不住那张冰山脸,不动声色的将头埋在季宵焕的胸口,把自己的藏的像只鸵鸟一样,臊的脖颈都是粉的。   他其实可以自己走的,只是走的慢了一些。   可是嗓子里想要季宵焕放下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甚至还抬手将季宵焕抱紧了一些,上身严丝合缝的贴在季宵焕的身上,恨不得每一寸皮肤都能感受到了季宵焕的体温。   等到走到住院楼层,走廊里的人少了很多,况穆才抬起头,目光闪烁的看着季宵焕线条凌冽的下颚骨。   况穆双手紧了紧搂着季宵焕脖颈的手,心头冒出了一股冲动,他突然很想叫季宵焕一声哥哥,可是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只是叫了一声:“季宵焕......”   季宵焕的喉结动了动,连头都没动,应了一声:“恩?”   “你刚刚对护士说.......”况穆紧张的手指绞紧了季宵焕胸襟的校服,目光盯着季宵焕的脖颈,磕巴了两下说:“你说,说我们是朋友的。”   季宵焕缓缓顿住了脚步,等着况穆说后面的话。   可是后面的话,况穆噎了噎喉咙,也说不出来了,他抬起眼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季宵焕,忐忑不安的等着季宵焕给他回应。   季宵焕终于低下头回望着况穆。   他记得小的时候况穆从来不会用这样小心翼翼的目光望着他,那时的况穆是被他捧在手心的小宝贝。   娇气,爱哭,粘人。   他会因为季宵焕的一句玩笑话而生气很久,然后需要季宵焕不停的凑到他的身边去哄他,他才会松下鼓囊囊的嘴巴,红着眼睛奶声奶气的说一句:“那你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就不原谅你了.......”   可是下一次,不管季宵焕让他有多生气,况穆依旧会泪眼朦胧的原谅季宵焕。   而现在况穆居然会因为季宵焕随口说出“朋友”两个字,而充满了期待,以至于祈求的询问季宵焕,只是为了得到季宵焕的一个回答。   现在仅仅是朋友,就可以让他满足了。   季宵焕知道只要他答应一声,况穆就会很高兴,可是季宵焕却久久没有应声,目光幽寂。   况穆的瞳孔一点点的暗了下来,最后他松开紧扯着季宵焕衣服的手,指尖垂在身侧,低下了眼眸说:“外面好冷,季宵焕,我们快点回病房吧。”   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季宵焕将况穆放到病床上,走到餐桌上打开了塑料袋子,里面是他给况穆带的饭。   况穆今天才做完胃镜,只能吃一些流食,季宵焕将一碗小米粥放到小桌板上,端到了况穆面前。   自从况穆刚刚问了那个问题,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压抑的可怕。   况穆心情不好,他看着那碗粥,觉得胃里涨的厉害,一口都吃不下去,可是一想到这碗粥是季宵焕给他买的,他就怎么都说不出“不想吃”这种话。   季宵焕沉默的看着他,转身走到餐桌上拿起一个塑料杯子,将况穆碗里的粥倒了一小半给自己,然后将剩下的粥往况穆的怀里推了推,说:“吃吧。”   况穆看了看季宵焕杯子里倒的那一点点粥,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说:“你没有吃早饭吗?你可以喝我这一碗。”   况穆担心季宵焕吃不饱,抬手就要把自己多的那一份拿给季宵焕。   季宵焕却抬手压下了他的手腕:“我吃过早饭了。”   况穆愣了愣,又看了看季宵焕用简陋的塑料杯装的粥。   季宵焕却看透了他的想法,声音没什么起伏的说:“你昨天不是说你一个人不想吃饭。”   况穆的呼吸一滞。   季宵焕说完这句话拿起粥喝了两口,抬起头却看见况穆红唇微张,呆愣愣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季宵焕挑了挑眉说:“你再不吃饭,我这点粥就喝完了。”   况穆鼻头猛地一酸,他咬紧了牙关,连忙低下头将桌子上的粥拿了起来,捧着一口口的喝。   他喝的不快,每一口都压着心口的阵阵的恶心,小口小口的抿着,一碗粥愣是喝了二十分钟还没有喝完。   季宵焕端着杯子,很有耐心的坐在床边,况穆喝上五六口,他才低下头喝一口,这样将将能和况穆保持同一个进度。   到了后面杯子里的粥已经变凉,季宵焕仰头一口将粥喝完,抬手拿过况穆手里的碗。   季宵焕看了看碗里,忽而笑了一声:“一碗粥,我倒了一半,你喝了半天现在还有一半。”   季宵焕的语气怎么听都带着些嘲讽。   况穆眉头紧了一下,抬手要拿过粥:“我能喝完。”   季宵焕却甩手将粥扔进了垃圾桶:“凉了。”   况穆仰着头,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完全不在意况穆的目光,他将餐桌上的东西清了清,拎着垃圾,朝着病房门走。   “你去哪?”况穆一看见季宵焕要走,连忙推开被子,摇摇晃晃的也要跟下床。   “给你拿报告。”季宵焕回头睨着他。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的目光里的凌厉,立刻顿住了向前的脚步,抿了抿唇,默默的向后退了两步,弯下腰坐在床边不说话了。   季宵焕这才回过头,走到墙角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秦医生手里拿着两张白纸走了进来:“我刚刚去影像科,看到了你的报告,就一道给拿了回来.......呦,今天又有人陪了啊。”   秦医生今天心情不错,看见了季宵焕还忍不住调侃了两句。   “秦医生。”季宵焕走到洗手间洗了洗手,走到了秦医生身边:“我正要去拿报告,谢谢您帮忙拿回来。”   “恩,我刚刚在路上大概翻看了一下。”秦医生抬手将病例翻了翻,指着报告的结论说:“主要还是你说的那些问题,不过他现在还有些慢性非萎缩性胃炎加胆汁反流,可能是吃饭不规律,吃药不合理等情况引起的........”   “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并且经常一胃疼就乱吃药?”秦医生突然转头问况穆。   况穆愣了一下,他犹豫的看了季宵焕一眼,突然有股没由来的心虚:“我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你要是还好就不可能现在还在医院里呆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有轻微的厌食情况了。”   听见这几个字季宵焕的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沉了。   秦医生年纪大了,对况穆这种年纪轻轻就不珍惜身体,把自己作的病恹恹的人最恼恨,眼看着他又要开口训人,季宵焕及时打断了他:“秦医生,那他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找个人盯着他,不吃饭就给他往嘴里灌!”秦医生冷哼了一声:“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不是给你开玩笑的,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调理调理还能恢复健康,真要是不当回事迟早把自己给搞垮了,我建议你联系一下他的父母家人,他这种情况日常生活必须需要人盯着。”   秦医生说了一通,将报告递给季宵焕,转身走了。   季宵焕拿着报告翻开看。   报告上细细密密的记载着况穆的身体情况,有些专业术语看起来生硬难懂,季宵焕看的很费力,却还是蹙着眉头一点点的看。   况穆坐在床上,探着脑袋悄悄的打量着季宵焕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他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嘴里抿了两口水,说:“.......今天护士也告诉我,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个人住不太安全。”   他想要佯装很不经意的说出这句话,声音却耐不住的抖了两下。   季宵焕停下了翻页的手,看向了况穆。   况穆正双手紧握着杯子,一张小脸弥漫在热水的雾气里,露出的半张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雾气熏得,居然又红了,他颈间圆润的喉结轻轻的滚动,似乎在等待季宵焕的回答。   季宵焕薄唇动了动,刚想要说话。   这时候餐桌上况穆的手机响了。   季宵焕站得位置距离餐桌近,他顺手就拿起了手机,想要递给况穆,却无意中看见屏幕上的信息显示是秋晴。   季宵焕手指一顿,忽而笑了一声说:“你可以让父母来陪你,或者,你可以选择住在朋友家。”   况穆仰着头望向他,纤细的手指握紧了杯子:“我没有朋友。”   季宵焕笑了笑没说话,将手机在手里灵活的来回转了一圈,扔到了床上。   况穆看见手机屏幕上的信息,眼睛骤然睁大。   他立刻拿起手机看了看,指尖快速的查看信息的内容,然后仰起头声音急切的说:“我和你说过的,我和秋晴没有关系,她发这个短信是问我有没有将于皓把我关到仓库的事情告诉家人或者老师。”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况穆将信息的那个页面滑了出来,探着身子把手机杵到了季宵焕的面前。   季宵焕却并没有看屏幕,他冷淡的向后倒退了两步,反问:“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见季宵焕又是这种浑不在意的态度,况穆心头一紧,刚刚满腔想要解释的急切都这一瞬间被打的烟消云散。   明明房间里开着空调很暖和,可是况穆还是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发凉。   况穆的手还悬在半空中,脸上急切的表情还未散,然而季宵焕这句话一出倒是显得他傻得厉害。   况穆的手抖了抖,缓缓的坐回了床上,手垂落在床上,没有再说话了。   下午季宵焕又去询问了一遍秦医生,得到准确的答复况穆的病情已经差不多稳定,随时可以出院。   季宵焕立刻就给况穆办了出院手续,可是当他把出院的单子递给况穆时,况穆拿着单子愣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沉默的问季宵焕:“你很着急让我出院?”   季宵焕收拾东西:“你已经好了为什么不出院?”   况穆咬了咬嘴唇,反驳道:“我还没有完全好,我的腿还有我的腰.......都很疼。”   况穆说完还用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腰以示真实性。   季宵焕只是侧过头看了况穆一眼,没理他,继续以不容反驳的速度收拾东西。   况穆也不帮忙,就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季宵焕收拾。   他坏心眼的恨不得季宵焕收拾的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一辈子都收拾不完。   况穆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病好的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但他一直没一提这事。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他和季宵焕的这种和平的关系仅仅限定于在医院里,一旦他病好出了医院,两个人白天上课遇不到,晚上更是不可能见面。   季宵焕连他们是朋友都不肯承认,肯定什么都打回原形了。   那次艺术节大赛,季宵焕说的那些话都是一根根的刺扎入况穆心底。   况穆尽量不去想不去问,可是那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相反的他太在意了,在意到一想到季明义他就心痛的牵连全身神经,痛的他连喘息都困难。   这些天他几乎夜夜都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会梦见季明义。   有时候季明义像从前一样温和的对他笑,有时候季明义又满身是血的朝他走来,无论是哪种情况,况穆最后都是哭喊着醒过来。   况穆都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他精神紧绷又脆弱,像是一根崩的笔直的琴弦,随时都会断裂,只有看见季宵焕他才会好一点,不再胡思乱想。   可是很显然,这种好日子现在也快要到头了。   季宵焕很快就把况穆的东西收拾完了,他走出病房又进来,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个拐杖递给况穆。   况穆没说话接过来,拄着拐杖就要自己下楼。   他歪歪扭扭的下了两节楼梯,动作十分笨拙,好几次都恨不得把拐杖戳到自己身上。   季宵焕站在后面看着,直到况穆差点把自己摔下楼的时候,他一把拎住况穆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给他提溜到电梯旁边:“这里有电梯。”   况穆仰头看了季宵焕一眼,又耷拉下了眼睛,鼻尖红红的没有说话。   一路上况穆心情都不太好,一句话都不说。   他不说话季宵焕也自然没有话和他说。   坐在出租车上,司机是个粗旷的男司机,话多的能溢出来,季宵焕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应着司机的话,两个人恨不得从今天的天气情况,一直讨论到当代政治。   司机的嗓门很大,吵得况穆脑袋发晕,他本来就晕车,现在胸口更是翻腾着一阵阵的不舒服,他不动神色的将窗户打开了一点,闭着眼睛靠在窗口。   这个动静很小,但是前面季宵焕的说话声一下就停了。   他回过头看了况穆一眼,低声的打断了司机的话:“师傅,车开慢一点。”   司机抬头朝倒车镜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季宵焕的意思,也不再多说话了。   过了一会司机看着前方堵得像长龙一样的街道,急着头冒汗,低声给季宵焕说:“现在这个时间去傅庭小区至少还要堵两个小时,他能不能受得了啊?”   况穆才生完病,再加上晕车,现在脸色正差的厉害,他蹙着眉头软软的靠在窗户边,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但也掩饰不住他骨骼的消薄。   司机看着他这软绵无力的模样也跟着担心。   季宵焕侧过头看了况穆很久,过了会他转过头垂眸沉默了一下,熟练的报出自己家里的地址,压低了声音说:“这里近,把我们送到这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内啥,有没有人愿意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啊,我就是想破个5。 第29章   况穆迷迷糊糊的被季宵焕叫醒, 他揉了揉眼睛,仰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季宵焕。   “到了,下来。”季宵焕已经将行李都拿下车了,站在车门处俯身看着况穆。   阳光顺着车门外打进车内, 季宵焕逆光而站, 眼眸淡淡的看着况穆。   他的身影很高大, 正好挡下了一片阴影在况穆的身上, 独有半片阳光落在季宵焕的右边的脸颊上,照的他发丝发亮, 耳朵通透,连那双厉眸都变成了浅棕色,好看的像是漫画里的少年。   况穆一睁眼就看着这一幕, 瞬间就懵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季宵焕, 脸颊发烫, 一双眼睛由睡眼朦胧渐渐的变得清明。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 还是在现实。   季宵焕皱着眉头,又低声重复了一次:“下车。”   况穆眼睛一晃,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他连忙低下头, 脖颈处红红的,有些茫然的抬起双手犹豫了一下, 才想起来侧身去拿放在座位里的拐杖。   拐杖放的有点远, 况穆需要伸展腰肢才能够得到,他身子伏在座位上向前倾,衣角微微的向上滑了滑,正好露出了一截腰间的皮肤。   况穆的腰窄细白皙, 伸直时如侧刀一般,腰侧之际还有浅浅的腰窝,似能含下一汪春水。   一缕阳光从车门缝隙中照到他的腰上,更显的他皮肤细嫩无暇,白的有些扎眼,甚至能看见皮肤上细绒的汗毛。   季宵焕望着那处眯了眯眼,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行李杆。   况穆拿到拐杖,晃晃悠悠从车里面探出脑袋,他对拐杖使用还不熟练,脚刚踏出车拐杖就打了一下滑,眼看就要摔个脸朝地,把况穆吓得小脸一白,抬手就抓住了季宵焕的胳膊。   季宵焕淡淡睨了他一眼,却用力撑起来胳膊让况穆扶着。   况穆的脚在地上蹭了两次才站稳了身子,他抬起眼睛才发现车停在了一个他完全没去过的小区。   况穆一下抓紧了季宵焕的手腕,对他说:“这不是我的家。”   说完况穆立刻回头找出租车。   “恩,是我的家。”季宵焕将况穆的行李往路边推,声音淡淡的。   况穆后背一下就僵住了,他慢慢的转过身,眼睛黑黑亮亮的看着季宵焕,绷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个小区里所有的公寓都是两层连通的公寓别墅,电梯直通到每户,季宵焕推着况穆的行李走到电梯里,回头遥遥的望着况穆。   他的下巴朝电梯里点了点,开口道:“走不走?”   况穆这才反应过来,他吸了吸鼻子,连忙往季宵焕的身边走。   虽然只是一小段的路,但是况穆用不惯拐杖,东倒西歪的走走停停,等他走到季宵焕身边的时候居然微微的气喘。   况穆站在季宵焕身侧,脸蛋红红的看着季宵焕,他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要说话,却又欲言又止。   季宵焕似乎是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他率先走上电梯,手指按下了楼层,直接回答了:“医院离你家太远了,所以我就让司机先开到我家。”   况穆立刻也跟着走上电梯,轻轻的说:“好。”   然后他从季宵焕身后探出脑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盯着季宵焕指尖按下的楼层。   电梯停在了八楼,大门一打开,况穆跟在季宵焕身后走了出去。   季宵焕的家里很大,但装修的很简单。   客厅里是灰色简约色调,一个纯黑色的沙发摆放在正中间,前面放置着茶几和电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整个屋子看起来空空荡荡的。   可是况穆看见这一场景,身子一下就定在了原地,动都动不了。   这个房间的家具摆放方式,和当初季宵焕的那个家如出一辙,甚至连沙发的颜色都一模一样。   小时候况穆和季宵焕总是喜欢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于是两个人会将茶几拉的距离沙发很近,这样一抬手就能拿到茶几上的零食,垃圾桶就放在沙发的旁边。   这样的摆放方式并不美观,季明义说过好几次都不管用,后来索性就不管了。   而如今季宵焕家里就是这样的.......   茶几距离沙发很近,垃圾桶放在沙发旁边。   况穆目光闪烁的看着那个黑色的沙发,在那一刹往昔的那些回忆如同注射动脉的针剂,顺着他的血液铺天盖地的涌入了心口。   冬天的时候况穆怕冷,看动画片的时候非要拽着季宵焕一起,两个人盖着一个毛毯子,季宵焕懒洋洋的靠着沙发扶手,况穆就缩着腿脚依偎在他身上取暖。   况穆喜欢看幼稚的幼儿动画片,季宵焕却一点都不喜欢,每次季宵焕都看的昏昏欲睡,然后被况穆气呼呼的推醒,这时候他会打了激灵,连忙直起身子佯作很认真的在看,可是没看几分钟继续昏昏欲睡。   如此循环往复,他们这样度过了九年。   况穆想到这里鼻子一酸,转过身子。   季宵焕感受到动静,回头看了况穆一眼,发现况穆背对着他,肩膀耷拉着,像是面壁一样看着墙壁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季宵焕没工夫琢磨况穆的心思,他将况穆的行李推到一边,说:“你发呆换个地方,站在那里挡了电梯门。”   况穆身子一抖,红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电梯。   电梯门果真一直没有合上,况穆揉了揉鼻子,小步朝前面挪了挪位置,双手乖乖的垂在身侧,又不知所措的站住了。   他第一次来季宵焕家里,拘谨的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季宵焕洗了个手,出来瞧着况穆红红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   他不记得刚刚有什么事情惹到了况穆,但他了解况穆的性格,如果他不开口,况穆估计能像个木桩子一样站一天,于是季宵焕抬手指了指沙发说:“坐吧。”   况穆这才慢悠悠的挪到沙发上,他弯腰刚坐到沙发上,身后突然一动传出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喵呜!”   况穆吓得一惊,立刻站起身来连连后退,腿弯撞到了身后的茶几,趔趄了两下,一屁股坐到了茶几上。   季宵焕站在旁边轻笑了一声,走过来从沙发上捞了一把,抱出来一只黑猫。   那只黑猫实在是太黑了,甚至连眼珠子都是黑森的,整只猫窝在沙发上愣是和沙发融为一体,很难被人发现。   现在那只猫缩在季宵焕的怀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况穆这个不速之客,狭长的瞳孔看的况穆后背一阵阵发凉。   “它叫小白,是捡来的一只流浪猫。”季宵焕抬手挠了挠猫的下巴,小白立刻半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微仰着下巴。   况穆上下打量着这只猫,低声的重复道:“小白?”   这个名字和这只黑猫实在是不相配。   “不是我起的,是别人起的名字。”季宵焕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弯腰将它放在地上,小白四脚一触到地面就一溜烟就窜走了,行动十分矫健。   季宵焕说完就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走进厨房准备晚上的晚餐。   季宵焕在做饭的时候,有好几次况穆想要进去帮忙,却因为他腿还没有好,活动不方便,反倒是碍事了。   后来他索性就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静静的朝厨房里面看,那里的视角正好,可以透过朦胧的磨砂玻璃看见季宵焕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原本是一个很温馨的画面,可是况穆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到季宵焕煮好晚餐,况穆都在思考季宵焕口中的那个“别人”到底是谁。   是谁给小白起的名字?   况穆的晚饭很简单,季宵焕给他准备了一碗粥,还有一个嫩皮小包子,可是就这点东西况穆还是吃的很艰难。   他嘴里叼着包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小白。   小白也在吃饭,它趴在餐盒前,吃的恨不得比况穆都多。   况穆心里琢磨着,他觉得小白的年纪应该不大,估摸也就一两岁,难道是季宵焕的前女友和他同居了,两个人一起养的猫?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便越想越觉得合理。   况穆开始坐立不安,看着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物品都感觉碍眼的很,饭也吃不进去一口,手里拿着汤勺不断的搅合白粥。   季宵焕早就吃完饭了,却没有起身,而是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况穆表演什么叫食不下咽。   一小口包子况穆能放在嘴里嚼十下,嘴里还是鼓囊囊的,那双大眼睛也东张西望的,像个好奇的猫儿,张望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事物。   到后来季宵焕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站起身端起况穆面前的粥,走到厨房里,把粥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分多钟,再端出来砰的一声放在况穆面前。   “慢慢吃,我看看你能吃到什么时候。”   季宵焕半倚着身子靠站在餐桌上,垂眸看着况穆。   况穆在季宵焕逼视的目光下有些心虚,他仰头看了季宵焕两眼,双手捧着粥,埋头大口的喝了一口粥,却意外的发现粥变得好喝了许多,不再难以下咽。   粥里面居然被季宵焕加了一勺子的蜂蜜,清甜爽口。   况穆肩膀抖了抖,囫囵的把粥全部倒到嘴里,咽了下去。   他把碗放下,眼里水汪汪的季宵焕。   那个包子他是实在吃不下了。   况穆本来晚上就很少吃饭,现在喝一碗粥他已经胀的难受,要是再吃个包子非得撑吐了不可。   季宵焕像是能猜到他想法一样,他没再说什么,端起碗筷走进了厨房里,小白也跟着进去了。   况穆听见季宵焕在和小白说话:“你先出去,这里东西乱。”   他对一只猫说话的声音,都比对况穆说话要温柔。   况穆听得心思微颤,手不自觉的扣紧了桌角。   小白喵呜了一声,好似能听懂人话,身姿优雅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它斜睨着了况穆一眼,尾巴高高翘起,高傲的转头走了。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洗碗声,况穆手撑桌子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他怕进了厨房又碍了季宵焕的事情,于是就只是站在门边处,手扒着门框向里面张望。   季宵焕正站在水池旁,衣袖挽到手腕处,手臂肌肉均匀,骨骼修长如劲瘦的绿竹。   水哗啦啦的顺着手流下,他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拿着白毛巾,手指在盘子周围划过,轻抚,然后在脏污处轻蹭,转眼间一个盘子就洁白如初。   季宵焕又拿起一块干毛巾,将盘子包在毛巾里搓揉。   况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可是他却看的脸蛋滚烫,好像那双手不是搓揉在盘子身上,而是搓在了他的身上。   更要命的是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季宵焕把他抱在怀里给他上药,那双滚烫的手搓揉过他的腰际.......   况穆浑身都像是过电了一样,他身子一抖,立刻缩回身子躲了出去。   听见外面的动静季宵焕回头看了一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干什么呢?”   门外窸窸窣窣一阵,就看见况穆绯红着小脸探着脑袋进来了,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又扶着墙走到他身边,强装淡定的说:“这些我来洗吧。”   说完况穆就挽起袖子,想要拿过季宵焕手里的碗盘。   其实他想到很简单,晚饭既然是季宵焕做的,那不能让季宵焕也洗碗,他不能让季宵焕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可是况穆的手刚一碰到季宵焕的手,就像是被烙铁烫了一样,指尖一阵发麻,他立刻缩回了手,耳根红红的,有些无措的将双手放在腿侧蹭了蹭。   季宵却压根没有让况穆洗碗的意思,他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了架子上,说:“你现在站都站不稳,先出去吧。”   况穆低着头,毛茸茸的脑袋就在季宵焕的鼻下,他小声的说:“我不会摔着的。”   季宵焕没理他,抬起胳膊又觉得况穆有些碍事,他像旁边挪了挪身子,对况穆说:“没事就出去和小白玩。”   一提到小白况穆又不肯动了,他低下头咬了咬下唇,喉结微动:“小白这个名字.......是谁起的啊?”   季宵焕手上动作没停,轻描淡写的说:“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别人起的。”   “别人是谁?”况穆又问。   季宵焕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侧过头看着况穆:“别人就是别人,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   季宵焕说道这里停了几秒,况穆也跟着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季宵焕。   只见季宵焕抬起手将盘子放在架子上,又拿起来了一个盘子,语气平淡的继续说:“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   况穆脸一下就冷了,他耷拉下眼睛,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出了厨房。   这件事情就算是被季宵焕带了过去,等到季宵焕洗完碗出去,看见况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睛很认真的盯着前方的某一处。   季宵焕顺着他的目光看,发现况穆正在看电视柜上面的照片。   季宵焕家里只摆了一张照片,就是他和季明义的合照。   照片上面的季宵焕已经有十五岁了,少年处在青春期,正是张扬帅气的时候,而季明义则因为抑郁症的折磨变得消瘦,他的颧骨凸出,眼眶深凹,面对镜头笑的很勉强。   这样的季明义与况穆印象中那个帅气温和的男人判若两人。   那是季宵焕和季明义最后一张合照,没多久季明义就自杀了。   季宵焕径直走了过去,将合照倒扣在桌面,回过头目光冷冷的看着况穆,然而在对上况穆那双亮晶晶大眼睛时,季宵焕眼里的寒冰又不自觉的融化了许多。   况穆目光单纯澄澈,他没有因为季宵焕的这个举动生气,或是伤心,只是依旧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目光,就那样的看着季宵焕,   况穆明白季宵焕什么意思,但凡涉及的到季家和况家的人都是他和季宵焕之间的禁忌,只要不打破他们或许还可以维持表面的友好,一旦打破就像放出一只怪兽将他们都吃的血肉骨头都不剩。   所以还是都不提的好。   “你该回家了。”   “外面下雨了.......”   这时候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窗外的雨声很大,时不时伴随着一两声闪电,甚至在屋子里面都听的清楚。   况穆愣住了,他望着季宵焕,眼中的光晃了晃暗了下去,垂下头好半响恩了一声。   况穆这次倒没有多说话,他站起身子拿过沙发旁的拐杖,用的技术很生疏,却还是固执着一瘸一拐走到他的行李前,用手推着行李。   可是尴尬的是他的手还需要拄拐杖,还要推行李,一时间手忙脚乱成了一锅粥。   况穆不想让自己在季宵焕面前看起来太狼狈,他急的眼睛通红,手上猛一用力,脚却被拐杖绊了一下,还正好绊到了他崴着的地方,况穆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朝前一扑,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   季宵焕动作倒是快,他两步冲到况穆身边,一只手拎着况穆的衣服,猛地用力将况穆拽了起来。   况穆只觉得天旋地转,拐杖也掉到了地上,然后他被季宵焕紧紧的抱住了。   况穆的脸贴在季宵焕的胸口,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后他小脸被烫的红扑扑的,可是腰间却在这时不适宜的传来一阵刺痛,如同通电一样痛的况穆的脚尖都勾紧了。   况穆小脸一白,手指抓紧了季宵焕的衣服,小声的说:“季宵焕,你勒住我腰了,疼.......”   季宵焕立刻松下了手上的力道,况穆红着眼睛,扶着腰蹲在了地上,痛的肩膀都在微微的颤栗。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一阵头疼。   他觉得况穆真的是个雪娃娃,脆弱的不行,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哪哪都不能用力的碰,不然就弄坏他了,只能当个小祖宗高高的供起来。   季宵焕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俯身把况穆扶到了沙发上,又拿了个靠垫让他靠好,才淡淡的说:“我给你铺床,你先在这儿坐着。”   况穆整个人软软的缩在了沙发了,他的眉头本来因为疼痛而紧锁着,听见了季宵焕这句话,眼睛立刻睁大了,眨动着长睫毛眼睛闪闪的看着季宵焕。   他坐着沙发上看着季宵焕把他的行李推到一个卧室里,然后在里面忙活。   听着房间里扑扑咚咚的声音,况穆有些耐不住了,他拖着受伤的腿歪歪扭扭的走到了客房,手扶着门框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正挽着衣袖在给他换被单,他的动作很麻利,两下就将床单摊开,俯身在床边的四角将床单塞好,接着又拿出了厚被子.......   况穆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望着季宵焕,看的胸口酸胀。   他实在是太想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以至于他不敢再多看一眼。   况穆默默的缩回了头,背靠着墙壁竭力的调整好呼吸,然后他吸了吸鼻子,转身走进了房间里。   他承认自己是个少爷性格,脾气差,还娇气,但是他一点都不懒,还有一点洁癖。   以前家里的保姆做卫生况穆总是看不上,久而久之他房间的卫生都是他自己打扫的,如今落下了一个看别人打扫卫生,自己也闲不住的习惯。   更何况在打扫卫生的人是季宵焕,他不想让季宵焕因为他累着。   于是况穆一瘸一拐的走进去,蹲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行李,季宵焕看见了他,一把把况穆给拽了起来,皱着眉头说:“我不是让你坐在沙发上。”   况穆有些委屈:“我想帮忙。”   “你觉得你现在能帮什么忙。”季宵焕刚好把被子铺完,他扶着况穆的肩膀让他坐在了床上,不许他再乱动。   况穆也就乖乖不动了,他歪着头目光随着季宵焕而动,双脚垂在床边,轻轻的晃动,时不时踢到床下的木板,发出一声轻响。   季宵焕动作很快,将东西都收拾完,抱起在他脚边撒娇的小白,对况穆说:“你今晚就在这里睡,有什么不舒服的直接和我电话联系。”   说完季宵焕转身就要走,却被况穆喊住。   “等等。”   季宵焕挑眉:“怎么了?”   况穆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捏的很紧很紧,他红着脸支吾了一下,抬起手掌心摊开伸在季宵焕面前。   手掌中是被他捏的不成样子的药膏。   “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医生说需要每日涂药,你.......能不能帮帮我?”即便况穆强装镇定,一句话还是说的极其不自在,到后来他的耳朵都羞红了。   季宵焕拧着眉头,一双眼睛探视的打量着况穆,他的眼神凌厉且幽沉,扫视在况穆身上时让况穆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好像自己的那些肮脏的心思在季宵焕面前无所遁形。   “要是不涂药伤会好的很慢,我马上就要去学校了,行动会很不方便.......”   况穆咬了咬牙继续道,固执的迫使自己没有将手缩回来,而是顶着季宵焕的目光,等着他的回答。   季宵焕沉默了一会,松开手了抱着小白的手,小白从他的怀里蹦了下来不满的叫了一声,又快速的跑出了房间。   季宵焕走上前拿过了况穆手里的药膏,坐到况穆旁边的位置坐下。   况穆微微的侧过身子,将自己受了伤的地方对着季宵焕。   他背对着季宵焕,看不见季宵焕在做什么,可正是因为他看不见,反而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况穆的耳朵尖颤了颤,甚至能听见那些很细微的声音。   先是季宵焕拧开药管的声音,然后他将药膏挤在在手上,接着他将药膏放在掌心搓的发烫发热.......   最后他掀开了况穆腰间的衣服,背后一阵凉风袭来,况穆不自觉的挺直了背,闭上眼睛,紧张的脚尖紧绷,身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颤抖。   他咬紧牙关在等待着季宵焕最后的触摸,可是那一刻却迟迟都没有到来。   况穆感觉自己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耐不住性子的转过身,却看见季宵焕压根没有在看他。   季宵焕的左手还保持着将况穆衣服掀开的动作,右手涂满了白色的药膏悬在半空中,然而他的目光却盯着床上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上。   况穆顺着季宵焕的目光向前望,才发现季宵焕在看他的手机。   况穆的手机被关了静音,只有很细微的震动,但是此时手机正亮着屏幕,一条条的往外弹消息。   ——小穆啊,我今天和你爸爸去香山玩了,那里的枫树叶特别的好看,我给你发几张图啊。   ——【图片】   ——【图片】   ——小穆,你看你喜不喜欢?我和你爸说了,你要是喜欢这里,到了过年我们一家三口再一起来一次。   后面严敏慧还说了什么况穆压根看不清了,他只感觉自己眼睛一花,慌乱的伸出手将手机拿了回来,死死的藏着身后。   像是只要这样,就可以连带着刚刚严敏慧发的东西都一起藏起来。   况穆红着眼睛望着季宵焕,眼里的眼泪让他连季宵焕的脸都看不清了,他拼命的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才看清了季宵焕的表情。   可是季宵焕只是淡淡的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时候况穆感觉手上手机开始激烈的震动起来,他知道是严敏慧的电话来了。   那个来催他命的东西,又来了。 第30章   况穆又哭了......   严敏慧那短短的几句话, 像是戳到他心口的刀,戳的他心口生疼,这些天一直压抑在他心口的那些不可说的愧疚自责悲伤,在此时此刻如同澎湃卷来的海浪, 一下就把他冲垮了。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死死的捏着手机的关机键, 按得手指发抖, 另一只手紧扣住季宵焕的手腕, 生怕下一秒季宵焕转身就要走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甩下他一人。   况穆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红的厉害,里面仿佛藏着盈盈而出泉水,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哭的停都停不下来。   况穆这次眼泪掉的突然,季宵焕还一句话都没有说, 前后不到两秒钟, 他的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流。   季宵焕原本脸色冰凉, 可是一抬头就看见况穆哭成这样子,他瞳孔一缩,盯着况穆渐渐簇起了眉头,嘴巴动了动想要开口说话, 又难得的闭上了嘴。   最后季宵焕沉默了一会问况穆:“药还涂吗?”   季宵焕的声音低沉,在房间里格外的好听。   他不说话还好, 一说话又不知道哪里戳到眼前的人了。   况穆猛的喘息了一下, 嗓子里发出哼哼哧哧的抽泣,哭的更厉害了。   他指尖颤抖着松开了紧扣着季宵焕手腕的手,而是转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坐在床上躬着腿连连后退, 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宵焕的双手还涂满了白色粘腻的药膏,他手指动了动,将双手摊放在膝盖上,拧着眉头静静地看着况穆。   况穆穿着一身黑白的格子睡衣,双腿耸起,露出了纤细的手腕和脚腕。   他的头埋在膝盖处,手指耷拉在膝盖上,因为过度的哭泣连他漂亮的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就像是地里面被风吹动的水仙花尖。   没过一会,季宵焕就看见况穆快要哭过头了,他的小脸煞白,胸口一抽一抽的,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再哭下去等会又该吐了。   季宵焕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声音沉沉的开口。   “况穆,我说过了,那些东西我不稀罕。”   季宵焕的声音不大,也不知道况穆到底听进去没听进去,反正他还是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只小仓鼠一样将头的埋在膝盖处,将自己缩成一小坨,哭的连膝盖处的睡衣都浸出了一大片水印。   小白也听见了哭声,又翘着尾巴跑进来转了一圈。   它两步跑到床边冲况穆喵呜喵呜的叫了两声,语气不善,像是在怪他吵了自己睡觉,可叫了几声后发现况穆不理它,又转而冲季宵焕叫。   季宵焕侧坐在床边,目光沉寂的看着况穆,听见叫声后才分了一眼给小白,也没理它。   小白又不满的叫了一声,转过身子出去了。   季宵焕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膏,感觉看况穆这样子腰是涂不成了,于是他改而抬手抓起况穆冰凉的脚踝。   况穆的脚踝很细,季宵焕的手指轻易的就能拢彻底。   感受到了季宵焕手掌的温热,况穆被吓得猛地抬起了头,眼睛又红又肿的跟小兔子一样,眼角还在不自觉的流眼泪。   季宵焕压根没看他,只是手腕用力把他的腿往怀里拽了拽。   况穆压根扛不住季宵焕的力道,他慌忙的撑着手,身子朝后仰,红着脸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两下把药全部都涂到了他的脚腕处,手一下下的按揉着况穆的脚踝。   况穆原本脚尖冰凉,可是现在因为季宵焕的按揉开始脚踝发烫,整脚都变得暖和起来。   渐渐况穆停止了哭喘,他像只猫儿一样,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季宵焕侧脸,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季宵焕头都没抬,扬手就把床头柜上的纸巾盒扔到了床上,纸巾盒滚了两下滚到了况穆身前。   况穆指尖颤抖的拿起纸巾,胡乱的把脸上的眼泪全部都蹭了蹭,然后他单手撑起身子,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季宵焕的手发呆。   季宵焕淡声说了句:“哭完了?”   况穆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他的眼睛肿的都要看不清楚东西了,于是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又开始发呆,胸口处还在细细的起伏。   过了一会,他叫了一声:“季宵焕.......”   季宵焕手顿了一下,恩了一声。   “你.......”况穆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欲言又止,最后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他哽咽的没有继续说话。   “我说过的,那些东西我不稀罕。”季宵焕低着头,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   况穆的头没有抬,只是手指猛地抓紧了床单,他粗喘了几口气,毛茸茸的脑袋颤抖着点了点头,从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嗯嗯........”   恩着恩着,况穆的眼泪又一滴滴的滴到了床单上,床单被水迹晕染开。   季宵焕不动声色的替况穆擦完了药,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从床边站起了身子,衣角却被况穆拉住了。   况穆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手上死死的拽着季宵焕衣角,用力到指节都在发白。   季宵焕侧过身子望着况穆,他第一眼就看见况穆的手腕骨。   况穆的皮肤白的发亮,手腕生的细嫩柔软,十分的漂亮。   季宵焕却感觉况穆又瘦了,他的手腕细瘦的像是绵软的柳叶,即便是很努力在拽着季宵焕,却看不到任何的气势。   可是况穆却拽的很努力,他一开始还是用两手指捏着季宵焕的衣角,后来转而变成了将季宵焕的整衣角都握住了掌心,五指成拳。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没有任何的动作,过来一会他抬起手,将手放在况穆毛茸茸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他说:“不早了,睡吧。”   况穆却因为季宵焕这动作而身体僵直,他的脑袋动了动,像小狗狗一样缩在季宵焕的掌下,指尖缓缓松开了捏着季宵焕衣角的手,手腕软趴趴的垂在了床上。   季宵焕就转身出去了。   况穆哭了一大场,像是耗尽了身上所有的精力,他的身子面对着大门的方向缩在床边,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况穆醒过来先洗了一澡,他走出房间发现屋子里早就没有人了,季宵焕只在厨房里留了一点早饭。   今天是周六,季宵焕也不用上课,不知道他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   况穆吃过早饭,看着床上的手机,犹豫了半天才打开了手机。   一打开手机,果然铺天盖地的短信和电话疯狂的在屏幕上跳动,上面有严敏慧的电话,还有孙姨的电话,两人又是电话又是短信,手机连环震动了两分钟才将将的停下来。   况穆看着手机上的那些东西,只觉得睡了一觉好不容易攒的力气一瞬间又都散了,他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没有拨通电话,也没有做什么的动作,只是漫无目的的望着前方。   电视柜上还摆着被季宵焕盖住的照片.......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况穆的手顿了顿。   他知道该来的要是要来,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关上手机逃避况进山和严敏慧,更何况他也逃不过........   如果况穆今天再不和他们联系,怕是明天找上门的要么是严敏慧,要么就是警察了。   况穆拿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是孙姨,猛的一口气从胸腔里吐了出来。   “喂,孙姨。”况穆点开了电话,微微压低了声音。   “小穆啊!你怎么才接我电话啊!昨晚我和夫人都快把你电话给打爆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电话一接通就是孙姨扯着嗓子的声音,吵得况穆耳朵一阵耳鸣。   他将话筒拿的距离耳朵远了一点,放低了声音说:“孙姨,我没事,你不用.......”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电话就被人抢走了,接着响起了严敏慧焦急的声音:“喂,小穆!”   况穆的嗓子猛地一噎,半响声音低沉的恩了一声。   得到了况穆的回复,严敏慧更是着急的问:“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我一开始给你打电话还打得通,到后面直接就关机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况穆低垂下眼眸,手指扣着睡衣上的扣子洞,声音清清冷冷的说:“没有,是我手机坏了。”   “手机坏了?”严敏慧声音缓和了一些,又说:“那你去这两天去买新的手机,还需要钱吗?”   “不用了。”况穆直接拒绝了,他犹豫了一下说:“最近要考试了,正好少用手机,平时我可能会把手机关机,以免影响学习。”   一听到关于学习的事情,严敏慧就没有起疑,她缓和了声调又和况穆说了几句,况穆皆是回答的冷冷淡淡。   到了最后严敏慧说:“小穆,最近一段时间国外有工程出了些问题,我和你父亲可能又要出国待至少两月,要不要我出国前去看看你?”   “不要过来!”况穆脱口而出,声调都提高了不少。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况穆的手指紧紧的缠绕着衣服,指尖都变得红肿。   况穆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激动了,他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些声调说:“不用来看我,最近考试忙,班主任说这次考试的成绩和大学的自主招生有关,我要专心备考,你们来了会让我分心。”   况穆难得对严敏慧说了那么长一句子。   严敏慧不了解什么自主招生的东西,但是她听见况穆说的很认真,也感觉就是那么回事。   她声音带着笑意说:“好,那你专心备考,等我回去了给你带礼物。”   严敏慧可能确实是很忙,她没再坚持来看况穆这件事,又寒暄了几句。   挂了电话后,况穆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觉得心情骤然的明朗许多。   严敏慧和况进山又要出国两多月了,这就意味着在这两月里,况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提防随时会来的短信和电话。   或许他可以利用着两月,和季宵焕走的再近一些.......   况穆想到这里,就感觉身体都松快了许多,他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开始研究午饭做什么。   况穆虽然吃的少,但是也会做点简单的饭菜。   他尽力想要自己多体现一些作用,于是在手机上下单了一大堆的食材,快中午的时候食材都送到了,况穆就在手机上一边研究菜谱,一边清理食材。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左腿不能接触到地上,一用力就疼,他就歪歪扭扭的倚在案几上,很艰难的做完了一顿饭。   饭菜摆上餐桌,四菜一汤,有红有绿的,况穆看着这一桌饭菜很满意。   况穆坐在餐桌旁,看了看时钟,开始等季宵焕回来,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季宵焕回来。   一直到十二点半,况穆实在是坐不住了,给季宵焕打了电话,电话的响铃声响了一会,然后直接被挂断了。   况穆又拨了两次,每次都是同一种情况。   况穆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有多傻。   他不知道季宵焕出去干什么,也不知道季宵焕是什么时候回来,就脑袋一冲的做了一顿午饭。   万一季宵焕有好几家,万一他今天压根都不会回来了.......这些都有可能。   又会不会是因为严敏慧昨晚的那些短信.......他又不想回来了。   况穆思维又开始不断的发散,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他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也没了胃口,便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看着电视。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大门处传来电梯上升的声音。   季宵焕一进家门就看见况穆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的空调也没开,窗户没关,冷飕飕的风乱吹,而况穆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一双眼睛泛着微红,眼巴巴的望着他。   季宵焕皱起眉头,他径直走向窗台,把大开的窗户给关上,然后打开了家里的空调。   最后他停留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丰富的饭菜脸色更沉了:“这是你做的?”   “恩。”   “中午做的?”   “恩。”   季宵焕一手撑在餐桌上,手指敲了敲桌子,继续问:“你中午和晚上都没有吃饭?”   “........”   况穆能感受到季宵焕身上的低气压,他不想惹季宵焕不高兴,于是沉默了一会说:“........我,我吃过午饭了,你吃晚饭了吗?”   季宵焕眯起了眼睛,目光上下打量着况穆。   他很了解况穆,况穆不会撒谎,一撒谎就很紧张,尤其是在面对季宵焕的时候。   季宵焕没有拆穿他,面对况穆满怀期待的目光,那句“吃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嘴巴动了动说:“没有,过来吃饭吧。”   况穆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刚要抬手拿起盘子要进厨房加热,就被季宵焕拦了下来:“我来。”   况穆讪讪的坐在位置上。   菜的味道不错,可况穆白天饿了一天,早就饿过劲了,可他又不想让季宵焕看出端倪,愣是生生咽下了几口白米饭,就再也吃不下了。   况穆一放下筷子,季宵焕也跟着放下筷子,盯着况穆碗里剩的米看。   况穆知道季宵焕的意思,他拿起饭碗,夹起一勺子米放在嘴边,皱着眉头怎么也张不开嘴,最后他还是服软了,将饭放回桌子上,捂着肚子说:“胀.......我吃不下。”   季宵焕站起身,走到茶几前拿起药袋子,从里面挑出一种药扔到了况穆桌前。   “吃两片。”季宵焕说。   那款是缓解胃胀和促进消化的胃药。   况穆接过药片,季宵焕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手指掰了两片药,二话没说就咽了。   看着况穆吃完,季宵焕缓缓开口:“以后你每天需要按时吃饭吃药。”   况穆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季宵焕。   长方形的餐桌,他们两人分别坐在了两边,季宵焕靠在椅背上,脸色严肃的和况穆说话。   在况穆的记忆里,自从他和季宵焕相逢以来,季宵焕对他的脸色要么是嘲讽,要么是漠然,从来没有用过这样这样认真的表情。   况穆在这样的注视下,不由的应了下来:“........好。”   “每顿要吃一碗饭,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会再管你。”   说完季宵焕就进厨房洗碗了。   况穆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手垂在身侧,脑袋里像是灌了一罐浆糊,开始昏昏沉沉。   他在心里不断的重复季宵焕的这句话。   他说,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会再管你。   那要是反着说,就是只要他听话........季宵焕就会管着他。   况穆意识到这一点,心跳骤热加速,开心的眼睛都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他坐在餐桌的一子上,不安分的探头探脑的看着厨房里季宵焕的身影,脚尖都不自主的轻轻蹭着地。   他想要进去和季宵焕一起洗碗,就像是电视剧里面的情侣一样,可是他又不太敢,生怕刚刚那句话只是季宵焕一时的兴起,万一洗了一会碗突然又后悔了。   那况穆可怎么办。   于是这天晚上,况穆少有的没有围着季宵焕转,而是早早的就缩在沙发上看电视,连头都不肯冒一下,   况穆和季宵焕重逢了那么久,两人或多或多有交集。   但是无论是怎么样季宵焕都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两之间的任何关系。   今天是季宵焕第一次明确的表示他会管着他。   有了这认知,况穆像是得到了默许,今天又理所应当的住在了季宵焕家里。   晚上十一点多,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外面关上了灯,季宵焕的房间在二楼,此时他也已经上楼了。   况穆看着黑漆漆的客厅,心里有些不安。   他关上了卧室的门,又给自己留了一盏小夜灯才安心的上床睡觉。   可奇怪的是,况穆今天折腾了一天应该很困,但当他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却一点点困意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况穆尤为清晰的认识到,他和季宵焕睡在了一屋子里。   他们就在一屋檐下。   昨天况穆哭的太累了,从来没有意识到这问题,可是今天况穆却真实的意识到——这是这五年来第一次,他和季宵焕再次睡在了同一屋檐下。   况穆酸溜溜的揉了揉眼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脑袋此时像是变成了一台放映机,把什么东西都想了一遍。   况穆从他和季宵焕的小时候,一直想到现在。   忽然况穆又想到了什么,他咕噜一下坐起身子,拉开了床头柜。   床头柜里空空荡荡。   况穆将几柜子都看了遍,才躺下睡觉。   他洗漱的时候其实已经把洗手间里的角角落落的都看了一遍。   只是因为季宵焕一句小白的名字是别人起的,况穆就想了很多。   以至于他甚至想到,如果季宵焕和女朋友同居过,那么很有可能是住在这间客房。   于是况穆把这房间里能看见都角落都找了一遍,妄图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然而这房间干净的很,什么都没有。   况穆躺在床上,心情没有因为找到任何线索而松快半分。   况穆又开始思考着自己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多带一些行李来季宵焕家里。   他要把这房间的衣橱里满满的都放上自己的衣服,他要让季宵焕的家里处处都留下他的痕迹。   那他现在这样算不算和季宵焕在同居?   况穆想到这里一下臊红了脸。   他觉得自己厚脸皮的很,他明明很在意这张床上可能睡过其他人,却还是死皮赖脸的赖在季宵焕家里不走。   实在是太厚脸皮了。   周一况穆开始上课了。   期中考试将近,季宵焕又是高二,早读的时间比况穆早了二十分钟。   季宵焕也像是特意和况穆岔开上课时间一样,起来的很早,况穆睡醒的时候,季宵焕已经背上了书包打算走了。   况穆腿崴了,又不敢不吃早饭,自然是赶不上季宵焕的速度,不过况穆也没有再继续粘着季宵焕。   他现在能住在季宵焕家里,已经够知足了,如果再突兀的靠近,他生怕季宵焕会厌烦。   等况穆慢悠悠的赶去学校,高二高三的早读声已经开始在校园里回荡徘徊。   况穆杵拐杖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从校园一路到班级,所有人看见况穆都纷纷侧目。   等况穆进了班里,喧闹的人声更是一下就沉默了,大家都一路看着况穆一瘸一拐的走到座位上,然后三五成群的开始议论。   况穆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坐。   时隔了近两周况穆再来上课,同桌却不是小眼镜了,而换了一男生。   这男生长得胖胖的,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看见况穆来了就立刻让开了位置,还主动打招呼:“早啊,况穆。”   况穆犹豫了一下问:“你是哪位?”   男生诧异的啊了一声,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都已经同班三多月了,况穆居然还不知道他是谁,他挠了挠头说:“我叫李明越,是咱们班的数学课代表,现在是你的新同桌。”   “哦,你好。”况穆点了点头。   况穆刚一坐到位置上,秦米就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和况穆说话:“况穆况穆,你身体怎么样了啊?我之前听学校里的传闻说你生病了,并且还病的可严重了,我和你发短信你也没回复我,我本来还去看你,也不知道你在哪医院.......”   说道后面秦米就开始有些抱怨开了。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点发烧。”况穆拿着纸巾一边擦桌子一边应着   秦米四周望了一圈,拍了拍况穆的桌子,低声的说:“况穆,是不是黄天亮惹到你了........”   况穆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你生病后没两天,正上着课小眼镜就被教导主任叫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回来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好像是哭了,然后班主任就把他位置换走了,喏,他现在坐那里。”秦米朝后面努了努嘴。   况穆顺着方向向后看,果然看见小眼镜坐在角落里的最后一排,挨着后面的垃圾桶。   以往那位置都是扔着班里犯错的调皮学生,小眼镜长的又矮又小,现在把他一人扔在那里看着十分落魄。   况穆看向小眼镜的时候,小眼镜也正往这边看。   一对上况穆的眼睛,他立刻低下了脑袋,看起来心虚极了。   秦米又凑了过来,挑着眉毛,小声的说:“我听有人说,他调到后面和你有关系是不是真的啊?”   秦米本来就对小眼镜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问的直言不讳。   “我也不清楚。”况穆摇了摇头。   这件事况穆本来是没有多想,可是等到大课间他无意间又听到了关于光阳职高的消息。   几女孩站在走廊里聊天的话,声音不小,话正好传到了况穆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前天光阳职高那几学生被打了,据说为首那叫什么皓的男生都进医院了,警察都去了。”   “人家叫于皓,这件事早就传开了你怎么才知道啊,我听我同桌说于皓被打的连妈都不认识了,哈哈哈哈哈。”   “真是活该,那帮人平时天天惹是生非,早就该遭报应了!这回可真的是给光阳职高长脸了。”   “哪啊,光阳职高上周就把他们给开除了,说来也奇怪,他们先被开除后来就被打了,是不是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并且打他们的人好像是黑社会.........”   几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况穆却听得出神。   于皓他们先是被开除,然后被打了,小眼镜也被调到了后面坐。   这一系列的事情的时间都太巧了,况穆实在是忍不住把这些事情勾连在一起,想是不是因为仓库的那件事情。   况穆闭上眼睛很努力的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惜那晚他精神濒临崩溃,只能记起一些琐碎的片段,季宵焕走到他面前时阴沉的要吃人的表情,季宵焕温暖的怀抱.......   还有的.......   况穆锤了锤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自从期中周到来,高二的晚自习多加了一堂课,高一还是维持原来的放学时间,所以高一放学会比高二早四十分钟。   晚上九点,高一的班级准时放学,况穆坐在位置上半天没有动弹。   他的脸颊微侧,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对面楼的高二教室也刚刚下课,走廊上人头涌动。   “况穆,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啊。”秦米回过头一边说话,一边朝书包里猛塞书:“今天的作业好多,到现在我的作业都没有写完,我要赶紧回家写作业。”   “我也没有写完,数学作业好难........”任颜在一旁哭丧着脸。   “况穆,况大神,要不你的数学作业接我抄一下呗。”秦米趴倒况穆的桌子上,冲着况穆眨了眨眼睛。   况穆不动声色的从书包里拿出数学作业,放在桌子上。   秦米立刻拿过作业,语气夸张的说:“谢谢况穆哥哥的大恩大德!”   任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米手里的作业,就差没直接上手去抢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人家况穆说要借给你了吗?你就要。”   两人在那里吵吵闹闹,况穆则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想要给季宵焕打一电话,问一问需不需要等他一起回家。   况穆电话拨了过去,手机没有响两声就挂断了。   况穆垂下眼,居然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每次给季宵焕打电话,就没有一次打通过,。   第一次的时候况穆还觉得电话那边挂断的声音无比的刺耳,可是来来回回那么多次之后,他居然渐渐习惯了,甚至是如果这次季宵焕一次接了电话他才会觉得奇怪。   手指缓缓的划过手机屏幕上面的数字。   况穆没有给季宵焕备注,因为他想不出合适名称给季宵焕备注。   直接季宵焕显得太生疏,可要是备注哥哥,又怕只是他傻乎乎的一厢情愿。   况穆将手机收回兜里,收拾好书包站起身回家。   晚上的夜风萧瑟,况穆路过街边的包子店时,看着餐馆里热腾腾白乎乎的包子,居然难得停下了脚步。   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买了一只肉馅的包子。   天气冷了,况穆站在路边,耳朵冻得红透透的,弯着身子让老板把包子包好,他犹豫了一下,将包子揣进了怀里,一路快步的朝季宵焕的家里走。   季宵焕的家距离学校不算近,要是坐公交车也就十几分钟,走路大概需要三十分钟。   况穆一闻到公交车的味道就反胃,他宁愿在外面冻着走回家,也不愿意在公交车上被挤来挤去。   一路上况穆一瘸一拐,走的很慢,等走到季宵焕的小区,况穆顿住了脚。   季宵焕居住的小区是高档小区,安保会设置的十分严密。   进入小区的大门后,七扭八弯的又会路过一小树林,然后就是里面一道安保门。   那门有需要用业主特有的感应钥匙来打开。   况穆却没有这钥匙。   况穆左右环顾了一圈,这是新的小区,住家户本来就不多,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但凡况穆目光所及的地方更是一人都没有。   况穆走到保安亭那里探头朝里面看了看,保安也不知道去了那里。   夜风吹得身后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况穆冻得鼻尖泛红,双手护住怀里的包子,在原地来回走动,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他想要给季宵焕打电话,但是转念一想季宵焕现在还在晚自习,他不能打扰他上课。   等等就好了,再等等就好了。   他等会就回来了。   况穆跺了跺脚,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可越是这样想,他心里就愈加的害怕。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半天没有见到一人影,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照着大门处,况穆站在光下觉得周围暗的可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候他听见了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况穆浑身一机灵,立刻转过身,向后退了两步,望着背后暗的密不透风的地方,步步后退。   “是谁在那里?”   季宵焕刚刚从公车上下来,就听见了手机又在震动了。   他几乎是不用看手机屏幕,就能猜测到这是谁打给他的电话。   季宵焕从兜里掏出手机。   果然,又是况穆。   季宵焕看着手机,却也没有接起电话,这时候旁边有人推搡了他一下,一老大妈探出头:“唉,小伙子,让一让啊。”   季宵焕站在了路中间,挡住了路,他说了一句抱歉,走到了旁边接起了电话。   还没等季宵焕开口说话,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况穆清软的声音:“季宵焕,你在哪啊.......”   况穆的声音很焦急,还带着淡淡的哭腔,季宵焕心里一紧问:“怎么了?”   “我,我进不去,这里好黑,你什么时候........啊——”   况穆小声的叫了一声,然后只听见那边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嘟,嘟,嘟.........   季宵焕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脚步顿了一下,手里捏着手机又打了一边况穆的电话。   那边的电话久久没人接起来,季宵焕皱了皱眉头,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嘀咕一声,本文he,他们俩肯定能好好的在一起的,父母问题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养肥我抛弃我啊,你不看我不看,这个文就凉成了黄花菜,我是很需要大家支持的,你们才是我的动力~~~ 第31章   今天的风吹得的猛烈, 夜幕之下连月色都被掩盖在乌云中。   季宵焕校服的衣角被风吹起,他嘴唇紧抿,脑袋里一阵焦躁,甚至顾不上思考况穆不接他电话的可能性是什么。   前面的路是一条夜市街, 烧烤的香味溢满了街道, 小摊前全是在买小吃的人, 人群拥堵。   季宵焕的在人影里穿梭, 撞得路人语气咒骂。   足足两条街的距离,季宵焕往日不急不缓的能走上十几分钟, 而这次他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跑到了小区大门口,又沿着小区一直走到了分支的安保门前。   直到季宵焕望着前方路灯光影下的那个人影,才缓缓顿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感觉一口气从胸腔里完整的呼了出来。   小区里夜色暗淡, 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亮着, 像是舞台剧中投下的黄色光圈, 映的周围无比萧瑟。   况穆背着书包,双手抱在胸前,站在路灯下不断的躲闪,却愣是一步都不敢踏出光圈。   而在追他的是一只很小的吉娃娃, 那只小黑狗胖乎乎的,头小耳朵大, 屁股一翘一翘的, 像是在逗况穆玩,左右的绕着况穆来回的跑,乐呵的样子丝毫没有察觉到况穆对它的抗拒。   况穆躲来躲去,眼角急得通红, 他跺了跺脚瞪大了眼睛,佯装很凶的样子想要把小狗给吓走,可是那只狗完全不怕况穆,依旧窜来窜去。   况穆弯下腰颤抖的手伸出去,想要去捡摔在地上的手机,可那只狗却又傻呵呵跑了过去冲况穆叫了两下。   况穆急忙忙的又缩回了手,手放在胸前直搓搓,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原本一张清冷漂亮的小脸愣是看出了几分紧张。   季宵焕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冷不丁的笑了一声。   况穆听见动静立刻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慌,却在对上季宵焕目光时,眼里的惊慌一瞬间都散了,眼角一下就耷拉下来,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像是要哭。   季宵焕两步走上前,从衣兜里拿出磁卡,放在大门处滴了一声,打开大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况穆又在身后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季宵焕.......”   季宵焕回过头看着他。   “你等等我。”况穆局促的看向他,又看了眼身下的小吉娃娃,他吸了口气,再次犹豫的弯下腰探着手,想要去拿地上的手机。   那个小吉娃娃以为况穆是想要摸它,立刻冲上去,小红舌头舔了一下况穆的手,况穆吓得惊呼了一声,一就直起了身子,跑到了季宵焕身后,猛地甩手,红着泪闪闪的眼睛拼命的把手背往衣服上蹭。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眼,两步走到手机旁,用一只脚将在地上扑闪扑闪的小黑狗隔开,弯腰捡起了手机递给了况穆。   况穆接过了手机,又是一通在衣服上猛蹭,然后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季宵焕,不停的回头望那只小狗。   可是那只小狗还依旧不依不饶的跟在况穆身后,给况穆吓得小声哼唧,一下抓住了季宵焕的手腕。   季宵焕回头看了况穆一会,目光定在他胸前抱着的东西上:“你怀里揣着什么?”   况穆仰头看着季宵焕,微微松开了捂着胸口的手,拉开衣领的一点点,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个纸袋子。   “这是什么?”季宵焕问。   “包子。”况穆把纸袋子掀开一角,里面的包子又白又胖,这一路上它在况穆体温的温暖下,没有丝毫的变冷,还一直冒着盈盈热气,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然后况穆又微仰起下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季宵焕,他将包子往前递了递,红润的嘴巴动了动,刚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候又从草丛里窜出来了一只大黄狗,那个狗可不像吉娃娃一样温顺,看着况穆的肉包子,就要冲上去争夺吠叫。   “汪汪汪!汪汪汪!”   况穆一下捏紧了包子,被吓得小脸煞白,连连后退,眼看着拿着狼狗就要冲上来,季宵焕眼疾手快的夺过况穆手里的包子,扔到了远处。   大狗和小狗立刻奔着肉包子跑走了。   况穆看着那个肉包子像抛物线一样被扔出去,整个人一下就愣住了,随后他眼睛暗了下来,脚步向前动了动,抿着唇没有说话了。   季宵焕回头看了况穆一眼,问道:“你害怕狗吗?”   况穆低头跟在季宵焕身后,脚步一滞,声音闷闷的说:“我小时候被狗咬过,你忘记了吗?”   “哦。”季宵焕应了一声:“不太记得了。”   况穆抬起眼睛望着季宵焕的后背,齿尖紧紧的咬住下唇。   他在想季宵焕是不是在骗他的。   他不可能不记得的.......   况穆小时候因为逗学校里的小野狗,被小狗狠狠的咬了一口,他一开始还不敢告诉大人,只敢自己一个人晚上害怕的捂在被子里偷偷的抹眼泪,然后就被季宵焕发现了。   那天晚上季宵焕很少见的对况穆黑了脸,他很严肃的质问况穆在哭什么,是不是被谁欺负了。   况穆看着季宵焕委屈极了,他嘴巴瘪了瘪,一张嘴哇的就大哭了起来,泪汪汪的将自己受伤的手给季宵焕看,声音哭喘不停的说:“我被.......被大狗狗咬到了........”   就因为这件事他被季明义大晚上带去打疫苗,折腾的一家人都没休息好,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怕狗。   而现在季宵焕和他说他忘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电梯里,况穆想的出神,压根没有注意到季宵焕停下了脚步,猛的一下撞到了季宵焕的后背上,鼻子一阵酸疼。   他立刻抬手捂住了鼻子,嘴巴微张,像个小狗一样不停的倒吸冷气。   季宵焕却没什么反应,他回过头倚在墙壁上,望着上升的楼层,又开口问他:“你想吃包子?”   况穆嘴巴张了张,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吃包子,那个包子是买给季宵焕的,以前季宵焕最喜欢吃猪脚肉的包子了,但是最后况穆什么都没说,只是恩了一声。   “你不能吃猪肉包子,太油。”季宵焕说着走出了电梯。   况穆又因为季宵焕这一句话,刚刚的所有的阴霾都散了,他揉了揉鼻子,轻轻软软的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出了电梯,季宵焕放下书包,进屋收拾东西,等他拿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发现况穆还站在客厅里看着他。   “怎么了?”季宵焕问。   况穆犹豫了一下说:“今天我听说于皓被人打了.......”   “哦。”季宵焕将浴巾搭在肩膀上,转头又问了一句:“所以你想说什么?”   况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总不能去问季宵焕,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吧。   而季宵焕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于皓招惹的人太多了,被谁打了都不奇怪。”   “哦。”况穆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难道觉得是我?”季宵焕又问。   况穆不自觉的扣了扣手指头,声音扬高了说:“........我没有。”   “那就好。”季宵焕点了点头,转身径直走进了浴室里。   况穆站在原地愣了愣,半响耷拉着脑袋回房间了。   第二天早上况穆特意定早了二十分钟的闹钟,六点整就起床,他今天想要和季宵焕一起吃早饭。   可是当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睡衣,睡眼朦胧的走出房间,季宵焕已经像前一天一样,吃完早饭开始收拾书包了。   况穆一下就精神了,他连忙冲进浴室刷了个牙,然后小步走到季宵焕身前,问:“你要走了吗?”   季宵焕正坐在门口穿鞋,他头也没抬,恩了一声。   “怎么走的那么早?”   “要去做值日。”   “哦,那........”况穆刚嘴巴张了张想要和季宵焕说一句路上小心。   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叮的一声电梯就到了,季宵焕站起身走进了电梯里。   况穆又跟着他到了电梯口,开口想要继续刚刚没有说完的话,却看见季宵焕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歪歪的倚在电梯墙壁开始刷手机。   到最后况穆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望着禁闭的大门,有些懊恼的坐在餐桌椅子上,耷拉的眼睫,随手拿起一个早点就往嘴里塞,吃的食不知味。   虽然他现在和季宵焕住在了一起,但是和季宵焕的交流还不如之前在数学竞赛班的时候,两个人每天能见面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说的话更是屈指可数。   况穆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就算想和季宵焕说话,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而季宵焕现在对况穆又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甚至连小白都比况穆的存在高。   每天都这样来来回回的,他们两个人之间别说是亲近一些了,连说上一句话都不容易。   况穆越想心里就越憋闷,一时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他喉结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了餐盘里。   这时候他才意识自己吃的是什么。   是一盘包子。   一点都不油腻的玉米香菇羊肉包子,每个包子都很小,皮薄柔嫩,吃起来也好消化。   一瞬间况穆所有的忧虑全都散了,心里又开始软的蠢蠢欲动。   他想,他的哥哥虽然每次嘴上都在气他,可是却从未停止过他好。   况穆的情绪就是那么的好掌控,但凡季宵焕对他有一点点的冷淡,他就会像是走进了一个狭小的胡同里,整日茫然无措寻找不到出路。   况穆不知道季宵焕现在还愿意管他,到底是出于习惯,还是出于感情,但是只要季宵焕愿意对他好,况穆便会忘了以前受过的所有委屈,他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罪都愿意受。   这天晚上季宵焕放学,正往带着耳机往公交车的站牌走,一抬头却看见况穆从咖啡店里走出来。   天气有些冷,况穆在校服外面又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他将衣领拉的很高,盖住了半张小脸,只露出了一双睫毛颤动的大眼睛,还有冻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红耳朵。   一下子季宵焕居然有些没认出来,他愣了一下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家这个词,每一次从季宵焕口中说出来,况穆的心都是暖烘烘的。   况穆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拿出一杯暖烘烘的咖啡递给季宵焕,他指尖被杯子烫的粉粉的,小脸拱了拱从衣领里探出来,鼻尖泛红,刚刚想开口说话,就埋下头先打了个小喷嚏。   “啊啾.......”况穆揉了揉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怕黑,不敢一个人回家。”   说完况穆也不等季宵焕的回答,就轻轻的挪了两步,站在一旁和季宵焕一起等车。   季宵焕侧过头看着况穆,手掌贴在烫热粗糙的咖啡杯壁上,食指点了点杯盖,没说话。   过了一会,倚在路灯杆上,打开杯口喝了一口,不由的挑了挑眉。   况穆很细心,知道是晚上所以没有给季宵焕买纯黑咖啡,而是掺了半奶的摩卡。   温暖的咖啡流过喉咙,季宵焕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况穆。   况穆就站在距离他一米的位置,比起季宵焕的站没站相,况穆倒是站得笔直,乖乖的背着书包。   今天气温骤降,况穆却还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冻的他脸颊泛红,双手垂在身侧都捏成了拳头,轻轻的跺脚,却咬着牙固执的站在季宵焕的身边。   “想坐车还是走路?”季宵焕突然开口问。   况穆回过头看着季宵焕,鼻尖红的像一只红鼻头的小白猫,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他又用那双晶莹的眼睛看着季宵焕,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想走路。”   “好。”季宵焕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况穆的肩膀上。   况穆呆呆的看着季宵焕手上的动作,他愣了许久许久,一直到季宵焕的手离开他的脖颈,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发酸。   “我不冷,给你穿........”   况穆的声音又轻又软,说着他就抬起手,固执的要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还给季宵焕。   季宵焕却不由分说的拽过他,将外套拉链从头到尾给拉上,将况穆给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小粽子。   “你还知道今天冷,好好的穿好。”季宵焕声音淡淡的说,后面他又压着声音补了一句:“听话。”   况穆立刻垂下头不说话,他比季宵焕的要矮了些,垂下头的时候毛茸茸的脑袋正好在季宵焕的下巴处,他点了点头,说好。   然后况穆又悄悄的朝季宵焕的怀里挪了挪脚步,不自觉的小脸泛红,那种感觉就像是季宵焕将他牢牢的拢在怀里一样。   从那天以后,况穆每天都会在校门口的咖啡店里等着季宵焕。   每次他都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手撑着头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时不时有漂亮的女生过来搭讪,他也是目光冷冷的,连话都很少说。   一直等到季宵焕出现,他才会猛地直起身子,眼睛里压抑不住的欣喜,然后小跑着到季宵焕的身边。   时间久了之后,连咖啡店的生意都跟着好了起来,许多女生都知道有个小帅哥,每天都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等人,他自己不喝咖啡,反而会带一杯给另一个人,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天越来越冷了,高二的学业也越来越紧张,老师总是拖堂,以往况穆只用等季宵焕到九点四十左右就能回家,而现在他经常等到晚上十点多。   可是况穆从来没有一点的怨言。   他每天等季宵焕都特别的高兴,尤其是当季宵焕出走到窗边的时,那会让他想起小时候,季宵焕就是天天这样坐在小卖铺等着他回家,然后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现在换他来等季宵焕,也挺好。   自从况穆要和季宵焕一起回家后,季宵焕也不坐公交车了,两个人走在回家的那一条路上,是况穆少有能和季宵焕相处的时间。   路上遇见黑的地方况穆就挨着季宵焕走的近近的,要是遇见野狗他就往季宵焕的身后躲。   这天有个大妈遛狗没有栓绳子,大黑狗冲出街道,满嘴獠牙,一边狂叫,一边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况穆身上扑,况穆吓得浑身一抖,小脸一下就白了。   “季宵焕!”   他叫了一声,一把拉住了季宵焕的手,哼唧了两下就往季宵焕的身后缩。   季宵焕正带着耳机听歌,猛的被拽住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后一把挡在况穆身前,目光阴沉,抬脚就踹到了大狗的屁股上。   那只狗缩了缩脖子,立刻不敢叫唤了。   大妈跑过来看见自己家的狗被欺负了,先是心疼的抱着狗哄,然后指着季宵焕就开骂,还扬言要找他们的学校。   季宵焕压根没理她,而是黑着脸拉着况穆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走的很快,况穆需要小跑的跟在他身后。   季宵焕将况穆的手腕捏的很紧,拽的况穆手腕生疼,可是况穆却没有半分挣扎。   两个人的手一路都没有松开。   等到小区门口,季宵焕才似反应过来了,松开了拉着况穆的手。   从那以后的几天,况穆像是在季宵焕身上找到了安全感,他走路的时候会靠季宵焕靠的很近很近,遇见过马路或者人多的时候还会紧紧拽住季宵焕的衣角,像个小孩子一样,生怕自己跟不上季宵焕的步子走丢了。   直到周五的那天晚上,人多的时候况穆再次拽住了季宵焕的衣角。   等到两人走过人群,季宵焕突然回过头问了况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很相信我?”   季宵焕这句话问的突然,况穆一下愣住了。   他不明白季宵焕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是他依旧点了点头,又像是着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一般,他扬起小脸,声音清亮的说:“我当然相信你。”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但是况穆的眼睛晶莹的望着季宵焕,里面的含义又好像不止那几个字那么简单。   季宵焕侧着脸望着况穆没有说话,眼眸里藏着况穆看不透的幽寂。   半响季宵焕点了点头说:“好。”   第二天是周六,季宵焕一大早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季宵焕总是这样,一到周六都会出门,况穆都习惯了。   他有时候会早些回来,有时候会回来的很晚,晚到况穆在沙发上等他等到睡着。   今天晚上况穆自己一个人吃完饭,在房间里呆着无聊,拿着拖把走上二楼想要打扫一下卫生,却发现季宵焕书房的门没有锁。   以往季宵焕总是每天晚上去书房里,也不知道干什么一呆就呆上半天,出来的时候将门锁的死死的,像是里面放了什么不可以见人的东西。   况穆站在门外,指尖不自觉的扣着拖把杆子,把五个指尖盖都扣的粉粉的,也没有动弹。   他在纠结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其实他对季宵焕的一切都特别特别的好奇,比如小白的名字是谁起的,比如季宵焕每周六都去做什么了,再比如.......季宵焕每天都在这个房间里做什么?   可是况穆又不敢问,只能把这些问题都深深的藏在心里,自己不停的琢磨,到头来也是自己折磨自己。   而现在,有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摆在况穆眼前。   况穆站在门外犹豫了好久好久,才深吸一口气,将细嫩的指尖耷拉在扶手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大门被轻轻的拉开,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况穆悄悄的先将脑袋探了进去,露出一双明亮大眼睛,怯怯的望向了门里面,像一只要做坏事的猫。   偷看别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况穆心里好紧张,他紧张的脚趾尖都绷紧了,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喘一下。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房间的最中间泛着一道幽暗的光。   况穆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房间里是什么。   等他的目光渐渐聚焦,况穆心脏一滞,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他背靠着大门,双手捏着扶手泛起了湿汗,小腿都在微微的颤抖。   等他缓了一会,又轻轻的打开了门,像只做贼的猫一样,竭力的稳住自己的心绪,壮着胆子一步步的朝季宵焕的书房里走出,他每走出一步腿都是软的,直到他走到了房间里那块亮灯的地方站住了脚。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况穆,你在干什么?” 第32章   况穆愣了愣, 猛地回过头,后背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季宵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此时他正站在书房的大门口,穿着一身纯黑的外套,面无表情的望着况穆。   况穆手指一下就扣紧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绪, 他努力板着脸, 壮着一口气说:“我是进来打扫卫生的。”   季宵焕没有应况穆这句话, 他一步步的走进书房里,站在况穆的身侧, 微微俯视着他,那双眼睛幽黑沉寂,却映着屋子里的一盏灯光, 像黑暗中的烛火,将况穆不自觉的吸了进去。   “害怕吗?”季宵焕低声问。   况穆顿了一下, 他咽了咽口水, 声音有些沙哑的说:“你为什么要养这种东西?”   季宵焕的书房里放着不是书本, 不是名人字画,而是在书房的正中间摆了一颗足有一米七左右高的枯木,上面爬了好几只蜘蛛,   那些蜘蛛眼睛又黑又森, 静谧的盯着况穆。   最大的蜘蛛比成年男人的一只手掌还大,小的也有拳头那么大, 颜色各异, 有暗红色的,有花白色,更有一只深蓝色的颜色最漂亮,看起来也最阴森。   “没有为什么, 我喜欢。”   季宵焕慢悠悠的从况穆身后上前,他走到旁边的矮台子前,从一个小盒子捏起一只黑乎乎的蟑螂,递到那个蓝色蜘蛛嘴边。   那个蓝色蜘蛛原本还慢悠悠的一动不动,却在闻见了猎物之后,猛地探出头,一口咬到了蟑螂,只听轻微的嘎吱嘎吱几声脆响,拇指大的蟑螂被全部吃完了,而蜘蛛也重新恢复了寂静,趴回了枯树上。   况穆最害怕这种东西,他在一旁看着,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胃里一阵乱搅。   这时候季宵焕回过头,看着况穆低声的说:“要摸摸吗?它不咬人。”   季宵焕的声音不似往日一样冰冷,或是带着讥讽的调笑,而是淡淡的柔柔的,就像是在轻声的哄着况穆,又或者是在诱骗他。   况穆仰起头,用那双像猫一样的眼睛看着季宵焕,他的眼眸安安静静的,就那样的望着季宵焕,瞳孔连动都没有动,乖巧的就像是个心甘情愿被装进牢笼的小动物。   季宵焕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对他说话了,久到况穆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只要季宵焕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要况穆做任何的事情,况穆都不会害怕,更不会拒绝。   况穆向前走了两步,抬起手白洁如玉的指尖缓缓的向前伸。   即便他已经害怕的心脏乱跳,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却依旧没有任何的犹豫。   可就在他要触摸到蜘蛛的那一刻,季宵焕抬起手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手继续向前进。   “胆子不小啊。”季宵焕笑着说。   就在这时,那个蜘蛛像是在一刻苏醒了一般,它动了动身子,细长的腿向前一跨,顺着况穆微垂的指尖爬到了他的手背上。   那种触感特别的奇怪,麻麻的,痒痒的,像是在挠动况穆的心脏,以至于况穆浑身都在战栗,手不自觉的想要往后缩。   “别动。”季宵焕连忙用手背抵住况穆的手心,防止他的手继续颤抖。   他抬头看着况穆那双惊恐的大眼睛,沉默了一下,眯着眼凑近了况穆身前,声音沉沉说:“这个蜘蛛有毒,并且不识人,只要咬上一口毒液就会进入身体,然后......人就会死。”   房间里的黑寂瞬间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况穆望着季宵焕时眼眸里所有的温软一瞬间都散了,周身顿时寒意四起,他定定的望着季宵焕,一字一句的说:“那你是想让我死吗?”   周围只有蜘蛛细细簌簌的爬的声音,那只蓝色的大蜘蛛伏在况穆的手背上,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有眼睛大睁,静静的望着两个人。   季宵焕与况穆对视了片刻,他忽而笑了:“骗你的,不会死人,只是会肌肉痉挛抽搐,痛苦个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季宵焕伸出右手,放在况穆的手边,吹了一声口哨。   那只大蜘蛛像是能听懂指令一样,慢慢的爬到了季宵焕的手上。   季宵焕转过身,走到旁边的一个玻璃箱子前,打开上面的盖子,手伸入箱子里,蜘蛛的长腿就顺着季宵焕的手背,缓慢的向箱子里爬。   况穆看着他没说话,一双纯黑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里泛着凌然的寒意,他直愣愣的瞪着季宵焕的后背,十指用力握成拳,恨不得把季宵焕的后背都瞪穿。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季宵焕的声音悠然,又加重了音调说:“况穆,你以后记住了,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相信我。”   接着身后响起了况穆巨大的摔门声,震的枯树上的蜘蛛都开始爬的窸窸窣窣。   季宵焕转过头望着紧闭的大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晚上季宵焕正在将入眠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像是重物砸到地面,声音又闷又沉。   季宵焕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接着他听见了楼下传来细碎的哭声,还夹杂着阵阵艰难的轻喘。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立刻掀开被子,翻身快步下了楼。   况穆的房间里亮着一盏小黄灯,因为害怕客厅的黑暗,所以况穆睡觉房门永远是闭着的,淡黄的光从门缝里溢了出来。   季宵焕没有犹豫,径直走到况穆房门前,按住扶手。   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季宵焕一进门就下意识看向床上,床上却空无一人,反而被子摔在了地上,里面包裹着鼓囊囊的东西正在微微颤抖,时不时传出来压抑的哭声,还有被呛到的咳嗽声。   季宵焕顿了一下,两步走上前掀开了被子。   里面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况穆缩在被子里面,把自己蜷成一团,感受到了冷风,不安分的动了动。   房间昏暗,暗黄的小夜灯插在床头,发出了微弱的黄光,将况穆笼罩在内,映的他的脸半明半昧。   况穆的头半埋在被子里,季宵焕有些瞧不清况穆的脸,于是他蹲下身子细细的打量着况穆。   况穆双眼紧闭哭的满脸是泪,整个人缩在被子瑟瑟发抖,细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眼角通红,像是为了克制自己的哭声而牙尖紧咬着被子。   白嫩的额头上肿了一大块红印子,应该是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砸到了,看起来很是可怜。   季宵焕眉心一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抬手抚上了况穆的额头。   况穆的额头滚烫,像是一个发烫的小火炉,在触到季宵焕手掌的冰凉时,他哼唧了一声,额头轻轻的的蹭了两下。   况穆又发烧了。   季宵焕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手指摩挲着况穆的额头,沉着声音叫着:“况穆,况穆.......”   季宵焕怕吓到他,连声音都压的很低。   况穆身子抖了抖,不肯睁开眼睛,他向后缩了缩身子,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梦魇中,痛苦的难以自拔,嘴里还在不断的呓语。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一些话,那些话像是况穆沉浸在了回忆里挣扎,听得季宵焕心情沉重。   他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掌轻轻拍了拍况穆的颈下。   “况穆,况穆。”   况穆这才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目光涣散。   季宵焕手扶起况穆的脑袋,抬手将床头柜的水杯拿了下来,递到了况穆的嘴边:“喝水。”   况穆便就着季宵焕的手喝了两口水。   “做噩梦了?”季宵焕问。   况穆听见了季宵焕的声音,瞳孔微缩,泛红的眼睛泪花盈盈的望着季宵焕,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凝着双眸看了季宵焕一会,忽然猛地坐起身,一把抱住了季宵焕的脖子。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况穆的眼睛流下,一下就浸湿了季宵焕的衣襟。   “哥,哥........”   “哥,哥.........”   况穆哭喘着唤着季宵焕,双手抱的很用力很用力。   季宵焕顿了顿,双手摊在身侧,一言不发任由况穆黏在自己身上。   这一下子他更是感觉到况穆的身子滚烫,浑身的肌肉紧绷,身子微微的颤抖,像一只崩紧的弦,稍加一些力道就要断了。   况穆也不知道是有没有醒,嘴里嘟嘟囔囔了一会,忽然喘了一口气,嗓音低微的问:“哥,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死.......”   季宵焕望着前方的小黄灯,指尖不由的动了动,他没有想到况穆会对他晚上的那句话在意到这种地步。   以至于晚上把自己给折腾成了这样。   季宵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抱住了况穆,声音低沉:“没有。”   况穆得到季宵焕肯定的答案,心里沉积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他从嗓子里抽泣了两声然后哭的更狠了。   季宵焕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况穆嘴巴微张猛地喘息了两声,嗓子一噎,低下头哇的一声把刚刚喝的水全部吐了出来,水一下浸湿了季宵焕的衣襟。   “咳咳咳咳咳咳........”   接着况穆捂着心口一边干呕,一边咳嗽,手指捏的睡衣褶皱,胸口一起一伏,喘息的十分艰难。   季宵焕连忙给他拍背。   过了好半天,况穆才微微停住了咳喘,他仰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红的厉害。   “你有的.......”况穆的脸蛋滚烫,抬手又抱住了季宵焕,哼哼唧唧的贴在季宵焕的脖颈处,哭的甚至喘不过来气,却依旧不忘刚刚的话题。   他打了一个哭嗝迷迷糊糊的继续说:“你讨厌我,你还骗我.......”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的坐在地上,手掌轻轻的拍着况穆的背。   况穆的眼泪就像是流不尽的小溪,眼泪在季宵焕的颈窝处汇聚成湖泊,他声音哭喘着问:“哥,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下次不会了。”季宵焕轻声的哄着他:“不哭了。”   季宵焕一手揉着况穆的头发,另一只手捏了捏况穆脊背的骨头,抚着他的后背,一点点给他顺气。   “你不可以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   况穆的头朝着季宵焕的脖颈蹭了蹭,鼻腔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季宵焕的耳侧,他又问说:“哥.......你为什么不叫我小月亮了?”   季宵焕的手一顿,眼里的眸色暗了下来。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哥........”   “.........”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况穆囊里囊气的重复着,声音越来越淡。   季宵焕没有应声,只是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况穆的后背,渐渐的况穆的身子软了下来,像一团软绵绵的海绵,紧紧的贴在季宵焕的身上,像是又睡着了。   季宵焕双手揽着况穆的腰,将况穆抱了起来,两步走到床前,想要将况穆放回床上,可是况穆抱着他脖颈的双手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季宵焕被迫弯着腰在床前,他双手扶着况穆的肩膀,手轻轻的拍了拍况穆,示意况穆放手。   “况穆,松手。”   况穆呓语了一声,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季宵焕与况穆的距离很近,不足一厘米的距离,只要况穆手上再用力一点,两个人的脸就会贴在一起。   在这种距离之下,季宵焕甚至能看见况穆脸上细嫩的汗毛,感受况穆呼出来的鼻息。   而况穆那双含泪的大眼睛恍恍惚惚的望着他,像是一只小绵羊,一副软绵绵不设防的模样,可是手上的力道却不肯松下半分。   况穆小时候也是这样粘人,他晚上怕黑,总是要季宵焕陪着他一起睡觉。   但是两个人的睡觉时间不一样,况穆身体不好每天九点之前就要上床睡觉,可季宵焕恰恰相反,他比况穆更爱玩,晚上看电视不到十点不上床。   于是况穆总是抱着他那个大兔子的娃娃站在客厅门口等季宵焕。   “哥哥........”况穆会站在客厅里小心翼翼的叫他。   晚上九点正好是动漫开播的时候,季宵焕总是很不耐烦:“知道了,你先去睡,我等会就过去。”   况穆便乖乖的回到房间里,可是左等右等季宵焕还是不来,况穆过了一会又抱着娃娃出现在了客厅里,声音可怜巴巴的又唤着季宵焕:“哥哥........”   这样来回几次,季宵焕失了耐心,况穆也委屈的要哭了。   最后还是季宵焕先妥协了,他关上电视仰靠在沙发,无奈的哀嚎了一声。   况穆见状红着眼睛小步小步的挪到了他身前,趴在季宵焕身上,抬手紧紧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声音委屈巴巴的说:“哥哥,睡觉.........”   季宵焕虽然只比况穆大了一岁多,但是他身体好,发育的也比况穆要强壮,他只能抬手只能抱起况穆,陪着他一起回房间睡觉。   有好几次季宵焕耐不住想要看电视,趁着况穆睡着,又偷偷的跑下床看电视。   被况穆发现后,他晚上睡觉就将季宵焕抱得紧紧的,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贴在季宵焕身上,季宵焕怎么说都不管用,哪怕是大夏天也不放手。   而现在........季宵焕看着将自己抱得死死的况穆,实在是有些头疼。   “况穆,你生病了,我给你拿药。”季宵焕劝说道。   况穆却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依旧固执的说:“你会走.......”   “我不走。”   “骗人.......”   况穆有时候固执的厉害,哪怕现在病的迷迷糊糊的,也死死的抱着季宵焕的脖子,不肯的撒手。   季宵焕被磨得实在没有办法,他的睡衣被况穆又是吐又是哭,现在弄得乱七八糟的,贴在身上实在是难受。   于是季宵焕思考了一下,单手撑着床,将睡衣解开,从一侧扯了下来,扔在一边。   他穿上的衣服时身材显薄瘦,但是衣服一脱,身上的肌肉均匀健实,腰腹紧绷,单手撑在况穆耳边的那双手,因为用力而更显肌肉漂亮。   做完这一切,季宵焕双手探入况穆腰间和床垫的间隙,环住况穆的腰,托着况穆的屁股将他抱了起来。   他抱着况穆进了餐厅里,将况穆放在餐桌前坐着,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   况穆纤细的腿脚从桌边垂下,他的身子绵软无力,但是手上揽着季宵焕的力道却一点都不肯松。   季宵焕倒水时,双手在况穆的身后工作,那样会将况穆抱得很紧。   况穆就乖乖的坐在餐桌上,脑袋伏在季宵焕光洁的肩膀上,没有了衣物的隔绝,况穆的脸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季宵焕肩头的温热。   那种温热烧的况穆越来越烫了,他小脸红扑扑的,水润的嘴唇微张着喘息,像个小孩子一样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倒完了水,把水放进了卧室,又弯腰从床头柜里拿起了药箱。   等到季宵焕将这一切都处理完,后背也不自觉的出了一些汗。   他坐在床边看着缩在自己身上的人,竟然第一次开始后悔对况穆说的话太难听了。   明知道况穆心思细,惹他干什么?   季宵焕侧坐在床上,从药盒里找出几款药,抬手拍了拍况穆的后背说:“况穆,吃药了。”   况穆睁开眼睛,眼睛红彤彤的望着季宵焕的侧脸。   他神思恍惚,不知怎么他想起当初季宵焕抱着秋晴时的样子,那个女孩依偎在季宵焕怀里,头埋在季宵焕颈间,而季宵焕也会很温和的回抱着她,两个人笑的异常的甜蜜。   况穆一想到这里心里又酸又胀,委屈的厉害。   他想要哥哥也这样抱着他。   况穆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双手紧抱着季宵焕的脖子,头在季宵焕颈窝处狠狠蹭了蹭。   季宵焕愣了一下,手僵在空中,反应过来后拍了拍况穆的后背,眉头皱紧了说:“怎么了况穆?很难受吗?”   况穆没有说话,半响点了点头,他的头发又软又松,正好贴在季宵焕的脖劲上,随着头部的晃动一下下的挠动在季宵焕脖子,黏人的像只小猫一样。   季宵焕微微一低头就能闻见况穆发间的洗发露清香。   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像是花香。   看着况穆这个样子,季宵焕的说话声音也不自觉的柔下来一些。   “哪里难受?”   “冷.......我好冷.......”况穆声音闷闷的,委屈的很,他一边说一边加重抱着季宵焕的力道,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了季宵焕身上。   季宵焕能感受到况穆身上的温度,确实烫的吓人,季宵焕皱着眉头,拿起身边的被子,双手抱住了况穆,又将被子盖在况穆身上。   “等会水凉一点,就要吃药。”   “我不想吃.......”   “你听话。”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粗喘了两口气,没有再反抗,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一动不动的贴在季宵焕身上。   季宵焕那感觉到况穆身上的身子很软,又软又绵的贴在自己身上。   季宵焕甚至感觉况穆的身体不像是男孩的身子骨。   季宵焕也不是没有过和别的男孩有过肢体接触,之前打球的时候,赢了球男孩子之间抱一下,拍一下,很正常。   那些男孩子一身臭汗,抱的时候满身肌肉,挺拔又硬朗跟个钢板似的。   可是况穆不一样。   季宵焕揽着况穆腰的时候,感觉到况穆腰间的皮肤似白玉一般光滑细嫩,他的身子软的就像一滩水,依贴在季宵焕身上时连骨头都是酥的,比女孩的身体还要软的多。   面对季宵焕时的况穆,完全没有平时况穆在旁人面前时的清冷,黏人的紧。   床头柜上的水凉了一点,季宵焕拿起水杯,嘴唇碰了碰水面试了试水温,确定水温合适,他叫醒了况穆。   况穆吃药的时候也不放心,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季宵焕的衣领,眼睛亮闪闪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季宵焕,还险些被水呛着。   季宵焕又说:“我不走。”   那天晚上,况穆烧的迷迷糊糊昏昏欲睡,季宵焕有好几次想要掰开况穆的手,可是每当他想要远离况穆的时候,况穆就会重新抱住他,贴在他身上,嗓子里哼哼唧唧的又要哭。   到了后来季宵焕也就放弃了,他抱着况穆靠在床头,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瞳孔幽寂的望着前方的墙壁。   第二天早上,况穆被窗外的阳光刺醒,他的指尖动了动,微微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头脑传来一阵阵的酸疼,眼前也晕的厉害。   “嘶.......”   况穆捂着头缓了好一会,然而等他看清眼前人的事实,整个人都愣住了。   季宵焕睡在他的身侧,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修长的手臂放在被子外面,一张英俊的脸几乎抵在了况穆的鼻子旁。   窗帘没有拉严,探出的一道细长的光,正好沿着季宵焕的手指,一直印到了他的眼角。   况穆看的有些恍惚,但是只是瞬间他就镇定了。   他一动不动,红着脸静静的望着季宵焕,眼睛停留在季宵焕的脸上,近乎痴迷的望着季宵焕的脸。   他不止一起的在想,他的哥哥真好看,鼻梁高挺,眉眼锋利,就连眉头都生的英气凌厉。   况穆的手指动了动,他不安分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季宵焕的小指头,看见季宵焕没有反应,他渐渐又轻握住了季宵焕的手。   可是做完了这些他还感觉不够满足,贪心的想要更多。   在那一瞬间他蹦出来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想要亲一亲季宵焕的嘴巴。   那张很好看的薄唇,他想要亲一亲,现在季宵焕还在睡觉,如果他悄悄的凑近,再轻轻的碰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他就是很轻很轻的碰一下,只是碰一下.......   这个想法让况穆的心脏跳得飞快,他犹豫的抿了抿唇,尽量放轻了动作,一点点的朝季宵焕凑近。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大大,麻烦仔细看看,只是在拥抱一下!! 第33章   季宵焕的呼吸很静很平, 一呼一吸之间都像是在撩拨况穆的心。   况穆小心翼翼的盯着季宵焕的眼睛,小脑袋一点点往前蹭,像一只要偷食的猫儿,生怕季宵焕猛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季宵焕床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那铃声尖利刺耳, 给况穆紧绷的神经吓得一个激灵。   他浑身一抖, 立刻闭上了眼睛, 把脸缩在了被子里。   况穆脸就在距离季宵焕很近很近的位置,两人的鼻子几乎就挨在了一起, 况穆甚至能感受到季宵焕睁眼的动静。   季宵焕睁开眼睛看了看况穆,然后单手撑着床铺,坐起了身子, 将手机电话按灭了。   接着一双大手抚上了况穆的额头。   那双手温热接触到况穆的额头时,况穆心脏一紧, 不自觉的勾紧了脚尖, 眼睫都在轻轻的颤抖, 他的嘴巴藏在被子里,齿尖轻咬着下唇,生怕季宵焕看出了端倪。   可季宵焕貌似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的手在况穆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接着收回了手,掀开被子从卧室里出去了。   况穆睁开了眼睛, 望着大门的位置, 颤抖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过一会门外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况穆连忙闭上了眼睛。   季宵焕走到了况穆的床前,端着一杯热水放在床前,又拿着一根体温计。   “况穆。”   他叫了况穆一声, 况穆才佯作才起床的模样,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睫毛颤颤的睁开眼,睡眼朦胧的望着季宵焕。   “夹着。”季宵焕说。   况穆坐起了身子,手顺着衣角探入自己的身体,乖乖的夹着了。   季宵焕就拿着手机坐在床边,等着况穆量完体温,况穆侧着头眼睛明明亮亮的望着季宵焕的脸。   他昨天晚上确实是烧的有些神智不清,但是却也没有完全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相反的他每一件事都记得很清楚。   他记得他抱着季宵焕,他记得季宵焕轻声的哄着他,他更记得季宵焕抱着他走到了客厅里。   那个动作很羞耻,他的大腿缠在季宵焕的腰上,像是在抱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是况穆只要想到就会觉得脸在发烧,那两个人贴的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季宵焕某处的凸起。   可是又想到那是季宵焕在抱着他,所有的羞耻都变得烟消云散,他甚至还想要季宵焕再多抱他一会。   他们昨晚还睡在一张床上。   他还叫了他哥哥,季宵焕还应了.......   想到这些,况穆觉得即便昨晚被那个蓝不溜秋的蜘蛛咬一下,也是值得的。   “哥........”况穆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带着试探的味道。   这是两个人重逢后,况穆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叫季宵焕。   季宵焕正坐在床头刷手机,闻言他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过头对上了况穆笑吟吟的眼睛。   况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却嘴角轻抿,浅浅淡淡的笑着,那个模样怎么看怎么漂亮,之前的清冷都一扫而光。   他很少笑,尤其是笑的那么甜的时候更是屈指可数。   “哥,你昨晚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睡的?”况穆问。   季宵焕低下头继续看手机,冷淡的嗯了一声,他并不适应况穆现在的状态,面对况穆的突然热情难免有些抗拒。   可况穆得到了季宵焕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他穿着宽宽松松的睡衣,领口歪歪的露出细嫩的锁骨,歪着头像只小狗一样坐在床上,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到他的脑袋上,将他的头发都映出了金黄色,整个都人充满了暖意。   季宵焕即便没有看况穆,也被他那快要把人烧死的目光给刺到了。   他手上打游戏的动作都慢下来了很多,直到他把这局游戏打完,季宵焕才抬起了头,对上了况穆目光,问:“你昨晚做了什么噩梦?”   然后季宵焕就看见况穆浑身抖了一下,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身上所有的暖意都被一盆大水浇的烟消云散,笑僵在脸上,继而垂下了眼睛,脸色也一点点的淡了下来。   季宵焕看着他的这个模样,只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要况穆的回答,能让况穆害怕的抱着季宵焕死不撒手的梦无非就那些。   况穆不会想说,季宵焕也不会想听。   “体温计拿来吧。”季宵焕伸出手。   况穆低下头,手伸在宽松的睡衣里,拿出了体温计递给季宵焕。   “38.5度,我今天替你给老师请一个假,你就在家休息。”季宵焕甩了甩体温计,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吃饭吃药。”   “我想去上学。”况穆脱口而出。   他要是去上学还能时不时透过窗户多看季宵焕几眼,还可以和季宵焕一路从学校里走回家,那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时光。   而现在季宵焕让他请假在家,那就意味着他一天都见不到季宵焕。   季宵焕单手撑着床头柜,抬了抬手上的体温计,又重复道:“38.5度,你要去上课?”   季宵焕的语气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况穆瞬间不敢在反驳什么了,他低下头小声的说:“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果然季宵焕顿了顿,碰巧这时小白走进卧室,弓着背在季宵焕的腿边蹭了蹭。   季宵焕笑了一声,脚尖顶了顶小白的背,对况穆:“还有小白陪你。”   况穆的身体一旦发烧就很难降下来,连着两天他的体温都保持在低烧的状态,虽然还不至于去医院打针,但季宵焕也不准他去上学,只能在家里静养。   这天中午况穆才吃过午饭,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况穆坐在沙发上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季宵焕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以往中午季宵焕都在学校里吃饭,从来不回家,可是今天他不光回家,还带回来一个小男孩。   季宵焕替那个男孩拿着一个小书包,手指了指旁边的鞋柜说:“在这里换鞋。”   那个男孩便一言不发的垂头换鞋。   况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两个人,季宵焕抬头看了况穆一眼,问:“中午还有饭吗?”   “还有,你没吃饭吗?”   “我吃了,他没吃。”季宵焕指了指男孩。   说完况穆的目光又注视在那个男孩身上了,正好男孩换好了鞋,抬起了头,对上况穆的目光时,眼睛弯了弯,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况穆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感觉着男孩那张脸明明看起来很稚嫩,却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合的容貌。   说是英俊也不对,说是漂亮也不对,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却又出色了许多。   即便是况穆对其他人的长相并不在意,可是这个男孩的样貌还是有让他惊了一下。   季宵焕似乎并没有打算和况穆多说什么,他推着男孩的肩膀将他带到了洗手间,告诉男孩要用那些东西洗手,又把他带到了冰箱前面,告诉他那些东西能吃那些东西不能吃。   男孩全程都牵着季宵焕的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笑着点头。   看着季宵焕这副细心的模样,况穆心里竟然开始泛酸,他看着那个小男孩,不由的又开始想起以前。   那时候季宵焕只会这样拉着他的手........   一旦开始想就又会止不住,况穆连忙压制住自己的思绪,转身走进了厨房里开始给饭菜加热,他的手上扭动着微波炉,耳朵却灵敏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季宵焕很耐心的给男孩介绍家里的一切情况,事无巨细。   况穆听着听着又开始琢磨了,这个男孩是谁?季宵焕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要在季宵焕家里住?要住多久?   他要住进来季宵焕会不会就不管自己了?   况穆站在厨房里,望着微波炉上的计时器发呆,脑子里乱哄哄,一时间什么念头都冒了出来。   况穆照自己的脑门子狠狠的拍了两巴掌。   “饭菜热好了吗?”季宵焕站在厨房门口,莫名其妙的看着况穆的动作。   况穆乍然间回过神,愣愣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穿着校服,单手撑着门框,看着况穆那副茫然的模样,他径直走进了房间里,将早已热好的菜从微波炉里端了出来,又麻利的把另一道菜放了进去。   “你先出去吧,我来热菜。”季宵焕说。   “哦好........”况穆点了点头,转过身想要朝外面走,却刚刚走出了两步又转过身,想要问问季宵焕这个小男孩的事情。   最后他况穆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转身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那个男孩正蹲在地上和小白玩,他抬手摸了摸小白的下巴,小白立刻乖乖躺在地上一副任人抚摸的样子。   以往小白总是恨不待见况穆,就算是只有况穆和它单独呆在家里,天天给它喂食和猫罐头,小白对况穆依旧是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模样。   看见这个男孩和小白玩的那么好,况穆又开始有点眼红。   没过多久季宵焕热好了饭菜,端上了餐桌,朝男孩说:“季时礼,过来吃饭。”   男孩立刻收回手,跑到厨房先冲了一个手,乖巧的跑到餐桌旁吃饭。   况穆听见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的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未等他彻底的想清楚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季宵焕就先开口解释了,他拍了下季时礼的肩膀说:“这是我堂弟季时礼,你之前见过他。”   “我见过?”   “游乐园过年那次。”   季宵焕这样一说,况穆一下就想起来了。   有一年过年,况进山在外地忙项目,况穆被放在季宵焕的家里过年。   那一年大年初二,季家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聚在了季明义家里,一大早的闹哄哄的在家里说话,季明义看着几个孩子无聊,就带着孩子们去了游乐园,其中季明义带着一个最小的小不点就是季时礼。   那时候他才三岁,连路都走不稳,一路走走停停总是要季明义抱,大一点的孩子都跟在季宵焕的身后在游乐园里乱窜,只有季时礼看着小卖部的米奇棒棒糖不肯走,一走就张开嘴哭,最后季明义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在零食铺子里歇脚。   况穆曾经对季时礼的影响只有他那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只是想不到七年过去了,季时礼居然变化那么大。   季时礼在吃饭,季宵焕又撞了撞季时礼的胳膊说:“这是况穆哥哥。”   季时礼仰起头,用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况穆。   “你好。”况穆说。   季时礼冲况穆露出了一个笑,他笑的露出了几颗小白牙,在况穆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没有应声,又低下头开始吃饭了。   季宵焕对况穆说:“时礼的父母这几天有点事情,他要先在家里暂住两天。”   “好。”   说完季宵焕转身就要走,却被况穆拉住了衣服:“你等一下。”   说完况穆就小跑走进了厨房里,只听厨房里扑扑咚咚的折腾了一通,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的保温杯,递到了季宵焕面前:“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季宵焕侧过头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问。   况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说:“这是我上午熬得鸡汤,刚刚正好熬好了,你带一杯去学校喝。”   季宵焕没有接过去:“我晚上回来再说。”   “等你晚上回来我就喝完了。”况穆坚持不懈的把保温杯又向前递了递。   况穆话音刚落,前面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季宵焕将保温杯往一旁推了推,说:“那你就都喝完,不用给我留。”   “那我也不喝了。”况穆鼓了鼓嘴巴又说。   季宵焕回头看着他,况穆的手依旧举着,固执的站在原地。   那碗汤是他特意给季宵焕煲的,从早上七点季宵焕走,一直忙活到现在,甚至连汤上面的油都给撇掉了。   季宵焕思考了一下,接过了况穆手里的保温杯,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的大门合上,况穆缩回了手,低下头心满意足的用脚尖蹭了蹭地。   等他回过头正好对上了季时礼的目光,季时礼的眼里还带着笑意,看的况穆一愣。   接着季时礼就端着吃完的餐碗站了起来,朝厨房走,况穆连忙上前两步,抬手想要接过他手里的碗说:“我来收拾,你去玩。”   季时礼摇了摇头,单手冲况穆比划了一个什么手势。   况穆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季时礼什么意思,于是季时礼又指了指他自己,况穆这才明白了季时礼是要他自己收拾。   于是况穆站在一旁,看着季时礼忙忙碌碌的将桌子上的餐碗都端到厨房里,然后他洗了洗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张纸和笔,在上面一笔一画的写着。   ——我来洗碗,况穆哥哥你做饭辛苦了。   况穆弯腰接过纸条,看见上面的内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季时礼可能不会说话。   况穆手里拿着纸,脑袋里一瞬间有些发蒙。   在他记忆里三岁的季时礼是会说话的,他哭的响亮,看见糖果时缠着季明义给他买糖,一声声小叔叔叫的特别的清亮,现在怎么不会说话了?   “你........”况穆咬着嘴巴犹豫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嘴巴,艰难的说:“嗓子怎么了?”   季时礼依旧笑着看着他,他穿着一身白衣,干净纯洁的像是一块小云朵,拿起纸继续在上面写着。   ——嗓子坏了。   季时礼的字体娟秀十分好看,是完全不同于季宵焕大气潇洒字迹的那种好看。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看的况穆一阵心疼,他抬起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话,惹的孩子伤心。   可是季时礼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他收起本子走进了厨房。   季时礼今年才十岁,但是身高却已经比同龄人要出色,站在洗手池洗碗时也并不费力,熟练的擦洗动作看起来应该是在家里经常干活。   况穆站在大门处,一开始还担心季时礼干不好这些家务,后来也就放心的回屋了。   下午季时礼在餐桌上写作业,况穆也回到卧室里温习了一下落下的功课,况穆已经有三天没有去上课了,每科算下来也落下了不少的课程。   不过秦米每天都给他发课堂笔记,加上况穆基础好,每天只用花上两个小时看一遍就会了。   等况穆看完功课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季时礼又在逗小白玩,他手里拿着一根逗猫棒,把小白溜得团团转。   况穆站在墙边看了一会,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他想季时礼是季宵焕的堂弟,应该会比较了解季宵焕之前的生活,那他能不能从季时礼这里套一点话出来.......   毕竟季时礼还小,就算况穆问了什么,季时礼应该也看不出他的那些小心思。   于是况穆走上前和季时礼搭话:“你很喜欢这只猫?”   季时礼停下了挥舞逗猫棒的动作,冲况穆点了点头。   “你了解它吗?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吗?”   况穆其实也不了解小白,更没指望季时礼能回答什么。   谁知季时礼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从兜里掏出本子和笔,在上面写了一段字,然后将白纸拿到了况穆身前。   况穆低头看了一眼。   ——它叫小白,是一只流浪猫,今年三岁了,最喜欢吃鱼干和猫薄荷。   况穆又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时礼埋头又哗啦啦的开始写。   ——这只猫是我在学校门口捡到的。   况穆看着纸条上的字愣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这只猫是你捡的,那他的名字是不是你取的?”   季时礼点了点头。   ——我把小白接回家,但是我母亲对猫毛过敏,就给了哥哥。   况穆完全忽略了季时礼后面半段话,他缓缓的直起身子。   当初因为季宵焕的一句:“小白的名字是别人取得。”况穆便联想到了季宵焕是不是带女朋友回到家里过,因此他在家里辗转反侧了好几天,躺在床上不自在,用洗手间不自在,甚至连看见小白心里都不自在。   而如今却告诉他压根没有什么前女友,小白是季时礼捡到的,况穆心里堵着的那一块大石头轰然碎裂,脸上的表情也不由的舒缓了许多。   他的手垂在身侧,拇指暗暗的搓揉着食指的指尖,将手指搓揉的发白才开口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小白有过几个主人?”   季时礼皱眉,似乎是不明白况穆在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况穆咽了咽口水,一丝薄红顺着况穆的脖颈爬上了他的耳尖:“季宵焕这个家有没有住过别人?”   说完况穆感觉自己臊的厉害,连头发丝里面都出汗了,现在的他甚至连季时礼的眼睛都不敢看,生怕被这个小孩看见自己心里那些不入眼的小心思。   季时礼听见况穆的问话一下就笑了,他在纸上又一笔一画的写着。   ——没有,你是哥哥第一个带回家的人。   你是哥哥第一个带回家的人........   况穆看这句话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简单,他的小脸刷的一下红的彻底,低下头不再和季时礼多说话,而是快步的朝厨房走:“我去做晚饭。”   季时礼在季宵焕家里又呆了几天,况穆越来的发现这个孩子实在太懂事了。   他不像别的孩子一样调皮爱玩,相反的他特别的懂事,会主动帮助况穆做家务,不论做些什么他都是笑笑的。   况穆和他说话,哪怕只是很寻常的打招呼,他也会拿出小本一笔一画的在本子上认认真真的回答。   同时况穆也发现他有超出这个年纪孩子的镇定。   有一天中午况穆在炒菜,季时礼站在洗手池前在洗菜。   况穆把油锅烧的太热了,青菜放进去的时候轰的一声油锅起火了,火苗直接烧到了上面墙上的壁橱底。   况穆还从来没有遇见这种情况,他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表现,可是手上却慌成了一团。   况穆向后退了两步,先是撞翻了一个洗菜盆,又脚下一滑差点滑倒在地上。   这时候季时礼转过身,将况穆挡在身后,拿起挂钩上钩盖盖在了起了大火的锅上,又顺手关上了煤气灶,整个动作干脆利落。   况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而他只是笑了笑,又侧过身继续洗菜,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况穆手撑着台子缓了好一会,擦了擦头上的薄汗,看着季时礼的背影欲言又止。   本来想要安慰一下季时礼这个小朋友,最后他想了想也没有开口。   那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可能他比季时礼更需要安慰。   到了周五的晚上,季宵焕放了学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到了晚上十点半季宵焕还是没有回来。   况穆这些天早就习惯了季宵焕晚上在家,季宵焕今天回来晚了,他的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又开始担心。   季宵焕是和谁一起出去玩的?他会不会喝酒喝醉了?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   况穆想打电话,可又怕季宵焕会厌烦,一时间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从衣柜里找出来一个长披肩披在身上,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等季宵焕。   刚刚坐在沙发上没有多久,况穆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了咯噔一声轻响。   在夜里况穆对声音特别的敏感,他后背的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立刻警觉的回身看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定在了楼梯处。   季时礼的房间在二楼,他每天晚上九点准时睡觉。   这个时间二楼上所有的灯光都已经关闭了,黑色的光影从楼梯处延伸下来,再往楼梯上面看就是漆黑一片,像是黑洞一般蔓延至深,令人心生畏惧。   况穆一向怕黑,要是之前他可能自己跑回房间关上门了,可是现在他一想到季时礼还在二楼,就怎么都放心不下。   于是况穆把自己身上的披肩拽着紧紧的,挺翘鼻尖都紧张的泛红,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愣是撑着一颗胆子往走到了楼梯处。   他每往上上一层楼,小腿都在微微颤抖,直到踏上二楼,他揉了揉略微湿润的眼睛,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推开了季时礼房间的门。   他有些害怕,只是微微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想要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情况。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顺着落地窗正好投射到了床上,而季时礼的床上被子大大的掀开,上面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没亲到,为什么呢?   因为小月亮还未成年,晋江不允许未成年人亲亲,哦吼~ 第34章   况穆看着空荡荡的床铺, 脑袋一片发蒙。   他又转过身去洗手间看了一圈,洗手间里也是一片暗黑,里面也没有人。   黑暗放大了况穆的想象力,一下子他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一声脆响, 那声音很轻很轻, 却清晰的传入了况穆的耳朵里。   况穆身子抖了一下, 脚尖都不自觉的勾紧了, 他循着声音走出了季时礼的房间,或许是担心季时礼的心情太过强烈, 况穆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走廊,竟然忘记了害怕。   书房里养着蜘蛛的照明灯还在亮着,深蓝色的冷光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咔哒。   又是一声脆响。   况穆走到书房门前, 手指摸上了扶手,却没有立刻按下房门。   自从上次他知道季宵焕在书房里养了蜘蛛, 就再也没有进过这件房间。   那种毛茸茸又多足的生物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只要是想一想况穆就觉得浑身发毛, 恨不得把那天蜘蛛还爬到他手上的事情从脑子里掏出来,彻底的给遗忘了。   季宵焕也每日将这个房间上锁,再也没有打开过,而现在不知道怎么的, 这个房间的门锁居然开了......   况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拉开了书房的大门。   屋内的蓝光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上了锁的蜘蛛盒子此时正大敞着。   季时礼穿着一身纯黑的睡衣, 靠坐在高脚凳上, 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枝干探入玻璃箱里,指尖微动在挑逗那些蜘蛛。   他的眸色冷淡,那副样子就像和在跟小白玩逗猫棒时一样的悠闲。   有两只大蜘蛛已经顺着枝干,爬上了他的手臂, 可是他也丝毫的不怕,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蜘蛛的攀爬一样。   现在的季时礼没有带眼镜,蓝色的灯光照亮了季时礼的半张脸,竟然显得他的容貌凌厉却又冒着一股难言的戾气。   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正在活动的虫子,缓缓的探向蜘蛛的嘴边,眼神专注,甚至连况穆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季时礼!”况穆眼看着他拿着食物的手指要伸到蜘蛛嘴边,急的大叫了一声。   季时礼转过身对上了况穆的眼睛。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房间里的蓝光太过诡异,又或者是季时礼现在没有带眼镜,以往季时礼总是充满笑意的眼睛,此时正阴沉沉的望着况穆,冒出如蛇一样的寒光,映衬的整个人都生冷的可怕。   况穆对上那样的目光,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放轻了声音又叫了一声:“季时礼。”   这时季时礼皱了一下眉头,他侧过头淡淡的吸了一口气,冷若冰霜的眉眼一点点的消融,等他再回过头时已经恢复了往时的模样,望着况穆笑了笑,目光乖巧。   眼看着一只蜘蛛顺着季时礼的胳膊就要爬到他的脖颈了,况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两步冲上去,拽着蜘蛛的大长腿把它扔进了玻璃箱里。   还剩下一只大红色的蜘蛛,况穆实在是不敢下手了,他急的眼睛通红的,手指敲了敲玻璃说:“这些蜘蛛是有毒的你知不知道!快把蜘蛛放回去!”   季时礼点了点头,将手伸到箱子里的一个树枝处,那个蜘蛛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想法一样,迈开大长腿爬上树枝上。   况穆急忙将季时礼的手拔了出来,砰的一声将玻璃箱合上,又上了大锁。   做完这一切,他才手撑着玻璃板,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况穆刚刚差点要被季时礼给吓死了,他一向受不得吓,现在觉得腿都一阵阵的发软。   季宵焕养的那些蜘蛛他后来有上网查过,和季宵焕说的一样,那些蜘蛛确实都是有毒的,虽然不至死,但是会引起肌肉痉挛,整个过程十分的痛苦。   要是季时礼在他的照顾下被咬了,他可真不知道怎么和季宵焕交代。   况穆有些恼怒转头看向季时礼,想要说他两句。   可是对上季时礼那双纯善的眼睛,况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或许是况穆很害怕蜘蛛,所以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季家的兄弟俩,怎么一个比一个胆大,还都爱玩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季宵焕就算了,可季时礼今年才十岁.......   这时季时礼拉了拉况穆的衣角,从兜里掏出来了小本子,又开始一笔一画的写字。   ——况穆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蜘蛛有毒,让你担心了。   写完季时礼仰起头,双手将纸条伸到况穆面前,眼睛凝视着况穆。   季时礼的瞳色比寻常人都要浅,在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中像是什么情绪都藏不住,而现在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况穆有什么气都发不出来了,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季时礼的头说:“下次别这样了。”   季时礼乖乖的点了点头。   况穆带着季时礼回到了卧室里,刚刚季时礼告诉他,他晚上因为怕黑睡不着才去书房里看蜘蛛。   况穆很理解那种怕黑的滋味,于是他给季时礼的卧室里也插上了小夜灯,并且站在床边对他说:“你睡吧,我先看着你。”   季时礼躺在床上,面容恬淡,他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脸侧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然后笑笑的闭上了眼睛。   况穆站在床边看着季时礼的侧脸,脑海里却猛地浮现出刚刚季时礼目光阴沉的模样。   那种样子的季时礼和眼前这个睡颜美好的孩子怎么都难以重合。   后来况穆晃了晃脑袋,觉得或许是书房里灯光昏暗,他看错了。   眼看着季时礼呼吸渐渐均匀,况穆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腿也软的有些走不动了。   他拢了拢肩膀上的披肩,扶着楼梯扶手,脚尖踏在楼梯上,一步步的挪下楼梯。   正当他走到了扶梯的转弯处,电梯叮的一声响了,楼梯门的打开,季宵焕手里拎着外套,走进了客厅,一抬头就看见况穆站在楼梯处。   客厅的光线很暗,况穆手扶着扶手,一步步的走下楼梯。   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真丝睡衣,肩膀上搭着黑色的羊毛披肩,随着走路产生的风细薄的衣料紧贴在况穆的腰间,勾勒出他姣好的身形,窄细的腰身,瞧着格外的勾人。   况穆问:“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况穆一边问一边朝季宵焕走近,而季宵焕却一言不发,他只看了况穆一眼,将外套扔到了沙发上,走到茶几前,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仰头喉结滚动,两口将玻璃杯里的水全部都喝了下去。   况穆愣了愣,刚刚季宵焕从他的身边经过时,他闻到季宵焕身上有一阵很浓重的酒气。   季宵焕喝的好像有点多,他放杯子的时候,身子摇晃了一下。   况穆立刻向前两步,抬手扶住季宵焕的胳膊:“你喝多了。”   况穆的手还没有触及到季宵焕的胳膊,就被季宵焕一把抓住,季宵焕滚烫的手心贴在况穆的微凉的手背上,就像是火遇到了冰。   况穆的手被季宵焕抓的生疼,可是他却半分没有挣扎,反而因为感受到季宵焕身体的温度,他的身上也蹭的一下热了起来,脸颊渐渐染上了绯红。   那种浓重酒味若是出现在别人的身上,况穆会觉得很厌烦,可是是季宵焕的味道,况穆便觉得那种酒气似乎还挺好闻的。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会,又一言不发松开了况穆的手,直起身子转身就走。   季宵焕距离况穆很近,即便是客厅里灯光昏暗,可是况穆还是一下就看见了季宵焕身上有伤。   好几道划痕,顺着季宵焕的脖子一直划到了他的耳朵。   那些划痕像是人类的指甲划出来,可是凶狠的程度却像是刀片,有两道划痕甚至把季宵焕脖子上的肉都扣了出来,血顺着伤口染湿了衣襟,血肉模糊。   况穆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一下就红了,他一把拽住了季宵焕的手,抖着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季宵焕侧过头看着况穆,没说话。   况穆胸口剧烈起伏,他慌乱的四处张望了一圈,跑到客厅的开关前打开了大灯,然后又跑着到了季宵焕身前。   客厅瞬间被照的特别的亮。   况穆这下看的清楚,季宵焕不仅脖子上有划痕,手背上也一大片的青紫,剩下的伤全部被盖在了衣袖下面。   况穆颤抖的抬起手,想要抓住季宵焕的胳膊,撸开他的衣袖查看他的伤势,却又迟迟不敢抬起手。   季宵焕受伤了这件事情,让况穆的心脏绞痛,那种窒息的感觉甚至比伤在他的身上还要痛,他深怕会看见让他更痛的那一幕。   况穆狠狠的吸了两口气,转身拿过茶几上的医药箱,不由分说的将季宵焕拽到了沙发上坐。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碘酒棉,却夹了好几次都夹不起来,最后况穆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忍住了满眼的眼泪,夹起了棉花,侧过身一下下的将碘酒涂在了季宵焕脖子上的伤口上。   这样近距离的看,季宵焕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干涸的血迹一旦被涂开,新的血又流了下来。   涂着涂着况穆又哭了,他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眼睛花的甚至看不清楚季宵焕的伤口,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你是不是打架了啊........”   况穆哭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夹子上的棉花掉到了季宵焕的脖颈处,又顺着滚到了他的身上。   季宵焕将身子向后退了退,淡声的说:“况穆,你还是不要管我的事情了。”   “为什么啊?”况穆仰起头,一双大眼睛哭的泪眼婆娑,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往下滑。   见季宵焕不答,况穆又问:“为什么不让我管啊........”   季宵焕依旧不语,只是用那一双黑沉的眼睛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场景,又让况穆想到了上次他手指受伤,季宵焕替他上药,那时候季宵焕的动作明明那么温柔,却语气的生硬的推开他。   他那时候告诉况穆,我们回不去从前,我们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陌生人。   想到这里,况穆很艰难的问:“是因为我们要做陌生人吗.........”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应着他的话说:“对。”   听见季宵焕的这个“对”字,况穆一下憋不住了,他纤细的手猛地的抓紧了季宵焕的衣领,上身半倚在季宵焕身上,仰着脸哭喘着说:“你和我认识了十几年,现在我住在你家.......我们每天一起回家,我被人关在仓库里你会来救我,我生病了你会陪着我,我做噩梦了你会抱着我......我们怎么可能是陌生人啊.......”   胸腔里那滔天的委屈和伤心几乎快要把况穆整个人都涨破了,他抖着声音问:“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啊......”   “你为什么总是要推开我啊,哥.......”   况穆的眼泪就像停不住的水龙头哗啦啦的往下掉,所有的委屈都像是要在这一刻崩溃,他自从来到这里哭了无数次,伤心了无数次,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哭的那么的委屈。   “陌生人”这三个字不是季宵焕第一次说了。   况穆也早就应该听习惯了,可是今天晚上这三个字就像是一般尖刀,割断了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眼泪和悲伤如同泄了洪的洪水,铺天盖地的几乎快要将他淹没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眼里情绪翻涌,但最后他也只是声音平淡的说:“别哭了,会吵醒时礼。”   况穆红润的嘴巴颤抖了两下,牙齿咬紧了下唇,闭上眼睛不再说一句话了。   他的胸脯还在剧烈的起伏,手臂狠狠的蹭了一把眼睛,低下头在医药箱里不停的翻找,从季宵焕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况穆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药箱里,哭的竭力又抑制。   最后况穆找到了一块纱布,他转过身将纱布贴在了季宵焕的伤口处,然后抬起手砰的一声合上了药箱,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大门。   季宵焕看着况穆消失的方向,从兜里拿出一盒烟,点了一根吸完,也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很黑很静,季宵焕没有开灯,双手插在兜里,一步步的向前走。   等到他路过季时礼卧室门前时,房门忽然打开了。   季时礼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盯着季宵焕脖子上的伤口看了一会,用手语比划着。   ——是不是奶奶又生病了?   季宵焕没有说话。   季时礼皱紧了眉头,又比划。   ——我要去看奶奶。   季宵焕抬手揉了揉季时礼的头发,声音低哑的说:“睡觉。”   从那天之后,况穆和季宵焕的关系一夕之间冷回了原点。   前一段时间季宵焕虽然对况穆不热络,但是自从况穆住进季宵焕的家里,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有时候季宵焕甚至还会让着况穆。   可是现在季宵焕早上起的更早了,况穆没有起床他就上学去了,晚上又等着况穆睡着了才回来,两个人一天连一面都见不上。   况穆也和季宵焕堵着一口气,不再主动粘着季宵焕。   于是几天过去了,两个人愣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三天后,季时礼的父母出差回来,季宵焕将季时礼送走了,况穆在家更是连个人都见不到了。   每天房子空落落的,时不时会让况穆产生一种错觉。   他总是在想,他和季宵焕住在一起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   其实这只是他一个人的家,季宵焕依旧不在他的身边,每当这时他就开始疯狂的在家里寻找季宵焕存在的踪迹。   他冲到衣物间轻嗅季宵焕的衣物,在厨房里抚摸季宵焕的餐具,在客厅里看见季宵焕的照片.......种种这些才能让他清晰的认识到,这不是一场梦。   况穆在家里又呆了两天,实在是受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就收拾书包去上课了。   他去了学校才知道学校要在周末举行一场秋游,目的地是郊区的一处名胜古迹,时间是两天一夜,学生们可以自愿报名,每个人需要交200元的旅游经费。   “况穆,你去不去啊?”一下课秦米回过头问况穆。   还没等况穆回答,旁边的任颜撞了撞秦米的身子说:“你想什么呢,你都不愿意去,他肯定不去啊。”   秦米挠了挠头说:“也是,你说学校多抠门,要是用上课时间带我们去春游,我肯定第一个报名!非要占用周末的时间,谁愿意大周末的去参观什么名胜古迹,真无聊。”   李明越在一旁不赞同了:“怎么无聊了,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多热闹,并且听说那个地方周围有个出名的小吃城,晚上大家可以聚在一起吃饭。”   秦米瞥了瞥嘴:“我看你是想借此机会去勾搭你的女神吧。”   李明越一听这话,目光不自觉的朝牛雅怡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一下就红了,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牛雅怡和自己那帮小姐妹也凑在一起讨论要不要去,但是从几个人激动的脸色上面来看,八成是决定要去了。   到了下午班长开始统计每班去参加的人员名单。   班长一路顺着座位往后走,秦米和任颜皆是没有报名参加,等走到况穆这排时,李明越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班长拿起名单问况穆:“况穆,你要参加秋游吗?”   班长本来也只是例行一问,可谁知道况穆居然点了点头,在名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秦米回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况穆,脖子都快要拧断了:“.......况穆,你居然去秋游?”   “恩。”   “你为什么要去秋游啊?”   况穆顿了顿说:“我对那个小吃街还挺感兴趣的。”   秦米皱了皱眉头,不相信这个说辞,但是面对况穆的事情她也一向不多问,只当是况穆心血来潮了。   到了周末,学校通知的秋游集合时间是早上八点。   况穆起来的时候季宵焕又已经出门了,况穆草草洗漱了一番,也赶到了学校门口集合。   学校门口早已经停好了四辆大巴车,车门还没有开,旁边的早饭铺子前聚集了几群男男女女正在说话玩闹。   况穆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果然在一堆高二的人群里找到了季宵焕。   况穆松了一口气,指尖紧拽着书包带子的力道也松了不少。   季宵焕正坐在早餐摊子前的一个小矮凳子上,右手的手肘撑着桌子,身子斜斜的靠着桌子,眯着眼睛看着前面两个男生打闹。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令他的眉眼间都浮上了一层淡笑,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牛雅怡和她的姐妹坐在旁边的一桌上,今天的天气最高温度只有十摄氏度,牛雅怡却穿着一身豆绿色的丝绒连衣裙,光着一双细长的腿,一双眼睛毫不遮掩的盯着季宵焕看。   这时候一个老师吹了一声哨子,命令大家过来集合。   一听见集合的声音,早餐铺子的男生有的忙着打包,有的忙着往嘴里塞包子,一时间乱的人仰马翻,季宵焕嘴里叼着豆浆的吸管,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扫过况穆的时候顿了一下,随手皱起了眉头,那一双利眼透过人群直直的射了过来。   这时候刘汉文手里捧着一个大包子也走了过来,包子很烫在他的手里来回颠倒,他有些捧不住了,拽着季宵焕就要赶紧上车:“烫烫烫,焕哥赶紧走,我快拿不住了!”   季宵焕被刘汉文拽着走了两步,旁边的一群高二男生也都跟着走了,等到季宵焕站在大巴车旁边时,回头又看了况穆一眼。   况穆遥遥的站在路边,他今天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加绒外套,领子周围还有一圈厚厚的绒毛,背着双肩包,双手拉着书包带,看着年纪更小了,安静清冷的模样的和周围的格格不入。   别的同学都是闹腾的成群结队,只有他是一个人。   周围的女生男生时不时看着他低声议论,却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和况穆搭话,像是害怕自己靠近了一点就玷污了况穆身上的干净气质。   直到老师又催促了一遍集合,况穆才慢悠悠的走到大巴车前面。   门口一共四辆大巴车,两个车是高一年级的,另外两个是高二的。   带领高一的老师是一个男老师,嗓门大,他快速的将人名都点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让大家上了大巴车。   带领高二的是一个新来的生物老师,那个女老师手里拿着点名单,声音细嫩,一出声就被淹没在喧闹的人群里,一个名字愣是喊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搭理,进度比高一的要慢上许多。   季宵焕站在人群中,耳边听着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拧着眉头揉了揉耳朵。   “况穆怎么也来了?”刘汉文撞了撞季宵焕的肩膀。   “不知道。”   “不知道?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自从上次季宵焕在仓库里救了况穆之后,在刘汉文潜意识里便觉得况穆和季宵焕的关系还不错。   现在况穆一个人来参加秋游,没有朋友没伴的,他第一时间想到也是况穆是跟着季宵焕来的。   “不是。”季宵焕不愿多提况穆的事情,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高一的学生点名完毕,除了牛雅怡在撒娇般的哀求老师让她坐到高二的车上,其他的人都陆陆续续上了车,而况穆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老师拍了拍况穆的肩膀:“上车了。”   况穆侧过头看了季宵焕一眼。   那一眼看的很深,却在对上季宵焕的眼睛时回过头,然后况穆就径直的走上了大巴车。   季宵焕眯起了眼睛,手指尖不自觉的敲击着手里的豆浆杯,最后他向前走了两步,将杯子扔进了垃圾箱里。   等到高二折腾完点名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牛雅怡不知道怎么求了老师,老师愣是批准她坐到高二的车上。   一上车她就跟着季宵焕的身后,脸色泛红,就等着季宵焕落座了之后,她就顺势坐在季宵焕的身边。   可是季宵焕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径直走到了庞全的旁边,一屁股坐下了。   大巴车位置的预定都有富裕,前面上车的人都坐的松松垮垮的,据说沿途的风景很好看,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是靠窗户坐着。   季宵焕这个举动不仅把牛雅怡搞愣了,连庞全愣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季宵焕喜欢安静,肯定想要一个人坐一排,所以他和刘汉文商量着坐一起打游戏,而现在.......   “焕哥,这个位置........”   庞全刚想开口说话,对上了刘汉文的挤眉弄眼,他心里一动,目光在季宵焕和牛雅怡之间来回扫视,愣是噎回了声音。   “这个位置怎么了?”季宵焕反问。   “没事没事。”庞全挠着头嘿嘿的笑。   瞧着座位就这样定了下来,牛雅怡脸色沉了沉,最后只有就近做到了走廊对面的位置上,而刘汉文则做到了庞全前面的位置。   车子一路往前面开,车里面闹哄哄的,有人聊天,有人吃东西,庞全渐渐的耐不住性子了,开始招呼季宵焕和刘汉文打游戏。   “来来来,焕哥,汉文咱们开一局。”   “开搞。”刘汉文一骨碌的爬起身,反跪在座位上,上身倚在靠背处,点开了游戏:“我连你们啊。”   “好。”   窗户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人身上泛着一股暖意,季宵焕歪在座位上,手撑在扶手处,半眯着眼睛,瞧着是一副快要睡着的懒散模样,可是手指却在屏幕上飞速的运动。   三个人打了几局,季宵焕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车子已经从市区开到了市外的一个小路上,乡村的路修的不好,坑坑洼洼的,这还不算完,路的前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大大小小的车堵在一起,一路上走走停停。   大巴车的司机开车起步猛刹车急,刘汉文背对着前进方向,渐渐的有些吃不消了,他打完了一局把手机甩到一边说:“不玩了,不玩了,操,这车开的老子都晕车了。”   说完刘汉文就缩回了座位上,闭着眼睛不动了。   季宵焕也收回了手机,四处看了一圈。   晕车的人还不止刘汉文一个,有几个女生也苍白着脸安静了下来,连旁边的牛雅怡也从衣兜里掏出来晕车贴,往耳朵上贴。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抬手点了点牛雅怡的胳膊。   牛雅怡一抬眼看见是季宵焕主动找他,眼里一下就泛起了亮光:“季宵焕,你.......你有什么事情吗?”   季宵焕指了指她手上颜色粉粉嫩嫩的晕车贴说:“你还有吗?能不能借我几个?”   “啊......哦,好的好的。”牛雅怡连忙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卡通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叠晕车贴递给了季宵焕:“你晕车吗?我这里还有晕车药,你要吗?”   说完牛雅怡拉开书包,拿出一盒包装完整的晕车药,递到季宵焕眼前。   “谢谢。”季宵焕接过晕车药,笑着对牛雅怡说。   牛雅怡看见季宵焕的笑容脸一下就红了,她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目光却紧盯着季宵焕的动作,想要趁着季宵焕吃药的时候,伺机把自己的水递给季宵焕。   季宵焕却丝毫没有吃药的打算,他垂下眼睛,将药和晕车贴全部放进了他的书包里。   “焕哥,你晕车吗?”庞全问。   刘汉文听见这句话,又闲不住的转过头,眼睛从座位的缝隙往后看,声音有气无力的说:“晕车是真他妈的难受,焕哥,你现在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痛苦。”   “感受不到。”   季宵焕很快的将书包都收拾好,站起身就要走,牛雅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季宵焕的一衣服说:“你要去哪里啊?”   “就是,焕哥你去哪啊?现在还在堵车呢。”庞全也仰着头问。   庞全的声音不小,车里人的目光一下全部聚集到季宵焕的身上,季宵焕没理庞全,而是抚开了牛雅怡的手,笑的很礼貌的对她说:“谢谢你的药,晚上请你喝奶茶。”   说完季宵焕就头也没回的向前走,只见他走到了司机的旁边,低头和司机说了几句话。   司机往窗外朝前面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按下了仪表盘上的一个按钮。   吱啦一声,大门打开了。   小路上的车一辆紧挨着一辆堵成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如果说之前还可以稍微前进一下,现在可好每一辆车挨得死死的,连动都动不了。   高二一车的人都探着头朝窗外张望,想要看看季宵焕打算做什么。   却看见季宵焕从高二的车上走下去,走到了前面高一的大巴车前,他抬起手,铿铿吭两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高一大巴车门开了,季宵焕径直走了上去。 第35章   季宵焕走进了高一的车里。   车上的人声一下子寂静了, 一个车上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季宵焕,你跑过来有什么事?”坐在最前面的领队老师问。   那个老师是英语老师,常年带高一的英语课,季宵焕也曾经是他的学生, 季宵焕眉头微皱说:“吴老师, 我过来找个人。”   “找谁啊?不会又是盯上我们高一年纪的哪个小姑娘了吧。”吴老师开玩笑的调侃着。   车上的人哄的一声笑了, 要是论高一年级的美女, 最漂亮就是牛雅怡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牛雅怡喜欢季宵焕, 还颠颠的求老师把她换到高二的车上去。   可现在人家牛雅怡过去了,季宵焕又过来了。   车上的女生开始互相探视起来,琢磨着是谁能让那么大魅力, 能让季宵焕甩下级花主动跑到高一的车上来。   季宵焕朝车里面巡视了一圈,目光定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处。   况穆耳朵上带着耳机, 额头靠着窗户, 眉头微皱, 他也不知道睡着还是没睡着,完全没有听见周围的声音,但是瞧着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季宵焕眉头松了一点,这才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就坐下了, 旁边正好是一个扎着马尾辫带着黑框眼睛的小女生,这下周围一下又炸开了。   “原来季学长是看上了关轻笑啊,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关轻笑可是我们的年纪前十名啊, 怎么就不能看上她了。”   “季学长好眼光。”   .........   哄闹声一浪高过一浪。   况穆即便带着耳机也被吵醒了,他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摘下耳机,正巧就听见了季宵焕的名字。   况穆定了定神, 茫然的四周的望了一圈,却看见季宵焕居然坐在了这辆大巴车了。   况穆的手一下就捏紧了扶手,骨节用力的都在发白,他的心脏又开始扑扑咚咚的跳,只是下一秒他看见季宵焕俯身,轻声的对身旁的女生说了一句什么。   那个女生红着脸对季宵焕笑了笑。   这时候况穆才听清了周围的人在起哄什么。   他们说,季宵焕是为了那个女生才上这一辆车的。   不管旁边的人说的有多过分,季宵焕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不反驳也不说话,脸上依旧笑笑的。   况穆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冷水,刚刚所有的惊喜什么全部都烟消云散。   他的指尖抓着扶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泄力的靠回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眼尾泛起薄红,自嘲的笑了笑。   吵闹声越来越过分,吴老师迫不得已站出来制止。   他拍了拍手说:“一个二个都瞎吵吵什么呢,我就开一嘴玩笑你们还真顺杆爬了,谁再多说一句我就给你一脚蹬下去!”   这下才没有人敢继续讨论这件事。   季宵焕侧过头,又对关轻笑说了一声:“抱歉。”   这是他对关轻笑说的第二次抱歉,关轻笑对他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堵车的时间长了,大家又都起来的早,渐渐的大部分的学生都开始昏昏欲睡,车里面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车子又开始走走停停,缓慢的前行。   没走两下,季宵焕就知道况穆要开始难受了。   季宵焕回头看往后排,况穆身边坐着一个胖胖的男生,那个男生显然不知道况穆晕车了,还侧过头对况穆说了几句话。   况穆闭着眼睛靠着窗边,皱了皱眉头,没怎么理他。   那个人说了一会后也懒得自讨没趣,站起身和前面一个男生聊开了,两个人聊的尽兴。   这时候那个胖男生从包里拿出来了一包辣条,双手撕开了包装,一股食物的味道弥漫开来。   平常不晕车的人倒是不觉得什么,可是季宵焕看见况穆闻到那个味道,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半睁开眼看了一眼辣条,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手捂住嘴,身子都跟着弯了下来。   季宵焕立刻站起身,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   小胖子正和走廊对面的人聊得起劲,身子骤然就被笼罩在一团阴影里。   他抬起头看着季宵焕,还保持着往嘴里塞辣条的姿势,嘴巴微张。   季宵焕笑着对他说:“换个位。”   况穆听见季宵焕的声音也抬起了头,眼神迷乱,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季宵焕。   小胖子正和人聊得开心,自然是不想换位,他结结巴巴的反驳:“凭......凭什么换位?”   季宵焕朝况穆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晕车。”   “那和换位有什么关系?”   “你在这里吃这种东西,等会给他熏吐了你是能照顾他,还是能给他清理?”季宵焕手撑着椅背,一句话说的没什么表情,却堵得让小胖子哑口无言。   小胖子有些不服的张了张嘴,还想要多问,可是迫于季宵焕浑身的压迫力,他最后还是耷拉下肩膀,又多看了两人两眼起身走了。   季宵焕走进位置里没有着急坐下,他先是单手撑着椅子扶手,大力将车窗打开散气,然后坐到了况穆身边。   况穆的双眼从睁开后就一直盯着况季宵焕看,像是不认识季宵焕这个人了一样。   这些天他心里受得难过,还有现在身体上的难受都化成了委屈,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漫在眼睛里打转。   他吸了吸鼻子,又转过身看向窗外,一句话都不说。   季宵焕先是抬手探了探况穆的额温,额温还算正常。   就是看着况穆穿着有些薄,季宵焕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况穆的胸腹位置。   况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布,季宵焕要摸他的额头就给他摸,季宵焕让他抬手他就抬手,像个乖巧的布娃娃,只是全程况穆的目光从未看过季宵焕一眼。   从季宵焕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况穆泛红的眼角,他紧咬着下唇,圆润的小喉结都在颤抖,却依旧在赌气。   季宵焕没理况穆的犟脾气,他从书包里拿出晕车药,低头看着说明书,然后按照要求的计量掰了几个药片放在掌心,又拧开况穆的保温杯,低头用嘴唇试了试水温。   最后将药片递到了况穆身前,说:“吃药。”   况穆低头看着季宵焕手里的白色药丸,看的他眼睛酸涩,心脏憋的生疼。   在这一刻他这几天受的委屈像是洪水找到了泄洪的出口,他很想要嚎啕大哭,很想要季宵焕知道他有多难过有多委屈。   但是况穆死死的咬住下唇,忍得眼睛通红,嘴唇都在颤抖,他没有接过季宵焕手里的药,而是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倚在窗户处。   过了一会,他的嘴巴动了动,声音低微带着浓重的哭腔:“哥,我好难受啊........”   季宵焕的手缓缓的放回了膝盖处,他沉着声音应着:“我知道。”   况穆这句话没有说明,他没有告诉季宵焕他到底是哪里难受,是心里难受,还是身体上难受。   但是季宵焕就是知道。   况穆侧过身子,额头抵在玻璃上,车里面的人太多了,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他嘴巴张了张想要说句话,可是话没有开口哭声就出来了。   他连忙捂住了嘴巴,肩膀抖动的厉害,额头随着车子的波动一下下的磕到玻璃上。   季宵焕看见况穆消瘦的肩背,叹了一口气,他抬起手伸在况穆和玻璃之间,护住况穆的脑袋,禁止况穆再这样自我折磨。   况穆却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的抱住季宵焕,整个人都牢牢的贴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况穆的这个动作来的突然,季宵焕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他没有推开况穆,而沉默了一会问况穆:“哭了?”   况穆没说话,只是眼睛红的厉害,他喘了两口气没说话。   这个大巴车的座位靠背很高,况穆坐在最后一排,同排正好没有坐人,前面的人也都睡了,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季宵焕看了一圈四周,将外套盖到了况穆的头上。   季宵焕的外套很大,几乎把况穆整个人都罩住了。   他能感觉况穆头抵在他的肩头,抱他抱得特别的用力,泪水一瞬间就浸湿了季宵焕的衣服。   他哭的很艰难,一边想要竭力的压抑自己的声音,一边又克制不住哭喘。   季宵焕微微侧过身子,抬手想要拍拍况穆的后背给他顺气,可是手一触到况穆的背,况穆浑身一抖被吓到了,他现在就像一只处在紧张状态的猫,一点点的状况都能他应激。   “大家都睡了。”季宵焕轻声的说,他的手探进外套里揉了揉况穆的后心处,况穆这才缓缓的松下了身子,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水软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况穆哭的时候头还不老实的乱动,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扫过季宵焕的脖颈,季宵焕忍了又忍,抬手按住了况穆的小脑袋。   况穆果然不动了,过了一会他闷闷的问:“我们现在还是陌生人吗........”   因为过度的哭泣,况穆的声音又哑又软,像是一块砂砾轻轻的磨过季宵焕的心,听着委屈极了。   季宵焕摸了摸他的头,问他:“你不想我们是陌生人?”   况穆的脑袋缩在季宵焕的身上,毛茸茸的头发蹭了蹭季宵焕的脖子,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想。”   “如果我们不做陌生人,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季宵焕的这句话说的很隐晦,可是况穆却一下就听懂了。   他和季宵焕之间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季宵焕有他的家人,有他的仇恨,有他许许多多的不得已。   他的哥哥只是很坚强而已,但其实他过的很难很难,比况穆要难的多。   况穆是况进山的儿子,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季宵焕,将自己全部的真心都掏给季宵焕看。   可是季宵焕不能,季宵焕即使是不怪他,可是他们之间依旧隔着太多太多难以逾越的东西。   无论是做朋友,做兄弟,做家人,甚至是做况穆最想要的那个关系,他们都比普通人要难上千倍万倍。   之前季宵焕一直告诉况穆,他们之间要做陌生人,只有那样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选择。   季宵焕说的没错,陌生人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那却不是况穆想要的选择。   况穆又抱紧了季宵焕,软软的说:“我不怕的.......”   季宵焕没说话了,侧过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树木飞驰而过,远处的麦田里还有正在忙碌的农民,风景十分的美,可是季宵焕却完全没看进心里。   他有些无奈。   况穆身体不好,娇气爱哭,却偏偏又特别的依赖他,并且还只依赖他,半点都离他不得。   季宵焕感觉自己和况穆两个人之间,他就像是锋芒毕露的尖刀,而况穆就是一块砂纸。   况穆天天都在磨他,他抱着季宵焕一点点的磨,一点点的蹭,不会因为季宵焕的刀刃锋利而退缩半分,反而渐渐的将季宵焕的锋芒都磨得圆润混沌。   “我们现在还是陌生人吗.......”况穆又问。   过了一会,季宵焕认命的叹了口气说:“不是。”   况穆的喘息声顿了一下,他的手狠狠的拽紧了季宵焕的胳膊,衣服下的脑袋动了动,似乎是抬起来了一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季宵焕的脖颈处:“那你以后不要再那样说了。”   “好。”   “不可以再骗我了.......”   “不骗你。”   况穆折腾了一通,心里的委屈是发散了一些,可是身体的难受又跟着来了。   车子走走停停,他开始还倚着季宵焕,后来却怎么坐怎么难受,连季宵焕刚刚给他灌下的晕车药都像是变成了毒药,在胃里搅和来搅和去的,引得他阵阵反胃。   季宵焕感受到了况穆的异样,将盖在他头上的外套掀开。   只见况穆苍白着小脸,双眼紧闭,感受到光亮,他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哭的通红,眼尾还有残泪,映的眼眸晶莹剔透,像一颗没有杂质的黑玛瑙。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问:“还在晕车?”   “晕.......”况穆仰头应着。   季宵焕低头又开始在包里翻东西,他拿出来一叠粉粉的东西放在掌心,那种粉色很嫩很艳,与季宵焕一身黑衣的气质很不服,况穆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他看见季宵焕手里拿着的是晕车贴,居然还是hello kitty的印花。   季宵焕撕开晕车贴的贴纸,抬手就要给况穆贴上,却看见况穆向后退了退身子,仰头看着季宵焕问:“这个是哪里来的?”   “找别人要的。”   “找谁要的......”   季宵焕没有理会况穆的抗拒,他一只手按住了况穆的脑袋,另一只手将晕车贴贴在了况穆的耳根下面。   况穆吸了吸鼻子,背靠着车壁又问:“是不是牛雅怡啊?”   “恩。”   然后况穆就又不说话了,他嘴巴张了张,最后又猛地转过头望着窗外。   况穆的眼角还是湿漉漉的,似乎是有生理性的眼泪的又要流出来,他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角,鼓囊囊的腮帮子,就像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在赌气的小松鼠,耳根处还粘着粉嫩的晕车贴,怎么看怎么软乎。   季宵焕放下了晕车贴,仰头倚着靠背开始看手机。   况穆闭着眼睛随着大巴车的摇晃难受的昏昏沉沉,没过十几分钟,大巴车开到了一个服务区,车上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车上厕所,季宵焕双手抱胸,歪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况穆突然伸手,指尖颤抖的拽了拽季宵焕的衣角。   季宵焕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只见况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了身子,他额头上泛着细汗,一手撑着座椅,脊背微微弯曲,皱着眉头哑着声音艰难的说:“我出去.......”   季宵焕立刻挪开了腿,况穆立刻快步的走了出去。   大巴车里有空调,可是外面的温度很低,况穆连外套都没有穿,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跑了出去。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抓起外套也跟了上去。   服务区的人很多,况穆走的速度又很快,季宵焕下了大巴车一个晃神就找不到况穆的人影了。   刘汉文和庞全正在小卖部里买饮料,看见季宵焕拿着一个保温杯走到前台。   “焕哥!”刘汉文高喊了一声。   季宵焕看了他一眼没搭话,又低下头和前台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工作人员又给他拿了两个热水袋,还有一些巧克力糖果什么的。   刘汉文两蹦三跳的跑过去揽住了季宵焕的肩膀:“焕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唉——这谁的保温杯?你买热水袋干什么啊?”   这时候前台的服务人员拿出来一个保温壶,抬手朝季宵焕示意了一下,季宵焕立刻将保温杯递了过去,服务人员将杯子里加满了水,又把两个热水袋里也都灌满了水。   季宵焕抬手试了试热水袋的水温,就顺势把两个热水袋,一个一边塞到兜里了。   刘汉文在旁边看的惊呆了眼睛:“焕哥,现在这什么天气啊?你怎么都开始用热水袋了?”   季宵焕看了他一眼:“不是我用。”   “那你给谁啊?哪个妹子啊?”刘汉文扒拉着季宵焕的肩膀吊儿郎当的说。   季宵焕将刘汉文的手扒拉下去没理他,拿着保温杯就往外走,刘汉文和庞全两个人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花坛子的位置。   “焕哥,你刚刚为什么跑到高一的大巴上?”   “找人。”季宵焕坐在花坛子边,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眯着眼把烟点燃,一口一口的吸着。   “找谁啊?”刘汉文刚开口问,又看见季宵焕手里的烟:“卧槽,焕哥你搞到这个烟了啊!也给我一根呗。”   季宵焕抬手将烟盒子扔给了他。   刘汉文从烟盒子里拿出一只烟,转过头就去问庞全要不要。   庞全从来不吸烟,晃了晃手,刘汉文却还在滔滔不绝吹嘘这个烟有多好。   “这可是国外的烟,口感特别的细滑........唉——牛雅怡!”   刘汉文正说的起劲看见前方洗手间的出口处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牛雅怡顿住了脚步,本来想要装作没看见刘汉文,可是看见旁边的季宵焕后,牛雅怡一下就变了脸色,快步的走向了季宵焕。   “你们怎么在这里?”   “吸烟,要不要来一根。”刘汉文挥了挥烟盒说:“焕哥的。”   牛雅怡本想要挥手拒绝,可是一听见是季宵焕的,立刻顿住了手。   她看了一眼烟盒,侧过头看着季宵焕问:“这是什么烟啊?烟盒真漂亮。”   “外国的烟。”刘汉文丝毫没有眼力见的抢答。   牛雅怡又朝季宵焕问了两个问题,可是季宵焕的目光一直望着前方,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弄得牛雅怡也悻悻的,垂着肩膀不再自讨没趣。   过了几分钟,一根烟吸完了。   季宵焕将烟头按在地上依旧没有走的意思,花坛处正好是在风口,牛雅怡打了一个寒颤,说:“这里好冷啊,我们先回车上吧。”   “确实是冷。”刘汉文说。   “是啊,焕哥我们走吧。”庞全也附和道。   季宵焕依旧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说:“你们先走。”   “焕哥,你烟都吸完了,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庞全话音刚落,就看见季宵焕瞳孔动了一下,站起身大步的向前走。   “焕哥你去哪........”刘汉文喊了一声,后面的声音渐淡。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从男士洗手间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影十分的眼熟。   况穆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脸色白的跟纸一样,他单手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那个样子像是再多走上两步就要晕了。   季宵焕一开始还是在走,看见况穆状况不对,他步伐加快,几乎是用飞奔的速度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况穆的肩膀。   “况穆。”   况穆抬头一对上季宵焕焦急的目光,他的嘴唇抖了抖,一下就站不住脚了,晃悠了两下,捂着肚子身子就往下滑。   季宵焕眼疾手快把他的肩膀往怀里揽了一下,才防止况穆摔在地上,   况穆难受的站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肩膀都在细细的发抖。   季宵焕俯身将外套披到他的身上,又蹲下摸了摸况穆的额温,感受温度不烫,季宵焕才微微松了些眉头问:“吐了?”   况穆的下巴抵在膝盖上,额间冒着薄汗,慢慢的点了点头。   “哪里难受?”季宵焕问。   “胃疼.......”   况穆的声音弱弱的,仰起头看着的季宵焕,他的瞳色乌溜溜的里面含着泪,眼巴巴的却又含着几分埋怨,看着委屈的很。   阳光透出旁边的树荫,顺着几分照到了两个人身上,周围的人或是疾步而行,或是交头接耳,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蹲在地上,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时候季宵焕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况穆鼻尖上的冷汗,又用拇指略过他泛红的眼尾,擦掉了他溢出的眼泪。   身后的三个人早就看傻了,还是庞全先反应过去,跑了过去,剩下两个人也跟着过去了。   “焕哥,他怎么了?用不用去医院?”庞全双手撑着退,弯腰看着况穆问。   季宵焕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头专注的看着况穆。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季宵焕担心况穆晕车那么厉害,扛不住后面半截的路程,可是现在他们在服务区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酒店没有医院,甚至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目前来看,好像除了跟着大巴车一起走,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况穆头埋在膝盖上,听见医院两字,颤抖的抬起指尖拽了拽季宵焕的衣角。   季宵焕明白况穆的意思,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才应着庞全的话:“没事,他晕车了,我带他回车上歇歇。”   说着季宵焕就扶着况穆的肩膀,况穆歪歪的倚着季宵焕的身子,站起来的很艰难。   还没走两步,季宵焕就沉着声音问他:“要不要背?”   况穆额头是全是冷汗,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   “我来帮你吧。”庞全在旁边跟着说了一句。   “不用了。”说着季宵焕便扶着况穆,几乎是半抱着他把他扶进了车里。   将他们的背影目送过了一会,牛雅怡转过头,拧着眉头问刘汉文:“季宵焕和况穆是什么关系?”   几个月前那场篮球赛,她曾经见过季宵焕和况穆一起出现过。   那是在她印象中两个人唯一一次有过交流,却另牛雅怡终身难忘。   那天她给季宵焕送药,撞见季宵焕半裸着上身和况穆在浴室里对峙,然后季宵焕让她在外面等一等,说是要给她亲自道谢。   牛雅怡在外面等了季宵焕很久,等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她心里暗暗的想着等会见了季宵焕要说些什么。   却看见季宵焕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牛雅怡从来没见过季宵焕那么严肃的脸色,被吓到的连连点头答应。   她当时本来还想着问一问季宵焕和况穆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见季宵焕的表情她愣是一句话都不敢多提。   她只心想这两个人应该是互相看不顺眼,掐了起来。   可是现在季宵焕一直围着况穆嘘寒问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互看不顺眼。   并且刚刚牛雅怡看的清楚,况穆耳根处贴着粉色的晕车贴,就是刚刚季宵焕找她借的。   这下季宵焕跑到高一车里去干什么一下就清楚了。   刘汉文和庞全倒是比牛雅怡淡定许多,刘汉文砸砸了两下嘴说:“焕哥说他们是小时候的邻居,应该算是发小吧,关系好点很正常。”   牛雅怡皱起了眉头。   刘汉文又补了一句:“但是我感觉焕哥对况穆这个发小还挺好的,就是况穆对焕哥不咋地。”   “为什么这样说?”牛雅怡问。   刘汉文嗤了一声:“况穆抢了焕哥那么多东西,焕哥还那么关心他,我和你说况穆要是我的发小,老子早就一拳上去!”   牛雅怡想了想没说话,她抬脚就要往高一的大巴车上走,却被刘汉文拉住了手腕,刘汉文说:“我们上一局的剧本杀还没打完,你要去这个车上坐?”   “晚点再打。”牛雅怡想要甩开刘汉文的手。   “那可不行,老子就快要破案了,你可不能走。”刘汉文死死拽着牛雅怡的手不放。   两个人拉扯了两下,还是庞全看不下去了,先出了声,他说:“你现在去这个车上也没用,你刚刚还没看见吗?焕哥肯定忙着照顾况穆,也顾不上你,你还不如和我们一起玩游戏。”   “是啊,不过我劝你别喜欢焕哥,我表妹也喜欢他,人家是个白富美,并且焕哥还接她放学过,给她买过花,你可且排着对吧。”刘汉文说完笑嘻嘻的看着牛雅怡,手上的力道是一点都不肯松。   牛雅怡咬了咬牙,一脚踩在刘汉文的脚上,把刘汉文痛的叽叽哇哇乱叫,然后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径直走上了高二的巴士。   到了早上十点,大巴车上的人又陆陆续续的集合,大巴车开始往目的地驶去。   车上的人回来的时候,都不由的朝季宵焕和况穆的位置多看了两眼。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况穆身上盖着一个外套,像是睡着了一样靠着窗户,季宵焕则坐在位置上玩手机。   可是季宵焕专门从高二的大巴车上下来,赶到这里坐在况穆身边,还是让大家在私下议论纷纷。   “哎哎,季宵焕和况穆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你都不知道,他俩上数学竞赛班的时候是同桌,估计是那时候认识的。”   “哦........那之前在学校里我也没见过他俩说过话啊,之前不还传过一阵他俩是情敌吗?”   “这谁知道。”   同学们的好奇心有限,加上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也出个什么结果,索性也就不多想了,开始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   等到周围都安生了下来,季宵焕才放下了手机。   他先侧过身看了看况穆,况穆刚刚疼的厉害,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不安分的乱蹭,耳根的晕车贴都被蹭掉了。   季宵焕从书包里拿出新的晕车贴,一手掰过况穆的脑袋,趁着况穆没有反应过来,快速的贴到他的耳后。   况穆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额头上还带着红印子,感受到耳后一阵冰凉,他抬手就要去摸,却被季宵焕按住了手:“别动。”   况穆垂眸看着季宵焕手里残余的晕车贴,才反应过来他给自己贴了什么,况穆鼓了一下子腮帮子表示不满,但是还是乖乖的一动不动。   季宵焕又从衣兜里掏出两个暖水袋,一个捂到况穆的肚子上,一个捂到了况穆的腰侧,一股暖流从两处况穆最难受的地方传来,况穆浑身紧绷的肌肉都软下了不少。   他倚在座位里,眼睛红红的望着在一旁忙活的季宵焕,轻声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腰疼......”   “座椅太硬了,你上次的腰伤还没好。”   季宵焕正在拿保温杯,淡淡的应着况穆的话。   他手腕用力拧开了杯盖,将保温杯打开,将杯子里的热水倒在杯盖里。   热水滚烫,顺着杯盖盈盈的冒着白烟。   况穆眨了眨眼睛,他记得他早上起来的匆忙,没有顾得上烧热水,杯里装的是昨天的温水,可是现在杯里换上了热水。   水有点烫,季宵焕把杯盖放在嘴边吹了吹,骨骼分明的手指捏着杯盖,放在扶手上等水变凉。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况穆的目光,转过头看着况穆。   季宵焕的瞳色在阳光下,泛着薄淡的颜色,却另况穆的心软成了一片。   况穆朝季宵焕的方向蹭了蹭,头枕在了季宵焕的肩膀上,又抬起手捏了捏季宵焕的手,季宵焕问:“怎么了?”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也不说话了,他将水杯的水放在嘴边试了试,感觉到水温合适,将没有被他触碰过的另一边递给了况穆。   况穆接过水杯,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的,将被季宵焕喝过的哪一边转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小口小口的抿着水。   他的脑袋微垂,hello Kitty的晕车贴粉粉嫩嫩的贴在他而后,与他浑身的一身白衣怎么看怎么不搭。   季宵焕眯了眯眼睛,在他的注视下,正好能看见况穆耳垂渐渐的泛红,而那缕薄红一直顺着况穆的耳根蔓延到他的脖颈。   他嘴巴被热水烫的水润泛红,舌尖时不时的露出来舔一舔被烫到的嘴唇,像极了一个偷偷喝水的小狗,小心翼翼的又有些无措。   一杯水愣是抿了老半天,况穆才慢吞吞的喝完了,还未等他开口,季宵焕就接过了他手里空了的水杯盖,将一切都收拾好。   他问况穆:“还晕车吗?”   况穆声音有些哑,低声的说:“好多了。”   “胃还疼吗?”   况穆抿唇点了点头,仰着下巴看他。   季宵焕又书包里掏了掏,却没有找到什么任何可以用的东西,他压根不知道今天况穆也会跟过来,没有带胃药。   他放下书包,抓了抓头发问况穆:“你为什么来参加秋游?”   况穆脸色很苍白,只有眼睛像一颗黑宝石一样,望着季宵焕。   “因为我觉得你会来。”   季宵焕侧过身,突然有了兴致继续问下去:“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来?”   况穆抿了抿唇,眼睛依旧是亮闪闪的,很认真的回答季宵焕的问题:“你这几天都不想见我,周末来参加秋游正好可以两天不见我。”   听见况穆这样说,季宵焕感觉心里冒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感觉。   那种莫名感觉在于他心里最根深蒂固的东西顶撞,矛盾的他一时间竟然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包,仰靠在座位上,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浑身都充满了一股莫名的燥欲。   况穆仰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况穆突然皱眉,张着嘴倒吸了一口冷气,单手按着肚子,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季宵焕的胳膊,弯着腰缩进座位里,声音带着哭腔说:“哥,我胃又疼了........”   季宵焕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睁开眼,浑身的燥欲也在瞬间被掩藏在眼后。   他连忙侧过身将手探入况穆身上盖得外套里面,一手揽过况穆的肩膀,将手放在况穆的胃上揉。   他一开始的力道有些重,况穆痛的受不住的闷哼了一声:“呃,疼........”   季宵焕手一松,立刻放缓了力度,掌心轻轻的在况穆的胃上打圈。   季宵焕的手很暖和,比热水袋也有用的多。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的触摸,心里也跟着胃里一起暖烘烘的。   他朝季宵焕的身边蹭了蹭,眼睛里像是含着泪一般,亮闪闪的看着季宵焕,眼角红红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抵在季宵焕的肩头,咬着牙根忍痛,没有说话。   况穆皮肤细嫩,腰腹部没有一丝的赘肉,腰细的很,胃部的那一块或许是因为受了凉不,现在正是冰冷的厉害,连热水袋都暖不热半分,像是一块细滑绵密的冷玉,手感极好。   季宵焕竭力的忽略手上的触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睡吧。” 第36章   由于堵车, 大巴车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比预计晚了两个小时。   原计划是大家两点到名胜古迹的地方,一直参观到下午四点半闭园,可是现在他们四点才刚到达目的地。   两个老师商量了一下,直接将大巴车开到了酒店, 把行程改成了明天早上去参观名胜古迹。   况穆一路上都倚在季宵焕的肩上睡觉。   季宵焕的掌心替他暖着胃, 一路上他居然罕见的没有犯胃疼, 安稳的睡到了目的地。   到了地方, 季宵焕先将东西都清理好,他一动肩膀况穆就醒了。   他先是小声的哼唧了一声, 脑袋倚在季宵焕的肩膀蹭了蹭,然后半闭着眼睛,仰起头看了季宵焕一眼, 目光稀松迷茫,像是一只睡不醒的小鹿, 轻轻的叫了一声:“哥.......”   “到了, 你穿好衣服该下车了。”季宵焕低头收拾东西, 连头都没抬。   况穆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也没有动,而是眼神呆呆的发着癔症,他头顶的头丝睡得翘了起来, 左侧的脸颊上印上了睡痕,红红的还残留着季宵焕衣服的印子。   这样的况穆看起来少了一些平日的冷淡, 反而多了几分稚嫩可爱, 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   季宵焕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一遍:“衣服穿好。”   况穆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开始慢悠悠的穿衣服,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季宵焕的身上。   其实季宵焕压根没带什么东西, 只不过因为况穆闹腾了一路,季宵焕又忙着照顾他,所以座位看起来很凌乱。   外套皱皱巴巴的瘫在座位上,晕车贴的贴纸掉在了地上,晕车药盒子敞开,保温杯里撒了一点水出来,地上还有几粒白药丸........   与其说是季宵焕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倒不如说季宵焕在替况穆收拾。   况穆歪着头看着季宵焕英俊的侧脸,脸颊都在微微发烫。   季宵焕收拾完东西,背起书包直起身子,他抬手又要去拎况穆的书包,况穆不想让季宵焕那么累,连忙说:“我可以自己拿的。”   季宵焕试了试,感觉况穆的包也不重,也就由着他了。   将这一切处理完,季宵焕直起身子,忽然眼睛直直的盯着况穆看。   他抬起了手,那只手像是要摸况穆的脸颊,况穆见状立刻乖乖的向前凑了凑,像一只求主人抚摸的小猫一样,可是下一秒,季宵焕倾身拉上了车窗,随后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说:“走吧。”   说完季宵焕就转过身了,随着人流下车了,况穆却依旧坐在位置上,他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脸,感觉自己刚刚实在是太丢人了。   季宵焕只不过是抬了个手关窗户而已,他就往前蹭着想让他摸摸他。   真没出息。   车上的人都急着下车,况穆和季宵焕之间隔了好几个人,没能走到一起。   况穆一下车就看见刘汉文站在高二的那堆人里,朝季宵焕挥手:“焕哥焕哥,过来啊!这边开始分房间了!”   季宵焕便径直朝高二那边走了过去。   况穆也抬了一下脚,下意识的想跟着季宵焕,又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又将脚放了回去,定定的站在原处。   他站在人流的最中间,肩膀上乖乖的背着双肩包,紧抿着嘴巴一脸的清冷,只是眼睛不住的朝季宵焕那边张望。   秋游的租住的酒店全部都是标间,男女分开,两个人一间房,名单早就已经分好了,秉承着就近原则,同班的和同班一个寝室,要是有多余的人也是同年级一个房间。   领队的老师手里拿着一个名单,挨个的念名字发门卡。   况穆正好是高一三班多出来的那个人,他和高一四班一个叫高风皓的男生分到了一起。   两个人一起走上前拿房门的房卡,在签到本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高风皓先写的名字,况穆跟在他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等到高风皓写完转身的时候狠狠的撞了况穆一下。   高风皓身高一米九多,180斤左右,长得人高马大的,力气也大。   加上况穆现在身体不舒服,他那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把况穆撞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况穆身子摇晃了一下,抬起头眼睛又红又狠的瞪着他。   高风皓却压根不当回事,他挑着眉头看了况穆一眼,轻飘飘的说了句:“对不起啊。”   接着吹了一声口哨,吊儿郎当的就走回到高一四班那堆人里面了。   高一四班的几个男人围在一起,一个二个穿的花里胡哨的,一群人说着话时不时回过头看着况穆嗤笑一声。   况穆冷着脸,回过头手捏起笔,用力的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行人分完了房间,老师拿着大喇叭朝众人说:“同学们,大家先回去修整一下,今天晚上是自由活动的时间,酒店的后面有一条小吃街,里面有各种小吃,大家晚上可以去逛一下,但是记住晚上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寝室,我会安排人查寝,都记住了吗?”   一听到可以自由活动,周围的人立刻都欢呼的叫了起来,几个男生嚎着嗓子说:“记住了!”   解散后众人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闹闹哄哄的拿着行李往酒店里走。   况穆没有朋友也没有熟悉的人,他单手领着自己的行李,目光在来回寻找着季宵焕。   或许是因为况穆站在原地的时间有些久了,有一个高二的学姐跑到况穆的身边,脸色红红的问他:“况穆学弟,你晚上有没有事情啊?要是没事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况穆顺着学姐的目光看,看见旁边还有还几个长得很靓丽的女生。   她们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况穆看,对视上况穆的目光后几个女孩激动的蹦了两下,连说话声都大了些。   况穆的气质清清冷冷的格外干净,五官更是漂亮的没处挑,眼睛又带着一些淡淡的阴柔。   这种长相在小女生心中,甚至比季宵焕那种纯帅气的容貌都要吃香。   但是由于况穆的性格实在是太冷了,是出了名的难接触,所以很少有女生敢主动走上前来和他搭讪。   这次的于遥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观察了况穆很久,确定他是一个人来参加这个秋游的没有人陪他,她才敢走上前搭讪的。   她想况穆总是要吃晚饭的,一个人吃饭多孤单,应该会和她们一起。   可谁知况穆摇了摇头说:“抱歉,我有约了。”   “啊?”于遥脸色上的笑容一僵问:“你和谁啊?”   对上况穆冷淡的目光时,于遥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了,她连忙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就改天吧。”   说完于遥转身就走了。   这时候高风皓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带着自己的朋友,凑到于遥身边的说:“于学姐,我们晚上不知道吃什么,要不一起吧?”   “不去。”   于遥对高风皓的说话声音骤然冷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自己的小姐妹就走了。   况穆没空关心其他的事情。   他站在原地,风吹得额发飞到了眼睛里,况穆就抬起拎着东西的手,用手腕蹭了蹭脸,继续脸色淡淡的看着远处的季宵焕。   季宵焕却并没有看向他,他的人缘很好,身边围绕了好几个男生,其中几个男生正在大声的讨论等会要去哪里玩。   那几个男生都是季宵焕的好朋友,只是不知道牛雅怡怎么也混到了里面,她站在一群男生身边就像是的一朵娇花,引得周围的女生羡慕不已。   “我听说那个小吃街里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店,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庞全激动地提议   “可以啊,吃完后再去酒吧里坐一会怎么样?”刘汉文立刻伸长了脑袋,更加激动的说。   “老师让晚上十点回酒店,要查寝你去什么酒吧?”牛雅怡翻了个白眼。   几个人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要去什么地方。   季宵焕单手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查什么东西,一直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们讨论,没有出声,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况穆手里拿着行李,行李包有点重,拿的他手腕酸痛,傍晚的风带着寒意,吹得况穆腰腹处又开始有点不舒服了,他等了好半天却也没有等到季宵焕抬头看他一眼。   过了一会,季宵焕收起了手机说:“我等会要去周华路。”   这时候况穆看见牛雅怡仰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季宵焕看:“季学长,你晚上是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就是想去逛逛。”   牛雅怡犹豫了一下,脚蹭了蹭地面说:“那条路上好像一家特色奶茶店,晚上一起去喝奶茶吗?”   季宵焕看着牛雅怡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这时候旁边的刘汉文坏笑着撞了撞牛雅怡的肩膀说:“我们焕哥在车上随便说了一句请你喝奶茶,你还记得真清楚啊。”   牛雅怡脸色一红,有些恼怒的甩开了刘汉文的手,又回过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皱了下眉头才想起来这件事,他点了点头说:“可以啊。”   “那我也要去,焕哥,酒吧去不了了,我也要去喝奶茶。”刘汉文又立刻凑了上来。   这下周围几个男生立刻也都嚷嚷着让季宵焕请客。   况穆看着这一幕,咬了咬下唇,手里捏紧了行李包的带子,转过身朝酒店里走。   他的房间在三楼的305,房门一打开里面就闻见了一股冲人的烟味。   况穆走了进去,发现高风皓已经进房间里,里面不光有他一个人,还有他们班的两个男生。   两个男生正坐在房间的凳子上,手里叼着烟,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房间里弥漫着久久不散的烟雾。   一听见开门声,几个人立刻回过了头,正在说话的声音也骤然停了下来,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况穆。   那股冲人的烟味一下就灌入了况穆的鼻腔,况穆皱紧了眉头,手指在扶手上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他闻不得烟味,一闻到就会犯咳嗽。   况穆很竭力的克制着自己要摔门而出的冲动,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说:“酒店房间里禁止吸烟。”   高风皓一下就笑了,他叼着烟头特意的吸了一大口,遥遥的冲着况穆所在的方向吐了一口烟,挑衅的说道:“关你屁事?”   高风皓早就看不惯况穆了。   尤其是他今天居然看见自己暗恋的女神于遥邀请况穆吃饭,红着小脸,声音温和,一副恋爱中小女生的姿态。   高风皓这下更是恨不得立刻找茬和况穆打一架。   况穆面对高风皓的挑衅没什么反应,他依旧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要么你们现在把烟灭了,要么我去找老师换房间。”   “卧槽,你什么意思?你要告老师?”高风皓一听这个就怒了。   他气的满脸通红,两步就要上去抓况穆的衣领,狠狠的揍他几拳,却被身后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拦了下来。   “耗子,为这点小事不值得,快到饭点了,我们先出去吃饭。”   那个男生身高不高,一副精明的模样,率先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是啊,风皓,走了走了,多大点事,何必跟他这种人置气。”另一个男生睨了况穆一眼,也在劝慰高风皓。   高风皓拳头捏的死死的,黑着一张脸瞪着况穆,似乎是很不服气,最后还是冷哼了一声,狠狠的撞了况穆一下,才走出了大门。   况穆被撞的身子一歪,往边靠了靠,他双手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的瞪着几个人。   剩下的两个人也都从况穆的身边走过,大门砰的一声被摔上,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隔着一道们,走廊外面还能隐隐约约听见高风皓的抱怨声。   “艹,他以为他是谁啊.......”   “算什么东西.......”   “老子他妈的一定要找机会弄他!”   况穆将手上的行李放到凳子上,身子一软坐到了床上。   他现在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刚刚晕了一路的车,又是吐又是犯胃病,虽然在季宵焕的照顾下是好点了,但是他又站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风,又跑过来这里和高风皓一通对峙,一下子况穆竟然感觉自己头脑发晕,有点低血糖了。   他原本是不习惯和别人睡一个房间,想要去找老师换个房间,可他现在甚至没有力气去交涉这个问题。   房间里有些不通气,刚刚高风皓几个人留下的烟味在屋里不断的徘徊,怎么都散不出去。   况穆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感觉胸口一阵阵的憋闷,有些喘不过来气。   况穆捂着胸口深深的呼了两口气,想要缓和一下那股窒息感,可没想到他居然被烟味给呛着了,一口气上不了又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   况穆咳嗽的胸口发麻,只能又勉强的站起身子,单手扶着床边往窗户的方向走。   他的手指耷拉窗户的边缘,手腕虚弱的用了用力,窗户有点重,况穆努力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把窗户打开。   况穆有些懊恼的咬紧了牙关,猛的一个用力,窗户哗啦一声巨响,彻底被推开了,一阵阵彻骨的冷风席卷了进来。   况穆的身子也因为惯性踉跄了两下,他连忙扶住了旁边的窗沿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将这一切都处理好,况穆颤抖着指尖,手撑着床爬到了床上,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挑选哪个床是自己睡觉的床,只能就近就往床上爬。   他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也裹不住身上刺骨的寒意。   况穆缩了缩身子,又将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的眼睛红红的睁开,又眨了眨眼角便不自觉的泛出了水光。   况穆又想到了季宵焕,他平时就特别粘季宵焕,要是生病了就更想他了.......   现在况穆特别想要打个电话去找他,可是况穆又突然回想起来刚刚季宵焕和几个人的对话。   牛雅怡为什么要和季宵焕一起喝奶茶?   季宵焕为什么不拒绝啊?   刘汉文又为什么说是季宵焕答应要请她的?   .......   仅仅是那些人无意的对话,况穆却又开始想的心口酸胀。   只要是关于季宵焕的事情,况穆总是异常的草木皆兵,其实没有多大的事情,但是他却敏感到他自己嫌弃自己矫情的地步。   况穆努力的想要把这些念头都甩出去,可是那些坏念头就像是缠住他身体里脉络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况穆抬起手懊恼的锤了锤脑袋,手指揪紧了床单,小声的开始喘息,然而没过多久,他用力的骨节就渐渐的松开了,陷入了昏睡中。   迷迷糊糊中况穆好像听见了手机的声音。   况穆在似梦非梦中想要挣扎着起来看一眼,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他翻了个身子感觉身上凉的彻骨,手脚都快没了知觉,迷迷糊糊的将自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又继续睡了起来。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高风皓回房间才彻底的把况穆给吵醒了。   高风皓手里拿着一盒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和自己的另外两个朋友咋咋呼呼的走进房间,看见况穆在床上睡觉也丝毫没有减缓声音,反而还啪的一声把房间里全部都打开了。   白亮刺眼的光一下照进了整个屋子。   “我感觉小吃街那个明月烧烤的味道闻着挺正的,明天尝尝去!”   “少来了,我看你他妈的是看那个服务员的妹子正吧。”   “滚蛋!”高风皓笑着骂了一声。   几个人走在餐桌前拆开了塑料袋,瞬间一股浓重的饭菜味道,还伴随着韭菜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   况穆闻到那股味道,突然胃里猛地一抽整个人都清醒了,他的头很疼,浑身也冷的直发抖,连身子都难以直起来,可是那股味道闻得实在是令他反胃厉害。   况穆手撑着床上,窸窸窣窣的直起了身子,朦胧着眼睛望着前面几个人在吃饭。   那几个人买了气味浓重的麻辣干锅,韭菜包子,卤猪蹄,还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肉菜,然后一边吃,一边几个人带着耳机看游戏直播,看到激动的地方还嗷了的叫一声。   况穆看着他们吃的油光发亮的嘴巴,脸色也越来越白,他的手拧着被单,尽量压制着胸口的翻腾,沉着声音喊了两声:“高风皓,高风皓。”   可是那三个人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压根连头没有回,彻底的把况穆的声音淹没在喧闹中。   况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调喊了一声:“高风皓!”   这一声用尽了况穆全身的力气,他手撑着床,胸膛剧烈的起伏,被窗外吹进来的冷气呛的喘咳了几声,咳的额头低垂,眼睛都红了。   前面的那三个人这才停下了说话声,回过头看着他。   高风皓将耳朵上的耳机一摘,语气不善的问:“喊你爹干什么啊?”   况穆深深的喘了几口气,闭着眼睛,抬手锤了锤胸口才克制住咳意。   他咬着牙声音沙哑的说:“你们要吃东西,出去吃。”   这下高风皓和另外两个人相视看了一眼,哗一下都笑了,高风皓单手撑着桌子,挑眉问况穆:“凭什么啊,大少爷?这家酒店是你家开得啊?”   旁边一个男生也接过了话,笑着说:“是啊,少爷,之前不让我们吸烟说要去告老师,我们不就没吸了,现在是怎么了?吃个东西你也告老师去呗?”   说完几个人笑的更大声了,高风皓挥了挥手,又带上了耳机对另外两个人说:“没意思,没意思,咱看咱的,别理他这个傻逼。”   况穆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一向不擅长吵架,要是放在之前他肯定会一言不发走上前直接把他们的饭菜掀了。   但他现在虚的连说句话都要喘半天,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开口反驳什么。   况穆难受的捂着胸口靠在床头,紧闭着眼睛,尽量忽视房间里那股令他作呕的饭菜味。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敲响了。   一开始那阵敲门声不大,房间里高风皓三个人的声音太吵了,况穆闭着眼睛没有听见敲门声,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阵敲门声越来越大,到后来就像是要把房门给砸烂了一样。   砰!砰!砰!   况穆这才勉强撑起眼睛,朝大门处看了一眼。   右耳边是高风皓他们吵闹的声音,左耳边是越演越烈的敲门声,况穆快要被着阵吵闹声吵脑袋阵阵的发蒙,像是下一秒就要头疼的把他撕裂开。   高风皓那几个带着耳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敲门声,反正是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况穆实在是难受的厉害,忍不下去,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身子朝床边挪了挪。   眼睛花的一片一片的发白,况穆低下头只觉得连鞋子都找不到在哪里了,他也懒得穿鞋了,赤嫩的双脚踩在地板上,站起身那一瞬间只觉得腿软的厉害。   况穆的手连忙扶着床边,一步步艰难的挪到了大门口。   大门被外面的人敲得都在不断的震动,况穆的手软绵绵的耷拉在扶手处,甚至需要很用力才能将扶手按下去。   大门缓缓的打开。   况穆仰头看见外面的人,一下就愣住了。   季宵焕穿着一身黑夹克,半只手还悬在半空中,身后一片黑暗,一脸阴沉的站在走廊里。   况穆本以为来的人会是来查寝的老师,可是没想到一直在敲门的人是季宵焕.......   季宵焕手里拿着一个药店的塑料袋,垂下眼眸,目光冷冷的看着况穆,似乎是生气了。   他沉着声音问况穆:“怎么才来开门?”   况穆显然还没有从错愕中回过神,他单手撑着门把手,红唇微张,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宵焕,只是看了季宵焕那么一会,他的眼睛里就弥漫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   况穆的眼睛红的厉害,嘴巴张了张,声音犹如蚊吟,却格外的委屈的唤了一声:“哥........”   下一秒,况穆睫毛颤了颤,眼睛一闭,身子软软的砸进了季宵焕的怀里。 第37章   季宵焕被砸了个突然, 他一下就愣住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连忙抬手抱住了况穆的身子。   况穆身子软绵绵的往下滑。   季宵焕一手拖着况穆的腰,一手揽着况穆的后背, 把他往上提了提, 让况穆不至于滑在地上。   “况穆。”他抱着况穆叫了一声。   “呃......”   况穆微弱的应了声, 头枕在了季宵焕的肩头, 双手垂在身侧,全靠季宵焕撑着他的身子, 异常湿热的气息环绕在季宵焕的颈间。   季宵焕感觉到不对劲,额头微微侧了侧,试了试况穆额前的温度。   这一试, 季宵焕的脸就黑了下来。   房间里喧闹如同喷涌的潮水,一阵阵的传了出来。   “卧槽, 刺激啊!”   “你看见了吗?直接五杀了!”   “我日, 给血给血!”   季宵焕单手揽着况穆的腰, 大步的朝门内走了两步,看见房间里一片混乱更是捏紧了拳头。   房间里窗户大开,冷风呼噜噜的朝屋内倒灌,靠着窗户的床铺的被子被掀开, 一看就是况穆刚刚睡觉的地方。   而一个狭窄的房间里,坐了三个大男人, 脱掉了鞋子盘腿坐在凳子上, 吃着味道浓重的食物,带着耳机肆无忌惮的大声说话,看到激动的地方还发出一声嚎叫,那粗狂的声音恨不得把屋顶都掀翻了。   季宵焕目光一厉, 抬脚踹在门口的凳子上。   实木的凳子很重,骤然砸到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把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另外两个男生一抬眼就看见季宵焕满脸煞气的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立刻就没音了。   高风皓是背对着大门的,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   他骂骂咧咧的取下了耳机,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着:“我日他的大爷,是不是况穆又他妈的又在挑事?”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旁边的人狠狠踢了一下板凳腿。   与此同时,高风皓也转过了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嘴巴大张,嘴里叼着的麻辣鸡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况穆背对着他们站,身子软软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伏在季宵焕的肩头,而季宵焕单手揽着他,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三个人,眼睛里散发的气势像是一把刀,能把三个人都插死。   高风皓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看见眼前这个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不记得况穆和季宵焕认识啊.......   高风皓无助的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谁知道刚刚还叽叽喳喳两个人,现在的目光比他还迷茫。   三个人面面相觑,倒是季宵焕先开了口:“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房间是两人间。”   他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沉,伴随着窗外的冷风,冷的让三个人都跟着打了一个抖。   “恩,对对........”高风皓支吾着说话,他双手搓了搓,拘束的站起了身子,又踢了踢身后两个人椅子。   那两个人立刻反应过来了,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就要走。   他们三个人都清楚,季宵焕和况穆可不一样。   这俩是完完全全的两类人。   况穆虽然家境好,平日看着一脸生人勿近,好像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但其实他最多的就是个纸老虎,风一吹就碎了。   家境好又怎么样?况穆不是本地人,再家大业大的,他父母的手也伸不到这边来。   加上况穆长得瘦瘦弱弱的,一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模样,空有一副好脸蛋,打架又打不了,吵架又吵不过,在学校里又没有朋友,可不就是任人拿捏。   但是季宵焕和况穆恰恰相反。   他平时里看着对谁都笑笑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懒散模样,但是狠起来,连职高出了名的混子于皓都要畏他几分,更何况季宵焕在学校里朋友多人缘好,只要有人敢惹他,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   这种人肯定不是高风皓敢正面交锋的对象。   三个人连忙收拾了收拾东西,提溜着那些饭菜,打算灰溜溜的绕过季宵焕去其他房间,却被季宵焕给叫住了。   “站住。”   这三个人又立刻停住了脚,侧过身看着季宵焕。   只见季宵焕提了提手上的力度,况穆的身子就像个软绵绵的被子一样,随着季宵焕手的动作往上扶了扶,那张泛红的小脸更加安稳的枕在季宵焕的肩头。   做完这一切,季宵焕才皱着眉头,缓缓开口:“这个房间太难闻,把你们那个房间的钥匙给我。”   这句话季宵焕是对着高风皓旁边的瘦高个说的。   那个瘦高个愣了一下:“啊.......啊?”   “换个房间,你们三个住这个。”季宵焕眯着眼睛,一句话说的言简意赅。   瘦高个立刻反应过来了季宵焕的意思,他犹豫了几秒,又为难的看了看小眼镜。   这很明显是个不平等的交易,他可是三个人,要是和季宵焕换了房间,就意味着他们三个人要来挤这个两人床。   小眼镜却瞪了瘦高个一眼,把自己衣兜里的房卡递给了季宵焕,话说的也漂亮:“季学长,我们的房间在312,里面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动过,你们可以随便用。”   季宵焕没理他,又把目光锁定在瘦高个的身上。   这次瘦高个才耷拉着脑袋,把兜里的房卡也给了季宵焕。   做完这一切,季宵焕俯下身单手将况穆的行李包拎了起来,他的身子一弯况穆立刻又不安分起来了。   他抵在季宵焕肩头的脑袋动了动,抬起双手抱住了季宵焕,艰难的半眯起眼睛,眼角水光满盈的看着季宵焕,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哥.......”   这一声轻唤给房间里的三个人惊的眼睛陡然睁大,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打量。   只见季宵焕身子顿了一下,他侧过脸看着况穆,然后抬手按了按况穆的毛茸茸的脑袋说:“恩,我在。”   得到季宵焕的回答,况穆望着季宵焕眼睛弯了弯,头又软软的耷拉在季宵焕的肩膀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季宵焕将况穆行李包的袋子挂在手臂上,手穿过况穆的腿弯,直接把况穆横抱起来朝312走去。   312房间在三楼的尽头。   季宵焕走到门口要开门,迫不得已要把况穆给放下下,况穆就有点不乐意了。   他双手揽着季宵焕的脖颈,头枕在季宵焕的肩头不肯撒手。   季宵焕拍了拍他的腰,拿出门卡嘀了一声打开门,然后揽着况穆的腰,把他给半抱了进去。   况穆身上烧的厉害,季宵焕将他给放到床上,被子盖好,就开始翻找他买的药。   这里远离市区,没什么大药房,季宵焕在手机地图上翻了半天,才找到了周华路有一个药房。   况穆吃药挑剔,很多药都不能吃,药房里的药又不全,季宵焕挑了半天也没有挑到几个况穆能吃的药,最后季宵焕也只买了几个寻常的药。   季宵焕从药袋子里拿出体温计,走到床边坐下。   况穆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小脸粉扑扑的,头发蓬乱的撒在白色的枕头上,嘴巴又红又润的像是能滴出血一样,看着像一朵娇弱却又含苞待放的艳红花。   “况穆。”季宵焕叫了他一声。   况穆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迷迷糊糊的,他的目光在触及季宵焕的时候,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宵焕,看着又可怜又委屈。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发烧了,抬手让我量量体温。”   况穆就乖乖的朝季宵焕抬起了双手,像是想要抱住季宵焕。   季宵焕就弯腰将他抱了起来,体温计夹在他的胳膊下,况穆身上没什么力气,连手胳膊都夹不紧,季宵焕就抱着他,用手臂压着况穆的手臂,防止体温计掉了下来。   况穆被季宵焕抱着怀里,小脑袋摇摇晃晃的像是又要睡着了,季宵焕也没喊他,手揽着况穆的后背,防止他等会睡着了身体软了下去。   等过了七八分钟,季宵焕的手探入况穆的衣服里,手掌触碰到他胸口光滑细嫩的皮肤,指尖夹住温热的体温计,拿出来放下灯光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39.1度。   虽然早有预感,可是看见这个体温季宵焕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垂眸看着躺在他怀里难受的迷迷糊糊的况穆,心里一阵焦躁。   况穆会发烧其实是在季宵焕预料之中的事情。   况穆每次都是这样,犯了胃病之后身体里有炎症,随之而来的发烧头疼,断断续续的能折腾很久。   但是在季宵焕的印象里,况穆很少有烧到这么高的时候。   这个温度连吃药都不管用了。   季宵焕弯下腰,双手撑着况穆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将况穆放回床上。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的抽离,立刻不安的睁开眼,红红的眼睛望着季宵焕,看起来是又想哭了。   季宵焕摸了摸他的脸安抚他,微微的抬起身子,才发现况穆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到了他的衣扣洞,现在那个纤长漂亮的手指正在微微的用力,勾着不让季宵焕走。   “不走。”季宵焕握住了况穆的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指尖。   况穆的指尖软嫩,像一个嫩豆芽尖。   季宵焕的触碰令况穆指尖发麻,手腕都跟着抖了抖,他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含着水汽的望着季宵焕,然后渐渐松开了手,手耷拉在了床上。   这家酒店配置算不上好,但是也是这个景区里最好的酒店了,床头的灯被季宵焕调的很暗,他先站起身烧了一壶热水,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被接通。   季宵焕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   “喂,季大少,好久不见啊,大晚上的找我有何贵干啊?”那边的声音一出来就一阵纨绔的少爷味,还伴随着一阵阵的蹦迪的电音。   季宵焕揉了揉眉心,压低了声音说:“丁清洋,我记得你家有个私人医生是住在明洋古楼这边。”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啊季少爷!”   电话那边蹦迪的电音实在是太大了,丁清洋嚷嚷了好几嗓子,也没听清季宵焕在说什么。   季宵焕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又将大门半掩着,才放大了些声音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丁清洋那边应了声:“哦,你是说赵医生啊,是啊他是住那边,怎么了?”   “帮我个忙,让他过来伏龙酒店一趟,帮我看个病人。”   “呦,季大少现在是在酒店啊,是哪个妹子病了啊?要不要我也帮着看看?”   丁清洋一听就是想歪了,一句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不是女生。”   “男的?我的天,季大少你现在.......”   “丁清洋。”季宵焕直接厉声打断了丁清洋不怀好意的揣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丁清洋的声音也跟着正经了几分:“叫他过去可以,只是这大晚上的出诊费我可要收,我就要.......要你的那块Vacheron Constantin的限量版黑皮腕表。”   “好,把你家私人医生的电话发我。”   季宵焕挂了丁清洋的电话之后,随后丁清洋就将私人医生的电话就发到了手机上。   季宵焕又站在门外和私人医生沟通了一下况穆的情况,等到通完电话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季宵焕推门进去看见况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撑着身子半坐在床头,单薄的身子绷的很紧,膝盖弓起像是要下床。   看见季宵焕进来后他才松下了身子,身子歪歪的倚进了床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季宵焕说:“你答应过我不走的.......”   况穆烧的厉害,声音也又弱又哑,一句话也说的委屈极了,尾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没走。”   房间里的水烧好了,季宵焕走到桌子前给况穆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坐到床边将热水递给了他。   况穆吸了吸鼻子,没有接过季宵焕手里的水,而是倾着身子就着季宵焕的手小口小口的喝水,耳朵尖从头发里都泛着薄红。   况穆小口抿两口水,季宵焕就扶着他躺下了。   季宵焕又说:“你发了高烧,我叫医生来看看,大概过二十分钟就到。”   况穆烧的脸蛋红彤彤的,一躺下来之前藏在眼眶里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出来,眼睛晶莹又乖顺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抬手蹭了蹭况穆眼角的眼泪,皱着眉头,有些无奈的说:“怎么那么爱哭,我就出去了二十分钟。”   况穆的脸在季宵焕的手上蹭了蹭,软声软气的恩了一声,声音带着鼻音说:“所以你不要出去.......”   酒店里灯光昏暗,唯一开得一盏黄灯就在季宵焕的侧上方,照的他发丝发亮,连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都柔和了不少。   他揉了揉况穆的头发,说:“不出去,睡吧。”   况穆望着季宵焕睫毛颤了两下,又不安稳的抓住了季宵焕的衣角,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况穆是真的累了,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昏睡中。   好像睡了好久好久他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有一个陌生的男声和季宵焕说话。   两个人声音压得很低,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况穆依稀听见了胃疼,发烧这几字。   没过多久,他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那个手温暖有力,摸了摸他的额头,接着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到了他的头上。   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况穆依稀听见有人在叫他。   “况穆,况穆。”   况穆艰难的睁开眼睛,被房间里的灯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了,他皱紧了眉头,半眯起眼睛,感觉太阳穴一阵酸疼。   “恩........”他不舒服的哼了一声,抬手就要揉太阳穴。   “别动。”季宵焕一手按住了况穆的手腕,另一只手又将房间里灯光调暗了些。   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况穆的睫毛又细又翘,轻颤了两下,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还有些没睡醒,眼睛又黑又圆,就像一只无辜又软绵的小奶猫,懵懵懂懂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坐在床边,微微的倾着身子问他:“头疼?”   况穆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烧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抿紧了嘴巴,下巴缩在被子里,眼睛红红的朝季宵焕点了点头。   季宵焕抬起手放在况穆的太阳穴,拇指和食指轻轻的给他按揉。   季宵焕的力道掌握的很好,不会过分的轻柔,力道也不会很重,正好缓解了况穆头痛的症状,况穆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像一只猫儿一样朝季宵焕的身边蹭了蹭。   揉了几下,季宵焕问况穆:“好点了吗?”   小猫睁开眼睛望着季宵焕,额间还停留着属于季宵焕的温度,他的嘴巴动了动,居然开始犹豫自己是要回答好,还是不好。   季宵焕却没有等他的回答,他松开了按揉的手,从床头处端了一个小碗,又用小勺搅了两下,轻轻的吹了吹,才对况穆说:“坐起来,吃点东西。”   没了季宵焕的遮挡,况穆才看清了这个房间,床边多了一个吊瓶的铁架子,现在上面正挂着白色透明的点滴,一滴滴的输入到况穆的右臂,床头摊了花花绿绿的一堆药。   而房间里却只有他和季宵焕两个人。   况穆张了张嘴想要问话:“医生.......”   “医生已经走。”季宵焕直接回答了他的话:“你是胃痉挛引起的发烧,然后又受了凉,所以才会发了高烧,现在给你挂上了退烧针,但是这个针有一定的刺激性,不能空腹打。”   说完季宵焕就俯下身,将况穆给扶坐了起来,然后将那个碗递到了况穆面前。   况穆低头看了看碗里的东西,季宵焕是给他泡的麦片,热腾腾的牛奶,配上米色的麦片。   季宵焕应该是知道他吃不下东西,泡的其实也不多,只有小半碗,要是寻常人肯定两口就吃下去了。   但是况穆现在胃里还在难受,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只要闻见食物的味道就阵阵的恶心,什么都不想吃。   况穆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手指头绞紧了床上的床单,手上一动不动,低着头也不说话,无声的拒绝这碗麦片。   季宵焕皱着眉头看着况穆,沉默了一会说:“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一提到这个问题况穆就更心虚了,他不由的朝床里面挪了挪身子,头发乱蓬蓬的低下头,圆嫩的脚趾头都心虚的翘了翘,缩在床边一言不发。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况穆。”季宵焕脸一黑,这句话说的又沉又冷,还当真把况穆给吓到了。   况穆身子颤了一下,仰起头一双满是泪花的大眼睛看着季宵焕,身子又往前蹭了蹭,手抓住了季宵焕的衣角,抖着嘴巴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身体难受,不是故意不吃饭的........”   况穆还在生病情绪格外的脆弱,还没说两句不知道怎么的又给他委屈上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瞅着眼睛又红了:“哥,我是生病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管我.......”   看着况穆又要哭,季宵焕抬手把况穆的脑袋按在他的肩头揉了揉,又在况穆的后背拍了拍说:“好了,不哭。”   季宵焕不让他哭,况穆就咬住了嘴巴,用衣袖蹭了蹭眼睛,把两个眼睛蹭的更红了,瞧着又委屈又可怜。   季宵焕就着碗舀了一勺牛奶,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况穆的嘴巴,被季宵焕吓了这一下况穆终于是乖了。   他垂下眼眸红润的嘴巴含着汤匙的一角,像只小兔子一样小口的将汤匙里的牛奶都吸溜到了嘴里,薄软红嫩的舌尖探出来,将嘴角残留的牛奶卷入嘴巴里。   季宵焕一口口的喂,况穆就埋着头一口口的喝。   况穆的衣领在床上搓揉了半天,现在早就松了几颗扣子,露出了光洁的脖颈和漂亮细嫩的锁骨,脸蛋红红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瞧着乖的不得了。   季宵焕也不敢喂的太快了,生怕况穆又不舒服了。   他一般是等到况穆喝完嘴里的,看着他软嫩的喉结滚动一下咽了下去,才会慢悠悠的再舀下一口。   可就算是这样的进度,况穆还是受不了。   喝到了半截,季宵焕喂了他一口,况穆含着牛奶刚刚咽下去,肩膀立刻耸了一下,眼睛一下就红了,他连忙抬手捂住嘴,胸口起伏了两下要吐。   “唔.......”   况穆手忙脚乱的掀开被子要爬下床,却被季宵焕单手按住他打吊针的手,另一只手反抓住况穆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   “忍着。”季宵焕沉着声音说了一声。   季宵焕的语气一点都不温柔,甚至有点凶,但是手掌却从况穆的胸口一直揉到他的胃,一点点的给况穆顺气。   况穆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季宵焕的禁锢,他双手紧紧捂着嘴,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难受的直掉眼泪,身子紧绷的细细发抖。   季宵焕就这样来来回回给况穆揉了很多下,揉的他手腕都有些发酸,况穆才停止了颤抖。   他的头蹭在季宵焕的颈间,手捂着嘴巴艰难的打出来两个小奶嗝,紧绷的身子才猛的松了下来,软趴趴的伏在了季宵焕的身上,像块小海绵一样不动了。   况穆的额头上满是细汗,头抵着季宵焕的肩头一言不发。   “好点了吗?”季宵焕声音柔下来了些,又揉了揉况穆软绵绵的肚子,抬手替他拨开了额前的湿发,垂头看着况穆。   况穆眼睛红红的,转了个头枕着季宵焕的肩膀,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季宵焕,没理他。   况穆只要一想到刚刚季宵焕折腾的他那么难受,他就气的恨不得照这个坏人的肩头狠狠咬一口。   可那是他的哥哥,他又舍不得.......   最后况穆只能气的用额头撞了一下季宵焕的肩膀撒气。   那一下撞的太轻了,季宵焕压根没感受到况穆的怒意,依旧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季宵焕拍着拍着,况穆也就不气了。   过了一会,况穆才开了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不想吃了......”   “好。”   季宵焕把况穆扶靠在床头,没有让况穆再吃,他用汤匙两下把碗里剩下的牛奶都扒拉到自己的嘴里,然后麻利的把餐碗放到床头柜,又拿了一盒药开始低头研究。   等他按照说明书上的掰下两片药的时候,抬头发现况穆微微侧着头,目光凝视着汤碗上的汤匙发愣。   他的头发睡的翘起了两根毛,平时一张拒人千里的清冷小脸,现在却看起来呆呆软软的。   “况穆。”季宵焕叫了他一声。   况穆身子一抖,立刻转过来头,他的眼睛在触到季宵焕的嘴唇时脸轰的一下更红了,连忙低下头,连多看季宵焕一眼都不敢。   “怎么了?”季宵焕皱着眉头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烧了?”   况穆额头被季宵焕触到后,脚尖一下就绷直了,他的指尖紧紧的抓着床单,手腕都在用力,然后小脑袋摇了摇。   况穆被季宵焕喂了药后,没多久点滴也打完了。   季宵焕按着况穆手背上的消毒棉给他拔了针,然后拿着两件衣服去浴室里洗澡。   等到季宵焕洗完澡的已经是晚上凌晨一点了。   他走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又黑又安静。   况穆躺在床上,眼睛安安静静的闭着,鼻尖呼吸柔和,被子盖在他的下巴处,衬的他的小脸软软白白的。   季宵焕轻轻的探手试了试他的额温。   虽然还是有些烧,但是已经退到了低烧。   季宵焕这才转身走到了另一个床铺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先是倚着床头玩了会手机,有些困了才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躺在床上睡觉。   正当季宵焕将要睡着的时候,旁边床上的况穆突然翻了一个身,朝季宵焕这边蹭了蹭,犹犹豫豫的叫了一声:“哥........”   况穆的声音很轻,像是白雾一样在房间里飘了两声就散了。   季宵焕一开始以为他的是在说梦话,闭着眼睛没有应声。   可过了一会况穆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重了一声,还带着些闷闷的鼻音:“哥........”   “怎么了?”季宵焕睁开眼问。   房间里太黑了,季宵焕朝况穆的方向看,却看不清况穆现在是什么表情。   况穆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季宵焕也没有急着问,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交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季宵焕以为况穆又睡着的时候,况穆身子窸窸窣窣的动了动,声音带着软软的哭腔说:“哥,我肚子疼.......”   季宵焕立刻半撑起身子,皱着眉头问:“怎么突然肚子疼了?”   “不知道.......”况穆吸了吸鼻子,有些怯怯的说:“可能是着凉了。”   季宵焕问:“疼的厉害吗?”   “恩,好疼.......”况穆低喘着应了一声。   季宵焕沉着脸,脑袋里飞速的思考刚刚的那些药有没有治疗腹痛的。   况穆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季宵焕的回应,又委屈巴巴的开了口:“哥,你过来给我揉揉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况穆羞的小脑袋一点点的埋进了被子里。   等到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像是害怕季宵焕会拒绝一样,声音又轻又闷的补充了一句:”你揉揉就不疼了.......” 第38章   季宵焕看着况穆缩进了被子, 头也不肯露出来,像是难受的在瑟瑟发抖,瞧着特别的可怜。   季宵焕下了床走到况穆床边,掀开况穆的被子, 探着上身躺进了况穆的被窝里。   他一进被窝里况穆就立刻朝他身边蹭了蹭, 身子缩成一个小团子, 却紧紧的贴着他。   周围没有开灯太黑了, 季宵焕看不清楚况穆的情况,他的手摸索的掐住况穆的下巴尖往上抬, 说:“把头伸出来,别憋坏了。”   况穆的身子这才动了动,就着季宵焕手的力道慢慢的将头从被窝里探了出来, 像是在扒拉粒米的小仓鼠一样。   他在被子里被憋的小脸泛红,一探出头就张嘴嘴巴小口的吸气, 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   现在季宵焕就躺在他身边。   季宵焕的身后是窗户, 窗帘没有拉紧, 半截月色探进屋内,照到了季宵焕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他的哥哥鼻梁挺拔,眉眼锋利,那好看的轮廓就像是用铅笔勾勒出来的一样完美, 看的况穆浑身发烫。   季宵焕翻了个身,大手探进况穆的薄衫里, 手贴在况穆光滑的腹部皮肤上问况穆:“哪里疼?”   况穆的指尖冰凉, 他轻轻喘了两口气,握住季宵焕的手腕,引导着将季宵焕的手往他的痛处探去。   况穆身上穿着一件薄裤子,腿部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绷的很紧, 松紧带松松的勒在他平坦窄细的腰腹间,可是他却引着季宵焕的手略过松紧带,顺着光滑的腰间往下探去。   松紧带绷着季宵焕的手腕,让他的手更加贴在在况穆的腹部。   感受到了季宵焕掌心的触摸,况穆身子都在微微的发抖,后背一层层的冒热汗,他的指尖捏着季宵焕的手腕紧了紧,将季宵焕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处,软声的说:“是这里疼.......”   季宵焕的手掌贴在况穆的腹部动了动,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他能感觉到况穆肚子的那一块像个冰块一样,凉的厉害。   况穆一向怕冷,这个房间的空调季宵焕已经开到最大了,季宵焕都热的手脚发烫,可是况穆的腰腹还是凉丝丝的泛着寒气。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问他:“冷吗?”   “冷.......”况穆轻声应着,又朝季宵焕的身边凑了凑,他垂下脑袋有些不敢看季宵焕,手却紧紧的按着季宵焕护在他腹部的手,鼻音很重的说:“哥,你给我暖暖就好了......”   两个人面对面,季宵焕的手腕根本难以动作,季宵焕沉默了一会说:“背过去。”   况穆又多看了季宵焕两眼,才乖乖的转过身。   下一秒,季宵焕单手直接环过了况穆的腰际,长手一揽将况穆往自己的怀里猛地一拽。   在那一瞬间况穆心脏猛地颤抖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后背紧紧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季宵焕胸膛的炙热,还有他健实的心跳声。   况穆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未不可见的闷哼,手指尖颤抖的抓着床单,脚尖无意识绷紧勾出一个弧度。   季宵焕没说话,手一下下的在况穆的肚脐下方打圈圈。   季宵焕的手指很长,掌心稳热,一个手掌正好可以护住况穆平坦的腹部。   他不轻不重的按揉着况穆的小腹,阵阵的温热像是能够侵入况穆的皮肤一般,极大程度的缓解了况穆的不适。   可是况穆却浑身僵直,甚至一动不敢动。   晚上周围的灯都关上了,感官的刺激被无限的放大,况穆再也不能更清楚的意识到抚摸过他腰腹的手是季宵焕的。   是他哥哥的。   季宵焕搓揉的他腰际发软,身子都细细的颤栗。   况穆是想要克制自己的,可是那像是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无比懊恼却无力控制。   他难忍的眼睛紧闭,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唇,一只手抓着腰间的衣服,另一只手抓着床单,手心里满是冷汗,指尖都在发白的颤抖。   终于季宵焕发现了况穆的不对劲,他停下了按揉的手,低声的问况穆:“疼的很厉害吗?”   季宵焕低沉的嗓音就在况穆的耳畔响起,况穆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胸口连连起伏两下,才应了一声:“恩.......”   季宵焕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问况穆:“我去给你找点药。”   况穆摇了摇头,像是害怕季宵焕的手会突然抽离一样,他指尖微抖的按着季宵焕的手,软声软气的说:“不要.......”   季宵焕就没有说话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况穆的腹部一阵阵的冷痛,应该是晚上被风吹着的后遗症。   刚刚其实还挺难受的,但是如果季宵焕不在他身边,这点正常的腹痛他是可以忍受的,完全不至于到要哭的地步,毕竟那些疼痛跟胃痉挛相比不算什么。   但是当季宵焕在他身边,况穆就娇气敏感了很多。   季宵焕在洗澡的时候况穆就隐隐开始有些不舒服,但是他忍着没有说。   可当况穆看见季宵焕睡到他旁边的床上,完全没有和他一起睡的打算,肚子里的抽痛瞬间被放大了数倍,一下就把况穆给疼哭了,   虽然季宵焕这个决定很正常,可况穆就彻底忍不住了......   他想要他的哥哥抱着他睡。   况穆感觉自己可能是真的烧糊涂了,以往他一直很讨厌自己这副病恹恹的身体,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感觉这样也挺好的。   如果不是他身体不好,他怕是和季宵现在还是形如陌路人,他遇冷则冷,遇硬则硬,只会傻乎乎和季宵焕硬碰硬。   而现在季宵焕就躺在他的身后,他的胸膛贴在况穆的后背,一只手捂在况穆的肚子上,就像是在环抱着况穆,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况穆的耳边,让况穆感觉心脏都在发软。   自从况穆和季宵焕再次重逢以来,他们有两次睡在一起。   上一次况穆晚上做了噩梦烧的近乎昏迷,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而这一次况穆很清醒。   他和季宵焕躺在一起,没有戾气,没有争吵,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一想到小时候,那些回忆中的画面立刻冲入况穆的大脑里,况穆就又感觉鼻尖发酸。   他埋着脑袋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想要蹭蹭眼睛,可谁知季宵焕这次对他的哭声特别的敏感。   季宵焕收回了手,撑起身子,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的灯。   大灯突然打开,猝不及防的刺着了况穆的眼睛。   况穆皱了皱眉头,睫毛颤抖的眯起眼睛。   季宵焕立刻用手替他挡住了光,又过了十几秒季宵焕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他的目光盯着况穆的脸来回的打量,脸色严肃的说:“怎么了?”   况穆没有说话。   他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脸蛋还因为低烧烧的红扑扑的,睫毛颤抖,眼睛泪眼婆娑的望着季宵焕。   “肚子很疼吗?”季宵焕的声音难得柔下来一点,但是眉头却皱的更紧些。   况穆红着眼睛,摇了摇脑袋。   “那你哭什.......”   季宵焕这句话还没有问完,就被况穆打断了,他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哥.......”   “怎么了?”   况穆嘴巴动了动,嗓子就像被噎住了一样,他猛地哭喘了两声,扬起手臂盖住了眼睛,说:“我好想你啊。”   说完况穆就咬着下唇,像只小猫一样呜呜的哭开了。   他哭的厉害,肩膀不停的抽泣,耳朵都在颤巍巍的颤抖,眼泪洇湿了他手臂上的衣服,还有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在了枕头上。   季宵焕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紧崩的肩膀都松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看着况穆,一时间心情复杂的难以形容。   况穆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哭,这让季宵焕松了一口气,可是况穆的这句话,却让季宵焕心里染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说是心疼也不准确,说是伤感也不准确。   他顿了顿,低下头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抬手将屋内的大灯关上了。   屋内重回黑暗。   季宵焕躺回了床上,耳边还响着况穆艰难的哭声,可能是因为生病了,况穆哭的声音又软又弱,不停的喘息还哭的一噎一噎的。   季宵焕躺在他身边,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况穆无穷无尽的眼泪给淹没了。   没哭一会况穆又呛到了凉风,开始欠着身子咳嗽起来,一阵阵的声音感觉咳嗽的心肺都要吐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   季宵焕这才忍不住了,他翻身抬起手抓起床头柜的纸巾盒连抽了好几张纸巾,另一只强制拉开了况穆盖着眼睛的手,胡乱的在况穆脸上蹭了一把,低头问况穆:“哭好了吗?”   况穆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季宵焕。   他红着眼睛,窸窸窣窣的蹭的季宵焕身边,抬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头埋在季宵焕的胸口,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了季宵焕衣服上,哽咽了两声又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咳........”   季宵焕叹了口气,抬手拍着况穆的后背说:“天天哭,眼睛不疼吗?”   况穆的身子缩在季宵焕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没有说话。   “你数过今天哭了几次了吗?”   说到这里季宵焕都无奈了。   况穆哭的实在是莫名其妙,有好几次季宵焕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他都红着眼睛哭的止都止不住。   但是既然是况穆,好像哭也是很合乎情理的一件事,不需要什么理由。   况穆的小脑袋蹭着季宵焕怀里,又摇了摇头。   “好了睡吧,不哭了。”季宵焕声音低沉,在静谧的房间里来回回荡,让况穆的心神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况穆缩在季宵焕的怀里,季宵焕一只手虚虚揽着他的后背,一下下的给况穆拍背顺气。   季宵焕甚至感觉况穆比小时候更爱哭了,那双大眼睛好像只要眨一眨就能有眼泪掉下来。   同时他也感觉到况穆还是那么瘦,已经十七岁要成年了,缩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像是半点都没有长大一样。   过了一会况穆停下了哭喘,微微平息了一些气息,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他闷在季宵焕怀里叫了一声:“哥.......”   “恩。”   况穆接着没说话了,过了一会,况穆又轻轻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闭上眼睛没理他。   况穆等了半天没等来季宵焕的回应,他扬起了头,眼睛含着眼泪明晃晃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况穆眼睛里的热度,像是黑夜里的一把烛火,把季宵焕照的脸都在灼烧。   季宵焕没有将眼睛睁开,而是沉下来声音说:“况穆,凌晨两点了。”   况穆立刻耷拉下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他缩在被窝里,头就蹭在季宵焕的脖颈处,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缩在季宵焕的怀里。   两个人就好像在相拥着睡觉。   可是他们俩的距离又有些远,中间还隔着一掌的距离。   况穆的手指轻轻的抓住季宵焕腰间的衣服,却觉得想要更靠近季宵焕一点.......   他想要更靠近他哥哥一点.......   于是他开始一点点的往季宵焕身边蹭,又怕吵醒了他哥哥,惹得他不高兴,所以整个人就像个小虫子一样,慢慢的一点点的往前蹭。   终于在他的脚尖不小心蹭到季宵焕腿之后,季宵焕睁开了眼睛,蹙眉望着况穆,眼睛里面闪烁着不悦的情绪。   季宵焕的眉眼生的锋利,尤其是这样严肃看着况穆的时候,况穆总会有些心虚,却又有些委屈。   况穆仰着小脑袋看着季宵焕,嘴巴张了张,声音还带着大哭后的鼻音说:“哥,我好冷.......”   季宵焕对上况穆那双又红又软的眼睛,想要厉声说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的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抬手有些粗暴的拽起况穆的手腕塞进自己怀里,又抬起腿夹住了况穆冰凉的小脚丫,最后将况穆往怀里拽了拽。   直到他温热的气息彻底的包裹着况穆,季宵焕才沉着声音问:“现在可以睡觉吗?”   况穆毛茸茸的脑袋才点了点,发丝撩到了季宵焕的脖颈,轻轻的说:“可以了.......”   季宵焕没理他了,闭上了眼睛睡觉。   况穆探了探头,将脸贴在季宵焕的脖颈处。   他轻轻的嗅了嗅季宵焕身上的味道,鼻尖都在颤抖,耳垂也红红的。   季宵焕刚刚洗完澡,况穆能闻到季宵焕身上刚刚沐浴的清香,这个味道令况穆十分的安心,渐渐的他闭上眼睛也睡着了。   况穆睡觉很浅,多梦,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经常从梦里惊醒,醒来之后就是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了。   可是这两次他挨着季宵焕睡觉,居然睡的一次比一次香,以至于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多。   况穆一醒来眼睛睁开的特别艰难。   他昨天哭的太厉害了,导致眼睛又酸又涩,还有些痒痒的,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   况穆先是看向了旁边的位置,那个原本躺着季宵焕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只有微带褶皱的枕头昭示着这边是有人睡过的。   看见季宵焕不在他身边,况穆立刻就清醒了,他手撑着床,直起身子靠坐在床头,环顾整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况穆揉着眼睛坐在床头发呆,一时间居然有些发懵。   他从床上站起来,茫然的望着四周,最后他耷拉下肩膀站在原地,心里又冒出来了一种怅然若失的难过。   可还没等他难过几分钟,房间的大门就嘀的一声被推开了。   况穆转过头看向门口,看见季宵焕手里拿着两个装着餐盒的塑料袋走了进来。   况穆的眼睛立刻亮了,他走到门口仰着头问季宵焕:“哥,你去买饭了吗?”   季宵焕淡淡的嗯了一声,拿着饭菜走到了餐桌前。   况穆也就小步小步的跟在他身后,季宵焕去床头柜拿纸,他就跟着也走到床头,季宵焕去餐桌烧水,他也跟着去餐桌,一步都不落,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季宵焕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况穆。   况穆也顿住了脚,他有些刹车不及时,差点撞到了季宵焕身上,仰起头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对上况穆那双清明澄澈的大眼眸时,探视般的眯了眯眼。   他在想怎么会有人从三岁到十七岁一直都没有变过?   刚刚他一进门不是没有看见况穆的失落,况穆站在原地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像个被遗弃的小狗,浑身都散发着沮丧。   可是就在季宵焕推开房门的时候,况穆抬头看见了季宵焕,那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都消散了。   他会眼睛亮晶晶的走到季宵焕身边,像是害怕季宵焕会再离开一样,寸步不离的粘着季宵焕。   三岁时况穆是这样。   现在就快要成年,还是这样。   季宵焕忍不住在想,他回来就那么让况穆开心吗?   一直都那么开心吗?   那种开心到底是源自于什么?为什么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了十几年,却在况穆的体内依旧不枯竭?   “哥.......哥........”这时候况穆出声叫了两下,季宵焕才回过神来。   “哥,你在想什么?”况穆问。   “没什么。”季宵焕转身将饭菜摆好,径直坐下来开始吃饭。   况穆也坐在他对面打开了自己的饭菜。   这里虽然是郊区,但是附近的饭菜还是做的很丰富。   季宵焕买了两份盖饭,他喜欢吃辣的所以给自己的买的是宫爆鸡丁盖饭,况穆昨天还在生病,吃不了油大的,他就只给况穆买了一份灌汤包加一碗粥。   现在两份饭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况穆的饭菜寒酸,像是受了虐待一样。   况穆看了看自己的饭菜,又看了看季宵焕的,一开始倒也没说什么,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嘴里嚼了嚼。   小笼包没什么味道,嚼了几口况穆就没胃口了,他抬头看着季宵焕碗里面五颜六色的菜,抿紧了嘴巴。   他记得小的时候,他不能吃的东西,季宵焕也会陪着他不吃.......   况穆想到这里垂下了眼睛,手里捏着的小笼包都被他给捏出了汤水。   他很努力的定了定神尽力的克制自己这种胡思乱想的坏毛病。   季宵焕这时候抬起头,看见况穆在看着他的饭菜发呆,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用筷子点了点自己的饭菜,问况穆:“你想吃这个?”   况穆抬起眼,点了点头。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走到烧水壶边拿出一个新杯子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端到了餐桌上,又夹起一块肉放在水里面涮了涮,把肉上面的辣椒油涮掉了,最后把肉放进了况穆的餐盘里。   “你只能这样吃。”季宵焕说。   况穆垂眸望着那块已经被洗的发白的肉,刚刚心里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伤感一下就没有了。   他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虽然肉被洗的一点点味道都没有,但是况穆却眼睛弯弯的抬起了头,对季宵焕说:“哥,我还想要。”   季宵焕又夹了几块肉洗了洗,放到了况穆的餐盘里,就没有再继续了。   他对况穆说:“肉不好消化,你不能多吃。”   况穆低着头,鼻音很重的嗯嗯了两声,把季宵焕放在他碗里的肉都吃掉了,眼睛却酸的不像话。   况穆突然意识到,在他和季宵焕童年的时期,他的哥哥一直在顺着他而生活。   他不能吃的东西季宵焕也不吃,那样对季宵焕不公平。   也或许那并不是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   就像今天这盘肉,况穆不能吃,但是把上面的辣椒洗掉,他就可以吃了。   况穆喜欢季宵焕,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这次他也可以顺着季宵焕生活。   吃完了这顿饭季宵焕才告诉况穆,上午老师组织班里的同学都去参加名胜古迹,但是由于况穆还在低烧,所以季宵焕替他请了假,下午三点这次的秋游就结束了,全班要一起回程。   况穆听见这句话低着头,兴致不高的说了句知道了。   季宵焕一边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又很平常的说了一句:“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好,坐不了大巴车,我预约了明天上午的一辆商务车带我们回去。”   况穆听见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两秒,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睫毛颤抖了两下问:“我们今天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了吗?”   “对。”   “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一夜.......对吗?”   “对。”   得到季宵焕肯定的回复,况穆扣紧了手指头低下头,耳朵尖又悄悄的红了。   他们还要在这里再住一夜就意味着,他可以继续和季宵焕睡一间房间.......   如果他要是再磨一磨他的哥哥,或许他哥哥还可以像昨晚一样抱着他睡觉.......   想到这里况穆咬紧了下唇,手指甲都快要被他给抠破了,他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天晚上季宵焕的触摸,越想况穆的脸就越红。   最后他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红着像小番茄一样脸蛋走进了洗手间里。   因为得知今天可以不回去,况穆下午的心情特别的好,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好几次都软软的蹭到季宵焕身边,说想出去走走。   但是均被季宵焕以外面风大容易着凉的理由给拒绝了。   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多天黑了,到了吃饭的点,季宵焕又要出去买饭,况穆则红着眼睛看着季宵焕换衣服。   他不敢闹着要季宵焕带着他,他怕他哥会嫌弃他烦。   但他又好想和季宵焕一起出去看看夜景。   于是况穆越想就委屈,他耷拉着眼角对季宵焕说:“哥,我不想一个人在房间里。”   “外面冷。”   “可我.......”后面的话况穆就没说下去了,他噎着嗓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带上了委屈的音调:“我也想出门,我来这里晕车那么难受,连小吃街都没有去看看........”   况穆越说越觉得自己好亏好委屈,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露出薄嫩的脖颈和细白的脚踝,手腕狠狠的揉眼睛。   昨晚哭出来的水肿还没有散,现在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又红又水的,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说:“多穿点。”   况穆立刻如蒙大赦。   他撅着屁股从床上爬下来,连拖鞋都顾不得穿,哒哒的跑到行李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加绒的保暖衣,一件厚毛衣穿上,又把最厚的外套穿在身上,快速的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熊,然后又哒哒的跑到季宵焕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却还觉得的不行,他说:“带上口罩。”   况穆就去拿口罩。   “带上帽子。”   况穆又被外套后面的帽子带到头上。   最后况穆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翘,却又莫名带着些勾人的柔媚,呼扇呼扇的看着季宵焕。   小吃街上人很多,道路的左右都是亮闪闪的灯牌,映的半边天都泛着热闹的颜色。   各种烧烤,麻辣串,臭豆腐的味道弥漫在街道上,要是之前况穆一定会觉得这种浓重的饭菜味很恶心。   但也不知道是况穆今天带了口罩,还是因为他是和季宵焕一起出来的心情很好,那些饭菜的味道他居然不反感了。   况穆很少来这种地方,他拉着季宵焕的衣角,左一眼右一眼的看着,那满眼好奇的样子就像是一只难得被放出来看世界的猫儿。   他侧着头盯着摊位许多他没有见过的新奇食物,难得的有了些食欲。   季宵焕先带着他去一家较为清淡的餐厅吃完了饭。   他们推门出来后,况穆就看见迎面走来的一对小情侣,两个人并肩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男生一只手拎着卖给女生的小吃,另一只手将女生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   夜风有点冷,女孩打了一个寒颤,仰头不知道对男生说了什么,男生便握着她的手先呼了两口热气,然后将两人的手都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紧紧连在一起,特别的甜蜜。   一直到这对情侣走过况穆的身边,况穆都还在回过头看。   季宵焕双手插在衣兜里,侧过身对况穆说了一句:“回去吧。”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却被况穆抓住了衣角。   “怎么了?”季宵焕问。   “哥,我想要再逛一逛。”   “不行,外面风大。”季宵焕直接拒绝了况穆的请求。   况穆低下头不出声了。   两个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况穆望着路边的一家冰糖葫芦的摊子顿住了脚。   一个老爷爷在买冰糖葫芦。   玻璃柜黄灯的照射下冰糖葫芦外糖浆外壳散发着薄光,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像个宝石一般,特别的诱人。   “想吃?”季宵焕问。   况穆点了点头。   他小时候最喜欢吃橘子做的糖葫芦了,酸酸甜甜的,这是为数不多的况穆喜欢,且他能吃的食物。   以前季宵焕小学门口就有个糖葫芦摊,他总是在放学的时候买一串带回家给况穆吃,哄况穆开心。   但自从季宵焕离开他以后,况穆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很火爆,外面挤了一堆的人,路边又有一堆卖烧烤的摊位,更显得道路拥挤。   季宵焕拽着况穆的胳膊把他拉到路边一个人少的路边,对况穆说:“在这里等一会。”说完就往路边的冰糖葫芦摊位上走。   季宵焕让况穆等着,况穆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脚尖踩在地上一垫一垫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粘着季宵焕的身影。   周围的光亮热闹,季宵焕的个子又高又挺拔,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况穆更是看的挪不开眼睛。   他的心里满心满意的都是季宵焕,只要想到他的哥哥又在给他买冰糖葫芦。   况穆就觉得胸口都被涨的满满当当的,满足的不得了。   这时候有一辆高大的四驱车开了过来,挡住了况穆的视线,况穆微微掂起脚尖,想要跨过四驱车朝外面看。   四驱车的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了几个醉醺醺的大汉,连站都不稳,还在大着舌头嚷嚷着说话。   这时从况穆身后店面里出来几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男人,连忙走上去搀扶。   况穆最讨厌这种喝的烂醉的人,他皱了皱眉头,往旁边欠了欠身子。   可谁知有个壮汉在路过况穆的时候顿住了脚。   他耳根后面纹了一条青蛇刺青,醉的理智不清,歪着头盯着况穆的侧脸看了几秒,一把伸出手抓住了况穆的手腕,然后满嘴酒气的笑着对旁边的服务员说:“这个真好看,点他,老子今晚就要点他陪我.......”   况穆看着捏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双手,脸一下就沉下来,刚才脸上所有温和绵软都散了。   还未等服务员回应,况穆就用力拧着手腕,咬着牙壮汉说了两个字:“滚开。”   这下那个壮汉怒了,他瞪着眼睛加重了拽着况穆手腕的力道:“你他妈敢骂我?!”   服务员连忙在中间劝慰:“胡先生,这位不是我们店里的,还请您.......”   “滚!”壮汉满脸横肉的吼了一声:“我管他是谁,今天老子说了要点他!就是他!妈的。”   说完那个壮汉就一手按着况穆的肩膀,一手拉着况穆的手臂把他往店里面拽。   服务员显然不敢惹这些人。   三个服务员连连低声阻止却阻止不得,甚至连和壮汉一起来的几个朋友都在旁边笑着帮腔。   这边动静闹的大,街上人又多。   周围一瞬间围满了路过看热闹的人,大家都离的远远的,却碍于壮汉满脸的横肉,没有人敢冲上去劝诫两句。   况穆扛不住男人的力道,被拽的步步前进,他的手在慌乱中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就往男人身上砸。   这时候一声玻璃瓶的破碎声在壮汉的头顶裂开,透明的泛黄液体从男人的头上淅淅沥沥的流下来。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   况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小摊上抽出来一个汽水瓶。   此时他右手垂在身侧,指尖颤抖的捏着半截的玻璃瓶,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只是赤红着眼睛,紧绷着肩膀一字一句的说:“我最讨厌别人碰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还要锁啊?我昨天改出来了啊!!!   感谢在20211206 21:03:43~20211208 00:0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降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果果 10瓶;柠檬为什么这么酸 6瓶;古色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况穆这种文文弱弱的男孩也会反抗, 头顶上的疼痛像是炸开了一样,痛的他心思恍惚。   一时间他愣在原地,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   况穆乘机从男人的手中挣脱开,向后退了两步。   这时有细细碎碎的血从男人的额头流到了鼻侧, 他抬手摸了一把, 放在眼前看见了一片刺眼的血红色。   当时那个男人脸就红了, 他粗喘了几口气, 嘶吼了一声疯了一般就要朝况穆的身上扑,像只暴怒的猩猩一样, 旁边的服务员拦都拦不住。   况穆依旧站在原地,半步也没有退,手紧紧的捏着那个破碎瓶子。   这时候有一把力道拉过况穆, 那个力道很大,况穆踉跄了两步被甩到了旁边。   季宵焕不知道什么过来了, 他手里还拎着买给况穆的糖葫芦, 抬脚踹到了男人的腹部, 反过身又是一脚踹在男人的膝盖上。   这两下动作连贯干脆,男人痛的闷哼了一声,步子没有站稳,像一座大山一样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周围尘土四起, 连围观的人都向后退了两步。   季宵焕看起来又高又瘦,一看就和那个壮汉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却能两脚就把人给踹成这样。   周围的人群先是没人说话。也不知道是那个人先粗旷的喊了一声:“好!”   接着大家接连不断的议论声就开始沸腾了。   男人半躺在地上, 侧过身朝地上吐了血水,听见周围鞭笞他的声音更是气的脸色通红。   他单个手肘撑着地,胸膛剧烈的喘息,眼里满是怒意的瞪着季宵焕, 另一只手艰难的探入裤兜里。   季宵焕满脸的狠戾,踹了那个男人两脚还不解气,他捏紧了拳头,像个发了狠的狼崽一样,两个大步冲上前似乎还想打人。   这时候况穆猛的冲上前抱住了他。   况穆的动作突然,双手紧紧的揽着季宵焕的肩膀,双脚固执且用力的站在地面,一动不动的禁止季宵焕再上前一步。   “哥......”况穆的头埋在季宵焕的肩上唤了一声,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   季宵焕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浑身的戾气都散了许多。   况穆能感觉到季宵焕手臂紧绷的肌肉渐渐松了下来,任由况穆特别特别用力的抱着他。   这时候从后面那个不起眼的小店里出来了几个男人,脸上和手臂上都有纹身,肌肉健壮。   为首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的西装,皮肤黄黑,身材微胖,比旁边的人装扮要正常很多。   只是他的右脸上横着一条长约十厘米的刀疤,从右眼处一直划到了嘴唇。   “你们在做什么?”   刀疤男一出来,男人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手撑着地很艰难的站起来了身子,脚还瘸了两下,朝刀疤男的身边挪。   “海哥,是那个臭小子先动手的!”   海哥抬起眼皮先看了一眼壮汉,只见他额头上流着血,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瘸着腿,表情痛苦,看起来确实是伤的不轻。   海哥抬手朝后面挥了挥,对后面的小弟说:“先让周围的人都散了吧,然后把那两个小子给请进来。”   他的请字加了重音,一句话说的含着怒气。   旁边的小弟立刻走到道路上让围观的人都散了,没人敢惹这群黑|社会的人,没一会人就散完了。   可是当那几个小弟走到季宵焕身边,拽着季宵焕的胳膊要“请”两个人进去坐坐的时候。   季宵焕却冷着脸一把甩开了他们的手。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拍了拍况穆的腰示意况穆放开他。   况穆抱着他的手臂僵硬,像两个不可掰开的木块一样。   他整个人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头紧紧的贴在季宵焕的脖颈处不肯动,像是要把自己和季宵焕熔为一体。   季宵焕以为他太害怕了,拍了拍况穆的肩膀说:“没事了,不怕。”   况穆这才抖着嘴唇,松了松手上的力道,放开了季宵焕。   季宵焕侧过头望向站在店门口的海哥,还有站在他旁边的壮汉。   现在那个人早已没有一开始的戾气和嚣张,反而是有些拘谨的站在海哥身后,像个一个挨了打的孩子,让爸爸替他出头。   而在两人身后的那家店装修平平无奇,里面灯光昏暗,像是一家普通的酒吧。   但是从刚刚壮汉的话语中,应该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酒吧那么简单。   旁边的几个小弟看见季宵焕不听话,其中两个人强制的抓住季宵焕和况穆的双臂就要把他俩往酒吧里带。   这时候季宵焕突然出声喊了一声:“江国海。”   听见这声音,正在和旁人说话的海哥愣了一下。   他仰起头看向了季宵焕。   刚刚况穆抱着季宵焕,导致江国海一直没有看见挑事的人是谁,而现在他被人喊了一声这才终于正眼看向了这个人。   夜色有点暗,江国海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人,他推开了挡着他的小弟,向前走了两步。   路灯之下,季宵焕棱角分明的脸才更显清晰。   江国海抬起带着粗金戒指的手,指尖抖了抖说:“.......你是季家大少爷?”   季宵焕皱着眉头,恩了一声。   下一秒江国海那张原本肃冷的脸变了又变,一时间什么脸色都出现了。   最后他朝他们小弟们大喊了一声:“还不快放手!这是田爷的人!”   一听到江国海这样说,他的小弟连忙都收了手,甚至连壮汉听见田爷这两个字都吓得脸色发白,一时间什么酒意都散了。   江国海笑着一张脸,弓着腰走到了季宵焕的身前,双手在身上来回摸了一遍才掏出来了一盒烟,从里面抽出来一根向季宵焕递烟。   “是我眼睛花了,没有看见季大少爷。”江国海笑着一手拿烟,一手捧着手腕将烟递到了季宵焕身前。   季宵焕却没有接过烟,他沉着一张脸朝壮汉的那个方向努了努下巴说:“那个人怎么处理?”   “季少爷这个您放心,他既然是和您起了争执,惹了不该惹的人,我肯定处理的让您满意,更让田爷满意。”   “好。”季宵焕点了点头,抬手推开了他的烟。   江国海说完,丝毫没有因为季宵焕没有接过烟而有任何的不悦。   他笑呵呵的将烟装了回去,反而还想和季宵焕套一下近乎,于是他侧过头望向了况穆,笑着说:“这位是季少爷的?”   季宵焕还未等江国海问完话,抬手将况穆一把拉到了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况穆挡的严严实实。   季宵焕看着江国海,声音冰冷的说:“他不是你该问的人。”   “那是那是。”江国海脸色一僵,随后依旧连连点头应着。   说完季宵焕就要拉着况穆走,却又被江国海揽住了。   江国海笑的满脸的褶子,双手搓了搓,有些为难的对季宵焕说:“季少爷,今天这件事.......您能不能不告诉田爷,我还有那么多弟兄要养活,我也不容易,他老人家要是生气了,那我这......”   江国海本来身高不矮,可是现在他弓着身子站在季宵焕身前,无论是气势还是身高,都矮了半截。   季宵焕却压根没理他这句话,目光冰冷的看了江国海一眼,拉住况穆的手腕就走了。   小吃街里依旧人声鼎沸。   季宵焕一路拉着况穆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等到周围都没有人的时候,季宵焕松开了况穆的手,抬手拿下了况穆脸上的口罩。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口罩带子勾住了况穆的耳朵,扯的况穆耳朵有些痛。   接着季宵焕开始细细的打量着况穆。   况穆带着口罩的时候还没有多明显,现在一旦取下口罩更显得他脸白的吓人。   而现在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季宵焕,眼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手垂在身侧还在细细的发抖。   “受伤了没?”季宵焕问。   况穆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变故中,红着眼睛望着季宵焕,紧抿着嘴巴没有答话。   季宵焕却没什么耐心,他抓过况穆被人握过的手腕,撸开况穆的衣袖,反转过况穆的手腕开始上下的检查。   况穆的手腕感受到一阵冷风,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仰头看着季宵焕,嗓子沙哑的说:“哥,我没事......”   季宵焕没有理他,皱着眉头又说:“刚刚他是不是还掐你肩膀了?”   “哥,我没事。”况穆反手抓住季宵焕的手腕,指尖微微的用力。   他的眼睛里含满了水光,像是马上就要哭了。   但是这次况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他睫毛颤颤巍巍的憋住了眼泪,还在说:“我没事的,哥.......”   季宵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对上了况穆的目光,没有说话。   况穆平时总是在他面前这病那疼的,疼了会哭,病了会哭,好像是个瓷娃娃一般。   但是真的遇见了事情,他反而会忍下自己所有的委屈,而不让季宵焕担心。   “真的没事?”季宵焕又问了一次。   “没事的。”   况穆细嫩的指尖捏着季宵焕的手腕,轻轻的捏了捏。   季宵焕便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抬起手用拇指摩挲着况穆的脸。   他的力道一点都不轻,甚至还有点重,蹭着况穆细嫩的皮肤生疼,可是况穆却没有躲开,而是微眯起眼睛任由季宵焕抚摸。   小巷子里只在头顶亮着一盏暗黄的铁罩灯,正好打到了两个人的脸上。   季宵焕问:“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打他?吓着了?”   季宵焕的声音低沉,在逼仄的巷子里来回的回荡,像是将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听的况穆心思微颤。   况穆微微垂下了眼睫,咬住了下唇没有说话。   他确实的是吓着了,但是不是因为打架的激烈,不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粗暴,不是因为周围围观的群众太多,更不是因为他差点就要被人带走.......   其实况穆在那一刻看见了刀。   他看见那个男人摔倒在地上,手探入了兜里掏了掏,牛仔裤的布料上映出了一把折叠刀的形状。   如果当时江国海没有出现,他可能就要拿出刀来扑向季宵焕了。   但如果那一刻他真的把刀拿了出来,况穆是会挡在季宵焕的身前的。   他其实从来都不怕自己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他的哥哥不可以出事情。   一点点都不可以.......   但是况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季宵焕,他抬起眼睛,脸颊顺着季宵焕的拇指蹭了蹭,睫毛微微的颤抖,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又轻又软的说:“我刚刚太害怕了.......”   “不怕。”季宵焕又说。   况穆朝季宵焕的方向挪了挪步子,垂着小脑袋,轻轻的嗯了一声。   季宵焕停下了抚摸况穆脸蛋的手,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了况穆说:“吃吧。”   冰糖葫芦外面的纸袋子已经被季宵焕捏的快要碎烂了。   况穆接过冰糖葫芦,想要将纸袋子给剥开,但是他的手指太凉了,又有些颤抖,指尖拨拉着那个纸还几次都没有拨拉开。   最后季宵焕拿过他手里的糖葫芦,替他将纸给剥开,然后又递给了况穆。   况穆望着里面的山药冰糖葫芦,原本睁的又大又圆的眼睛一下就耷拉下来了,他嘴巴瘪了瘪,将冰糖葫芦递到了季宵焕眼前说:“卖糖葫芦爷爷是不是拿错了?”   季宵焕没理他,抓着他的手腕走出了小巷子里。   两个人一直到走出巷子,季宵焕才说了一句:“没有拿错。”   “那为什么不是橘子的啊.......”   况穆的声音有些委屈,他吸了吸鼻子问季宵焕,心里有些难过的想是不是季宵焕忘记他喜欢吃什么味道的糖葫芦,所以才买错了。   “你胃病还没有好,不能吃橘子,山药好消化。”   季宵焕的步子大一些,他拉着况穆的手腕,走在况穆的前面,况穆听见季宵焕这句话,因为不高兴而耷拉着眼睛又重新睁大了,他目光亮闪闪的看着季宵焕的背影。   季宵焕的背影高大,像是高山上的松柏,挺拔却又令人向往。   继而况穆的目光又看到了季宵焕紧捏着他的手上面。   况穆又不由想到他刚刚看见的那对情侣,心里开始对比他们和那对情侣的区别。   虽然季宵焕不是十指紧扣的紧握着他的手,而是有些疼的捏着他的手腕,但是况穆就喜欢他这种霸道的力度。   虽然季宵焕没有左手拿着买给况穆的小吃,但是况穆手里的冰糖葫芦就是他给买的。   并且他哥哥还会很贴心的记得他什么可以吃,什么不能吃。   .......   种种对比下来,况穆眼睛弯弯的看着季宵焕的后背。   他觉得他和季宵焕的关系,或许是不是也和情侣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半截没有写完,今天应该还有二更~感谢在20211208 00:01:18~20211209 00:0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夕鬼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深滩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那天晚上回去后, 况穆又借口晚上会害怕磨磨蹭蹭的挤到季宵焕身边,想要和季宵焕睡在了一张床。   或许是因为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况穆确实被吓着了,季宵焕也没有拒绝他, 但这次两个人没有再像前一天那么亲密的抱在一起, 而是各躺了一边。   况穆躺在床上, 转过身蹭到季宵焕的身边, 双手枕在耳朵下面,悄声的问季宵焕:“哥, 田爷是谁啊?”   季宵焕却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他闭着眼睛敷衍的说:“之前认识的一个人,我也不太熟悉, 睡吧。”   况穆看见季宵焕不太想回答,也不再多问了。   夜色寂静, 没过一会季宵焕就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况穆趁着季宵焕睡着的时候, 抬手悄悄的抱住了季宵焕的手臂, 他睁着眼睛又静静的看着季宵焕看了好一会,才安心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等到早上况穆醒来看见季宵焕已经醒了。   窗外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正在平躺在床上单手刷手机,或许是因为怕吵醒况穆, 他的另一只手依旧任由况穆抱在怀里。   看见他哥哥这样纵着他,那一刻况穆感觉比季宵焕抱着他睡了一晚上还要满足, 以至于他这一整天都像是吃了蜂蜜一样, 特别的甜。   甚至连回程的路上,他都少有的没有晕车,而是靠在季宵焕的肩膀上一觉睡到了家门口。   这次的秋游结束后,况穆和季宵焕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   季宵焕虽然上课很忙, 但是每天还都能和况穆说上几句话,中间况穆感冒了两次,季宵焕也都把他照顾的很好。   除了季宵焕的话依旧不多,并且有时候还会和况穆保持一定的距离,却并没有像之前那么抗拒况穆了,甚至在某些举动上,况穆依稀看见了小时候季宵焕的影子。   期中考试考试考完后,天气越来越冷,第一场小雪过后就入了冬天,而季宵焕的生日也快要到了。   季宵焕的生日是在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   况穆提前了好几个星期就在发愁他要给季宵焕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他不想要给季宵焕买那些昂贵的手表,服饰,礼物什么的。   因为他觉得那些东西虽然贵,但是季宵焕从小在季家长大,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这是况穆和季宵焕久别重逢后季宵焕的第一个生日,况穆想要准备一个独一无二的,会让季宵焕这辈子都难忘的生日礼物。   一想到这里,况穆又不由的继续深想,他想起来上一次他给季宵焕过生日,还是季宵焕的十三岁。   在最荒唐,最悲伤的那一年,他端着礼物,懵懂无知又暗自期待的走进季宵焕的家里,将自己亲手做了很久的杯子送给了他,但是却正好撞见季明义和严敏慧的激烈争吵。   季宵焕轻巧的将他送给他的杯子挥在了地上。   上面的小月亮都碎了。   想到这里况穆又有些伤心了,他低下头手指捏紧了课桌上的书本,心里暗暗这次送给季宵焕的礼物一定要够好,一定要把之前的遗憾给弥补回来。   到后来况穆决定送给季宵焕一条他自己设计的项链,于是况穆开始每天都在写写画画。   他画画不好,不像季宵焕一样拿着一只铅笔脑袋里面想到什么就能画出来什么。   况穆脑子里的设计图很漂亮,可是画出来的实品却怎么都不像样子。   于是那几天,秦米总是看见况穆在上课的时候头也不抬,埋着脑袋拿着一直木杆铅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画废了一张又一张的纸,经常还还冷着一张脸,画着画着就把笔杆往旁边一摔,给自己画生气了。   终于有一天秦米忍不住了,问况穆:“况穆,你每天都在画什么啊?”   “没什么。”况穆头也没有抬,只是忙着在纸上写写画画。   况穆不想说秦米也不敢多问,她悄悄的探了探头,向况穆的纸上看,最后也只看见了一个像月亮一样的图画。   那个图画看起来很简单,明明是两笔就能画完的东西,况穆却拿着一只笔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秦米皱着眉头转过身,实在是不明白况穆每天都在干什么。   况穆花了快两周的时间,终于画完了设计图,联系到了一个全球出名的首饰品牌制作商,将自己的设计稿发给制作商,却被制作商告知这个设计的制作工艺有些难,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工。   于是况穆又多加了两倍的钱赶工期,最后终于在季宵焕的生日前拿到了那份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季宵焕生日的那天正好是周六。   在季宵焕的生日前一周,况穆就定好给季宵焕庆祝生日的高档餐厅,里面的每一道菜都是他很认真的挑选的出来的。   甚至连生日蛋糕上的图案,况穆都是要求蛋糕师傅画了好多遍,最后画上了q版的况穆和季宵焕上去,最后由况穆很认真的写上了。   “祝哥哥生日快乐”这几个字。   到了季宵焕生日的前一天,况穆提前放学回到家里,定好了晚上十二点的闹钟,满心欢喜的等着一过十二点,他就跑进季宵焕的卧室,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季宵焕,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要成为第一个和季宵焕说“生日快乐”的人。   可是况穆没想到是,那天晚上季宵焕好晚都没有回家.......   况穆坐在沙发上等他等到了快十一点,等的况穆的手脚冰凉,心也跟着越来越冷。   眼看着十二点就要到了,况穆拿起手机给季宵焕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两声,季宵焕倒是接了起来。   “喂?”季宵焕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阵阵高亢的ktv乐声也传到了况穆的耳朵里。   隔着电话况穆都被震的耳膜生疼,他噎了噎嗓子,问:“哥,你在哪里啊?怎么还不回家?”   “我在外面玩,晚点回家。”   “可是今天......”   况穆后面的说话声被对面突然响起来的乐声给盖住了,季宵焕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只是声音又大了点说:“你早点休息。”   况穆捏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捏的他手腕骨都有些酸涩,最后他垂下头说“........哦,好。”   说完季宵焕那边就挂了电话。   况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缓缓的将手机放回腿上,指尖来回的缠绕着睡衣的衣角。   他深吸了几口气,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感觉自己刚刚那种满心欢喜的感觉,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吱吱啦啦的全都漏了气。   况穆将手指捏的紧紧的,很努力的安慰自己。   季宵焕那么多朋友,肯定每个人都想要给季宵焕过生日,他不能那么霸道占着他的哥哥不放。   其实,他是不是第一个说“生日快乐”也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季宵焕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就好。   况穆回到床上,将被子拉到自己的身上,把自己缩成一个团,身子对着卧室门口的位置静静的看着,渐渐的睡着了。   那天晚上况穆没有把卧室的门关上,醒的断断续续,门外只要有一点动静都能让他惊醒,坐起来看看是不是季宵焕回来了。   可是每次都是小白在外面玩闹的声音。   等到况穆趴在床上睡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季宵焕还是没有回来。   况穆撑着身子坐起来,倚在床头,一时间无措的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季宵焕打一个电话,可当他拿起手机点开屏幕,居然发现屏幕上有一条凌晨两点发过来的短信。   是季宵焕发给他的。   这是他们自从相逢以来,季宵焕第一次主动给况穆发短信。   况穆双手捧着手机,看着季宵焕发过来的信息,指尖焦急的点开了短信,却看见短信上面写着。   ——刘汉文准备了一个海边聚会,我今天不回去了。   或许是害怕况穆一个人担心,季宵焕难得主动的告诉了况穆他的行踪。   可况穆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季宵焕的朋友为季宵焕为他的生日准备了海边聚会,可是况穆也给他准备了很多生日的惊喜,也想要给季宵焕庆生。   季宵焕却从来没有跟况穆提起过“生日”这两个字。   况穆想,季宵焕是觉得他忘记了?还是......季宵焕从来都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过。   又或者是在季宵焕生日的这一天,他并不想要见到况穆?   其实季宵焕不想要见到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当年这一天季眀义和严敏慧.......   想到这里,况穆低着头坐在床头不想要继续深想下去,他想要给季宵焕用短信发一个生日快乐,他手指颤了颤,却终究没有发出去。   况穆来来回回的看着手机上的那条短信,忽然有些恼怒,他咬着下唇抬手就将手机扔到了床上,力道有些重,手机在床上弹了两下又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明明准备了那么多惊喜,明明那么用心,他不想只用一句见不着面的生日快乐,就把这一天给简简单单的带过去!   况穆脑子一热,掀开被子,赤着双脚下了床,白嫩的双脚踩在地板上,虽然家里有暖气,可还是把况穆冻得脚趾尖都泛着红。   况穆却压根顾不上这些,他蹲在地上点开了手机,红着眼睛开始翻手机。   他看遍了所有他认识的人的微信的朋友圈,又开始翻找微博,翻得手指酸疼,最后他终于从秋晴的微博里找到了刘汉文的微博。   刘汉文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一张海边别墅的图片,配文是“祝我最敬爱的焕哥十九大寿快乐!”。   海边的别墅全部都是落地窗,外面还有个宽大的游泳池,现代风的建筑风格显得十分的奢华,而那个图片下面还带着定位。   况穆点开那个定位,双指不断的放大图片,最终确定了他们现在的所在的具体位置。   地方有点远,开车需要三个半小时才能到达,但是况穆没有多加思考,走到衣柜前给自己选了一套精神点的衣服,将自己穿戴整齐。   他想了想,又从药盒里拿出两粒晕车药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况穆转过身将床头的柜子拉开,拿出了摆在正中心的深蓝丝绒项链盒。   他细白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掰开项链盒,他给季宵焕准备的项链正安稳的躺在里面,在灯光的照射下时不时泛着晶莹的光。   看着那条项链,况穆忐忑焦躁的心都安稳了不少。   他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合上了项链的盒子,然后将项链盒放进了上衣的内衣兜里,转身大步的走出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虽迟但到的二更,晚上十二点还有啊,预告一下,下章比较刺激,都白忘了哈~   感谢在20211209 00:04:23~20211209 19: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果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周五的晚上放学, 季宵焕还没有走出班级的大门,一群人冲上前拦住了季宵焕,非要大家伙一起给季宵焕庆祝生日。   其中刘汉文叫唤的最凶,手里举着手机蹦蹦跳跳的说, 已经在ktv定了个大标间。   季宵焕对自己的生日并没有什么感触, 往年也就是当个平常的日子来过, 要是被人提醒他可能自己都忘了。   但是碍于刘汉文实在是太热情了, 喊季宵焕之前早就通知了一帮人,季宵焕才答应着也跟着去。   等着唱完ktv, 已经是凌晨一点。   一帮人喝了酒不想回家,刘汉文又贼兮兮的凑到季宵焕身边,和季宵焕说:“焕哥, 其实我在海边定了一个海边别墅,打算带着大家周末一起去来一个海边party!怎么样啊?”   季宵焕手里拿着烟, 靠在沙发上,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瞧着兴致不大。   刘汉文又拽过了旁边的庞全,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对季宵焕进行劝说。   “焕哥,去吧,我可是专门为了给你庆祝生日定的, 我还邀请了很多很多朋友呢,你总不能抛下大家吧, 今天我们还准备了礼物呢!”   “焕哥, 求你了去吧去吧!”   “给我个薄面!”   季宵焕依旧看着ktv的电视屏幕,深黑的瞳孔里映着屏幕里的彩光,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其实不太喜欢热闹, 但是刘汉文都这样说了,他不也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于是季宵焕点了点,沉着声音说:“看你们安排。”   刘汉文得到这句话就像是得到了圣旨,立刻一个扑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夜就让他家司机开过来了三四辆商务车,把所有人都送到了海边别墅过夜。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点酒,到达别墅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于是各自去各自的房间睡觉。   季宵焕也累了一天了,躺在床上给况穆发了一条短信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下午,季宵焕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直起身子撸了一把头发,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去开门。   一打开门却看见刘汉文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外。   他一见季宵焕就开始催促道:“焕哥,你怎么还在睡觉啊!快点起来了!等会要一起吃晚饭了!”   季宵焕不冷不淡的说句:“知道了”,转头回到浴室打算洗漱。   刘汉文却又冲进了房间,笑嘻嘻的拉着季宵焕说:“焕哥,你今天要穿帅一点,嘿嘿嘿.......”   季宵焕皱眉问:“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可是今天的男主角,可不得穿的帅一点。”刘汉文提高了音调说。   “我没带衣服来。”说完季宵焕就甩开刘汉文的手,打算进浴室洗漱。   “这儿呢,这儿呢!我都准备好了!”   这时候刘汉文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高档品牌的纸袋子,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季宵焕手里。   “焕哥,你就换这身啊!我可是按照你的尺码给你选的!算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一定要穿啊!”   说完刘汉文不等季宵焕的回答,就一溜烟的窜走的。   季宵焕看着手里的纸袋子,随手放在了凳子上,拿着浴巾进浴室里洗澡。   等到季宵焕洗完澡,换上刘汉文给他准备的衣服时,已经到了晚上快七点。   刘汉文给季宵焕准备的是一件黑丝绒的西装,虽然有些过于正式,不像是过生日穿的,但是季宵焕念在刘汉文这份心意,加上他确实不想穿昨天的脏衣服,也就穿着出去了。   海边别墅很大,上下有五层楼。   刘汉文定了三天的别墅,从周五到周日,他邀请了一些在学校里玩的好的同学,还有一些其他外校的朋友,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有三十多号人。   下午有的人去海边玩,有的人在别墅里休息,到了晚上七点大家一起聚集在别墅的三楼大餐厅里,准备大家一起共进晚餐给季宵焕庆祝生日。   海边别墅的灯光是亮黄光,连楼梯上的每一节台阶都装着长条灯,当季宵焕踩着一节节的楼梯走下来的时候,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穿着一身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外面是丝绒质地的西装。   那件西装正好衬托出他宽直的肩臂,后背挺拔,随着他踏下台阶露出了骨骼分明的脚踝,明明季宵焕只是穿了一件西装而已,浑身在黄灯的照射下泛着薄光,英俊的像是走下台阶的明星的一般。   季宵焕走下台阶的时候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房间里面布置的实在是太夸张了。   一个硕大的餐厅里站着三十几杆子人,墙上地上全是彩色的气球,墙壁上挂着几个由字母拼成的“happy birthday”银质气球,周围还摆放着包装精致的花束。   这个阵仗,简直像是给女孩在过生日。   季宵焕拧着眉头看向台阶下的刘汉文,正想要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刘汉文毫无知觉,反而两步走上台阶迎上去,压低了声音问季宵焕:“焕哥,喜不喜欢?这可是我表妹精心准备的,你等会可要给个面子啊。”   “谁准备的?”季宵焕皱着眉头问。   “还能有谁啊,焕哥。”刘汉文贼兮兮的冲季宵焕挑了挑眉毛:“我表妹晓晓啊。”   听见刘汉文这句话,季宵焕立刻抬头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才看见方晓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纱裙站在人群中,头发又松又软的挽成了一个丸子头,脸上画着亮晶晶的淡妆,头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皇冠,站在人群中漂亮的就像个小公主一样引人注目。   季宵焕一下就明白刘汉文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海边别墅给他庆祝生日,什么穿好看的衣服出席。   全部都是幌子。   季宵焕脸一沉,甩过手转过身就想走,还没有来得及转弯,就被庞全和刘汉文两个人拉到了大厅中间。   刘汉文面色不变,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众人,却语气飞快的在季宵焕身边小声说:“焕哥,我表妹准备了好久,给我个面子,给他个面子,这么多人看着呢,求你了求你了!”   说完刘汉文像是生怕季宵焕打他一样,一溜烟的撤了。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的音响里响起了悠扬的钢琴曲,周围的男男女女像是有预谋的一样,一下就围了上来,喧闹着起哄着。   季宵焕站定在大厅的中间,看见方晓晓遥遥的站在灯光下,头上的银质皇冠晶莹闪烁,脸蛋红红的望着季宵焕,手里拿着一个很精致的首饰盒子。   然后她脚踩着白色的高跟鞋,一步步的朝季宵焕走了过来,站定在了季宵焕面前,红唇微张着深吸了几口气,将那个很精致的盒子打开,丝绒的盒子里面摆着一枚奢侈品牌的高档铂金男士戒指。   方晓晓的嘴巴轻轻的动了动,轻轻的叫了一声:“季宵焕........”   况穆一路上紧赶慢赶,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司机开车开得很稳,况穆虽然在车上还是有点晕车难受,但是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   司机只看了那个定位一眼,就知道了那个别墅的具体位置。   这一路上他还告诉况穆,那个别墅是个出了名网红别墅,房间是全方位落地窗,不光风景好,里面设施也特别好,同时价钱也十分的昂贵。   在旅游季的时候区区别墅里的一个房间都能卖到上万元一晚上。   听到这些,况穆闭着眼睛靠在窗边,没什么力气的嗯了一声。   后来司机看着况穆不怎么搭理他,也不再多说话了,而是一路将况穆送到了别墅的大门口。   况穆下了车以后,天已经黑了,他顺着路边的灯光直奔别墅里走。   这个别墅多数的时候是专门按日租住给旅客的,但是由于一整套租下来价钱昂贵,许多人来旅游参观的人都是按房间租住。   所以别墅外面建造了一个前台接待室,就像是酒店一样,一般客人办理入住都在这里。   况穆推开接待室的玻璃门,立刻有两个工作人员迎接了上来将况穆请到了前台。   前台的工作人员是一个长相靓丽的年轻女生,她抬头看了况穆一眼,很礼貌的站起身子问:“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呢?”   “我要住房间。”况穆没有什么表情,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黑卡放在大理石台上,又补了一句:“要最好的那一间。”   前台看见桌子上的闪闪的黑卡瞳孔一缩,她有些犹豫的问:“请问您想要什么时候入住呢?”   “现在。”   这下前台更加为难了。   她在这里当了两年的前台,见过不少的有钱人,更知道能拿出这张黑卡的人都不是普通的富人,一般都是豪门富商,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而眼前这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是她第一个见到这个岁数的人能拿黑卡的少年。   前台的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张卡,最后她拧着眉头很为难的说:“这位先生,我们这个别墅今天被人给全部包了下来,我们公司在前面的海边还有另一个别墅,比这个更好更大,要不我们请您去那家住?”   况穆一听到这句话一下就沉下了脸,他沉默了一会问:“我不在这里住,我进去找个人可以吗?”   前台搓着手想了一下,倾着身子说:“抱歉先生,我们需要保护客户的隐私,不能贸然让您进去,但是如果您认识今天定酒店的客人,我们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只要她同意了我们就能让您进去。”   况穆垂眸想了想,他想着应该是刘汉文定的酒店。   他和刘汉文虽然不熟悉,但刘汉文好歹是好兄弟,还不至于到拒绝自己的地步。   于是况穆点了点头说:“打吧。”   前台弯着腰在电脑点了两下,找到了号码,接着拨通了大理石台上面的座机,开了免提。   嘟了两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先是一个男声响了起来。   前台愣了一下,弯下腰又看了一眼电脑上的信息,犹豫着说:“您好,请问这是方小姐的电话吗?”   “啊,对对对,她去化妆去了,我是他表哥,你哪位啊?”   “这里是阳洋别墅的前台,有个先生想要进别墅找个人,请问可以让他进去吗?”   “他叫什么啊?”   前台抬头看向了况穆,示意况穆说出自己的名字。   况穆却没有看向她,而是盯着电话,声音很冷的说了两个字:“况穆。”   “哦哦哦,我当是谁呢,进来吧。”刘汉文完全没有当回事,直接挂断了电话。   前台挂上电话后立刻舒了一口气,她笑着对况穆坐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况先生,我们这里距离别墅中心还有一定的距离,请您先坐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们等会会有专人带您过去。”   况穆没有动弹,他低着头依旧在看那个黑色的电话机。   直到前台又叫了他两声,况穆才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又沉又冷的问:“定这个别墅的人是谁?”   “啊........啊?”前台没有想到况穆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些愣住了:“您不是认识她吗?”   “方小姐是谁?”况穆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台子上,食指的指尖狠狠的点在台子上,点的他指骨弯曲,他才继续问:“是不是一个十七八岁,长得很漂亮的女生?”   前台又啊了一声,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况穆的脸这下冷的更厉害了,他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喘了两口气,转过身声音沉冷的说:“我现在就要去别墅。”   看见况穆急着要去别墅里,前台立刻找了一个接待人员带路。   路上接待人员还想要热情的给况穆介绍一下这里的风景,可是况穆一路上都冷着一张脸,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多的一眼都没有分给旁边的景色,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难以接近的寒气。   工作人员嘴巴张了好几次,愣是没有敢开口。   从接待室走到别墅的大门大概要走十五分钟左右,况穆迈的步子很快,十分钟就走到了别墅的铁门外。   工作人员用磁卡在铁门外滴了一声,双边的大铁门缓缓的打开。   再进去就是私人领域了,工作人员不方便继续进去,他对况穆指了指园子的中心亮着灯的地方对况穆说:“那个地方就是阳洋别墅,况先生您顺着小路走五分钟就到了。”   说完工作人员朝况穆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黑色的大铁门在况穆的身后缓缓的关上。   况穆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远处那个豪华的别墅,一步步的朝前走。   别墅的两边是花园,即便是冬天来了依旧种着修剪精美的绿植,小路是用鹅卵石铺成,道路并不窄一次足够三个人并肩同行,从大门口一直通到了花园的正中间。   路的两边每隔五米都有一盏一米左右的路灯,路灯散发着黄光,在寒风刺骨的冬夜里,像是一把烛火一般温暖着整个冬夜。   况穆顺着小路一直向前走,到了这里他反而慢下了步子,心里之前的那份焦急反而被一种莫名的顾虑给替代了,他开始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五分钟后况穆走完了小路。   两边的花园也到了尽头,前面是一个大空场子,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游泳池,即便是冬天里面的水依旧很新,泳池里还有夜光灯,深蓝的灯光照的整个泳池都散发着幽寂的光芒。   而泳池的旁边放着一个足有一米八左右的香槟塔,里面还没有倒酒,很显然是才搭好的塔,应该是为了季宵焕的生日做准备的。   况穆走到香槟塔前看了看,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里没有一个人,场地里寂静又安静,完全没有况穆想想中热闹的庆生景象。   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轰然的起哄声,况穆立刻仰起头看向了别墅里。   只看这一眼,就让况穆脚步僵直的原地,周围的寒气都在此刻变成了刀子,丝丝缕缕的往他的骨髓里浸,浸的他浑身麻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别墅的三楼落地窗前,装饰很漂亮,况穆可以看见里面漂浮着的粉色气球,可以看见里面堆满的生日礼物,还可以看见写着祝季宵焕生日快乐的五层生日蛋糕。   更可以看见季宵焕和方晓晓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在落地窗前。   两个人像是在说很重要的事情,旁边还有几个女生拿着手机在录像。   季宵焕穿着一身特别帅气的黑西装,背对着况穆而立。   他身姿挺拔,好看的像是浑身都顶着的光芒,耀眼的很。   而方晓晓站在他身前,穿着一身漂亮的白纱裙,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子,微微垂下额头有些涩然的在对季宵焕说话。   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脸越来越红,最后她咬紧了下唇,垂下脑袋将手里的那个打开的首饰盒子往前递了递。   这时候旁边的人轰的一下就炸了,那声音就像是投入地面的一个巨大的炸弹,明明是隔着三层楼,却震的况穆耳朵轰鸣,腿软的连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这时候身后的一个男生冲上前,笑着一把推到了方晓晓的后背,方晓晓穿着高跟鞋没有站稳,一下子扑到了季宵焕的怀里。   季宵焕也就欠着身子双手扶住了他,然后方晓晓倚在季宵焕的身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宵焕。   两个人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一个人穿着白色的纱裙,怎么看怎么般配。   季宵焕背对着况穆,况穆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是况穆却可以清楚的看见方晓晓脸上的每一点表情的微动,还有她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她眼里的闪闪的亮光。   那种光况穆再清楚不过了,只有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出现,越喜欢光就越亮。   楼上依旧喧哗热闹。   而况穆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楼下,路灯打在他的身上,本来是暖色的灯光,却衬的况穆周身一片死寂。   他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仰着头望着楼上温暖的一切。   那层透明的钢化落地玻璃像是一层坚不可摧的高墙,将季宵焕和况穆隔绝在了两个世界里。   在那一刻况穆突然意识到,之前季宵焕对他的好,对他的体贴,或许并不带有其他任何的含义。   他们在一张床上睡不代表什么,他们吃过一碗饭不代表什么,甚至连那种不可分割的拥抱都不代表什么!   那些所有能给况穆带来悸动的行为,在季宵焕眼中也许稀松平常,压根不值一提。   在季宵焕的感知里况穆或许只是他的弟弟,那些体贴温柔的举动,也不过他对待弟弟的态度,就像是他对待季时礼一样,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什么爱情?什么喜欢?什么恋人?   那些都是况穆的一厢情愿而已,他的哥哥喜欢的一直都是女孩子啊.......   在季宵焕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   即便是在这样的想,况穆还是红着眼睛紧盯着楼上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晓晓倚在季宵焕的身上,心底有一块地方在不停的嘶吼,喊叫着。   季宵焕,你为什么不推开她?   季宵焕,你为什么不推开她!   哥.......   求求你......快点推开她吧.......   在况穆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放慢了几百倍,周围人的笑意,方晓晓那略带羞涩的脸庞,那些画面都在慢慢的流淌,每一秒都刺的况穆眼睛酸胀。   他们在干什么啊?   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况穆感觉浑身都在疼,像是被一块巨石砸的粉身碎骨的那种疼,直接痛的他骨骼碎裂,连呼吸都呼吸不上来了。   好疼好疼。   他恍恍惚惚的向后退了两步,脚一滑撞倒了旁边的香槟塔,接着轰然一声巨响况穆和上百个香槟高脚杯一起摔进了游泳池里。   游泳池的水太深太冷。   周围冰凉的水铺天盖地灌入况穆的鼻腔,况穆不会游泳,他开始在水里奋力的挣扎,仰着头喊了两声:“哥哥.......”   可是话音还没有出来,就被水淹了回去,呛得他喘息不得。   他很努力的扑闪着双手,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后来况穆也就没有力气挣扎了,他的头发在水中飘扬,仰着身子渐渐的沉入水里。   意识越来越昏沉,隔着层层的水纹,况穆忽然觉得三楼的那个让他心疼的画面好像有些看不清了。   渐渐的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黄光.......   别墅的三楼,方晓晓没有站稳摔到了季宵焕的身上,她的脚像是被崴到了,疼的她轻哼了两声,半天没有站起来。   季宵焕面色冷淡,手扶着她的胳膊,等着她站稳身子。   这时候在众多起哄声中,忽然传来一声不合群的惊呼声:“我的天啊!!!楼下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听见这个消息所有的人都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了,都冲到玻璃旁探着头往楼下看。   “卧槽......卧槽啊!真的是啊!!!”   “救人!救人!”   “快下去救人啊!!!”   季宵焕也回过头朝下面扫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他脸上的血色尽失,大脑瞬间充血。   他一把甩开了扶着方晓晓的手,冲到了落地玻璃前,双手紧紧的贴着玻璃上,赤红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泳池里的人。   泳池里水纹波动,漂浮着晶莹的高脚杯,在泳池蓝光的映衬下就像是点缀在水面的蓝宝石,如同视觉盛宴一般,异常的漂亮。   而水里躺着一个容貌殊丽绝伦的少年,他穿着一件纯白的外套,深棕色的发丝在水中飘扬,映衬的他的脸蛋格外的美好,可他却闭着双眼在泳池的一片晶莹中,一点点的沉入池底。   这下季宵焕彻底看清楚了。   那个人是况穆。 第42章   那个人是况穆.......   现在正躺在游泳池底的人是况穆!   这个认知让季宵焕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要裂开一样, 丝丝缕缕的都开始泛着巨疼。   在那一刻,季宵焕恨不得把这个碍事的玻璃砸开,直接从三楼跳下去!   下一秒,季宵焕转过身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 慌不择路的往楼下跑。   周围的人有的跑着去找游泳圈, 有的跑着去找工作人员, 一时间餐厅里声音炸了天, 人来人往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候季宵焕才感觉到那满地的气球,满地的礼物有多碍事!   那些东西挡住他前进的脚步, 让他几度差点摔倒在地上,一路上的速度都因为这些东西慢下来不少。   季宵焕跑到楼梯口的时候,电梯正好到了三楼, 几个男生立刻跑进了电梯里,还对季宵焕说:“焕哥, 坐电梯!快啊!快啊!快啊!”   季宵焕耳朵里轰鸣一片, 压根听不见任何人的话, 他直接沿着楼梯往那个楼下狂奔,三两个楼梯为一步的往下跨,最后的几节楼梯甚至是直接跳下去的。   三层楼,他只用了十秒钟就冲到了楼下, 纵身跳进了游泳池里。   游泳池里的水特别特别的凉,况穆在水中浮浮沉沉, 就像是一块落入水中的白纱, 轻盈又缥缈。   季宵焕在水中猛地向前划了两下,游到了况穆的身边,他抬起手抓住了况穆浮在水中细嫩的指尖。   那一刻季宵焕感觉况穆的手真凉,像是怎么暖都暖不热一样。   怎么会那么凉......   季宵焕又用了一些力道将况穆的手拽了过来, 况穆身体也就随着水飘了过来,季宵焕双手将况穆抱在怀里,他又感觉况穆的身子真轻,像是一捏就要碎了一般。   短短的几秒钟,却漫长的像是很久很久......   哗的一声水声。   季宵焕带着况穆从水中破水而出,这时候楼上的那些人才慌里慌张的从电梯和楼梯里跑出来。   “焕哥!”   “焕哥,他怎么样了的啊!”   “快上岸快上岸!”   三十几号人围满了游泳池的周围,还有闻讯一路跑来的工作人员。   季宵焕的游泳技术很好,况穆又很轻的伏在他怀里,一点都不挣扎,安静极了。   这让季宵焕心生恐惧,他单手狠狠的箍着况穆的腰,就像是一个铁臂一样将况穆抱在怀里,甚至不敢回头看况穆一眼,猛地向前滑了两下游到了岸边。   岸边上围着的人立刻都伸出了手,要去拉两个人出来。   “焕哥!”   “焕哥!快上来!”   “焕哥,快点!”   其中刘汉文急的手都在颤抖,他一下又一下的抖着手说:“焕哥,快点!!!”   季宵焕满脸都是水,水渍迷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他喘着粗气将怀里的况穆抱到了前面,往刘汉文的手里递,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对刘汉文说:“先拉他上去......”   刘汉文没想到季宵焕会这样说,愣了一下。   “快点,把他拉上去!”   刘汉文立刻回过神来,抓住了况睦的肩膀,周围的人也立刻冲过来拉住了况穆的肩膀手臂,两下就把况穆给拽上了岸。   接着一堆人都围到了况穆的身边。   而季宵焕则埋在水里,脸色苍白,单手撑着案台,五指用力的扣着地面,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胸腔剧烈起伏的喘出来了两口气。   “焕哥,要不要我拉你一把?”庞全一个人蹲在池边小声的问了一句。   季宵焕摇了摇头,手腕用力的撑着岸边,腮帮子紧绷着用力,整个人破水而出,坐到了岸边。   在剧烈爆发型的运动下,季宵焕的肌肉已经开始僵硬了,但他上了岸后却连歇都没歇,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况穆的地方跑。   况穆的周围围满了人,季宵焕像是没有看见那些人一样,愣生生的走了进去,把旁边的人都挤开,一直走到了况穆的身边。   夜色下人影昏暗,场地里只有寥寥的几束暗黄光照到况穆的脸上。   况穆躺在冰凉的地上,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睫毛卷翘,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平静。   最中间有一个专业的急救人员跪在地上,双手叠在况穆的胸口,给他做胸外心脏按压,可是况穆就像是个没有反应的布娃娃一样,身体随着按压微微摆动,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季宵焕半跪在他身边,指尖颤抖的抬起手。   在那一刻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他只是想要摸一摸况穆的脸,单纯的摸一摸况穆的脸。   可就在这时况穆猛的喘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接着他难受的拧紧了眉头,侧着身子,捂着心口一口一口的朝外面吐水。   季宵焕的手停在空中,又垂了下去。   看见况穆醒了,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急救人员站起身,气喘喘吁吁的季宵焕说:“人既然醒了,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季宵焕木然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况穆吐了两口水,抬起眼睛一下就看见了半跪在旁边的季宵焕。   他眼睛红红的喊了一声:“哥......”   话音刚落,况穆又难受的呕出来一口水,接着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他左手耷拉在地上,不自觉的朝季宵焕动了动。   季宵焕沉着脸走上前,在众人的目光下双手揽住了况穆的肩膀,将况穆扶起来抱在怀里,让况穆喘息的更舒服一些。   况穆软绵绵的伏在季宵焕的肩上不停的呛咳吐水。   他吐得眼睛通红,浑身发抖,却紧紧的贴在季宵焕身上。   季宵焕脸色冷的厉害。   他把况穆抱在怀里,右手不轻不重的拍着况穆的后背,左手紧紧的捏着况穆的双手,妄图用掌心给况穆一点温暖。   这里的人只有庞全和刘汉文知道季宵焕和况穆认识。   其他的人立刻都看傻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甚至还有学校里男生压着声音问刘汉文:“.......况穆,他怎么来了?”   连旁边的方晓晓都脸色难看的看向了刘汉文。   刘汉文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心情十分烦躁,他摇摇头敷衍的说了句不知道。   况穆呛咳完后,捂着心口缓了一口气。   他额发上的水一滴滴的往下落,仰着头先是看着季宵焕看了一会,然后低下头将头埋在季宵焕的肩膀上,说了一声:“哥,我冷........”   季宵焕垂着眼睛依旧没说话,只是弯腰一把把况穆给横抱了起来,抬腿就往楼上走。   一堆人跟在季宵焕的身后,时不时有人低语着说两句话。   况穆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浑身都难受的有些脱力。   他的手需要很用力才能抓住季宵焕胸前的衣服,脚尖微垂,眼睫上还戴着滴滴粒粒的水珠,脸蛋在水的浸泡下白的厉害,眼尾却含着一抹艳红,就像是一颗带着水滴的娇花,明明很脆弱,却十分好看。   一路上况穆都没有听见季宵焕说一句话。   况穆抬起眼睛望着季宵焕棱角分明的下颚骨。   季宵焕的下巴还在滴水,一滴滴的落在况穆的衣服上。   “哥.......”   况穆轻轻的唤了一声,可是季宵焕却连头都没有低下来看他一眼。   季宵焕抱着他走的很快,连电梯都没有坐,甚至连旁边的人让他坐电梯的声音都没有搭理,一直上到了五楼,站定在房门门口,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寒气。   “拿房卡。”他沉着声音说。   况穆身子冷的都在发抖,却在听见季宵焕这句话后,身体更加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左右看了一圈又有些怯的看着季宵焕。   “刘汉文,拿房卡。”   季宵焕声音更沉更重的重复了这一句,身后的刘汉文才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哦哦了两声,撞了撞旁边的方晓晓,压低了声音说:“房卡啊……”   方晓晓显然也才回过神,她打开身上的小提包,从里面摸出来了一张万能房卡,手举着向前递了递,又缩了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汉文一把抢过她的房卡,嘀的一声刷到了房门上。   大门打开,季宵焕抱着况穆走了进去。   一堆人站在门外看着,其中刘汉文还探着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砰的一声大门砸上的巨响,给砸了回来。   那声摔门的声音巨大,几乎要把门都摔裂了,门更是拍在刘汉文的脸上,墙壁都在剧烈抖动。   这动静不禁是门外的人被吓了一跳,连况穆都被吓到了。   大门一合上,房间里属于季宵焕的戾气更浓。   况穆拽着季宵焕的衣服,有些不安的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一言不发的走到窗前,力道不重的把况穆扔到床上,然后抬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空调,让那些暖风对着况穆吹。   接着他又走到衣柜前,哗啦一声拉开衣柜,将里面的浴袍拿了一件扔到床上。   做完这一切,季宵焕站在床前眼睛沉冷的看着况穆。   季宵焕的个子很高,刚刚站在落地窗前和方晓晓说话时,他还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黑西装,帅气好看的像是一个画报里的明星。   而现在那个西装上的细绒早就不再蓬松,而是反着水光。   季宵焕也没有了当时的体面,浑身湿漉漉的往下面滴水,头发被他撸在脑后,像是一个浑身充满着戾气的煞神。   况穆对上那双眼睛时,忽然开始有些害怕了,他双手撑着床,手腕用力向后退了退。   季宵焕却弯下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给他拽了过来,然后他抬手就开始解况穆的衣服。   况穆里面穿的衣服是扣子衬衣,扣子大扣子眼小,衣服又全部都湿了,扣子更是又湿又滑的拿不住。   季宵焕解了两下解不开,就开始加重了力道。   他的动作十分霸道,衣服的领子一下又一下的蹭到况穆的细嫩的脖颈,划的况穆皮肤泛红,有些疼。   “哥.......”   况穆抬起手想要制止季宵焕的这种行为,可是他的手刚抚上季宵焕的手,就被季宵焕紧紧捏住,又大力的按回床上,不让他动。   季宵焕那双以往从未有过什么波澜的眼睛,此时正红的充血,深黑的瞳孔里映着一丝红,像是火山即将喷涌时翻涌的红光。   这次况穆清楚的认识到。   季宵焕生气了。   季宵焕很少会生气,他平时里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甚至在况穆认识季宵焕的十几年里,况穆都从来没有见过季宵焕生气。   小的时候季宵焕还有些孩子稚嫩的模样,他偶尔也会有任性的时候,但是面对比他更任性的况穆,做为哥哥也就怎么都任性不起来了。   可是自从严敏慧和季明义离婚后,季宵焕就变了。   他把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层层埋进了薄茧里,对什么都淡淡的,什么都提不起来他的兴致。   但即便是如此,当年严敏慧和季眀义离婚时,季宵焕也没有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哗的一声。   况穆衣服实在难解开,季宵焕的手臂用力,干脆把剩下的几个扣子扯掉了。   衬衣大敞开,露出了况穆光洁的胸膛皮肤,上面还有层层的水光,像是涂了一层薄油一般,随着况穆的粗喘而微微起伏。   白嫩无暇的皮肤在酒店灯光散发着迷人的光,连那两个小点都粉嫩嫩的,似两颗圆嫩的幼樱桃一般诱人。   可是季宵焕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他低下头又开始解况穆的裤子,那两双大手在况穆的腰间,扯着况穆的裤子就要往下扒。   况穆被这样的季宵焕吓到了。   他小脸煞白着连连后退,葱细的五指插入季宵焕的发间,想要将季宵焕推开,可是他怎么都抵抗不了季宵焕的力道,他向后退一分,季宵焕能把他拽回来一尺,到最后季宵焕的头彻底抵到了他柔软的腹部。   “哥.......”   “哥........”   况穆连着唤了两声,见季宵焕还是不理他,最后声音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又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的手微微顿住了。   “哥,你弄得我好疼啊.......”况穆喘了两口气,本想压住满嘴的哭腔,却控制不住的声音变了调:“哥,你别吓我好不好,我害怕........”   季宵焕听见了况穆的哭音,身子僵了僵,猛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一把抓过被子盖到况穆身上。   做完这一切,季宵焕粗重的喘了两口气,缓缓的垂下了双手,低下头一只手扶住了额头。   他半蹲在况穆身前,眉眼低垂,额发遮住他的半张脸,整张脸都埋在了阴影里,让况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况穆能够看出来,季宵焕的手很用力的按着头,用力到骨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像是竭力在抑制着什么。   况穆从来没见过季宵焕这个样子,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尖摸到了季宵焕的手臂上,喊了一声:“哥.......”   “况穆,你知道那个游泳池有多深吗.......”   突然季宵焕的声音沉沉的响了起来,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像是磨过地面的砂砾,听得况穆心里一阵阵的疼。   况穆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季宵焕缓缓的抬起了眼睛,一双眼睛赤红的看着况穆,一字一句的说:“那个泳池有两米三,你只要掉进去就站不起来了.......你知道从泳池到三楼的距离有多远吗?”   说着说着,季宵焕就单手撑着床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他俯视着况穆继续压着声音说:“你知不知道当时无论你怎么呼救我都听不到,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哥.......”   “如果当时没有人看见你,如果我晚下去几秒钟,你可能现在就已经.......”   说道最后季宵焕没有说下去了,他的手指狠狠的握成了拳头。   在此时此刻季宵焕压抑了许多的恐惧,惊慌,内疚都化成了难以表达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现在那种情绪的突然出来令他无比的压抑。   他只要每每想起他站在三楼,看着况穆在水中浮沉的那一幕,他都感觉躺在水里的人,不是况穆,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快要被淹死了,是他快要被这种情绪压抑的要淹死了。   那些情绪积压在他的胸口无法释怀,所以他只能用愤怒将那些情绪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季宵焕手紧握成拳,深吸了两口气,压着声音质问况穆:“所以况穆,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过来不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季宵焕很竭力的在压制自己的嗓音,可是他最后两个字还是拔高了声调。   况穆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听着季宵焕的叱责。   他的骨骼细瘦,腿微微的弓起,双手撑着床单把床单捏的满是褶皱,以一个蜷缩的姿势坐在床上时,总是看起来又瘦又可怜,连撑着床的手臂都在微微的颤抖。   季宵焕从来没有对他那么凶过,更从来没有这样的吵过他。   况穆紧抿着嘴巴,很努力的把眼泪含着眼眶里,忍住没有哭。   最后他深吸了两口气,扬起了头,眼睛含着水光,声音有些委屈的说:“哥,我是想要给你的过生日的.......”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况穆说着就吸了吸鼻子,探着身子去摸外套的衣兜,声音放的又轻又软的似在哄着季宵焕。   季宵焕阴沉着脸,看着况穆慢慢的挪到外套的地方,抬起细白的手指摸外套的衣兜。   况穆的身子很虚弱,即便是抬起手的时候,手都在细微的颤抖。   他摸到了一个鼓囊囊的东西,然后苍白的指尖探入到衣兜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那种黑色和季宵焕身上的西装是同样的颜色。   盒子原本很漂亮,却因为被水的浸泡,现在表面的细毛粘成一撮一撮的,也有些不好看了。   况穆拿着那个盒子挪到了季宵焕的身边,很郑重的将盒子举到季宵焕胸腹的位置。   他眼睛红红的,仰头看着季宵焕,像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兔子一样,努力的忍着眼里的泪水,打开了盒子。   季宵焕只是垂眸看了盒子里的东西一眼,就立刻紧闭上双眼。   他低下了头,双手用力的握成了拳,手腕都用力到在轻轻的颤抖。   季宵焕能听见况穆的嗓音很轻很柔的在屋内响起。   他说:“哥,这两个项链是我自己设计的,我设计了好久的.......这个里面的小月亮的项链是我的,我在月亮的背后刻上你的名字,咳咳咳咳.......”   况穆刚刚呛了水,一句话不能说的太长,他咳嗽了几声,又继续说:“这个外面的镶钻的圆环是送给你的项链,我在里面刻上了我的名字.......”   “这两个项链是可以合在一起的.......小月亮可以放在圆环的里面,这是我特别设计的,哥,你看看啊......”   季宵焕却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他紧闭着眼睛,像一个木雕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抬头看。   况穆噎了噎嗓子,他望着季宵焕眼睛越来越红,却没有因为季宵焕的沉默而停顿。   “哥,你知道我设计这个是什么含义吗?这个月亮就是我,圆环是你象征着夜空,这两个项链合在一起时,就意味着小月亮是要一直呆在夜空上.......”   “哥,你还记得你当初叫我小月亮的时候,问我什么吗.......”   “........”   况穆的声音开始剧烈的颤抖,带上了浓重哭腔:“你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小月亮......我说我愿意的.......”   况穆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他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流,却还是颤抖着声音说:“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祝我的哥哥十九岁生日快乐,我希望你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一辈子都陪着我,我也会一辈子都陪着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季宵焕觉得耳朵轰鸣,心脏都在剧烈的收缩。   他记得这个祝福语和十三岁那年况穆说的如出一辙。   那时的况穆十二岁,抱着礼物满心欢喜的走到季宵焕的家里。   他蹭到季宵焕的身前,用很轻的声音告诉季宵焕说:“祝我的焕哥哥十三岁生日快乐,小月亮希望你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一辈子都陪着小月亮.......”   后面的话况穆没有说完就被楼上的争吵声打断了。   而现在季宵焕过了十九岁的生日,才听见了这句话的全部是什么.......   况穆说完这句话,就没有了声音。   他垂下手将首饰盒放在床上,就像个没有电的机器人一样,垂下了脑袋。   况穆实在是太累了,身体也一阵阵的发冷,刚刚说了那么些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现在的他眼前阵阵发晕,胃里难受的有点想吐。   房间里只有响起两个人喘息的声音,一时间居然格外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宵焕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   他睁开了眼睛,眼睛依旧很红,但是眼眸里没有了怒火没有了焦躁,却多了一点淡淡的柔和。   那双纯黑的眼眸又深又沉的看着况穆,他抬起手摸了摸况穆低垂的脸颊。   况穆扬起头望着他,紧咬着下唇想要抑制满眼的眼泪,可是眼泪却一滴滴的顺着眼角滑落。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握住了季宵焕正在抚摸他的手腕,轻轻的拽了拽。   季宵焕就蹲下身子,目光微微仰视着况穆,他替况穆拂过额头上湿漉漉的额头,又轻轻揉了揉况穆酸涩的眼睛。   “哥.......”况穆坐在床边,手拉着季宵焕的手,颤抖着嘴唇,轻声的说:“让我给你带上项链好不好?”   “好。”季宵焕的嗓音很哑。   况穆吸了吸鼻子,拿起了那个首饰盒,从里面拿出来两条项链。   那两条项链特别的亮,圆环大一些在外面,中间锁着一个小月亮,月牙的两边镶嵌了两颗钻石,而圆环则在四个对角镶嵌了四个钻石。   钻石并不是很大,反而显得这两个项链低调又内敛,放在一起格外的别致。   而两个项链的背面印上了对方的拼音名字,季宵焕的拼音有些长,几乎横跨整个小月亮。   况穆细长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放在圆环处,在背面轻轻掰了一下,小月亮和圆环就分开了。   况穆拿着那个圆环的举到了季宵焕的身前,季宵焕就低下了头,将头垂在况穆的身前。   况穆的手有些抖,掰了好几次锁扣都没有掰开,季宵焕也不着急,一直低垂着头等着况穆将项链带好。   然后况穆又举着那个月亮的项链,眼睛静静地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抬手接过项链,况穆也学季宵焕那样弯下脖颈,等着季宵焕给他带好。   况穆的脖颈又细又嫩,特别的漂亮,那个项链垂在况穆的胸前,更加显得他皮肤白皙,就像是印在他胸口的一朵银花,淡淡的发着光。   况穆抬起手抚摸着脖颈间的月亮,问季宵焕:“哥哥,你喜欢吗?”   季宵焕说:“喜欢。”   “那以后你不要把项链摘掉好不好?”   “好。”   况穆又问:“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季宵焕抬手擦过况穆脸上的眼泪,柔声的说:“不生气了。”   况穆望着季宵焕,嘴巴抖了又抖,听到了季宵焕这句话,刚刚一直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哗一下全出来了,他狠狠的揪着季宵焕手说:“可是我很生气啊.......”   季宵焕看见况穆突然出来的眼泪,眉心都跟着跳了一下。   况穆红了眼睛,哭着对他说:“你刚刚为什么要吵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给你过个生日啊,我也准备了特别多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回家陪陪我.......”   况穆哭的突然,季宵焕没等况穆哭的更烈,就抬手一揽把他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况穆缩在季宵焕的怀里,喘了两口又问:“哥,你是不是不想要在今天见到我.......”   季宵焕拥抱着况穆的手僵了一下。   况穆说的没有错,他确实不想在他生日这天见到况穆。   因为在季宵焕十三岁的生日那天,他父母签下离婚协议书。   当年严敏慧急着要跟季明义办理离婚,而季宵焕生日的那一天正好是周五,再不办理手续又要等到下周一。   严敏慧不愿意再等,一大早就要和季明义去办理手续,但是季明义念在那天是季宵焕的生日,想要向后拖两天。   于是二人起了争执,严敏慧抬手抓起一个物件将电视砸烂了。   最后季明义还是没能拗过她,两个人在那天正式离婚了。   时隔那么久,季宵焕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伤心痛苦,但他确实一直在回避这一天,更在回避况穆。   那么多年,除非是身边人记起了他的生日,否则他从来都不过生。   而在他的身边,除了今年刘汉文看见了他的身份证,给他的生日大办了一场,往年也没谁记得这个日子。   对于今天,也只有况穆这么较真了。   季宵焕望着怀里这件事情委屈的眼泪汪汪的小孩,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轻声的说:“不哭了,是我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9 23:52:10~20211211 03: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芒果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呀 30瓶;32879248 28瓶;何如一瓢满腹、明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况穆躺在季宵焕的怀里, 抱着季宵焕,总觉得满腹的委屈似乎怎么都说不完了。   他嘴巴里小声的说着话,声音就像只小猫一样,一边轻声的哭, 一边细细的喘息, 说的话到最后都被哭声淹没了。   季宵焕抱着他, 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况穆的后背, 时不时低声的应着他的话。   渐渐的季宵焕抱着况穆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了。   况穆的身上开始起了热,他身上原本冰冰凉凉的, 现在他的皮肤贴在季宵焕的身上就像是个烙铁一样。   季宵焕被那个热度烫的整个人一晃,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况穆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有换完。   他也是被今晚的变故给弄得脑袋昏沉,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季宵焕顾不得再听况穆说些什么, 他抬手将况穆放到床上,况穆此时烧的眼睛红红肿种的, 抬手还想要抱季宵焕, 季宵焕却按住了他的肩膀说:“等一会。”   “哥......”   “听话。”   这句话就像是触到况穆的开关。   季宵焕每每这样说, 不管发生在任何的情况下,况穆都能立刻收起他的羽毛。   况穆红着眼睛躺在床上不动了,他上面的衣服早就已经被季宵焕给撕开了,身子光洁的躺在床上。   他想要看着季宵焕, 所有不安分的在床上动了动,腰间肌肉勾起又弯下, 微微用了一点力气, 勾着脑袋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将他上身的湿衣服脱掉,又用被子把他过的严严实实的,接着他开始脱况穆被泳池的水浸的湿透了的裤子。   况穆身体没什么力气,可感受到季宵焕的动作, 他的心里一阵慌乱,撑起身子喊了一声:“哥,我自己.......”   况穆本来想说他要自己来,但是他一抬头就看见季宵焕正在照顾他的模样。   季宵焕的眉眼低垂,况穆的裤子拉链有些难以解开,季宵焕双手用了些力,微微皱起了眉。   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开得是黄灯,竟然照的季宵焕那双凌厉的眉眼都温和了许多。   况穆看着他哥哥这样认真的照顾他,竟然一时间感觉身子软的厉害。   软的他一时间什么话都不想说,况穆喘了两口气,浑身都松下了力道。   他仰着头躺在了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那盏灯,居然感觉眼睛里酸酸涩涩,有些看不清了那盏灯光了。   季宵焕没有任何阻拦的脱下况穆的外面的裤子,况穆那双光洁纤细的腿就露了出来,在洁白的大床上,灯光的照射下淡淡的泛着光,白嫩的似白玉,细滑又似凝脂,那种肤质就如同年幼的孩子一般光洁无暇。   况穆上身裹在被子里,腿部最中间裹在纯白色的布料里,依旧可以看见他臀部的挺翘的弧度。   最后进行到了最后那一层,季宵焕难得的开始犹豫了。   他抬头又看向了况穆,况穆此时细嫩的双手正揪着被子,半张脸蛋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红透了的耳朵。   他微微翘着头看着季宵焕,一对上季宵焕的眼睛,就呼噜一声缩了进去,像只任人摆布的小猫。   季宵焕转过身又从衣柜里找出来一条新的内衣,又走到况穆的身前,褪下了况穆那层衣服。   房间里其实已经很热了,空调季宵焕开到了最高的温度,可是况穆却依旧在细细的发抖,他侧躺着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双腿,两个小脚丫都泛着害羞的红晕,尤其是左脚背中心的那颗红痣,更是红的如同血滴一般艳丽。   季宵焕抓住了他的左脚,扳直了他的腿,两下就把衣服给套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季宵焕俯身探了探况穆的额头,况穆的额头已经很烫了。   根据那么多次照顾况穆的经验,季宵焕感觉自己都可以当医生了,他一探况穆的额头就知道他的体温已经接近于高烧。   季宵焕用被子将况穆给裹紧了,然后给别墅里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大多的工作人员也都下班了,电话响了好半天才被接起来,那边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喂,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季宵焕直奔主题:“这里有人生病发烧了,我需要退烧药,你们这里有没有医生?”   一听到有人生病了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说:“这里的医生已经下班了,但附近有一个诊所,里面的医生我这边可以替您联系一下。”   “谢谢,麻烦我这里还要再点两份饭。”   和工作人员沟通完,季宵焕就挂上了电话。   他站在床边看着况穆,况穆很努力的半睁着眼睛,也在看着他,或许是因为烧的厉害,现在况穆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迷糊了,瞧着就像是喝醉了的人,眼睛里满是可怜。   “哥.......”况穆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朝季宵焕的方向伸了伸。   季宵焕刚想要上床,一低头看见裤腿滴滴答答的水,他才突然意识到他自己现在也狼狈的很。   况穆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了下来了,可他自己还一身的湿。   于是季宵焕在况穆目光的注视下,飞速的换完了衣服,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睡袍,又从洗手间拿出来了吹风机坐到了床上。   床的由于一开始被况穆坐过,有些湿了,季宵焕就把况穆抱到了干净的那一边,自己躺在湿的地方。   可是况穆一看见他也躺到了床上,立刻又开始往季宵焕的身边蹭,非要和季宵焕挤在一起。   季宵焕没有办法只好睡在了最中间,两个人挤在了一边的床上。   季宵焕插了吹风机,然后将况穆的小脑袋揽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吹着况穆的头发。   况穆的头发又软又密,还十分的有光泽,深棕的发色在灯光下散发着柔顺的光芒。   季宵焕的手指插入了况穆的发丝中,一下又一下替他吹着头发,还没有吹两下况穆就扬起了脑袋,眼睛红红的跟季宵焕说:“哥,我头疼.......”   “哪个位置疼?”   “这里.......”况穆绕着手指在头上划了一个整圈,那个圈囊括了他整个脑袋,到头来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哪里疼。   季宵焕就加重了一些手上的力道,一双大手按在况穆的发间,一下又一下的按揉着况穆的头,先是力道重一点的按揉着前额,接着又按着他的太阳穴。   吹风机的风开得也不大,热风温和的吹着况穆的头。   季宵焕掌心的温暖像是能把头上受的那些寒气都驱散了。   况穆被摆弄的舒服,就垂着头靠在季宵焕的胸口昏昏欲睡。   季宵焕穿着浴袍,胸口的衣襟大开,况穆正好躺在了他心口的位置,一下又一下的听着季宵焕心跳的声音,这让他觉得无比的安心。   季宵焕给况穆吹完头,又很快速的把自己的头发给吹了两下。   他对待自己的头发就没有对待况穆那么细致了,手随着风在头发上大力的呼噜两下,就算是吹好了。   然后他放下了吹风机,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铃就响了起来,季宵焕双手捧着况穆的头,想要不惊扰的放下况穆。   可季宵焕的手刚一动,就看见况穆已经醒了。   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的张开眼睛,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季宵焕,看见季宵焕要走的动作,立刻单手撑在床上,嘴巴缓慢的张了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还未等他开口,季宵焕就先回答了况穆的话,他抬手揉了揉况穆的眉心说:“不走,我就去开个门。”   况穆眼睛微眯的任由季宵焕揉了两下,这才安稳的又侧躺回床上,他的头枕在床上,眼睛又红又水的看着季宵焕的背影。   季宵焕走到门口处给门外的人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她手里拿着一个餐袋,里面是两盒季宵焕点的饭,另一只手拿着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季宵焕需要的药。   “医生呢?”季宵焕向她的身后看了一圈问。   一听到这句问话,服务员有些歉意的说:“抱歉季先生,我们刚刚联系来了诊所,可是被告知那个老医生今天痛风犯了没有上班,您看您这边.......病人是否病的很严重啊,要是严重我们可以联系车辆把他送回市区的医院里.......”   “谢谢,不用了。”   季宵焕沉着脸接过东西,合上了大门。   现在是大晚上,夜晚的山路并不好走,很容易出事,更何况况穆现在的身体也实在受不起在车上再待个三个小时。   季宵焕拿着东西回到房间里,抬眼就看见况穆正靠着床上,眼睛呆呆愣愣的看着他。   季宵焕将餐袋放在床头柜上,拿出了其中一盒看起来很清淡的晚饭,打开了盖子。   里面是煮的很软的米饭,还有一点西红柿炒蛋,季宵焕怕况穆吃不下,还特意告诉工作人员把西红炒蛋里面加了一点点糖。   可是况穆一看见那碗饭,立刻难受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吃。   季宵焕今天却很耐心,他把况穆扶着坐了起来,先把米饭分出来一点,又拌上了一点番茄炒蛋的汤汁,夹了一块煮的黄亮亮的鸡蛋放在饭上面,然后对况穆说:“就吃这一点。”   况穆睁开眼睛盯着那碗饭看了看。   其实那些饭一点都不多,要是正常的男生可能两口就吃完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可是况穆还是缩在床头,吸了吸鼻子,像是受了特别大的委屈一样,对季宵焕说:“哥,我想回家.......”   “明天就带你回去。”季宵焕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况穆的脸颊,又补了一句:“吃完饭明天就带你回去。”   况穆立刻瘪起了嘴巴,眼睛含着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却低着头,佯作看不见他的眼神,从饭里面挖了一小勺递到了况穆的嘴边。   只要是季宵焕给的东西,况穆从来都不会拒绝,即便是现在他的目光里还是有些埋怨的望着季宵焕,可还是乖乖的张开了嘴巴。   一口饭进了嘴巴,况穆才觉得这次的饭菜居然出乎意料的合他的胃口,番茄酸甜可口,鸡蛋嫩的入口即化,比他之前吃的番茄鸡蛋都要好吃。   于是况穆眼睛将勺子往季宵焕的嘴巴推了推说:“哥,你也吃。”   “我不饿。”   季宵焕依旧一口口的将饭喂给况穆,等到况穆把那些饭都吃完,季宵焕也没有打开他的餐盒去吃一口饭。   况穆害怕他饿着了,又说了一次让季宵焕吃饭。   季宵焕还是那句:“我不饿。”然后季宵焕又拿出一盒退烧药,掰了两片塞进了况穆的嘴里。   季宵焕都这样说,况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他吃完了药就乖乖的枕在枕头上,耷拉着眼皮望着季宵焕。   因为发烧的缘故,况穆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那种热度虽然不至于让他很难受,但是却令他浑身都没有力气,甚至连抬起来眼皮都费劲,像是只要他一放松,整个人就能立刻昏睡过去。   于是况穆手指用力的扣着床,眼巴巴的望着季宵焕,想要等着季宵焕上床,然后他倚在季宵焕的身边才能安心的睡觉。   可是季宵焕将餐盒什么的都清理完,也没有上床睡觉的意思。   他转身又去洗手间里打了一盆温水放在了床头柜上,里面漂浮着一块白色的长毛巾。   “哥,这是干什么啊.......”   “给你擦身子。”   季宵焕头都没抬,他将毛巾在水里泡了泡,又用力拧成了半干,然后他看向了况穆。   “哥,我坐不起来.......”况穆整个人侧躺在被窝里,脸色泛白的对季宵焕说。   季宵焕就探着身子进了被窝里,他抬起手将况穆揽到自己的怀里,又双手扶着况穆的肩膀,微微提了提况穆的身子,让况穆半趴着靠在他的身上。   况穆的身子软绵绵的就像是一块绵软的面条一样,头枕在季宵焕的肩膀上,他的皮肤滚烫,紧紧的贴合在季宵焕的身上。   季宵焕能感觉到况穆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依靠着他才能微微直起身子。   “难受吗?”季宵焕抬起左手,轻轻的捏了捏况穆的耳朵。   况穆的脸埋在季宵焕的颈窝摇了摇头。   况穆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季宵焕右手拿着毛巾,从况穆浴袍的胸口处探了进去,然后将毛巾敷在了况穆的后背上。   那种热度与况穆的体温有些差距,毛巾接触到况穆的身体时,况穆上身猛地僵了一下,然后又缓缓的松下了腰,舒服的趴在季宵焕的身上。   况穆的后背光洁细嫩,肩胛骨的位置就像两个小翅膀一样,长得特别的漂亮。   季宵焕右手执着毛巾,顺着况穆的脖后的骨头,沿着脊椎的位置,一直慢慢擦拭到了况穆的腰尾,就像是在撸猫儿的毛。   猫儿舒服的软绵无力,只是擦到了腰尾的时候,况穆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季宵焕,像是清醒了一些,却又像是更迷糊了。   况穆被季宵焕抱着怀里,眼睛的位置正好在季宵焕脖子项链的位置。   他抬起手,指尖摸了摸他送给季宵焕的项链,突然开口问季宵焕:“哥,你刚刚和方晓晓站在落地窗前说了些什么啊......”   况穆的声音很轻,就像他指尖划过季宵焕胸口时一样的轻。   季宵焕擦拭着他后背的手顿了一下,说:“她在给我送生日礼物。”   “骗人.......”况穆低声的说了一句,又仰头看着季宵焕,想到当时的场景况穆一下就红了眼睛,声音都带上了哭音:“我站在楼下都看见了,她才不是送礼物那么简单.......”   “........”   “哥,她是不是给你表白了........”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的恩了一声。   “那你答应了吗.......”   况穆咬紧了嘴巴,仰头看着季宵焕。   那双眼睛里含满了水光,盈盈的泛着细闪,像是只要季宵焕说出一句不合况穆心意的答案,他就立刻落眼泪。   季宵焕不用抬头就知道况穆现在是什么表情,他抬起左手将况穆的那个小脑袋按回他的肩膀上,拇指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没有答应。”   “那你以后呢......以后会答应吗?”   “不会答应。”   得到季宵焕这样的答复,况穆紧绷的脖颈才松了下来,正好这时季宵焕的右手擦拭到了他的腰侧,那毛巾上的粗粝感划过况穆的腰窝。   况穆的身子绷了一下,立刻更软的倒回到了季宵焕的身上,他再次将脸颊安稳的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嗓子里发出来难以抑制的轻哼。   他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季宵焕,轻轻的唤了两声季宵焕:“哥.......”   “恩。”   “哥.......”   “我在。”   得到季宵焕这样的回答,况穆算是满意了,他的头蹭了蹭季宵焕的脖颈,安心的闭上眼睛开始泛迷糊。   过了一会,况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他的声音软软的,像是说梦话一般在季宵焕的怀里嘟嘟囔囔。   他说:“哥,你以后不要答应她们好不好.......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我设计了好久好久的......一定比她们的礼物都要好,所以你不能答应她们.......”   “好。”   得到了季宵焕的答复,况穆又朝季宵焕的身上贴了贴,将头埋得深了一些,声音闷闷的低喃:“哥,我不喜欢看见你和任何人在一起,我不喜欢……我好小心眼的哥,看见了就会不舒服,我嫉妒.......”   季宵焕听见况穆的这句话,擦拭着况穆后背的手猛然顿住了。   而况穆还像一只毫无察觉的小猫一样,他实在是有些烧迷糊了,脑袋枕在季宵焕的肩头,鼻尖的热气一下下的喷洒在季宵焕的颈间。   他又说:“哥,你以后不要让我难受好不好.......你多疼疼我好不好.......”说到后来,不知道又怎么让况穆委屈了,他在嗓子一噎,又艰难的喘了两口,小声的又开始在梦里哭了。   季宵焕立刻抬手给况穆拍背,一下又一下的手上的力道又稳又舒服。   况穆在他怀里蹭了蹭,也就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季宵焕感觉有个温热湿润的东西贴了贴他的脖颈。   季宵焕低垂下头看着况穆,他的瞳色又深又黑,看起来就像是能将人深深的吸入其中。   况穆闭着眼睛,已经陷入了昏睡中。   他的睡颜美好,睫毛都在随着呼吸而轻轻的颤抖,就像是两片小扇子一样,嘴唇也因为发烧也显得红艳欲滴,好看的不像话。   季宵焕看了况穆好一会,才抬起手抚开了挡着况穆眼睫上的那根头发。   他双手抱着况穆的后背,微微的俯下身,想要将况穆放在床上,然后起身盆里的水给倒了。   可是况穆就像是按在他身上的一块磁铁一样,一旦感受到了季宵焕那一点点的抽离,他就立刻收紧了双手抱了上来,嗓子还哼哼唧唧的,比之前抱得更紧了。   那个动作好像是发自于况穆的本能,即便是在睡着的时候也一点都不例外。   季宵焕看着抱在自己的身上的树袋熊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抬手将手里的毛巾扔进盆里,一手揽住况穆的腰,一手托着况穆的后背,抱着他一起躺进了被窝里。   第二天,况穆是被季宵焕叫醒的。   季宵焕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体温计,将体温计递到了况穆的身前。   况穆就乖乖的抬起手,夹住了体温计。   然后季宵焕转过头去拿工作人员已经挂在门外的早饭。   况穆还有些没有睡醒,他身上没有力气,手脚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只能歪歪的倚在床头,目光朦胧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将早饭全部都打开,回过身坐在床上,等着况穆量完体温。   况穆看见季宵焕就坐在他旁边,又有些不安分了。   他一只手撑着床,摇摇晃晃的蹭到季宵焕的身边,将头枕在季宵焕的肩头,轻声的说:“哥,酒店的枕头不好,我睡得脖子疼......”   季宵焕就抬起手先按了按况穆脊柱后面的那根骨头,然后又抬手按在了况穆后颈处。   况穆的脖颈纤细,季宵焕一掌盖上去绰绰有余,他的手抵在况穆脖颈的两侧替他捏了捏,又不轻不重的按着况穆的肩膀。   况穆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膀,可怜巴巴的又说:“哥,我腰也好疼。”   季宵焕就抬手揽着况穆的腰,将况穆抱得近了些,问他:“哪边疼?”   况穆指了指自己的左腰:“这里......又酸又疼。”   季宵焕就将手给敷了上去。   他的掌心温热,用掌根揉了况穆的腰两下,就立刻感觉到了况穆腰部肌肉的紧绷。   季宵焕皱起了眉头说:“疼的很厉害吗?我们等会要坐车回去,我给你带个靠垫垫着?”   “好。”况穆乖巧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吃完早饭出房门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别墅里的其他人昨晚都出去玩了一夜,有的半夜才回来,有的通宵都没有回来,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在房间里睡觉,整个别墅里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   况穆昨晚掉进游泳池里呛了水,加上又烧了一晚上,季宵焕不放心况穆的身体,所以一大早就带着况穆回市区,想着早点带他去医院看看。   两个人悄声的走出了房间,季宵焕站在房间门口检查是否有遗漏的东西。   况穆站在一旁,小声的问季宵焕:“哥,他们是给你准备过生日,你一个人提前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昨天晚上事情发生的突然,季宵焕压根没有过生日。   况穆现在站在这里顺着走廊栏杆往下看,还能看见三楼的大厅里的一片慌乱,气球散了满地,一个角落里还摆放着许多送给季宵焕的礼物,那些礼物季宵焕连看都没来及看。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季宵焕轻声合上了门,转过头继续说:“我到时候给刘汉文说一声就行,不是什么大事,我下午给你约了医生,必须在要在三点前去。”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微微低下头,耳朵尖都开始泛着薄红。   虽然提前走的这种行为有点不太好,但是一想到是季宵焕为了他一个人,放了一堆人的鸽子。   况穆就很私心的觉得这个行为挺好,简直好的不得了!   “走吧。”季宵焕握住况穆的手腕说。   这时候旁边的一个房间门突然也打开了。   方晓晓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戴着整齐,脸上已经画上了很漂亮的妆容,侧过头一看见季宵焕手里拿着两个包,立刻说:“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季宵焕恩了一声说:“况穆生病了,我带他回去看看,先提前走一下。”   “病的严重吗?”方晓晓关心的问。   “现在好点了。”季宵焕说。   方晓晓垂眸思考了一下说:“我也觉得这里太无聊了,我能跟你们一块回去吗?车子坐的下吗?”   车子坐的下是肯定的。   但是这次季宵焕并没有回答方晓晓的问题,而是回过头静静的看着况穆。   他是在等况穆的回答。   况穆的脸色从方晓晓出现就一下冷了下来。   他现在一见到方晓晓就能想起昨天晚上的她和季宵焕站在一起时候的景象,那时候方晓晓半倚在季宵焕身上,笑的一脸含羞,当时看的他心脏疼的都快要死了。   虽然季宵焕告诉他,不会答应方晓晓的表白。   但他是个很小气的小气鬼。   他一点都不想看见方晓晓。   但是面对女生那种纯善无害的大眼睛,况穆最后还是咬着牙,声音又冷又艰难的蹦出来三个字。   “坐得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种预感......但我不说。   感谢在20211211 03:15:41~20211211 23:5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下如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为什么这么酸 80瓶;默默 20瓶;Vera 3瓶;喜欢屯粮的松鼠 2瓶;一颗柚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得到了况穆的回答, 方晓晓一下就笑了。   她对况穆和季宵焕说:“你们稍等我一下,我拿个行李包就出来。”   说完方晓晓就走进了房间里,在屋子里扑扑咚咚的开始清理东西。   女生带的东西多,即便方晓晓的动作已经很快了, 可是季宵焕和况穆还是站在外面等了一会。   况穆还在低烧, 身上虚的没什么力气, 站了一会就有些脸色发白, 单手撑着走廊的栏杆,微微弓了弓腰有些站不住了。   季宵焕站在一旁看着况穆, 看见他身子摇摇晃晃的有些不对劲,立刻抬手扶住了况穆的手臂。   “不舒服?”季宵焕皱着眉头问。   况穆指尖颤抖的捏住了季宵焕的手,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发丝微垂,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颊泛着白, 连嘴唇的颜色都不太好看。   “走, 我扶你进屋坐着。”季宵焕说着就要去重新开房门。   这个时候方晓晓正好收拾完了东西, 她手里推着一个酒红色的小型行李箱,手里还拿着两包零食,走了出来眉眼带笑的说:“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方晓晓其实收拾东西也就用了不到十分钟, 可她一抬头就看见况穆和季宵焕站在门口。   况穆单手撑着栏杆,脸色不太好, 另一只手被季宵焕握着手里, 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样子,而季宵焕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怎么了啊?他不舒服吗?”方晓晓问季宵焕。   “恩。”季宵焕抬起头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只是问方晓晓:“你收拾好了吗?”   “哦, 收拾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方晓晓说完站在原地等着两个人的动作,却看见季宵焕低着头在况穆耳边小声的问了几句,况穆低垂着头,喘了两口粗气,时不时摇头又时不时微微点了点头。   最后季宵焕左手拎着包,右手大手一揽将况穆半抱在怀里,搀扶着况穆向前走。   方晓晓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她手里拿着行李包连忙跟在两人身边,探着头跟季宵焕说:“你手里还拿着行李,要不我来扶他吧。”   看见方晓晓的手快要触摸到况穆的手臂,季宵焕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说:“不用了,他不喜欢别人碰。”   “啊.......哦,那好吧。”方晓晓咬了咬下唇,收回了手。   三个人走到电梯门前,季宵焕按了两下电梯的大门。   没过多久,电梯就滴的一声到了。   季宵焕先示意方晓晓走进去,然后他扶着况穆也站了进去,再按下了负一楼的按键。   三个人站定在电梯里,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人站在前面,方晓晓就站在后面,她咬着下唇静静的望着前面的这两个人出神。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都长得很好看,一个是属于少年般的英俊帅气,一个则生的特别的漂亮。   尤其的是况穆的那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人的时候格外的疏远,但是只要他那双眼睛化了冷光褪下防备,睫毛颤动着轻轻的眨那么一眨,就算是女人也会对他心软的没办法。   可方晓晓见过况穆的次数不多,从没有见过他看向任何人的时候眼睛里是有柔光的。   而此时两个人站在她的前面,季宵焕单手揽着况穆的腰,让况穆倚在他身上,况穆的身体站不稳,也就腰间软软的靠着他。   忽然这个时候季宵焕的电话响了,季宵焕下意识的松开了揽着况穆的右手,去衣兜里拿手机。   抚在况穆腰间的力度一松,况穆身子没有站稳,上身歪歪的向后倒。   季宵焕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又揽住了况穆的腰,然后况穆就抬着眼睛,眼巴巴的看了季宵焕一眼。   季宵焕用左手掏出手机打电话,应该是害怕况穆站不稳会摔倒,右手上的力度用的大了一些,几乎是将况穆抱在自己的怀里。   况穆这才安分了,他的头倚着季宵焕的肩头,松松的站着,眼睛淡淡的看着电梯的屏幕。   给季宵焕打电话的人应该是过来接他们的司机,因为方晓晓收拾了东西,所以司机等他们的时间有些长了,开始催了。   季宵焕说了两句话,就挂上了电话。   电梯到了以后,季宵焕扶着况穆走出了大厅。   况穆走了两步虽然是借着季宵焕的力道,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还在发烧,一楼落地窗的阳光猛地刺到了眼睛,刺的他一阵阵的眼睛发白,脑袋突然一阵眩晕。   况穆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停住了向前走脚步。   “怎么了?”季宵焕问。   况穆的左手紧紧的拽着季宵焕的衣角,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声音艰难的说:“有点头晕......”   季宵焕立刻就沉了脸,一手扶着况穆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况穆的额头。   早上起来的时候况穆的体温已经退到了38度,可是现在就这一会,季宵焕又感觉况穆像是烧了起来。   温度估计到了38.5度左右。   季宵焕看着况穆这个样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如果要是这里有医院和医生,今天季宵焕是绝对不会让况穆坐车回去的,但是这里连药房都很少有.......   思考了一下,季宵焕还是决定今天回家。   方晓晓也正好走过来看况穆,刚想要关心两句,就听见季宵焕对她说:“晓晓,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这个包。”   季宵焕手里拿了两个行李包,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大的那个已经垮到季宵焕的臂弯处,可是小的那个由于带子太短,没办法挎到手臂上,但是也并不重,里面应该是只装了两件衣服。   方晓晓愣了一下,立刻走上前说:“哦,好。”   “谢谢。”   谁知道她刚接过包,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季宵焕俯下身子,手臂探入况穆的腿弯处,一把把况穆给抱了起来。   况穆的身子在季宵焕的手上好像很轻,感觉季宵焕没用什么力气,况穆就一下就被抱了起来。   方晓晓站在原地愣住了。   她感觉一个男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抱起来,怎么也应该感觉有些不妥吧。   况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垂着脚尖,手指拽着季宵焕的衣襟,如葱尖一般纤细的双手从前面揽住了季宵焕的脖子,然后身子在季宵焕的怀里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一样,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将泛红的脸蛋软趴趴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胸口处。   整个动作自然的就像是已经发生过千万次了。   季宵焕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他抱着况穆就大步向前走。   方晓晓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包,看着前方的两个人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她还记得她之前两次看见况穆的场景。   第一次是在咖啡馆,况穆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坐在一起,那个女生据说是季宵焕的前女友,两个人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而当时季宵焕看着咖啡馆里的两个人,充满了戾气。   第二次见到况穆是在她给季宵焕送向日葵饼干的时候,况穆站在路中间给季宵焕拦了下来。   两个人站在路中间说了几句话,具体说了什么方晓晓也没有听见,她只能感觉到当时两个人的气氛不太对劲,后来她问季宵焕他和况穆是什么关系。   季宵焕当时说:“他可能算是我前女友的现男友。”   方晓晓便以为是情敌之间的挑衅,或是争执,并没有当回事过。   可是昨天她和季宵焕同时看见了楼下那个落水的人。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宵焕就狂跑着冲了下去,甚至还将挡着他的人都蛮横的推开。   那种紧张,那种疯狂,绝对不是两个情敌之间的关系。   于是方晓晓昨天晚上在况穆出事后,还特意去问她表哥刘汉文,况穆和季宵焕是什么关系。   刘汉文当时又和朋友喝了第二场的酒,回到别墅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他大着舌头瘫在沙发上,听见方晓晓的问话,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对方晓晓说:“你说况穆啊,他俩发小,看不出来吧,当时我才知道的时候跟你一样也吓了一跳。”   “你是怎么知道的?”方晓晓问。   “你知道上次庞全生日那次.......”刘汉文一说到这个就来劲了,他转个身趴在沙发扶手上,把仓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一次。   方晓晓才知道,原来那次庞全生日他们吃火锅,这三个男人都一溜烟的跑走了是为了救况穆。   “哥,那他们俩真的就只是发小吗.......”方晓晓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是就像是女生的预感一样,她总觉得这个中间有些不对劲。   “那不然呢?”   刘汉文一反问,到还真把方晓晓给问住了。   对啊,那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方晓晓想了想说:“那......况穆也不至于特意跑到这里来给季宵焕过生日啊,并且......刚刚焕哥哥还抱着他回去........”   刘汉文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他一咕噜直起身子,红着脸说:“过生日怎么了?你和我不还特意给焕哥定了这么一个海边别墅!抱着他怎么了?我要是晕倒了,焕哥肯定也抱着我?你觉得这怎么就不正常了?!”   一听刘汉文这么说,方晓晓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就没有继续多想了。   可是现在......   方晓晓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包,快步跟上了两个人的脚步向前走。   季宵焕为了让况穆坐的舒服一点,特意定了一个商务车,后车箱里有两排座椅。   第一排的两个位置是分开的,中间有个走廊,但是车的座椅宽大,可以向后倒。   他抱着将况穆小心翼翼放在了商务座的前面一排,想要况穆坐的舒服一点。   可是况穆一看见两个座位之间隔了一个走廊,就不愿意了,他抓住了季宵焕胸前的衣服,轻声的说:“哥,我不想坐这里.......”   “这里靠着舒服些。”季宵焕抬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况穆摇了摇头,仰着头说:“可我想要和你坐在一起.......”   季宵焕知道况穆脾气犟,又把他扶到车后座上靠好,然后将行李什么的都摆放好,他又想起来况穆腰不舒服,于是挪着身子想要去前台给况穆要一个靠垫。   他弯着腰正要往外走,况穆就欠起身子,声音低低的叫了他一声:“哥。”   “我去给你拿个靠垫,马上就回来。”季宵焕说。   况穆这才松下上身,慢慢的靠在了座位上。   季宵焕刚下了车,没走两步就和迎面走来的方晓晓相遇了,方晓晓快步上前走了两步问季宵焕:“焕哥,你干什么去啊?”   “况穆腰不舒服,我去前台给他拿个靠垫。”   “那也顺便给我拿一个吧,我的腰也不太好。”方晓晓笑着说。   季宵焕点了点头,走了。   方晓晓探着身子进了商务车里。   她一眼就看见况穆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半闭着眼睛,身子软软的倚在后座上,或许是因为生病了,脸色不太好,眉毛也微微蹙着,但却越发的透出一丝娇弱的美感。   车窗的半截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脸上的细绒的汗毛都泛着淡淡的薄光,看起来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   方晓晓低下头思考了一下,探着身子坐到了车后座上。   况穆感觉到后座的动静还以为是季宵焕回来了,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瞳孔里满是绵软,却在看见方晓晓之后所有的情意瞬间退散了,而是眼里带着冷淡和防备望着她,像一只浑身进入了警戒状态的猫。   方晓晓佯作看不见况穆表情的变化,她朝况穆的身边坐了坐,笑着和况穆套近乎。   “你叫况穆对吗?我之前见过你两次,你还记得我吗?”   况穆的嘴巴动了动,声音有些哑的说:“记得。”   方晓晓笑的更漂亮,她问道:“你是季宵焕的弟弟吧,我听见你叫他哥哥了。”   况穆面色冷冷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恩。”   “那你一定很了解他吧?”   “......恩。”   “那.......你能不能把他的喜好都告诉我啊?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他。”方晓晓说完这句话,歪着头笑笑的看着况穆。   况穆却没有说话了,他那双原本就生的冷淡的眼睛,现在更是冒着寒光,连手指都不自觉的扣紧了沙发的座位,恨不得将座位上皮子都扣烂。   他沉默的看着方晓晓,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想说。”   方晓晓一下被拒绝,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了,她缓了一下,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   这时候况穆却突然开口,声音又沉又冷的问方晓晓:“你喜欢季宵焕对吗?”   方晓晓嘴巴微张,有些愣住了,还没有等到她答话,况穆就压着声音继续说:“不要喜欢他。”   “.......啊?”   “你不能喜欢他。”   这次况穆直视着方晓晓,说的更清楚了一些,这次他没有说不要,而是不能。   方晓晓微微皱起了眉头,还没有来的及细思况穆这句话里的含义,脱口就问了一句:“为什么?”   况穆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又深又沉的和方晓晓对视了一会,然后低下头手探入衣兜里掏了掏,然后拿出来了一张白色的银行卡,看着方晓晓,声音清冷的说:“很抱歉昨天打扰你们的派对,这里面有五十万,应该够生日会的所有费用,密码是季宵焕生日。”   方晓晓被况穆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打的有些懵。   她不在洛雅高中上学,也不知道况穆的家室如何,本以为况穆家最多也只算个普通的富人家庭。   因为方晓晓的家室在明城是数一数二的富商,所以她能随手包下着一套别墅,这种撒钱的架势连刘汉文都做不到,可是现在况穆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居然出手也一样的阔绰。   方晓晓愣了一下,连忙挥了挥手想要拒绝的说:“我不需要这个钱,你拿回去吧.......”   况穆却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张卡,放到了方晓晓手提包旁边的夹缝里,他声音依旧淡淡的说:“我哥哥的生日,我来给他过就够了,不需要你付钱。”   方晓晓坐在车上,挥着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好这时候商务车的车后门打开了,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季宵焕拿着东西探着身子走了进来,他弯着腰走到方晓晓的身边示意了一下,方晓晓立刻反应了过来,挪着身子走到了前面的位置坐下。   然后季宵焕将怀里的一个靠垫递给了她。   “谢谢。”方晓晓说。   况穆看着季宵焕的动作,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抿着嘴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季宵焕弯着腰扶着况穆的后背,把垫子垫在了况穆左腰的位置,他挪了挪靠垫的位置,为况穆:“是这里疼吗?”   季宵焕的脸就伏在况穆脸的上方,况穆眼睛红红的抬起眼睛看了季宵焕一眼,然后又垂下了眼睛,小嘴巴鼓了鼓,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声音闷闷的说:“不是。”   “那是哪里?”   况穆吸了吸鼻子,咬着嘴巴说:“要靠右一点点......”   季宵焕又把靠垫往右边挪了挪,问:“好了吗?”   “再靠左一点点......”   季宵焕又耐心的挪了挪靠垫的位置,问况穆:“是这里吗?”   况穆毛绒绒的脑袋缩在季宵焕下巴下面,耷拉着眼睛,瞧着兴致不高的模样,软绵绵的点了点头。   帮况穆垫好靠垫,季宵焕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条白色的毛绒小毯子,盖在了况穆的身上,还替他塞了塞被子角。   方晓晓回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巴没说话。   况穆低头看着这个毯子,低声问季宵焕:“这个是哪来的?”   “刚刚问前台要的。”   况穆就低着头睫毛颤颤的看着毯子,又抬着眼睛悄悄的朝方晓晓那里看了一眼。   方晓晓坐在她们的前面一排,正好对上了况穆的目光,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方晓晓脸上的笑意早就没有了,她脸色有些冷淡的转过身挪开了眼睛。   她只有小垫子,没有小毯子。   况穆意识到这个事情后,鼓起来的嘴巴呼噜一下就下去了,他朝季宵焕的身边蹭了蹭,手拽了拽季宵焕的衣角。   季宵焕正在看给况穆拿的晕车药说明书,感受到况穆在拽他,他侧过头看着况穆问:“怎么了?”   况穆探头在季宵焕的耳边,用只有他俩听见的的声音,悄悄的说:“哥,你是不是就拿了一个小毯子?”   季宵焕看着况穆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点了点头,又问:“是不是一个毯子太薄了?”   况穆却眼睛亮亮的摇了摇头,他的小脑袋就像是棉花一样,啪的一下趴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声音软软的说:“哥,我困了.......”   “等一下再睡,先把药吃了。”   说完季宵焕就拧开了水杯,先倒了一点点热水出来,他试了试水温跟况穆说:“有点烫,先等一下。”   况穆就乖乖的点了点头,他的头歪歪的倚在季宵焕的肩头,却又感觉哪里有些别扭。   于是况穆想了想,抬手将毯子给拉了一边,将季宵焕也盖在里面。   季宵焕侧过头看着况穆,不明白况穆想要做什么,这时候他突然感受到况穆的那两只小爪子,不安分的在毛毯下抱住了他的腰。   然后况穆脸蛋红红的扬起了看了季宵焕一眼,看见季宵焕也在看他后,立刻脑袋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季宵焕倒也没说什么,他将端着水杯的手换了一个,让烫水距离况穆的位置远一点,就低着头静静的等着水凉。   过了一会,他将况穆喊了起来,让他吃药。   况穆就就着季宵焕的手吃了两粒药,将药含到嘴里。   这个药不是普通的胶囊药,而是那种白色的小药丸,一吃进嘴里就特别的苦。   况穆没有料到会那么苦,他一下就皱紧了眉头,药又已经咽到了嗓子眼,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一下激起来了一阵的干咳。   他猛地欠起来身子,捂着心口弯着腰,咳的一阵比一阵厉害。   “咳咳咳咳咳.......”   这个架势把前面的方晓晓都吓了一跳。   她连忙回过头看,却看见季宵焕一只手抚着况穆的后背,皱着眉头把水放在座位上,然后他用双手抱住了况穆的上半身,将他身子扶正了一些,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的拍着况穆的后背。   一直到况穆咳嗽的声音将将的歇下来,他还是难受的直不起身子,胸口抵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都因为咳嗽而染上了一层眼泪。   “况穆.......他没事吧?”方晓晓单手撑着椅子扶手问。   季宵焕双手将况穆的身子抱了起来,让况穆靠在他的怀里,才顾得上回答方晓晓的话,他说:“没事,吃药呛到了。”   况穆倚在季宵焕的身上还有些喘息不过来。   他枕在季宵焕肩头的位置,仰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因为剧烈的咳嗽眼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红润的嘴巴微张着喘息。   明明是自己被自己给呛着了,却像是被人欺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他抬手抱住了季宵焕,嘴巴喘了两口气想要说话,最后却感觉胸口一阵绞痛,他捂着胸口一下就皱紧了眉头,艰难的喊了一句:“哥.......”   季宵焕看见他捂着心脏的位置,一下就紧张了,他坐直了身子,问况穆:“心脏不舒服?”   况穆皱着眉头,手指用力的捏着胸口的衣服,哑着嗓子艰难的说了一句:“咳嗽的疼.......”   季宵焕一听到这句话才松了一口气。   他先是拿起杯子喂给况穆喝了两口水,然后将杯子盖好就从侧过身身子把况穆抱在怀里,手一下又一下的按揉着况穆胸口的位置,给他顺气。   等到况穆稍微好了一些,又抬起眼泪汪汪的眼睛,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看着季宵焕说:“哥,你刚刚给我药好苦啊,我现在嘴里都是苦的.......”   说完况穆就歪着脑袋,像是撒娇一般可怜巴巴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就回过头从袋子里拿出了一颗黄黄的糖果,双手撕开外面的袋子,塞到了况穆的嘴巴。   一瞬间,一股酸甜可口的橘子味溢满了况穆的口腔,况穆突然吃到了糖果,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他开心的眼睛都跟着眯了眯,眼睛都跟着弯弯的问季宵焕:“这是哪里来的糖啊?”   “怕你路上晕车,我问前台要的。”季宵焕侧身望着况穆,抬起手拇指擦拭着他左边眼角的泪痕。   况穆左眼跟着眯了眯,他的睫毛很长,看起来就像是被酸直眨眼睛。   “我还想吃一颗。”   “就三个了,路上再吃。”季宵焕说。   听见了季宵焕的拒绝,况穆弯弯的眼睛软软的就耷拉了下来,像一只得不到小鱼干的猫,丧气的将脑袋枕在季宵焕的肩头,不说话了。   季宵焕看见他这样,抬手揉了揉况穆的头,声音低沉的说:“一颗糖而已,有那么想吃吗?”   “我就想吃啊.......”况穆声音轻轻的说。   “回家给你买。”   听见这句话况穆抵在季宵焕肩头的脑袋,才微微的点了点,他抬起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胳膊,声音轻轻软软的说:“那你别忘了.......”   “好。”   说完季宵焕就拿起手机,一手拿着糖果的袋子看了看,一手在网上搜这种糖果的名称。   方晓晓把这一个场景从头到尾都看了个完全,她手里捏紧了手机,恍恍惚惚的回过头。   一抬头,正好看见司机也探个眼睛朝后面看,两个人的目光在倒车镜里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又各自分开了。   方晓晓咽了咽口水,给刘汉文发了一个短信。   ——表哥,你要是生病了,焕哥会给你买糖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1 23:53:31~20211212 23: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有点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屯粮的松鼠、叶落知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刘汉文应该还在睡觉, 等到快要中午的时候,他才回复了方晓晓的信息。   —怎么了?季宵焕给况穆买糖了?   方晓晓兴致不高的回复了一个恩字。   ——西,这算啥,我有次低血糖的时候焕哥给我买过水。   过了一会, 刘汉文或许觉得自己的这个“水”字有点不太能够体现出季宵焕对他的关心, 于是刘汉文又很郑重其事的补充了一个信息回来。   ——糖水。   没过两分钟, 他又补充了一句。   ——焕哥捏着我鼻子, 亲自给我灌嘴里的。   方晓晓拧着眉头看着他表哥发给他的那两条信息,又回头仰头透过车后视镜看了看后座的两个人。   况穆盖着小毯子, 身体小小的半躺在季宵焕的怀里,眼睛闭着睡的正熟。   季宵焕也半盖着毯子,右手揽着况穆的身子, 手掌耷拉在况穆的腰间,另一只手在刷手机。   忽然车颠簸了一下, 况穆的脑袋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他立刻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在梦里小声的哼唧了一声。   季宵焕连头都没抬,另一只手却很熟练的抚了抚况穆的后背。   于是况穆便在季宵焕的掌下渐渐缓下了眉头,又睡的安稳了起来。   阳光照到纯白的毯子上,细绒的毛看起来都泛着暖光, 况穆的左手垂放在毯子上,连细白的骨节都柔和的不像话。   方晓晓垂下头, 沉默了半天回复了刘汉文一个“......哦”。   没两秒, 他表哥的信息又来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区区一个糖才值几个钱?焕哥本来就很大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和焕哥做好兄弟,表妹, 你尽管放心,你肯定行!你昨天的礼物不是还没送出去,你今天别忘了啊。   看见刘汉文的这个信息,方晓晓才想到她包里的那个戒指,她手探入衣兜,握紧了那个首饰盒。   可是她又抬头看了看后面的季宵焕,又开始犹豫了。   这时候刘汉文短信又来了。   ——妹,以你的魅力,焕哥一定会被你拿下!以后咱们仨就是一家人了,相信哥,也要相信你自己。   方晓晓看着他哥的这个消息,犹豫了一下要怎么回复,但是到最后她仰着头靠到座位上,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复。   季宵焕之前就嘱咐了司机,开车要开的慢一些,所以这一路上车子走的又稳又慢。   原本三个小时的路程,愣是延长到了四个多小时。   到达市区的时间已经是快下午两点,季宵焕看了看时间,直接让司机把他和况穆送到了医院的门口。   况穆还有些没睡醒,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眼睛还带着些水汽,眼角红红的看着季宵焕发呆。   “饿了吗?”季宵焕低着头清理东西,一边问他。   况穆头发上还竖起来两根毛,点了点头。   季宵焕抬手将况穆头发上的毛按了下去,说:“等会带你吃饭。”   季宵焕将两个行李都拿到手上,拍了拍方晓晓的位置说:“晓晓,我们先下车,等会让司机直接给你送回家,路上小心。”   “哦,好。”   说完季宵焕就欠着身子要下车,回过头又看了况穆一眼,况穆立刻抓住了季宵焕的手,两个人一起下车了。   两个人先是去医院旁边的餐馆吃了一点饭,然后季宵焕就带着况穆去医院里检查了一下身体。   由于况穆那天呛了水,最害怕的就是肺部会出现什么炎症,拍了片子之后,上面显示并没有什么问题,况穆发烧的原因只是着凉了。   这让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拿着片子说:“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你这发烧退不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关键还是身体太差了,我等会给你配一记退烧针,先吊一瓶看看情况。”   况穆坐在位置上,仰头可怜巴巴看着季宵焕,不想打。   季宵焕完全忽视里况穆的眼神,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麻烦医生了。”   医生又抬头看了他俩一眼,手指抬了抬眼镜,最后目光停留在况穆的手腕上说:“你弟弟也太瘦了,你看看着小手腕,我一只手恨不得都能撇断了,以后要让他多吃点啊,这么瘦身体怎么可能好。”   季宵焕顺着医生的话应了两声,就带着况穆一起坐到了挂吊针的诊室里。   况穆坐在座位上,手拉着季宵焕的手不撒开,生怕季宵焕扔下他走了似的。   季宵焕就坐到旁边给况穆盖上了毛毯,又给他垫了一下垫子。   季宵焕一坐到位置上就皱了下眉头。   挂吊针的椅子并不是很舒服,是铁皮制成的,一坐上去冰凉的厉害,连季宵焕都感觉一阵寒意,更何况况穆。   于是季宵焕侧过头问况穆:“冷不冷?”   况穆看着他,头靠在季宵焕的肩头点了点头说:“冷......”   季宵焕抓起况穆耷拉在扶手上的手,放在掌心试了试温度。   况穆的手比季宵焕的手要小一些,手指冰冷,细嫩又绵软的缩在季宵焕的掌心里,就像是在在搓揉一个发凉的小面团。   季宵焕皱着眉头说:“我给你买热水袋。”   一听见季宵焕要走,况穆立刻拉着季宵焕的手不让走,他嘴巴翘了翘,轻声的说:“我不冷了,哥你握着我的手,我就不冷了……”   季宵焕哪里信他这句话,他又说:“我一会就回来了,听话。”   况穆耷拉着眼睛,不说话了,他抿着嘴巴沉默了一会:“那等护士扎完针你再走好不好......”   况穆一向害怕打针,小时候一打针就会哭,现在长大了,倒不至于哭了,却还是怕得很。   季宵焕抬手揉了揉况穆的脑袋,这才坐下来身子,陪着况穆。   小护士正在一旁配药,笑眯眯看见他们两个人。   等着她开始打针的时候,刚把那个针头凑近了况穆的手背,况穆就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闭着眼睛,小脑袋没有安全感的往季宵焕那里凑。   他鼻音很重的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抬手就把况穆的头按到肩膀上,拇指一下下的刮着他耳廓,目光淡淡的看着护士示意她继续。   于是护士将针扎进了况穆的皮肤里,再到后来她给况穆粘棉花,胶带什么的,季宵焕的眼睛一直紧随着她的手。   直到护士将一切都处理完,季宵焕才松开了按着况穆头的手,说:“好了。”   况穆抬起眼睛,眼睛红红的看着他,轻轻的恩了一声。   “我先去买东西。”   “那你早点回来.......”况穆仰着脸说。   “好。”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脸颊,转起身走了。   他走了之后,况穆就软软的倚着座位上,半闭着眼睛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小护士站在一旁清理药瓶,看着况穆闲聊的问着:“刚刚那个是你哥哥啊?”   况穆这才微微睁开眼,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小护士,点了点头。   小护士笑的一脸善意的说:“你哥哥对你可真好啊,什么事都给你想的周周道道的。”   况穆听见这话眼里泛起了柔光,点了点头,从嗓子里轻轻的恩了一声。   季宵焕去医院里的便利店里买了两个热水袋,让人给灌满了水,又看见便利店里有热牛奶和热咖啡,于是分别买了一杯,两只手端着热腾腾的饮品朝外面走。   从便利店通往就诊楼中间有一个花园,里面的小路可以更快的到达就诊楼,于是季宵焕就沿着小路快步朝前走。   还没走多远,他遥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这边赶了过来。   季宵焕站在原地,皱着眉头顿住了脚。   来的人是方晓晓,她像是从什么地方跑过来一样,急急忙忙的走到季宵焕的身边。   “晓晓,你怎么在这里?”   “我.......”方晓晓单手撑着腿,喘了半天的气,缓了一会才脸蛋红红的抬起来头,刚想要开口说话,可是一对上季宵焕的眼睛,又有些支支吾吾了。   她犹豫了一会,又想起来刚刚刘汉文给她打电话时拍着胸脯,特别笃定的说的那些话,嘴巴张了张,还是决定把话说完了。   “那个焕哥哥,我突然想起来,昨天的生日礼物还没有送给你呢,我就赶回来了......”方晓晓说着就从衣兜里拿出来了那个小盒子。   女孩的手都紧张的有些出汗了,却眼睛亮亮又有些忐忑的看着季宵焕,嘴角不安的紧抿着,等待季宵焕的回应。   季宵焕拧着眉头,目光静静地看了方晓晓一会,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季宵焕的眼睛生的厉,尤其是在没什么情感起伏的时候,更是显得生冷,于是方晓晓在季宵焕的那种目光中,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的变冷。   最终季宵焕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晓晓,抱歉,你的这个礼物太贵重,我不能要。”   方晓晓的手抖了抖,笑容有些僵,她说:“焕哥哥,我现在没有别的意思了,那天晚上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吧,我现在就是想给你送个生日礼物,很单纯的把这个礼物送给你。”   “晓晓,抱歉。”   季宵焕还是那句话。   方晓晓这才耷拉下手,她咬着嘴巴沉默了一下,闷着声音问:“焕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问完,方晓晓就抬起眼睛看着季宵焕脸上的表情。   这次季宵焕却很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他与方晓晓对视了一会,垂下眼睛浅浅的吸了一口气说:“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方晓晓听见一句话,愣住了。   她又想起来刚刚她哥那义正严辞保证,再看看季宵焕现在一脸的冷淡,弄的她又气又委屈。   方晓晓咬着嘴巴,眼睛一下就红了,她低着头说:“那就算了。”   季宵焕看见方晓晓这幅样子,沉默了一下,把手里的那杯热腾腾咖啡递给方晓晓说:“早点回家,晚了你哥该担心了。”   方晓晓吸了吸鼻子,接过季宵焕手里的咖啡,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狠狠的说:“没事,他还是担心担心他自己吧。”   季宵焕挑了下眉,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送走了方晓晓,季宵焕拿着牛奶走到了输液的大厅里,发现况穆半眯着眼睛躺在位置上,像是睡着了。   季宵焕放轻了声音走到他身边,本不想惊扰到他,可况穆一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季宵焕。   “怎么还没睡?”   季宵焕将牛奶放到扶手上,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暖袋放在了况穆打着吊针的手下,声音淡淡的问道。   “你不是说了一会就回来......”况穆的嗓音有点哑,他和季宵焕的距离很近,嘴唇就在季宵焕的耳边说:“我一直在等你,你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啊.......”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没有将方晓晓找他的事情说出来:“在便利店买东西时间久了。”   说完季宵焕就坐到了况穆的身边,他拿起扶手上的牛奶杯,将牛奶喂到了况穆的嘴边。   牛奶还冒着热气,况穆低下头像小猫一样抿了一口,上面的一层奶皮糊到了他红润的嘴巴上,然后被他探出来的粉色舌尖给全部都舔了进去。   奶甜甜的,喝到嘴里连带着胃里都暖烘烘的,况穆心满意足的弯了弯眼角。   他低下头刚想要再喝两口,却看见季宵焕什么喝的都没有,只是在举着杯子照顾他。   况穆就挣扎了两下,用没有打针的手要去拿杯子,将杯子往季宵焕那里推了推说:“哥,你喝。”   “我喝过了。”季宵焕说完又将杯子递到况穆的嘴边。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这才安稳的低下头小口小口的抿着牛奶。   况穆喝完了牛奶,季宵焕很自然的将牛奶杯子接了过去,况穆手指空空的耷拉回毯子上,靠在季宵焕的肩头,眼睛微微仰着看着季宵焕,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哥......”他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况穆总是这样的,他和季宵焕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他的眼睛看着季宵焕,身体靠着季宵焕,鼻尖甚至能够嗅到季宵焕身上的味道。   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他特别喜欢一声声的喊着哥。   他喜欢听季宵焕的声音,喜欢听季宵焕的每一声的应答,那都是在告诉况穆他在他身边。   “怎么了?”季宵焕回过头看着他。   况穆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奶渍,季宵焕抬起手用拇指擦掉了况穆嘴角的痕迹。   温热的触感使况穆愣了一下,他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刚刚被季宵焕触摸过的地方,嘴角浅浅的抿着,耳朵尖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开心。   他仰起头眼角弯弯的,小卧蚕都跟着浮了出来,望着季宵焕说:“哥,你给我买的牛奶好甜啊......”   季宵焕抬手揉了揉况穆泛红的耳尖说:“下次还给你买。”   季宵焕的声音低沉,像是震到了况穆的心里,弄得他浑身都痒痒的。   况穆小耳朵尖红的更厉害了,他连忙侧过头靠着季宵焕肩膀,轻轻的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季宵焕的生日过完就到了年底,接连着圣诞节,元旦,各种节日就开始了。   但是由于快要期末考试了,高中的学习抓的也越来越紧张,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班里上课,一般也只有回家才能见上一面。   不过学校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季宵焕和况穆的关系了。   两个人天天一上学,一起放学,一天天的过去虽然有些乏味,但是况穆却十分的满足。   元旦过后,天气忽然降温。   有一天早上,况穆一醒来就感觉头晕脑热像是感冒了,但是他怕会影响季宵焕的学习,就没有告诉季宵焕,只是从早上到学校就趴在座位上睡了一上午。   后来不知道季宵焕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   大课间的时候,季宵焕从医务室里拿了药,又走到了高一的教学楼上。   平时季宵焕几乎和高一的人没有任何的交集,所以在高一女生的女生的眼里,季学长是陌生又遥远的存在。   而现在季宵焕居然来到了高一的教学楼这边,高一的那些小女生当时就不淡定了。   好多女生探着头看季宵焕来干什么的,一路从楼下跟到了高一三班的门口。   她们看见季宵焕站定在高一三班的一扇窗户前,抬手拉开了窗户,然后将修长的手探了进去,正好抚到况穆的额头上。   况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感受到额头上了一阵暖意,微微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季宵焕逆着光站在走廊上,阳光打下来,连他纯黑的发丝都透着亮,他的瞳孔很黑,尤其看着况穆时眉头微蹙的样子,简直帅气的不像话。   况穆一下有些愣住了,他撑着上身直起了身子,恍恍惚惚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里。   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哥........”   “恩。”季宵焕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收回了抚在况穆额头上的手问:“头疼吗?”   况穆依旧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睛望着季宵焕,脸蛋红红的摇了摇头。   “应该只是感冒了,没有发烧。”季宵焕说完就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况穆的桌子上,又说:“一次吃两片,记住了吗?”   况穆又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这才转身走了。   眼见这一幕,一时间惊呆了周围的一片围观的人,连前桌的任颜都惊的合不拢嘴。   任颜是季宵焕的小迷妹,平时天天在班里对着秦米叫嚷着季宵焕的名字,甚至连她靠窗的位置也是为了看季宵焕非要和秦米的换的。   可她就坐在况穆的前排,却从来都不知道季宵焕和况穆有这层关系。   于是她立刻趴到了况穆的桌子上,连连的追问:“况穆,你和季宵焕认识啊?!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啊!你刚刚是不是还叫他哥了啊?你俩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秦米看见任颜这个样子嫌弃极了,她在一旁双手用力掰住任颜的肩膀,一边用力把她往前掰一边说:“你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季学长之前也给况穆送过药呢,我早就知道这事了。”   “卧槽,那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况穆在周围的喧闹声中打开了塑料袋,看见他哥哥不仅给他买了药,还从哪里不知道弄了几个暖贴。   那红的外包装看的况穆的眼睛都跟开始红了起来。   这件事之后,学校里的人都默认了季宵焕和况穆关系很好的这件事情,有几次季宵焕有事情,况穆一个人去上的学。   在路上他碰见了几个高二的学长,那几个学长还都给他打了声招呼,笑着说:“今天怎么没有和你哥一起上学啊?”   况穆虽然依旧脸色很冷,但是已经开始学会回答陌生人的对话了。   他会点一下头,声音清冷的说:“他有事情。”   一个月的时间过完,高一高二的学生考完了期末考试,迎来了为期近一个月的寒假。   学生都特别的高兴,连秦米都兴高采烈的说了好几次,自己要和家人去三亚度假。   最后一场期末考试完,秦米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和任颜讨论要去三亚过年的事情,讨论到了高兴的地方,她突然回头问况穆。   “况穆,过年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家和你爸爸妈妈一起过节啊?”   况穆正在收拾书包,闻言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对啊,况穆你应该有快半年没有见到你父母了吧,你想他们吗?”任颜也跟着开始聊了起来。   况穆低下头手将一本书,捏的咯吱咯吱的作响,他咬着牙说:“不想。”   “啊?那么久不见面,你为什么......”   任颜的话还没有问完,况穆就猛地背起书包,转身就走了。   留下秦米和任颜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况穆了。   况穆走下楼梯,季宵焕已经站在楼下等着他了。   昨天夜里刚下过雪,校园里一片白芒的雪色,季宵焕穿着一件纯黑的长款羽绒服,一身的黑色踏在白色的雪地里,厉的就像一把尖刀,格外的显眼。   况穆一见到季宵焕,浑身的冷气瞬间就散了,他跑了两步走到了季宵焕的身边,抓住了季宵焕的胳膊,仰着头看着季宵焕。   “冷吗?”季宵焕问。   况穆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他的鼻子尖冻得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吸了吸鼻子,软声的说:“手冷.......”   况穆一说话,就呼出了一阵白雾。   季宵焕抬手将况穆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给提了起来,替况穆带好,然后抬手捏了捏况穆的手,发现况穆的手确实凉的像冰块一样。   季宵焕眉头皱了皱,将况穆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两个人一起朝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况穆都在仰着头看着季宵焕。   他并没有因为季宵焕牵着他的手而开心,反而心里还有点难过。   所有的人都喜欢这个假期,可是况穆却一点都不喜欢。   他更喜欢每天可以和季宵焕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的日子,也喜欢这条他已经和季宵焕一起走过了上百次的回家路。   可是马上就要放假了,春节一到,季宵焕肯定是要回季家过年的。   而他也要回家了。   他们两个人下次再走这条路,应该就是一个月以后了......   想到这里况穆恨不得自己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他和季宵焕依旧拉着手走在上学的路上。   就这样谁也不要打破这份宁静,也挺好的。   天上又开始零零散散的飘起了雪花,有一片小雪花落在了况穆的眼睫上。   况穆眨了眨眼睛,那片雪花就化成了水,融进了他的眼睛里,冰冷的雪水刺的况穆的眼睛都红了。   “在想什么?”季宵焕突然沉沉的出了声,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没有回头看况穆。   况穆沉默了一下,将侧脸颊压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声音闷闷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哥,我好想一眨眼就能到一个月以后啊........”   “怎么了?”季宵焕问。   况穆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过年......我想一月以后还和你一起上学放学.......”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话,手在衣兜里捏了捏况穆的指尖,捏的况穆的手臂都酥酥麻麻的,他才声音低沉的说:“会的。”   况穆听见季宵焕的这句话,一下感觉无比的安心。   他将额头抵在季宵焕的肩膀,像是撒娇又像是小猫撒气一样,用力的蹭了蹭季宵焕的肩头说:“那你答应我了.......”   “答应了。”   放了寒假之后,况穆又在季宵焕家里赖了几天,季宵焕也都由着他。   只是一放假后,季宵焕就比较忙,有的时候早出晚归,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很疲惫。   况穆很想问他在做什么,但是有好几次听见季宵焕接电话,叫的都是“大伯。”   况穆知道是季家的事情,于是他也就没有多问。   到了除夕的前一周,孙姨开始频繁的给况穆打电话。   她每天都在问况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况穆一直以在同学家写作业为理由拖着。   一直拖到了除夕的前两天,孙姨一大早又打了一通电话,大有一种况穆再不回来,她就带着司机去明城抓人的意思。   况穆知道自己再也拖不过了,只能定了一张除夕前一天回家的机票。   不过还好,况进山和严敏慧依旧在国外没有回来,所以况穆的不开心也只是要离开季宵焕的身边而已。   一想到要离开季宵焕,况穆就感觉心里一阵酸疼。   晚上他躺在床上越想越难过,怎么都睡不着了。   一直到凌晨一点,况穆还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到最后况穆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他抱着小被子,穿着拖鞋轻声的上了二楼,一直走到了季宵焕的房门前。   况穆站在门口在敲门和不敲门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害怕会吵醒季宵焕,指尖轻轻的耷拉在扶手处,手骨节微微的用力,推开了房门。   季宵焕果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卧室里窗帘没有拉上,半截月色探入房内,照在季宵焕的身上。   季宵焕的鼻梁高挺,下颌骨线条流畅,即便是闭着双眼,那双纯黑的眉眼依旧带着淡淡的凌厉。   况穆害怕吵醒他,掂着脚尖像一只偷偷潜入主人家偷东西的小仓鼠,悄悄的走到季宵焕的床边,先将自己的小被子先放在床上,然后又探着身子爬上的季宵焕的床。   谁知道他刚刚发出一点点动静,季宵焕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又狠又厉的扫了过来。   那种目光猛地一下看过来,吓的况穆动作一僵,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不敢动了。   渐渐的季宵焕眼睛开始聚焦,看清来的人是况穆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戾气又瞬间都退散了,他侧过身问况穆:“怎么了?”   “哥,我一个人睡不着.......”况穆耷拉着小脸,委委屈屈的说。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掀开了被子说:“过来吧。”   况穆就立刻撒开了自己的小被子,像一只撒欢的小猫一样扑到了季宵焕的被窝里,像一只牛皮糖一样,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胳膊。   季宵焕的被窝里特别的暖和,比况穆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要暖和的多,况穆就舒服的往季宵焕的怀里蹭了蹭。   季宵焕半闭着眼睛,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这都几点了,明天还要一个人坐飞机,不舒服了怎么办?”   况穆将身子一点点往季宵焕的怀里挤,一直到把自己整个人都挤到了季宵焕的怀里,小脸蛋贴在季宵焕的脖子处,他才闷闷的说:“可是我睡不着.......”   季宵焕睁开了半只眼睛,抬手揉了揉况穆的脑袋。   “哥,你明天陪我一起去机场好不好?”   况穆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宵焕,或许是怕季宵焕会拒绝,他揪着季宵焕胸前的衣服,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一个人坐车,晕车可难受了.......”   季宵焕又闭上了眼睛,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说:“好,睡吧。”   得到了季宵焕的答复,况穆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况穆是早上九点半的飞机,季宵焕的家距离机场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于是早上六点况穆就被季宵焕给叫了起来,洗漱吃饭。   况穆昨晚睡得太晚,一大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任由季宵焕摆置。   于是季宵焕一手拉着况穆,一手拉着他的行李,走出了家坐到了车上。   况穆实在是太困了,一上车就靠在季宵焕的身上开始睡觉,一直睡到了下车。   等到季宵焕拉着他开始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况穆忽然一下就清醒了。   他望着周围来来往往分开的行人,才意识到他和他的哥哥要分开了。   又要分开了......   况穆低下了头,手指紧紧的拽住季宵焕的衣角。   一直到季宵焕将一切都办理完,拉着况穆走到了安检的关卡,况穆依旧拽着季宵焕的衣角不肯撒手。   他的手指捏的很用力很用力,骨节泛白,像是要将手指头都捏碎一样。   季宵焕替况穆推着行李,看见了他这个眉眼低垂的样子,抬手捏着况穆的脸颊强制的将他的脸给掰了起来。   况穆那双红红的大眼睛里早就溢满了泪水,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季宵焕,红润的嘴巴抿的紧紧的,像是在很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哭出来,憋的脸颊都红红的。   “不哭。”季宵焕说。   况穆一听见季宵焕的声音就再也忍不住了,他睫毛颤了颤,小嘴一瞥,眼泪就顺着眼角一滴滴的往下落,嘴巴微张着不停的喘着。   季宵焕沉沉的叹了口气,抬手用拇指擦着况穆脸上的眼泪说:“就才十天。”   况穆当然知道就才十天,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他和季宵焕好不容易才重逢的,他花了那么那么多的努力季宵焕才像现在一样对他那么好。   别说十天了,就算是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钟!   他都不想和季宵焕分开。   况穆其实很没有安全感。   他其实特别特别的害怕,害怕他和季宵焕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没有了。   那他该怎么办啊?   况穆一想到这里,哭的更厉害了。   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太显眼了,本来站在一起路人就频频回头,更何况现在那个长相漂亮的还哭的梨花带雨的,旁边更是又不少的侧目观看。   可是中心的两个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   况穆的白嫩的脸蛋被季宵焕捏在手里,动弹不得,他嘴巴颤抖着说:“十天......十天也很久啊,我们都分开五年了,五年了啊.......”   看见况穆哭的停不下来,季宵焕松开了捏着他脸的手,大手一揽将况穆抱在了怀里,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一下下的摸着他头说:“不哭,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况穆的双手紧紧捏着季宵焕腰间的衣服,声音哭喘着说:“一点都不快的.......”   “听话,不哭了。”   况穆的脸蹭在季宵焕脖颈说:“那我要是想你了,给你发信息,你要回复我......”   “好。”   “一定要回复的很快的.......”   “好。”   “电话也要接.......”   “好。”   “那你也要想我.......”这句话况穆说的声音轻了一点,他双手抱住季宵焕的腰,额头顶在季宵焕的脖颈处,睫毛颤抖的等着季宵焕的回答。   季宵焕顿了顿,声音低沉的说:“好。”   况穆这才感觉自己好受了一些,他抱着季宵焕又磨蹭了一会,直到广播里响起了催促这班飞机登机的声音。   季宵焕拍了拍况穆的肩膀说:“该登机了。”   况穆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季宵焕,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接过了季宵焕手里的行李箱,嘴巴张了张似乎是还想说什么。   可是他还没有说出来,就看见季宵焕从衣兜里拿出来一盒药还有一把橘子糖,放进他的手里,对他说:“飞机上的晕机药你吃不了,要是难受了就吃我给你的药,那个药有点苦,吃完了吃颗糖就不苦了。”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手一下捏紧了手里的东西,橘子糖的外皮硌的他掌心生疼,可是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那一瞬间,况穆甚至想退了机票直接跟季宵焕直接回家算了,管他什么过年不过年,管他们找不找过来。   他只想和他的哥哥呆在一起......   况穆眼睛定定的看着季宵焕,眼看着眼泪又要下来了:“哥,我......”   季宵焕却抬起手盖住了况穆的眼睛,另一手强制转过他的肩膀,说:“别看我了,走吧。”   况穆低头猛地喘了两口气,衣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他不敢再回头,而是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登机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修了一下,比原来多了近五百个字。   为什么要修呢,不是我想修的,我本来想改个错字,然后晋江一抽给我多粘贴了五百字的重复章节......删不了了.....   还好只是五百字,要是五千字,大家直接下章见。   感谢在20211212 23:53:59~20211214 00:0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朋友 10瓶;霁月清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况穆的家在东阳市, 距离明城的距离虽说不算远,但是也不近。   最不方便的就是没有直达的飞机和火车。   于是况穆从明城坐了一个小时的飞机到了中转的城市,在中转站里又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上了第二班飞往了东阳市的飞机。   况穆买的是头等舱, 一路上都很安静。   他歪歪斜斜的倚着座位, 手里紧紧的攥着季宵焕给他的糖, 攥的恨不得要把糖给捏碎了。   他虽然因为离开了季宵焕很难过, 但是那种难过的心情更多来自于思念,而不是伤心。   只要十天.......   十天很快的。   就十天, 他就可以回家了。   在况穆的心里,明城才是他的家,有季宵焕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想到这里, 况穆从手里拿出来了一颗被他捏的皱皱巴巴的橘子糖,撕开了包装放进了嘴里。   这个橘子糖和当初在海边别墅那次吃的一模一样, 是国外的牌子, 很好吃但是并不多见。   况穆也尝试过在网上搜了搜这个牌子, 发现国内并没有卖的,还需要专门找代购购买,时间久还麻烦,他就不愿意再费精力在这件事情上了。   可是没想到季宵焕真的说到做到, 买给他了。   况穆摊开手掌,指尖挨个点了点手里糖果的个数。   他们两个人出来的急, 季宵焕只是随手抓了一把, 现在况穆一共有六颗糖果,他打算现在吃一颗,以后两天吃一个。   等他把糖果吃完的时候,他就可以回来见他的哥哥了。   况穆嘴里含着糖果, 舌尖在糖果上来回的缠绕,一点点的吮吸的那股酸甜的滋味。   他侧过头望着窗外的白云,不免又想起来半年前,他也是一个人坐着飞机来到了明城。   那时候的他忐忑,无助,害怕,一想到季宵焕心就是在丝丝缕缕的疼,就像是被一双手轻轻撕开了心脏。   而现在,他一想到季宵焕,心里被一股暖意给胀的满满的,就像是口中的橘子糖一样,酸酸甜甜的,无比的满足。   或许是因为况穆吃了季宵焕给他的药,这一路上他除了在气流颠簸的时候有些不舒服,但是其余的时间也都在忍耐的范围内。   到达东阳市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孙姨和司机站在机场外面等着接况穆。   “小穆!”孙姨遥遥的一看见况穆就挥了挥手迎了上来,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连忙让司机接过况穆手里的行李,拉着况穆的手来回的看他,一边看一边心疼的说:“瘦了啊!瘦了啊!是不是在那边没有吃好啊,怎么瘦了那么多啊!”   这半年况穆没见孙姨看着也年迈了许多,她的头发都白了大半,皮肤也比之前要松垮一些,尤其是眼角的细纹,一笑起来就像是一道道的沟壑从眼角蔓延开。   这样的笑容虽然有些沧桑,却又格外的慈祥。   况穆看见了孙姨,才感觉到了一点心里的慰藉。   其实如果说况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第一个是季宵焕,第二个就是孙姨了。   小半年没有见面,他还真的挺想她的。   况穆捏着孙姨的手,说:“我没有瘦,我长胖了。”   孙姨才不听况穆的话,她双手握着况穆的手,把况穆拉到车上,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又在说些什么:“我早就说过,不让你去明城读书,那里那么远,就算洛雅高中再好有什么用,我们东阳市好的高中也多了啊……”   这些无非是她每次打电话都会和况穆说的话,况穆早就听过无数次了。   他抓着孙姨的手,头倚在车门的位置,耳边回响着孙姨的絮叨声。   车窗外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即便已经要过年了,可还是有许多人忙碌的穿梭在写字楼之间,路上的车辆也堵的密密麻麻的,一时间鸣笛声不断。   这让况穆再次意识到了,这里是东阳市。   当年况进山带着三岁的况穆来到明城投奔季明义,一住就是近十年,而后况家和季家决裂,季家上下先搬了家,没过多久况进山带着况穆还有严敏慧来到了东阳市。   东阳市与明城不同,明城是个海滨城市,宜居漂亮,但是工业商业并不发达。   而东阳市是国家的经济发展中心,大都市。   严敏慧当年替季家做生意,主要就是在开拓东阳市的市场。   后来她和况进山结婚了,况进山更是利用她在东阳市的人脉,在短短的两年内将况家的产业扎根在东阳市,发扬光大。   现在况家的产业在东阳市已经可以说是站在了商界的顶端。   而况进山如今有钱有人脉,再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况家所在的位置是东阳市的富人别墅群。   别墅建在了南山的半山腰,这里的房子不多,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车子绕着山开了上去,一路上十分的安静,居然连个车都没有看见。   况穆和孙姨一起回到了家里。   况金山和严敏慧都没回来,别墅里只有两个保姆在家里忙活。   整个屋子看起来空荡荡的,泛着一阵阵的冷清。   家里的保姆早就备好了饭菜,况穆随便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碗筷。   孙姨看着他吃的那两口米就不吃了,皱了一下眉头,关切的说:“怎么吃的那么少?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况穆摇摇头说:“有点晕车,没胃口。”   这话说完孙姨也就不说什么了,她皱着眉头关切的看了况穆半响,最后叹了一口气,嘱咐况穆晚上早点下来吃饭。   况穆进了屋子,关上了大门,拿出来了手机,给季宵焕发了一条信息。   —哥,我到了,你在做什么啊?   发完信息况穆就坐在床边,漫无目的等待季宵焕的回复。   谁知道况穆还没有等一分钟,季宵焕的信息就已经回过来了。   —刚刚吃完饭。   况穆收到季宵焕的回复,突然什么都不想干了,只想和季宵焕说说话。   他噗通一声扑倒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给季宵焕发信息。   —我也才吃完饭,哥。   —好好吃饭了吗?   看见季宵焕这样问,况穆一下有些心虚了。   他睫毛颤颤的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犹豫,最后还是想要得到季宵焕的夸奖,而撒了一个小小慌。   他手指颤抖的打了几个字。   —我有好好吃饭。   —真乖。   听到季宵焕这句话,况穆心里都软绵绵的,他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说。   —哥,我想你了。   打完这句话况穆就开始抱着手机等季宵焕的回复,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机,一眨不眨。   可是等了一会,他才等到了季宵焕的回复,满心激动的点开了短信。   可是屏幕上只有一个字。   —好。   好?   就一个好字?   况穆看着那一个字,心里有些不开心了,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翘着嘴巴,双手快速的在手机上打字,指尖用的力度都大了些。   —那你呢?你想不想我啊?   发了这个短信,况穆的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他脸蛋红红的,一直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他为了自己的直白而害羞。   况穆心里自我嫌弃的想着,哪有人追着问别人想不想你,可真不害臊。   可是况穆心脏还是跳的噗通噗通的。   嘀!   短信又来了。   况穆飞快的点开信息,看见上面季宵焕回复了两个字。   —想。   那一瞬间况穆的心里一下就炸开了花。   他就像是一个才谈恋爱的傻孩子,拿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脚尖绷的紧紧的,把床上整整齐齐的床单都揉的皱皱巴巴的。   季宵焕也在想他。   他说,他想他。   想到这里,况穆觉得身上都烫的厉害,他的脸埋在床上手里紧紧的捏着手机。   他感觉自己要完蛋了,明明只是和季宵焕分开还不到六个小时,可是他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飞去季宵焕身边。   那这十天,他要怎么熬啊……   —   况穆家里的亲戚不多。   严敏慧没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外国人结婚,长期在国外生活,来往不多。   唯一就是况进山家里的亲戚,可是况穆一向对人冷淡,那些亲人和他之间也陌生的很。   如今况进山不在,更是不可能有人过来过节。   除夕夜的时候,况家的那个大别墅里也就是况穆和孙姨,还几个保姆一起在家里过年。   虽然人少,但是孙姨把家里置办的红红火火的。   门外挂着红色的灯笼,门外也都贴上了喜庆的春联和福字,孙姨张罗着弄了一大桌的年夜饭,做的大多数也都是况穆爱吃的。   况穆吃饭少,早早吃完了饭就坐到了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当初这栋房子是况进山花了高价拍卖来的,因为这栋别墅的坐落在南山的最佳视角,只要坐在客厅里,就可以透过落地窗看见窗外层层的夜景。   那些高楼大厦,车流穿梭,如同星罗棋布般点缀在夜景中熠熠生辉。   况穆坐在靠落地窗最近的沙发上,侧着身子手撑着头看着外面发呆。   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喜气洋洋的声音,可是况穆却没有什么耐心听下去,他望着窗外的那片夜色,手不自觉的伸入了脖颈里,将那个项链放在掌心里摩擦。   他又开始想到了季宵焕。   季宵焕现在在做什么?他是不是也在季家开开心心的过年?   季家那么多人,他们过年一定很热闹,最起码一定比况穆现在在家里过年要热闹的多。   况穆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热闹,但是他一想到他哥哥正在和家人团聚,心里就特别的高兴。   他拿出手机给季宵焕发了一个短信。   ——哥,你现在是不是在看春晚啊?   况穆发完短信就将手机放在沙发扶手处等着季宵焕的回复。   钟表上的时针距离十二点越来越近,窗外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花,接连着无数的烟花绚烂的开放在空中,随着哗啦一声变成了遥遥星海。   况穆仰着脑袋,漂亮的大眼睛里映着闪烁的光亮,静静的看着这一个景象。   在这一刻,他无比的想要呆在季宵焕身边。   如果现在他在季宵焕的身边,他会在烟花亮起的时候抱住季宵焕。,那时候季宵焕应该会摸摸他的头,或者抚摸他的后背。   这样想着况穆眼里不自觉的染上笑意。   孙姨走到了况穆的身边,看着况穆望着烟花发呆的模样,笑着说:“我们的小少爷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   况穆手里握着那个项链,拇指一下又一下的划过月亮两端的闪钻,没有说话。   他没有在想其他人,他只是想哥哥了。   孙姨眼睛尖,一下就看见了况穆手里的那个项链,她愣了一下说:“这是什么时候买的项链啊?给我看看。”   况穆倒也大方的将项链放在掌心给孙姨看了看。   “还真好看啊。”孙姨眼角笑的泛出了褶皱,眯着眼睛看半响问道:“这是从哪里买的啊,还是个小月亮.......”   说道这里孙姨的声音猛地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睛看着况穆,目光一时间变得特别的复杂,嘴巴张了张刚想要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放在茶几上的座机响了,孙姨欠着身子接起了电话。   一开口就是“夫人。”   况穆一听到两个字,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甚至连窗外的烟花都有些失了颜色。   这些天况穆一直在逃避严敏慧和况进山,很庆幸的是他们很忙,也并没有时间顾及到况穆,但是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孙姨和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就将电话递给了况穆,嘴角含着笑说:“你妈妈的电话,快点接啊。”   况穆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僵硬的伸出了手,拿过电话放在耳边,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喂。”   这次他连“严阿姨”这三个字都没有叫,可是严敏慧并没有意识到况穆的疏离,她很温和的说了一声:“小穆,新年快乐。”   况穆嘴巴僵硬的动了动:“新年快乐。”   “今年我和你父亲的生意有点忙,不能陪你过春节了,你不要怪爸爸妈妈。”   况穆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很自然的垂下,望着座机屏幕上的尾号的三个七出神。   严敏慧早已习惯了况穆的沉默,继续说道:“小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我和你爸爸可以给你带回去当新年礼物,想要什么都可以。”   况穆沉默了一下,并没有说他想要什么,而是突然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严敏慧没有想到况穆会这样问,她以为况穆想他们了,轻笑了一声说:“那我们也不知道啊,说不定还要过好久才能回去,也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回去了。”   况穆听见这话,垂下了眼睛没有说话了。   严敏慧依旧在那边问着:“小穆,你是不是想我们了.......”   严敏慧的话还没有说话,况穆放在扶手处的手机突然响了。   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两个字“哥哥”。   况穆看见着两个字,心跳猛地就快了起来,他连忙对电话那边的严敏慧说:“我这里有个电话,先不说了。”   说完况穆也不等严敏慧那边的回应,就将手里的电话递给了孙姨,然后拿起了手机像个宝贝一样揣在胸口处,小步的跑进了卧室里,像个小兔子一样,合上了卧室的大门,喘了几口气才接起了电话。   “喂,哥.......”况穆一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   “恩,在干什么?”   季宵焕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响了起来。   况穆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就红了眼睛,嘴巴张了张,连哭腔都抑制不住了。   他连忙捂住了嘴巴,让自己在今天这个日子不要一开口就是哭。   又没出息又不吉利。   这是自从况穆回家以来,两个人第一次通话,并且还是季宵焕主动给他打的电话。   况穆和季宵焕虽然分开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也吃不好饭,时时刻刻都想要听见季宵焕的声音。   可是他又害怕季宵焕在忙的准备过年的东西,会打扰到他。   况穆更害怕的是他知道季家的人肯定都不喜欢他,要是他现在天天缠着季宵焕的事情被季家的人知道了.......   他害怕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况穆紧咬着嘴巴,沉默了好一会,才把嘴巴里不争气的哭腔给憋了回去,而电话那边的季宵焕也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是在等着他。   “我刚刚回到卧室里,哥,你在干什么啊?”这次况穆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问季宵焕。   季宵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说:“在看春晚啊。”   况穆这才想起来他刚刚问季宵焕的话,想到这里他连眼睛都弯了起来说:“那你有没有看春晚的第二个小品,那个骗子说的话也我觉得好好笑啊。”   “恩,我也觉得很好笑。”   况穆又兴高采烈的和季宵焕说了几句话,季宵焕也都应着。   渐渐的况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季宵焕那边的声音特别的安静,没有过年的喧闹,没有说话的声音,甚至连季宵焕的声音都像是在一个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哥,你那里怎么那么安静啊?你不是在季家过年吗?”   “对。”   “那为什么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啊?”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回答:“外面太吵了,我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给你打电话。”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刚刚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了,他一想到季宵焕为了和他打个电话还特意跑进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忽然觉得他们两个好像一对在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   想到这里况穆不自觉的红了脸,他的手指又开始扣着衣角,扣了又扣才声音轻轻的开口问:“哥,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和我打电话啊.......”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说:“快十二点了。”   “恩?”   “一起跨年。”   季宵焕说完这句话,忽然天边猛地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烟花声,还有客厅的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祝福声。   十二点到了,新的一年来了。   季宵焕的声音沉沉的在那边响起,说:“况穆,新年快乐。”   况穆仰着头望着窗外绚丽的烟花,耳边听着季宵焕的喘息声,刚刚才忍住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   他声音一下就变了调喊了一声:“哥.......”   “怎么了?”   况穆的嘴巴张了张又张,想要对季宵焕说一句新年快乐,但是他最后脱口而出的话确实:“我好想你啊.......”   这是况穆和季宵焕分开后第二次说“我好想你”。   但是这一次他是哭着说的,没有上一次的试探,他不为了得到季宵焕想不想他这个答案,只是由心而发的说出这句话。   他真的好想好想他,想到他忍都忍不住了。   “不哭,马上就回来了。”   “还有八天.......”一听这话况穆呜的一声哭的更惨了,他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一样,垂着脑袋,用衣袖捂着眼睛,在电话那边一边哭一边喘息着说:“为什么还有八天啊......好久啊.......怎么才过了两天啊........”   季宵焕无奈的哄了况穆几句。   但是况穆不在他身边,仿佛他说什么话都无法安慰到况穆,反而他一说话还会让况穆更想他,哭的更伤心。   眼看着况穆哭的就要止不住了,季宵焕吸了一口气说:“不哭了,你现在听话,以后我每天叫你起床。”   一听到这个,况穆立刻吸了吸鼻子,声音喘了两声带着浓重的鼻音,软软的问:“真的吗.......”   “真的。”   得到了季宵焕的这句话,况穆立刻不敢再哭了。   季宵焕让他去洗漱他就去洗漱,让他去睡觉他就去睡觉,只是在这个期间他连电话都不愿意挂。   直到况穆躺到了床上,要闭上了眼睛,他身子软软的侧躺在床上,将手机放在嘴边,小声的央求着:“哥,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我不想自己一个人睡觉,会做噩梦的.......”   况穆说到这里也感觉自己有些太黏人了,他扭了扭了身子,把红红的脸蛋埋在枕头里,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今天是过年的.......”   季宵焕依旧说:“好,睡吧。”   于是况穆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一直等到况穆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季宵焕才挂了电话。   季宵焕的家里的灯光昏暗,只有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他将电话放在餐桌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   桌子上只有一盘青菜,还有一碗白米饭,饭菜都已经凉了,他也没有吃几口。   季宵焕抬起手,摸起了餐桌旁的烟盒,点起了一只烟夹在指尖,仍由的白烟缭绕。   过年?   他们季家从四年前就再也不过年了。   季明义死在了大年夜里,但凡见过那血腥的一幕的人都无法在这一天吃得下饭。   每年的这一天,别人家都过的欢天喜地,阖家欢乐。   而只有他们季家的每一个人,过的像是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紧紧的埋在龟壳里,生怕看见了一点的阳光,看见了一点的快乐,让自己想起来那日的悲痛。   但是况穆不知道这件事,他在过年前一脸纯善的问过好几次季宵焕要怎么过年?和谁一起过年?   季宵焕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再也没有说过其他的,一直到况穆上飞机前还在哭着嘱咐季宵焕,过年要玩的开心一点,但是一定要记得想他,记得回复他的信息。   况穆望着他时那副天真粘人的模样,季宵焕只能说好。   其实季宵焕很后悔当初告诉况穆季明义去世的这件事情。   有些痛苦没有必要两个人担,况穆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倒是一副冷冷淡淡,像是什么都伤害不到他的模样,但是他其实很干净很脆弱。   他应该生活在阳光下,活的快快乐乐的,不应该被拽入泥潭里。   哪怕他知道会知道一些残酷的事情,但是晚一天总是好的。   如果当初季宵焕不说这些事情,况穆应该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爱哭了。   季宵焕想到这里,手按了按太阳穴,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上面浮现出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尾号是三个7 ,电话的拨通地点是国外。   季宵焕厌恶的皱起眉头,直接将这个电话挂断了,然后他抬手就将这个号码加入了黑名单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4 00:01:12~20211214 23: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唐 13瓶;〤twinkle゛青春 6瓶;52987331 2瓶;万事胜意的女孩、喜欢屯粮的松鼠、墨染WY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除夕过完之后, 况穆十八岁的生日也快要到了。   他的生日是在年初九的那一天。   况穆和季宵焕都是冬天出生的,只不过季宵焕是初冬,而况穆是冬天的小尾巴。   当时订机票的时候孙姨千叮咛万嘱咐,让况穆一定要把票订到初十之后, 为的就留况穆在家里过生日。   但况穆还是偷偷的把票订到了九号的中午, 这样他就可以在九号的晚上回到明城。   他私心的想着, 这样他就可以和季宵焕一起过生日了。   孙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 责怪况穆说:“那么急着赶回去做什么?初九是你的生日,还要去赶飞机, 你这孩子怎么想的?”   况穆则声音淡淡说:“今天晚上有同学要和我一起过生日。”   孙姨一听愣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下又问:“你在学校的同学要给你庆祝生日啊?人多吗?”   况穆抿着嘴巴,心虚的说了一个字:“多。”   孙姨一听到这个回答就不说什么了, 她一边拿着抹布擦桌子,一边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那是应该回去, 既然你的同学想着要给你庆祝, 那我们不能辜负同学们的好意。”   况穆不像况进山一样能言会道, 左右逢缘。   他从小到大一向没什么朋友,也不想去结交朋友。   孙姨有的时候都替况穆操心。   她想着,要是以后况穆长大还是这个性格,在外没有朋友, 肯定是要吃亏的。   但是今天一听,况穆说有同学还给他过生日, 还有好几个, 孙姨自然是不可能把况穆强留在家里了。   她又探着头问了况穆几个关于朋友的问题。   比如有几个男生啊?有几个女生啊?他们学习怎么样啊?是不是好孩子?   况穆皆是淡淡的应着,全部按照孙姨想要的答案回答。   到后来孙姨也就不说什么了。   到了况穆生日前一天晚上,况穆早早的就回到了卧室里。   他今天特别沉得住气,已经有一天都没有给季宵焕发信息了, 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之前况穆也没有给季宵焕提过自己生日的事情。   他为的就是看看季宵焕记不记得他的生日。   但是今天他没有找季宵焕,季宵焕也一天都没有找他。   这让况穆有些失落,一天走到哪里都揣着自己的小手机,手机震动一下他就立刻拿出来看看,生怕错过了季宵焕发过来的东西。   可是季宵焕像是压根就记不到他生日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动静。   一直到了初八晚上快十二点,况穆终于忍不住了,他拿着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机在手里颠来倒去的。   后来又拿着手机回到房间里,趴在床上拿手机,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发呆。   最后他眼巴巴的看着钟表的指针过了十二点,又嘟着嘴巴看了手机一会,还是没忍住先给季宵焕播过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   “喂,哥.......”   况穆一出口的声音就有些委屈。   他想着上次季宵焕过生日的时候,他就记了好久他哥哥的生日,还眼巴巴的等着季宵焕生日一过十二点,他就要第一个冲过去说生日快乐。   而现在,他的哥哥不会记得不到他生日了吧......   季宵焕电话那边恩了一声,然后传来了一阵衣服布料的声音,听着像是从床上起来了。   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十二点了,怎么还不睡?”   “哥,你睡了吗?”   “恩。”   “那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况穆趴在床上,一手拿着电话,一个手指头一下又一下的扣着床单,耷拉着小脑袋,垂头丧气的模样像一直没得到鱼干的猫咪,连声音都是闷闷的带着一点点的委屈。   “恩,有点。”   况穆一下就瘪起了嘴,不说话了。   季宵焕都这样说了,他要是懂事点,就应该赶紧把电话挂了,别耽误他哥哥睡觉。   但是况穆怎么就是拿不下那只打电话的手。   他的身子柔软的揉在床上,头低的像是鸵鸟一样埋进床单里了,嘴巴里也不由的哼唧了两声,才语气低落的问了句:“真的吗.......”   那边的季宵焕又恩了一声。   况穆这些更沮丧了,他那只纤细的食指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恨不得把床单上的花纹都给扣烂了。   “哥......”   “怎么了?”   “你.......”况穆嘴巴张了张,右手将手机捏的骨节都在发白,最后他还是先沉不住气了,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况穆的声音委屈极了,听起来还有些软乎乎的。   电话那边的季宵焕声音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记得。”   况穆一下就抬起了眼睛,垂在床边的两只小脚丫也翘了起来,他眼睛亮亮的问:“什么日子啊?”   “你的生日。”   季宵焕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他的嗓音一向很低,带着淡淡的砂粒感,此时在静谧的夜里,那低沉嗓音就像是在况穆的耳边耳语一般,猛的勾的况穆腰间一震酥痒。   况穆支吾了一下问:“那你为什么不祝我生日快乐啊,我还以为你忘了.......”   况穆小脸红红的低下头,说的自己都开始不好意思了。   “没忘,我想明天等你回来了在祝你生日快乐,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那我就现在说。”   季宵焕声音里带着一些笑意,继续说道。   ——“祝我的弟弟十八岁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要健健康康的,每天都可以过的无忧无虑。”   季宵焕的祝福语虽然简短,但是却听的况穆眼睛一点点的红了。   季宵焕叫了他弟弟......   他说我的弟弟........   这是这么久以来季宵焕第一次这样说。   第一次叫他弟弟。   第一次承认了况穆是他的弟弟。   况穆鼻子酸的没办法了,他低着头手里紧紧的攥着手机,就像是在攥着季宵焕的手一样用力,他开始小声的啜泣,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嫩黄色的床单上。   季宵焕也静静地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声音淡淡的说:“都十八了,还那么爱哭。”   “哥........”况穆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恩?”   “我.......”况穆一只手抹眼泪,哭的抽抽嗒嗒的说:“我今天晚上回去,你要再把这句祝福说一遍.......当面和我说的......”   季宵焕却拒绝了况穆的要求:“不行,祝福的话只能说一遍。”   “哥.......”况穆呜了一嗓子,头埋在床上,手拍了拍床单哭着埋怨着:“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啊.......”   季宵焕噗嗤一声笑了,逗他:“是你让我说的。”   “可我想听你当面说.......”   况穆把头埋在床铺上,哭的吭吭唧唧的磨季宵焕:“哥,你别欺负我......”   这时候电话那边的季宵焕终于不逗他了,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好,等你回来我再说一次,不哭了。”   况穆这才抹了抹眼泪,将将止住了哭。   况穆一和季宵焕打电话就停不住,那个手机就像是粘在他耳朵上了一样,就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也能抱着手机一声声的唤着季宵焕,像是能叫一晚上一样。   季宵焕也都由着他。   就像上次一样,季宵焕等到况穆抱着手机睡着了,才挂上了电话。   按照原计划是,况穆生日的这一天,中午在家里过生日,孙姨给他准备了一桌子好饭菜,等到吃完午饭休息一下,两点去机场,然后坐下午三点飞往明城的飞机。   这样晚上六点况穆就能回到明城,晚上和季宵焕一起过生日。   于是这天早上况穆起来了一个大早,开始在家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今天他的心情特别的好,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季宵焕,他开心的连早饭都多吃了一小包子,吃的肚子圆鼓鼓的还有点撑了。   到了中午十一点多,况穆收拾完了行李,搬着行李箱走到了一楼的客厅。   这时候大门处传来了钥匙拧动的声音,接着大门从外面打开了。   况穆手上还拎着行李,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人,一瞬间浑身僵直,手上的行李箱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孙姨听着声音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却在看见门外进来的人后,脸上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先生和夫人回来了!怎么回来的那么突然,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在家里多准备一些饭菜啊。”   .......   客厅的大门敞开着,外面的阳光顺着门的缝隙透了进来,照到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身上,那两个人光鲜亮丽到耀眼的睁不开眼。   况进山正低着头将手里的车钥匙扔到鞋柜上,没应声。   严敏慧则眼睛亮亮的看着况穆,声音轻柔的喊了一声说;“小穆,我们回来给你过生日了.......”   况穆站在原地,感觉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   况进山和严敏慧回来了。   在这一刻况穆清醒的认识到,他今天可能走不了了........   一听到严敏慧的这句话,孙姨有些为难的搓着手,看了看况穆又看了看况进山说:“可是小穆......他今天下午就要回明城了.......”   “啊?今天就走吗.......”严敏慧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况穆今天就回去。   况进山则比她淡定很多,他低着头换鞋,声音都没变的说:“给他改签机票,今天晚上我预约了周月酒店给他庆祝生日。”   况穆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他冷着声音道:“我和同学约好了今天晚上要给我庆祝生日。”   “改天再庆祝。”况进山的说话声不容一点的反驳,他抬眼看了况穆一眼说。   况进山在外面对谁都带着笑,一副为人和善的样子,但是他对况穆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况穆就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况穆黑着脸,手捏着行李箱的扶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捏着手腕都在颤抖,咬着牙说:“我和同学已经约好了,我今天就要赶回去。”   况进山的脸色更冷,他直起身子眼睛尖利的直视着况穆,说的话却是对他身后的助理说的:“小赵,给少爷改签机票。”   身后穿着黑西装的助理,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好,然后就拿出了平板还是输入况穆的身份证号码。   况穆看着他们的动作,眼睛红的都要滴血,他咬着牙甚至能听见牙龈咯吱咯吱的声音。   严敏慧在旁边看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是两句话的功夫,况穆和况进山之间就闹成了这样,丝毫没有父子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反而是气氛一夕之间冷到了冰点。   这对父子总是这样,父亲硬的什么都不想说,儿子又冷的什么都不愿说,经常一句话不和就对峙起来。   今天严敏慧和况进山回来,本来是想要给况穆庆祝生日。   严敏慧有想过况穆这种性格的人,可能会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什么热情的回应,但是却并没有想到况穆似乎有些抗拒他们的到来。   面对从国外远道回来的父母,却也不及他要和同学一起过生日。   严敏慧想了想,只当况穆是不想驳了同学的约定,于是她笑着走近了况穆,笑着想要拉况穆的手说:“小穆啊.......”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况穆就向后退了一步,手上避开了她的触摸,脸上的表情又冷又淡,像是裹了一层寒冰,没有因为她的柔和而融化半点,   严敏慧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是她还是温声的劝着况穆:“小穆啊,我和你的父亲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才赶回来给你过生日的,你和同学哪天聚会都可以,要不改天妈妈给你钱,让你请同学去明城最好的餐厅吃饭,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你和我们也有半年没见面了,你父亲还给你订了最好的酒店,你作为主角不能不参加啊........”   严敏慧的声音很好听,即便是她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可是柔声说话的时候嗓音里还带着一些少女的娇柔。   况穆冷冷的看着她,很想要反驳她。   可是却在对上她那双和季宵焕很像的眼睛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小穆,妈妈和爸爸还给你带了生日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就放在车里,你要不要.......”   严敏慧的话还没有说完,况穆就闭上眼睛转过身上了楼,进到自己的房间里,砰的一声将房门给合上了。   严敏慧缓缓的眨了眨眼,为难的回头看向了况进山。   况进山的脸也冷的厉害,他朝严敏慧说了一句:“你不用管他,等会先将晚上要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位,尤其是耀华房地产的老总,一定要记得邀请他的夫人和孩子都过来。”   严敏慧垂下眼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好。”   况穆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盘腿坐在床上,眼睛呆呆地看着放在床上的手机。   他今天回不去了。   况进山一向说一不二,他很少强迫况穆做什么事情,平时对于况穆的关心和管教甚至可以说是少的可怜。   甚至就连当初况穆想要跑到明城去上学,孙姨和严敏慧都持着反对的意见。   况进山只是眼睛黑沉的看着况穆,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要去明城?”   况穆当时给了况进山一个很敷衍的答案,他说:“洛雅高中是全国排名前三的高中。”   况进山当时手里点着一只雪茄,他将雪茄放在托盘里弹了一下灰,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将雪茄放在嘴边说:“行,去吧。”   所以况穆才能顺利的到洛雅高中去上学。   正因为况进山很少管况穆,所以他一旦提出什么要求,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反驳余地。   想到这里,况穆只觉得眼睛里一片的干涩。   况进山在东阳市势力很强,他没什么能力去反抗况进山。   只要况进山想,就算是况穆跑的出家门,也能在飞机场被安检的时候拦下。   而一旦被况进山发现了端倪,那不是就不是晚一天回不去的事情了,而是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一想到这里况穆浑身都扬起一阵无力感。   他难过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况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消息告诉季宵焕。   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手指颤抖的给季宵焕发了一条短信。   ——哥,对不起,我今天回不去了。   况穆甚至连给季宵焕打电话都勇气都没有,也无法开口告诉季宵焕他无法回去的原因。   严敏慧和况进山这几个字,就是他和季宵焕之间最大最深的那根刺。   可是他的哥哥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过了一会他回复了况穆一条短信。   ——好,记得好好吃饭。   他没有问况穆原因,只是要他好好吃饭。   况穆看见季宵焕给他回复的信息,他的纤细的手指捏着手机,来来回回的将那句话看了很多遍,干涩的眼睛里忽然涌入了大股的水流。   况穆竟然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处来了一阵强烈的委屈,那种委屈几乎要将他淹没了,可是他又无处与人诉说。   于是况穆将自己深埋在被子,指尖颤抖的小声的哭了起来。   到了下午四点多,孙姨敲响了况穆的房门。   “小穆,小穆。”   况穆一开始没有打算开门,却在听见门外的声音是孙姨后,揉着红肿的眼睛去开了门。   孙姨走了进来看见况穆红肿眼睛愣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了什么,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拉着况穆坐到了床上,将手里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拿给了况穆,说:“小穆,这是你爸爸妈妈给你买的礼物,拆开看一看啊。”   孙姨或许是怕会惊扰到了况穆,连说话的声音都放的很小。   况穆看着那个礼物,却并没有任何的兴趣,他鼻音很重的说:“孙姨,你放那里吧,我现在不想看。”   孙姨拉住了况穆的手,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摩挲着况穆细嫩的手背。   她坐在况穆的身侧,嘴巴张了张,几度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小穆啊,你在那边是不是重新交了一个以前的好朋友啊?”   况穆猛地抬起头,一下就愣住了。   “孙姨.......”   孙姨却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是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一些。   她的眼睛也有些红了,声音淡淡的说:“小穆啊,你已经十八岁了,有时候也要学会接受现在的生活,不要太执着于一件事情一个人........”   孙姨说的很委婉,可是况穆还是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冒出来了什么样的情绪,那种情绪像个气球一样涨的他浑身难受,有些急于的想要反驳孙姨的这句话:“孙姨,他不是.......”   孙姨却并没有想要深谈这个话题,她用力的捏了捏况穆的手,岔开了这个话题,继续说:“小赵给你订了明天的机票,不要继续和你父亲置气了,你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这次你走了,下次再见面说不定又要很久了。”   况穆垂下了眼眸,低声的哦了一声。   孙姨就揉了揉的况穆的头发,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快点洗洗脸,等会五点多你们就要出去吃饭了,这次先生叫的人多,我们的小穆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说完这些孙姨又嘱咐了两句就走了出来,还将况穆的房门轻声的带上了。   晚上六点多况穆被况进山带到了周月酒店。   况进山在周月酒店里定了一间全方位落地玻璃的最大号包间。   说是包间,但是其实已经和包场差不多了,是一个像展厅一样大的餐厅,平时都用于有钱人家做婚宴喜事时才会包场。   而况进山居然为了况穆的一个十八岁的生日而大动干戈。   况穆看着满场他不认识的各界名流,看着况进山带着拿着一个香槟杯推杯换盏,笑的像一个不知疲惫的假花一样,看着严敏慧穿着一身名贵的皮草坐在一堆高官权贵的夫人里,笑着夸赞这个官员的夫人又瘦,哪个夫人又漂亮。   况穆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低下头冷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况进山不会专门为了给他庆祝生日而特意赶回来。   他们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况进山在国内的一个工程出了一些问题,在审批的方面卡在了一个关卡,况进山急于去疏通这个问题。   只不过是恰巧的赶在了况穆生日的这个时间点,又恰好可以利用况穆十八岁生日这个由头,将大家都聚在一起谈这个问题。   况穆坐的这个桌子是况家亲戚的那一桌,   况穆的爷爷奶奶是农村里的农民,年纪也大了,并不是很能带的上台面,所以况进山在这种场合几乎不会带上他们。   而况穆的旁边坐的是他的二叔,也就是况进山唯一的一个亲弟弟,况风亮。   他早年间爱好赌博,一事无成,近几年借着况进山的光也混的渐渐有了个人的样子。   最近不知道他又鼓捣个什么房地产的项目,在餐桌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吐沫横飞的在吹。   “我和你们说啊,我最近包下来项目叫永阳房地产,那个规模,我不夸张的说只要能开发成功,绝对可以赚翻.......”   况风亮吵得况穆头疼,况穆刚要站起身想出去透透气,却被身后的一个保镖给拦了下来:“况少爷,你要去哪里?”   况穆冷着声音说:“上厕所,要跟着吗?”   那个保镖还就真的跟着况穆去了洗手间,况穆进去他就站在外面等着。   等到况穆出来后,突然又一点都不想回去了,他站在走廊处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保镖在催促几次无果后,也就不再多说话了,只是站在况穆的身份看着他,防止他跑出去。   晚上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况穆回到房间里浑身都卸下了一身的力道,他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想要给季宵焕发一个短信。   却无意中看见了他的学习桌上放着一个崭新的玻璃展柜。   孙姨或许是料到了况穆并不想要拆开礼物,于是她把严敏慧和况进山送的礼物给拆开了,并且还将礼物好好的擦干净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孙姨想让况穆一回家,就能够感受到况进山和严敏慧对他的心意,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况穆看着那份礼物却没有半分的心动。   玻璃展柜里放着一个汽车模型,那个模型很出名,是一个奢侈品品牌今年最新发售的限量版模型,全球只有二百件,车身镶钻,价格高达五百万。   因为是限量的原因,现在被炒的价格更高。   这个模型可以说一发售就广受关注,没有哪个男孩会不喜欢这款模型。   所以况进山和严敏慧都以为况穆会喜欢。   可是况穆并不喜欢,他晕车晕的厉害,看见车就难受,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况穆望着那个模型心冷的如同死灰一样,他目着一张脸转身坐回床上。   在那一刻况穆突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想要见到季宵焕。   现在立刻就见到他。   这种念头让况穆开始不计后果起来,他拿出手机开始寻找最近的一班机票,手指拼命的屏幕上翻找。   最近的一班飞机是晚上九点十分起飞,到达明城的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   况穆心里计算着时间,越想就越激动。   他站起了身子,打开了房门,快速的跑下了楼梯。   他想,如果他能够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或许是可以在十二点之前见到季宵焕。   作者有话要说:  况穆终于十八了!终于可以........嘿嘿嘿。   感谢在20211214 23:58:44~20211215 23:5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伴笙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今晚况进山和严敏慧还没有回家。   况穆的生日宴会结束后, 他们两个人继续请那些商人和官员到了一个私人酒楼,谈一些商业上的事情。   家里面就只有孙姨和况穆,这更加方便的况穆的行动。   况穆一路拿着行李从况家里跑了出来,没有任何的阻拦, 他一个人走到了路边打了一辆车, 一路上快速的朝机场赶去。   况穆到了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五, 他冲到前台买了一张九点十分飞往明城的机票。   本来是过了已经安检的时间, 但是况穆是机场的vip用户,加上买的是头等舱, 所以前台给他延后了时间。   办理完手续后,前台的服务人员一直在催促他快点去安检。   等到况穆将一切都处理完,上了飞机坐上了位置后, 才沉沉的靠着窗边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卸了一层力道。   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 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孙姨发了一条短信。   ——孙姨, 我改签了今天晚上的机票, 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你不用担心我。   发完这条短信,飞机上的喇叭声就响了起来,空姐温馨的提示大家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请大家都关上手机。   况穆也就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   他倚在座位上,先是将季宵焕给他的晕车药吃了下去两片, 然后手指沉沉的抬了起来, 耷拉在窗沿上,静静的看着飞机在跑道上滑翔,然后缓缓的脱离地面。   在那一刻况穆的身体里产生了一阵阵的晕眩,他其实在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都会很难受, 但是心里的期待和激动,早已经压制了身体上的不适。   况穆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可以走了,再有两多小时的时间,他就可以见到季宵焕了。   至于况进山和严敏慧那边的反应,早已经不在况穆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况穆先飞到了距离明城一个很近的城市转机,那个城市很小一天只有两班飞机,而况穆正好赶上了晚上的这班飞机,不需要再绕道较远的城市中转,所以回来的这一路上比去东阳市时要节省了很多的时间。   况穆一下飞机,甚至没有时间去取自己行李,直接联系了行李托运的人把自己的行李给托运回去。   况穆一出机场就打了一辆车,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十分了,他一路上都再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夜间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什么车,甚至郊外的一些红绿灯都变成了闪烁的黄灯。   这一路上车子在路上飞驰,愣是将往日要走上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压缩到了不到四十分钟。   车子最后停在了季宵焕小区的楼下,况穆一下了车就难受的蹲在了地上。   司机还以为他怎么了,吓得立刻下车查看,嘴里说着一股不知道哪里的乡音:“你怎么了?是你让我开那么快的啊,你没事吧。”   况穆抬起手朝着他挥了挥,然后艰难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红钞票,食指夹着红钞票往后递,哑着声音说:“不用找了......”   司机接过红钞票就上了车,将车呼噜一声的开走了。   况穆蹲在地上,手握成拳头锤了锤心口的位置,喉结艰难的吞咽,竭力的压下了一阵阵的反胃感,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朝季宵焕家的方向走去。   况穆走的步子并不慢,一路上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   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五十了。   况穆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夜风特别的冷,吹得他眼睛生疼,耳朵都冻得没有了知觉,可是他却连停下来喘息两口都顾不上了。   他跑到电梯前,手指颤抖按下了电梯的上升键,然后脚尖一下又一下的踩着地面,焦急的等待着电梯的到来。   他眼看着电梯从十七楼一层一层的下来,往日里速度并不慢的电梯,今天在况穆的眼里就像是在逗他玩一样,放慢了一百倍。   况穆急的心里纷乱,甚至有些埋怨上一个上电梯的人。   为什么要住的那么高啊......   要是住的低一点,电梯就可以快点下来了.......   况穆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急的都快要冒烟。   终于嘀的一声,电梯来了,况穆甚至等不及电梯的大门完全打开,就像一条小鲤鱼一样嗖的就窜进了电梯里,他在电梯上刷了一下门卡,然后手指疯狂的按着关门的按键,手指尖点的几乎快要把按键给按穿了!   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上上,况穆仰着头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一到这种关键时候,他又没有出息的开始紧张了。   况穆没有告诉季宵焕他今晚会回来,他是想要给季宵焕一个惊喜的,但是眼看着电梯快要到了,一下什么不好的心思又都蹭蹭的冒出来了。   万一今天季宵焕不在家怎么办?   万一今天季家的人正好在季宵焕家里过年怎么办?   万一......   况穆咬着牙,有些的后悔想着自己不该那么冲动。   他应该在上来之前先给季宵焕发个短信,问一问他在干什么的。   嘀的一声,八楼到了。   电梯门一点一点的打开,况穆先是从电梯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看看房间里是否有别的人,然后他看见房间里灯光昏暗,只有季宵焕一个人站在窗台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打电话。   看见这一幕,况穆一下就冲出了电梯,他喘着粗气站定在客厅里,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手上打电话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身看见况穆站在房间里,一下就愣住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跑到他的身边,仰着头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拉着他的衣服说:“哥,快一点.......快一点......”   况穆的喘息急促,红润的嘴巴微张,深棕色的头发被风吹起了几缕,脚一下下的踩着地,此时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满是焦急。   季宵焕垂在身侧的手按断了手机上的电话,皱着眉头看着况穆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况穆却急的要命,他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钟表。   上面显示已经十一点五十七了。   “哥,快点!”况穆拉住了季宵焕的手,急的手心都在冒汗:“快点说啊,快点说!”   季宵焕看着况穆这副样子,眉头渐渐缓了下来,他当然知道况穆想要他说什么了,可是他看见他弟弟这副着急的模样,又想要逗逗他。   季宵焕抬手撩开了况穆脸侧的碎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急不慢的问:“要说什么?”   “哎,你.......”况穆又回头看了一眼表,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他眼睛红红的摇了摇季宵焕的手说:“我的生日祝福啊!你说过的,你答应我要再说一次的!”   季宵焕却挑了挑眉,拨开了况穆拉着他的手,转身走进了客厅里。   况穆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季宵焕想要干什么。   他那么着急忙慌的赶回来,就是为了季宵焕的一句生日快乐,可现在季宵焕居然一言不发的就走了。   况穆抬头又看了一眼闹钟,吸了吸鼻子小步的跟在季宵焕的身后。   “哥.......”   况穆急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用衣袖抹了抹眼睛,声音带着哭腔的唤着季宵焕。   这时候况穆却看见季宵焕从客厅的一个盒子里抱出来了一只小白猫,那只小猫浑身都毛茸茸的,看起来毛发特别的漂亮,耳朵尖红红的,一双浅黄色的大眼睛特别的漂亮。   它缩在季宵焕的怀里,就比季宵焕的手掌要大了一点点,似乎是还有些怕生,一看见况穆就喵呜喵呜的在叫。   况穆看着那只小猫,一下就愣住了,他仰着头呆呆的问季宵焕:“哥,这是给我的吗?”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说:“对,你之前不是总觉得小白对你太冷淡,不喜欢你,我给你买了一只粘人的小猫。”   况穆嘴巴颤抖了两下,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他捂住嘴巴,喘息了两口,泪眼朦胧的看着季宵焕。   客厅里的灯没有开,光线很暗,但是餐厅却开着一盏小黄灯。   季宵焕背对着客厅站在况穆的面前,身子都逆在光下,他的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况穆的脸颊,声音低沉的将那句祝福的话再次说了出来。   “祝我的弟弟十八岁生日快乐,我希望你以后要健健康康的,每天都可以过的无忧无虑。”   况穆嗓子里呜的哽咽了一声,磨磨蹭蹭的走到季宵焕的身前,抬起双手揽住了季宵焕的腰,紧紧的抱住了他,他嗓子里呜咽的喘息着喊着:“哥........”   季宵焕则一只手抱着小猫,另一只手揽住了况穆的后背,右手捏了捏况穆的后脖颈,就像在捏小猫一样。   况穆的小脑袋埋在季宵焕的胸前,脸上的眼泪浸透了季宵焕的胸前的衣衫。   这时候小白也跑了过来,它仰着脑袋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抱在一起的这两个人,似乎是不甘心受到了冷落,也赶紧凑了过来,在季宵焕的脚跟处蹭来蹭去。   季宵焕低头看了看小白,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轻叹了一声说:“我感觉我现在掉进了猫窝里。”   况穆吸了吸鼻子,从季宵焕的怀里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说:“哪里是猫窝?”   季宵焕抬手擦掉了况穆眼角的眼泪,说:“我手里拎着一只,脚下还围着一只,怀里还抱着一只。”   况穆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才知道季宵焕是在说他也是一只小猫。   他皱起了鼻子,嘴巴鼓了鼓,又重新把头埋回了季宵焕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说:“我才不是小猫.......”   等到况穆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才有心思去抱着那只小猫研究。   那个小猫是一只胖乎乎的加菲猫,一张脸长得丑萌丑萌的,鼻子短短的看起来憨态可掬特别的可爱,况穆抱在手里摸来摸去,十分的喜欢。   甚至连平时都不搭理他的小白,看见他怀里抱着一只小猫,也有些吃醋了,在旁边弓着背不满的叫着。   季宵焕坐在况穆的身边,手揽着况穆的肩膀问:“喜欢吗?”   况穆点了点头,头顺着季宵焕的手就靠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宵焕,他一看见季宵焕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甚至连撸小猫的那种手都停了下来。   那只小猫就蹭着况穆的手,用小脑袋一顶一顶的,还想让况穆多摸摸他。   季宵焕看了小猫一眼,突然笑了一声说:“和你一个样。”   况穆的下巴抵着季宵焕的肩头:“什么和我一个样?”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小猫的头,小猫的脑袋立刻就贴上了季宵焕的掌心,舒服的身子一蹭一蹭的,白乎乎的猫就像一个小毛团子一样的软绵。   “和你一样的粘人。”季宵焕似乎今天心情不错,又笑着开始逗况穆。   “才不一样.......”况穆将小猫放在腿上,抬手双手抱住了季宵焕,他的脸贴着季宵焕的脖颈,声音软软的说:“它是谁都粘,可是我只粘我的哥哥......”   季宵焕抚摸小猫的手顿住了,他低着声音问道:“你只粘我?”   况穆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闷哼,头蹭着季宵焕的脖子点了点头。   季宵焕抬起手捏住了况穆的下巴,强制的把他的头掰起来。   况穆不知道季宵焕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依旧很乖巧的顺着季宵焕的力道抬起了头。   季宵焕眯起了眼睛,目光幽沉的看着他弟弟那双乖顺漂亮的眼睛。   他的弟弟正在毫无戒备的看着他,房间里的灯光昏暗,那双眼睛像是能勾人一样纯善无辜,季宵焕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用拇指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况穆的嘴唇。   况穆的嘴唇红润,摸起来像是红纱一般的柔软,季宵焕手上的力道也并不柔和,将况穆的嘴唇擦的越来越红,看起来是有些疼的,但是况穆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时候况穆扬起的脸朝季宵焕凑了凑,突然张开嘴巴,轻声的说:“我这一辈子都只会粘我的哥哥一个人。”   说完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有意,他探出了卷翘湿润的舌尖轻轻的触碰到了季宵焕的手指。   季宵焕眼神一暗,猛地缩紧了捏着况穆下巴的手,眼睛又沉又深的看着况穆,他的腮帮子绷的很紧,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哥......”况穆叫了季宵焕一声,身子软软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这时候况穆腿上的那只小猫,突然发出一声猫叫,它抬起脚丫在况穆的腿上走了两下,腿一软顺着况穆的腿就要摔倒地上。   季宵焕眼疾手快的抬起了手,一把接住了那只小加菲猫。   季宵焕的手很大,一掌捏着小猫的身体,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等季宵焕再抬起眼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沉寂,而是将小猫放到了况穆的腿上,手揉了揉况穆的头发,声音淡淡的说:“早点休息。”   况穆眼睛红红的,像是有些不甘心还要说些什么,他挺了挺身子想要站起来,却被季宵焕又按了下去。   “哥.......”   季宵焕用力的按着他的脑袋,说:“你话,过两天我带你出去玩。”   况穆见季宵焕这样说,便停下了要与季宵焕抗拒的身子,而是耷拉着肩膀,沉沉的应了一声好。   往后的几天,季宵焕依旧有的时候会忙着出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不在家的时候况穆就会呆在家里给小猫玩,他在家的时候况穆就总是蹭到了他的身边,时不时喊喊他,更过分还会牵他的手,还会没有缘由的抱住他。   况穆有时候觉得他和季宵焕的这种行为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兄弟和朋友,   但是他从季宵焕的反应来看,季宵焕没有任何的抗拒,任由况穆缠着他腻着他,好像感觉这些举动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让况穆有的时候又开始怀疑自己。   而况家的那边,孙姨和严敏慧对于况穆大晚上的突然跑走这件事情十分的担心,第二天孙姨还打电话把况穆给吵了一顿。   但是至于况进山,他的反应和况穆料想的一样,那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当初况进山强留况穆在家,只是因为他用给况穆庆生的由头邀请到了其他达官显贵来参加宴会,况穆如果不出席那就是在打他况进山的脸。   后来宴会结束了,况进山的目的达到了,那么况穆在不在东阳市,或者是跑到了什么地方,况进山压根不在意,更没有心思去追问。   到了十五的那天,季宵焕被他的朋友邀请去看烟花吃烤肉。   季宵焕问况穆要不要一起去。   虽然况穆很怕冷,并且他对于这种大冬天去吃烤肉,站在寒风刺骨的室外看烟花的这种行为很不理解。   但是只要季宵焕要去,那他肯定也是要去的。   于是况穆立刻应道:“要!”   于是季宵焕就带上了他,两个人一起出发了。   烤肉的地方并不远,是在郊外的一个湖边的旅游景点,去的人依旧是刘汉文庞全,还有一些他们叫来的好兄弟,大概有个二十多人。   季宵焕叫了一辆比较宽敞的车,又选了一条平坦且不会堵车的高速道路,况穆这一路上嘴里含着季宵焕给他拿的橘子糖,坐的倒没怎么难受。   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其他的人早就到齐了。   刘汉文包下了一个很有情调乡间别墅酒店,在湖边的大空地上全是一个小木屋一个小木屋的房间。   每个小木屋都不大,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卧室里是大床房又配套的浴室,但是里面装饰的全是木制品,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连客厅里都燃着一个电子屏壁炉,十分的有情调。   “怎么样啊焕哥?我定的地方不错吧。”刘汉文歪歪的倚在门框上,手上还揽着一个漂亮妹子,吊儿郎当的对季宵焕说。   “恩,不错。”季宵焕四周看了一圈,又说:“等会钱打给你。”   “不用,焕哥咱俩谁跟谁啊。”刘汉文笑着挥了挥手。   季宵焕却没搭理他,拿起手机就将钱转给了刘汉文。   况穆则跟在季宵焕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房间里的陈设,没有说话。   到了晚上七点,刘汉文他们在外面支起来了几个烧烤的架子,开始张落着烤东西吃,季宵焕也被叫出去帮忙了。   外面的天气有些冷,季宵焕就没让况穆也一起去。   于是况穆披着一件白色的羊毛毯子披肩站在房间里,透过玻璃窗户遥遥的看着他们站在湖边生火烤肉。   过了一会,旁边的一个小屋大门打开,方晓晓拉着自己的小姐妹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两个人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了烧烤的摊子旁边。   方晓晓开始挨个给男生们发水,等到她拿着一瓶水走到季宵焕身边时,况穆一下就站不住了,他转过身推开房门也走了出去。   烧烤的地方距离房间大概有不到一百米,况穆单手拢着披肩,走到季宵焕的身边时方晓晓已经给季宵焕送完水,走到了下一个人的地方。   况穆站在季宵焕的身后,看着季宵焕来回的忙忙碌碌。   冬天的夜风很冷,况穆穿着一件加绒的棉服,外面还披着一件羊毛毯子,依旧手脚冰凉。   可是季宵焕却站在火炭前,热的额角都冒出了细汗,他脱掉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光洁有力的手臂。   况穆眼睛亮亮的欣赏了一会季宵焕的背影,然后探着手悄悄的把季宵焕旁边的那瓶水给拿走了,他先拧开自己先喝了一口,再悄悄的把水给放了回去。   可他的这个小动作一下就被季宵焕察觉到了,季宵焕回过身来,一看见况穆站在他身后,立刻皱了皱眉头说:“外面冷,你怎么来了?”   “不冷。”况穆身上披着毛毯,走到了季宵焕的身前:“我看女生们都过来了,我不想一直呆在屋子里,显得我好娇气.......”   况穆说道最后一句,音调都不由的放轻了一些。   季宵焕抬手试试况穆的手温,果真是冰凉的厉害,于是他拉着况穆的手把他拽的近了一些,又拿起一个东西塞进了况穆嘴里。   况穆嘴巴嚼了嚼,像个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说:“好好吃啊,这是什么?”   “你喜欢吃?那我多烤一点。”季宵焕抬手替况穆揽了揽披肩,说道。   况穆的嘴巴依旧在嚼,那个肉有些微辣,但是更多的一股甜酱的味道,况穆喜欢吃甜的,更是吃的意犹未尽的直点头:“喜欢吃。”   “你坐那里等着,把我的外套给穿在外面,别冻着了。”   况穆就乖乖的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将季宵焕的外套穿在自己的衣服外面,然后又将羊毛毯子盖在了身上,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像是一只胖滚滚的小企鹅。   他侧躺在躺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季宵焕看。   天色渐渐黑了,身后的每个小木屋都缠绕着小盏的黄灯,而这边烧烤的位置也有几盏黄色的路灯,有一盏黄灯正好照到季宵焕忙碌的身影上。   漫天的黄光,而最中心的那个人,是况穆最喜欢的人。   一时间况穆竟然感觉无比的温馨,他倚在躺椅上,看着季宵焕的眉眼都带着淡淡的温柔。   这时候季宵焕烤完了东西,端着一个盘子就径直走到了况穆的身边,将盘子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冷吗?”这是季宵焕问况穆的第一句话。   况穆摇了摇头,手撑着躺椅微微坐直了身子。   季宵焕就将手探进况穆的毯子里,摸了摸他的手背,感觉到况穆的手不像刚刚那么凉了,他才缩回手端起了盘子,将一盘子的肉递到了况穆的嘴边。   况穆看着那满满一盘的好吃的,心里一下被涨的酸酸满满的。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说:“你烤的肉都给我了,那别人怎么办啊.......”   “他们其他人不也在烤吗?”季宵焕满不在乎的朝身后仰了一下头,他拿起一个烤串递到了况穆的嘴边又说:“他们烤的都太辣了,你吃不了,我就是专门做给你吃的。”   况穆感觉眼睛一阵酸涩,他连忙低下头咬了一口肉,忽然又看见了盘子里有一个白白的小方块,他指了指那个东西问道:“哥,这是什么啊?”   “烤棉花糖。”季宵焕将烤棉花糖拿了起来说:“她们女生都说好吃,我就给你要了几块.......”   还没有等季宵焕说话,况穆张口就咬住了那颗棉花糖,谁知道他一下就里面的糖心给烫住了,眼睛烫的红彤彤的,眼泪一下就溢满了眼眶,张着嘴巴不停的哈气。   “烫.......好烫.......”   季宵焕连忙抬起手伸到况穆嘴边说:‘“吐出来。”   况穆却红着眼睛不愿意吐到他哥哥的手上,季宵焕皱着眉头又起身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了况穆的嘴边。   冰冷的矿泉水灌了下去,况穆才感觉好了一些。   “烫着了?”季宵焕问。   况穆红着眼睛看着季宵焕,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然后季宵焕沉着脸看了他一眼,拿起一串烤棉花糖,放在嘴巴轻轻地吹了吹。   况穆垂下眼眸,看着他哥哥的侧颜出神。   这个时候湖边传来几个男生的大声欢呼,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冲天的烟花,那个烟花嗖的一声飞向了天际,然后噼里啪啦的砸开了。   那烟花炸开的声音,就像是炸在况穆的心上,况穆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一下又一下剧烈的跳动。   或许是季宵焕对他太好了,又或许是今晚的夜景很美,让况穆有些迷糊了。   在这一刻,况穆彻底的克制不住自己的那股浓烈的情意,他想要给季宵焕表白,他想要告诉季宵焕他不是想要做他的弟弟,他想要做他的爱人。   他想要让季宵焕知道他有多有多喜欢他......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哥。”况穆望着季宵焕,声音轻轻的叫了一声。   “恩?”季宵焕抬起头,烟花的亮光映着他帅气的脸上,他的目光早已没有之前的英厉,而是带着一些柔和的看着况穆。   季宵焕将那个已经吹凉的棉花糖喂到况穆的嘴边,说:“可以吃了。”   况穆却没有张开嘴接过棉花糖,而是嘴巴张了张说:“哥,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5 23:56:11~20211216 23:5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汜、yjt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况穆的声音又轻又柔。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季宵焕, 诉说着他对季宵焕的喜欢。   湖边的烟花一声高过一声,一个男生点燃了一个噼里啪啦的鞭炮,震的人耳朵发鸣。   季宵焕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湖边玩闹的几个人,又回头看着况穆挑了挑眉, 提高了些声音问:“你刚刚说什么?”   况穆的嗓子一下被噎住了。   他望着季宵焕, 眼睛里含着水, 手紧紧的抓住了季宵焕的手, 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季宵焕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这个结果让况穆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心情。   有些时候情绪来的快, 散的也快。   说那句话的勇气,或许只是一瞬间,让况穆可以不计一切, 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可是当况穆又望着季宵焕那双情绪淡淡的眼睛,他感觉心里的蹦跳由刚刚的轻快, 而变得又沉又重。   这时候湖边的烟花声渐渐的淡了, 只留下那几个男生在湖边蹦跑打闹的声音。   那些嘈杂的声音很远, 而季宵焕静静的看着他。   况穆知道只要他此时再开了口,季宵焕一定会听见,并且听得清清楚楚,一点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哥.......”况穆的嘴巴张了张。   “恩。”   季宵焕却在况穆将将要开口的时候低下了头, 又将那个棉花糖举起来放到了况穆的嘴边,说:“再不吃就凉了。”   况穆迟疑了一下, 还是张嘴咬下了那颗糖。   烤过的棉花糖很甜, 外面是焦焦的酥皮,里面的糖心软软的热热的,简直好吃的不得了。   可是况穆却吃的食不知味,在这种满腔的甜蜜中, 况穆渐渐冷下来了心思。   他仰着头望着季宵焕,第一次意识到,当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敢开口去述说这份喜欢的。   因为他很害怕失去,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和季宵焕分开了那么久,他那么那么的努力才和季宵焕走到了今天,季宵焕现在对他特别的好,把什么事情都想到的周周道道的。   以至于总会让况穆产生一种错觉,他会觉得季宵焕也是喜欢他的。   那种莫名的感受总是会在季宵焕对他好的那一个瞬间迅速的膨胀,让况穆心脏飞速的跳动,大脑充血,甚至让他总是妄想着他和季宵焕之间只剩下那一层窗户纸了。   只要他稍微的努努力,再往前走一步就可以捅破了。   可是那层窗户纸后面到底放着的是什么呢?是友情,是亲情,还是爱情呢?   对于这个问题,况穆却没有确定的答案了。   如果他现在对季宵焕说他喜欢他,可是他是个男生,季宵焕也是个男生。   男生对一个男生说喜欢.......   他的哥哥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变态,会不会觉得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会不会厌恶他啊......   况穆这样的想着,又低下头咬了一口棉花糖。   他的耳朵尖红红的,随着咀嚼的动作还在轻轻的颤抖,可是刚刚的那股诉说喜欢的勇气却像是一阵吹过劲的烟,随着风再也没有了。   他太珍爱季宵焕了,以至于每一步都走到小心翼翼,生怕会行差踏错一步就坠入到万丈深渊。   况穆又就着季宵焕的手吃了几口肉。   他在想心事所以季宵焕喂什么他就吃什么,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吃的有些撑了,可是季宵焕又拿起了一个鸡翅递到了他的嘴边。   况穆皱起来了眉头捂着嘴巴,一手捂着肚子,打了两个小嗝,软声的说:“哥,我撑着了......”   季宵焕这才将手里的鸡翅给放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将手探到毯子里摸了摸况穆的肚子,果然况穆的肚子撑起来一个小弧度。   况穆一向胃口小,肠胃也金贵的很,吃少了容易胃疼,吃多了更容易积食胃胀。   “不舒服了?”季宵焕的手放在况穆的胃上揉了揉,轻声的询问。   况穆翘着嘴巴小声的说:“有点胀......”   “是我刚刚没注意。”季宵焕收回了手,又摸了摸况穆的脸说:“我去你给你拿消食片。”   况穆眯着眼睛,脸蹭了蹭季宵焕的手,手从毛毯里伸出来,拽着季宵焕的衣袖似撒娇般说:“哥,你等会陪我散散步就好了,我没事......”   “吃完消食片再陪你散步。”   季宵焕的手握了握况穆的指尖,将况穆的手拿开,说完他站起身,转过身朝小木屋走。   况穆有些不乐意季宵焕走,翘了翘嘴巴,却还是乖乖的躺在躺椅上,眼睛连眨都不眨的看着季宵焕的背影,目光里闪着温和的光。   忽然况穆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看见方晓晓和她的一个小姐妹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大束的花。   然后她的小姐妹站在远处不走了,方晓晓则走到了季宵焕的身前,手里拿着那束花也不知道和季宵焕说了些什么。   况穆看见这一幕,感觉心脏猛地一缩,一下就绷紧了身子。   他手撑着身子一点点的从躺椅上直起了身,眼睛紧紧的盯着遥遥站着的两个人,目光沉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股的寒气。   这时候几个男生走了过来,手里拿了几瓶酒坐在了旁边的躺椅上。   几个男生一人开了一瓶酒开始喝,一个男生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况穆,啪的开了一瓶啤酒,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况穆小学弟,喝瓶啤酒要不要啊?”   况穆没理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场子中间的季宵焕和方晓晓,指尖用力捏着身上的毯子,手腕都用力到在微微颤抖,恨不得把毯子都给捏碎了。   那几个男生却没有察觉到况穆的异样,一个人顺着况穆的目光看去,正巧也看见了方晓晓和季宵焕。   几个男生立刻开始贱兮兮的讨论开了。   “哎?那不是方晓晓和焕哥吗?卧槽,方晓晓手里还拿一束花,她够直接啊!”   “哈哈哈哈哈,你们还记得哪天焕哥生日的时候方晓晓说什么了吗?”   “我都录下来了!这妹子可够直接的,上来就直接表白,比她妈的当初秋晴都牛逼!”   “所以我一早就怀疑这次刘汉文叫咱们出来玩.......可能又是为了他表妹的终身大事。”   “这怎么是“可能”呢?肯定就是!方晓晓这种大美女,焕哥能扛的过第一次,还能扛的过第二次?!”   一群人正说到兴起的地方,就看见方晓晓不知道跟季宵焕说了什么,季宵焕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朝后面的一个小木屋走。   “卧槽卧槽!我说什么来着!这什么情况!!!”   “两个人一起进房间了!”   其中一个男生立刻嚎叫着站了起来。   旁边的人也都看傻了,其中一个男孩呆呆愣愣的竖起来一个拇指说:“牛逼啊,还是我们焕哥速度.......”   这时候站在况穆旁边的一个男生衣角被人拽了拽。   男生低下头,看见拽他衣服的人是况穆。   他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况穆没有抬头,他额头低垂的坐在躺椅边,额间的头发耷拉下来,双脚虚虚的踩在地上,手撑着桌椅,手指用力的捏着躺椅的边缘,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一瓶酒,哑着声音说:“拿一瓶。”   那帮小伙子一看况穆也要喝酒,都愣了一下。   然后一个男生立刻吹了一声口哨,啪的开了一瓶酒递到了况穆的手上,一边递还一边说:“来来来一起喝!早知道况小少爷也会喝酒,我们以前喝酒都叫上你了!”   况穆细嫩的指尖捏着啤酒的瓶身,一句话也没有说,仰起头就猛的灌了一口。   况穆之前从来都没有喝过酒,一大口酒水进入口腔,难言的酒气一下子就冲到了他的鼻腔,况穆猛的被呛到了,身子一僵,将嘴巴里的那口酒哇的一声都吐了出来,接着爆发了一阵强烈的呛咳。   “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下给旁边的男生给吓着了,然后他们又笑开了说:“第一次喝酒啊,多喝几口就好了,这酒啊就是越喝越香,没事没事。”   况穆却压根没有理他们。   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正眼都没有看那些男生一眼,手捏着那个酒瓶子,指尖用力到发白,恨不得要把酒瓶子给捏碎了。   接着他又仰起头拿着那瓶酒猛的灌下去了好几大口。   酒水顺着况穆的唇角滑倒了他的细白的脖颈上,颈间那颗圆润的喉结剧烈的滚动。   况穆发现自己只要像喝水一样,不去品尝酒的味道,只是麻木的快速的将这些液体咽下去,倒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那边的几个男生手里拿着烤串也开始喝起酒来了,时不时还有人过来给况穆碰上一杯。   况穆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吃一口东西,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喝酒,有人给他碰瓶子他就仰头喝一口,没人给他砰瓶子他自己也不停的在喝。   大概喝了两瓶之后,大家都聊到兴起,不知道谁又提到了季宵焕和方晓晓的事情,一个男生放低了声音又在旁边贼眉鼠眼的说:“唉,你们说焕哥和那个方晓晓去干什么了?”   “这还用说,那肯定是........”   砰!   这时候那个男生旁边忽然响起来一声尖利的脆响。   一个酒瓶子在地面炸开,周围的人都吓得一惊,转过身朝况穆的方向看去。   况穆坐在躺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只见他赤红着眼睛瞪着他们,手里紧捏着一个酒瓶子,又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卧槽!”   “艹!”   瓶子就在这几个男生周围碎开,碎屑都飞到了他们的腿上,他们立刻站起了身,连连向后退。   况穆的身边有好几瓶空了的啤酒瓶,他坐在躺椅上摔了两个还没完,就像是摔着玩一样,抬手又砰的一声摔了一个瓶子。   况穆手上的动作又狠又绝,眼睛也红的快要滴血,他像是在泄愤一样,一瓶又一瓶的砸着瓶子,酒瓶子碎的声音在寂寥的湖边来回的回响。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无奈。   这要是别人敢这么砸他们,他们肯定撸着袖子就上去教训人了,可是这个人况穆.......   上次况穆掉水里季宵焕都急的恨不得从楼上跳上去。   这谁要是惹了况穆还不就是惹了焕哥......   谁敢去给况穆颜色看?   碰巧此时季宵焕和方晓晓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这群男人里立刻就有人看见了,跑过来喊着:“焕哥焕哥,你的弟弟喝多了!”   季宵焕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脸色一沉,甩下方晓晓大步跑了过去。   季宵焕往况穆的方向跑去,一看他身边的酒瓶子,脸色更是黑的厉害。   那些啤酒不是普通的低度数啤酒。   这群男生买的国外的德国黑啤,一瓶酒就有十度左右。   况穆从小就喝不了酒,小时候喝米酒都能喝醉了,然后他躺在床上缠着季宵焕又哭又闹的,最后醉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犯了胃病,把季宵焕磨得够呛,也把自己难受的要命。   现在况穆的身边还摆着两三瓶空瓶子。   季宵焕沉着声音问:“是谁让他喝酒的?”   看见季宵焕脸色不善,其他的几个男生立刻站了起来,连连后退着说:“焕哥,是他自己要喝的,没有入劝啊,不信你问他!”   季宵焕冷着脸看了那群男生一眼,两大步走到况穆的身边,喊了一声:“况穆。”   况穆喝的有些醉了,他完全没有听见季宵焕的说话,而是探着手又想要拿起身边的一个酒瓶,可是他的手有些不稳,那个酒瓶拿了几次都拿不起来。   后来况穆恼了,他红着眼睛朝桌台上看,身子摇晃了两下,接着抬手直接将桌子给掀了!   哗啦一声,整个桌台都被掀翻了,上面的啤酒瓶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一时间爆发了刺耳的声响。   酒水顺着地面开始四处流淌,一桌的啤酒都被摔的稀碎,这下连在远处玩闹的人都听见动静,开始往这边张望。   周围的那几个男生都不知道况穆这是怎么了,但他们也感觉了情况不对劲,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往后退。   只有季宵焕皱着眉头两大步冲上前,扶住了况穆的身子。   “况穆。”他压着声音喊了一声。   可是况穆却压根听不见季宵焕的声音,他身子歪歪扭扭的软的就像是面条一样,还不想让季宵焕扶,探着手非要去拿地上的酒瓶子。   季宵焕拉了他两下,都被况穆不安分的想要挣开,季宵焕一下就来了火气,他大声的质问道。   “况穆,你在做什么?!”   季宵焕的这句声音很大,几乎是在况穆的耳边响起。   况穆的身子抖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望向了季宵焕,目光朦胧,眼睛里面却含着满眼的泪水。   况穆就红着眼睛的看着季宵焕,他的睫毛不停的颤抖,那双眼睛聚焦了好一会才看清了扶着他的人是谁。   那一瞬间况穆眼泪顺着眼睛开始往下滑,他反手抓着季宵焕的手腕,抖着声音问季宵焕:“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况穆的声音太轻了,季宵焕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没听清他在问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季宵焕没有心思听况穆说什么,只是沉着声音说:“走,我带你回房间。”   况穆却红着眼睛不肯动,他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双脚死死的站在原地,颤抖着嘴巴对季宵焕说:“哥,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你什么?”季宵焕用力的拉着况穆的手腕想要把他拽走。   况穆的手指狠狠的捏住了酒瓶子,哑着声音说:“你答应过我不会答应她的表白的,你亲口答应我的.......”   季宵焕听见这话一下就明白了况穆的生气的原因。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竭力的压制着怒火,压的声音对况穆说:“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吗?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你喝酒之前发脾气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的答案!”   可是况穆却因为这句话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他或许是喝醉了,往日里那些难以言说的负面情绪猛的被放大。   况穆赤红着眼睛,抬起手猛地将酒瓶子摔在地上。   尖利的声音响彻了周围的湖边。   他朝季宵焕大声的喊道:“不能!你答应过我,不行!就是不行!你和她就是不行!你和谁都不行!谁都不行!”   季宵焕看着况穆一下就愣住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况穆对他那么大声的说过话,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况穆浑身的气力。   他说完胸口剧烈起伏着喘了两口气,手撑着腿弯下腰,身子摇晃了两下,看起来像一个纸片一样,下一秒就要倒了下去。   季宵焕连忙冲上去抱住了况穆,他单手揽住了况穆的腰,另一只手将况穆的头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况穆一进到季宵焕的怀里就难过的开始哭了。   他双手扒着季宵焕的肩膀,头埋在季宵焕的肩膀处哭的喘不过来气,声音早就没有了刚刚的气势,而是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一样支支吾吾的说:“不行.......不行.......”   “好好好,不行不行。”   季宵焕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很低的叹了一口气,顺着况穆的话哄他。   然后他的目光四处扫了一圈,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还沉浸在震惊中,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可是一对上季宵焕凌厉的目光,立刻打了一个激灵,向后退了两步都赶紧散了。   刚刚季宵焕看见况穆喝成了这个样子,确实很生气,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原因,又看见况穆哭成了这个样子,那些恼怒早就没有了。   他弯下腰手探入况穆的腿弯处,将况穆给横抱了起来,大步的朝房间里走去。   走到小木屋的门口,季宵焕要去拿钥匙,不得已的将况穆给放了下来,一只手紧紧的揽着况穆细瘦的腰,另一只手拧着门的钥匙。   小木屋的门有些年久,钥匙眼难以对上,钥匙插进去了也不好去拧开。   于是季宵焕皱着眉头拧了好一会。   况穆被风一吹就越来越醉了,渐渐的他就算倚着季宵焕也难以站住脚,两只脚在地上倒来倒去,像是随时就能摔过去。   正好这时候季宵焕拧开了大门,况穆的身子软的猛地朝前一扑,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面。   季宵焕一只手还拉着大门的扶手,另一只手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将况穆拽回了怀里。   砰的一声。   木门被合上了。   小木屋里的灯光还没有打开,四周黑暗一片,只有电子壁炉里艳红色的火光隐隐的泛着微光。   那些微弱的光芒让季宵焕可以勉强的看清况穆脸上的表情,却再也看不清其他的东西。   况穆后背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双手用力的抓着季宵焕的衣襟不松手。   “况穆松手,我去开灯。”   季宵焕说完就要去掰况穆的手,况穆却固执的摇了摇头,嗓子里发出两声软软的闷哼。   他松开了拽着季宵焕衣襟的手,却又转而揽住了季宵焕的脖颈。   况穆低下头,将脸埋在季宵焕的胸口处,红唇微张的喘息了两口,醉的已经迷迷糊糊的,却依旧固执的继续问季宵焕:“哥,你刚刚和方晓晓干什么去了.......”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他说:“我和方晓晓没有任何关系,她找我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你又骗我......我看见她拿了花......”况穆说着说着又哭开了,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一边哭还一边抱着季宵焕声音特别委屈:“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你骗我骗我的有意思吗.......我真的生气了啊哥........”   季宵焕垂下了眼眸,借着房间里昏暗的光,他看见了况穆毛茸茸的小脑袋。   此时那个脑袋正埋在他的胸口处,微微的颤抖,看的让人心尖发软。   季宵焕用一只手探入况穆的后背和墙壁的间隙中,揉了揉况穆的后心处说:“我没有骗你,刚刚是刘汉文想要给他的女朋友一个惊喜,让方晓晓叫我进去帮他,方晓晓手里的那束花也是刘汉文准备给她女朋友的,并且.......我早就拒绝过方晓晓了。”   况穆听见这话扬起了头,泪眼朦胧的问:“真的吗?”   “真的,骗你是小狗。”季宵焕抬起手背一下又一下的擦着况穆脸颊的眼泪。   况穆醉的神智不清,他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宵焕,任由眼泪一点点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静谧的空间里,他们两个人脸的距离离得很近,呼吸相互交融,鼻尖甚至能味道独属于彼此的味道。   况穆的后背紧贴着墙壁,前胸贴着季宵焕的胸口,他就这样和季宵焕两个人站在昏暗的房间里,谁都没有先打破这份宁静。   酒意放大了况穆所有的情绪,况穆忽然又开了口,他的目光朦胧,仰着头用后脑勺抵着墙壁,说:“哥,我好在乎你.......”   “我知道。”   “你在不在乎我.......”   “在乎。”   “你有像我在乎你一样的在乎我吗.......”   “有。”   季宵焕的手依旧在擦拭着况穆的眼泪,回答的那些话像是出自真心,又像是在哄着况穆。   况穆看着季宵焕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忽然他揽住季宵焕脖颈的手猛地用力,将季宵焕的头按了下来。   而他则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   况穆的嘴唇湿润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就这样直接的吻到了季宵焕的嘴上。   夜间的风有些大,一阵阵的风声在窗户外呼啸,那群男生又开始放烟花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还伴随着玩闹声,时不时还混杂着几个女生的笑声。   可是就在这个小木屋里,一切的嘈杂都被隔绝在外,季宵焕的耳边只有况穆清晰又温热的呼吸声。   季宵焕擦拭着况穆眼泪的手顿住了,而后又缓缓的垂了下去。   况穆喝醉了酒,身上没有什么力道,加上他又没有亲过人,即便他吻季宵焕吻的很用力,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却依旧像是小猫舔舐没有章法,只是生硬的用嘴巴碰着季宵焕的嘴巴,撞的人嘴唇生疼,可是季宵焕却没有推开他。   渐渐的况穆实在是没有了力气,他松下了掂起脚尖的双脚,嘴唇脱离了季宵焕的嘴巴,后背靠着墙壁一下又一下的喘息着。   况穆的脸蛋特别的红,眼睛朦朦胧胧的看着季宵焕,他歪着头似乎是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却笑了两声又蹩着嘴巴哭了,他嘟嘟囔囔的低声说:“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都好喜欢你.......可是你怎么不知道啊.......”   或许是因为这些话憋在况穆心里太久了,在他喝醉了之后怎么都忍不住了。   况穆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好委屈,他抬起手照着季宵焕的胸口锤了几下,可是他的手腕软软的,那个力道像是挠痒痒的一样。   季宵焕一把抓住了况穆的手腕,他的手指很用力,黑暗中季宵焕的眼睛比夜还要黑,目光幽沉的看着况穆,声音很低朝况穆问了一句:“我是谁?”   况穆眼睛很慢的眨了两下,说:“你是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叫什么?”   “叫,季宵焕.......”   “你很喜欢季宵焕?”   “.......恩,我好喜欢好喜欢他。”况穆看起来是有些困了,他的小脑袋抵着后墙壁,摇头晃脑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他的喉结滚动,过了几秒才缓缓的睁开眼。   他一手捏住况穆的下巴,抬起了况穆无力低垂的脑袋,另一只手竖起了一根手指头问况穆:“这是几?”   况穆皱着眉头看着季宵焕的那根手指头,他眼睛眯了又眯,最后头靠着墙壁傻呵呵的笑了笑说:“是三!”   下一秒,季宵焕抬起况穆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他的吻和况穆的吻不一样。   季宵焕的吻带着一股浓烈的占有欲,他将况穆压在墙上,双手用力的捏着况穆的腰,舌头不容抗拒的撬开了况穆的齿关,探入了况穆的嘴里,卷着况穆细嫩的舌头,亲的特别的猛烈。   况穆的眼睛滕然睁大,他的双手一下就拽紧了季宵焕胸前的衣服。   一时之间况穆感觉自己胸腔的空气全部都被季宵焕给夺走了,他被亲的腿软脚软,心跳加速,浑身发麻。   一股酥麻的感觉像是通了电一般的从脚尖直冲尾椎骨。   况穆腿开始发抖,脚尖不自觉地绷直,双腿颤栗着并拢都站不住。   他只能依在季宵焕身上,双手紧抓着季宵焕的手臂,腿却还是打着弯的往下滑。   季宵焕揉着况穆的腰,他能感觉到况穆身子都在发抖,可他却不允许况穆的身子软下去,而是用一只腿顶在况穆的双,腿,间,让况穆分开双腿坐在他的腿上。   况穆的嘴巴又软又嫩,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就像一颗酒心巧克力,又甜又迷人。   季宵焕用力的吮吸的况穆的双唇,像是要吸干况穆身上的每一滴汁水。   是的,他知道他弟弟喜欢他。   或许是从况穆被关进仓库的那次,或许是从况穆掉进水池的那次,或许是从况穆拿出那对项链那次。   又或许是在小吃街的那次,况穆看见了那个歹徒拿出了刀却挡在了他身前。   季宵焕忘了具体的时间,但是他是知道他弟弟喜欢他的。   季宵焕什么都知道,他一直一直都知道。   季宵焕很聪明,情商和智商都十分的高,最关键的是他了解况穆。   从况穆三岁的时候起,他就是看着况穆长大的。   他了解况穆,胜于况穆了解他自己。   所以况穆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在季宵焕的眼里一清二楚。   他的弟弟实在是太天真太干净了,就像天上的那个月亮一样,十几年从来没有变过的干净和单纯。   这么好的人其实应该乖一点,不应该来招惹他,不应该该陪着他一起陷入泥潭.......   季宵焕这样想着就更用力的亲吻着况穆。   他恨不得用了能把况穆吞入腹中的力道,况穆被他亲的眼睛含泪,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嘴巴红的能够滴血,他竭力的长大了嘴巴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却被季宵焕更猛烈的吻住了嘴巴。   即便是这样况穆却依旧没有半点的反抗,他只是双手死死的拽着季宵焕的衣襟彰示着他的害怕和不安,却不曾有半点推开季宵焕的力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况穆被吻得身子软的实在站着不住了。   他仰着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腿抖得像是像个面条一样。   季宵焕才减缓了亲吻况穆的力道,他亲着他扶着他慢慢坐到地上,然后缓缓的松开了吻着况穆的嘴唇。   况穆缩在墙角里,手捂着胸口喘的厉害,身子甚至软的连坐都坐不住,上身只能软软的倚在季宵焕的胸口,就连露出来的耳朵都红的厉害。   季宵焕却抬起况穆的头。   在昏暗的灯光下,况穆仰着头,嘴巴大张着一口口的喘息,眼角眼泪亮的格外的晶莹。   季宵焕半跪在况穆身前,抬起手动作轻柔的擦去了况穆眼角的眼泪,然后又用拇指擦过况穆的唇角,声音无奈的说:“只是亲一下而已,怎么就.......”   后面的话季宵焕没有说完。   因为况穆仰着头,吻上了他的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6 23:51:15~20211218 00:0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licate pig girl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licate pig girl、月月披星戴月、爱吃草莓 10瓶;咖喱想要变好吃、嘢 5瓶;奈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窗外的那群男生不知道又在鼓捣些什么。   这次他们没有放那种冲天的鞭炮, 而是拿出了一大把的手持的烟花棒。   不知道是哪个男生将火星子给甩到了女生的羽绒服上,惹得女孩追在后面打他。   一个人手笑着在前面跑,一个人叫着在后面追。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拿着烟花棒闹了起来,他们有些人甚至从湖边跑到了小木屋这边, 一边笑着闹着。   手里的烟花棒划出了一道道漂亮的光线, 如同流星一般在窗户外面闪烁。   屋子外的光线亮, 屋子里的光线暗, 外面的人看不清屋内的场景。   况穆的吻就像是小猫一样,细细碎碎的吻在季宵焕的脖颈处。   季宵焕就双手抱着况穆坐在地上。   况穆立刻停下吻着季宵焕的举动, 而是仰着头用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季宵焕。   “哥.......”   “恩。”   况穆软软的说了一声:“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季宵焕就抱紧了他。   可是况穆却嘟着嘴巴,小脑袋在季宵焕的怀里晃了晃, 撒娇般的说:“还不够紧.......”   季宵焕又手臂用力一些。   可是况穆还是咬着嘴巴,傻呵呵的笑着说:“我觉得还是不够紧.......”   季宵焕也笑了一声, 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头, 逗着况穆:“那你想要我抱你抱得多紧?”   “我想啊......”   况穆的头靠在季宵焕的肩头想了一会说:“我想让哥哥把抱我抱的很用力, 一直抱着......这样我就不担心你会离开我了........”   说道最后况穆的声音有些闷了,他的手摸了摸季宵焕的手,垂着睫毛颤了颤后不说话了。   季宵焕听见这句话,笑意也有些淡了。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门外响起来了刘汉文的声音:“焕哥,你在干什么呢?出来一起喝酒啊!”   “不去。”季宵焕沉着声音说。   “别啊, 今天是我告白成功了, 一起庆祝一下呗。”   季宵焕声音沉了一点,又说了一句:“不去。”   刘汉文这才在门外嘀咕了几句,转过身走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淡,季宵焕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手探入况穆的腿弯里,想要将况穆从地上抱起来。   况穆一感觉到他的动作就又醒了,他不安的拽着季宵焕的衣角不愿意起来。   “地上凉。”   季宵焕没理会况穆的抗拒,直接将他给抱了起来。   一个木屋里有两个卧室,两个卧室在客厅的两边,季宵焕就将况穆抱进了近一点的卧室。   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加绒地毯,中心有一个大床,床上的席梦思很厚,上面又铺着厚厚的垫被,就像是公主床一样的柔软。   季宵焕就将况穆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况穆的脸色红红的,他的后背在触到大床后,眼睛又缓缓的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眸在暗黄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水光。   季宵焕却没有看他了,而是想要直起身来将空调打开,可是况穆却勾住季宵焕的脖子不让他起来。   “况穆。”季宵焕声音低沉的喊了一声。   “哥,你不能走.......”   “我去开空调,不走。”   “那也不行的......我有话想要和你说.......”况穆翘着嘴巴,嘟嘟囔囔的说话。   听见况穆的这句话,季宵焕也不走了,他抬起手轻柔的摸了摸况穆的脸,问:“想说什么?”   况穆皱起小眉头,眼睛努力的瞪了瞪,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却瞪了好几次都没有清醒起来,后来他躺在床上,委屈巴巴的说:“我忘了.......”   “那就以后再说。”   季宵焕的目光温柔,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季宵焕让况穆有些看呆了,他傻乎乎的看了一会,然后微微的抬起头,又不由自主的吻了吻季宵焕的嘴角。   季宵焕并没有抗拒,侧过头也亲了亲他。   况穆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感受到了况穆的动作,身子一下就僵住了,他停下了吻着况穆的动作,而是眼睛又黑又沉的看着况穆。   “我.......”   况穆的嘴巴就在季宵焕的耳边,他嘴巴张了张说了一句话。   季宵焕眉头一皱,声音低沉的问他:“哪里疼?”   “就是........”   况穆的脸蛋更红了,连声音都不敢太大声,像是生怕房间里有第三个人听见一样。   他红着脸蛋将嘴巴贴到了季宵焕的耳朵边,又轻声的说了一句话。   那一刻,季宵焕瞳孔一缩,撑着床的手都开始青筋暴起。   况穆说完一句话还不安分,红着脸蛋又在季宵焕的耳边补了一句。   说完他就将脸蛋埋在了季宵焕的脖颈处,眼睫颤颤的闭上了眼睛。   季宵焕的手指一寸寸的抓紧了床单,他的眼睛又深又沉的看着况穆,那双眼里满满的全是像野兽捕猎前的狠烈。   但是最后季宵焕也只是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出来两口气,手指用力的抓着床单,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心绪。   过了半响,季宵焕抬起头,手扶着况穆的后背将况穆抱到了床头。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光透了进来,隐隐的照着屋内的两个人。   况穆应该是喝醉了,不知道怎么又哭了,一声声的唤着季宵焕,软乎乎的喊着他:“哥......”   季宵焕也都沉着声音应着。   到后来况穆浑身都没了力气,他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季宵焕则垂下眼眸,静静的看着况穆,屋内的光线昏暗,况穆缩在他的怀里,呼吸均匀,睫毛轻颤,美好的不得了。   况穆那么爱哭,那么依赖他,且又只依赖着他。   怎么会那么乖。   季宵焕这样想着,抬起手揉了揉况穆毛茸茸的脑袋。   季宵焕又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况穆的后背又哄了他一会,就将况穆轻轻的放在了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又塞好了床。   然后季宵焕起身走进了浴室里,给自己冲了一个凉水澡。   大冬天里,浴室里的冷水一遍遍的冲下了,季宵焕并没有去调淋浴的水温,他站在冷水下也没有任何洗漱的动作。   他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刚刚况穆在他耳边说的话。   季宵焕并不是个定力十足的人,他需要耐住百分之两百的心绪,来克制他自己。   这样想着季宵焕的手贴着瓷砖上缓缓的握成了拳头,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臂缓缓的流了下来。   季宵焕一走后,况穆睡得并不安稳,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有了自我感应一样。   即便是喝醉了睡着了意识不清楚了,也要挨着季宵焕才能好受一些。   这时候季宵焕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叮铃铃的响彻了整个房间,况穆立刻不安分的皱起了眉头,身子在被子里不安的扭了扭,嗓子里还发出来了不满的声音。   季宵焕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立刻关上了淋浴,披上了浴袍走了出去。   头发还在顺着发丝滴水,他撸了一把头大,两步走到自己的外套前,先顺手将电话按了静音,然后低着头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上面显示的是“田叔”。   季宵焕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走到客厅里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少爷,明天请到圣伦医护养老院来一趟。”   季宵焕皱着眉头说:“田叔,是我奶奶又出事情了吗?”   “是的,老夫人今天的情绪又开始失控了,吵着要见你们,割了手腕还把头撞破出血。”   季宵焕听见这个消息,低头揉了揉眉心,又问:“大伯那边通知了吗?”   “通知了。”   “他们......”   “他们明天就能赶过来。”   “好,那我明天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季宵焕捏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浑身都浸在了黑暗里。   这时候卧室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喊声。   “哥......”   还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声。   这时季宵焕浑身的黑暗才渐渐的褪去,他转过身大步走进了卧室里,低头看着床上的人。   卧室里的灯光很暗,他需要将身子弯的低一些才能看清况穆的脸。   于是季宵焕微微俯下了身子,借着窗户外微弱的光看着况穆的睡颜。   况穆还没有睡醒,只是眉头皱的厉害,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的颤抖,手抓着床单微微的用力,似乎是睡得很不舒服。   刚刚的那声哥也只是他在睡梦中的梦呓。   又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了。   季宵焕抬起手,揉了揉况穆皱起来的眉头,又摸了摸况穆的脸蛋,然后他站在床边想一下,还是走到了床的另一侧,睡到了况穆的身边。   况穆晚上吃完饭就胃不舒服,加上又喝了酒生了气,季宵焕不太放心他一个人睡,怕他晚上会难受。   像是感受了季宵焕的靠近,季宵焕刚一躺到床上,况穆就转过了身朝季宵焕的方向蹭了蹭,又抬起手抱住了季宵焕,在梦里面喊了一声:“哥.......”   “我在。”   况穆就软软的将脸蛋贴在了季宵焕的脖颈处,轻轻的蹭了蹭,然后又睡熟了。   现在还早,外面的那些人还没有睡觉,他们像是也喝多了,在外面不安分的叫嚷打闹。   时不时还响彻着男生大声又爽朗的笑声。   吵闹的声音有些刺耳。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侧过身抬起手将手盖住了况穆的耳朵,况穆立刻不安的向后缩了缩身子。   “睡吧。”季宵焕揉了揉他的耳廓说。   况穆这才松下了身子,靠在季宵焕的身上睡着了。   他就像一个暖和的小酒袋一样,软绵绵暖呼呼的贴在季宵焕的身上,身体里还散发的淡淡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居然好闻的不得了。   季宵焕抬起手撩开了况穆被薄汗浸湿的头发,抬手抱住了他的后背。   就像是季宵焕预料的一样。   况穆这一晚上睡到后半夜就开始难受了。   他先是被一阵剧烈的反胃感给折磨醒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况穆一下就清醒了,他挣扎的从床上爬起身,然后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洗手间里,腿还磕了一下门框,直接冲到了马桶旁吐的直不起腰,接着就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   季宵焕压根就没有怎么睡熟,况穆稍微一动他就醒了,听见洗手间里面阵阵的干呕的声音,他沉着脸掀开被子就走了进去。   况穆胃里难受的厉害,身子也没什么力气,一手撑着腰,吐的连站都站不住身子。   季宵焕拿了一个毛毯子进来,看见况穆难受的那个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他将那个毛毯裹到了况穆的身上,然后手揽着况穆的腰将他半抱在怀里撑着他的身子,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   况穆一感受到季宵焕的到来就很自觉的倚在了他的身上,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   况穆实在是太瘦了,弓着腰的时候季宵焕甚至能摸到了他后背的脊骨,硌得季宵焕的手生疼。   况穆吐得眼泪直流,身子软软的往下滑,季宵焕就用了一些力道,一言不发的扶着况穆的身子。   等到况穆吐完后,他就软软的倚在季宵焕的身上,手抓着季宵焕的手臂,满脸都是眼泪,眼睛和鼻子都红的厉害。   他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沉着一张脸,本来是没有想理他的,最后对上况穆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还是压着声音应了一声:“恩。”   然后他就没有多说话了,而是拿起旁边的杯子接起一杯水让况穆漱漱口,然后拿起毛巾又替况穆擦了擦脸。   (审核大大,这里受只是胃疼了)   况穆抱着季宵焕的手臂,在季宵焕将他放下的时候,他还不愿意放手,手指尖勾着季宵焕的衣服,半天都不肯撒开。   可是季宵焕的力道比他要大的多,两把就把况穆的手给抚开了,然后就走到了客厅里烧水,给况穆找药。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况穆又缩成了一团,双手捂着胃,痛的肩膀都在瑟瑟的发抖,开始犯胃痉挛了。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站在他身前,就颤抖的抬起手拽住了季宵焕的衣角,抖着声音说:“哥,我胃疼.......”   (审核大大,这里受只是胃疼了……)   况穆疼的脸色煞白,嘴巴都没有了血色,浑身都在冒汗,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季宵焕看的眉心一跳,连忙将水和药放在了一边,掀开被子就将况穆抱在了怀里。   况穆弓着腰,身子绷的就像一张弓一样僵的厉害,手脚也是冰凉一片,身上没有一点热度。   况穆疼的紧抓着胃腹的衣服,下意识的松不开手,季宵焕就强制的推开了况穆冰凉的手,而是将自己温热的大手抚在了况穆的胃上。   在他触摸到况穆的胃部皮肤的时候,一下就能感受到况穆现在疼的有多厉害,那里面的东西在一下下的跳动,隔着况穆薄瘦的皮肤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了一样。   于是季宵焕用了一些力道,用掌根一下又一下的搓揉着况穆的胃。   胃痉挛实在是太疼了。   况穆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是被一双大手不断的揉捏着他的肠胃,五脏六腑都痛的移了位置,一时间之间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个器官都在疼,疼的他身不由己。   季宵焕揉也疼,不揉更疼。   况穆挣扎着想要扭动身体,却被季宵焕的双臂禁锢在怀里,怎么都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难受的都要裂开了,于是他缩在季宵焕的怀里咬住下唇呜呜的哭开了。   季宵焕一听到他的哭声,手下的力道顿了一下,用更大的力气将况穆抱在了怀里,嘴上却柔声的哄着他。   “不哭了,一会就好了.......”   “乖,忍一忍.......”   “不哭了......”   季宵焕实在是没有什么很丰富的哄人词汇,来来回回的就那么几句,可是他的声音低沉,更何况是在况穆的耳边响起时,况穆痛的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这让况穆无比的安心。   渐渐的胃痉挛平息了下来,况穆也在季宵焕的怀里软了下身子。   况穆手脚都没有了力道,整个人都伏在季宵焕的怀里,只有嘴巴在剧烈的喘息,脸上满是眼泪,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了。   季宵焕看着他渐渐平息了,也才松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探了探况穆的额头问:“还疼吗?”   况穆朝季宵焕的方向蹭了蹭,半闭着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季宵焕就将他给抱住,继续一下下的按揉着。   过了一会,况穆好了一点又开始不安分了,他拧着腰转过身,非要将脸贴在季宵焕的怀里,一言不发的抱住季宵焕的脖子,做完这一切他就再也没有任何说话的力气了。   况穆总是这样,或许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在季宵焕时候乖顺的就像一个小猫咪一样,有时候想撩一下他哥哥,但是一到了关键时候只能软乎乎的缩在他的哥哥怀里,无助的什么都做不了。   季宵焕问他:“想不想喝水?”   况穆的脑袋缩在他身上摇了摇头。   “吃不吃药?”   况穆又摇了摇头。   季宵焕想了想,觉得况穆现在吃下去肯定也是吐,就没有强求他,而是抬手关上灯,抱着况穆躺进了被窝里。   第二天早上是季宵焕先醒的,他睁开眼就看见了况穆还在熟睡的脸庞。   况穆昨晚闹了一场,脸色依旧不好看,小脸白的厉害,头发纷乱的散在枕间,嘴角还破了一块,应该是昨晚被季宵焕亲出了血,脸上又白又红的看起来特别的脆弱。   况穆的手拽着季宵焕的手,食指软软的勾着季宵焕的小拇指。   这个举动十分的没有安全感,但从小况穆就是这样的。   那时候况穆很依赖季宵焕,但是季宵焕总是会先把他哄睡着,然后去客厅里看电视,或者跑出去玩把他一个丢在家里,后来况穆养成了睡觉时拽着季宵焕的手,或者拉着他衣角的习惯。   这样只要季宵焕有一点点的动静,他都能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季宵焕动作很慢的将手从况穆的手中抽了出来,尽量没有闹出一点点的动静,然后他看了一眼况穆平静的睡颜,站起身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一打开木门,季宵焕就看见外面正在聊天说话的几个人。   他们都起来的早,湖边还洋溢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地上还有树上,都覆着一层淡淡的雪色,。   其中刘汉文和他的女朋友也在其中,那个女生长相漂亮,个子高挑,手挽着刘汉文的臂弯,笑着和刘汉文说话,而庞全方晓晓还有几个人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经过这一夜看起来刘汉文和他女朋友的关系变得更好了。   季宵焕双手插兜走了过去,几个人一看见季宵焕立刻停止了说话声。   刘汉文抬着手朝季宵焕挥了挥说:“焕哥,早啊。”   “早。”季宵焕两步走到了人群中。   刘汉文朝季宵焕的身后张望了一眼,问:“况穆呢?还没睡醒?”   “恩。”   刘汉文四周看了一眼,又凑近了季宵焕些,问道:“焕哥,昨晚是怎么回事啊?我听有人和我说.......说昨晚况穆摔了酒瓶子,还跟你发脾气了,这是真的假的?”   其实这个消息传到刘汉文的耳朵里时,刘汉文是不信的。   毕竟他觉得季宵焕这种人,站着不说话的时候浑身都能散发出一种凌冽的气场,就算他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也几乎没有人敢对他发脾气。   而况穆也就是看起来冷了一些而已,在季宵焕面前乖的很。   可是季宵焕却又淡淡的恩了一声,承认了这件事情。   “卧槽,焕哥,他真的吼你了,还对你发脾气了?为什么啊?”刘汉文放大了些声调,立刻凑上前问。   这时候连旁边的人也都竖起来了耳朵,开始认真的想要听季宵焕的答案。   毕竟况穆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都清楚,虽然之前学校里都在传他脾气差。   但是况穆在学校里这么久了,除了常年冷着一张脸,很少有人看他很在乎什么,或者冲谁发过脾气。   他不在乎钱,不在乎学习成绩,不在乎女人,更不在乎流言蜚语。   那有什么能让他气的那么厉害的?   这一群人都想知道答案。   人群中只有一个男生看着季宵焕表情有些复杂。   他是昨天就站在况穆身边的人,那时候况穆吼出来的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不太确定况穆为什么要那样说,但是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两个人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我惹他生气了。”   这时候季宵焕开口说。   这句话说了跟没说是一样的。   刘汉文嘴巴张了张,还想继续问下去,季宵焕却又开口打断了他的问话,他问刘汉文说:“早饭吃什么?”   “啊?”刘汉文愣了一下说:“是吃的这边的特色早餐,炸酱面,热干面,外加豆浆。”   季宵焕听见这个眉头皱了一下,又问:“有粥吗?”   “粥......这个我没注意啊,焕哥,你要喝粥干什么?那玩意啥味道都没有,吃那干什么。”   “不是我喝。”   “那是谁啊?”   “况穆昨晚胃不舒服,给他喝。”   刘汉文一听到这个答案,脸色僵了一下,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早饭在哪里吃?”季宵焕又问。   “在最中心的那个木屋.......”   这时候季宵焕住的那么小木屋的房门打开了。   季宵焕背对着身子没有看见,最先是一个男生看见了,立刻开口说:“焕哥,那个人是不是况穆啊?”   季宵焕立刻回过头。   他遥遥的看见况穆身穿一身单薄的白色单衣,风吹的他衣摆飞扬,身影晃动,而他却手扶着门框站在大门口,一手捂着胃,腰间微微弯曲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也顾不上听刘汉文在说什么了。   他抬手拍了拍刘汉文的肩膀说:“汉文,我现在有些事情,等会麻烦你我带一份粥来,谢谢。”   说完季宵焕就转过身,朝况穆所在的方向走。   他的步子很快,两步就走到了小木屋的前面,然后他单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况穆的肩膀上,然后弯下腰两只手把况穆给抱了起来。   况穆的手一下就捏住了季宵焕的手臂。   季宵焕几乎是不由分说的将况穆弄到了床上,他握了握况穆的指尖,却感觉况穆的手冰凉的厉害。   于是季宵焕皱着眉头,拿起况穆的一只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然后问他:“怎么起来了?外面风大,吹的不冷吗?”   况穆歪歪的倚坐在床头,他一只手任由季宵焕搓揉,另一只手捂着胃,脸色难看的厉害,他皱着眉头咬着下唇,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才哑着声音回答了季宵焕的话:“你不在.......”   “下次遇见这种情况直接给我打电话。”季宵焕说着就拿着药走到况穆的身边。   况穆没有说话了。   他吃了药后还是难受的厉害,昨晚的余醉还没有消,闹的他头晕的厉害,胃里一阵阵泛恶心。   况穆就坐在床头看着季宵焕来来回回的忙碌,渐渐的况穆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头慢慢的耷拉到膝盖上。   季宵焕这时候收拾完了东西,坐到床边摸了摸况穆的后脊背,问况穆:“难受的厉害?”   况穆的头都没有抬,微微的点了点头。   “下次还喝酒吗?”季宵焕手指微微用力掐了掐况穆的后脖颈。   一听到这个况穆就委屈了,他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季宵焕,嘴巴微微颤抖着,一副被季宵焕给欺负了的样子。   “不是我要喝的.......是因为你.......”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样说,垂着眼眸就没有说话了。   他知道况穆什么都不记得了。   况穆一向是如此,只要是喝醉了酒,第二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季宵焕昨天就是在确定了况穆真的喝醉了之后才吻的他。   况穆看着季宵焕不理他,红着嘴巴没有说话,眼看着眼睛又要红了。   他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犹豫豫的闭上了嘴巴,最后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软乎乎的闷哼,委屈巴巴说:“哥,我头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   季宵焕就先是伸出手抬起了况穆的下巴,况穆的眼睛很红,嘴巴也很红,嘴巴被季宵焕咬破的那一点更红。   季宵焕眼睛幽寂的看着况穆的嘴巴,看了好一会才抬手抱住了他,手指按揉着况穆的额角。   况穆就软软的蹭在季宵焕的怀里,浅浅的闭上了眼睛。   他对于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喝完了两瓶啤酒上,至于后面的事情他都迷迷糊糊的记不起来了。   只是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吻了季宵焕,而季宵焕也吻了他。   他吻了季宵焕并不稀罕,毕竟他想干这件事情已经千次万次了,可是季宵焕吻了他,那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最关键的是在梦里,季宵焕不光吻了他......   一想到那个梦里的内容,况穆就感觉自己脸颊热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啊,这么会做这种梦。   想到这里况穆脸烫的厉害,他哼哼唧唧的转过头,将脸埋进了季宵焕的颈窝里,像一只鸵鸟一样连动都不敢动,越想越觉得羞死了。   “很难受?”   季宵焕问了一句,手上又微微加重了些按揉的力道。   况穆抿着嘴巴没说话,过了一会他声音闷闷的问了一句:“哥,我们昨晚做了些什么啊........”   “我带你回来睡觉,晚上你犯了胃病,闹了一整个晚上。”   季宵焕的一句话说的毫无波澜,况穆听的有些失落,他耳朵颤颤的又问了一句:“就这些吗.......”   “恩。”   况穆便不再说些什么了,他轻轻的哦了一声,心里想着昨晚梦到的那些东西,一想到都是假的,连他原本红彤彤的小耳朵都失落的变成了的粉白色,看起来像个失落的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一样。   碰巧这时候大门被人推开了,刘汉文左手拿着一碗粥右手拿着一份早饭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一看见卧室里抱着两个人,惊的早饭恨不得都扔地上,立刻夸张的喊了一声:“卧槽!!这什么情况?!”   这一声一下就吓到了况穆。   况穆身子抖了一下,脸色苍白的抬起头看着刘汉文,腿蹭着床就要往后缩。   季宵焕却拽着他的手腕又把他拉回来了,低声的问了一句说:“头不疼了?”   说完也不等况穆回答就将他的小脑袋又按回了肩膀上,手替他一下下的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况穆的手不安的抓紧了季宵焕的衣角,却也乖乖的不动了。   然后季宵焕转过眼睛沉沉的瞪着刘汉文。   刘汉文脸色艰难,支支吾吾的说:“焕哥,你们这.......”   “况穆头疼,我给他按按。”   “哦……哦.......”   刘汉文连哦了两声,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特别难以理解,想想也很正常,他就缓下来了脸色,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说:“焕哥,那我先走了。”   季宵焕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忽然刘汉文看着季宵焕的脖子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声:“焕哥,你脖子上怎么弄的?!怎么青了一块?是不是蚊子咬的?”   听到这句话,季宵焕瞳孔猛的一缩。   况穆也立刻抬起来脑袋,他仰着脑袋,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宵焕的脖子看。   这时候刘汉文又看了看况穆的侧脸,目光停留在况穆的嘴上,又补了一句:“啧,况穆,你的嘴巴破了,怎么搞的?上火了吧。”   况穆却压根没有听见刘汉文的后半句话。   他看着季宵焕的脖子,越看目光就越沉,最后眼睛充血的盯着季宵焕脖子上的那一块青紫。   他仰起头瞪了季宵焕一眼,颤抖的抬起手在那个痕迹上擦了又擦,然后又擦了擦,发现擦不掉后,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嘴唇也变得煞白,哑着声音问季宵焕。   “这是谁弄的.......”   季宵焕望着况穆,一时之间难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况穆却不肯就这样放过季宵焕,他那双大眼睛红彤彤的望着季宵焕,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这是谁弄的......”   说着说着况穆的眼睛里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出来了。   他的牙齿紧咬着下唇,用力的擦着季宵焕的脖颈,想要将那个紫紫的印子给擦掉,憋的眼睛通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大哭了,眼泪稀稀落落的顺着脸庞落在了床单上。   “这到底是谁弄的啊......”   况穆擦着擦着就脱了力气,他红着眼睛泄愤般的打了季宵焕的肩膀两下,身上却难受的连力气都没有,手指无力的垂到了季宵焕的肩膀,猛的喘息了两下,然后颤抖着肩膀开始哭了。   季宵焕看见况穆反应这么大,眉心一跳,抬手拽过他的手腕将他抱在了怀里,然后回过头瞪了刘汉文一眼,沉着声音说:“还不出去?”   刘汉文站在原地早就看傻了眼。   他呆呆愣愣的对上季宵焕凌厉的目光才一下就反应过来,连连啊了两声,转过身就跑了出去。   大门砰的一声被摔上,声音刺耳。   况穆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因素一样,十指用力紧紧的抓着季宵焕的衣服,只是赤红着眼睛,哭着一直在问季宵焕:“到底是谁弄的啊.......”   “没有谁。”季宵焕抱着他说。   “你和方晓晓昨晚进那个房间到底干什么去了啊?是不是.......是不是方晓晓亲了你啊.......”   听着况穆要越说越离谱了,哭的声音也越来越颤抖。   季宵焕双手用力抱紧了他,一下又一下的擦着况穆的眼泪,沉着声音说:“没有,我和方晓晓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这脖子是什么弄得啊.......”   况穆哭的厉害,一躺到床上眼泪就哗啦啦的顺着眼角往下淌,没几秒就将床上的床单给弄湿了一大片。   季宵焕望着况穆那双单纯干净的泪眼,难得的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8 00:05:52~20211219 07:4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kdkf、stin、大妖怪小妖怪一堆堆 10瓶;45571965、A 5瓶;奈一 2瓶;〤twinkle゛青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况穆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甚至能从他的深棕色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说:“......是你昨天掐的。”   听见这话况穆愣了一下,他粗喘着气,眼睛渐渐睁的大大的看着季宵焕, 眼睛里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 但是却明显的冷静下来了一些。   他眼尾红的厉害, 打了两个哭嗝, 才带着哭腔鼻音浓重的问:“真的吗.......”   “真的。”季宵焕说。   况穆吸了一下鼻子,就扭了两下身体, 挣扎着非要从季宵焕的怀抱里伸出来一只手。   他拉开季宵焕的衣领,先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探着小脑袋从季宵焕的耳根看到脖颈又看到锁骨的位置, 像是要将季宵焕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看遍了。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季宵焕右边脖颈处那一处青紫的痕迹上,半天都挪不开眼。   他看着看着, 眼泪又明晃晃的要流出来了:“你骗我.......我掐你怎么可能掐到这个位置啊........”   说到最后况穆的声音就委屈的变了调, 眼瞧着又要掉眼泪。   他用力的抓着季宵焕的衣服, 十指用力到快要把季宵焕的衣服都撕碎了。   季宵焕望着况穆那双漂亮的双眸,好几次都想要脱口而出将真话告诉他。   但是最后他还是淡淡的吸了一口气,手上轻柔的擦着况穆脸上的眼泪说:“是真的,你昨天犯胃痉挛, 我把你抱起来的时候,你的手用力的掐着我脖子, 然后掐青了。”   季宵焕说的很认真。   况穆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睛, 然后又挪了挪头上的位置,朝季宵焕脖颈侧的位置仔仔细细的看着。   他的眼睛格外的认真,手上还在季宵焕的脖颈处比划了两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他给弄出来的印子。   最后况穆发现那个地方好像正好是季宵焕横抱他的时候, 他右手经常揽着季宵焕脖颈的位置。   他想着,要是真的他疼很了,不自觉的掐了季宵焕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况穆缩回了脑袋,看着季宵焕近在咫尺的脸,又问:“这不是方晓晓亲的你吗.......”   “不是。”   “那你们昨天去干什么了.......”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又把昨天给况穆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况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他,又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相信。   季宵焕是真的被况穆给磨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抬手蹭了蹭况穆的眼角,声音低缓的又说:“真的,不信你去问方晓晓和刘汉文。”   况穆吸了吸鼻子,泪眼里水波流转的望着季宵焕说:“那我真的是会去问的.......”   “好。”   况穆一听季宵焕这样说他就不说话,只是目光依旧看着季宵焕脖子上的那个东西不放。   他越看就越心疼,一想到是他给他的哥哥掐成了这样,他就又开始好内疚。   况穆轻轻的拉了拉季宵焕的衣服,季宵焕抬起头问:“怎么了?”   况穆嘴巴张了张,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犹犹豫豫的问:“.......我掐的疼吗?”   “不疼。”季宵焕说。   “都掐成这样了肯定疼.......”况穆嘴巴张了张,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又说:“下次我要是掐你了,你就把我放下来不要抱我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目光淡淡的,抬手揉了揉况穆的头发。   况穆什么都先为了他考虑。   况穆自己昨晚都已经胃疼的那么厉害了,却在担心自己的那点力道会掐痛了季宵焕。   就他那样的小猫爪子,哪里会掐疼了。   季宵焕双手探入况穆的背后,将他抱在怀里,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了一句:“我不疼。”   况穆就缩在季宵焕的怀里什么都不说了。   早上两个人吃了一点早饭。   况穆昨晚喝的酒还搅合的他胃里难受,他一小碗的粥就喝了两口,就将脸埋在季宵焕的肩膀上不愿意再吃了。   季宵焕也没有逼他,等会他们要坐车回去,要是吃多了到时候晕车更难受。   到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刘汉文他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去。   季宵焕在要不要带况穆今天回去的这个问题上思考的很久。   况穆昨天病了一场,今天状态还不太好,要是坐车的话他怕况穆会难受,可是要是不回去,他一上午接连接到田叔还有他大伯打了三四个电话了。   等到田叔的第三个电话打完了之后,况穆坐在卧室里,看出了季宵焕的为难,轻声的说:“哥,要不我们就回去吧,我没事。”   季宵焕将手机放回衣兜里,隔着卧室的门,微蹙着眉头看着况穆没说话。   况穆笑了笑说:“哥,我刚刚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只要车开的稳一点我应该没关系。”   季宵焕看着况穆的脸色确实好了一点,才没有再拒绝,他将东西都准备好,预约了一辆车回家。   等到两个人出木屋的时候,才发现湖边站在好几个人还没有走,大部分都是方晓晓的朋友,其中方晓晓站在最中间,几个人笑着在说些什么。   方晓晓的位置站得正好面对着小木屋,她一眼就看见季宵焕,立刻朝季宵焕挥了挥手,叫了一声焕哥哥。   季宵焕朝她点了点头。   然后湖边的几个人就走了过来,挨个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   方晓晓走到季宵焕身前,她一见到季宵焕心情就很好,笑的很漂亮,在季宵焕身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变的娇了些。   “焕哥哥,你们是要走了吗?”   “对。”   “你们急着走吗?要是不急着走,可以在这里在住一夜,明天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听说今晚有流星呢,就想留在这里看一看。”   季宵焕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们已经预约了车,等会就走。”   “哦,那好吧.......”方晓晓一听季宵焕的回答就有些失落,她低下头一下下的踩着路边的小石头,又补了一句:“那你们路上小心。”   “好。”   话刚刚说完,季宵焕预约的商务车就到了,季宵焕就拉着况穆走到了车上。   况穆先坐到了后座上,季宵焕将行李都放到了后备箱,也跟着坐到了后座上。   这次况穆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凑到季宵焕的身边,而是拧着小脑袋看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有点不开心了。   季宵焕也就没说话,打开手机给他的大伯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就开始看手机。   还没有看两分钟,况穆就耐不住性子了。   他转过头看了季宵焕一眼,又鼓着嘴巴回过头看窗外。   没过几分钟他又回过头看着季宵焕,喊了一声:“哥........”   “恩。”   “我头晕.......”   季宵焕朝况穆的位置张开了右手,头都没抬的说:“过来吧。”   况穆立刻朝季宵焕的位置挪了挪身子,头靠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那双大眼睛仰着头看着季宵焕脖子上的那个紫色的印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像是能把那个印子给看出一朵花一样。   况穆只要一想到刚刚方晓晓对季宵焕这种热情的态度,他就浑身都不舒服,看着季宵焕脖子上那个印子也怎么瞧怎么都不对劲。   他没有谈过恋爱,只是在电视上看过一些感情剧,里面有过“种草莓”的那种印子,看起来也是青青紫紫的,但是其实况穆没有亲过人,更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种东西,并不知道那种亲吻过后的印子该是什么样子。   季宵焕说是掐的.......   他是很想相信他哥哥的,但是他好小心眼,怎么想都还是有些不放心。   “哥,你这个真的是我掐的吗?”   “是。”季宵焕连头都没抬,继续说。   “那你要是骗我怎么办啊.......”   季宵焕这时候目光从手机上挪了下来,他的头靠在了椅背上,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况穆听完季宵焕的这个话,就不说话。   他那么心疼他哥哥,他又能让他哥哥怎么办?   况穆沉默了一会,低着头在衣兜里掏了掏,把手机拿了出来,找网页上开始搜索“被掐了后皮肤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在网页上面看了一圈图片后,又在搜索“吻痕是什么样子?”   最后况穆在上面翻着照片认认真真的对比,又看着季宵焕脖子上的那一块,怎么看好像怎么更像是被人给亲的。   况穆看了看季宵焕的侧脸,感觉鼻子酸酸的,他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机朝季宵焕的脖子上啪叽拍了一张照片。   季宵焕听见那个声音,一下就停止滑动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看向了况穆。   况穆正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照片。   他的双手手指不断的将屏幕上的内容放大,然后仔仔细细的看他把季宵焕脖子上的那个东西照的清晰不清晰。   “你在做什么?”季宵焕问。   况穆手里捧着手机,仰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说:“我要去医院里问问医生,看看你脖子上是不是掐的.......”   说到最后,况穆的声音又开始委屈的低下头,他揉了揉眼睛,继续掰扯着照的季宵焕脖子上的那个照片开始看了起来。   季宵焕看见况穆缩在窗角翘着嘴巴泛手机的样子,一时无言了。   况穆一向就是那么较真,尤其是关于季宵焕的事情上,总是认真的一丝一毫的都不愿意漏掉。   这个认知让季宵焕一时间觉得又无奈又心软。   他不是不想和况穆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能说。   现在他不说况穆就已经那么离不开他了,他要是说了那以后况穆是真的要和他绑在一起了。   季宵焕倒是不怕自己会出什么事情。   只是况穆那么的乖那么单纯,有些事情不该陪着他。   季宵焕这样想着抬起手揉了揉况穆的小脑袋,况穆抬起了眼睛,眼睛红红的想要警告季宵焕,却在对他哥哥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毫无气势。   “我真的会去问医生的.......”   “好,去问。”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句话,就吸了吸鼻子瘪了瘪嘴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季宵焕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揉着况穆的眼睛,然后他叹了一口气,揽着况穆的小脑袋将他抱在了怀里,手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声音低沉的说:“这有什么好哭的?”   “你这个就像是亲的吻痕.......”况穆抱住了季宵焕的肩膀,声音闷闷的说:“你不能让别人亲你.......”   季宵焕揉了揉况穆的头发,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说:“没有别人亲我。”   “你不能.......”   “不骗你。”   这次季宵焕没有等况穆说完话就猜到了他想要问什么,直接回答了况穆的答案。   况穆得了季宵焕的答案,才觉得心里安心了一点,他缩在季宵焕的怀里,睫毛颤颤的看了一会季宵焕的侧颜,然后合上了眼睛。   昨天晚上况穆闹了一通,身子已经亏空的很厉害了,加上早上他又被季宵焕脖子上那个东西给折腾的身心疲惫,现在才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况穆发现他只要在季宵焕身边,做什么都会格外的安心。   他其实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要是他一个人在车上,不管再困都睡不安心,所以每次能让自己晕车晕的厉害。   可是只要是季宵焕抱着他,他就能很安心的睡着特别的熟,从上车睡到了下车,连晕车的那种难受都感觉不到了。   到了明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季宵焕先将况穆送回了家里,然后在家里随便做了一点饭,季宵焕吃饭吃的快,吃完就要出去忙他的事情了。   况穆一看见季宵焕吃完了,也跟着站起了身,他小步的跟在季宵焕的身后走到了电梯处。   季宵焕刚刚按下电梯,况穆就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他连忙跑到季宵焕的身边,仰着小脸说:“哥,你今天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啊?”   “怎么了?”季宵焕回过头问。   “今晚有流星。”   况穆说到这里小脚轻轻的蹦了两下,他眼里闪着灼灼的光,对季宵焕说:“我查过了,在今晚九点钟,是百年难遇的大面积流星雨,哥,你回来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话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哥.......”   况穆的心思细,他感觉到了季宵焕的犹豫,那双原本看着季宵焕一眨不眨的眼睛,如同按下旋转按钮的小灯泡,渐渐的暗了下去,眼角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脑袋说:“好。”   况穆一听见这话,眼睛晃了晃,目光又渐渐亮了起来。   这时候正好电梯也来了。   季宵焕走进了电梯里,况穆就站在电梯外,他脚步向前走了两步,像是想要下意识的跟进去,却又将将止住了脚。   况穆站在电梯外面,对季宵焕说:“哥,九点啊。”   季宵焕朝他点了点头。   季宵焕不在家里,况穆就开始一个人在家里和小加菲猫玩。   小白总是不搭理况穆,只有那只小加菲猫,软软绵绵的,况穆一拍手它就过来,况穆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粘人的不得了。   况穆想要叫它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小猫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他最近也是太忙了,每天都只顾着围着季宵焕转悠,连给小猫起名字这件事都忘了。   况穆一下午就皱着眉头看着小加菲猫,开始想着他要给小猫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这个猫虽然是季宵焕送给他的,况穆可以随便起名字,但是况穆喜欢做什么事情都和季宵焕有些关联。   就连这个小猫的名字,况穆都觉得这是季宵焕生日送给他的猫,是他们共同的东西,那么这个名字一定要有意义。   就这样一想就想到了晚上。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况穆将屋子里的躺椅和小桌子都搬去了阳台,很郑重的对待这次的流星。   季宵焕家的阳台是全景露天的,在二楼的客厅外面,阳台十分的大,还种满了花花草草。   况穆手里拿着手机,搜了好几条新闻才确定了季宵焕家里阳台的位置也是正正好的。   可以刚好看见天空中的月亮,还有晚上的流星。   等到了八点四十五的时候,况穆就站在电梯处来回的徘徊了,他一边看着墙壁上的闹钟,一边在等季宵焕。   他在七点钟的时候就给季宵焕打了电话,季宵焕说他已经要回来了。   况穆有些耐不住性子,生怕季宵焕忘了。   等到八点的时候,况穆再打了个电话。   八点半的时候,况穆又打了电话,那时候季宵焕说他已经快到了,而现在快要到九点,况穆越等就越着急。   他恨不得冲下楼去等季宵焕。   况穆的脚尖来回的压着地面,他焦急的看着钟表,已经快要八点五十五了,这时候况穆看见楼上的电梯开始往下面走了。   况穆立刻冲到了电梯门前,来回压着脚尖等着季宵焕的到来。   果然没有过多久,电梯上屏幕的数字停在了八楼的位置。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况穆立刻抓住了季宵焕的手腕,他急的鼻尖通红对季宵焕说:“哥,快点快点,快要到时间了。”   季宵焕则走出电梯,低下头开始换鞋,他看了一眼表,说:“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那也快了啊!”   况穆急的小脸泛红,不停的看着表,生怕去晚了一些,流星雨就全都不见了。   眼看着季宵焕换好了鞋子,况穆拉着季宵焕的手腕就往二楼走,中途他看见了他的小加菲猫喵呜喵呜的朝他叫,还随手给捞进了怀里。   二楼的阳台处夜光静静的,夜空中还没有出现任何的动静,只有一个月亮挂在天上。   况穆有些怕高,不敢站在阳台边,他就站在了最里面,手里抱着小猫仰着头往天上看,脸上抑制不住的期待。   季宵焕则侧坐在躺椅,长腿微弓踩在地上,他仰头看了一眼况穆,问道:“你没有见过流星?”   “没有。”况穆摇了摇头说:“哥,那你见过吗?”   季宵焕眯了眯眼睛,手肘撑着躺椅的扶手,仰头看着天空说:“小的时候见过一次。”   “小的时候我们天天都在一起,为什么你见过了,我没有见过啊?”况穆走到了季宵焕身前蹲下了身子,松开了抱着小猫的手,仰着小脸望着季宵焕说。   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头,没有说话。   “哥,那当时你有没有许愿啊?”   “没有。”   “为什么不许愿啊........”   况穆的话还没有问完,就听见天空传来了几声轻响,接着对面楼传来了几声惊呼。   况穆连忙仰起头望向天空。   几颗的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了一道道的金色的流光,那些光亮像极了过年时玩的那种烟花棒,却又比烟花要壮观很多。   况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他蹲在季宵焕的身侧,仰头看着天空,红润的嘴巴微张,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映下了天空中的流光,天真的不像话。   况穆张着嘴巴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许愿。   于是况穆立刻闭上了眼睛,他睫毛颤颤的蹲在地上,双手乖乖的合成了十字,很虔诚的许下了一个愿望。   等到他许完了愿望,就侧过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却并没有看着天空,也没有看着天上的流星,只是微垂的头目光深静的看着况穆。   季宵焕的容颜英俊,眉眼凌厉,他今天穿着一身的黑色,本来是暗色调的打扮,可是他的身后就是飞驰而过的流星,那些流星的光芒一下又一下的映在了季宵焕的身上,就如同舞台上闪烁的灯光,将季宵焕的映的就像是拍电影的明星一样好看。   况穆对上季宵焕的目光,有些没出息的看傻了眼。   “哥.......”   “恩?”季宵焕挑了挑眉毛,静静的看着况穆。   况穆呆呆的看着季宵焕居然一时之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瞧着况穆蹲在地上愣愣的样子,季宵焕抬起手拉过况穆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一直蹲着不累吗?”季宵焕说。   况穆眼睛亮亮的看着季宵焕,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说什么。   “哥,你许愿啊,你许愿了吗?”   季宵焕说:“没有。”   “你为什么不许愿啊?”况穆急的小脸红扑扑的,紧紧拉着季宵焕的手:“快点啊,等会就没有了。”   “都是骗人的。”季宵焕说。   “不是!我在网上看见,有的人说很灵的。”况穆用力的捏着季宵焕的手,手心里急的全是汗,他说:“你快点许个愿望啊,不然就很难再见到流星了。”   季宵焕却表情淡淡的,他一只手抓住况穆有些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暖着,另一只的手拂过况穆被风吹乱的额发,声音的低沉的问:“你想要我许什么愿望?”   况穆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被问住了。   他哪里知道季宵焕想要许什么愿望。   但是况穆回过头看了一眼快要消失的流星,急忙想出来了一个愿望对季宵焕说:“你就许愿说,你要你身体健健康康的,然后每天都开心。”   况穆之前给季宵焕过生日的时候说的就是这样的祝福语,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季宵焕看了况穆那个着急忙慌的小脸,嘴角勾起笑了笑,他用手背抚了抚况穆的脸,说:“好,那我希望以后你可以身体健健康康,每天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做一个小少爷。”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愣了一下,连忙朝季宵焕的心口处指了指说:“哥,我说的是你!是你!”   “恩,我说的是你。”   季宵焕声音淡淡的说。   况穆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季宵焕的意思,他呆呆的看着他哥哥,发了好一会的愣,季宵焕也就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况穆的鼻子一酸,眼睛又红了。   “你为什么说我啊......”   况穆瘪了瘪嘴,抬起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泪眼汪汪的就要往季宵焕的怀里蹭。   季宵焕拍了拍况穆的后背,叹了一口气,望着天上的流星又补了一条愿望说:“希望以后我的弟弟可以不要那么爱哭。”   况穆听见这话红着眼睛从季宵焕的身上抬起头,他吸了吸鼻子说:“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   “那你说我爱哭.......”   季宵焕思考了一下又说:“以后你长大了,别人会欺负你。”   “我才不好欺负,我只有在你面前才爱哭......”况穆红着眼,鼓着嘴巴说。   季宵焕抬手擦了擦况穆的眼泪说:“好,那以后也只在我面前爱哭。”   况穆哼唧了两声,又将头埋进了季宵焕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说:“哥,别人的流星愿望都是许给别人的,你都给我了怎么办,那你就没有了........”   季宵焕沉默了一会,声音低沉的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况穆毛茸茸的脑袋缩在季宵焕的身上,耳朵抖了抖,声音很轻的说:“我的愿望是,希望我的哥哥可以一辈子都幸福快乐,可以和我永远的在一起,我们永远永远都再也不分开。”   况穆说完就埋下了脑袋。   他其实还瞒了一部分不敢说。   他还许愿让他的哥哥喜欢上他,不要再喜欢任何的人。   这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人,就像他喜欢他一样的喜欢他。   可是况穆许完这个愿望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了。   因为很少有人会像他喜欢季宵焕一样的喜欢一个人。   天上的流星越来越少了,可是闻讯而来看流星的人却越来越多,小区前面的花园里,对面的天台上,都零零散散聚着一些人。   他们有些是一家三口,有些是情侣两人,有些是朋友或兄弟。   季宵焕和况穆坐在阳台上,况穆坐在季宵焕的腿上,将红透的脸埋在了季宵焕的怀里,而季宵焕则仰头看着空中的流星。   这时候小白和小加菲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小白长得黑乎乎的一团就卧在了墙角里,也仰着黑漆漆的瞳孔看着阳台外的景象。   而那只小加菲则走到了况穆的身边,蹭了蹭况穆的脚踝。   况穆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他的小脑袋动了动喊了一声:“哥.......”   “恩?”   “我想到了要叫它什么名字了?”   “叫什么?”   “叫它小星星。”   季宵焕低下了头,问道:“为什么要叫小星星?”   况穆的手轻轻的扣着季宵焕胸前的衣服,声音轻轻的说:“因为我是小月亮,它是小星星,我们都是哥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昨天前一章某些大家都知道原因,导致我现在精神内耗恶性循环,新章还没有开始写,所以21号零点的更新可能要推迟一些,请假条我就不挂了,但是明天还是会更新的,我尽量努力这两天回到正轨。   并且我在周日想出来一个新文,是固氮病美人,生子啊!文案放下下面,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应该是甜文~   《娇弱小王爷怀孕了》   十四王爷是皇上最小的弟弟,从小就被宠着长大,长相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漂亮,却性格骄纵,体弱多病。   可偏偏他被自己的皇帝哥哥指派到了那个野心十足的摄政王身边套取机密。   摄政王一向不爱搭理他,他就颠颠的缠在人家后面。   一边心里骂着那个人是大坏蛋,一边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可是卧着卧着,他的身体就不太对劲了,总是时不时的闹肚子疼,恶心还爱吃酸的,一天天又爱哭又敏感,还特别黏人。   一到晚上还总想着那个坏蛋......   之前是假的缠着那个摄政王,现在是真的缠着不肯放了。   直到有一天摄政王发现了小王爷蓄意接近自己的秘密,和小王爷争执了两句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小王爷却气的脸色发白,拉着摄政王的手突然捂着肚子,疼的直不起腰。   摄政王立刻抱着他冲去找太医。   最后被告知:怀了,两个,他的。   两个人彻底傻眼了。   到后来,小王爷孕期反应强烈,吃什么吐什么,什么都吃不下。   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可身子越来越瘦了,每天难受的抱着摄政王软在他怀里直哭。   这下往日在外面杀伐果决的摄政王才知道皇帝这一计的厉害。   还争什么权?   他每天都忙着左手端着一碗饭,右手端着一碗酸枣,忙着哄人啊。   “王爷,今天吃两口粥才能吃一口枣。”摄政王低声的说。   小王爷从他的怀里抬起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打了一个哭嗝说:“可我吃不下.......”   摄政王咬咬牙,又补了一句:“臣喂您。”   杀伐果断冷面无情但宠老婆摄政王 X 爱哭爱闹黏人身体不好的骄纵小王爷。   感谢在20211219 07:48:21~20211220 19: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看甜甜文 3瓶;41538328 2瓶;Vissidora||、〤twinkle゛青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看完了流星雨, 况穆和季宵焕又一起收拾了收拾东西。   等到况穆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   他抱着小星星一起回到了卧室里,那个小白猫也就软绵绵的黏在况穆的怀里。   况穆抬手撸了撸小星星身上的背毛,小星星立刻舒服的探了探脖子, 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都说猫不喜欢人抱, 可是小星星去特别喜欢被况穆抱, 只要一被抱起来就软成了一团。   况穆将小星星放在了床上, 双手垫在下巴下面,歪着头趴在床边看着它。   床铺是深灰色的纯色被单, 小星星趴在上面一身白毛,看起来像一个软趴趴的糍粑团子。   小星星似乎是有些不满况穆不抱着它了,他仰着胖乎乎的脸, 冲况穆喵呜了两下,然后小短腿蹦跶两步, 毛绒绒的一团就要往况穆的脸上蹭。   况穆被它蹭了一脸毛, 就抬起手点了点小星星的小鼻子说:“你明明是个男孩子, 怎么那么粘人呢?”   说完况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歪着头看着那个小白猫,忽然想起来季宵焕对他说过,说这只猫像他一样的粘人。   况穆一想到了这里,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也不好意思说小星星黏人了。   在季宵焕的面前,他好像也确实挺粘人的.......   就比如现在, 他看完了流星雨, 满心都是刚刚季宵焕说的那些话,涨的况穆的心脏甜滋滋的直冒泡泡。   他不想一个人睡觉了......   他想要和季宵焕一起睡。   想到这里况穆小脸红红的把小星星给抱了起来,然后又揣上了自己的枕头,走出了卧室。   一路上他还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比较好。   虽然况穆和季宵焕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 但是要是让他直截了当的开口说,说自己想要和季宵焕一起睡。   况穆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他感觉,这会不会把自己的心思给表露的太明显了.......   况穆这样想着,就慢慢悠悠的走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不同,况穆晚上怕黑,之前晚上他都会关着门睡觉,然后房间里开一个小灯,但是自从上次况穆大半夜发烧,一直烧到了三十九度,他嗓子哑了又发不出声音,一直快烧的了第二天早上。   从那之后季宵焕就不准况穆晚上睡觉关门了,而是会开一个客厅的黄灯。   所以每天的晚上,一楼总是亮堂堂的,而二楼总是黑暗一片。   况穆抱着小星星一直向前走,明明只是想要和季宵焕一起睡觉,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什么,还垫着脚尖轻轻的朝走廊里面走。   季宵焕的房门没有关严,地面上映出了一道亮黄的长方形。   况穆就抱着小星星,两个小脑袋都探到了光影里。   就是看这一眼,况穆的脸一下就红了,他连忙无措的低下眼睛,耳朵尖红红的,眼睛到处乱看一通,然后最后又没出息的悄默默的看了回去。   季宵焕在里面换衣服,此时他已经脱了上衣,背对着大门处,露出了光洁结实的后背,他的腰看起来劲瘦有力,但是后面肩骨的位置有微微凸起的肌肉,在黄色灯光的照射下,皮肤泛着薄光。   身材简直好的不得了。   况穆看的小脸泛红,脚尖在拖鞋里都勾紧了。   然后季宵焕就转过了身......   况穆本来是下意识的羞的眯了眯眼,可是等他看见季宵焕的前胸后,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推开门,两步就冲进了卧室,扑到了季宵焕的身前,死死的盯着季宵焕胸前的伤痕猛看。   季宵焕没有想到况穆会进来,一时间顿住了正在拿衣服的手问:“你怎么进来了?”   况穆则扬起头,红着眼睛指了指那一大片的伤痕,抖着声音问季宵焕:“.......这是怎么回事?”   季宵焕又受伤了。   在前胸的位置,一大片的淤青,伤痕的外面是青紫色里面是暗红色的血印,从前胸一直蔓延到了肩头,一看就是被重物给撞击了,并且还撞得不轻。   这个伤痕一看就是才造成的。   况穆看着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伤痕,只觉得一股血冲到了头上,刺激的他头脑发晕,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况穆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腿软的站都站不住,抱着小星星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   季宵焕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猫,一只手扶住了况穆。   他先将猫放回地上,然后皱着眉头把况穆到了床上坐着。   况穆红着眼睛看着季宵焕胸口的伤痕,嘴巴艰难的张了张,嗓子就像是被噎住了一样说不出来一句话,心里一阵阵的刺痛,这让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季宵焕半蹲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他一把将况穆抱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的按揉着况穆心口的位置,说:“没事没事。”   况穆下巴抵在季宵焕肩头,双手紧紧的抓着季宵焕的腰,然后他眼睛眨了眨,猛地喘了两口气,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你怎么总是受伤啊........”   季宵焕身上的这个伤,让况穆又想到了几个月前,季宵焕总是会在突然不见,不参加数学竞赛,不来上课,悄无声息的人就消失了。   还有那一天晚上,他满身的酒气的回来,脖子上挂着一道划拨了血肉的划痕,手臂上青紫一片。   这些天虽然季宵焕总是出去,况穆即便是好奇但是从来没有问过什么,他知道季宵焕要处理季家的事情,他不方便过问。   可是今天季宵焕身上的这个伤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掀了出来。   况穆忽然的就意识到,这些天的平静并不是真的平静。   他和季宵焕之间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   这些天过的太美好了,他只是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以为只要不听不看不想,那么隔在他和季宵焕之间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那怎么可能啊.......   季宵焕却只是抱着况穆,什么都没有说,就像是上次他受伤的时候一样,不管况穆怎么哭着问,他都不肯告诉况穆他到底发生了,为什么会受伤。   况穆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   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他可以忍受自己受伤,怎么都没关系,但是他只要看见季宵焕有一点点的不好都不行,更何况这块伤痕看起来那么大,那么的严重。   一想到会有多痛,况穆感觉那块伤痕简直比伤在他的身上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季宵焕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说:“不哭了,我没事。”   况穆哭的喘不上气,却还是拉住了季宵焕的手,哽咽的说:“哥,我们现在去医院检查好不好.......现在就去.......”   季宵焕抬手擦着况穆脸上的眼泪,淡声的说:“检查过了,没事。”   况穆的睫毛被眼泪都浸的湿漉漉的,他低下头又看了看季宵焕前胸的伤痕,只看了两眼他就看不下去了,咬着下唇呜的哭开了,说:“你肯定没去.......这要是有内伤可怎么办啊.......”   况穆越想越害怕,最后抱着季宵焕哭的肩膀都在颤抖。   季宵焕抬手揉了揉况穆的脑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不哭了,你不哭了就明天去。”   况穆一听季宵焕这样说就当真了。   他泪眼汪汪的看了季宵焕一眼,紧紧咬住了下唇,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想要把眼睛里的眼泪都憋回去。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含着眼泪,又亮又闪就像是被照在阳光下的湖泊,波光粼粼,却格外委屈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摸了摸他的头,站起身去洗手间拿出来一条热毛巾,抬起况穆的下巴,下手不轻不重的往况穆的脸上擦。   毛巾温热,冒出来的热气缓解了况穆刚刚哭过的眼眶酸涩。   他就仰着脑袋任由季宵焕给他擦,白毛巾覆在他的脸上,况穆还是忍不住在小声的啜泣,肩膀一下一下的耸动。   季宵焕看见他又在哭,就停下了手下给他擦脸的动作。   况穆感受到了季宵焕的动作,立刻咬住了下唇,停下了啜泣的动作,连小肩膀都不敢动了。   季宵焕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给况穆擦完脸,他就换上了睡衣,也没有赶况穆走,而是转身走进浴室里洗漱。   于是况穆就吸了吸鼻子很自觉的爬上了季宵焕的床。   季宵焕在洗漱的时候,况穆就睁着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宵焕。   等到季宵焕洗漱完,他就乖乖的缩进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生怕季宵焕把他给赶走了,或者是季宵焕一不高兴明天就不去医院了。   因为况穆惦记季宵焕身上的伤,晚上甚至连他的怀里都不敢靠。   况穆害怕自己晚上睡熟了会翻身会乱动,万一打到了季宵焕,于是一晚上他都离季宵焕远远的,躺在了床边,大半夜还险些掉下了床,最后还是季宵焕拉着他的小胳膊把他给拽了回来。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况穆就醒了。   才是早上六点,他就开始睡不着了,他望着季宵焕的睡颜,又恋恋不舍的多看了两眼,才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想着之前都是季宵焕在照顾他,现在季宵焕受伤了,他也应该照顾季宵焕。   于是况穆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给季宵焕又是做虾仁鸡蛋饼,烤牛肉块,榨豆浆,又是准备蔬菜沙拉的,弄得他身上都开始冒汗。   等到七点多的时候,季宵焕就醒了。   他走下楼梯的时候看见况穆在厨房里忙活时,还愣了一下。   况穆身上带着一个浅蓝色的小围裙,正在切牛肉。   小白和小星星都他的脚下围着他转圈圈,小白比较活泼一些,踩着垃圾桶就要往桌台上蹦着抢牛肉吃,况穆就皱着眉头,脚尖轻轻的把垃圾桶踢远了一些,不让小白上去。   而小星星就乖了许多,它仰着小脑袋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况穆手里切的牛肉片,它背上的毛又软又白,显得整个猫都雪白雪白的像个小雪球。   况穆手上还沾着一些蛋液,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拿起了一片牛肉,一片扔给了小白,另一片弯腰喂到了小星星的嘴边。   小星星就探出来一个小粉舌尖,将肉给叼了起来。   这时候小白吃完了自己的肉,又看见了小星星的,两下跳下垃圾桶就要去抢,小星星吓得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软哼,叼着肉缩到了墙角里。   况穆立刻挡在了中间,指着小白,一张小脸凶巴巴的对小白说:“你不准抢它的。”   小白看了他一眼,冲况穆喵了一嗓子,转身就走了。   然后况穆又转过身,用穿着拖鞋的脚尖勾了勾小星星的下巴,轻声的安慰着:“没事不怕。”   季宵焕没有说话,倚着桌子角望着况穆,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磨砂玻璃杯一口一口的喝着冰水。   等到他把最后一口水喝完,况穆也正好回头看见了他。   “哥,你醒了。”   “恩。”   “等一会,饭马上就好。”   “好。”   等到况穆把大大小小的几个盘子端上桌的时候,季宵焕沉默的看着那些精致的早饭,问了况穆两个字。   “累吗?”   况穆手腕有点累,他一大早上又是切肉又是做饭,要是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他肯定要粘着季宵焕要揉揉,但是今天况穆也顾不得这些了,他说了一句不累,就凑着头对季宵焕说:“哥,等会八点医院开门了,我们要去医院的。”   季宵焕拿起了豆浆喝了一口,说:“好。”   上午八点多,况穆就拉着季宵焕去了医院,在医院楼里东跑西跑的,忙的额角都出了细汗。   季宵焕不急不慢的被况穆拉着走,看见况穆的那个急急忙忙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   况穆算是医院的常客了,以往每次他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要么哭的梨花带雨的,要么是软绵绵的缩在季宵焕的怀里,不想打针不愿吃药的磨着季宵焕粘着季宵焕。   给自己看病的时候是半点心都不上,现在倒是知道操心了。   况穆拉着季宵焕又是去拍片子,又是去问医生。   他拿着片子问医生的时候,恨不得比旁边孩子摔断腿的母亲都紧张   医生看着片子还没有说两句,况穆的眼睛就开始红红的了,搞得医生都不敢说了,季宵焕一看这情况,立刻把况穆拉到了他的身后,自己去问医生。   医生说季宵焕是被重物撞击所导致的软组织挫伤,根据片子显示应该没有伤到内脏,但是可能有细小的出血还没有发现,所以需要多观察,并且挫伤有些严重,恢复起来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   况穆听见这些,感觉心里难受的要命,季宵焕拿过医生给开的药单子,况穆就揉着眼睛亦步亦趋的跟在季宵焕的后面,一言不发。   季宵焕走在前面,看见前面的皮肤科时脚步不自觉的顿了一下,朝况穆那里看了一眼。   却看见况穆只顾着在后面可怜巴巴的揉眼睛,周围的什么都没有注意。   季宵焕回头就握住了况穆的手,搓了搓况穆冰凉的指尖,拉着他绕过皮肤科,避过医院里大片喧闹的人群,到了楼梯没有人的地方。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况穆才仰起头看了季宵焕一眼,声音带着哭腔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就在况穆要落眼泪之前把他揽进了怀里,低声的说:“医生都说了没事。”   况穆的脑袋埋在季宵焕的怀里,鼻尖的吸了两口气,嗅到了季宵焕身上那股令他安心的味道,才委屈的哭了出来,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说:“可我好心疼.......”   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脑袋,又说:“我没事。”   况穆就不说话了,他抽抽哒哒的把脑袋埋在季宵焕的怀里不肯起来,偶尔有来往走楼梯的人看见他们两个人,都好奇的多打量两眼。   季宵焕不在乎那些人的目光,他将况穆挡在墙边,手一下一下的摸着况穆的小脑袋。   况穆哭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劲,他抓着季宵焕腰间的衣服问:“哥,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啊.......”   季宵焕只是摸着况穆的头发,没有说话。   况穆咬住了下唇,也没有说话了,过了一会他又问:“哥,你以后不能再受伤了.......”   “好。”季宵焕应着,他四周看了一圈问了一句:“可以走了吗?”   况穆从季宵焕的肩膀处探出来个小脑袋,眼睛红红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看见那些人都在看他,他一下就不好意思了起来,又把脑袋缩回季宵焕怀里,脸蛋泛红的点了点头。   等到两个人坐到车上,又走出了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况穆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感觉他好像还有个事情没办。   他垂着眼睛靠在季宵焕身上,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那件事情是什么。   况穆猛的仰起头盯着季宵焕的脖子看。   季宵焕脖子上的吻痕已经散了一些,现在看起来就没有昨天紫的那么厉害了,而是泛着深红色。   况穆看了一会后,翘了翘嘴巴有些委屈的说:“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季宵焕垂下头看着况穆。   从季宵焕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况穆又长又翘的睫毛,就像两个蝴蝶的翅膀一样扇啊扇,他今天又穿的厚,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下巴埋在衣领里,看起来乖极了。   况穆却浑然不觉季宵焕的目光,他还在盯着季宵焕脖子上的印子猛看,然后他吸了吸鼻子说:“我忘记去找皮肤科的医生问问你的这个.......”   况穆指了指季宵焕脖子上的印子,有些沮丧的垂下了眼睫。   他之前明明很上心很上心这件事情的。   但是自从他昨天发现季宵焕受伤了以后,就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他眼睛一闭上想的全是季宵焕身上那一大片的伤痕,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来了医院之后他更是一心操心季宵焕身上的伤有没有事情,算是彻底把季宵焕脖子上这个印子给忘完了。   现在都走出医院半个多小时,他才想起来.......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话,也跟着皱了一下眉头,语气有些遗憾的说:“啧,我也忘了。”   况穆就吸了吸鼻子,仰起小脑袋看着他。   季宵焕拍了拍况穆的腰,又说:“你不是照相了,下次来了再问。”   况穆垂下头,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就声音闷闷的说了一句:“那好吧......”   然后他就靠在季宵焕的肩膀上不说话了。   正月十五之后又两天就开学了。   况穆和季宵焕就像上学期一样,一起走到了学校,然后到高一的楼下分开了。   况穆走在楼梯上,就听见教室里的人闹哄哄的,或许是因为大家许久没有见面,一见到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忙着说话。   况穆从后门走进了班级里。   秦米正坐在位置上,拿着一个她在三亚买的一个极为夸张的大花链子往任颜头上带。   一边带还一边说:“这个好看,我看三亚海边好多人都带这个,你试试啊。”   而任颜看着那个由几朵粉扑扑的大假花拼成的链子却极为嫌弃,她朝后面仰着脑袋,拒绝秦米给她带上。   看见况穆来到了座位上,秦米立刻从包里掏出来一个装在塑料包装里的大褂子,放到了况穆的位置上,说:“好久不见啊后桌,这是我给你从三亚带的礼物。”   况穆看着那个艳黄色向日葵的大花褂子,抿了抿嘴巴,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况穆就将褂子收进了书包里,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开始仔仔细细的擦着他的桌子。   秦米却还伸个脑袋问:“况穆,你喜不喜欢我给你的礼物?不喜欢我这里还有别的,要不你再挑两个?”   况穆从擦桌子的间隙,抬起眼睛瞄了一眼秦米拿的那个花布袋,里面有大花鞋,大佛珠,黄花的发卡,蓝花的胸针.......   “不用了,这个挺好的。”况穆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又低头开始擦桌子。   听见况穆这样说,秦米就拿着自己的花布袋开始挨个分礼物了。   没有过多久,就打响了上课铃声,班主任张瑞踩着高跟鞋姗姗来迟。   她黑着脸大踏步的走到讲台上,砰砰砰三声拍了拍讲桌,班里面陡然安静下来。   “吵什么吵?这是教室,不是菜市场!我一路走过来,就咱们班最吵,楼下都听见了,丢不丢人?”   张瑞是个三十多的年轻女老师,为人做事很干练,说话跟机关枪一样,她很快速的训了班里的学生几句,等到班里都鸦雀无声了,她才将语文书砰的一声放到讲台上,宣布了一件事情。   “今天是我们高一下学期的第一天,再过四个月就要升入高二了,高二的重要性我想就不用我来说了,但是就目前来看,我们高一的学生还是太懒散了,学习不够上心,所以学校决定在这个周末举行一次高一年级学生家长会,给你们都上上劲!都回家通知一下父母。”   况穆听见这个消息,一下就顿住了,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台上班主任的嘴一动一动的,感觉脑袋一阵发懵。   他的指尖手捏紧了擦完桌子的脏纸,很用力的抓着,心里却在飞速的盘算着,要怎么把这次的家长会给应对过去。   要不要和班主任说,他的父母来不了了?   要么就让孙姨过来.......   可是要是孙姨知道家长会的这件事情,是肯定会告诉况进山和严敏慧的.......   但是况进山和严敏慧肯定不能来。   况穆手里恨不得将那块纸巾都撕碎了,垂着眼眸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听见台上的班主任继续说:“这次的家长会十分的重要!原则上不允许请假,不允许除父母之外的人来参加,爷爷奶奶也不行!如果父母有事情确定是来不了的,必须由父母亲自致电校长说明情况,后续我们也会另找时间和家长一对一沟通。”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明晚更新,啾~   感谢在20211220 19:58:16~20211221 18: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嘢 2个;桃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关磅礴 101瓶;嘢 9瓶;文二不二 5瓶;46692014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自从张瑞在班里提了开家长会这件事情, 况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好几次连秦米叫他都没听见。   “况穆.......况穆!”   况穆恍恍惚的抬起头,看着秦米。   秦米拍了拍他的桌子说:“况穆,你是爸爸来参加家长会还是妈妈来啊?”   况穆垂下头沉默了一会, 声音冷淡的说:“没有人来。”   秦米愣了愣, 最后反应过来又说:“哦, 也对, 你家外地的,那你要给班主任说一声啊, 刚刚班主任不是说了请假需要父母打电话.......”   后面话况穆就有些听不清楚了,他垂下眼眸将手指捏的紧紧的。   一直到了中午下课,班级里的学生零零散散的都出去吃饭了。   况穆一个人坐在教室里, 回头望向对面的楼层,正好看见季宵焕和几个男生一直走出了教室。   况穆看了他们一会, 拿出手机给季宵焕发了一条短信。   ——哥, 我中午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然后况穆就仰头看着窗台, 眼巴巴的看着楼对面的季宵焕,等着季宵焕的回复。   他看着季宵焕微垂下头,应该是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他回过头不知道对身边的几个男生说了什么, 又低下了头。   接着况穆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况穆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发现他哥回复给他的一句话。   ——好, 我在楼下等你。   况穆这个信息眼睛一下就亮了,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连忙往楼下跑。   上学期的时候,虽然况穆和季宵焕一起上学放学, 但是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起吃过饭。   那时候两个人还不像现在一般亲密,季宵焕每天都和他的那些兄弟一起吃饭,况穆则自己一个人随便吃一点。   就算是况穆很想和季宵焕吃饭也没有敢说,那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很多,生怕再多要了一些就惹了季宵焕烦。   可是现在季宵焕对他好,并且况穆能感觉到的他哥哥对他越来越好,他就比之前要大胆了一些。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况穆跑着下了楼,一出楼道他就看见季宵焕站在前面花坛前的香樟树下。   季宵焕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在初春的阳光下利的就像一把刀刃,周围的学生从季宵焕的身边来来往往,有不少的女生路过他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可季宵焕依旧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况穆的眼睛一触即到季宵焕就亮晶晶的,他放缓了步伐,小步就跑到了季宵焕的身前。   季宵焕看见了他,就将手机放进了衣兜里。   况穆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半长羽绒服,衬的他的脸色粉扑扑的,因为刚刚跑的急他红唇微张,喘息的有些粗重,嘴巴里呼出白白的热气,鼻尖还红红的,看起来像一只小白兔。   从高一和高二的楼上下来的同学越来越多了。   有些女生一看见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走到一起,立刻开始低着头交头接耳。   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容貌更是数一数二的好,如今两个人站在一起,那养眼的简直挪不开眼,更是有女生想要看看他们俩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后她们就看见况穆两步就走到了季宵焕身边,仰着头居然眼睛弯弯的露出了一个笑,轻轻的叫了一声:“哥。”   况穆的语气清亮,带着十足的少年音,仔细听还有些细细的娇意,与往日那出口就能把人冻死的音调完全不同。   “恩。”季宵焕应着,接着他抬起右手将况穆被风吹乱的碎发抚开,声音低沉的问:“想吃什么?”   季宵焕转身朝校门口走,况穆就跟在他身侧,低下头很认真的在想。   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说:“哥,我们去吃麻辣烫好不好,我听说.......”   “不行。”   况穆翘了翘嘴巴,却没有说什么,又垂下眼睫开始想。   “那......牛排呢?”   “不行。”   “鸡排饭?”   “不行。”   “那你说吃什么啊.......”   “学校的对面开了一家粥店。”   “又是粥.......可我不想喝粥了,哥.......”   “.......”   “哥,我们换一个好不好啊......”   两个人越走越远,只留下站在原地的零零散散的女生面面相觑,她们有些人之间并不认识,但是此时又像是明白了其他人都在想什么,都呆呆的互相看着。   刚刚季宵焕和况穆之间的对话她们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是最关键的是.......   况穆笑了.......   况穆那张长年累月都面无表情的冷脸,居然一看见季宵焕就笑了.......   况穆不笑的时候身上都冷的厉害,一双漂亮的眉眼看着人时总是冷冷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他一旦笑起来,那双眼睛就像是会发光一样,里面所有的寒光都散了,整个人又软又绵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简直好看的耀眼。   况穆到最后还是和季宵焕一起到了那家新开的粥店里。   况穆在他的哥哥面前一般都会很听话,就算他一点都不想吃粥了,可是只要是季宵焕陪着他,他其实吃什么也无所谓。   况穆拿起旁边的一个包子啃了两口,里面羊肉鲜嫩的汤汁流进嘴里,另况穆整个人都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不得不说,这家的粥店确实味道很不错。   粥熬得软烂可口,包子也蒸的鲜香美味。   况穆吃着吃着,不小心将粥弄到了嘴角上。   季宵焕坐在对面抬手夹菜的时候看见了,顺手就用拇指将况穆嘴角的粥粒给擦掉了,然后他拿纸巾擦了一下,继续低着头搅拌着粥,一切都自然的不像话。   况穆就拿着包子静静的看着季宵焕。   他和季宵焕坐在了粥店靠窗的位置,初春的阳光洋洋洒洒的照到了两个人的身上,整个都暖洋洋的,况穆望着季宵焕低垂的眉眼,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包子,捏的包子里的肉汤水都溢了出来。   况穆觉得他的哥哥真的是太好了,现在的这一切一定不能变......   一定不能变.......   于是当天下午,况穆就去找到了班主任张瑞,他告诉张瑞他的父母在东阳市里忙着工作,来不了了。   张瑞带着一个黑框的眼睛,正在改作业,闻言她仰起头推了推眼镜,声音很平淡的说了一句:“我今天上课的时候说了,如果需要请假的话,你的父母要亲自给我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况穆脸色沉了沉,他站在原地正想着要找谁给班主任打个电话应付一下这件事。   这时张瑞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花名册,打开翻了两页,看见了况穆在入学时候的登记信息。   而在父母联系电话的上面,明晃晃的记载着况进山和严敏慧的电话,甚至连紧急联系电话上面还填写着况家的座机电话。   张瑞看了一眼说:“这里记载的有你父母的电话,我等会给你父母打给电话问问情况,你就不用管了,回去上课吧。”   况穆看着花名册上熟悉的那一串数字,一时间手脚冰凉,居然一步都挪不开了。   他双手捏成拳头,思考了一下,仰起头嘴巴张了张,说:“老师,我的母亲可能可以来参加家长会,我先回去商量一下,到时候再给您答复。”   张瑞没怎么当回事,晃了晃手说:“那你们私下商量好,要是确定来不了,一定父母打电话请假,我这边需要做通话登记。”   况穆顿了顿,说:“好。”   出了办公室之后,况穆一路都在想这件事情。   他发现自己现在陷入了一个死局。   如果说张瑞不知道况进山和严敏慧的电话,他还可以撒个谎,找个人冒充一下。   可是现在张瑞知道了他们的电话。   如果况穆要请假,张瑞就会打电话过去,那样况进山和严敏慧必然会知道,并且很不巧的是他们现在都在国内,要是知道了会开家长会,必定至少有一个人会来.......   况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破釜沉舟一次。   他打算对谁都不说这件事情,等到开家长会的那天,直接没有人来参加他的家长会,就是算到时候张瑞打电话去找况进山或者严敏慧,那时候家长会已经开了,他们也不可能赶过来了。   那样他们最多就是和班主任在电话里交流交流。   就算后面况进山和严敏慧要责怪他,那对于况穆而言也并不算什么。   只要他和季宵焕两个人之间可以好好的就够了。   这个办法虽然不是个好的办法,但是也是唯一能够解决当下局面的办法了。   况穆这样想着也就决定这样办了。   由于这次的家长会只有高一年级召开,所以况穆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季宵焕。   现在的况穆就像是一个惊弓之鸟,但凡是他觉得会有一点影响他和季宵焕之间关系的事情,他连做都不会做。   而季宵焕也好像并不知道高一要开家长会的这件事情,连提也没有提过,两个人之间过的一切如常。   家长会的举办时间是在开学第一周的星期天。   况穆也就忐忐忑忑的过了一周。   他一向不擅长撒谎,更不擅长瞒事情,以至于这一周他过的内心很是不安,连好几次孙姨给他打电话,他都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又生怕自己那句话的语气说的不对劲被孙姨听出来了端倪。   到了周五的晚上,况穆和季宵焕一起吃完饭,况穆拉着季宵焕的衣角,眼巴巴的求着季宵焕陪他一起看个电影。   那个电影是之前很火的一个爱情片,据说上映的时候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看哭了。   季宵焕一听况穆要看那个电影,就倚着沙发边笑了笑说:“你确定要看这个电影?”   “听说很好看的。”   况穆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沉默了一会,又说:“先换一个。”   “为什么啊.......”况穆坐在沙发上,手拽着季宵焕的衣袖,朝季宵焕的方向蹭了蹭身子说:“我想看这个的......”   “不怕晚上哭的睡不着觉?”季宵焕挑了挑眉说。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有些不服的鼓了鼓嘴巴,低声的说:“我一般看电影都不哭的.......”   季宵焕的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况穆一圈,然后将手里的水杯放在了茶几上,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哭就行,看吧。”   然后况穆就兴致勃勃的把影片放到了电视上。   这个剧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个人的感情特别好,女主却在两个人感情正浓的时候提出了分手,理由的觉得男主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多年后两个人再相逢,男主才知道当时的女主是得了癌症.......   到这里的时候,电影才演了一半,可是况穆却在得知女主得了癌症的时候,就已经哭得眼泪汪汪的了。   季宵焕看了看倚在他身上肩膀都在颤抖的小孩,低下头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他直起身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盒从里面抽出来两张纸,捧着况穆的脸给他擦眼泪,声音低沉的说:“刚刚是谁说自己不会哭的?”   客厅里的灯光暗,况穆身上盖着一个米色的小毯子,整个人侧躺在沙发上,手撑着身子面对着季宵焕,电视的淡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软绵绵的。   季宵焕手上拿着的纸巾一要触碰到况穆的眼睛周围,他就乖巧的眯了眯眼睛。   况穆吸了吸鼻子,眼睛半闭,声音带着浓重哭腔说:“哥,你不觉得这个电影很悲伤吗.......”   季宵焕问:“怎么悲伤了?”   “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要分开,他们从小就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啊........”况穆说着说着就又想要哭了。   季宵焕抬手将他抱在了怀里,轻声的说:“那是迫不得已。”   况穆却揽住了季宵焕的脖颈,贴在他的身上说:“我不喜欢迫不得已......我就只想跟我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   况穆的话语很单纯直接,就像他对待季宵焕一样。   他喜欢他,所以就黏着他,半点都不能离开他。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也不怕任何的困难,毕竟他已经感受到他和季宵焕分开的那五年,他明白没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人不在身边更痛的了。   季宵焕却拍了拍况穆的后背,然后抬手就拿起电视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   况穆一下就愣住了,他仰头看着季宵焕说:“还没有看完呢.......”   “这个电影不好看,下次再看个好看的。”   况穆吸了吸鼻子,没说话了。   季宵焕站起来就要起来,可是况穆却揽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他微仰着下巴看着季宵焕,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季宵焕也就把况穆给横抱了起来。   况穆猛地被抱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电影,脸蛋立刻泛起了红色,整个人软软的倚在了季宵焕的怀里。   他的手揪着季宵焕胸前的衣服,纤细的食指不安分的动了动,红着脸开始小声的说:“哥,我晚上睡不着.......”   “怎么了?”   ““那个电影我看的心里不舒服.......”况穆说着就缩紧了抱着季宵焕脖颈的手,将胸口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下巴抵着季宵焕的肩膀。   季宵焕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了况穆卧室和楼梯的分叉口微微顿住了脚步,等况穆说后面的话。   “哥,我能不能晚上和你一起睡啊.......”说完这句话况穆就有些羞了,他将脸埋进了季宵焕的胸口处,似乎是害怕季宵焕不答应,他又轻声的补了一句:“和你睡我就能睡着了。”   季宵焕说:“好。”   然后就抬起脚抱着况穆径直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况穆缩在季宵焕的怀里,即便他已经很努力的想要睡觉了,可是却还在一直想着能电影里的情节。   况穆是个很执着的人,他做一件事情一定要有头有尾。   他不知道那个电影的结局,就怎么都不安心。   于是况穆朝季宵焕的身边凑了凑,很轻很轻的唤了一声:“哥........”   季宵焕也没有睡着,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况穆问:“怎么了?”   “哥,你是不是看过那个电影啊?”   “没有。”季宵焕合上了眼睛说。   “啊,那你怎么知道那个电影不好看啊?”   况穆的眼睛在夜里格外的亮,此时他正张的大眼睛,轻声的问季宵焕。   “我猜的,之前的剧情很一般。”   况穆听季宵焕这样说,就有些不认同了,但他也只是窸窸窣窣的在季宵焕的怀里动了一下,垂下眼眸自己嘟囔了一下说:“我觉得还可以的......”   季宵焕就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了。   况穆也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不断的想着电影的情节。   他感觉自己如果不看见两个主角好好的在一起,他估计连明天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于是况穆又小声的说:“哥,那我明天想把后面的结局看一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宵焕打断了。   “别去看。”他的声音低沉。   况穆愣了一下,问:“为什么啊?”   季宵焕又说:“那个电影不好看,浪费时间。”   “可是我想要知道他们俩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我想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况穆的声音有些委屈。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说:“他们在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看过剧情简介。”   “那后来女孩的病治好了吗?”   “治好了。”   “那他们结婚了吗?”   “结婚了。”   听到这些况穆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他沉沉的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抱住了季宵焕手臂,将头埋在季宵焕的脖颈处,声音又软又绵的说:“那就好......”   第二天早上是周六,况穆睡在季宵焕的身边。   好像还挺早的时候,他就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一束光照到了他的眼睛上,然后季宵焕身子动了动,似乎是要起来了。   况穆的眼睛都没睁开,就下意识的贴了上去,声音黏黏的叫了一声:“哥......”   接着一双温热的大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遮住了有些刺眼的光,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还早,你先睡。”   昨天晚上况穆看的那个电影闹得他半夜都没有睡好,实在是太困了,他感受到了季宵焕的触摸就又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是被一阵手机的铃声吵醒的,手机放在他的枕边不停的震动震动。   况穆揉了揉眼睛,翻了一个身,从被子里探出了细嫩的指尖,在被单上摸了两下,才拿到了手机,然后他微睁起眼睛,看着手机的屏幕。   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孙姨”。   孙姨几乎每天都要给况穆打一个电话,况穆就半闭上了眼睛,接通了电话。   “喂,孙姨。”   “小穆啊,你在哪呢?”   况穆将脸蛋往被窝里缩了缩,鼻尖轻轻的嗅着属于季宵焕的气息,睡意朦胧的缓缓开了口:“在家。”   “在家就好,那你准备一下,等会给我们开门。”   况穆听见这句话意识还有几秒钟的恍惚,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问:“.......开什么门?”   “你不是这周日要开家长会吗?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和我们说,还是前几天校长主动联系了你爸爸,我们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你妈妈正好这个周末有空,我现在和你妈妈刚下飞机,害怕你没有醒就先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我们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到。”   况穆的眼睛腾一下就睁大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声音艰难的问:“你刚刚说.......你们到哪了?”   “机场啊,明城机场,刚刚到。”   孙姨电话那边还时不时响起机场通知班机起飞的声音,像是在印证着一个消息的真实性。   这时候对面的手机又被严敏慧给接了过去。   她一开口的就叫了一声:“小穆啊,我们昨天晚上来的急,没有提前和你说,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我们等会去超市买点吃的,你家里还缺什么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带过去的吗?”   况穆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半响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两个字:“没有。”   “好,那我们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到了,你在家等一会。”   那边挂了电话之后,况穆却依旧将手机紧贴的耳机,半天没有动弹,他的五个手指紧紧的握着手机,用力到手腕都在细细发抖,恨不得用力的将手机给捏成粉碎。   他千算万算,千逃万逃,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被窝里还残留着季宵焕身上的暖意,另况穆的腿脚松软,可是现在被窝里的暖意在这一个电话之后,全部都散了。   况穆感觉自己的腿脚冰凉,身上都出了层层叠叠的冷汗,一时间恍恍惚惚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况穆大概缓了两分钟,才将将的回过神来。   他咬紧了牙齿,立刻翻身下了床,快步的从的二楼走了下去。   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两只小猫懒懒散散的睡在猫窝里。   季宵焕已经做好了早餐,但是人已经出去了,他一般周六的时候都会出去,每周都是这样。   况穆径直的冲到自己的屋子里,他快速的给自己换了一身外穿的衣服,一边换一边在思考怎么和季宵焕说这件事情。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个事情不能直说。   季宵焕现在虽然对他好,但是对于严敏慧的态度始终不明确。   他不能让季宵焕知道严敏慧来了明城,更不能让严敏慧知道季宵焕也在这个学校里。   况穆换好了衣服,咬着牙站在客厅里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有给季宵焕打电话。   季宵焕太了解他了,在季宵焕那双如鹰一般利的眸子下,况穆觉得自己无论怎样都会被看的透彻,他瞒不下一点点的事情。   于是况穆想了想,从书房里撕了一张白纸,纤细的指尖握着黑笔微微的抖动,笔尖悬在白纸之上,他思来想去很久,最后在纸上面写上一个还算是勉强合理的理由。   ——哥,我家的房子水管出了一点问题,楼下投诉了物业,我需要回去处理两天。   写完这张纸条,况穆将纸条放在了餐桌上。   他看着那张纸条,深深吸了一口气。   况穆不敢深想季宵焕究竟会不会信他的话,这也是第一次,况穆无比的庆幸季宵焕周六不在家里,不然要是当着季宵焕的面,况穆无论无何也说不出一句谎话。   况穆又给小白和小星星加了一点猫粮,还有一些水。   小星星似乎是察觉到况穆要走了,蹭在况穆的脚下,一声叫的比一声黏人。   况穆就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关系,过两天我就回来了,你在家要乖乖的。”   做完这一切,况穆也就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必须赶在严敏慧和孙姨到他家之前,回到家里,并且把家里都收拾好。   况穆又摸了小星星两下,站起身拿起手机,快速的走到了电梯门口,按下了电梯。   电梯的大门打开,况穆走进了电梯里,他仰头看着屏幕上不断下降的楼层,手指的捏成了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不断的安慰自己,没关系的。   严敏慧那么忙,最多在这里住两天,周末让她去开家长会,那时候学校里只有高一的学生,高二都不上课,她肯定不会知道季宵焕也在这个学校。   等到明天下午开完家长会,悄无声息的把她送走,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这件事情很简单的,就只要给他两天的时间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1 18:22:37~20211222 19:1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廿篱 7瓶;46692014、Plut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况穆自从住到了季宵焕的家里后, 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家里了。   他一到家里就快速的把屋子给收拾了一下,将餐桌茶几上的灰尘都擦掉,然后自己换上了一身睡衣。   等到他将将把屋子给收拾好,门口的铃声也正好响了起来。   况穆探着脑袋看向大门处的屏幕。   来的人有严敏慧, 孙姨, 还有一个司机。   况穆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 打开了大门。   孙姨还有严敏慧先走了进来, 司机跟在后面拿着大包小包的。   看见他们都进了门,况穆面无表情的向后退了两步。   严敏慧今天穿着了一件黑丝绒的连衣裙, 外面套着一件驼色的大衣,脚踩着高跟细,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出头的成熟女人。   她一进门就将包放在了鞋柜上, 然后回过头唤了况穆一声。   “小穆。”   况穆冷冷的嗯了一声。   严敏慧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而是又说:“小穆啊, 你在家就穿这么薄的睡衣啊, 你这个房间的暖气开了吗?怎么一点都不暖和?”   “不冷, 暖气已经开了。”   孙姨就站在门口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对话,然后她将手里的包放在了茶几上,也同况穆说了几句话。   面对严敏慧和孙姨的问话,况穆回答的不冷不热的。   问到没什么好问的, 孙姨就绕着房间四处的看了一圈,想要看看况穆现在的生活到底好不好。   眼看着快要到十一点了, 孙姨开始忙活中午的午餐, 严敏慧又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走到阳台去打电话了,况穆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给合上了上来。   他打开手机, 想要看看季宵焕有没有联系他,却是意料之中的看见手机上空白一片。   季宵焕周六出门一般都是早出晚归,现在还是上午,他回家没有看见那张纸条也很正常。   到了中午的时候,孙姨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叫况穆出去吃饭。   况穆走出了房间,看见严敏慧坐在餐桌的正中间,突然什么都不想吃了,甚至感觉胃里涨的一阵阵的难受。   孙姨正在给况穆舀汤,看见了况穆之后朝他说:“小穆,快点来吃饭啊,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还有牛肉汤。”   况穆这才走到了餐桌旁,抬手拿起了筷子,可是在严敏慧的注视,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要夹哪一道菜了。   最后他又将筷子放回了桌子上,干脆直接低头开始喝汤。   严敏慧皱了皱眉头,还没有开口说话,孙姨就先开口问了:“怎么不吃饭啊?”   况穆埋着头喝汤,连头都没抬就说了一声:“早上吃的多,现在不太饿。”   听见况穆这样说,孙姨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三个人坐在餐桌上,一时间居然没什么话可以说的了。   餐桌上只有不断响起的敲击餐筷的声音,气氛有些尴尬。   孙姨张了张嘴,又开始笑着说:“小穆啊,和你妈妈都是第一次来明城,们听说明城的有个山特别好看,叫什么柳山,要不下午你带们去看看?”   况穆正拿着汤碗喝汤的手顿了一下,他又喝了两口汤说:“让司机带你们去吧,不远,胃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   说完况穆就放下了饭碗,面色淡淡的对她们说了一句:“你们慢吃。”   然后他就站起了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到了快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况穆果然听见了外面孙姨和严敏慧打算出门的声音,她们似乎是害怕吵醒了况穆睡觉,连说话声都压低了些。   况穆则坐在窗前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连书里面讲的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况穆的房门被轻轻地叩响了。   况穆恩了一声,问:“什么事?”   严敏慧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她轻着声音说:“小穆,把胃药放在茶几上了,等会记得吃。”   况穆顿了顿,说了一声:“好。”   然后就听见门外一阵走路的声音,接着就是大门打开和合上的声音,五分钟后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况穆坐在毯子上又发了一会呆,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他站在卧室门口,看见茶几上摆着一个白色药盒子,可是他却没有朝茶几走近一步,而是转过头走向了客厅的餐桌,拿着杯子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   热水壶里的水早已经烧好了,而餐厅里也开始用小电锅小火熬着白米粥。   况穆顿了顿,又走到了冰箱前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已经被严敏慧和孙姨带来的东西给塞得满满当当的,虽然严敏慧打电话给况穆的时候说她们来的急什么都没有带,但是她们还是带来了家里上好的燕窝和海参,还有一些况穆都叫不上来的补品。   况穆关上了冰箱的门,站在冰箱前沉默了一会,又转身回到了卧室里。   他一走进卧室就仰着头躺在床上,目光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脑袋都在无意识的放空。   他在想,其实他之前对严敏慧也不是那么冷淡的。   在他没有和季宵焕重逢之前,他和严敏慧的关系虽然并不能算亲近,但是也是彬彬有礼。   并没有像现在那么的抗拒。   可是自从他知道季明义因为严敏慧和况进山的事情自杀了之后,不伦严敏慧对他再好,他始终都做不到露出半点善意的表情。   但是其实严敏慧和况进山不一样,况进山是心里真的没有况穆这个亲儿子。   而严敏慧还是对他挺好的,她长时间没有见到况穆,还会红着眼睛的走过来想要和况穆多说几句话,看起来就是一个温柔女人的模样。   若是在不知道的旁人眼里,一定不会想到他不是况穆的亲生母亲。   可是看着那么温柔的人,当初又为什么会忍心离开季明义,抛弃季宵焕?   况穆脑子里不断的在想着这些问题,他想着想着就有些困了,抬手掀起了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睡着了。   严敏慧和孙姨回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们敲了敲况穆的房门,把况穆叫起来吃晚饭。   吃完晚饭后,况穆就又冷冷淡淡的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到了晚上九点多,严敏慧又敲了敲况穆的房门,开口问:“小穆,是,看你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是不是不舒服啊?”   房间里况穆的声音没有起伏的说:“没有。”   严敏慧又问:“那你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况穆又说:“不想吃。”   然后严敏慧的手停在门上,沉默了一下说:“那你晚上早点休息,们明天下午一起去学校开家长会。”   况穆说:“好。”   等到严敏慧走了以后,况穆才从凳子上前站起了身,他拿着手机仰躺在床上,手指不断的翻动着手机。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九点十五了。   他没有给季宵焕发信息打电话,季宵焕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发给他。   这又让况穆开始由不住的胡思乱想,他在想季宵焕有没有回家,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吧。   他又在想难不成他的哥哥回家了,看见那个纸条之后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就一点都不关心他吗?   况穆感觉自己矛盾极了。   按理来说如果季宵焕看见那张纸条就相信了他说的话,不追问况穆不回去的原因也并不怀疑,那无疑对于况穆而言是一件好事情。   他再也不用担心季宵焕会看出什么,更不用担心自己在季宵焕面前撒谎的时候会语无伦次。   可当这种情况真的发生的时候,况穆却觉得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轻松。   他宁愿他哥哥直接给他打一个电话过来,问他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回家?然后质疑况穆说的什么水管破了的这种烂理由。   况穆甚至连怎么回答他哥哥的话,要怎么去圆这个慌都在心里构思好了,可是他没想到季宵焕压根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好像,况穆在他家里住就只是住而已,他要走就随时可以走......   季宵焕压根不在乎.......   况穆想的多,越是到夜里他越是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感觉心里越想越难受。   他可以忍受季宵焕质疑他的谎言时对他生气,但是他却不能忍受季宵焕可能压根就不在乎他的这件事情。   于是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况穆终于忍不住了。   他拿起手机给季宵焕发了一条短信。   ——哥,你在哪里呢?   没一会季宵焕的信息就回了过来。   ——在家。   况穆这下就彻底忍不住了,他先屏住呼吸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严敏慧和孙姨都回房间了,然后直接拿起手机给季宵焕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只嘟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季宵焕低沉的声音在电话的那边响起。   况穆轻轻的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恩了一声。   况穆又问:“哥,你在干什么啊?”   “看电视。”   “那你晚上几点回家的啊?”   季宵焕想了一下说:“八点多。”   况穆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扣着床单,问:“那你看见给你留的纸条了吗?”   “看见了。”   然后况穆就不说话了,他很想要问问季宵焕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他啊,就算是相信了他家水管子坏了的这个说辞,最起码也该问问他家的水管有没有修好吧......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啊。   况穆气的眼睛的红红的,闷闷的喊了一声:“哥.......”   那边季宵焕应了一声:“恩。”   然后况穆就鼓着嘴巴喘了两口气,不说话了。   季宵焕沉默了一会,主动问了况穆一句话:“晚上有好好吃饭吗?”   况穆鼻尖猛的酸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说:“吃了。”   “好。”季宵焕应了一声,过了一会他又说:“修好东西就早点回家。”   季宵焕的声音低沉,透过话筒传来的声音,就像是在况穆的耳边在说话。   他在让他回家.......   季宵焕在让他早点回家......   况穆的手指猛地抓紧了床单,过了一会他低下了头,用手肘撑住了脑袋,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说:“哥,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边,季宵焕像是轻笑了一声:“今天早上你还睡在床上,现在还不到一天。”   “那也想......”况穆知道他哥在笑他,但是他还是很没出息的揉了揉眼睛,然后他又问:“哥,你想不想啊.......”   季宵焕又笑了一声,没说话。   况穆鼓了一下嘴巴,压了些音调问了一次:“你想不想啊,哥........”   “恩,想。”季宵焕说。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垂在床边的小脚丫都跟着翘了起来,那两个小脚丫就像是他的小尾巴一样,竖在屁股后面摇了摇。   这次况穆不说自己只是“一点点”的想了,他而是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很努力的又说了一次:“哥,好想好想你.......好想好想的......也好想要回家啊........”   说道后面况穆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猛地变了调,带上了淡淡的哭腔。   季宵焕说:“下周就回来了,不哭。”   况穆的眼睛红了红,却咬住了下唇说:“这次没有哭.......马上就可以回去了,才不哭.......”   听见况穆逞强的声音,季宵焕又笑了一声说:“乖。”   因为严敏慧的房间距离况穆的房间不远,况穆不敢和季宵焕聊得时间太久,所以这一次他难得没有缠着要季宵焕一直打着电话,而是等到季宵焕说:“不早了,该睡了。”   况穆就乖乖的挂上了电话。   家长会的举办时间是周日下午的两点。   严敏慧由于从来没有来过明城,更没有去过况穆的学校,所以她很积极的在一点二十就叫上了况穆,准备去开家长会。   今天的严敏慧穿的特别的好看,甚至比昨天的那一身还要好看。   她脸上画着淡妆,蓬松微卷的头发低低的挽在脑后,耳朵上带着两颗小钻耳环,低调又亮眼,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白毛衣,下面是一件深灰色的多层长纱裙,外面套着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打扮的温柔又不失气场,看起来就像是明星一样。   况穆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严敏慧还轻声的问了况穆一句:“小穆,你觉得妈妈穿成这样去参加你的家长会可以吗?”   严敏慧从来没有参加过家长会,甚至自从她结束了学业之后她连学校都没有去过了,今天她是第一次参加家长会,难免有些紧张,甚至比她平时在商场上勾心斗角都要难,于是她一脸忐忑的问况穆。   况穆却不冷不淡的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开始换鞋,说:“可以。”   严敏慧这才眼睛弯弯的又照照镜子,补了一下唇上的口红。   两个人由司机送到了学校,一点四十五就到了班级里。   况穆本以为他们到的有些早,可没有想到他一踏进教室,就看见满教室的家长恨不得都已经来齐了,连班主任都来了。   有不少的家长开始围着班主任询问自己孩子的情况。   一个教室里面热闹的就像是菜市场一样。   这次的家长会安排的流程是需要学生一起陪同的,首先会进行小班的家长会,每个班的家长到达各个班级,由班主任对于班级学生的情况和家长进行交流。   在这个期间,由于班级里的位置有限,所以学生们需要在校园里等候。   由于学校对这次的家长会很重视,所以到了下午的四点,班级的家长会开完了,学校会召集高一所有的家长和学生统一去学校大礼堂里进行校方的会议。   在礼堂的会议会持续持续一个半小时,晚上五点半家长会才算是正式结束了。   首先先进行的是班级内部的家长会,况穆将严敏慧带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候秦米和他的爸爸也过来了,秦米先是和况穆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盯着严敏慧猛看,她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的说了一句:“阿姨好。”   严敏慧也笑着点头说:“你好。”   然后严敏慧就坐到了况穆的位置上。   这时候各科的课代表开始发成绩单,旁边的学生都在给家长将给自己的父母讲解成绩单上的事情,有的还在介绍同学和父母认识。   但是况穆却一句话都没有和严敏慧说,而是转过身就走了。   他刚走出教室还没有两步,秦米拉着任颜就跟了上来。   秦米走到况穆的身侧,立刻探着头问况穆:“况穆,刚刚那个是你妈妈吗?”   况穆听见这个问题却沉默了,他眼眸低垂下来,继续向前走。   这时候任颜撞了秦米一下,说:“你是不是傻啊,家长会家长会,来的肯定是况穆的妈妈啊!”   秦米这时候才恍然了一下,然后她又凑近了况穆,感慨着说:“况穆,你妈妈长得可真漂亮啊,她刚刚一进门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们班里了........”   “也是这样以为的!”任颜立刻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回头看着况穆说:“况穆,你妈妈看起来好年轻啊,确实不像是你妈妈,更像是你姐姐。”   况穆不想和他们讨论严敏慧,就低着头快步的向前走。   身后的秦米还在说:“不过倒也不稀奇,况穆长得那么好看,他妈妈肯定也要长得好看,不然怎么生出来好看的孩子?”   这时候况穆猛的回过身,看着她们冷冷的说:“她不是亲妈。”   秦米和任颜一下就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脸色难堪极了。   秦米迟疑了一下,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况穆没等她说话又转过了头,一言不发朝操场走去。   操场上有些高一学生在打篮球,旁边的观众台也坐了不少的人。   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在说话聊天。   况穆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心思纷乱也顾不上座位脏不脏了,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打篮球的人群发呆。   旁边的几个女生一看见况穆来了,又开始小声的议论开了。   秦米和任颜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两眼,坐到了况穆后一排的位置,两个人看着况穆的后背,又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到了下午快四点的时候,班级的家长会结束了,陆陆续续开始有家长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篮球场上打球的人也都散了,纷纷走到教学楼楼下等着自己的父母。   况穆却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   秦米叫了况穆一声,说:“况穆,们该去演出厅了。”   况穆这才站起了身,跟着秦米一起走到了高一的楼下。   那里等待着父母的同学很多,每个人一看见自己的家长出来了,都立刻迎了上去,有的是欢欢喜喜的在说话,有的则丧着一张脸在挨训。   秦米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立刻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笑着说:“爸,怎么样怎么样?!”   秦米的父亲是一个有些胖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秦米的期末试卷,笑着拍了拍秦米的肩膀说:“这次考试还不错,下次要再接再厉。”   秦米仰着头,挑了挑眉说:“那你上次答应的换新手机......”   “买!”   周围的人都在喧闹的说着笑着。   况穆则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从楼道里不断出来的人,目光冷冷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严敏慧手里拿着几张笔记纸也走了出来,喊了一声:“小穆。”   况穆也没有应声,也没有表情,就是静静看着严敏慧走到他面前,严敏慧笑着将手里的成绩单拿了出来,笑着说:“小穆,你上学期期末考试是全班第一名,刚刚班主任还夸奖你了,她说你.......”   况穆声音淡淡的恩了一声打断了严敏慧后面的话,然后他又说:“们去演出厅吧。”   说完况穆就转过身先走了。   严敏慧脸上的笑僵了僵,手捏紧了手里的纸,还是跟在况穆的身后走了。   演出厅在校园中心的二楼,一般是只有举行大型会议还有演出的时候会用到。   现在演出厅的大门敞开,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家长和同学,大多数的人都坐在了三四排之后。   第一二排的位置是专门留给学校领导和老师坐的,所以全部都空了出来。   人声喧闹,校长穿着一身西装站在门口,看着大门口处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和认识的家长点个头,打一个招呼。   况穆带着严敏慧先走了进去。   两个人长得好看,一进去就吸引人不少人的目光。   校长也自然看见了严敏慧,他连忙走到两人身边伸出手给严敏慧握手。   “你好,严夫人,好久不见。”   严敏慧也伸出手礼貌的回应着。   校长认识况进山,并且和他在商业上有一定的接触,自然也是认识严敏慧的,所以他很是客气的将严敏慧请到了第二排去坐。   况穆沉着脸站在原地。   他最讨厌这种商业之间的假客套,也讨厌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走在前面的校长还在和严敏慧讨论况穆的事情,笑的一脸客套的说:“况穆这个孩子啊,又懂事学习又好,从来不让老师操心,是个好孩子。”   严敏慧听着也笑着应着,然后她回头看了况穆一眼说:“小穆,过来坐啊。”   况穆这才抬起了脚,跟着严敏慧坐在了第二排的中间。   四点快要到了,礼堂里的人也渐渐坐满了。   校长,教导主任还有几个老师走上了台,打开了投影的大屏幕,先是教导主任对于今年高一上半学期的学习情况进行了一个总结和说明。   况穆坐在台下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   他实在是不喜欢听这些空话虚话,只能不断的刷手机来打发时间。   可是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于是他又打开了和季宵焕的短信界面,给季宵焕发了一条短信。   ——哥,你在干什么呢?   发完短信况穆就拿着手机,眼巴巴的等着季宵焕的回复。   可是都过去五分钟了,季宵焕还是没有回复他。   况穆翘了翘嘴巴,手上有些焦躁的来回倒着手机。   这时候校长坐在在台上的长桌中央又简短的说了两句,然后他手翻了一下台上的纸页子看了两眼,头凑近了话筒边,用很郑重的语调说。   “们邀请到了高二的优秀学员代表进行发言,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一下学习经验,下面让们有请高二三班的季宵焕同学———”   校长话筒里的声音在礼堂里来回的回荡,不断的撞击到四周的墙面上,居然产生了一些不真切感。   况穆猛地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捏住了手机,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头。   台下的人一听见了季宵焕的名字,立刻爆发了学生的议论声,还有如雷般的掌声。   “啊啊啊啊啊!是季学长!”   “妈!他就是和你说的高二那个长得超帅的学长!长的超帅!超帅!”   “长得帅有什么用?”一个母亲撇了撇嘴。   “什么叫有什么用!人家不仅长得帅,还是高二年级第一!”   听见女儿这样说,那位母亲也不由的向前倾着身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想要看清这位大家都说帅气的季学长到底长什么样子。   在一片激动的掌声中。   只有况穆和严敏慧定定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高台上,从侧边的幕帘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季宵焕今天的穿着一身春季的校服,蓝白的的衣裤衬的他的腿部修长,身材高挑,帅气又耀眼。   他手里拿着一张稿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礼堂左侧的发言台,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目光淡淡划过了况穆和严敏慧,然后很自然的低下头,调了调话筒,翻开了稿子的第一页,声音低沉的说。   “大家好,是季宵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2 19:12:17~20211223 19: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ti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季宵焕的嗓音偏低, 通过话筒在礼堂里放大,撞击着墙壁不断的回响,一字一句都格外的富有磁性。   那种音色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的嗓音。   刚刚那些在听老师说话时还昏昏欲睡的学生,现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季宵焕, 听的格外的认真。   有的女生还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一边录着还一边和家长说着话。   甚至有些来参加家长会的母亲都看着目不转睛。   况穆坐在台下, 望着台上的那个无比耀眼的人, 只觉得在这一刻浑身僵硬,脑袋里一片轰鸣, 他十个指尖紧紧的捏着座位扶手,指甲盖都被挤压成了白色。   现在况穆才明白,他当真在他的哥哥面前没有半点的秘密。   季宵焕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在上周况穆还小心翼翼的瞒着这个秘密, 他以为只要他不说,只要他每天在季宵焕面前装的若无其事, 季宵焕就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他才知道他自己有多傻。   高一开家长会, 全校到处都在议论, 只要是在这个学校的人,只要不聋不瞎的都会知道这件事。   他哥哥一直都知道他在瞒着他,一直都知道!   季宵焕早就知道况穆要来开家长会,早就知道况穆的家长要来, 早就知道况穆这一周心不在焉是因为要开家长会,早就知道况穆这两天离开家压根不是为了修什么水管, 而是因为他要回家接况进山或者是严敏慧。   季宵焕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没有去戳穿况穆。   况穆为了出来还说自己是为了给家里修水管......   这么蹩脚的谎言,在季宵焕的眼里该是多么的可笑。   况穆煞费苦心的想要一边瞒着季宵焕,一边瞒着严敏慧。   现在呢.......   况穆坐在这个位置耳边不断的响起季宵焕站在台上说的话,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高台上的季宵焕语气流利, 手里拿着稿子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时不时抬起头望台下看一眼,表情淡然又平静,只是那双眼眸却从未看到况穆所在的地方。   况穆感觉自己坐在这里,血液都再流动了,他不敢抬头对上季宵焕的眼睛,更不敢回头看一眼旁边的严敏慧,在这一刻他浑身都在发冷,脑袋一片空白。   他从未觉得礼堂的灯光那么刺眼,那金黄的光刺的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刺的他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成了一滩烂泥。   这时候况穆的后背被人戳了戳,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脸色苍白的侧过了头。   他的身后第三排坐的是秦米,秦米探着手趴到了况穆的椅背上,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眼睛亮闪闪的等着况穆的回应。   况穆现在耳朵轰鸣,什么都没有听清,只是他依稀听见了“你哥哥”这三个字。   况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抬起了眼睫,正对上了严敏慧看着他的眼睛。   严敏慧的那双和季宵焕很像的眼睛,此时也瞪得很大,眼白处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她像是要哭了,却又不像是。   况穆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他看着严敏慧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况穆就在出神的想着自己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一张脸惨白的像是鬼一样,嘴巴颤抖的厉害,喉头处一下下的滚动,像是想要说话,可是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不过严敏慧应该比他要好一点,她脸上还画了妆,再怎样脸色都不会很难看,只是况穆现在的脸色怕是真的很难看了。   这时候台上的季宵焕说完了发言词,浅浅淡淡的将手里的稿子合上,垂着眼眸说:“以上就是我全部发言内容,谢谢大家。”   说完季宵焕拿起发言稿,转身走下了台。   台下再次响起了一阵阵如雷鸣般的掌声。   季宵焕的声音停了下来,就像是停止了那个正在搅动况穆心脏的大手,况穆猛地呼了一口气,喘的脸色通红,手指紧紧的抓着扶手。   季宵焕发言完就顺着高台上的台阶走了下来,他一路上走过了礼堂座位的最前面。   在这一刻况穆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如同雷击般的快速跳动。   况穆喘着粗气,目光一直紧盯着季宵焕,可是季宵焕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宵焕一步步的走出礼堂。   在那一刻况穆害怕极了,季宵焕走那么快,为什么不肯看他一眼啊。   他明明知道他就坐在这里的......   他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回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才能够重归于好,万一就因为严敏慧的而出现,或者就因为他撒了慌,他们就回到了从前,季宵焕就不要他了。   这可怎么办啊.......   况穆心里难受极了,他忐忑、惶恐、不安、伤心........   这些复杂的情绪一股脑的塞入他的心脏,难受的他眼睛通红,不知所措,连胃都开始抽痛了起来。   况穆微微弯下了身子,手握着拳头紧紧的贴在了扶手上,手腕处都用力的在细细发抖。   况穆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以至于只要一想到季宵焕可能因为这件事情离开他,他就感觉身上像是背了一座大山一样,压抑的喘都喘不过来气,整个人都快要被这种恐惧给压碎的。   现在礼堂里就像是他的处刑场,马上就会流满他的血液,布满他的血肉,洒满他的骨络.......   台上的校长还在讲话,台下一片安静。   况穆却呼噜一下站起了身子,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候旁边的严敏慧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她仰起头脸色苍白看着况穆问:“你要去做什么.......”   严敏慧的这句话也说的很艰难,她嗓音很哑,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心口里生挖出来的一样。   他们两个人在礼堂座位前排,一个人站了起来,另一个人却拉着不让走,这种场景在礼堂里实在是太显眼了。   后面坐着的人纷纷侧目,想要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台上的校长都微微顿下了讲话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况穆却咬着牙一言不发的甩开了严敏慧的手,滕然的转身就往外面走。   他们坐在第二排的正中间,旁边还坐了好些穿着正装的老师和领导,况穆却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手扶着前方的椅座竭力的想要走出来,一路膝盖被撞弯了好几次,小腿被其他的脚碰撞的生疼,可是况穆还是红着眼睛快步的向前挤。   一路上满是周围人不满的低语,况穆却充耳不闻,他咬着牙从第二排的座位里挤出来,接着大步的跑出了演出厅。   可是却等到他出了演出厅的大门,却顿住了脚步。   演出厅的门外是楼梯,一条路通往楼上,一条路通往楼下。   况穆不知道季宵焕去了那里,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好像之前季宵焕突然的出现都是他做的一场梦一样。   况穆茫然的站在原地,彻底的失了方向。   忽然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况穆如梦初醒般将手机给拿了出来,他实在是太慌张了,手机在他的手里来回的倒了两下才拿稳。   他喘着粗气将手机翻了个面,看着亮闪闪的屏幕。   可是屏幕上的电话不是季宵焕,而是严敏慧的。   况穆抖着手拿着那个手机,就觉得那个手机就像是个炸弹一样,随时都会爆炸。   他的哥哥不见了,而这边的这个电话即将要把他逼入了悬崖,他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况穆咬了咬牙迫使自己冷静了一些,他挂上了严敏慧的电话,抬手就开始给季宵焕打电话。   况穆的手有点发抖,也可能是指尖太冰凉了,他按着季宵焕的那个电话号码按了好几次,手机屏幕都没有任何的响应。   最后况穆泄愤般的用力按了两下,按得他指尖生疼,屏幕砰砰作响,电话才终于拨了出去。   况穆红着眼睛,手心里满是冷汗的捏着手机,听着手机那边的声音。   嘟,嘟,嘟........   这次季宵焕不像是之前立刻就接起来了电话,而是迟迟没有人接。   电话那边的每一声嘟响就像是划拉在况穆心口的一把刀,下刀的时候不轻不重,不至于让他死,却划拉的他鲜血淋漓,痛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电话那边响起了忙音,这个声音才是给了况穆心脏最终刺穿的那一刀。   噗嗤的一声,心脏都像是停止了跳动。   况穆呆立在原地,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像是重的有几千斤。   他的哥哥真的不要他了......   这时候任颜从旁边的洗手间里出来,她看见了况穆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发呆,立刻蹦跳了两下迎了上去,问况穆:“况穆,你在这里接电话啊!”   任颜的说话声音不小,可况穆就像是一块被冻住的石头一样,他呆呆的拿着手机,也不抬头,也不动,好似压根没有听见任颜的话。   “况穆.......”   任颜又叫了一声,探着头朝况穆的脸看了两眼。   这一看她就吓了一跳,况穆的嘴唇煞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生了重病,额头上满是细汗,脸色也难看的要命,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任颜吓得连忙扶住了他的手臂说:“况穆,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况穆缓缓的抬起头,望着任颜的那双眼睛红的厉害,却没有半分的眼泪,他的目光一点点的开始聚焦,像是才察觉到任颜在这里一样。   “况穆,你到底怎么了啊,你要不要坐到旁边歇一下啊......”   任颜看见况穆这个样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着况穆,生怕吓着了他。   “我在找人.......”况穆声音很低的说。   “你找谁啊?”   况穆垂着头沉默了一下,喘了两口气说:“.......季宵焕。”   任颜这样一听连忙舒了一口气,她跺了两下脚,提高了音调说:“我还以为你找谁呢!季宵焕上楼了啊!”   况穆听见这话脸色才有了丝血色,他回过头一把反抓住了任颜的手,问道:“在哪?他去哪里了?”   任颜挠了挠头说:“好像是天台,我看着他往楼上走了,我还打了一声招呼。”   况穆听见这句话,一把甩开任颜的手,转过身就往楼上冲。   天台在五楼的楼顶,况穆一路不停歇的跑上了楼,累的一口气都不敢喘,然后他推开了那个顶楼的大铁门。   轰隆一声,铁门缓缓的推开。   天台上的阳光照了进来,刺的况穆的眼睛都半眯了一下。   他看见季宵焕顶着光,背对着他遥遥的站在天台的栏杆边。   季宵焕单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烟,白色的烟雾时不时的从他的面前飘散出来,他穿着的那身校服印在阳光下,周身都散发着淡淡光。   那种缥缈的感觉,看起来好像是下一秒这个人就要在光影里消失不见了。   这个念头让况穆害怕极了,他向前走了两步,颤抖着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回过了头,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抬手就将手里还剩下大半截的烟给掐灭了   况穆双手抬了抬,像是想要拥抱季宵焕一样,最后那两只手又无力的垂下,他一步步的朝着季宵焕走去,感觉自己的腿像是有千斤重。   而季宵焕就站在原地等着他,目光就像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的没有任何的反应。   况穆刚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季宵焕的目光一厉,看着况穆身后的方向,皱紧了眉头。   这时候况穆听见身后响起了严敏慧的声音,严敏慧往日那温柔又平和的嗓音,此时也僵硬的厉害。   她声音沙哑的唤了季宵焕一声:“焕儿.......”   况穆的身子猛的一僵,一下就顿住了脚步,这个声音像是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感觉自己后背都在发凉,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   在这一刻,况穆感觉自己像极了正在夹在两块巨石之间的蝼蚁,只要哪块巨石稍微靠近了一点点,就会立刻把他给夹的血肉模糊。   季宵焕的目光跨过了况穆,目光沉冷的看着严敏慧,那双瞳孔里黑如同深不见的寒渊一般,浑身都散发这一种浓重的肃杀气息。   然后季宵焕冷冷的收回目光,抬起了步子,转过身大步的就要走向天台的另一个门。   看见季宵焕又要走的那一刻,况穆的身子猛的晃悠了一下。   他的身子就像是一根弦,嘭的一声就断了。   一瞬间胃里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像是一把尖刀在他的胃里搅合,要把他血肉都搅碎了一样。   “哥.......”   况穆脸色惨白的喊了一声,身子猛地软跪在地上。   地上好脏可是况穆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手背的骨节用力到凸起,五指在地上缓缓的握成拳头,指尖被水泥地上粗粝的石子磨进了皮肉里。   “小穆,你怎么了?!”严敏慧惊呼了一声。   况穆痛的紧咬的牙关,耳朵轰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感觉耳边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在朝着他靠近,然后一双大手拉过他的手腕,把他抱进了怀里。   “况穆,哪里疼?”   “哥.......”   “哪里疼?!”   季宵焕焦急的声音就在况穆的耳畔响起,况穆疼的满脸是泪,却还是颤抖的伸出手抱住了季宵焕脖颈。   他将脸贴在季宵焕的脖子上,拼命的大口呼吸,想要用尽全力呼吸到属于季宵焕身上的气味,而季宵焕也把他抱的很紧,那阵阵属于季宵焕身上的味道灌入况穆的鼻腔。   况穆这才感觉到自己能够呼吸,他开始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季宵焕,全身力气都被他用在了手臂上,双臂就像是铁钳一样死死的箍着季宵焕的脖子。   眼泪一滴滴的落到了季宵焕的脖颈处。   季宵焕抱着况穆,眉头紧锁的又问他:“哪里疼?”   “胃.......好疼.......”况穆艰难的从牙关里蹦出来一个哭音。   季宵焕立刻扒拉开况穆的手,将自己的手覆到况穆的腹部摸了摸,只是摸了这一下,季宵焕就浑身冒出凌厉的寒气。   况穆又胃痉挛了.......   并且这次比之前都要严重,那个器官在季宵焕的掌下十分不安飞速的跳动,季宵焕甚至感觉它要跳出况穆的肚子,那个东西闹到况穆脸色苍白,伏在季宵焕身上的身子都颤抖跟筛子一样。   季宵焕脸色沉的厉害,他一把抱起了况穆说:“去医院。”   这一幕变故发生的突然,旁边的严敏慧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   她看见季宵焕要把况穆抱起来,这才回过神来立刻上前拉住季宵焕的袖子,唤了一声:“焕儿........”   她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季宵焕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抱着况穆快步的往楼下跑。   季宵焕的步子很大,两三步下一节台阶,可是况穆依旧还是被他稳稳的抱在怀里。   严敏慧穿着高跟鞋,即便是小跑也跟不上季宵焕的步子。   周六的校园里没有多少的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还在打篮球的男生,还有坐在观看台的几个女生。   季宵焕一路上都走的畅通无阻,到后面几乎是用跑的步子向前跑。   他跑出了校园,门卫正好站在大门口来回的晃悠,一看见季宵焕这个情况,连忙走上前问:“这是什么回事?”   季宵焕额头上满是汗,他喘着粗气抱着况穆压着声音说了两个字:“拦、车。”   门卫一下就明白季宵焕的意思,连忙走到道路边挥舞了两下手,嗓门还喊着:“出租!出租!”   对面一辆出租车的司机探着头看了一眼,立刻调转了车头开了过来,飞速的停在季宵焕的面前。   季宵焕抱着况穆坐进了车后座。   这时候严敏慧才刚刚走出校门,她的脚刚刚在跑的时候崴了一下,眼看着季宵焕抱着况穆上车了,她连忙挥了挥手喊了一声:“焕儿!”   她想要季宵焕等她一下。   可是季宵焕却连头都没回,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出租车直接朝着医院飞驰。   况穆实在是太疼了。   他在车上缩在季宵焕的怀里,身子疼的不断挣扎,那十根细的跟葱一样的手指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拽着季宵焕胸口的衣服,恨不得快要把季宵焕的衣服都给撕碎了。   季宵焕就一手抱着他的后背,用力的把况穆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探进他的衣服里用了些力道的按揉着况穆跳动的胃部。   “哥.......”   况穆双手狠狠的抓着季宵焕的衣服,哭着喊了一声。   “我在。”   况穆疼的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他的脸埋在季宵焕的胸口,浑身颤抖,咬着牙说了一句:“哥,我好疼啊......好疼.......”   看见况穆疼成这个样子,季宵焕急的额头都冒了汗,他紧紧的把况穆的肩膀按在自己的怀里,手一下一下的按揉着况穆的痛处,低下头一下下的吻着况穆的发顶,压着声音哄着况穆。   “忍一下就不疼了,乖。”   况穆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疼的手甚至失力的掐到了季宵焕的手胳膊,狠狠的掐出了一片指甲印子。   季宵焕却完全没有躲开,他又吻了一下况穆的发顶,手掌根狠狠的压揉着况穆胃部那个跳的不老实的东西,说:“乖,等会就到医院了,等会就不疼了。”   况穆的身子僵了僵,整个人猛的软了下来,脸埋在季宵焕怀里,嗓子里发出一声像是小兽一样的呜咽。   “呜.......”   然后况穆就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哭的肩膀细细的颤抖,眼泪瞬间就浸透了季宵焕的衣衫。   季宵焕没有说话了,只是下巴抵住了况穆的毛茸茸的发顶,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司机透过后视镜频频的看向两个人,一路上飞速的踩着油门。   学校到医院里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况穆一路上疼的意识昏沉,连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季宵焕探着身子给钱,况穆这时候身子僵了一下,胡乱的从季宵焕的身上直起身子,打开车门倾着身子干呕了两声就吐了。   他吐的肩膀耸动,艰难的呛咳着。   季宵焕害怕他摔着,手忙脚乱的抱着他,衣服也被弄脏了。   季宵焕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只手摸到况穆的额头,把他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撸到了脑后,一下下的抚摸着他。   等到况穆缓下来了一点,季宵焕才把手探进况穆的腿弯里手臂用力,直接把况穆给抱进了医院里。   吐过之后况穆胃里的疼痛开始慢慢的缓下来一些。   他虚弱的软在季宵焕的怀里,身子软的就像是一块绸缎一样,又软又轻。   因为刚刚又哭又吐又咳的,他的眼尾红的厉害,难受的眼睛紧闭着,一张小脸白跟纸一样,只是手依旧紧紧的拽着季宵焕的手臂。   季宵焕抱着况穆到了医院的前台,护士一看这个情况立刻叫来了医生。   医生带着两个人走进了病房里,一路上季宵焕都皱着眉头和医生说况穆目前的情况。   到了病房里,季宵焕把况穆放在了病床。   况穆的身子一触碰到病床就缩着坐了起来,他双腿耸起,头抵在膝盖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季宵焕的衣角把自己缩的像个虾米一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季宵焕摸了摸况穆拽着他衣角的手,又捏了捏况穆的手背,示意况穆松开手,然后他的手牵住了况穆的手。   况穆的手腕很细,右手就这样高举的被他的哥哥握在手里,手腕的地方骨节凸起,就像是一只无所依的藤蔓,最后紧紧的攀在了他哥哥的手上。   季宵焕和医生简单的交流了一下况穆的情况,然后医生走出病房去准备给况穆打针的吊瓶。   季宵焕就坐在了床边,他看着况穆的这个样子,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摸了摸的况穆的脑袋。   况穆的头发又多又软,摸起来就像是在抚摸一个手感很好的玩具,感受到了季宵焕的触摸,况穆抬起头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季宵焕,那个模样像极了一只受足了委屈的小狗狗。   “还疼吗?”季宵焕问。   况穆的头靠在床头,听见季宵焕开始关心他了,他鼻头一酸,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话还没有说口眼泪又开始往下流,他带着浓重的哭腔说:“疼.......”   季宵焕又叹了一口气,往前坐了坐。   他坐的距离况穆很近,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然后季宵焕捧起况穆的脸蛋,一下下的擦着况穆脸上的泪痕。   况穆的眉眼生的特别的漂亮,比一个女生的容貌都要清秀,尤其是在哭的时候,眼里的闪烁着不尽的泪光,眼尾红的就像是擦了一抹胭脂,嘴巴也被咬的快要滴血了一般,这副唇红齿白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就惹人心疼。   季宵焕常年打球,拇指皮肤带着些茧子有些粗糙,一下下的剐蹭着况穆细嫩的眼周,没一会就擦的况穆的脸红红的,可是况穆却在这种抚摸中感觉到自己刚刚那颗被千刀万剐的心脏渐渐的复苏了。   胃里还是好痛,况穆委屈极了,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流,他哭着说:“我要疼死了......”   “不会的。”季宵焕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惩罚性的抹过他的唇角说:“不许乱说。”   况穆吸了吸鼻子,他颤抖着松开了拉着季宵焕的手,而是抬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身子朝季宵焕的方向蹭了蹭,上身紧贴着季宵焕的胸膛,声音带着浓烈哭腔的问:“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季宵焕也抬手抱住了况穆的后背,他温热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拂过况穆消瘦的脊椎骨,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要你?”   “因为........”况穆说着说着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要说因为我抢了你的妈妈?   或者说因为你的妈妈现在在开我的家长会?   .......   况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他吸了吸鼻子索性将脸埋在季宵焕的怀里,不说话了。   季宵焕轻拍着况穆的后背,那一下下结实的触感让况穆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季宵焕的怀里越来越软,连着声音都软的不像话了。   他的双手交错的环在季宵焕的脖颈处,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不怪我吗.......”   “怪你。”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那也是要怪你撒谎,回家修水管?”   况穆一听到这个,小身子立刻不安分的扭了扭,他眼泪又开始往外涌,似乎是有些被季宵焕这个“怪你”给吓到了,哭着喘了两口气说:“哥,我以后不撒谎了......你别怪我......”   况穆生着病,刚刚又痛的厉害,现在正是情绪脆弱的时候,眼瞧着他又要哭了,季宵焕连忙抬手捏了捏他的后脊椎骨,一点点沿着骨络往下捏揉下来,给他顺着气。   “我不怪你,不哭了,等会再哭又要疼了。”   季宵焕的每一下都搓揉在况穆的敏感处,况穆闷哼了两声,在季宵焕的抚摸下,渐渐平息了粗喘软下了身子,他的手酥软耷拉在季宵焕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季宵焕想了想说:“刚刚上台发言,手机关了静音。”   得到了季宵焕这个答案况穆这才渐渐的平息下来,他软趴趴的伏在季宵焕的身上,哼唧了两下说:“哥,我胃好疼.......”   季宵焕就用手探进了况穆的衣服里,摸了摸况穆的肚子,他感觉到况穆的胃部虽然已经不再剧烈的跳动了,但是却凉的像是一块寒冰一样,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冷气,季宵焕的怎么暖都暖不热。   于是季宵焕扶着况穆的后背,将况穆放到了床上。   况穆一看季宵焕要走,就立刻抓住了季宵焕的衣领,指尖紧绞着季宵焕的衣领不安的说:“哥,你去哪?”   “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我不想喝热水,哥,你能不能别走.......”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面对况穆这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他只能耐心的哄着,于是季宵焕指了指门口的位置,说:“就在门口,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了,两分钟就回来。”   “可是.......”况穆眼睛红红看着他,依旧不肯撒手。   “听话。”季宵焕拂过况穆额角的湿发,温声的说。   况穆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宵焕,声音有些可怜却软软的说:“那就两分钟......”   季宵焕嘴角勾起,轻笑了一声说:“好。”   说完他这才站起了身,转身向外走。   况穆的病床是靠着墙的,墙边的门口处有一个很大的铁皮柜子挡住了进门处的视野。   季宵焕安抚好了况穆,转过身刚朝大门口走了两步,就顿住了脚。   他看见严敏慧正站在柜子的侧面,柜子将将的挡住她的身影,而她却可以听清楚看清楚刚刚病房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而此时严敏慧正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外套,眼睛泛红的看着季宵焕,表情异常的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平安夜快乐!   我一定要在这周恢复我零点更新的好习惯!flag立下了,没恢复就当我放屁......   感谢在20211223 19:58:41~20211224 21:1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kdkf 10瓶;喜欢屯粮的松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季宵焕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的看着站在柜子一侧的严敏慧,而严敏慧也在望着他。   这时候况穆探着头轻声的喊了一声:“哥?你怎么不去倒水啊......”   季宵焕这才回过神来,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头都没有回的说了一句:“就去。”   说完就大步绕过了严敏慧走了出去。   接水的地方就在走廊的前面一点, 一台全自动的自动出水机器, 有四五个可以接水的位置, 但是由于这次况穆住的是急症病房, 不是vip病房,所以这层楼的里的人多, 接水也需要排队。   有的人拿着一个大的保温壶,一接就能接上一分钟,于是队伍越排越长。   季宵焕就拿着一个一次性纸杯子走到了最后的位置, 等着前面的人接完水。   严敏慧也跟了出来,她站病房的门口看着季宵焕, 将手里的衣服捏的紧紧的, 连她细长的指甲都陷入了皮肉里。   接水的位置正好对着窗台, 窗外斑驳的树荫挡住了大半的阳光,正好有几丝漏下的光投射到了季宵焕的身上,带着一片片树叶的折影。   季宵焕穿着一身的校服,上半身的衣服被况穆吐脏了, 现在已经脱下来,里面是一件纯白的高领毛衣, 下面是蓝白相间的校服裤子。   他站在光影下, 面容英俊身材挺拔的就像是一颗带着薄雪的高山松柏,周身泛着一些冷意,但即便是站在人群里也扎眼的不像话。   连旁边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都一直仰着头盯着他看。   严敏慧望着季宵焕,眼眶都渐渐红了。   眼前的季宵焕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这令她有些恍惚。   她都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季宵焕了。   好像是四年,又好像是五年.......   她上次见到季宵焕的时候,他还没有长得那么高,而是满脸的少年的青雉,性格也要冲动一些。   他会因为严敏慧执意要和季明义离婚,而砸了家里最贵的古董瓷瓶,然后赤红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个瓷片指着严敏慧,咬着牙对她说。   “严敏慧,今天你要是敢跟那个男人走,我这辈子不会再认你!”   那时候季宵焕才十三岁,眉眼还不如现在一般凌厉英俊,他满脸怒意的模样像极一个被气急了小野狼,虽然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却因为年纪尚幼,连说出来的话都没有什么气魄。   他的手里紧紧的捏着瓷片,那尖利的边缘割进了季宵焕的掌心,血一滴滴的顺着季宵焕的指尖流淌滑落在地毯上。   可是严敏慧还是面无表情拉着行李,转身就走了,然后她就听见季宵焕将瓷片摔了她的身后,狠着声音在她的背后说:“严敏慧,从今以后你和我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记住了!”   最后几个字,季宵焕说的咬牙切齿,说完后他又推翻了旁边的红酒柜。   哗啦一巨响。   那些严敏慧收藏的价值不菲的红酒都碎在了地上,深红的酒液就像是鲜血一般流了满地,一阵刺鼻的酒味混杂的季宵焕浓烈的恨意充斥着整间屋子。   严敏慧却连脚步都没有顿,她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大门,关上了房门,高跟鞋迈下门口的三层台阶,沿着那条她走上了无数遍的走廊走出了花园,然后踏进了花园大门外况家司机开着的黑轿车。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季宵焕了。   她不是不想要见季宵焕,只是每每想起他的时候,便会想起当年季宵焕说的那几句充满了恨意的话。   尤其是到后来,季明义死了。   她就更不能见到季宵焕,她生怕会看见季宵焕见到她的时候,看着他的亲生母亲时眼里的恨意却像是在看着一个杀父仇人。   而现在严敏慧望着那个站在光下,身材挺拔,容貌英俊的孩子,第一次意识季宵焕这些年变了太多。   也长大了很多。   他不光长相出众,学习也好。   刚刚在礼堂的讲台上时,他发言的时候自信又从容,可谓是万丈光芒于一身,所有的家长都在看着他,都在羡慕这个孩子。   她甚至依稀的听见台下有的人对自己的儿子说:“你看看人家,长得好学习好,也不知道人家的父母是怎么教,再看看你,唉.......”   那时候严敏慧才意识到,那是她的孩子。   是她生出来孩子......   她是他的家长,是他的母亲。   他没有人教,也没有人管,经历了很多的风雨,却依旧像一颗挺拔的小树苗,不歪不斜的长大了,生成现在这种出色又耀眼,另人人都羡慕的模样。   这时候季宵焕接完了水,转过身对上了严敏慧的目光。   他的目光早已不似严敏慧所想的那样充满了恨意,而是淡淡的看着严敏慧,没有任何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情谊。   “焕儿。”严敏慧走到了季宵焕的面前,拦住了季宵焕前进的步伐。   季宵焕抬起眼睛,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焕儿,我......”严敏慧的嘴巴抖了抖,那双画着浅棕色颜色的眼睛淡淡的看着季宵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况夫人,请叫我的全名。”季宵焕比严敏慧要高很多,他面对严敏慧的连眼眸都懒得垂下看她一眼,只是一字一句的说:“我姓季。”   严敏慧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嘴巴抖的更厉害了,她抬起手想要去抓一下季宵焕的手腕,却又指尖颤了颤将手缩了回去,最后也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说:“焕儿,我想和你谈谈。”   季宵焕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我还有事,您有什么事情就现在说。”   季宵焕身上的冷淡与不善如同扑天的海水,几乎可以将严敏慧推到千米之外,严敏慧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和小穆,你们现在是和好了吗?”   季宵焕听见这句话才垂下了眼,他那双黑的如同深寂的眼睛望着严敏慧,嘴唇轻动了两下说:“和你无关。”   说完季宵焕又要绕过严敏慧就要走,季宵焕的步子大,严敏慧需要小跑两步才能追上季宵焕。   于是她在病房的门口又抓住了季宵焕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焕儿,你想要什么?”   季宵焕眼睛猛地一沉,一把甩开了严敏慧的手,定定的看着严敏慧。   两个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况穆的病房有些近,若是声音大一点,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就能被屋子里的况穆听见。   于是严敏慧将声音压得很低,继续说:“焕儿,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但是况穆他......他和你不一样,你如果是想要从他身上拿到什么,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如果你和况穆现在这件事情,要是让况进山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严敏慧太久没有和季宵焕说过话,猛然一下的和他说话,尤其是在面对着季宵焕冷然的目光下,她生怕季宵焕转身就走,说还有些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是什么话。   但是她依旧一字一句的竭力的说着话,尤其在提到况进山的时候,她连声音都是抖得。   “焕儿,要是被况进山知道你在况穆身边,他是真的不会放过你.......”严敏慧又急切的说了一次。   季宵焕却在严敏慧的这番话中一点点的阴沉了脸色,他的手指很用力的捏着纸杯子。   啪的一声。   那个一次性的杯子被季宵焕彻底给捏碎了,滚烫的开水顺着季宵焕的指缝中流了下来,丝丝缕缕的水流流到了地上,染湿了一片的地面。   而季宵焕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样,目光沉冷的看着严敏慧。   严敏慧目光顿了一下,她垂下头看着季宵焕被烫的通红的手,轻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拉住了季宵焕的手说:“焕儿,你的手,我去找医生。”   季宵焕却用力的抚开了严敏慧的手,五指狠狠的捏成了拳头,插进了衣兜里,手腕都用力的暴起了青筋,他一步步的逼近严敏慧,身上散发着凌厉逼人的气场。   严敏慧仰着头看着季宵焕脸上的寒气,一时间也有些害怕了。   她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焕儿。”   季宵焕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步步的朝严敏慧走近,一直到将严敏慧的逼到了靠墙的位置,他才歪着头嘴角勾起低笑了一声。   “我确实有个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能帮我办成,我可以离开况穆。”   严敏慧皱着眉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季宵焕笑着凑近了一些,声音又低又狠的说:“我要你去杀了况进山,我要他死,然后你去坐牢.......”   季宵焕的声音沉冷的灌入严敏慧的耳朵里,就像是渗透了寒气一般,严敏慧被冻的浑身一抖,立刻一把推开了季宵焕。   严敏慧被气的瞪大了眼睛,她抬手指着季宵焕说:“你在说什么?!”   “做不到?”季宵焕被推的身子歪歪的笑了笑,然后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说:“做不到就闭嘴,严敏慧,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来要求我?!”   严敏慧听见季宵焕这句话,原本带着怒气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她被季宵焕堵得心口发慌,却又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正好配好药的医生推着小铁车走了门前,他站在门前狐疑的看了两个人一眼,季宵焕正正了身子,收起了身上所有的戾气,对医生点了一下头。   医生转身进了病房,季宵焕也面无表情的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况穆半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倚在床头。   他先是看了医生一眼,然后目光在触及到医生后面的季宵焕的时候,脸上才有了表情的变化。   他抬起了手想要让季宵焕牵他的手,嘴唇颤抖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立刻两大步走到了床头。   他的右手插在衣兜里动了动,最后却还是没有把手给拿出来,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对况穆说:“先让医生给你打针。”   况穆就乖乖的将手给缩了回去,然后医生就开始拿着他的右手给他擦酒精棉。   酒精棉擦在手背上又冰又凉,况穆望着那又尖又利的针头,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朝季宵焕又喊了一声:“哥,你过来好不好.......”   季宵焕这才朝前走了两步,他坐在床边,左手摸了摸况穆的头,掌心遮住了况穆的眼睛,对医生说:“打吧。”   况穆浑身抖了一下,颤巍巍的闭上了眼睛,害怕的睫毛都在不安的抖动。   直到医生打完了针,收拾东西走了。   况穆缓了一会,才红着眼睛抬起了小脑袋,他轻轻的说:“哥,你刚刚说出去两分钟.......”   “恩。”   况穆咬着嘴巴说:“那下次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我......等的有点害怕.....”   “刚刚排队的人有点多。”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头发。   况穆就靠在床头,看着季宵焕又不说话了,而季宵焕也侧坐在床边,望着病房窗外的景色,目光幽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况穆四处看了一圈,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抬起眉眼问季宵焕:“哥,你倒的水呢?”   季宵焕目光顿了顿,他回过头来看了况穆一眼,又看了看床头柜,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一样,站起身说:“我现在去倒。”   “哥。”况穆一下喊住了他,他看着季宵焕插在衣兜里的手皱了皱眉头,然后不由分说的拉住了季宵焕插在衣兜里的手腕。   他坐起了身子,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却格外固执的看着季宵焕说:“哥,我手冷,你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好,等一会。”说完季宵焕转过身就要走。   况穆却没有松开手,只是手指更加用力的拽紧了季宵焕,不肯放季宵焕走。   季宵焕也回头看着他,说:“听话。”   况穆的手抖了抖,眼里的光缓缓的暗了下去,垂下了眼眸。   这个时候严敏慧带着医生进来了。   况穆表情瞬间就僵住了,而季宵焕的脸也黑了下来。   严敏慧走进了房间,也不看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人的脸色,只是指了指季宵焕的低声的朝医生说了一句话,然后她就拿着包坐到了病房里的凳子上。   医生立刻走到了季宵焕的身前说:“你好,刚刚这位女士说你的右手被烫伤了,需要包扎,请你把手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季宵焕的手在衣兜里狠狠的捏成了拳头,声音沉冷的说:“我没受伤,不需要看。”   说完季宵焕冷着脸就要走。   这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探入了季宵焕的衣兜里,握住了季宵焕被烫的发烧的手,那种凉意就像是一个小冰块,正好浇灭了季宵焕掌心的滚烫。   季宵焕低下了头,看见况穆明明自己还很不舒服,却很努力的倾着身子,没有打针的左手很努力的往季宵焕的衣兜里探,就像一只正在探着手扒拉东西的小猫。   况穆摸了摸季宵焕的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季宵焕,眼尾红红的问:“哥,你的手怎么被烫了啊.......”   季宵焕抬起左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没事。”   “那你给医生看一看啊......”   眼看着况穆声音又变了调,季宵焕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坐回了病床上,无奈的将手从衣兜里伸了出来。   季宵焕的手被烫的红彤彤的,从手背到手心全部都红的厉害,而指尖的位置还烫出了水泡,看起来情况触目惊心。   况穆看着心里一阵绞痛,他朝季宵焕的位置挪了挪屁股,差点牵连到手上挂着的吊针,季宵焕立刻按住他的腿说:“别乱动。”   况穆身体难受,心里更难受,又被季宵焕给凶了这一下,眼泪一下就溢出了眼眶,他看着季宵焕委屈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庞往下落。   季宵焕立刻朝他坐近了些,让况穆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手上的情况,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擦了擦况穆的眼泪,放低了声音对况穆说:“不哭。”   “你刚刚就出去了一会,怎么就把自己给烫伤了啊.......”况穆声音带着哭腔问。   “我拿水没有拿好。”   “那痛不痛啊........”   “不痛。”   医生听见季宵焕说不痛,抬起眼睛看了季宵焕一眼,又低下头看着季宵焕的伤痕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就要开始汇报病情;“烫伤的面积有些大,并且.......”   “医生。”季宵焕直接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抬起头来看向季宵焕,却看见季宵焕望着他时,瞳孔微微的朝况穆那边扫了一下。   “并且什么啊.......”况穆仰着小脸,甚至顾不上擦脸上的眼泪,急切的问。   “哦,没什么,烫的不怎么严重,等会我带他出去上一点药就好了。”   说完医生又走到了严敏慧的身前,开始小声的和严敏慧汇报情况。   季宵焕的烫伤情况并不向医生和况穆说的那么轻。   他的手上起了水泡,所以要将水泡挑破,将里面的浓水挤出来,然后每日定时的上药。   至少需要要过一个月才能好,并且还不能确定到底会不会留下疤痕。   严敏慧一边听着医生小声的给自己复述情况,一边看着病床上的两个人。   季宵焕受伤的手摊在膝盖上,那只手又红又紫的看起来是很疼,连医生都和严敏慧说烫伤很疼,可是季宵焕去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仿佛伤的不是他的手一样。   倒是况穆,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难过的厉害,看起来伤的好像是他一样,   他探着小脑袋左右的看着季宵焕受伤的手,恨不得把脸趴在季宵焕的手上。   或许是他太心疼了,眼睛红红的朝季宵焕的手上呼呼的吹气,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吹了两下又抬起头看了看季宵焕,眼泪汪汪的问他:“疼吗.......”   季宵焕就垂着头看着况穆,目光随着况穆的动作而动。   瞧着况穆那个不安分的样子又快要撞到了吊针瓶,他抬手用手掌按住了况穆纤细的腰侧,将况穆的上身按在了怀里,抬手擦了擦他的眼泪,说:“不疼,不哭。”   严敏慧看见这一幕,感觉扎眼的厉害。   季宵焕和况穆现在样子像极他们两个人小时候,一样的亲密,一样的和谐,但是却又不像是那个时候.......   中间好像有些东西变了......   严敏慧也说不清是哪里变了。   她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的纷乱,之前的很多事情后都慢慢缕清了脉络。   例如况穆为什么非要去洛雅高中读书,再例如况穆为什么突然对她和况进山那么冷淡.......   小时候的况穆和季宵焕之间,是有很浓烈的情感的,那种情感持续了近十年,很单纯很无暇。   可是现在况穆和季宵焕之间早就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之间该是有仇恨的。   况穆可能没有,但是季宵焕一定有。   如果严敏慧她是况穆的亲生母亲,看见况穆现在这么全心全意又傻乎乎的对待季宵焕,她一定会上去把况穆给拽起来,告诉况穆你要远离这个人,他不可能真心对你,然后不顾况穆的吵闹把况穆给带走。   但她不是况穆的亲生母亲,她是季宵焕的亲生母亲。   可是如果她现在不是况穆的继母,她也会拽着季宵焕气急败坏的说,那个人是你仇人的儿子,你和他那么亲密想做什么?你忘了他的父亲是怎么对你吗?   而现在呢,这种情况她严敏慧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严女士,严女士?”医生叫了严敏慧两声,严敏慧才将将的回过神来。   她垂下头淡淡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去处理吧。”   医生走到季宵焕的身前,让季宵焕跟着他一起去诊疗室治疗。   况穆手指拽着季宵焕的衣服,目光不舍的看着季宵焕,一双眼睛写满了“他不想让季宵焕走”,但是碍于季宵焕手上的伤,最后况穆还是缓缓松开了拉着季宵焕的手。   季宵焕则扶着况穆的后背先让况穆安稳的躺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就走了。   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严敏慧和况穆两个人。   严敏慧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况穆的面前,叫了况穆一声:“小穆。”   况穆就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刚刚在面对季宵焕的时候还充斥着满满的情谊,又哭又黏人的软不像话。   可是在看向严敏慧的时候,即便眼里的眼泪还在,却泛着冷冷的寒意。   “肚子还疼吗?”严敏慧问。   况穆摇了摇头。   严敏慧也懒得和况穆绕弯子了,她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你等会跟我回家。”   况穆这才转过头看向了严敏慧,他眉头微蹙着,嘴巴张了张说:“我.......”   “我不告诉你爸。”严敏慧直接打断了况穆的话,然后她泄力般的闭上了眼睛说:“但是你如果今晚不回家,孙姨和司机可能就会知道这件事情。”   况穆一听严敏慧这样说,就不再反驳了。   过了一会季宵焕包扎完回来了。   严敏慧看了季宵焕一眼,转过身坐回了病房的椅子上。   季宵焕就坐到了况穆的床边。   况穆一看到了季宵焕,眼睛又亮闪闪的亮了起来,他拉着季宵焕受了伤的手腕,先是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不知道他又红着脸和季宵焕说了什么。   季宵焕摸了摸他的脸,又擦了擦他的眼泪,然后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探进了况穆的被子里给他揉肚子,像是在挠一只小猫的肚皮一样。   况穆拉着季宵焕手开心的眼睛都是弯弯的,他安稳的闭上了眼睛,开始昏昏欲睡。   一直等到天黑了,况穆打完吊针又睡了一觉,他们三个人才出了医院。   况穆依旧有些虚弱,季宵焕扶着他的肩膀走在前面,而严敏慧一个人走在最后面。   等是三个人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该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季宵焕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将况穆的衣服拉链给拉好。   况穆拉着季宵焕的衣角,小步的朝季宵焕迈了两步,又泪汪汪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看出来况穆想要往他怀里蹭,但是碍于严敏慧在他有些不敢。   于是季宵焕抬手一把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他轻轻拍了拍况穆的后背,在他的耳边说:“明天就回家了,不许哭了。”   况穆缩在季宵焕的怀里,季宵焕的体温炙热,在有些冷的春夜里令他感觉安心了不少。   况穆双手捏着季宵焕腰边的衣服,乖乖的点了点头,努力的发出了一声:“恩......”   季宵焕便松开了抱着况穆的手,转过身朝对面走。   医院距离况穆家有些远,况穆和严敏慧要打车回去,而季宵焕想自己先出去走一走,他就一个人就沿着小路向前走。   那条小路来来往往的人不多,路两边的树也还没有来的及发芽,现在看起来光秃秃的,一条道路幽深又僻静。   季宵焕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身影从远处瞧着有些孤寂又有些单薄,脚下的影子在路灯下拉的很长很长。   周围的人都是三两成群的一起走,只有他是一个人,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严敏慧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就眼睛就有些酸了。   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季宵焕的背影,却看见季宵焕在走到人行道时候,被一个在道路上猛跑的小男孩给撞了一下。   那个小男孩撞到了季宵焕的腿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季宵焕顿住了脚步,弯下腰想要将小男孩给扶起来,可还未等他的手触摸到小男孩的身体,小男孩的母亲立刻赶了出来,一把推开了季宵焕的手,把小男孩给抱了起来。   她一边拍着小男孩的后背,哄了小男孩两声,一边气的涨红的脸也不知道对季宵焕怒气冲冲的说了什么,然后就要跺了跺脚要向前走。   人行道有些窄,季宵焕垂下眼眸,侧过身让了步。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幕,但是这一幕却像是一把刀一样插入了严敏慧的心脏。   严敏慧的手紧紧的捏在了身侧,她红着眼睛站在路边,喉头滚动了两下,忽然大喊了一声:“焕儿!”   可是季宵焕已经走到了路的对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但是他却没有回头。   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到了他们的面前,按着喇叭示意让他们上车,可是严敏慧却绕过了出租车向前跑了两步。   她穿着高跟鞋,跑起来很不方便,周围马路上来来往往疾驰的车也很多。   严敏慧却眼含着眼泪,那些泪光让她看不清周围的车,眼里只有无数闪烁的光晕,还有那个孤单的背影。   那个背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向前走,他从十三岁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直走到了如今。   严敏慧跑着横穿过马路。   路边按着喇叭的声音滴滴作响,甚至还有司机的怒骂声。   “不想活了啊!”   “妈的,赶着去投胎啊!”   “艹!”   .......   严敏慧压根听不见周围的话,她跑到了路的对边,一路追在季宵焕的身后,声音带着哭腔的喊着:“焕儿!焕儿!”   这次季宵焕一定是听见了,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严敏慧就咬着牙,崴了两下脚,却还是很用力的跑到了季宵焕的身前,将季宵焕给拦住。   季宵焕这才顿下了脚步,目光冷冷的看着严敏慧。   在季宵焕的记忆里,严敏慧虽然表面柔柔弱弱的,但是很少会哭有的时候。   尤其是她当年和季明义离婚的时候,季明义痛不欲生借酒消愁的时候哭了好几个日夜,可是严敏慧却冷着一张脸,未落一滴泪。   即便是她得知季明义去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哭过。   可是现在的严敏慧却哭了,她眼妆都被眼泪给冲花了,眼睛又红又肿的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焕儿。”她叫着季宵焕,嘴唇颤抖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哭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近六年来,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孩子,那份怅然的情绪来的突然,几乎要将她压垮了。   严敏慧望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了很多的少年,下意识的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季宵焕的脸。   季宵焕却冷着脸向后退了一步,问:“况夫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严敏慧被他这个“况夫人”喊着心如刀绞,在这一刻什么样的情绪都朝她袭了过来,她内疚痛苦悲伤,这些复杂的情感就像是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她哭着抬起双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儿子,可是她的儿子却冷冷看着她不让她碰。   她又转而看向了季宵焕穿着单薄的衣衫,她仿佛是今天才见到了季宵焕一样,哭着问他:“焕儿,你冷不冷啊,你怎么穿的那么少啊.......”   说完,她低下头眼泪泪一滴滴往下落,然后她抹了一把眼睛,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就像是季宵焕还小的时候一样,她想要披在季宵焕的身上,替她的孩子遮风挡雨。   可是等她真的脱下自己的外套时,高高的抬起自己的双手,要将衣服披到季宵焕的肩膀时才发现,原来她的孩子已经长得那么高了......   他不再是那个童稚的孩子了,也不再是会在冷的时候躲在她身后的孩子了。   她的衣服他再也穿不下了。   而他也不再需要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4 21:11:47~20211225 21: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738796 3个;老幸、fairy\’\'ru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曜炽 10瓶;46077053 8瓶;52738796、46949633 2瓶;吃胖整个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严敏慧手里拿着那件衣服, 一时间不知道该将那个衣服怎么办好了。   季宵焕却生冷的推开了严敏慧的手。   他说:“况夫人,你的东西我不稀罕。”   严敏慧的手停在空中抖了抖,然后她突然泄力一般耷拉下了手,红着眼睛失神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却并未因为她的哭泣而动容一分, 而是绕过她就走了。   或许因为严敏慧最近两年年纪大了, 在她三十多岁时候她心高气傲, 以自我为中心, 不会因为季宵焕的存在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可是这几年她已经四十多了。   女人一旦跨入四十的这个年纪,她就发现自己变得越发的心软, 念旧,还总是时不时的回想起过往。   尤其是思念自己的儿子。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严敏慧血脉相连的人了, 也本该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亲密的人。   严敏慧时常想着能够和季宵焕回到以前,或许是她想的次数太多了, 所以当她看见季宵焕一个人孤单的背影时, 才会如此的失控。   即便是知道希望很渺茫, 可严敏慧还是在季宵焕的身子即将要和她交错而过的时候,颤抖的开口问道:“焕儿,如果我现在可以弥补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季宵焕却像是听见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直接大步的就走了。   严敏慧手里拿着那件外套, 站在原地呆立了很久。   一直到她回到家里, 连鞋都顾不上换,而是坐在沙发上失神的发呆。   孙姨正要睡觉,看见严敏慧和况穆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她先是接过了况穆手里的书包, 然后探着头想要和严敏慧说什么,却在看见严敏慧红肿花妆的眼睛时吓了一跳。   孙姨立刻抬起头问况穆:“小穆,你母亲这是怎么了?”   况穆站在门口处换鞋,闻言连头都没抬,声音微哑的说:“不知道。”   况穆现在还在生病,脸色也不太好。   孙姨一看见况穆的脸色,又愣了一下,她连忙走到了况穆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小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况穆抬手抚上了孙姨的手腕,轻轻的按下了孙姨的手说:“我没事孙姨,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去睡觉。”   “好好好,那你赶紧去睡觉。”   况穆点了点头,又对孙姨说了一声:“晚安。”就走进了卧室里,关上了大门。   况穆确实是累极了,他一回到房间先是走进了浴室里草草洗漱了一番,然后将头发吹干躺到了床上。   奇怪的是他的脑袋一触到枕头,又突然就不困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况穆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脑袋里不自觉的开始回放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为止,季宵焕出现在礼堂上演讲所带给况穆的震撼都久久未消,一旦想起来况穆还能够感受到当时他唯恐失去季宵焕的惊恐与害怕。   不过还好,他的哥哥不怪他。   想到这里,况穆翻了个身,探着手开始摸索床头的手机,他点开了和季宵焕发短信的页面。   想了想又不知道该发些什么了。   说我想你了?   虽然他现在确实想季宵焕,但是他们刚刚才分开,现在这样说显得他很矫情。   况穆在床上又翻了两个身,最后实在是想不到发什么了,他就发送了一个字。   ——哥。   那边没一会就回复了短信。   ——早点睡。   况穆等到了季宵焕的回复不自觉的弯了弯眼睛,他既然得到了季宵焕的回复,肯定不会就发一条短信就乖乖的睡觉。   他手指点了两下手机,又开始问。   ——哥,你给小星星和小白准备吃的了吗?   ——准备了。   ——水呢?   ——也有,放心。   “放心”这两个字就像是季宵焕在况穆的耳边耳语一样,况穆甚至能够想到季宵焕说这两个字时低沉的嗓音,一定好听极了。   况穆的身子松软的在被窝里扭了扭,他双手拿着手机,盯着季宵焕的那个回复看了一会,细长的指尖点在屏幕上又发了一条短信。   ——哥,我们的小星星听话吗?   发完这条短信,况穆小脸红红的把手机给反盖在了床上,膝盖弓起把自己的给缩了起来,脚尖都崩的紧紧的。   这句话里面其实是有他的小心思的,他故意说了“我们的小星星”。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和季宵焕讨论他们两个的孩子一样。   况穆被自己的这个想法臊的脸颊通红,连手脚都开始发烫了。   他有些羞恼的在心里骂自己,一天到晚的脑子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知羞!   这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况穆连忙打开了手机开始看。   ——它很听话,比小白听话。   况穆眼睛弯弯的还想要发东西,屏幕上又崩出来了一条季宵焕的消息。   ——睡觉。   季宵焕都这样说了,况穆才鼓了鼓嘴巴,虽然还有些话想要和季宵焕说,但是况穆还是乖乖的将手机给按灭了。   他仰躺在床上,脑子里又开始想到今天季宵焕站在高台上的演讲。   奇怪的是刚刚那些还让况穆恐惧的回忆,现在居然突然变得平和了许多,况穆开始很认真的回想起季宵焕走上台的每个细节。   他自信,淡然,说话时嗓音低沉好听。   高台上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时,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太阳,所有的人都望着他,都只能仰慕着他身上发出来的光。   但是他的哥哥只望着他.......   这个认知让况穆一时间又开心又得意,他在床上滚了两圈,被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就像是抱着季宵焕的手臂一样用力,像个树袋熊一样。   况穆闭上眼想着,明天严敏慧他们就走了,他就可以回到和季宵焕的那个家里睡觉了。   一想到这里况穆就觉得这个夜晚也并不是那么的难熬。   第二天又到了周一,况穆一大早起来孙姨就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   整个客厅只有孙姨一个人,严敏慧还在睡觉没有起床。   一大早不需要见到严敏慧,况穆觉得今天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况穆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坐在餐厅吃饭时还和孙姨寒暄了两句。   况穆坐在餐桌上啃小包子,孙姨就旁边给况穆剥鸡。   她剥好的一个鸡蛋放在了况穆的碗里,擦了擦手对况穆说:“小穆啊,下午我和夫人就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   况穆咬了一口包子,朝孙姨点了点头说:“我会的,孙姨。”   孙姨就笑着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脑袋,然后她又顺手捏了捏况穆的耳朵,笑着说:“哎呦,还说会照顾好自己,才来这里半年都瘦了那么多了。”   “我没有瘦。”况穆缩了缩脖子。   况穆确实没有怎么瘦,就算是他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稍微瘦了一点,但是到后来他去季宵焕家里,在季宵焕的监督下、体重又一点点复原了。   只是在老人的眼里,况穆只要不是胖成个大胖小子,那都是瘦了。   孙姨又嘱咐了两句,况穆吃完了早饭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就要走,孙姨却叫住了他:“小穆!”   况穆回过头望着她。   孙姨身上穿着一个深红色的围裙,双手搓了搓,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向前走了两步对况穆轻声的说:“小穆啊,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你要不要去给你妈妈告个别?毕竟夫人他们也忙,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听到严敏慧这三个字况穆的脸就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他垂下了眼眸,说:“不用了,她还在睡觉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况穆就打开房门就走了。   春天已经到了,校园走廊两边的树都冒出了新芽,路上的学生都穿着校服两两三三的聚集在一起,那一道的蓝白相间的颜色,在阳光的照映下象征着少年们的青春。   以往况穆一点都不喜欢这条通往学校的大路。   他觉得人太多,那些学生吵吵闹闹的太喧哗。   但是自从他每天都和季宵焕一起走过后,他现在居然也开始慢慢的享受这种沐浴在阳光的温暖。   一上午的时间况穆就坐在位置上,上课的时候他认真的听课,下课的时候他就撑着脑袋顺着窗台看着对面的季宵焕。   到了中午的时候,高二的老师拖堂了。   况穆主动来到了高二的楼下等着季宵焕。   他站在树下,脚下踩着一个石子,等了大概有十分钟,才看见季宵焕和他的朋友一起走下了楼。   况穆两步迎了上去。   庞全正在旁边和季宵焕说话说的兴起,看见况穆过来了,也跟着打了一声招呼说:“况穆来了啊,要不要中午一起去吃饭?最近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火锅店。”   “是啊是啊,焕哥咱们一起去吃呗,带上况穆,不然我们几个吃也没啥意思。”刘汉文也在旁边帮腔。   季宵焕垂下眼睛看了况穆一眼,却看见况穆站在他的身侧,咬着下唇,眉头微蹙着没有说话。   “不了,你们去吃吧。”季宵焕应着他们。   “为什么啊?一起呗,焕哥。”刘汉文还在不停的说。   季宵焕又一次回绝了:“况穆不能吃辣的,不去了。”   说完季宵焕就拉着况穆走了,刘汉文还在后面不死心的说:“我们可以点鸳鸯锅啊!”   季宵焕头都没有回,抬手朝身后挥了挥手,拉着况穆就一路向校外走。   季宵焕和况穆走在一起时依旧是惹眼的厉害。   不过学校里的人渐渐的也都习惯了,除了仍然会有小女生的目光围着他俩打转,也没有多余的什么议论声了。   况穆像是往常一样,一路上小声的和季宵焕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然后在征求他哥哥的同意后,两个人一起向校门口的一家面馆走。   吃饭的时候季宵焕一般很少说话,而况穆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他就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的抬起眼看了季宵焕一眼,眼睛在阳光的映照下又闪又亮。   季宵焕正好抬头夹菜对上了他的目光,手上的顿了一下问:“傻笑什么?”   一听季宵焕说他傻,况穆立刻收回了脸上的笑意,翘了翘嘴巴小声的说:“我才不傻.......”   季宵焕看见况穆这样,垂眸搅动着碗里的面条轻笑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况穆却忍不住了,他探着头对季宵焕说:“哥,我今晚就要回家睡觉了。”   “恩,好。”   “那我晚上还在老地方等你放学啊。”   这时季宵焕的眉头皱了一下,他抬起头对况穆说:“高二的放学时间又往后调了半个小时,要十点多才放学,有些晚,你可以先自己回家。”   “可是哥,我怕黑啊........”况穆的手指捏紧了筷子,指尖一下下的刮着筷子根,他生怕季宵焕会拒绝,又轻声的央求着说:“让我等你好不好,我可以在咖啡馆里学习的........”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他又往碗里夹了两筷子菜,才开口说:“明天多穿点,晚上冷。”   “好!”   况穆立刻像个小孩一样提高了音调应下来了。   到了晚上,高一九点就放学了,况穆先自己一个人在班里写了一会作业。   他一向不喜欢把作业带回家,等到他把所有的作业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四十了。   况穆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季宵焕大概是晚上十点十分放学,他现在慢慢的走到咖啡店里,然后在咖啡店里点一杯牛奶淡咖啡。   那家店里的热咖啡一般特别的烫。   他给他哥哥点了咖啡之后,会先把咖啡放凉一会,等到季宵焕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喝到温度正好的咖啡。   况穆这样想着也就一路下了楼。   这个时候的学校很安静。   高一的已经放学了,而高二和高三还没有放学,远处的两栋楼里闪着耀眼的灯光,那一盏灯下都映照着一个班级,里面是全都是为了高考而奋斗的学生,而季宵焕就在三楼的那一盏灯下。   明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哥哥也要备战高考了。   况穆又多看了几眼,转过身缓步的走出了校门。   他依旧是按照之前的路线,一出校门过马路走到对面。   当况穆刚刚要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在路边停着的黑轿车开到了况穆的身前。   况穆本来是没有太在意,可是就在他继续向前走的时候,那个驾驶座的窗户缓缓的打开了。   “况少爷。”一个人叫了他一声。   况穆顿住脚步回过头,却在看见司机的脸时愣住了。   那个司机是况家的老司机,况穆小的时候他接送过况穆几次,现在更是况进山的贴身司机。   只是按照道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是在东阳市,而不该在明城。   况穆站在原地,声音僵硬的说:“张叔,你怎么在这里?”   “况少爷上车吧。”张叔从车上走下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请况穆上车。   况穆却很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深棕色的瞳孔在路灯的照射下像是一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兔子。   “你带我去哪里?”况穆咬着牙问。   他没有办法不多想,昨天严敏慧才知道了况穆和季宵焕和好了,而今天严敏慧回去了,况进山的司机就从东阳市赶过来要将他也接走。   张叔却并没有心思和况穆多解释什么,他也没有强制去拉况穆坐到车里,而是满脸的倦意对况穆说:“小少爷,家里出事了,还请您回家。”   况穆看见张叔这个样子,一下就皱紧了眉头,心里扬起了不好的预感,他问:“出什么事了.......”   “孙姨出事了,还请您现在就跟我走。”   一听见是孙姨出事了,况穆脑子里立刻一片空白,他两步走上前还想要继续问。   “孙姨,她.......”   “况少爷,有什么话路上再问,现在时间紧急。”   张叔又对况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况穆的身子没什么力气,脑子里也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又看了张叔两眼,沉默了两秒,进了车子里。   直到车发动了,况穆才哑着声音问:“孙姨出什么事了?她早上还好好的在跟我说话。”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她现在在医院。”   张叔一边快速的驾驶着汽车,一边简洁的回复况穆的话。   况穆的身子抖了抖,又问:“那她现在.......”   张叔又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先生让我把你带回去。”   再多的张叔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况穆的手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他拿起手机开始给孙姨打电话,电话那边直接提示用户已经关机。   况穆又开始况家打电话,连况家的电话都久久没有人接。   况穆沉沉的闭上了眼睫,将手机放了下来,头侧着望向车窗外。   车窗外的夜景很漂亮,夜灯照耀着路边,树木在窗边飞驰而过。   张叔把车子开得很快,现在已经开到了市中心,远处还有一座明城的标志性广场,里面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里面玩耍,还有摆着各种小摊,什么套圈圈,吹泡泡,开小火车.......   可是况穆却没有半点心思去欣赏窗外的景色,他的后背一层层的冒冷汗。   孙姨是况穆在这个世上,除了季宵焕以外最在乎的人。   在他失去季宵焕的那五年里,他所有的温暖和关爱都是孙姨给他的。   而现在张叔说孙姨出事了,却又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况穆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那个可能,这种忐忑像是一把砍头的刀悬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不知道这把刀到底是落还是不落?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这个念头折磨的况穆浑身冒虚汗,简直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况穆的手指紧紧的拽着衣服,直到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况穆才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手机。   是一条垃圾短信。   况穆直接忽略了那条短信,而是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思绪渐渐的沉静下来一些。   已经十点十五了,要是按照原计划,再过个十分钟季宵焕就会走到咖啡店和他一起回家。   可是现在.......   况穆想要给季宵焕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让他不要担心,但是他拿着手机时候才意识到前面还坐着张叔,于是他改成了发短信。   ——哥,我今晚家里有点事情,可能回不去家里了,你不用担心我。   发完短信,况穆就仰靠在椅背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睫。   没过两分钟,季宵焕的短信就发来了。   这次季宵焕不是像之前一样对于况穆的事情漠不关心,而是问道。   ——什么事情?   况穆看着季宵焕关心的话语,一时间鼻子一酸,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回复着说。   ——孙姨出事情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要回家一趟。   双手还在打字,况穆的眼泪就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啪嗒啪嗒的砸在了手机的屏幕上,屏幕上的字迹被眼泪放大成了花点。   短信发了出去,可是况穆眼睛花的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了。   手机沉寂了几分钟,就像是季宵焕在沉默一样,过了一会短信回复过来了。   ——早点回家。   况穆看见季宵焕发过来的短信,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个人坐在车后排,无助的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压抑又委屈的哭声响彻了整个车内,可是张叔却连头都没有回。   况穆真的很害怕,但是这一切如果没有季宵焕的那句“早点回家”,他或许是都可以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忍下来的。   可他现在真的好想他的哥哥,好想季宵焕能陪在他的身边抱住他。   这时候连况穆都觉得自己太脆弱了,他还不知道孙姨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张叔说她出事了,他就哭成了这个样子,像是自己已经失去了她一样。   况穆想要变得像他的哥哥一样,他想要忍下自己的哭泣,想要变得坚强一些,可是却怎么都忍不住。   张叔一直将车开到了飞机场里,然后替况穆打开了车门。   况穆从车里面探着身子走出来、   夜晚的飞机场空旷,周围的风很大,况穆站在飞机场的中间,看着飞机跑道上停着一架私人飞机出神。   这次况穆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了。   他相信张叔真的没有骗他,家里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要是严敏慧对况进山说了季宵焕和况穆的事情,况进山只会把况穆给带回家,但是绝对不会大费周章的出动他的私人飞机。   因为况穆的事情在况进山的心里,远远不值得。   而现在那架飞机就停在了跑道中间,等着带况穆飞往东阳市。   春夜的风还带冬日的寒气,况穆又刚刚哭过,那一下下的风就像是割在他皮肤上的刀子一样,割的他的脸颊生疼。   风吹干况穆脸上的眼泪,也吹得他眼睛干涩,表情麻木。   刚刚巨大的情感起伏之后,现在的况穆已经陷入了一种疲惫期,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跟着张叔上了飞机。   飞机开得很快,一路颠簸飞速赶着飞往东阳市,再加上况穆现在心情状态不好,一路上难受的厉害。   况穆坐在座位上还没有五分钟就晕的胃里一阵翻搅,他晃晃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踉跄的扑进洗手间里,吐的起不来腰。   到最后他恨不得都胆汁都给吐出来了,张叔才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说:“况少爷,我已经把药放到座位上了。”   况穆却吐得连声音都应不了。   又过了五分钟,况穆稍微缓了一些,他洗了把脸,推开洗手间走了出去。   私人飞机上的座位只有六个位置,每一个都是真皮的宽座椅。   张叔和空姐都呆在私人飞机的服务舱,整间座位席只有他一个人。   况穆就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椅背坐回到了位置上。   他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桌位上的药,却发现张叔连一杯热水都没有给他接。   座位上只有一杯早就凉透了的水,还有一瓶没有拆封的晕车药。   况穆指尖摸索到扶手的按钮上,放倒了椅背,他现在难受的连药都喝不下去,甚至看见水都会反胃。   况穆缩了缩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椅子上。   他现在大脑一片纷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大脑几乎是逃避的去想孙姨到底怎么了,而是心里在寻求安慰的般的自动想起了季宵焕,想的他想哭。   况穆发现自己现在是真的被季宵焕惯坏了,只要有季宵焕在身边,他生病的时候什么心都不用操,甚至连路都不用走。   他的哥哥会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抱住他,在他要喝热水的时候给他喂热水,吐得时候给他拍背顺气,胸口疼的时候给他揉胸口,胃痛的时候给他揉肚子.......   他被惯得已经离不开季宵焕了。   况穆这样想着就眼睛红红的开始从衣兜里掏手机,想要给季宵焕打个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哪怕就是季宵焕叫他一声,也不至于让他现在那么难受了。   可是等况穆拿出手机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早就已经在上飞机的时候关机了。   况穆有些恼怒的把手机给摔到了座位里,咬着牙双手抱紧了膝盖,蜷缩进了座位里默默的忍痛。   即便飞机开得很快,到达东阳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况穆走下飞机的时候步履虚缓,甚至需要扶着旁边的铁栏杆才能一步步的往下走。   下了飞机之后,况穆和张叔又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这次这个轿车没有把况穆送到况家,而是直接开到了东阳市最大最好的中心医院。   即便是在凌晨,可是中心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不停的有急救车出去或进来,还有医生们急急忙忙来回跑动的声音,倒像是一座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不间断运转的不夜城。   况穆和张叔一到医院里,就有几个穿着西装的人迎了上来。   况穆记得最中间那个瘦高个,是况进山的助理,小赵,其他的也是况进山手下的员工。   几人一见到况穆也不多话,先是礼貌的喊了况穆一声:“小少爷。”   然后他们就带着张叔和况穆踏进了医院的大楼里。   越是要往医院里走况穆就越是不安,他望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穿着白衣服的医生,手心又开始出汗了。   等到几人进了在电梯里的时候,况穆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身声音有些嘶哑的问小赵:“孙姨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现在严不严重?”   小赵仰着头望着电梯屏幕上不断升高的楼层,语气没有任何感情的说:“孙女士目前的伤势并不算严重,尚且还在可控制的范围。”   况穆闻言才感觉胸口的那口气猛的松了下来。   他的手撑着电梯扶手处,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她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受伤?”   这个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小赵欠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并没有急着回答况穆的话。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   电梯停在了医院的顶楼,是第二十二层楼,是医院里的vip重症监护室。   这层楼远离了医院里病人的喧闹,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周围安静极了。   走廊上站着的都是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那些人全部是况家的保镖,现在都被调到了医院里来。   幽暗的走廊里,只有最中间的病房亮着一盏灯。   那盏灯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打出来了一大片长方形的白光,照射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   况进山就映在那片光下,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西装裤,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眼睛,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显得十分的干练。   此时他正手里拿着一张纸和旁边头发花白的医生在交流什么。   听见了电梯到来的声音,况进山才回头看了况穆一眼,他的神色也十分疲惫,却没有对况穆说什么话,而是朝旁边的小赵抬了一下下巴,然后他就继续回过头和医生交流。   小赵便抬手拦住了况穆前进的脚步,说:“况少爷,不好意思,重症监护这里不允许带手机,会影响医疗机器的正常运作,请先把手机交给我们保管。”   今晚的这一切发生的突然,况穆呆呆的看了小赵一眼,不疑有他的将手机从衣兜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小赵的手上。   小赵将手机递给了身后的一个保镖,然后带着况穆往前走:“小少爷,目前的情况的是这样,孙姨他们今天从东阳市的机场回来时,车子在路上出了车祸.......”   况穆踏出了电梯,脚步沉重的向前走,小赵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可是他却听的有些恍惚。   刚刚小赵对他说孙姨现在的伤势并不算严重,但是现在这里又是ICU,又是一群保镖的。   更何况就算是孙姨受了重伤,但其实她也只是况家的一个保姆。   况进山不至于搞得那么大的阵仗。   这时候况穆走到了ICU的玻璃窗前,侧过身子看向病房的里面。   就是这一眼,令况穆滕然瞪大了眼睛,他浑身颤抖的向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病房里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小赵的声音也在继续。   “司机疲劳驾驶,车子从山上翻了下来,司机当场去世,孙女士经过抢救目前脱离了危险,但是况夫人被一根玻璃刺穿了内脏,脑内出血,目前情况十分危急,很有可能........”   后面的话小赵噎了噎嗓子,没有继续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5 21:58:22~20211226 20:5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 20瓶;栀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ICU的病房里, 严敏慧紧闭着眼睛躺在了病床上。   她的头上的伤口即便是被包扎了,也依旧从层层的纱布里透出鲜血,身上手上插满了管子,鼻子上挂着氧气瓶, 脸色苍白的完全看不出昨日的漂亮和生机。   只有旁边的心率监测仪不断的波动昭示着她还活着。   况穆侧过头一把抓过小赵的衣服, 赤红着眼睛问小赵:“可能什么........你刚刚说可能什么?!”   这个时候况进山两步走上前, 他皱着眉头捏住了况穆的手腕, 用力的掰下了况穆那双失态的双手,声音沉静的接过小赵的话:“医生说, 她可能就是这两天。”   “这两天什么.......”   况穆抖着声音又问,他仰头看着况进山,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滑落, 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数不尽的悲切,像是在哀求况进山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况进山却依旧毫不留情的继续往下说:“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这句话就像是一击巨锤锤在况穆的耳边, 那刺耳的声音在况穆的耳边不断的回响, 锤的况穆血肉模糊, 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被抽干了。   况穆惨白着脸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手需要很用力的撑着窗沿才能稳住不摔倒。   他身子半倚着窗沿,脸色苍白的望着况进山。   而况进山也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他。   况穆低下了头从胸腔里发出了喘息,眼睛一闭, 手撑着窗沿的手一松,晕倒在了地上。   况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睁开眼睛目光呆呆的望着医院纯白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的呆, 思绪渐渐的回笼, 况穆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这不是季宵焕家里的天花板。   季宵焕家里的天花板会有一盏淡灰色灯壳的顶灯,而这里的顶灯只是一盏很普通的白色灯壳。   “你醒了啊。”   旁边一个女声响起了起来。   况穆侧过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小护士。   那个小护士长得胖胖的,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正仰着头在看况穆的吊针瓶吊水的情况。   况穆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小护士立刻扶住了他的胳膊说:“你慢一点。”   况穆想躲开小护士的手,却发现自己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坐在床上,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吊针瓶出神。   “我这是在哪?”   “哦,你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倒了,现在东阳市中心医院。”   一听到东阳市中心医院这几个字,况穆的目光渐渐清晰,他想起来他现在在哪了。   况穆抬起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那个小护士:“严敏慧现在在哪里?”   小护士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她茫然的看着况穆说:“谁?你再说一遍?”   况穆完全没有耐心去解释这个人是谁,他抬起手一把拽下了手上的针头,手背上的血唰一下就飞溅了出来,一下喷溅在了纯白的床单上。   小护士被吓得惊呼了一身。   “你干什么啊!”小护士一手按住了况穆的右手,另一只手连忙按响了床头的警铃。   况穆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况穆才清醒过来,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双脚刚一触碰到地面,腿就像是两条软趴趴的面条一样,直接跪倒了地上。   小护士立刻弯着腰要去扶他,她又撞到了旁边放药的铁架子,上面的药瓶子撞得叮铃桄榔作响。   一时间病房里乱成了一片。   这时候病房的大门被打开了,况穆扬起脑袋看向了门外。   门口站在两个保镖,况进山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走了进来,浑身都带着一种肃冷的气场。   他一进门看见况穆,就皱起了眉头,沉着声音对小护士说:“你先出去吧。”   小护士这才如释重负的站起了身子,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快步的走了。   况进山向前走了两步坐在了沙发上,淡淡的看着况穆很艰难的站起了身子,说:“等会去看看你妈妈。”   况穆虚喘了两口气,单手撑着床沿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不乐观,刚刚醒了一次,意识还算清醒,等会吃完饭就去看看她吧。”   “我现在就要去。”   况进山目光上下打量了况穆两眼,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说:“那就来吧。”   况穆跟着况进山走出了病房,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才发现自己的病房也在二十二楼。   这一层楼被况进山给包了下来,没有其他的任何病人,走廊里每隔几米就站在一个保镖,而况穆和严敏慧的病房分别在这层楼的两个尽头。   况穆一路上走的有些踉跄,他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脚步虚缓,需要手扶着墙壁才能跟上了况进山的脚步。   况进山带着况穆一直走到了严敏慧的病房前,让旁边的保镖给况穆打开了大门。   况穆走近了那间病房。   病房里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仪器,滴滴的闪烁着。   严敏慧躺在床上,好几条管子从她的皮肤里插进她的身体里,让况穆看着就觉得身体一阵刺痛。   况穆又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了严敏慧现在的情况。   此时的严敏慧面色如土色,脸颊浮肿,脸颊右侧有一大道的伤痕,不仔细辨认已经看不出她的容颜。   她睁着眼睛,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像是一个失去意识的植物人。   都说人一病倒,就如同枯萎的树木,就算是之前再漂亮再生机勃勃,也挡不住生命的流失。   而现在的严敏慧就像极了一颗将要枯萎的树木。   况穆越是走近她,越是感觉到了一种潮湿阴冷的味道,就像是走过一条刚刚下过雨无人清理且阴暗的小巷,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寂静。   这种味道况穆曾经在他小的时候,一个在学校门口摆摊的老人身上闻到过,后来没有几天那个老人就去世了。   况穆一步步的向前走,直到他走进严敏慧的视线里,严敏慧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立刻瞪大了眼睛。   她从嗓子里发出来两声闷哼,那双插满管子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抬起来。   况穆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垂着头看了看严敏慧,拉过了旁边的椅子坐在了严敏慧的身边。   严敏慧的嘴巴和鼻子被氧气罩盖住了,嘴巴张了张,呼出来一阵热气在氧气罩上。   况穆看的出来她是想要说话,于是况穆抬起头望向站在玻璃窗外的那个老医生。   医生朝况穆点了点头。   况穆低下头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细长冰凉的指尖覆盖在了氧气罩了,轻轻的将严敏慧的氧气罩摘了下来。   一旦脱离了氧气罩,严敏慧粗喘了两口气,干裂起皮的嘴巴抖了抖,声音为不可闻的叫了一声:“小穆......”   她的手指朝况穆的方向动了动,指尖轻轻的盖住了况穆的手。   况穆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开,但是最后还是定定的将手放在了原处,轻轻垂下了眼眸。   “小穆,你是不是在怪我......”严敏慧的声音低哑的就像是划过玻璃的砂纸。   况穆的头垂的很低,额发耷拉在他的前额,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严敏慧的拇指抚了抚况穆的手背,她继续说:“你在替焕儿怪我.......”   “.......”   严敏慧嘴角勾起笑了笑,又似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从小什么都向着焕儿......焕儿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还是一样啊.......”   严敏慧已经很虚弱了,她说了两句话就要不停的喘息。   她艰难的喘息了两口,仰头望着天花板像是在呆呆的出神,然后又沉沉的说了一声:“焕儿,是个好孩子.......”   “那为什么........”况穆放在严敏慧掌心下的手动了动,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为什么你要放弃他?为什么要和季叔叔离婚?”   如果当年严敏慧没有和况进山在一起,或许现在他们两家人依旧很和睦的在一起。   季宵焕不会如此痛苦,况穆也不会如此痛苦。   这个问题很早之前况穆就想问她了。   严敏慧很艰难的侧过头,想要看清况穆现在的表情,声音嘶哑的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   “什么?”况穆问。   严敏慧的眼睛越来越红,她的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死死的抓住了况穆的手,抓的很用力很用力。   她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他们家有精神病.......”   况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颤抖的抬起头看着严敏慧。   严敏慧血红的眼睛里倒映着况穆的样子,她的脖子一起一伏的剧烈喘息,竭力的想要多说几句,可是还没有等她说一个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努力喘息了好几口,才艰难的继续说:“我嫁给他们家.......没有人告诉过我,季明义有精神病......他有双重人格......”   “他会给我手机安装定位.......他想要掌控我.......所以我才努力的想要走......”   况穆听的脑子一片轰鸣,肩膀都在颤抖。   在他的印象里,季明义和善温柔,对他说话时连声音都放轻了很多。   他总是会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况穆,并且严肃的告诫季宵焕不准欺负弟弟。   可是严敏慧居然说他有精神病。   或许是察觉到了况穆的迟疑,严敏慧说:“我的手机还存在他发给我的保证书,你可以看一看.......”   况穆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严敏慧的手指,他红着眼睛问:“........这些事情季宵焕知道吗?”   严敏慧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浸湿了枕头上的一片位置,她摇摇头说:“他是个很好的父亲,只是对于我而言,他不是个好的老公.......”   况穆听见这话低下头肩膀抖动了两下,猛的哭出了声。   他手指很用力很用力的抓着严敏慧的手,抓的他骨节苍白,手腕颤抖。   “那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放弃季宵焕啊.......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况穆哭的手脚冰凉,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严敏慧而哭,还是在为他那个最无辜的哥哥而哭。   他的哥哥什么都没有做过。   却什么都失去了......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无力极了,他帮不了严敏慧,帮不了他哥哥,他连自己都帮不了。   当年明明那么美好的一切,那么美好的人,就在这短短的几年间变成了一场噩梦。   况穆一直以为那只是他的噩梦。   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这是每一个人的噩梦。   严敏慧失去了他的儿子,季宵焕失去了他家,季明义失去生命,而况穆失去了对他最好的人。   严敏慧只有在听见季宵焕的时候瞳孔才动了动,她的眼睛透过况穆好像望到了很久之前,她:“焕儿是我对不起他,我当年太自私了,没有想过他......是我的错.....”   严敏慧的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她紧拉着况穆的手,就像是在拽着最后的希望。   “只是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焕儿.......他会不会过来看看我.......”   况穆反手抓着严敏慧的手,将额头抵在她的手上,哽咽着说:“会的,他会的......”   况穆的眼泪流的止都止不住了。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意识到严敏慧要走了,之前的那些埋怨,那些冷漠,如今全部都被击碎了。   严敏慧或许对不起了很多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况穆。   她作为况穆的母亲时,一直以来都对他温和充满了善意,从来没有因为况穆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苛责过半分。   而现在她真的要离开他了……   严敏慧得到了况穆的答案,她看着况穆满是眼泪的脸,也艰难的哭喘着说:“他不会来了,他恨我,当初是我不要他了,现在他不会原谅我.......我了解他,他从不宽容任何人......”   “他会原谅你的,他会的.......”   “他会的,他一定回来的,我去告诉他,我告诉他......”   况穆已经悲伤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是不断的告诉严敏慧,季宵焕他回来的,他会来看看他。   严敏慧看着况穆哭的泣不成声的模样,艰难的挣脱了况穆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像是哭着笑了笑。   这时候一名医生推开了大门,对况穆说:“况少爷,二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到了,我们要为况夫人进行输液治疗,还请您先行离开。”   况穆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垂着肩膀。   医生又走近了一些,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况穆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他缓缓的松开了紧捏着严敏慧的手,指骨都被捏的冰冷僵硬。   他站起身望着躺着床上形如枯木的严敏慧,又说了一句:“他会来的......”   严敏慧便闭上了眼睛,朝他点了点头,手缓缓的耷拉在床边。   那群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往她身上打针插管子,而严敏慧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像一只将死的鱼一样沉寂。   况穆一出了病房,就抓住了站在门口的小赵,问:“我的手机在哪?”   小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况穆。   “我的手机在哪?!”   况穆有些急了,提高了些声调又问。   他现在急于要联系到季宵焕,严敏慧的时间不多了,季宵焕要是现在赶过来还来得及。   况穆知道他只要告诉他哥哥,他哥哥一定会来的。   季宵焕并不是个心狠的人,他对待况穆这个仇人的儿子都狠不下心来不要他。   更何况里面那个是他的亲生母亲。   “小赵,我的手机呢?!”   可是不论况穆怎么询问小赵,小赵都不动声色,这时候小赵腰上的一个对讲机响了起来。   “小赵,把他带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好的,况总。”小赵收起了手机,他对况穆弓了弓身子说:“况少爷,况总在前面的房间等您,您先过去吧。”   况穆红着眼睛瞪着他,小赵又补了一句说:“您要的东西也在况总那里。”   况穆这才松开了拽着小赵的手,他垂下头喘了几口气调整呼吸,转过身跟着小赵向前走。   小赵一直将他带到了之前他住的那个病房,推开了大门。   这个病房不像是一个病房,而像是一个家庭居住的房间,地上铺着软绒地毯,中间摆放着一套真皮黑沙发,前面还有一个写字桌,至于浴室洗手间也是一应俱全。   而况进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一手夹着雪茄,一手翻看着一张报纸,像是等待况穆已久了。   况穆走到了况进山身前,抬起手手掌伸到了况进山面前。   况进山这才从报纸上挪开了眼睛,上身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   况穆的嘴巴动了动,塞在嗓子里的那个“爸”怎么都喊不出来了,他嗓音干哑的说:“我的手机还给我。”   况进山朝身后的小赵使了一个眼色,小赵走了出去,合上了大门。   况进山俯身弹了弹手里的雪茄,说:“你要手机做什么?”   况穆却咬住了下唇沉默了,他不想在况进山面前提到季宵焕,更不想让况进山知道他现在和季宵焕的关系。   还未等他想好要怎么说,况进山却沉沉的开口说:“打电话找季宵焕?让他过来看他的母亲?还是过来看看你?”   况穆猛地抬起眼睛望着况进山,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映着况进山的影子,连瞳孔都在颤抖。   况进山左腿跷在右腿上,他垂下头,手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声音缓缓的说:“况穆,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了?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一门心思的要去洛雅高中是为了谁?”   “.......”   况进山的声音平淡,他说完就站起了身,目光直视着况穆,眯起了眼睛压着声音说:“他们季家人就那么好?让你天天追在那个季宵焕的后面连家都不要了?!”   到后面一句话况进山猛的提高了音调,将手里点着那根雪茄狠狠捏碎在手里。   况穆红着眼睛瞪着况进山。   过了一会,况穆闭上了眼睛,肩膀都在细细的颤抖,喉结缓慢的滚动了一下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把手机给我,让我给季宵焕打个电话。”   “不能!”   “为什么不能?!那里躺着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为什么不能过来看一眼!你都抢了他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连让他过来看一眼都不行!”   况穆睁开眼睛,也朝况进山吼道。   “我抢他的东西?那你呢况穆,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给你的!你身上的每一件衣服,用的每一分钱,也是从他那里抢来的,你现在什么脸面在这里和我吵?!”   况进山说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割着况穆的心。   况穆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一样,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这些天季宵焕对他的好本来已经盖住了他原本的那些内疚感。   可是如今那些内疚却因为况进山的这些话而卷土重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知道季明义自杀的那个晚上.......   况进山凝着眸子,深深的看了况穆两眼。   他垂下头收起了刚刚凌厉的目光,从茶几上的雪茄盒里又拿起来了一直雪茄点上,绕过况穆踱步到了窗户边。   他望着窗外淡淡的吸了一口雪茄,说:“严敏慧当年从季家走的时候分走了季明义百分之五十的家产,你现在花的钱有一半都是季家的,你和我谈道德自尊?你有什么资格况穆?”   “........”   “严敏慧时间不多了,应该就在这两天,她名下有多家公司和房地产,总市值近三十个亿,明天我会派人让她立遗嘱,她的遗产里有一部分是我们的夫妻财产,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她有自由支配的权利,那些钱不是你的,就是季宵焕的,要是这个时候季宵焕知道这件事情,他过来看严敏慧一眼,你以为那些钱还会落在你手里一分?”   况进山说到这里淡笑了一声继续道:“严敏慧这些年最惦记的就是她那个宝贝儿子,他们季家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放过这笔钱,所以严敏慧的这件事情我会先封锁消息,等到她过世了,季宵焕自然会知道,你也不用太着急了。”   “况进山,你在说什么.......”   况穆听见况进山说的这番话,只觉得后背一层层的冷汗,他望着况进山的背影,那个人穿着一身修身的高档西装。   可是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却像是能吃人的恶魔,让况穆听的浑身发冷。   况进山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况穆一字一句的说:“只要季宵焕不出现,我就能让严敏慧的剩下的遗产都入你的名下。”   况穆红着眼睛看着况进山,他抖着嘴唇的说:“你在说什么.......那些钱本来就是他们季家的,我从来都不稀罕这些钱,你如果把那些钱落到我名下,我就那些都还给季家,还给季宵焕!”   “还?怎么还!”况穆的这句话像是触到了况进山的逆鳞,他将手里的雪茄狠狠的按在窗沿,骨节处用力到发白,压着声音说:“况穆,你当真以为如今严敏慧带来的资产还和当年是一个价钱?那么多年了!那些资产早就注资翻了数倍!占了我们况家一半的总资产!还给他们家?那谁来还我怎么多年经营的心血?!我凭什么还!”   “那也都是他们季家的!”   “他们季家!你也知道季家是他们的,你是谁?你是我们况家的!你是我的儿子!你不是季明义的儿子!当初如果不是季宵焕的母亲和我在一起,他父亲根本不会死,他们家也根本不会败落!那你知不知道,季宵焕他有多恨他母亲!有多恨我!有多恨你!他恨不得咱们一家全都死了!你真的以为季宵焕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啊!况穆,你是有多可笑!”   况进山那张原本温文尔雅的脸庞,如今在况穆的面前却赤红着眼睛。   况进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他瞪着况穆看了一会,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浑身的燥欲都叹了出来。   况进山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到况穆的前面,冷着声音说:“我决定的事情,以你现在的本事还改变不了,你现在还以为你只要把这笔遗产还给季宵焕,你就能在他的面前抬起头?你在他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所以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安心的接受属于自己的一切,不要妄想那些你压根就得不到的东西。”   说完况进山就绕过了况穆,朝大门走了出去,接着响起了砰的一声大门关上的声音。   哗啦两声,大门从外面锁上了。   房间重回安静。   在二十二层的高楼上,门窗紧闭,甚至连风声都听不到,整间房间里只余下况穆粗重的喘息声。   太安静了,以至于刚刚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争吵都像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况穆定定的站在原地,身体绷的僵直。   过了很久,况穆身子晃了晃,像是一个轰然倒塌的大山,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地上铺的是松软的地毯,不疼也不冷,况穆抬起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就像一个蝉蛹一样将整个人缩在了床边,一手撑着额头哭的泣不成声。   那种无助悲伤的情感就像是一双大手,按住了况穆的脖颈,几乎要将他溺死在这里。   听见了况进山的那番话,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在了这个房间里。   自从况进山给况穆说了那番话后,门外就被上了锁,保镖二十四小时站岗。   在二十二层的高楼上,况穆想飞也飞不出去。   除了一到饭点就有一个保镖来送饭以外,再也没有人能进来这间房间。   一切就像是况进山说的一样,他封锁了所有关于严敏慧出事的消息。   况进山在等,等严敏慧死亡的那一刻。   直到严敏慧死亡的时候,遗产的事情彻底尘埃落定,况穆才能重见天日,季宵焕也才会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况穆开始不吃不喝,来送饭的保镖每次饭怎么端进来的,就又怎么样的端出去。   况穆从昨晚来到这里,又是晕机,又是晕倒,又是失声痛哭,一直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况穆一个人躺在床上,居然很奇怪感觉不到饿,心里也平静的很,他望着病房里天花板,脑子都在不受控制的乱想。   他又在想他的哥哥。   他已经失联一整天了,不知道季宵焕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有没有找过他。   如果季宵焕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发现电话打不通,会不会为他着急啊?   况穆望着天花板又眨了眨眼睛,他又开始想况进山今天说的话。   原来况进山一早就知道况穆和季宵焕的关系了。   不过想来也是,况穆一向对什么都没有欲望,当初一个人非要跑到明城去上高中,况进山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怪不得昨天司机接况穆的时候,告诉况穆说是孙姨出事了。   当时况穆还不明白为什么司机不提严敏慧出事的事情。   现在他也想通了,因为司机知道他和季宵焕和好了,如果一开始就说严敏慧出事了,况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季宵焕。   提到孙姨是唯一一个况穆肯定会跟着来,并且不会惊动季宵焕的理由。   况穆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睛,自嘲的笑了两声。   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太可笑了,他每次心心念念的有了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努力的想要瞒下所有人,最后却发现他瞒不了季宵焕,也瞒不了况进山。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是傻子。   况穆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的就睡着了。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况穆被一阵剧烈的胃部绞痛给痛醒了。   他疼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整个人在床上剧烈的翻滚,那种疼痛就像是在肚子里揣了一台绞肉机,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生生的搅碎了。   况穆疼的整个人趴在床上,右手颤抖的抬起来,指尖颤栗的抚上了床头的医疗柜,他用力的一推,整个柜子都轰然的倒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重响,响彻了整个二十二层。   门外立刻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接着大门被推开,两个保镖打开了病房的大灯,一看见况穆缩在床上疼的脸色苍白,浑身冷汗,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两个人先是一惊,然后一个人立刻去叫医生和护士过来了。   况进山这个点不在医院里,来的是那个头发花白的医生,还有两个护士,其中一个护士是早上给况穆说话的小护士。   医生先是给况穆触诊了一番,确定是饥饿导致的胃痉挛了以后,他就嘱咐下面的护士给况穆配药打针,然后转过身去给两个保镖说况穆目前的情况。   一个护士在给况穆倒热水。   那个胖胖的小护士就站在况穆的床边,给况穆的手背上擦酒精棉。   况穆实在是太疼了,两只手都紧握成了拳头,因为太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骨节凸起,青筋在嫩白的皮肤也显眼的厉害。   “放松。”小护士一手拿着针头,一手拍了拍况穆的手背:“你这样我没办法打针,放松。”   这时候况穆那个因为疼痛而紧握的手松了松,掌心缓缓的转了过来,摊开了五指。   他的手掌里握着一个早就被冷汗浸湿的纸条。   小护士愣了一下,诧异的抬起眼看着况穆。   况穆疼的额头上满是冷汗,额发都像是洗过一遍一样,眼眶也痛的红的好似染了血,又长又细的睫毛上沾满了细小的水珠,那双含着眼泪的双眸在黄光的照射下满是哀求的看着她。   况穆紧咬着下唇,又将手向前递了递。 第59章   医生和保镖们的交谈声音在病房里不断的徘徊, 而况穆的手就伸在了小护士的眼睛下面。   眼看着医生就要和保镖们交流完了,况穆的指尖都在颤抖,又将手伸了伸。   “你.......”况穆很艰难的发出一个声音,眼睛里渴求的光又旺了一些, 急切的连手指都在抖。   他况穆这辈子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哀求除季宵焕以外的任何人, 这是他第一次会这样看着一个陌生人。   就在医生要转过头的时候, 小护士抬手盖住了况穆的手, 将况穆的手背转过来,继续给他擦酒精。   等到她给况穆扎完吊针的时候, 况穆手里的那张纸条也被她很自然的收到了衣兜里。   况穆抬起眼睛看了小护士一眼,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房间里没有纸,也没有笔。   况穆是下午的时候提前在房间里翻找到了一盒药物, 将里面的药品说明书给拿了出来,用棉签沾上了碘酒在上面写的字。   他在纸上面写上了季宵焕的电话号码, 还有医院的名字, 还有一句话就是“严敏慧出事。”   纸张太小, 够不上他写其他的话了。   护士给况穆扎完针,和医生一起离开了病房。   胃痉挛这种病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况穆扎上针以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肚子里只剩下一阵阵的闷痛, 他整个人软软的床上,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况进山是怎么嘱咐那些保镖的, 那些保镖们看况穆就像是看一个犯人一样。   甚至连给况穆拔针时, 都只允许进来了一个医生,保镖还会站在旁边盯着况穆的一举一动,生怕况穆整出来什么幺蛾子来。   医生给况穆配的药里有一些安眠成分的药物。   况穆打着吊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他把那张纸给送出去了, 第二天况穆的精神状态比前一天要好了一些,可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况穆害怕他哥哥来了,看见他这副憔悴的样子要不理他了,于是今天况穆没有拒绝保镖们送来的饭。   况穆看着眼前的红烧肉,水煮肉片,还有青椒炒肉丝,狠狠的拧紧了眉头。   很显然,况进山并不在乎况穆的胃舒不舒服,这些东西能不吃。   况穆几个小时前才经历了一次快要要他命的胃痉挛,现在要是再吃这些东西,怕是他今天也要进ICU了。   最后况穆拿起旁边的排骨汤,拌到了米饭里,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吃完饭况穆就坐在窗户边往下看。   从二十二往下看,由于楼层太高是看不清楚楼下的人和物的,但是况穆想着他哥哥会来,这样能够最早的看见他。   于是况穆就坐在窗边一直等。   从天亮一直等到了天黑,路上的灯都亮了起来,况穆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安心,渐渐的越来不安起来。   他开始坐立不安,在窗台前来回的走动。   他想会不会是护士压根没有看的纸条,没有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或者是季宵焕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不愿意来.......   或者是他还在路上.......   但是严敏慧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况穆想到这里又开始吃不下晚饭了。   他草草的往嘴里扒拉了几口,就坐在床上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况穆认真的想了一下季宵焕没来的原因,感觉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小护士压根没有把话带给季宵焕。   但是季宵焕是一定要知道这件事情。   严敏慧是他的亲生母亲,况穆不能让他哥哥以后的人生留下遗憾。   于是况穆又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就在他刚刚从医药柜里又找出来一张可以用的纸的时候,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   况穆立刻将纸片塞进衣兜里,冷着脸朝门口看了一眼,站起了身。   况进山压根连房间都没有进,走廊的顶灯打在他的脸上,冷色白炽灯衬的他的脸色沉寂。   况进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团扔在地上,说:“别白费力气。”   那个小纸团就地毯上蹦了两下,弹到了况穆的脚下。   上面碘酒的颜色还清晰可见。   况穆的手在衣兜紧紧捏成了拳头,他抬起头看着况进山,眼里冒着寒光,脸上冷的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况进山并不在意况穆脸上什么表情,病房里的灯光暗,他甚至没有仔细去看况穆一眼,而是抬着头四处张望了一圈,抬手将旁边的灯按灭,食指随便指了天花板的几个地方说:“你看看这里。”   病房里一片黑暗。   况穆仰起头,顺着他指的地方看。   突然况穆的眉头一皱,盯着他病床床头天花板走近了两步。   之前他太匆忙,没有仔细的观察过这个房间,现在他才发现在这个病房里,只要是关上灯仔细的看,能发现处处都闪着细小的红灯。   那些小红点就像是深夜里凝望着他的一双眼睛,不停的闪烁,将他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举动,做的每一件事都窥探的一干二净。   况穆收回了目光,闭上了眼睛。   他的牙齿咬的紧紧的,腮帮子紧绷,连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胸腔里那翻滚的怒火,恨不得让他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了。   “你监视我。”况穆沉着声音说。   “对。”况进山应了一声,继续说:“遗产继承书已经签下来了,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也关不了你多久,没必要折腾。”   说完况进山侧过身对身后的小赵说:“给他看看吧。”   然后况进山转身就走了。   小赵手里拿着一叠纸,将东西放到了茶几上,转过身也合上了大门。   大门的关合闭上了门外最后一束光,房间里变得昏暗沉寂,只有窗边投射进来的月光淡淡的照在况穆的身上。   况穆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喘了很久的气,才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他走到了茶几前,打开了茶几边的台灯,拿起那一叠纸坐在沙发上看。   那是严敏慧签署遗产继承协议书的复印件。   上面很细致的记载了严敏慧的每一处资产,以及目前这些资产的价值总额。   所有的东西大大小小的足足写了二十多页纸,每一页都被装订成册按上了严敏慧的手印。   况穆对这些东西压根没有兴趣,他快速的翻到了最后一页。   而在那些资产表的最后一页,是遗产继承书,上面写着“以上所有遗产皆由我的儿子况穆年满二十一岁以后继承。”   况穆看着那行字,泄力般的将手垂在了沙发上,手指间的纸顺着手滑落在地上。   况穆就知道况进山不会把这笔资产真的交给他处理。   况进山也害怕况穆会转手就真的把这笔钱给了季宵焕,所以在继承遗产的前面加了一个附加条件,需要况穆年满二十一岁。   而在况穆未满二十一岁之前,那些钱全部都由况穆的法定监护况进山处理。   况穆从沙发上站起身,脚踩到了地上的那份遗产书,可是他却浑然不觉的走到了床上,将自己紧紧的裹在了被子里。   病房里开着暖风的空调,况穆又将自己的身上裹着一层厚被子,但他依旧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样,怎么都暖不热。   这一天的晚上况穆睡的昏昏沉沉。   他梦到了小的时候,季明义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季宵焕,带他们两个去上画画兴趣班,画面一转他又看见了季宵焕和季明义在大雪中搬家那一个晚上,季宵焕站在小树林面无表情的告诉他季明义自杀的消息,严敏慧拉着况穆的手想要见季宵焕最后一面,以及况进山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季宵焕恨不得他死,让他不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在这场梦里季明义温和的目光,季宵焕冷漠的目光,严敏慧哀求的目光,以及况进山沉寂的目光,这些眼神不断的在况穆的梦里交相出现,让况穆后背不停的冒冷汗,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况穆坐在床边,脊背都在剧烈的起伏,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顺着脸颊往下落,他垂着头望着盖在他腿上的白色床单久久缓不过神来。   “快.......现在到重症监护室.......”   “准备药剂.......”   这时候走廊里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还有医生和护士的交谈声。   声音喧哗,即便是隔着病房的大门,况穆也听得清楚。   况穆抬头看向大门的位置,他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看着大门发呆。   忽然他瞳孔一缩,就像被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一样,猛的抬起手按着床头的警铃。   况穆接连不断的在按,按了一下又一下,按的他指头都发麻了,可是他还在疯狂的按。   一直按到了病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个保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况穆问:“况小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保镖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是不是严敏慧那边出事情了?!”   况穆单手撑着床边,倾着身子问,他的额头上冒着细汗,眼下一片青紫,脸色难看的厉害,却依旧在撑着一口气,厉声的说话。   保镖依旧没有说话,这时候又有两三个医生从走廊处快步的走过。   况穆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两步向前就要往大门口闯。   保镖一把拦住了况穆的身子,不让况穆走出去。   “你做什么?!“况穆红着眼睛问。   “.......”   “严敏慧出事了是不是?”   况穆说着又要往外面闯,再次被保镖给拦了回来。   “你让我出去看她!”   况穆红着眼睛朝保镖吼道。   经过这两天的囚禁,他现在就像是站在高高的悬崖边,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个保镖身高一米九几,况穆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猫崽子一样,无论况穆怎么挣扎保镖都不说一句话,也不让步半分。   于是况穆便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衣服,又是锤又是打,挣扎的要出去。   这时候小赵从走廊前面走了过来,对保镖说:“况总说了,可以让他过去。”   保镖这才点了点头,朝后面让了步。   挡在况穆前面的人挪开了,况穆晃了晃身子,两步冲了出去,他跑的太急了,在转弯处还腿脚一滑险些摔倒。   他一直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况进山站在ICU病房前,面色淡淡的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情景。   病房的房门大开,里面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在病房里外的穿梭忙碌。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站在况进山旁边,一直在和况进山低声的交谈什么,脸色不太好。   况穆站在旁边,依稀听见了他说:“已经不行了.......我们尽力了.......”   老医生说的面色焦急,像是害怕况进山会为难他,可是况进山却什么都没说,反倒是异常平淡的说:“尽力就行,既然没有必要了,那你们开始处理后面的事情吧。”   说完况进山又和医生交谈了两句,等到医生走了,况进山才抬起头看向了况穆。   况穆身子单薄,那件蓝色条纹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来他细瘦的手腕脚踝。   他的脸色白的跟身后的墙壁快要成一个颜色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一只手撑着墙壁,看起来很虚弱,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可是况穆依旧咬着牙,对况进山说:“我要去看严阿姨。”   事情到了这一步,况进山也没什么顾及了,他转过头走向窗边说:“去吧。”   得到了这句指令,站在病房门前的保镖才让开了步子,让况穆进病房。   上一次病房里还有各种各样运作的仪器,严敏慧手臂上还吊着各种输液瓶,身上还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而现在病房里的那些仪器早就被撤掉了,严敏慧手上身上插的那些管子也被拔了出来,只留下她手臂上一处又一处的伤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唯一只留下了床头那个心率检测仪还在记录着她微弱的心跳。   严敏慧现在很清醒,甚至比前两天况穆见她时还要清醒。   她一看见况穆进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然后她撑着脖子,艰难的抬起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看见外面没有她想见的人后,才眨了眨眼睛,头又枕回了枕头上,目光随着况穆的脚步而动。   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脸上没有半点的失落,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   况穆一走到严敏慧的身前,就垂下来了眼睛。   他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手放在膝盖上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拘谨又无助。   严敏慧却并没有问况穆季宵焕为什么没有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小穆,你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吗?怎么脸色那么差......”   况穆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没关系.......”严敏慧抬起干枯消瘦的右手覆上了况穆的手,轻声的说。   她没有说什么没关系,可是况穆却一下就明白了。   况穆指尖颤抖的动了动,反握上了严敏慧的手,头却垂的更狠了。   “对不起.......”况穆声音嘶哑的厉害,他噎了噎嗓子才继续说道:“他可能不会来了.......”   严敏慧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况穆的手,笑着对况穆说:“他不原谅我是对的......”   “不是他不原谅你。”况穆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对上了严敏慧那双和季宵焕很像很像的眼睛,一刹那间居然让他产生了一丝恍惚。   现在的严敏慧脸色很好,皮肤白中透着薄粉,眼睛也不再浑浊,而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况穆的牙齿紧咬住了下唇,望着严敏慧说:“他原谅你了,只是他......只是他有急事来不了,他真的已经原谅你了……”   “他已经原谅你了,真的.......真的.......”   像是害怕严敏慧不相信,况穆一连说了好几个真的,说到最后他声音都变了调,眼睛红的厉害,咬着下唇,很竭力的忍住了眼里的眼泪。   严敏慧抬起手,掌心捧着况穆的脸摸了摸,她的指甲很漂亮,指尖上涂了一层透明甲油,像是葱尖一样细长的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况穆的脸颊。   “好。”   严敏慧淡淡的笑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况穆说的话,她只是一下下摸着况穆的脸,轻声的说:“小穆,那些事情就别告诉他了,焕儿已经够苦的,别再让他更痛苦了.......”   况穆的手握住了严敏慧的手腕,他的头低的很低,眼前被眼泪浸染的一片花白,他用力的点着头,嗓子里像是被噎住了一团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孩子........”严敏慧温和的声音再次在况穆耳边响起,声音越飘越淡,越飘越远。   忽然况穆感觉到那双正在抚摸他的手猛的一沉,就像是一条他怎么都抓不住的丝绸,砰咚一声就砸在了床边。   “嘀———”   心跳检测仪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在病房里来回的回荡。   况穆定定的看着那双手,那双很细长漂亮的手........   他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跟严敏慧说完......   严敏慧还没有见到他儿子的最后一面。   况穆还没有来得及叫她一声妈妈。   况穆想要再去拉住那双手,把他想要说的话说完,可是还没有等他的手触到那双手的指尖,就被后面赶过来的医生给挤开了。   况穆站在床头的位置,目光呆滞的看着医生护士在严敏慧的身上忙碌。   况进山也走了进来和医生在交涉。   那些忙忙碌碌的身影来在病房里穿梭,在况穆的眼里就像是放了快进一样,连看都看不真切。   时不时有忙碌的医生撞到了况穆的身子,况穆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严敏慧的脸。   严敏慧躺在床上,眼睛浅浅的闭着,脸颊还带着点粉,除了头上那包扎的纱布,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医生拿着手电筒,掰开了严敏慧的眼睛照了照。   他轻叹了一口气,对况进山说:“况先生,节哀。”   那个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况穆很迟钝的反应了过来。   严敏慧去世了。   况穆今年才十八岁,虽然在他小时候失去了他的亲生母亲,后来又失去了季明义,但是在他十几的人生里,他从没有亲眼的见过死亡。   他以为死亡的过程会很痛苦,当他面对死亡的时候应该会很心痛。   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发现严敏慧走很平静,好像一点都不痛苦,而他现在恍恍惚惚的,心脏就像是被扎了一针麻醉剂,什么情绪都感觉不到。   况穆目不转睛的看着医生给严敏慧的脸上盖上白布,然后推着她的病床向前走。   等到那个病床路过况穆身边的时候,严敏慧垂在床边的手轻轻的刮蹭到了况穆的手背。   那种触感又轻又痒,就像是严敏慧拂过他的手背一样。   况穆木木呆呆的跟着病床向前走,他伸出手指尖向前探了探,想要去握住严敏慧的手。   他拒绝过太多次严敏慧的靠近,也推开过太多次严敏慧的抚摸。   这么久以来他拒绝严敏慧的亲近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可是严敏慧从来都没有怪过他,每当她看见况穆的时候,依旧笑的温和,想要去握住况穆的手。   可是这一次是况穆主动想要去握住她的手。   况穆又想着如果严敏慧现在在看着他,她要是看见况穆主动的抓住她的手,她应该会很开心。   可是还未等况穆碰到严敏慧的指尖,他的肩膀却被况进山狠狠的一把压住。   况进山站在况穆的身前,他一边用力的按着况穆的肩膀,不让况穆再往前进一步,一边对着身后的小赵说。   “解封消息,叫媒体过来将夫人的死讯公告出去。”   “是,况总。”   小赵领到了消息,立刻转过身就朝外面走。   况穆却好似压根没听见况进山在说什么。   他侧着头淡淡的看着原本摆放着严敏慧病床的位置,那个原本睡着严敏慧的地方,现在空落落的。   况穆忽然开口问况进山:“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是不是也会像这样的榨干我身上的每一滴价值,然后面无表情的等待我死亡的那一刻?”   况穆的声音很哑很哑,几乎已经哑到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可是他依旧在望着况进山,等待着况进山的回答。   况进山比况穆要高一些,他垂下眼眸也望着况穆。   况穆的眼睛很红很红,眼白处布满了红血丝,但是眼里却没有一点点的眼泪,只是干干的望着他。   况进山松开了按着况穆的手,没有说话。   “刚刚严敏慧死的时候医生告诉你要节哀,你哀过吗?还是说你早就等着这一刻,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现在那些钱都是你的,你心里开心吗?”   “况穆,注意你的言辞。”   周围还有医护人员在旁边,况进山脸色阴沉的看着况穆,沉着声音说。   况穆便仰着脸看着况进山的眼睛,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想要从况进山的眼睛里,看出来一些情绪。   悲伤、痛苦、失落、难过.......   可这些全部都没有。   况穆看了很久很久,发现全部都没有......   况进山与严敏慧夫妻六年,严敏慧为了他抛夫弃子,死的时候连钱都给他了,到最后还是落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   况穆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浑身冷的厉害,他向后退了两步,望着况进山冷笑了一声,转过身走了。   当天,严敏慧去世的消息就被况进山给放了出去。   严敏慧在商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医院里的二十二楼就挤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   原则上医院不允许记者进入,但是或许是况进山有意而为之,特意将这个消息放大化。   那些记者们就像是闻讯而来的蜜蜂,在医院里吵得厉害。   况穆依旧被况进山关在那间病房里,等待严敏慧的葬礼。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病房的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房间里昏暗的就像是夜晚一样,只有房间正中间的那个电视在不停的闪烁着。   况穆盘着腿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内容。   电视上的彩光一闪闪的映在他的脸上。   “据悉,今日况氏集团的董事严敏慧在凌晨时因故病逝,享年44岁,严女士不仅是况氏集团的董事,福熙集团的董事长,也是况氏集团总裁况进山先生的妻子......”   “我们的记者了解到,严女士是因为车祸去世,在医院里抢救了两天两夜,最终不治身亡.......”   “严女士曾是季氏集团季明义的前妻........”   啪!   况穆抬起手将电视给关上了,房间里的最后一丝灯光也暗了下来。   况穆拿着遥控器的手缓缓的垂在了床上,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居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严敏慧没有去世之前,况穆急于想要与外界取得联系,可是严敏慧去世后,况穆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况进山那么急着把这件事昭告全世界,季宵焕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况穆这样想着感觉累极了,他蜷缩着手脚躺进了被子里,可是走廊外面记者的声音依旧吵的厉害。   严敏慧的葬礼和追悼会安排在了三天后,是在一个很大的礼堂里举行。   况进山找了很专业的人来处理这件事情,他们给严敏慧的仪容做打理,将她化的就像是生前一样的漂亮,然后将她放置在礼堂前一个漂亮的玻璃棺里。   礼堂里被布置成了黑白色,从远处看一片庄严与肃穆。   况进山和严敏慧认识的人多,那些商界名流送来的花圈礼堂里都要放不下了。   葬礼是在上午的九点开始进场,况穆作为家属在早上八点就已经到了礼堂,他的胸前别的一朵白花,站在礼堂里木然的看着况进山和那些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的忙活。   上午八点半的时候,礼堂外面已经被媒体记者给围满了,甚至需要保镖才能维持秩序。   上午八点四十五,大礼堂外的停车场停满了车,为严敏慧送行的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况穆被带到了礼堂的门口,他被安排站在这里,为每一个进来为严敏慧送丧的宾客鞠躬,而况进山站在他旁边的主位,为每个前来的宾客致谢。   最门边的位置站在一个丧礼工作人员,他会在这里接受每一个宾客进场的请柬。   上午九点,葬礼正式开始,礼堂的玻璃门打开,宾客们手持请柬,被工作人员引领着按照顺序入场。   那些进来的人穿着肃穆,清一色的黑白。   工作人员接下了他们手里的请柬,高声的汇报来者的人份与名字,领着宾客进入礼堂。   “云游集团总裁,方先生。”   “霍氏集团董事长,霍先生。”   “凤阳公司董事,刘女士。”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走到了况进山的身前,与他握手然后说一声:“况先生,节哀。”然后再拍一拍况穆的肩膀说一声:“况少爷,节哀。”   况穆以往很讨厌别人触碰他,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是站在原地,机械的对那些人鞠躬。   一直到上午十点半,门外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进场完了,工作人员也都开始准备进行下一项议程。   这时候大门处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稳稳的停在了玻璃门前。   从车子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上前递给工作人员一张请帖。   工作人员便照着请贴上的名字,高声的念了出来。   “季氏集团董事,季先生,请。”   况穆听见这个姓氏,垂在身侧的手下猛地抖了一下,他恍恍惚惚的抬起了头。   礼堂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况穆的眼睛被那些光刺的难以聚焦,那一道道的光斑给周围黑白的都增添了几分亮意。   况穆眯了眯眼睛,看见那个年轻的男人走到了轿车的后面,弓着身子打开了轿车的车后座。   一双穿着黑漆皮鞋的长腿从车上探了出来,接着从车里走出了一个身形修长的英俊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西服,站定在轿车的前面,抬手理了理衣服,面色沉静的朝礼堂里款步而来。   旁边的媒体看见来人,先是沉寂了片刻,接着立刻开始了狂风骤雨的议论声。   “季宵焕!”   “是严敏慧的亲生儿子,季宵焕!”   “就是他!”   有的记者挤在前排按快门,有的记者急忙拿起了手里的话筒,开始对着身后的摄像机大声的说。   “在严敏慧的追悼会现场,早已和她断绝关系的亲生儿子季宵焕居然赶来了现场.......”   周围的闹声一片,可是季宵焕却顶着那些声音,踩着脚下的黑色地毯,一步步的朝况穆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7 21:46:12~20211228 22:1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禹棹 15瓶;文二不二 2瓶;4168956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况穆在看见季宵焕的那一刻突然就哭了出来。   前一秒他还面无表情的在对着那些宾客鞠躬, 可是下一秒他就哭的泣不成声,肩背剧烈的起伏喘息,眼泪就像是止不住的泉水,顺着眼睛一滴滴的往下流。   引得周围的宾客都纷纷侧目。   可是况穆也顾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了。   这时候况穆才发现, 原来他不是不悲伤, 不是不爱哭了, 只是他这么多天一直没有见到那个可以让他依靠的人。   而现在他的哥哥来了。   在看了季宵焕的这一刻, 这些天挤压在他心头的悲伤痛苦,以及严敏慧去世时他的绝望, 这些情绪如同扑天的海啸一般,击垮了他这些天来自己驻扎的那一层厚厚的围墙,将他瞬间淹没其中, 让他悲伤的连喘都喘不过来气。   “带小少爷回休息室休息。”   况进山似乎是觉得况穆的失态令他丢人了,他侧着头看着朝他走来的季宵焕, 却沉着声音对身后的小赵说。   小赵立刻走上前想要带走况穆, 况穆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他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固执的站在原地望着季宵焕。   周围的人多,况进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季宵焕在众人的目光下,大步的走了过来, 他单手插在衣兜里,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 径直走到了况穆和况进山的身前。   “季先生, 这位是况先生,逝者的丈夫。”   “这位是况少爷,逝者的儿子。”   工作人员抬手挡在季宵焕的身前,另一只手朝况进山和况穆的位置做了一个手势。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他们三个人, 况进山笑的很得体的朝季宵焕伸出了手说:“你好,季先生。”   季宵焕双手插在衣兜里,两步朝况进山走近。   他长得要比况进山高一些,需要微微的俯下头才能看见况进山,于是他就垂下了眼睛,一双眼睛只是如鹰勾一样,不远不近的看着况进山。   大庭广众之下,况进山的手还顿在半空中。   “你好,况先生。”季宵焕面无表情的应着,声音生冷,手却插在衣兜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看着季宵焕这般的不动声色,况进山的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僵了。   况穆仰着头望着季宵焕,眼睛里的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眼眶往下滑。   一时之间三个人站在原地,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哥.......”   况穆的眼睛红的已经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很轻很轻的叫了季宵焕一声。   那声轻唤淹没在了周围的人声中,他的哥哥却压根没有看向他,只是冷冷的和况进山对望。   季宵焕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高大挺拔,浑身都散发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肃杀,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况穆却毫不怀疑,他的目光里暗藏的东西想要将况进山给杀死。   “很荣幸季少爷今日能来送我的夫人走最后一程。”况进山收回了手,依旧是淡笑着在说。   这次季宵焕没有应话了,他望着况进山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大步的朝礼堂里面走。   季宵焕走了后,后面的一位宾客走了上前和况进山握手敬意。   况穆垂下了头,手指紧紧的捏成拳头,他抬起赤红的眼睛问况进山:“你给他发请柬的........”   况进山侧着脸依旧望着来往的宾客,他嘴巴动了动说:“他作为严敏慧的儿子,应该来尽尽孝心。”   况穆看了一圈周围的媒体,他都已经能够猜到明天的媒体会怎么写了。   他们只会说况氏集团的况总大度,不计前嫌邀请丧妻与其前夫的儿子来参加葬礼,配图再来一张况进山伸出手要和季宵焕握手的照片。   况进山算是在严敏慧的这场葬礼上名利双收了。   况穆冷笑了两声说:“你也知道他是严敏慧的儿子,分遗传的时候你可没有这样想。”   周围的人很多,即便况穆的声音不大,可是旁边还是有人侧目看了过来。   况进山回过头,目光尖利的警告况穆不要乱说话。   况穆压根没有看他的眼神,而是转身就朝礼堂里面走。   旁边的小赵两步上前,抬起手想要拦住况穆,却看着况进山沉着脸都没有说什么,也就缩回了手,低下头站在了一边。   礼堂的墙壁上被贴着黑白的花幅,由于追悼会还没有开始,严敏慧遗体的存放台还没有开放,外面拦着一圈栏杆。   来到的宾客坐在台下的座位上,大家三五成群的坐着,有些人甚至把这里当成了交际的场所,开始结交商界伙伴,互相交换名片。   周围的声音吵闹,而季宵焕静静的坐在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   他的周围就像是环绕了一圈屏障一样,没有任何人靠近,甚至还有人看着他在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季家的大少爷,严敏慧的亲生儿子。”   “长得真不错,又高又帅的。”   “是啊,真不知道当初严敏慧怎么想的,这么优秀的儿子都不要了。”   “唉,这孩子也是性格烈,我听说自从严敏慧和季明义离婚了之后,他就再也不见他妈了.......”   有些议论声并不小,纷纷扰扰的传入了季宵焕的耳朵里,季宵焕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上身靠在座位上,坐在原地,目光静静的看着高台上严敏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严敏慧笑的很漂亮,嘴角勾起,眼角都带着笑意。   这些年严敏慧太忙了,没什么时间拍照,那张照片是从当年季家被媒体采访时拍下的一张全家福上截下来的。   照片旁边的白炽灯照的季宵焕眼睛有些疼,他垂下了眼睛,指尖按了按眉头。   况穆就站在门口望着季宵焕。   他的目光留恋又痴迷,周围的来往的人时不时挡住了他的视线,可是他的目光却不会被分走半分,只是定定的停留在季宵焕的身上。   况穆其实很想季宵焕。   在此刻他看见了季宵焕,就像是看见了黑暗中的一束光。   他无比的想要一步步的走近季宵焕,可是他又很害怕。   这次的变故来得突然,他一声不吭的消失那么多天,然后严敏慧就去世了。   季宵焕会怎么想他?   会不会也怀疑他和况进山是一样的坏人?   .......   况穆在季宵焕的面前总是很胆小。   他和季宵焕相处了那么久,他在季宵焕面前就像是玻璃一样透明的,但是他的哥哥对于他而言却像是浓雾一样的琢磨不透。   况穆很忐忑,他看不透季宵焕在想什么。   这时候礼堂外的工作人员开始陆陆续续的进场了,礼堂里放起了哀悼的歌曲。   礼堂里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说话声也安静了下来,大家坐定在位置上。   况穆也被带领着走到了座位的前排。   一开始先由司仪站在台子前,声音庄严又肃穆的回顾着严敏慧的一生。   礼堂里的音调悲切婉转,在司仪的引导下大家将严敏慧的一生都回顾了一遍。   况穆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笑的很温和的女人。   他第一次见到严敏慧的时候,严敏慧站在季明义的身边迎接况穆的到来,那时候她才二十多岁,初为人母却依旧漂亮的像十七八的少女,她那时候喜欢穿浅色的连衣裙,和况穆说完时会手撑着膝盖弯下腰,笑的眼睛微眯,声音也很柔和清亮。   后来况穆和季宵焕渐渐长大了,严敏慧进入了商界,她开始为季明义在商界开疆拓土,她化起了庄重的妆容,衣服也由着浅色变成了黑白色,她开始忙碌的常常不回家,日常的说话时也带着些与人谈判果决。   再后来严敏慧渐渐迈入了四十岁,她在商界站得越来越高,对外她依旧是那个女强人,可是在家里她又开始喜欢穿那些浅色的衣服,她开始喜欢上了下厨,会研究况进山和况穆喜欢什么,然后做给他们吃。   虽然况穆总是不买账,但是她每次也只是失落的收回盘子,下次依旧会笑着端出况穆喜欢吃的东西。   ......   台下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哭泣声,而况穆的眼泪早就已经流的止不住了他甚至需要微微的弯下腰,将上身贴在墙上才能站稳身子。   当司仪把追悼词说完,请家属转过身对所来的宾客致谢。   况穆回过头揉了揉眼睛,看清台下的人。   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许多人都在拿着纸巾去擦眼泪,甚至连况进山都落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   可是季宵焕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冷峻,一滴眼泪都没有落。   与况穆的泣不成声相比,他显得格外的冷漠,好像去世的那个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况穆忽然想起来,他从来见过季宵焕哭过。   他和季宵焕四岁相识,在那么年里他竟然从来没有见季宵焕哭过。   小的时候季宵焕挨了吵不会哭,受了委屈也不会哭,长大了季明义和严敏慧离婚时他也没有哭。   而今天他的母亲去世,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动容,可是他依旧没有哭。   况穆忽然又开始想,那当年季明义去世的时候,他哭了吗?   季宵焕到底有没有眼泪啊?   司仪将严敏慧的一生回顾完,就打开了围在严敏慧遗体旁的护栏。   每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束花上台去见她最后一眼,然后再将花朵放在她的身上。   那些和严敏慧关系好的人,会在严敏慧的遗体前驻足很久,想要多看一看她,有些人将花放在她的身上时,还轻声说了一些话。   况穆看着季宵焕走向了高台,将手里的那束花放在了严敏慧的身上。   他停留的时间很短,就像是只例行的看了严敏慧一眼,转过身便走了。   在所有人都追思完严敏慧后,工作人员又请众人坐到座位上。   司仪拿着一张白纸走到台上,他调了调话筒,说:“下面进行议程的最后一项,我们依照严女士生前的遗嘱,在她的葬礼当天向各位来宾公开严女士的遗嘱里的内容。”   况穆一听见这句话,猛地直起了身子,慌乱的转过头朝季宵焕的位置看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况穆才明白,况进山请季宵焕来参加葬礼或许不是为了让媒体夸奖他,而现在才是他最关键的用意......   与此同时,司仪的声音响了起来。   “严女士的遗嘱如下,百分之四十的夫妻共同财产归于我的丈夫况进山所有,百分之六十的私人财产,皆归于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司仪顿了顿,翻了一页纸,纸张翻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到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台下的人也寂静一片,等着他后面的话。   “——况穆名下。”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况穆,有的人开始小声的议论着,有的人又开始朝季宵焕的方向看去。   “全部都给况穆了?他亲生儿子一分都没有.......”   “这个做母亲的可真够绝......”   “看来当年季家和她闹得确实很难看啊......”   ......   周围的声音像是利箭一样,一箭箭的刺着况穆的心脏,况穆的手指捏紧了椅子的扶手,眼睛通红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表情淡淡的坐在原地,眼睛直视着前方,连看都没看况穆一眼,就像这些事情原本就与他无关。   葬礼结束是上午的十一点半,况进山还要宴请宾客。   况进山站在礼堂大门口处,忙着和那些人握手客套。   况穆从座位上站起身,一回头却发出季宵焕不见了。   周围的人纷纷扰扰,唯独第三排的那个位置空了一大块。   况穆呆立在原地,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他恍恍惚惚的向前走两步,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想要找到他的哥哥。   没有.......   没有.......   礼堂里的每个人况穆都看了一个遍,哪里都没有。   况穆开始耐不住的胡思乱想,他的哥哥去了哪里?是不是在怪他?   是在生气他没有提前告知他严敏慧的死讯?   还是在生气这个遗产不合理的分配?   况穆可以给他的。   那些钱他真的都可以给季宵焕。   他需要的只有季宵焕。   至于其他的任何东西,不论是什么只要季宵焕要,况穆都可以给......   况穆急的满头大汗,他慌乱的抓着大门口的一个工作人员问:“看见季宵焕了吗?”   “啊?”那个工作人员愣了一下。   况穆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使自己镇定一些:“季氏集团的董事,季先生,你看见了吗?”   “没有。”那个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他又说:“他没有从前门出去,要是礼堂里没有人,可能就是从后门走了。”   “后门在哪?”况穆声音颤抖的问。   工作人员指了指大礼堂最后的那个大门:“就在......”   还没有等他说完,况穆转过身就朝后门处跑。   礼堂的后门推开是一个很长的走廊,况穆顺着走廊一路跑到了后门大厅里。   那个大厅里摆着一个废旧的前台,与前门礼堂大厅的繁华热闹不同,这里空空荡荡的,而季宵焕就站在最前面的窗边。   他一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另外一只手夹着一只烟,低沉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入况穆的耳朵里。   “大伯,葬礼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   “好.......”   季宵焕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就像是能够安抚况穆心脏的安神剂。   况穆遥遥的站在季宵焕的背后,没有再继续前进了,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季宵焕的背影。   这时候季宵焕打完了电话,他挂上了电话,没有急着立刻离开,而是一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夹着烟,目光沉淡的望着窗外,一口又一口的吸着烟。   窗户外风顺着窗边吹了进来,吹得季宵焕指尖的白色烟雾蓬乱飞舞。   况穆望着季宵焕穿着西装挺拔的背影,忽然感觉他的哥哥又成熟了。   他眉眼生冷,侧颜凌厉的模样,另况穆感到无比的陌生。   “哥.......”   况穆心生恐惧,声音带着哭腔叫了季宵焕一声。   季宵焕手上吸烟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看着况穆,然后他蹙起了眉头。   刚刚在礼堂里的人太多,季宵焕没有仔细的看看况穆,现在况穆一个人干干净净的站在他的身前,季宵焕才发现几天不见况穆又瘦了。   那个小身子板穿在西装里都显得空空荡荡,脸色也苍白的厉害,浑身上下除了黑就是白,憔悴的不像话,唯一的一抹彩色就是他眼眶的艳红。   “哥........”况穆颤抖着嘴巴又叫了季宵焕一声。   然后他抬起步子一步步的朝季宵焕靠近。   季宵焕靠着窗沿,垂下头将手里的烟按灭在窗台处,目光沉沉的看着况穆一步步的朝他走近,却没有应况穆的话。   季宵焕为什么不回答他的话啊.......   之前他每次叫季宵焕哥哥,季宵焕都会回答他的......   况穆走到了距离季宵焕两米处的位置,他颤抖的抬起手拉着季宵焕的衣角,忽然就哭着喘息了起来。   “哥,妈妈去世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哭的通红的眼睛,又仰起头看了一眼况穆的身后。   他沉着声音低声的说:“别哭了,现在我没有办法哄你。”   季宵焕的声音有些哑。   况穆哭的肩膀都在细碎的颤抖,整个人就像是要碎掉了一样,他紧紧的拽着季宵焕的衣角,重复着说:“哥,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这时候有个人按住了况穆的肩膀,   “况小少爷,况总请你现在回去。”   况穆被吓了一跳,身子猛的一抖,回过头看见小赵站在他的身侧,面无表情的按着他的肩膀。   而况进山遥遥的站在大厅的门口,眼睛看向这边。   但是他的目光不是在看况穆,而是在看况穆身后的季宵焕。   季宵焕对上了况进山的目光时,浑身的寒意都泛了出来,他冷着脸看着况进山朝他一步步走近。   “季少爷,好久不见。”况进山脸上挂着淡笑说。   “.......”   “等会我和小穆要宴请宾客在云澈酒楼用餐,季少爷要一起同往吗?”   “不用了。”季宵焕声音生冷。   “好,那季少爷走好。”   况进山穿着一身西装,身板挺直的笑看着季宵焕,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是语气却也带着冷意。   季宵焕没理他,而是垂下眼睛看着况穆。   况穆的那双手拽着季宵焕的衣角,拽的很用力很用力,就像一只哀求主人不要离开的小狗一样,他的脚尖一下一下的朝季宵焕的身边蹭着,眼睛望着季宵焕时眼泪汪汪的。   “哥.......”况穆又叫了季宵焕一声。   况穆的声音像一只小猫爪一样的划拉过季宵焕的心脏,季宵焕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他垂眸看着况穆毛茸茸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说:“不哭。”   说完季宵焕的手覆上了况穆紧拽着他衣服的手,一点点的将况穆的手拿了下来。   “哥,哥.......”   “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的意图,他哭的哽咽着喘息着,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季宵焕说。   但是在这一刻,他除了不停的喊着他的哥哥,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季宵焕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捏了捏况穆的手背,转过身大步的走了。   季宵焕掌心的温度从况穆手背消失的那一刻,况穆的心都像是被一把尖刀划拉一声给划开了。   “哥!”   况穆喊了季宵焕一声,转过身就要去追季宵焕,却被况进山一把给拽了回来。   况穆红着眼睛,拧着手腕竭力的想要挣脱开况进山的手,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了两个保镖,远远的站在大门处。   况进山的手用力的抓住况穆的手臂,脸上早就没有面对季宵焕时虚伪的笑意,而是恨铁不成钢的说:“况穆,你追他做什么?他是给过你吃还是给过你喝?你为什么一天天的迷在他身上?”   况穆挣扎道:“他对我好!”   况进山瞪大了眼睛,怒道:“他对你好个屁!”   “至少比你对我好!”   说完况穆狠狠的甩开况进山的手就要追出去,况进山抬起手大力的把况穆给拽了回来,抬起手狠狠的扇了况穆一巴掌。   啪!   那一巴掌的力道很大,清脆的声音在大厅里来回的回响,况穆的头被打的偏了过去,连身子都趔趄了一下。   况穆低着头眼前一片花白,耳根刺痛,他颤抖的抬起手,摸到了耳根的位置,指尖摸到了一丝血迹。   况穆手腕上的金属腕表刮破了况穆的耳根。   况穆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耳光,这一下打的他的心都跟着沉了下来。   况进山的手狠狠的指着况穆说:“季宵焕对你好?你觉得季宵焕对你好?”   在这一刻况进山伪装的文质彬彬,修养,体面全部都没有了,他指着况穆狠声的说:“季家!啊?季家 !季家一家人,看着都文质彬彬,其实全是狠种!你知不知道季宵焕大伯,季宵焕奶奶,季宵焕堂弟,就连季宵焕死去的爸,他们该狠的时候有多狠!季宵焕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清楚吗?我告诉你!他现在想的是要怎么把你身上的那笔钱给捞回来,他他妈的眼里只有你的钱,不然他为什么接近你!他图什么!只有你还跟个傻子一样死死的扒着你的仇人不放!”   况穆的肩膀颤抖了两下,他的脸被扇的红的厉害,却抬起眼睛狠狠的瞪着况进山,不甘示弱的说:“只有你这种满眼是钱的人才会这样恶意的去揣测每一个人!季叔叔如果真的像你说的,离婚的时候他的财产为什么会被严阿姨分走百分之五十,那笔钱现在又怎么会落在你身上!”   况穆气的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他就像是一只龇着牙要咬人的小兽,恨不得冲上去咬死况进山。   况进山听到况穆这样说倒是冷下了暴怒了脸色。   他看着况穆看了一会,沉着脸冷笑了一声:“因为什么?季家那一家的狼崽子,看起来和善,属于自己的利益从不让步一分,至于季明义.......他喜欢严敏慧,他爱她,他甘愿被严敏慧骗,他遇见严敏慧就狠不起来了,他活该!那你呢况穆?”   况进山说到这里,挑起眼睛看着况穆。   他问:“你喜欢季宵焕,那季宵焕呢?”   况进山的这句话说的清清淡淡,甚至连语气都轻的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可却像是从天上径直劈下的一道闪电,狠狠的劈在况穆的身上,劈的他浑身颤抖,手脚冰凉,像是下一秒就能化成灰烬,   况穆呆立在原地,停止了所有的挣扎。   刚刚所有的怒意都被况进山的这句话给惊的全部都散了。   他没有想到他对季宵焕那不可言说的心思,那被他紧紧的捂在心口里十几年当成宝贝不敢轻吐而出的秘密,居然会从况进山的口中那么轻巧的就说了出来。   那么久了,况穆珍视着这个秘密,甚至连在面对季宵焕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这句话,生怕只要多说出一句就会玷污了他对季宵焕的心意。   而现在他喜欢季宵焕这件事情,他那么小心翼翼保守的秘密,就这样从况进山的嘴里就这样的说了出来,像是喜欢一个猫猫狗狗一样的无所谓。   况进山居然什么都知道.......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怎么会知道.......   况穆眼里含着眼泪,连嘴唇都在颤抖,他红着眼睛狠狠的盯着况进山,他甚至能从况进山的那双深灰色的瞳孔里看见他现在失魂的模样。   况进山明明看见况穆这副惨白的样子,却依旧继续问着那些能将况穆千刀万剐的问题。   他说:“你喜欢季宵焕,那季宵焕呢?他喜欢你吗?他有对你说过他喜欢你吗?他能做到像季明义喜欢严敏慧一样,甘愿为了他的爱人放弃自己的一切吗!你觉得季宵焕会那样的喜欢你吗?他能为了你放弃三十个亿吗?!”   况进山说道后面声音猛然提高,那些高声的问话就像是在大厅里敲响的钟鸣,撞击在墙壁上来回的回响,撞击的况穆振聋发聩,逼得况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况进山缓缓松开了紧握着况穆的手,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次。   “况穆,你告诉我,你觉得他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虐到的朋友再忍忍,两个人马上就要在一起了。(真的是马上!)   另外到月底了,求一波大家剩下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11228 22:14:39~20211229 22:4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红花 10瓶;Delicate pig girl、31278343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季宵焕能吗......   他能吗.......   况进山的这些问题刀刀致命, 一下又一下的切在了况穆的心口子上,他被问的呆立在原地,看着况进山哑口无言。   就像况进山说的,季宵焕确实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喜欢他。   季宵焕甚至连况穆喜欢他都不知道, 他又怎么来的喜欢。   那他会像季明义对待严敏慧那样的对待自己吗?   况穆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愿意去想这个答案, 因为这个答案太难太绝对。   不要说况进山在否定他, 连他自己都在都在否定自己。   其实如果这个问题换一种问法,况进山如果问况穆, 他能不能为了季宵焕放弃一切。   这个答案况穆是能够回答上来的。   他可以的。   他可以为了季宵焕放弃一切,包括放弃他自己......   况进山站在一旁,目光沉冷的看着况穆失魂落魄模样, 他看了一会,走了上前沉着声音说:“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的心里很清楚, 别再执迷不悟了, 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季宵焕更危险的人。”   说完况进山就朝身后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保镖走了上来,况进山说:“带小少爷去房间里洗漱,等会要去参加宴会。”   况穆现在的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参加什么宴会,他的脸色苍白, 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看见他这种状态连保镖都迟疑了,他们甚至抬手都不敢大力的碰况穆一下, 生怕用大了一些力道, 况穆的小身子板就直接被捏碎了。   况穆抬手挥开了保镖的手,他望了周围一眼,看着况进山身后的那群保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况进山这个架势, 今天是绑也要把他绑去参加宴会。   况穆目光冷冷的看着况进山说:“我参加宴会可以,但是处理完这一切我要回洛雅高中上学。”   况进山看着况穆挑了挑眉:“你在和我谈条件?”   “对。”况穆沉着声音应着。   况穆知道况进山有多要面子。   今天这场宴会所有的商界政界的名流都会来,还会有很多的媒体前来蹲守报道。   况进山一定用尽全力将这场宴会做到最好。   他要众人面前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好老公好父亲,所以况穆必须要出席,并且还要很配合他的出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况进山忽然沉冷的笑了一声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况穆冷着脸:“那我会对媒体说你当初封锁严敏慧死讯的真实原因。”   况进山的脸色更沉了,他凝视着况穆看了半响,才抬起眼睛对况穆说:“今天好好的表现,别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说完况进山就转过身走了,而况穆就被保镖带着去楼上洗漱。   这次参加宴会况穆又被要求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纯白的西装。   况穆摸着那件西装恍惚的回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去参加钢琴比赛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和季宵焕的关系十分的恶劣,他的哥哥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然后当天况穆就知道了季明义去世的消息。   况穆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那件西装,脑袋里恍惚的想着。   是那天的他更痛苦一些,还是现在的他更痛苦一些?   况穆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颈间的项链,那个小月亮形状的项链在他的指尖不断的摩挲,上面的钻石剐蹭着他指尖细嫩的皮肤。   这样的触感却给了况穆一些安心,况穆淡淡的出了一口气,他将项链塞回了衣服里,抬手麻利的将西装给换上。   或许是因为况穆的脸色太难看了,况进山甚至还找了一个化妆师来给况穆脸上上了一些粉底和腮红,等到做完这一切况穆又让保镖给他买了一点止疼药带上。   宴会举办的地址是在云澈酒楼。   这个地方是东阳市最高端的酒店,全部都是中式的装潢,在最繁华的市中心的一个高级写字楼的顶楼。   虽然是中式的餐厅,但是却也有着西餐的优雅,四周是全方位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半个东阳市最繁华的街景,寻常人连来这里吃一顿饭都困难,而况进山居然大手笔的直接的包了下来。   况穆到达宴会厅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二十了,大家刚刚开餐,况进山手里的拿着一杯酒正在敬众人。   他看见况穆进来后,立刻迎了过来,很贴心的关心了况穆几句。   “还难不难受了.......”   “头还疼吗......”   “要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   这番嘘寒问暖的样子在旁人的眼里简直是一个贴心的好父亲,况穆也就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   况穆随着况进山坐在主桌上,他坐在况进山的旁边。   况进山还时不时的给况穆夹菜,看的让同桌的人连连的赞叹,只道况先生对儿子果然是好。   况进山笑着应着:“是我平时里工作太忙了,陪孩子的时间少,所以一见到小穆总是想要多弥补一些.......”   况进山的话还没有说话,况穆忽然捂着嘴巴就干呕了一声,他眼睛通红的站起身,快步的朝洗手间走去。   留下况进山一人笑意僵在了脸上。   等到况穆再回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喧闹,看见况穆又坐回来,桌子上的人连忙关心的询问:“小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况穆的脸色不佳,他拿起纸巾擦了擦桌,声音有些哑的说:“我胃不好,这几天犯了胃病不太舒服,刚刚打扰大家就餐了。”   况进山闻言也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前几天他的母亲病重,况穆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胃病也犯了。”   况进山这样一说,桌子上的人又开始称赞况穆孝心。   况进山在众人的面前难得贴心的给况穆叫了一碗粥,况穆就埋着头小口小口的抿着粥,对于周围发生的其他事情充耳不闻。   或许是因为况进山对于况穆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严敏慧的事情过后他就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没有再管况穆。   况穆知道自己对于况进山而言并不重要,至于况穆回不回洛雅高中,只要不会触犯到况家的利益和底线,况进山也没有精力和他较真。   况穆回到家里就犯了肠胃炎,胃疼肚子疼,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连喝水都能吐的干干净净。   孙姨又因为受了伤被送到了疗养院修养,家里只有一个况穆不熟悉的保姆照顾他。   况穆又不喜欢别人靠近他,一下子在家里折腾了好几天,才将将恢复了一些人样。   况进山依旧拿着况穆的手机没有还给他,况穆也不想再去找况进山要,于是他又重新买了一个手机和手机号,订了一张机票回明城了。   况穆到达明城的时候是晚上的十一点。   夜风有些冷,这一个飞机航班出来的人多,出租车很难打。   况穆穿着一身薄棉服,在夜风中冻得耳朵尖通红。   周围的人都是成三结对的,说说笑笑的向前走,只有他是一个人站在机场的门口。   这时候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他的身前,况穆抬手要打开车门,却被旁边一个女人给抢先了。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小男孩,对况穆说:“不好意思啊!外面太冷了,我还带着一个孩子。”   说完也不等况穆回答就钻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   况穆的手悬在半空中。   他看着那个女人怀里紧紧抱着的小男孩,也就三四岁的年纪,躺在妈妈的怀里睡的很香,小脸都睡的粉扑扑的。   况穆又沉沉的放下了手,双手插回了兜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况穆打到车已经晚上快十二点了。   出租车里开着燥热的空调,司机嘴里叼着一只烟,里面的味道呛人的厉害。   “去哪?”司机问道。   况穆打开了窗户,被司机身上的烟味呛咳的说不出来话。   司机就打开车窗将烟头弹了出去,继续问:“去哪?”   况穆坐在位置上犹豫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报出哪个家的位置。   最后况穆咬了咬牙,还是将季宵焕家里的地址给报了出来。   司机驱车朝季宵焕的家里赶了过去。   况穆自从报了季宵焕家里的地址后,一路上无比的忐忑,心脏像是一颗跳跳糖一样,噼里啪啦的乱跳,跳的他坐立不安。   况穆在想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现在都已经晚上十二点了,他要是回家了会不会打扰到他哥哥的休息?   他哥哥看见他了会对他说什么?   ......   窗外的夜景飞驰而过,而况穆想着这些问题,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感觉自从严敏慧去世以来,他和季宵焕之前的关系刚刚明晰了一些,而现在浓雾又起,将他与季宵焕又隔开了.......   晚上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况穆到了季宵焕家的楼下,付了款后下了车。   他仰头看了看季宵焕的家。   在八楼的位置,现在时间太晚了,房间里早就漆黑一片。   况穆快步走上了电梯,从衣兜里拿出门卡在电梯感应处刷了一下。   感应处滴滴滴了三声,亮起了红灯。   况穆愣了一下,又将卡放在上面刷了一下,依旧是红灯,而电梯的大门一动不动的敞开着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况穆望着那个闪闪的红灯,脑袋里一阵恍惚,他甚至记不清楚之前他刷门卡的时候应该闪什么颜色的灯。   之前好像他只要是刷一下,就会响起绿色的灯,然后电梯就会直达八楼.......   况穆意识到这一点,他开始拼命的按电梯上那个八层的按钮。   可是电梯没有一点点的反应,况穆红着眼站在电梯里手足无措。   怎么会这样......   他的门卡为什么不能用了......   况穆又看见了电梯旁的客人通话按钮,他就像是抓到了一个救星,手里按下了季宵焕家的门牌号。   801......   通话器那边响起了一声声的声响,却久久没有人接听。   况穆又按了一遍,依旧是这样。   况穆红唇微张的喘着粗气,指尖颤抖的从衣兜里掏出来了手机,快速的按着屏幕上的数字,电话响了后将手机紧紧贴在了耳朵边。   嘟,嘟,嘟.......   不知道响了多少声后,电话那边响起了忙音。   况穆手缓缓地垂了下来。   多久了,也不知道是多久了,季宵焕没有不接过他的电话。   之前季宵焕不想搭理况穆,所以每次况穆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挂断。   但是自从季宵焕和况穆和好以来,季宵焕知道况穆爱胡思乱想,所以每次况穆给他打电话,他都会在两声之内把电话给接起来,再也没有过不接电话的情况发生。   况穆的手心一层层的冒着冷汗,他小步的走出了电梯,仰头望着八楼的那个位置。   其实这样看起来,他和季宵焕的距离并不远,他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八楼,像是只要抬抬手就能够到。   可是那里又远得像是天堂一样,他看得着,却怎么都够不到。   况穆不可抑制的在想,他要是会飞就好了,就可以飞上去看一看季宵焕,再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换了门卡。   不接电话。   不给他开门。   他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了,小区里四周寂静无人,况穆站在季宵焕家的楼下,仰着下巴定定的看着季宵焕。   夜风吹的他发丝飞扬,眼睛生疼,那些冷空气顺着他的脖颈倒灌入他的身体里,将他的身体冻得像冰块一样。   可是况穆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垂下头一步步向外走。   小区的道路依旧很黑,但是自从况穆对季宵焕说过他怕黑之后,季宵焕就再也没有让他走过这条路。   可是现在当况穆失魂落魄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他发现什么鬼啊神啊坏人啊,这些会让他害怕的东西,如今都远远抵不上季宵焕可能不要他了的这个事实。   那天晚上,况穆一个人走回了自己的家里,他到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但是天已经蒙蒙亮了。   况穆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裹在衣服躺在了床上。   他的手脚冰凉,思绪乱飞。   上一次他在家的时候,还早起吃了孙姨做的早餐。   那天严敏慧起来的晚了,他还很庆幸不用和严敏慧一起同桌吃饭,面对孙姨让他去像他妈妈告别的请求,他也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现在等他再次回到这个家的时候,他已经真正的和严敏慧告别了。   真正的告别了.......   况穆裹紧了被子,将自己缩了起来,沉沉的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况穆望着天花板,脑袋又沉又重的在发懵。   他缓了好一会的神,才艰难的撑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手机拿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况穆又看了看今天的日子,才发现今天是星期五,季宵焕应该六点就放学了。   况穆将自己收拾了收拾,赶去了学校。   他到达班级的时候,下午的第一节 课快要结束了。   况穆走到班级的前门,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报告。”   正在上课的政治老师正在组织随堂讨论,台下讨论的热火朝天。   老师坐在讲台上回过头看见了况穆,一时之间表情复杂,她顿上手上的动作,说了一声:“请进。”   况穆来到班级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着他转,连班里的声音原本讨论的声音都寂静了很多。   秦米和任颜正转过身到后排和况穆的同桌讨论题目。   三个人仰着脸看着况穆,直到况穆坐到座位上都没有人说话。   况穆也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一坐到位置上就开始擦桌子。   另外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秦米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况穆,你还好吗......”   况穆妈妈的这件事起初只是在东阳市闹的人尽皆知,但是后来也不知道学校里的那个多事的人知道了这件事。   把新闻全部都放到了学校的论坛里。   这下全校的都知道那个前几天还来给况穆开家长会,打扮的光鲜亮丽的那个女人去世了。   连带着季宵焕和况穆的关系也摊开在明面上了。   季宵焕确实是和况穆是发小,也确实是况穆的哥哥。   季宵焕的母亲当年和况穆的父亲搅和在一起,抛夫弃子,而现在严敏慧去世后,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况穆。   这一新闻一出,高二那群季宵焕的兄弟们都开始义愤填膺了。   而秦米他们作为况穆的朋友,更在意的还是严敏慧去世的这件事情。   况穆面对周围人关心的目光,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挺好的。”   一下午的时间况穆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总是望着窗户的外面,肩膀单薄孤寂,身上还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去年他高一才来的时候。   高二三班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况穆坐在位置上,看着季宵焕和他的朋友们手里拿着篮球走出了教室。   刘汉文扒拉着季宵焕的肩膀,不知道在和季宵焕说些什么,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下了楼。   看见了季宵焕况穆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些,他一直看着他们下了楼梯,走到了自己看不见的位置才收回了目光。   晚上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突然赶了过来,对上一周的考试成绩进行总结,说着说着还让大家拿出卷子开始讲题。   况穆完全听不进去班主任在说什么,他看着窗外,心里越看就越焦躁。   季宵焕他们久久没有回到班级里,况穆忽然就想起了季宵焕他们上体育课的时候手里是拿着书包的!   况穆一想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呼噜一声站了起来,挤着身子就要从李明越的身后出去。   这样一下给李明越搞蒙了,他连忙挪了挪凳子,而班主任也停下了讲题的声音问:“况穆,你要干什么?”   “老师,我有点事情。”   况穆急的脸色通红,说完了他就跑了出去。   他一路扶着走廊的楼梯往下跑,风在耳边呼噜噜的吹过,还不小心撞到了也在走廊上下楼的其他学生。   况穆跑到了操场上,可是操场上只有几个他不认识的男同学,于是况穆转过身又朝着校门口跑去。   况穆一出校门果然就看见了季宵焕。   他和几个朋友遥遥的站在街的对面,旁边还站着几个女生。   今天的天气好,季宵焕脱下了外面的校服,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短袖。   即便春天依旧有些寒冷,可是少年身上炙热的气息,仿佛要将周围的冷空气都灼烧了。   道路中的马路车辆来来回回的穿梭,路边的学生也走的很快。   况穆站在原地看着季宵焕,两步向前走。   “哥.......”   在况穆刚要开口喊季宵焕的时候,一辆车快速的从道路上行驶向前,停在了季宵焕他们的身前。   随后出租车的大门打开,况穆看见方晓晓从车上探出了身子,朝季宵焕几个人挥了挥手,笑着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刘汉文应了一声,拉着季宵焕几个人也上了出租车,几个人扬长而去。   就是这短短的几秒钟,季宵焕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况穆站在马路的中间,周围的车辆纷乱,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还是路边摆摊的好心大妈,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   “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那边有车子你看不见啊!”   大妈训斥了况穆几句,况穆却压根没有听见,他的手臂垂了下来,沿着斑马线一步步的向前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况穆双手垂在身侧,漫无目的走着。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地方。   一个很窄小的巷子,路灯昏暗。   况穆看见这里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这条路是小时候况穆和季宵焕去上画画兴趣班的路。   有的时候况穆和季宵焕放学早,季宵焕贪玩不想要早点回家,便带着况穆在这个附近玩。   后来他们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的地方......   况穆继续向前走,看见了在小巷子尽头的一个废旧的广场。   广场上的最后面有一栋四层高小破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拆字,现在连那个拆字都被岁月冲刷的有些寡淡了。   小时候的况穆和季宵焕真的好无聊。   他们会躺在那个小破楼的上面晒太阳,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看日落。   有一天,季宵焕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两个小塑料毯子,等到放学的时候况穆要回家,季宵焕却拽住了他,问况穆:“你有没有见过日落?”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就指着那个小楼说:“这里可以看日落,我带你去。”   高台楼层高,视野开阔,风景特别的好,坐在顶楼的天台上可以看见远处的山坡,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远处即将的落下的太阳。   于是况穆就和季宵焕坐在塑料毯子上,静静的等待太阳下山。   那时候季宵焕比现在要活泼肆意。   他不喜欢老老实实的坐着,就将塑料的毯子摊在地上,双手垫在头下,翘着脚摇晃着脚尖,半眯的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况穆就乖了很多,他抱着膝盖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有些不安心的看了看手腕处的小手表。   他朝季宵焕的身边蹭了蹭身子,倾着身子问季宵焕说:“哥.......等会季叔叔就回家了,看见我们没回去会担心的,我们回家吧......”   季宵焕挑起一个眼皮看了况穆一眼,说:“今晚他加班。不回家。”   “可是......”   “怕什么。”季宵焕又说:“要是被抓住了,有我挡在你前面,没人会怪你。”   况穆低下头抿了抿唇,小声的说:“我不怕的,我是不想你被责怪.......”   季宵焕看见况穆那个小嘴鼓鼓的样子就笑了,他将手摊开,手背轻轻的打了打地面说:“坐着多累,来,躺着。”   况穆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地面,又看了看他的哥哥,犹犹豫豫的摇了摇头说:“地上好脏........”   季宵焕嘴角突然坏坏的勾了起来:“你嫌弃地上脏啊。”   况穆侧着头,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季宵焕,阳光顺着他的头发打了下来,照的他的脸都泛着柔光。   况穆乖乖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坏笑着一把拽过他的手臂。   况穆没有防备,一下就摔到了季宵焕的身上,他的上半身紧贴在季宵焕的怀里,季宵焕温热的气息瞬间裹挟到了况穆的身上。   况穆心脏剧烈的跳动,小脸也烧的通红,他下意识的想要直起身子。   季宵焕却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懒洋洋的说:“你躺在我身上,这样就不脏了。”   况穆便乖乖的不动了,他滚烫的脸颊贴在季宵焕的心口,好一会他才扬起下巴。   从这个角度况穆正好可以看见少年愈见分明的下颚骨,以及在阳光下皮肤上细绒泛光的绒毛。   那时候的他们会在台上躺着晒太阳,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日落黄昏。   天边漫着彩霞,遮天的暖意照到两个孩子的身上。   直到太阳在远处的山丘边缓缓的落下,只留下一缕光边,季宵焕才牵着况穆的手,一起离去。   后来天气热了些,季宵焕会带着况穆先去广场对面一个老阿婆开得小卖部里,买上两瓶玻璃瓶饮料。   季宵焕喜欢喝可乐,况穆喜欢喝酸奶。   两个人每次都拿着饮料玻璃瓶去看日落,看完后回家时再将玻璃瓶还给阿婆。   渐渐的那个地方就成了况穆和季宵焕的秘密基地。   .......   况穆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看见了之前那个常光顾的小卖部。   经过了那么多年,这个小卖部比之前更破旧了,没有粉刷过的水泥墙壁,还有灰扑扑的黄灯。   况穆走了进去发现卖东西的不是之前那个老阿婆了,而是一个长得微胖的男人,他手里叼着一支烟,躺在躺椅上看电视,问况穆:“买点什么?”   况穆绕着货架逛了一圈,走到饮料的区域。   早已没有什么玻璃瓶装的饮料,全部都是塑料或者易拉罐装的。   况穆不喜欢。   于是他又看向了饮料旁边放酒的区域,他麻木的走到了那里,随便拿了几瓶啤酒,沉甸甸的掂在了手里。   这是玻璃瓶的。   况穆结完账就走出了小店,沿着他小时候经常走过的那条路,走到了那栋小楼的楼道里。   因为常年没有人来过,所以走廊上满是灰尘,连脚轻轻的踏上去都能激起一阵的灰尘。   况穆一步步的走上天台,坐在了他和季宵焕小时候经常坐在的那个地方。   他遥遥的望向远方才发现这么多年明城变化真大。   之前坐在这里的时候,可以看见远处一排矮小的小平房,还有远处的山丘。   可是现在那些小平房都变成了高层公寓,山丘上也建起了工厂,飘散着白色的浓烟,连日落都看不清了。   况穆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开瓶器,放在了啤酒瓶的瓶盖上。   啪的一声!   一瓶啤酒打开了。   况穆遥遥的望着天,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自从他上次喝醉过以后,他居然也理解了那些喜欢喝酒的人了。   当一个人喝醉的时候,可以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只记得那些开心的事情。   天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况穆身前已经放了两三个空瓶子了。   他一向不胜酒力,渐渐的就感觉自己又开始醉了,可是这次他喝醉了之后压根不像是上次那样忘记了所有的不开心。   这次那些伤心的事情像是开始无情的放大了。   况穆开始好想好想季宵焕,想的他的心口都在细细缕缕的开始泛疼,那种疼痛伴随着他的心跳,一点点的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季宵焕都有几天没有抱过他了?   有几天没有抚摸过他的脸了?   有几天没有揉他的头了?   .......   都有多久了啊!   他要是不要他了,那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碰他了?   他今晚和方晓晓出去,他们是不是要在一起了?   他好想他,可是他是不是一点都不想他啊?   况穆越想越崩溃,他捂着脸猛地哭了出来,颤抖的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开始翻找季宵焕的手机号。   况穆实在是太醉了,他记不起来季宵焕的手机号是多少了,甚至屏幕上联系人的名字都看不清了。   可是他还是垂着头,一直的翻动了手机。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犯了毒、瘾的人,手指颤抖着在翻找着那个可以救他的毒、品。   他吸、食这种毒品十几年了,那个毒早就在他的体内伴随着血液一起流淌,渗入了他的骨髓,侵入他的血肉,让他这辈子除了死怎么都戒不掉。   而现在在酒精的催化下,况穆的毒、瘾瞬间就疯狂的爆发了出来,激的他的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骨头像是碎裂了一般。   他开始疯狂的想要寻找到季宵焕。   这个时候况穆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了。   况穆愣了一下,连忙接起了手机,双手将手机贴在了耳朵上。   “喂,况穆啊。”电话那边响起了秦米的声音,她清亮的嗓音继续说道:“你今天走的急,书包没有拿,里面还有你的作业,我帮你拿了,你看你明天什么时候方便,我把书包送给你。”   电话里秦米的话在况穆的耳朵里是一片嗡声,他什么都听不清。   况穆粗喘了连口气,捂着眼睛,哭着对着电话那边喊了一声。   “哥.......”   “.......”   “哥,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啊........”   “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况穆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秦米沉默了一下,轻声的问:“况穆,你是不是喝醉了?你现在在哪啊?”   “我在......我在我们的小时候的秘密基地,你过来找我好不好........”   “秘密基地在哪?”   “就在那个......那个楼顶上,你不记得了吗.......”   “你在楼顶上?”秦米这样一听立刻吓得高呼了起来,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几层的楼顶上啊?!你和谁在一起呢?!”   “.......我。”   “只有你?”   “恩......”   “你到底在哪啊?地址!”   “.......”况穆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朝楼下看了一眼,他委委屈屈的说:“我们小时候一起来画画的,你不记得了吗.......”   “况穆你在那里呆着别动啊,可千万别想不开,我现在就去找你,不对我现在就去找季宵焕!你千万别动,听见没有!”   秦米说完就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今天是刘汉文的生日。   他邀请自己的一群朋友去自己家里新开的一家酒吧吃饭喝酒。   现在已经是晚上快八点。   大家都已经喝的有些多了,而季宵焕最近经历了变故,心情也不怎么好。   今天喝酒的时候他也连喝了好几杯威士忌。   现在季宵焕也有些微醉了。   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放在桌子上,修长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转着放着冰块的酒杯,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烟。   这般深沉慵懒的模样引得酒吧里的女人频频侧目,甚至又好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过来搭讪,都直接被刘汉文给打发走了。   刘汉文也点了一支烟,很贴心的坐在了季宵焕的身边,手耷拉在季宵焕的肩头说:“焕哥,我之前就感觉那个小子不对劲,你看你对他那么好,现在他直接将你妈的遗产全部都吞了,真不是个东西!”   “那不是我妈。”季宵焕不动神色的将刘汉文的手拽了下来,又皱着眉头说:“以后别再提这件事情。”   刘汉文有些不甘心,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   这时候季宵焕的手机响了。   季宵焕眯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有些讶异,他挑了挑眉接起了电话。   “喂。”   还没有等季宵焕的喂说完,那边就想起了秦米焦急的大嗓门。   “季宵焕,秘密基地在哪啊?!”   “什么秘密基地?”季宵焕被吵的眉头一皱,抬起手弹了弹烟灰。   “就是你和况穆什么画画的地方,秘密基地!”   季宵焕听见秦米这样说,手上弹烟灰的动作愣了一下,他直起了身子:“你问这个地方做什么?”   “况穆!是况穆!”秦米尖叫了起来:“况穆他在那里!他喝醉了,要跳楼!”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我突然感觉我很对不起,庞全,刘汉文,季宵焕,这三位朋友。   自从况穆来了以后,他们三个人就没有能够成功过完过一个生日.......   感谢在20211229 22:43:07~20211230 22:5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嘢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予木 30瓶;小六、爱吃面条的面条 20瓶;姿色不够呀 15瓶;神明堵他爱你 11瓶;老幸、长安某 10瓶;嘢 9瓶;禹棹 8瓶;小红花 6瓶;酒。、白宇哥哥的女人、霁月清风、渣攻不得好死 5瓶;A、40427031 4瓶;喜欢屯粮的松鼠 2瓶;46949633、2483415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季宵焕听见这话, 愣了一下。   他捏紧了手指夹着的一闪一闪的烟,甚至是怀疑自己是醉的不清醒了。   “况穆,他在东阳市。”季宵焕沉着声音说。   “早就回来了啊,今天都来上课了!你不知道?”   “......”   秦米在电话那边吸了一口气, 冷静了一些, 语速很快的说:“我刚刚给他打电话, 他喝醉了, 把我当成你了,还说他你们的什么秘密基地, 季宵焕你赶紧去找他啊!他今天来上课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对劲,他要是真从楼上跳上来可怎么办啊!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啊.......”   季宵焕听的心脏一沉,那只正在燃烧的烟被他狠狠的捏碎了, 烟灰伴着纸屑全部落进了烟灰缸里。   电话里秦米的声音大,刘汉文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头看着季宵焕, 一脸的复杂。   季宵焕没等秦米说话就挂了秦米的电话, 他手撑着桌子,缓缓地站了起来,身子还摇晃了一下。   “焕哥.......”刘汉文抬手就要扶他,却被季宵焕一把推开。   他手里紧紧的捏着手机, 皱着眉头开始给况穆打电话。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正好照在了季宵焕苍白的脖颈处, 他的喉结一下下的在剧烈滚动。   一向冷静的季宵焕居然在拨况穆电话的时候指尖颤抖, 连点了好几次都没有拨出去。   刘汉文站在一旁看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季宵焕点下好几下才点中了况穆的手机号,将手机放在耳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季宵焕闭上了眼睛,将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盖在了桌子上。   “焕哥, 我这边......”   下一秒,季宵焕抬起手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刘汉文,大步的就往外面走。   “焕哥,焕哥,我这里有司机!有司机,你先别急!”   季宵焕刚走出两步,刘汉文立刻追了出去,抓住了季宵焕的手腕,吼的声音整个酒吧都一清二楚。   酒吧里全部的人都侧目看着他们两个人。   “快点叫来.......”季宵焕赤红着眼睛看着刘汉文,声音无比低哑的说。   刘汉文吓得浑身一个机灵,立刻转过身朝酒吧里喊了两嗓子:“老周!老周!快点出来!快点!!!”   老周的速度很快,半分钟后车就停在了酒吧门口。   刘汉文和庞全也跟着上了车,季宵焕也没心思管,他快速的朝老周报了一个地址,补上了两个字:“要快。”   老周立刻开着车飞奔。   这一路上季宵焕一直拿着手机在打况穆的电话,可是无论他打了多少次都是无一例外的关机,和前几天况穆消失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当时况穆只对他说了一声孙姨出事了,人就不见了。   季宵焕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然后严敏慧就去世了.......   想到这里,季宵焕上身靠在椅背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抓着手机的手更加用力。   十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小巷子的门口。   小巷子太窄小,再里面车就进不去了。   老周将车子停在小巷子外面,为难的回过头说:“少爷,这个巷子进不去........”   “那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   还未等刘汉文说完,季宵焕就一把推开了后车门,大步的跨出了车,径直地朝巷子里面跑。   季宵焕的速度很快,刘汉文和庞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在巷子口了。   夜风不断的季宵焕耳边呼啸,他跑到了那个广场前,喘着粗气抬头往上面看。   周围没有灯,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在楼顶上,依稀可以看见在高台上坐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小小的,就像是剪影画里的小人,单薄无力。   可是季宵焕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是况穆,他坐在高台的很靠边的位置,像风只要吹一下他就能掉下来。   “况穆!”   季宵焕高声的喊了一声,那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也不知道况穆有没有听见,他依旧坐在楼道上,身子还朝着楼下晃悠了一下。   况穆这一下晃悠的季宵焕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他冲到楼道上,手抓着楼梯上的扶手,几乎是滑进了楼道里。   楼道里尘土飞扬,气味呛人,黑的什么都看不清。   季宵焕的脚步飞快,一口气冲上了楼顶。   周围的夜已经很暗了,天台上常年没有人过来清理,地面上全是腐败枯黄的落叶。   而况穆背对着季宵焕坐在高台的边缘,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风吹着他的衣服飞扬。   从季宵焕的角度看过去,况穆坐的实在是太靠边了,好像只要歪一歪身子就能掉下去了,就像是一盏即将要脱线的风筝。   这个情景让季宵焕心里一凉,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惊动况穆,只能小步的朝况穆走去。   这时候刘汉文和庞全也跑了上来。   刘汉文一上来,看见况穆坐在高台边,立刻克制不住的大声喊了一声:“我靠!况穆,你在干什么!”   刘汉文的这一声太大了,惊的况穆一下就回过头。   况穆感觉到有人来了,他缓缓的站起来身子,站在高台边摇摇欲坠,白色的衣角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看起来虚幻的像是人马上就要消失。   季宵焕瞬间被吓得手脚发麻,他连着向前跑了两步,想要去抱住况穆。   周围的太黑了,况穆又醉的厉害,他看不清开的人是谁,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快速朝他跑来,吓得他连连后退了两步,眼看着脚就要踩到了高台的边缘。   “况穆!”   季宵焕立刻高喊了一声,他脚步猛的定在了原地,慌乱的抬起来了手:“况穆,你别动!你要做什么......”   况穆皱了皱眉头,又晃了晃脑袋,听见季宵焕的声音,他的意识稍稍的回来了一些,眯着眼睛很努力的想要瞧清来的人是谁。   “况穆,你看看我是谁.......”   “........”   “况穆,你过来.......你现在走过来.......”   季宵焕连声音都不敢大声的说了,他站在原地,双手微微抬起,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低声的安抚着况穆。   况穆又皱紧了些眉头,眼前的那个人影的轮廓在他的眼前一点点的清晰。   “况穆,我是你的哥哥,你过来,快点过来........”   “哥........”   况穆望着那个人低低的自语,他的瞳孔开始聚焦,渐渐的他看清了那个人。   他看着他的哥哥站在远处的黑暗中,那双原本凛冽而无波澜的眉眼,此时正紧紧的望着自己。   况穆看见了季宵焕,一下就不冷静了。   他身子站在高台边缘抖了两下,猛地哭了出来。   “哥.......”   “我在,你过来况穆,过来......”   季宵焕的声音都在颤抖。   可是况穆却没有挪动脚步,他站在台子上,身后就是四层的高楼。   眼泪一滴滴的顺着脸颊往下落,风吹起况穆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悲伤的不知所措。   他哭着摇了摇头说:“哥,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况穆,你在乱说什么.......”   “可是况进山是这样说的!”   “.......”   “他说,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哥,是不是这样啊.......”   “哥,我在你面前就是个罪人.......”   “哥,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的恨我啊.......”   况穆哭的红着眼睛,眼泪随着风飞舞,他一句句的喊着季宵焕,一句句的说着他心里的苦痛。   当天况进山说的那些话,这些天他受得委屈,此刻全部都化成了怎么都说不尽的悲伤。   季宵焕的拳头紧紧捏在身侧,赤红着眼睛看着况穆。   况穆歪着头看着季宵焕,他红着眼看了好一会,抖着声音像是无奈的笑了一声:“可是怎么办,就算你再恨我,我还是喜欢你......”   “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十几年了,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哥,我好疼啊,你能不能再看看我,再心疼心疼我啊.......”   况穆声音就像是沏了血一样的悲切,随着风在寂静的高台上来回回荡,听的高台上的刘汉文和庞全都傻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况穆和季宵焕,一时间震惊的也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季宵焕听见这些话却没有丝毫的错愕,他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哄着况穆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现在过来……”   季宵焕的声音压的很低,他尽力的安抚着况穆,就像是在安抚一只被坏人欺负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哥.......”   “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   “听话,你过来我抱抱你.......”   季宵焕朝着况穆抬起了双手,他向着况穆张开了怀抱,一边柔声的说着话,一边慢慢的朝况穆靠近。   在靠近况穆的每一步里都走的季宵焕心尖战栗,小心翼翼,生怕况穆突然做出什么来。   况穆就红着眼睛望着季宵焕一步步的朝他走近,眼睛里面泪汪汪的含满了委屈。   “哥......”   眼看着季宵焕就要走到他的身前了,况穆轻唤了一声,小步的向前蹭了一步,想要蹭进季宵焕的怀抱里,让他的哥哥抱抱他。   可是下一秒,季宵焕瞪着赤红着眼睛,抬手一把拽过了况穆的衣领。   他用力到手背上青筋暴起,无比粗暴的将况穆从台阶上拽了下来。   况穆脚步趔趄了一下,几乎快要半摔到地上,又被季宵焕给拽了起来。   季宵焕沉着脸转过身,啤酒瓶挡在他的身前,季宵焕抬起脚一脚把啤酒瓶全部都踢翻了。   哗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季宵焕一手拽着况穆的衣领,就像是在拎着一只小鸡一样,大步的向前走,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他路过刘汉文和庞全身边的时候,那两个人都惊住了。   之前季宵焕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   “焕哥,你.......”   刘汉文叫了一声,季宵焕阴沉着脸从他身边路过,步子快的带了一阵风,连头都没有回。   季宵焕的步子特别快,况穆刚喝了酒身子又软的厉害,他被季宵焕拽的脖颈生疼,手按着季宵焕暴起的手腕,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没理他,他快步走进了楼道,况穆跌跌撞撞的被他拽着,就像是一个被拖拽的麻袋。   楼道的楼梯狭窄难走,况穆步子不稳,好几次膝盖一软撞到旁边的扶手处,他声音带着哭腔求饶:“哥,你慢点好不好.......”   “哥,我腿疼.......”   以前季宵焕都是很疼惜他的,况穆在季宵焕身边的时候,他不会让况穆受一点点的伤害,走不了路的时候季宵焕也会抱他,怎么会让他磕着碰着一点点。   可是这次.......他的哥哥生气了。   况穆在跌跌撞撞的疼痛中,酒意一下就清醒了大半,他仰着下巴看着季宵焕的侧颜。   季宵焕的下颌骨崩的很紧,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眼睛红的像是陷入了暴怒情绪的烈狼。   况穆有些害怕了。   季宵焕在严敏慧死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反应.......   可他这次真的好生气,比上次况穆掉进了水里差点淹死还要生气。   况穆长那么大没有见季宵焕这么生气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敢想过。   季宵焕身上带着足以把况穆撕碎了气场,无论况穆怎么喊他怎么叫他,他都咬着牙一言不发。   这个地方距离季宵焕家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全部都是小路,路上也没什么人。   况穆踉踉跄跄的被季宵焕拽着走,忽然他踩到了一个石子脚下一崴,单腿跪倒了路中间。   季宵焕手臂用力,一把况穆拽了起来。   “哥.......”况穆红着眼睛叫他,软软的朝他抬了抬手,想要抱住季宵焕。   季宵焕压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拧着他脖颈的衣领继续向前走。   就这样,况穆被季宵焕拽着一路摔倒了好几次,可是季宵焕又愣生生的把他给拽了起来,没有丝毫的疼惜,望着况穆的眼里闪着是生冷和暴怒的光。   路上偶尔路过的几个人也是频频的回头看着他们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少年不到二十岁的模样,却冷着一张脸,身上散发着于年纪不符的狂暴和戾气。   他手上拽着的另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那个男孩个子稍微矮了一些,一路被拽的毫无还手之力,红着眼睛不停的在喊哥。   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季宵焕只走了十分钟就走到了小区里。   他站在电梯前,单手插进衣兜里,从衣兜里掏出来电梯卡。   电梯大门后他手一甩将况穆甩进了电梯里。   况穆的腿软了两步,身子撞到了电梯的墙上,而季宵焕面色阴沉的也走进了电梯,站在他的面前,微微抬着下巴看着正在上升的电梯屏幕。   两个人都进了电梯,况穆这才停止了被拖拽。   他的后背靠着墙壁,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可是季宵焕一眼都没有看他。   况穆喘了两口气,一瘸一拐的走到季宵焕的身前,抬起双手环住了季宵焕的身子。   他将整个人都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况穆的身子柔软,所以能感受到季宵焕身上骨络肌肉的紧绷。   季宵焕的手臂胸膛都像是紧绷的弓弦,绷的好似马上就要断了。   况穆抬起细长的手指,掌心一点点的抚过季宵焕肌肉僵硬的手臂,想要让他的哥哥放松一些。   季宵焕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目光沉冷的看着电梯,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况穆的存在一样,没有半点的反应。   “叮———”   电梯到了,季宵焕像是突然发动的机器,他抬手一把拽住了况穆正在轻抚他身体的手腕,用力的将况穆拽出了电梯。   他拉着况穆进了卧室,然后季宵焕手腕发力的一甩,将况穆甩到了床上。   况穆的后背狠狠砸到了床垫上,床垫柔软撞得并不疼,但是却撞的况穆心里一慌,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况穆的手撑着床,直起了身子,声音带着哭腔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却两步冲上前,抬手一只手摁住了况穆的肩膀,一只手扼住况穆的下巴,将况穆压回了床上。   他喘着粗气,眼睛赤红的看着况穆,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况穆,你敢自杀?!”   “哥......”   “那个女人死就死了,她死了你也要去死?你是要去给她陪葬吗?!”   季宵焕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按着况穆肩膀的手几乎要将他嵌入床里,扼住况穆下巴的手用力的将况穆的下巴抬的很高。   一截又长又白的脖颈展露在季宵焕的面前,连况穆细小的喉结在不安的滚动。   “哥.......”   况穆红着眼睛看着季宵焕,他任由季宵焕用力的制住他,没有半点的反抗,只是恐惧的抬起手,握住季宵焕的捏着他下巴的手腕。   他的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眼角往下滑,下巴在季宵焕的掌心里动了动说:“我没........”   况穆知道季宵焕误会了。   他想跟他的哥哥说,他没有要自杀,没有要跳楼,他只是喝醉了......   他能不能不要生他的气。   可是他的下巴被季宵焕紧紧的捏住,捏的他骨头生疼,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宵焕现在很不冷静,他的一只腿压着况穆的腿,胸膛起伏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况穆,沉着声音说:“况穆,你喜欢我。”   况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往下落,难过的睫毛都在轻轻的颤抖。   他刚刚对他哥哥说了喜欢......   他喝醉了说了喜欢.......   他哥哥已经不要他了。   现在一定会特别讨厌他,厌恶他。   况穆闭着眼睛,想要亡羊补牢的解释一下:“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   可是下一秒,季宵焕低下头用力吻住了况穆细长的脖颈。   况穆感觉脖间一阵刺痛,腾然睁大了眼睛。   他定定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灰色顶灯,胸膛剧烈的起伏,睫毛都惊愕的在抖动。   季宵焕吻了他......   甚至可以说那不叫吻,那叫啃。   季宵焕疯狂的亲吻着他的脖子,吻的他脖子一阵阵的刺痛,像是一根针在扎他,扎的他浑身发麻。   他被季宵焕制住了身子,想动也动不了。   他被季宵焕按在床上亲吻着。   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季宵焕的吻从况穆的脖颈处,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耳根,然后季宵焕抬起头,强制的拧过况穆的下巴,眼睛泛着猩红的光,压着声音说:“你想要的这些我可以给你,以后不许再寻死。”   说完季宵焕就吻住了况穆的嘴唇,手上用力撕扯着况穆的衣服。   在季宵焕吻上况穆嘴唇的那一刻,况穆的脑袋轰一下就炸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他做过的那场梦。   他和季宵焕在那个小木屋里,他先是吻了季宵焕,然后季宵焕捏着他的下巴也吻了他......   随着季宵焕现在亲吻,那日的事情就像是被捞出湖面的浮藻,愈发的清晰。   那日季宵焕的吻也是这么的霸道,他吸干了况穆嘴里的每一分空气,吻况穆身体发软,瘫在他的怀里喘都喘不过气来。   然后季宵焕将自己抱到了床上,吻他,帮他......   那日况穆喝醉了,什么都记不清楚了,可是今天况穆却醉的很清醒。   他时到今日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的事情不是一场梦......   他哥哥脖子上那片青紫,全是他留下的。   原来他的哥哥早就知道他喜欢他,早就吻过他.......   季宵焕什么都知道。   只有他还傻傻的,以为季宵焕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哥........”   况穆想到这里眼睛红了红,哭喘着叫了季宵焕一声,然后他抬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微微的仰起头,哭着吻着季宵焕的发顶。   “哥,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季宵焕的动作凶狠,一把扯开了况穆的衣服,他的吻又狠又深的落在了况穆的身上,如同落在下一朵朵艳红的花点缀在况穆的白嫩的皮肤上,明艳动人。   .......   夜色昏暗,卧室的大门紧闭,里面的灯却亮的很清晰。   小星星和小白听见了门里况穆哭喘不停的声音,在门外喵呜喵呜的乱叫。   小星星甚至还不安的用爪子一下下的扒拉着门框,将房门挠的滋滋啦啦的作响,可是这次房间里面的两个主人没有人跑出来给它开门,甚至完全无视了它的声音。   小星星又趴在门口喵喵的乱叫。   房间里,响起况穆哭的哽咽的声音。   “哥,关灯好不好.......关灯.......”   可是季宵焕却没有说话,接着况穆哭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   又过了很久,房间里况穆猛的喘了一声,过了一会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声。   “哥,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后面的话况穆就说不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一声声的喘息。   —   凌晨一点多。   况穆躺在季宵焕的身边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他太累了,睡的有些不太安稳,小脸枕在枕头上,眉头微蹙,还是趴着睡的。   季宵焕靠坐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两口。   白烟在指尖环绕,季宵焕侧过头隔着烟雾静静地看着况穆的脸。   昨天晚上况穆哭的厉害,但是却很乖,季宵焕怎么要他怎么给。   不过他的弟弟在他面前一向很乖,昨晚即便是季宵焕弄疼了他,他也只是自己咬着下唇委屈的直哭,连扒着季宵焕肩膀的时候都收着指甲盖,生怕自己不小心划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然后在他最痛最快乐的时候,他抱紧了季宵焕的脖颈,对他说,他好爱好爱他。   说完他伏在季宵焕的肩头软软的哭了出来。   而现在况穆睡着了,手指还不安心的抓着季宵焕的手指。   季宵焕抬起头沉沉的叹了口气,他又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当况穆站在高台上哭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   季宵焕知道自己这辈子就算是对况进山和严敏慧恨之入骨,都不可能去恨况穆。   全世界再也没有比他的弟弟更乖更爱他的人。   季宵焕又吸了一口烟,烟味呛到了况穆,况穆皱了皱眉头,梦中轻咳了两声,然后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   季宵焕立刻按灭了手里的烟,将周围的烟雾挥了挥,垂着眼眸看着况穆。   况穆睫毛颤颤的睁开了眼睛,他目光柔和的看着季宵焕,刚想要张口说句话,却身子猛地蜷缩了起来,嗓子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怎么了?”季宵焕连忙伏着身子问。   况穆的脸色红红的,抓住季宵焕的手说:“哥,我肚子疼,胃疼........”   说完况穆就羞的闭上眼睛,眼睛的周围都因为害羞而染上了嫩红色。   胃疼是他昨天自己作的,但是肚子疼是因为昨晚季宵焕.......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样说,脸色一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况穆用力的拉住了手,他的小脸慌乱的从被子探了出来,问季宵焕:“哥,你要去哪里.......”   “给你拿药。”季宵焕弯着腰很耐心的摸了摸况穆的脸,转过身出去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坐在门口的小星星立刻跑了进来。   它一身毛茸茸的白毛,像一只球一样颠颠的在况穆的床边蹦蹦跳跳,还喵呜喵呜的叫,似乎因为长时间没见况穆想他了,又像是在问况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哭。   况穆依旧很不舒服的趴着身子,他侧了侧头,眼睛亮亮的端详着小星星。   况穆发现这几天没有见小星星,小星星又长胖了,一张小脸看起来圆乎乎的,四条小短腿还想要蹦上床,让况穆抱抱它摸摸它。   况穆就朝床边挪了挪,探着手到床下要摸它,可是不动的时候还好,一动况穆的浑身上下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不光是肚子疼,胃疼,他还腰疼,肩膀,腿疼,尤其是那个位置也疼.......   痛的况穆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一下就白了。   “好好躺好。”季宵焕拿着药盒和一杯热水进来了。   他跨步到床边将况穆的身子扶起来了一点点,借着床头的灯光,翻找着药箱里面的药。   季宵焕的眉眼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找到了一款合适的胃药,将况穆给扶了起来靠坐在床头。   这一个动作又是引得况穆难受的直皱眉头,他缩着腰眼巴巴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的心头微动,他知道况穆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掀开了被子走上床将况穆抱在了怀里。   况穆这下才满意了,他咬着下唇靠在季宵焕的怀里,就着季宵焕的手吃药,吃完就耳朵尖红红的靠在季宵焕的怀里。   季宵焕将水杯放回床头柜上,问况穆:“难受吗?”   况穆仰着脑袋看着季宵焕点了点头。   他现在很难受,身上没有那一处是舒服的,要是往日他肯定又会哭,可是他刚刚和季宵焕亲吻过,他的心情好,所以身体上的那点难受也不算什么了。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说:“家里只有治胃疼的药,治疗肚子疼的药过期了,我去给你买。”   况穆一听生怕季宵焕转过身就走了,他连忙抱住了季宵焕的腰,摇了摇头说:“哥,我没事的.......我不是那种疼.......”   季宵焕看着况穆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况穆什么意思。   况穆仰头看着季宵焕,下巴尖抵在季宵焕的胸口,他的脸蛋憋得红红的,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的:“我是......我是......”   况穆支吾的都不好意思了,季宵焕还是不明白。   到最后况穆扑通一下将头埋在了季宵焕的胸口,羞的像个鸵鸟一样,他声音低低的说:“反正不是那种普通的肚子疼,你给我揉揉就好的.......”   说道最后况穆还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都是怪你的.......”   季宵焕看着况穆缩在他的身上的小脑袋,突然是明白了况穆的意思。   他看着况穆眼里的光柔和许多,双手抱着况穆躺进了被窝里。   两个人躺在床上,季宵焕抱着况穆一下下的按揉着他柔软的腹部,况穆就软软的伏在季宵焕的身上,他细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不安分的划拉着季宵焕的胸口,轻轻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半阖着眼睛应了一声:“恩。”   况穆踌躇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犹豫了犹豫,还只是说:“哥,我们把床单弄脏了......”   “我知道,明天我来换。”   房间里就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况穆沉沉的吸了一口,鼓足了勇气开口问季宵焕:“哥,你睡过几个人啊.......”   季宵焕的手一下下的替况穆按揉着,声音低沉的说:“没有,只有你一个。”   “你骗我.......”况穆不信,他拧着身子抬起头,下巴压着季宵焕的心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季宵焕说:“你上次说你睡过其他的女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季宵焕皱起了眉头。   “就是那次.......”况穆一想起那件事情就心里一阵难过,他瘪起了嘴巴,眼睛里含着水光,很委屈看着季宵焕说:“方晓晓给你送小饼干,我站在校门口等你,问你为什么没有参加数学竞赛,你说那天你去了一个好地方.......”   说的后面况穆就说不下去了,他眼睛红红的低垂着眼睫,瞧着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可怜。   季宵焕挑了挑眉,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事情发生的太早了,季宵焕压根不记得方晓晓什么时候给他送过饼干,他又说过什么了。   可是这些事情却被况穆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   季宵焕想了足足有两分钟,才依稀想起来了那件事,他挑了下眉说:“我骗你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啊.......”况穆揉了揉眼睛,声音委屈的说:“你知不知道我难过了好久啊.......”   季宵焕看见况穆这一副样子,轻笑了一声,他揉了揉况穆的头发:“我哪里知道骗你你都不走。”   况穆看见季宵焕笑了,他的胆子就大了一些,问道:“哥,你之前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什么时候?”季宵焕的手环绕着况穆柔软的发丝。   “昨天晚上,我回来了,你把房间的门卡给换了,按你的门铃你也不接。”   听到这里季宵焕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问:“几点?”   “昨天晚上凌晨一点.......”   “凌晨一点。”一听到这个时间季宵焕就吸了一口气,他声音一下沉了下去:“下次不许那么晚还在外面。”   况穆鼓了鼓嘴巴,不敢多说话了。   季宵焕继续说:“这个小区安保工作做的严,门卡半年更新一次,需要重新录入系统,前几天刚换过,至于门铃,我昨晚不在家。”   况穆一听季宵焕不在家,又欠着身子问:“哥,你昨晚凌晨一点不在家,你去哪里了啊.......”   季宵焕看着况穆那双小心翼翼,想要问却又不敢多问的眼睛,他说道:“季家出了点事情。”   一提到季家况穆就不敢多说了,他低下头想了想,睫毛颤了颤又问:“可是你也没有接我电话。”   季宵焕皱起了眉头,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打了电话?”   “昨晚凌晨啊......”   “没有。”季宵焕回答的很笃定。   况穆想了想,红唇张开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心虚的缩回了季宵焕的怀里,小声的说:“我换号码了.......”   “所以你昨晚去了天台?”   “我没有要跳楼的,我就是.......喝多了.......”况穆一说到这里更心虚的低下了头。   “况穆,没有下次了。”季宵焕很严肃的说。   一想到昨晚季宵焕狠厉的模样,况穆也一阵后怕,他扒着季宵焕的肩膀,一点点的将脑袋蹭了季宵焕的脖颈处,抱着季宵焕的脖子说:“知道了,哥.......”   “.......”   “哥,你下次对我温柔一点.......”   “你听话。”   “我会很听话的.......”   季宵焕拍了拍况穆的后背,单手抱住了况穆,另一只手抬手关上了灯。   况穆身子不舒服,他腰疼的怎么都躺不安生,在床上拧的腰来回的动。   季宵焕就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手一下下的按揉着。   “哥.......”况穆的声音在夜里淡淡的回响。   “恩。”   况穆吸了吸鼻子,说:“你昨天晚上亲了我.......”   “恩。”   “我们还那个什么了.......”   “恩。”   况穆仰着头看着季宵焕的脸,他抿了抿唇,将脸贴在了季宵焕的胸口,手指骨很紧张的捏着床单,犹豫了一下,声音认真的说:“哥,你睡了我,就不能再不要我了,如果你再离开我一次,我可能会受不了,下一次我肯定真的会死。”   这句话胜似威胁,季宵焕抚摸着况穆的手顿了一下。   在黑暗中,季宵焕的眼睛幽沉的望着况穆的脸,他抬起手用力的掰开了况穆的嘴,拇指按在况穆的双齿之间,压着声音说:“以后不许说死这个字。”   季宵焕的手劲很大,按得况穆的牙齿很痛。   况穆就仰着脸,那双眼睛在黑夜像是能泛光一样看着季宵焕,过了一会他含、住了季宵焕的手指,乖乖的说:“好。”   季宵焕感觉到自己的拇指被况穆细嫩的舌尖舔了舔,他的目光一下就沉了下来,眼睛又开始泛起了如同狼一般摄人的光。   他想要将手收回去,却被况穆紧紧的含在嘴里。   况穆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边吮吸着季宵焕的手指,一边眼睛专注的看着季宵焕,轻声说:“哥,我小心眼,矫情,娇气,爱吃醋,还爱哭,我只想你看着我一个人,哪怕你和那些人多说一句话我就心里难受,哥,你以后多哄哄我,多宠宠我,好不好........”   季宵焕的手从况穆的嘴里探了出来,拇指用力的摩挲过况穆唇周的皮肤,他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好:“好。”   况穆眼睛更红了,他吸了吸鼻子,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像一只小猫一样吻着季宵焕的脖子和脸颊。   他吻着吻着声音又有些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望着季宵焕的脖颈说:“哥,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小月亮啊......”   那么久了,自从况穆和季宵焕重逢以来,季宵焕从来没有这样的叫过他。   况穆知道他的哥哥不肯这样叫他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放下,一直没有真正的接纳况穆。   季宵焕像是又轻笑了一声,他侧过身手掌探进况穆的衣服里,捏着他细嫩的腰侧说:“那么想听?”   “恩.......”   “小月亮。”   季宵焕叫的声音很浅淡,不像是况穆想象的那么郑重其事,就像是他小时候千万次的那样叫况穆一样寻常。   况穆鼻子一下就酸了,他双手抱紧了季宵焕,将自己的上身紧紧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又说了一次:“哥,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   况穆喜欢季宵焕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而这次况穆却顿了顿,额头紧贴在季宵焕的下巴处,声音柔软的说:“哥,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我不想做你弟弟了.......以后我能不能做你的爱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哦~   我有一个朴实的愿望,希望明年写文永远不会被红锁!!!   感谢在20211230 22:54:51~20211231 23:2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yd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ydia 36瓶;stin 10瓶;早川 5瓶;他给的糖有毒、小红花 4瓶;酒。、A 2瓶;花花小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况穆说完这句话, 季宵焕正在轻拍着他后背的手顿了一下。   季宵焕低声的重复着他的这句话:“爱人........”   况穆仰头看着季宵焕。   黑夜里季宵焕的脸颊让他看的有些不真切。   季宵焕片刻的迟疑让况穆突然就紧张了,他屏住了呼吸,眼睛在黑暗里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宵焕,目光里闪着忐忑不安的光。   季宵焕重复完这句话, 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是手上依旧拍着况穆的后背。   “哥.......”况穆不安朝季宵焕的脖颈处蹭了蹭, 他抬手抱着季宵焕的身子, 声音颤抖的说:“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季宵焕眯着眼睛, 低下头抬起了况穆的下巴。   况穆就像一只乖巧的猫一样,任由被他抬起了下巴,眼睛里含着泪光, 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季宵焕沉着声音说:“况穆,我之前对你说过, 如果不做陌生人以后我们的路会很难, 你还记得吗?”   况穆的下巴尖被季宵焕捏着, 他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季宵焕又说:“我也没有那么好,或许还很危险,你说你想要和我**人, 这句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况穆眼睛含着水雾说:“哥,我一直都喜欢你, 以后也只会喜欢你, 我不会变的.......”   季宵焕凝视着况穆那双无比的认真的眼睛。   过了一会,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捏着况穆的下巴,转而揽着况穆的肩膀将他抱进了怀里。   况穆的脸贴在了季宵焕的脖颈处, 他能感觉季宵焕将他抱得很紧。   况穆有些畏冷,上身柔软又微凉的贴在了季宵焕炙热的身体上,就像一块湿软的海绵。   况穆也抬起手抱住了季宵焕,他的头蹭着季宵焕的下巴,声音闷闷的问:“哥,好不好啊.......”   “........”   “你刚刚说过的,你说我想要的这些你可以给我的.......”况穆声音委屈极了,他的指尖轻轻的揪着季宵焕腰间的皮肤,像一只想要挠人的小猫,却软软乎不舍得对他的哥哥用力,就像是挠痒痒一样的发泄着不满:“你不可以骗我的.......”   季宵焕侧着身抱着况穆,一只手揉了揉况穆毛茸茸的脑袋,眼睛幽寂的看着前方窗帘紧闭的窗户。   他能感受况穆在他的怀里仰着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特别特别不安的看着他,像是只要他说出什么不好的答案,况穆就能哭的泣不成声。   过了一会,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好。”   听到季宵焕的这声回答,况穆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也猛地软了下来。   他像是经历一场紧张的宣判,而现在结果出来了,他的浑身都卸下了力道,心脏也像是劫后余生了一般扑通扑通的乱跳。   他身子软绵无力缩在季宵焕的怀里,气喘的有点粗,季宵焕就抬起手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掌心揉着他后脊椎的骨头给他顺气。   况穆在季宵焕的怀里闭着眼睛。   等到他微微缓过神来,他艰难的抬起绵软的双臂抱住了季宵焕的脖子,仰着小脸一下下的吻着季宵焕的下巴,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吻得轻柔又黏人,舌尖还时不时的舔了出来,把季宵焕的下巴给弄得湿漉漉的。   季宵焕摸着况穆的脑袋,任由他不安分的亲吻着他。   等到况穆亲够了,他紧紧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脖子,将脸埋在季宵焕的肩膀上,轻声的说:“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的......”   “哥,你就算是沼泽,我陷进去也是心甘情愿的,死了我也认了,只要你不离开我......”   说着说着况穆又带上了软软的哭腔。   季宵焕双手将况穆抱得更紧了,他一下下的摸着他弟弟的头,感受着他弟弟贴在他身上的温度,沉沉的闭上了眼睫。   第二天早上,况穆醒来的时候,季宵焕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况穆睁开眼睛时看见季宵焕不在身侧,心里猛地慌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以为昨晚又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但是当况穆直起身子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疼感从他的尾椎骨一直蔓延到全身,痛的况穆瞬间弯下了身子,手扶着腰倒吸了一口冷气。   况穆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   他现在腿软脚软,身子难受的连坐起来都费劲,身上也只有昨晚季宵焕抱着他清理的时候,草草的给他套上的白色短袖。   那件短袖是季宵焕的,穿到他的身上有些长,衣服刚刚盖住了屁股,除了这件短袖况穆身上什么都没有穿了。   况穆坐在床上,脸色红红的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昨晚灯光暗,他也就没有仔细看,现再看他发现这个床真的是脏的厉害。   被单上面,床头,床尾,床中间,甚至是地上,哪哪都是。   但是这些几乎都是况穆的东西,而季宵焕的都在他的肚子里,昨晚被季宵焕给抱着清理掉了。   起初昨晚季宵焕要给况穆清理的时候,况穆还有些不情愿,他想要他哥哥的东西留在他身体久一些,可是季宵焕怕他晚上闹肚子,愣是把况穆给强制抱了起来,进了浴室,至于后面清理的过程,况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脸红心跳.......   况穆想到这里又抬起手,圆润粉嫩的指尖捏着他衣领的位置,轻轻的掀开衣服,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况穆脸红的更厉害了,他像是烧着了一样,啪的一下就将衣领按回了自己的脖颈处。   他的身上全部都是红痕,就像是被人凌,虐了一样,看起来吓人的厉害。   况穆也没有想到季宵焕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模样,一到那种时候就像个要吃人的狼崽子一样,又凶又猛。   他的哥哥真的是个大坏蛋.......   况穆心里暗暗的骂着。   这时候况穆听见房间外面有些动静,像是在做饭的声音,况穆手撑着床边,想要出看看。   可是当他那圆润粉嫩的脚趾才刚踏到地面,立刻就不受控的跪倒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地毯况穆摔得声音不大,门外的季宵焕却一下就察觉到了。   他大步的进房间,看见况穆手撑着床边,整个人缩在地上,想要站起身却又站不起来,细白的手脚脖颈上全部都是吻、、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况穆感觉到季宵焕的到来后,立刻抬起了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季宵焕说:“哥,我站不起来了.......”   季宵焕没有说话,弯着腰一手拉过况穆的手臂,另一只手探入他的腿弯,直接将他给抱了起来。   可是抱起来的那一个瞬间况穆的脸一下就红透了。   他身上的衣服太短了,被季宵焕的手臂蹭了上去,于是他在季宵焕的怀里不安分的拱了拱,手探入身下将穿着的白色短袖往下面拽了拽,小脑袋埋在季宵焕的胸前,羞的连脖颈后都泛着潮、、红。   季宵焕说:“醒了怎么不叫我。”   季宵焕的声音柔和,况穆就更加抱紧了他的哥哥,身子软软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说:“我觉得不好意思.......”   “现在才知道不好意思,昨天晚上你........”   季宵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况穆的小爪子给捂住了嘴,他仰着脑袋,牙齿紧咬着红润的下唇,又羞又委屈的小声说:“哥,你别说了.......”   他不让说,季宵焕轻笑了一声也就不说了。   他将况穆抱到了二楼他的房间里,将况穆放到了床上,俯着身子探了探况穆的额头。   刚刚他抱着况穆的时候感觉况穆身体有些烫,现在一摸还真的是有些起烧了。   “有哪里不舒服吗?”季宵焕单手撑着床边问。   况穆的小脸埋在被子里,一只手抓着被单,一只手握着季宵焕的手腕,声音委委屈屈的说:“哥,我身上哪里都疼.......”   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脸颊说:“休息几天就好了,昨天是我不好。”   况穆抓着季宵焕的手又用了一些力道,小心翼翼的说:“哥,你今天再我陪陪我好不好......”   今天正好是周六,往日季宵焕周六都会出门,没有一天例外。   要是平时况穆肯定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今天不一样......   他身上难受的连下地都不行,更何况他今天才和季宵焕在一起,他想让他的哥哥一天都陪在他的身边。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个要求却沉默了,他的手指一下下的摸着况穆的脸颊,目光深沉。   况穆望着季宵焕,又委屈的说了一声:“哥,我今天真的好难受,就今天这一次好不好.......”   说着说着况穆眼尾开始泛红又要哭了。   季宵焕立刻抬起手擦他脸上的眼泪,说:“你不哭,我今天陪你。”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就拿着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眼泪汪汪的望着季宵焕,抽哒哒的止住了眼泪。   季宵焕揉了揉他的脑袋,要站起身。   况穆拉住了季宵焕的手,刚想要开口问:“哥.......”   话还没有说完,季宵焕就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说:“我下去做饭,等会就上来,你再休息一会。”   季宵焕这句话说完,况穆拉着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他望着季宵焕脸蛋红了红,犹豫了一下说:“哥,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况穆之前看见那些电视剧里情侣都有早安吻的......   他也想要这样来证明他和季宵焕现在的关系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毛,看着况穆。   况穆抓着他的手又紧了一些,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像一只小鹿一样澄澈无辜。   “哥,你亲我一下,就一下.......”况穆央求着。   卧室里的窗户没有关严,一阵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吹起了窗帘的一角,阳光顺着探了进来,正好照到了况穆的眼睫上。   况穆猛然被阳光刺的眼睛微闭。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一个温热的唇吻住了。   况穆颤抖的睁开了眼睛,一时间居然愣的眼睫都在轻轻的颤抖。   季宵焕闭着眼睛,身子探入了那一缕阳光下,阳光照的他额前都黑发都泛着柔光。   他就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轻轻的吻着况穆的嘴巴。   况穆的脸瞬间唰一下就红成了熟透的小番茄,眼睛大睁的望着季宵焕的脸,嘴巴都在颤抖。   一时间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只是心脏跳得飞快,像是快要吐了出来。   季宵焕亲的很淡,亲完就直起了身子,转身出了房间。   直到季宵焕都出门有两分钟了,况穆才回过神来。   他从被窝里颤抖的探出指尖,摸到自己滚烫的嘴唇上。   那种烫意烫的况穆的手指尖都在发麻。   况穆眼角弯了弯,缓缓的将身子一点点的缩进了被窝里,到后来床上只露出来了他一缕卷翘的发尖。   说来也奇怪,他和季宵焕睡也睡过了,吻也吻过,昨天季宵焕恨不得把他的全身上下各个地方都吻了一遍。   可是他现在居然为了季宵焕这个若有若无的吻给弄的心跳加速,紧张的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季宵焕还从来没有这样轻柔的吻过他。   那种吻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入了平静的湖面上,虽然不至于引起大波大浪,但是会使湖面泛起一阵阵的涟漪,涟漪一圈圈的扩大,勾的况穆的心尖痒的厉害。   于是况穆缩在被子里,开心的脚尖软软的踢了两下被子,又被牵连到身上的痛处,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缩回了脚,一小坨缩在了被子里不动了。   周六的那天季宵焕在家陪了况穆一天,况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也离不开季宵焕,季宵焕就算去洗个碗他都眼巴巴的看着。   季宵焕实在是没办法,到最后他就将况穆抱到了沙发上,一起看电影。   这次况穆又想要看一部爱情电影,被季宵焕一看片名,又是一部虐恋的电影。   于是季宵焕在面对况穆期待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径直选了一部搞笑的电影打开了。   况穆嘟着嘴巴,也不敢反驳什么。   傍晚的时间,况穆就裹着小被子枕在了季宵焕的腿上。   房间里灯光昏暗,小星星和小白也卧在沙发边,那部电影确实很好笑,演到了关键时候,况穆笑的眼睛弯弯。   他抬起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也在笑。   况穆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些。   他都不记得季宵焕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季宵焕的眼睛里映着电视里的彩光,嘴角淡淡的勾起,似乎是感觉到况穆的黏人的目光,他垂下了头望着况穆。   况穆躺在他的腿上,头发散开,一张巴掌大的漂亮脸蛋粉扑扑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季宵焕。   他红唇张了张,声音很轻的说:“哥.......”   “恩。”   “我们能不能永远都像今天一样......”   “.......”   季宵焕深深的望着况穆的眼睛,他在面对他弟弟那双像小兔子一样纯洁的眼睛时,无法回答他能不能。   他抬起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发,说:“我会尽力。”   况穆得到季宵焕的这个答案就满足了,他抬手抚上了季宵焕正在抚摸他的手掌,半眯起眼睛,嘴角懒懒的笑了笑,说:“哥,我也会很尽力的,只要我们都尽力,就一定不会分开的......”   星期一的早上,况穆还是没有修养好。   上次季宵焕又实在是太凶了,而况穆的身子骨原本就金贵,还是第一次,所以即便他连着在家里躺了两天,季宵焕也很耐心的给他揉了两天,他还是浑身不舒服。   早上起来的时候,季宵焕询问他要不要去上课,况穆却还是坚持说自己要去上课。   因为他一个人在家,会一天都见不到季宵焕。   季宵焕沉了沉脸色,看着况穆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出门前让况穆身上又多穿了一件加棉的外套。   “可是我会热啊,哥。”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气温十度左右,况穆身上已经穿了很多了,要是再裹上那件外套他肯定会出汗的。   季宵焕抬手拢了拢况穆的衣领说:“你不是腰疼,上课靠靠垫太明显了,你要是热了正好脱下来垫到腰后面,上课会舒服点。”   季宵焕这样一说,况穆就脸红红的不说话了,他抬手环住了季宵焕的腰,抱住了他的哥哥。   “上课时候要是不舒服了,就给我发信息。”   “好......”况穆的头贴在季宵焕的肩头,乖乖的点了点头。   早上况穆到了班级里,秦米一看见他立刻扬起了头。   一直到况穆坐到了位置上,秦米都很小心的在观察况穆的脸色,但是她却意外的发现况穆今天的心情很好。   虽然况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秦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气场并不像前几天一样的死气沉沉。   于是秦米就探着头,小心翼翼的问:“况穆,你那天没事吧.......”   况穆正在清理东西的手顿了一下,低着头说:“没事。”   “那你那天去天台,季宵焕他有没有.......”还没有等秦米说完话,况穆就声音清淡的打断了她的话说:“我喝醉了。”   秦米立刻就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只以为是况穆不想多提季宵焕,就又多看了况穆两眼才转过了身。   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秦米先下了楼和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去吃午饭。   等到她一下楼就看见季宵焕站在了高一的楼下,依旧是那颗香樟树旁,他单手插在衣兜里刷着手机。   这次不仅是秦米傻眼了,其他路过的同学也都在频频回头,看着季宵焕目不转睛。   谁不知道季宵焕和况穆之间的那个传闻。   况穆抢了季宵焕的亲身母亲,闹到季宵焕和他的母亲断绝关系,后来季宵焕的母亲去世后,况穆还抢了所有的遗产。   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这时候三楼几个男生顺着窗台也看见了季宵焕站在楼下了。   几个人男生一边下楼,一边无聊的开始讨论开了。   “你觉得季宵焕是在等谁?”   “我感觉是在等况穆吧.......他之前不就是这样的等况穆。”   “我觉得不是,赌不赌?一百块,敢不敢?”   高个的男生手一挥,指着另一个胖胖的男生,挑衅的笑了笑。   胖男生愣了一下,像是生怕被人看不起了一样,憋红了脸说:“赌!那你说他不是在等况穆,他是在等谁?”   高个男生坏笑了一声:“前几天有个高一的女生给季宵焕告白了,季宵焕肯定是在等她.......”   胖男生愣了一下:“谁啊?谁给季宵焕告白了啊?”   “就是八班的那个刘婷月啊,舞蹈生,身材贼带劲的那个妹子。”高个男生得意洋洋的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周一吧,那天她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把季宵焕拦在校门口送巧克力,围观的人一堆接着一堆,你们那天的早了,不然还能看见。”   “季宵焕收了?”胖男生的问。   “这个我倒是没看清,听说好像是收了吧......不然就靠那个妹子的执着劲,不收肯定不放季宵焕。”高个子男生说。   这时候旁边的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蓝色衣服男生突然出了声音,说:“季宵焕肯定收了,你们看那是谁!”   几个男生又顺着窗台向外面看,正好看见了八班的那个刘婷月也下了楼。   她和几个女生一起说说笑笑了下楼,出了楼道后她看见了季宵焕站在楼下脚步顿了一下,喊了一声季宵焕。   季宵焕抬起了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步步的朝季宵焕近了.......   这下这几个男生一下就沸腾了。   高个子的男声大吼了一声:“艹!你看我就说吧!是不是刘婷月!是不是刘婷月!愿赌服输,一百块!”   胖男生哭丧着脸,从衣兜里摸摸索索的掏出了几张十块五十的票子,说:“我就七十块了.......”   高个子男生一把夺过了胖男生的钱:“欠着欠着!”   拿到了钱之后高个男生得意极了,他一把揽过胖男生的肩膀,开始教育他:“我说你也是傻!你动动脑子想想啊!怎么可能是况穆?你没看新闻吗,你不知道况穆拿了季宵焕他妈多少钱吗?三十多个亿!我和你说谁要是敢拿我三十多个亿,老子还和他做朋友?老子恨不得拿刀砍死他.......”   最后这句话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麻烦让一下。”   那个声音又沉又冷,像是一道冰箭一样,刺的几个男生浑身一抖,立刻回过了头。   看见后面的来人后,几个人都彻底傻了眼。   他们身后站着的人居然是况穆.......   况穆也不知道默不作声的在他们几个后面多久了,也不知道都听到了什么。   但是他现在浑身都泛着阵阵寒气,一双眼睛又冷又厉的直视着最中间那个高个子男生,沉着声音又说了一句:“麻烦让一下。”   高个子男生脸色僵硬,立刻让开了身子。   然后他们几个人就看见况穆脚步很快的下了楼,一直出了楼道,停在了距离季宵焕十米的位置不动了。   况穆拧着眉头冷冷的看了一会前面正在和季宵焕说话的刘婷月,喊了一声:“哥。”   况穆喊季宵焕的声音不像是对别人说话一样的冷,而是带着些绵软。   季宵焕立刻回头看向了他,也不顾旁边的刘婷月,大步到了况穆的身边。   他一看见况穆的外套拉链敞开就皱起了眉头,抬手将况穆拽的离自己近一些,低下头将况穆衣服给拉上了,低声说:“你不冷吗?”   况穆的眼睛却没有看着季宵焕,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站在树下的刘婷月看。   季宵焕看见况穆的脸色不太好,摸了摸他的脸颊问:“怎么了?”   况穆这才回过了眼睛,他仰着头望着季宵焕,眼睛红红的看了季宵焕一会,才开口道:“哥,我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了?”季宵焕蹙起眉头。   况穆垂下了眼睫,小步小步的朝季宵焕的怀里蹭了蹭脚步,声音微哑的说:“我心里不舒服,好闷,我想回家........”   “不吃饭吗?”   “我吃不下,哥,我好难受,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况穆说着说着声音又像是要哭了。   季宵焕不知道况穆到底是怎么了,早上上课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说不舒服就开始不舒服了。   季宵焕垂下头看着况穆的脸色确实难看的厉害,他用手背轻柔的蹭了蹭况穆的脸颊问:“要不要去医院?”   况穆摇了摇头。   “还能不能自己?”   况穆沉默了一会,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要你扶着我......”   接着所有的人就看见季宵焕低下头很耐心的又问了况穆几句话,然后他揉了揉况穆的脑袋,一手揽过了况穆的肩膀,几乎是半抱着将况穆给带了。   台上的几个男生早就看愣了。   那个高个子的男生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的,脸色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的难看。   而那个胖胖的男生也傻了,他呆呆的转过头问高个子的男生:“你现在是不是该把钱还给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31 23:29:32~20220101 23:0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动 40瓶;40887122、50139279 20瓶;小幸运儿、sskdkf 10瓶;廿篱 7瓶;花花小花、早川、小罗小罗爱新觉罗 5瓶;阿星? 3瓶;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走在校园的一路上况穆都低着头走, 身子半倚在季宵焕的身上。   况穆的额头低垂,发丝耷拉在眉眼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耳根处的皮肤苍白的厉害。   季宵焕的手揽着况穆的腰, 能感觉到况穆的身子确实没什么力气。   他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软的厉害, 几乎是将身上所有的力道都压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季宵焕双手扶住了况穆的肩膀, 抬起了况穆的下巴, 很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又一次问:“况穆, 到底怎么了?”   况穆咬着下唇,多的话也没有力气说,只是说:“哥, 我想回家睡觉.......”   “累了?”   况穆软绵绵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觉得正常。   况穆自从那天晚上之后, 这两天他身体疲倦, 嗜睡的很, 每次都是他先说着要看电影,等到电影播放没有多长的时间,他都能躺在季宵焕的腿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他一向睡觉浅,每次睡着的时候还要抓着季宵焕的手, 季宵焕就只能给他塞一塞被子,其他的一动也不能动。   瞧着况穆半闭着眼睛的样子, 季宵焕紧锁的眉头松了一些, 他揉了揉况穆的眉头,说:“好,回家。”   季宵焕看着况穆这个情况也难走回家,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扶着况穆上了车。   依旧是老规矩, 季宵焕一上车先嘱咐司机说:“师傅,车开的慢一点。”   司机是个嗓门大的北方人,朝前面看了一眼,开口就说:“这个点正是大中午,我想要开快也开不快啊,路上都堵死了,你瞧着前面的车,全部都是赶着回家的。”   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好,我弟弟晕车,师傅麻烦了。”   司机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就探着头从车后视镜看了况穆两眼,他张开嘴就寒暄道:“那是你弟弟啊,你俩看起来年纪相差不大啊,这个点是要回家吃饭啊.......”   司机还正说着话,只见这时候季宵焕坐回到了后座。况穆立刻就抬手抱住了他,将脸贴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   司机声音猛地一顿,眼睛睁大了些,后面的话立刻都说不出了。   他抬头目光狐疑的又看了看哥哥,发现那个哥哥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只是垂着眼眸抚了抚弟弟的后背。   司机咽了咽口水,目光来回的在两个人身上打量,不说话了。   这次况穆将季宵焕抱得很紧,刚刚还软软绵绵的手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像是生怕季宵焕消失了一样,勒的季宵焕愣了一下。   季宵焕侧过头看着况穆像个树袋熊一样将头贴在了他的肩膀上,紧闭着眼睛。   季宵焕也没有说什么,手探进了况穆厚重的棉服里,隔着一件薄毛衣捏揉着况穆的腰窝,说:“睡吧。”   况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了。   况穆虽然是闭上了眼睛,但是季宵焕知道况穆一直都没有睡着。   因为况穆抱着他的那双手臂实在是太用力了,没有松下来半分的力道,浑身都绷的紧紧的。   一路上,季宵焕都垂着眼眸,目光担忧的看着况穆,手掌一下下的揉着况穆纤细紧绷的腰,想要让况穆的肌肉放松一点。   司机是一路频频的从倒车镜里看着后座的两个人,皱着眉头。   后座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小的就像个牛皮糖一样黏的大的,大的又纵着他,两个人的动作实在是有些亲密,超出兄弟之间的正常范围。   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司机很快的就将车子开到了季宵焕小区的楼下,季宵焕拍了拍况穆的腰,说:“到了。”   季宵焕扶着况穆下了车,从车上到电梯的这一段路上况穆靠在季宵焕的身上,但是走的也并不慢。   电梯到了,两个人走进了电梯里。   况穆垂着头嘴巴抿的很紧,身子没有再无力的倚在季宵焕的身上,而是站的笔直,手很用力的捏着季宵焕的手,掌心湿热。   季宵焕看着况穆比刚刚有了些力气,也放下了心。   他仰头看着电梯上频繁跳动的数字。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谁知道电梯一打开,况穆就像一个突然发动的机器,他一把松开了捏着季宵焕的手,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洗手间里,甚至连鞋都顾不上换。   接着洗手间里就传来阵阵艰难的呕吐声。   季宵焕愣了一下,下一秒他脸色一沉,大步的跟了进去。   况穆跑进去的急,洗手间的门大敞着,甚至连里面的灯都没有开。   季宵焕一把打开了洗手间的灯,看着里面的情景,脸色沉的更厉害了。   况穆早上吃的不多,中午又压根没吃饭。   现在的他手撑着洗手池子弯着腰,吐得很艰难。   洗手间的白炽灯又白的刺眼,照的况穆的脸色苍白,眼睛却红的厉害,他吐得难受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肩膀剧烈的颤抖,消薄的身子板连站都站不住了。   季宵焕沉着脸,立刻将自己的外套给脱了下来,裹到了况穆的身上。   他一手要扶着况穆,又要给他拍背,又要拢住况穆肩头上的衣服,一时间居然忙的手忙脚乱的。   季宵焕的手臂揽着况穆的肩膀,将况穆半抱在怀里。   他皱着眉头看着况穆苍白的脸色,抬手擦了擦况穆额间的细汗问:“怎么了?胃不舒服?”   况穆吐得又呛又咳的,压根说不出话来,他难受的厉害,即便是被季宵焕抱着,腿也都快站不住了,打着弯就要往下滑。   季宵焕抱紧了况穆的身体,看况穆吐不出来什么了却还是难受在呕,立刻停下给他拍背的手,改成一下下的给况穆揉着心口,低声的哄着他说:“忍一下忍一下。”   可是况穆难受的要命,他喘着粗气,细瘦的手腕骨撑着洗手池都在细细的发抖,胃里翻江倒海的呕意几乎要将他淹没了,即便是胃里什么都没有了,可他还是恶心的厉害。   况穆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水袋,胃里的酸水止不住的往外涌,像是要把胃都给吐出来,吐得他眼前一阵阵的发白,肚子因为阵阵激烈的收缩起伏而绞痛不已。   季宵焕看着况穆这个样子,心疼的直皱眉头。   再吐下去,况穆可能会胃出血。   季宵焕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捏着况穆的手腕强制将况穆拽到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   况穆生怕吐到了季宵焕的身上,眼睛通红的立刻捂住了嘴巴。   “忍一下。”季宵焕低声的说。   他一只手抱着况穆的后背,一只手抓住了况穆的细嫩的手腕,用力的按揉着况穆的虎口处给他止吐。   况穆的肩背薄瘦,身上松松大大的裹着季宵焕的白色外套,被季宵焕紧紧的抱在怀里时就像是要嵌入季宵焕的身体一样。   他的头抵着季宵焕的肩头,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胸口剧烈的起伏。   况穆不仅难受,还心里委屈,自从他被季宵焕照顾了以来,已经很少有吐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了,这次他吐得像是要把浑身的心血都吐出来了一样,吐得他浑身虚软的几乎要昏过去。   季宵焕抱着况穆,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况穆的身体在细细的颤栗。   季宵焕都不知道改怎么哄能让况穆好受点了,他低下头一下一下的吻着况穆的前额,哄着他说:“乖,再忍一下,不吐了.......”   “再吐要胃出血了,月儿乖.......”   这是自从两人相遇以来季宵焕第一次主动这样的叫他,况穆手捂住嘴巴紧紧的将头埋在季宵焕的身上,鼻尖拼命的嗅着季宵焕身上的味道。   季宵焕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能够压制况穆心头翻来覆去的难过,于是况穆就像是一个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   “再忍一下.......”   “月儿乖.......”   季宵焕抚着况穆剧烈起伏的肩胛骨,低沉的声音在洗手间来回的回响。   季宵焕那些哄着况穆的话,每说出一个字就像是注入况穆身体里最有效的安定剂。   最后况穆缓缓的松开了捂着嘴的手,头软软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像只小猫一样咬着手指头哭了出来。   季宵焕双手抱住了况穆摇摇欲坠的身子。   况穆刚刚吐的厉害季宵焕不敢拍他的后背,只能手掌一下下的揉着况穆的后心,低下头问道:“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吐得那么厉害?”   况穆哭着眼睛红红的,哽咽的连肩膀都在颤抖,他站在季宵焕的面前就像一个小孩一样,难过的扑簌簌的落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双手捧着况穆的脸,拇指一下一下的擦着况穆的眼泪,放柔了声音问:“胃痛不痛?难不难受?”   况穆吸了吸鼻子,抱住了季宵焕,头贴在了季宵焕的肩头上,点了点头。   刚刚况穆闹得厉害,现在才发现小星星和小白也跑了进来。   小星星仰着头冲着况穆喵呜喵呜的叫,像是感受到主人现在不舒服,小爪子啪嗒嗒的扒拉着况穆的腿,想要爬到况穆的身上。   况穆的身子软软的倚在季宵焕的身上,他垂眸望着小星星,却难受的连手指尖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宵焕抬起脚尖,轻轻的将小星星从况穆身上给扒拉了下来,小星星的不满的叫了一声,又要朝况穆身上扑,却被季宵焕无情的又弄开了。   “别闹你爸爸,他生病了。”季宵焕皱眉眉头,声音很低的说。   小星星像是听懂了一样,立刻坐在地上不敢乱动了。   况穆则转了个头,脸贴着季宵焕的脖颈,微微的喘息着。   洗手间有点冷,看见况穆一直不说话,季宵焕双手向下挪了挪,直接将况穆给抱了起来。   况穆的身上没有一丝的力气,季宵焕一将他放到沙发上,他就柔弱无骨的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头发凌乱的在椅背上散开,眼睛很红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拽过了沙发上的白毯子盖在了况穆的腰腹处,细心的给毯子塞好角。   况穆也就任由季宵焕摆布,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季宵焕。   原本在况穆没有住到季宵焕家里之前,季宵焕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小毯子,只有床上盖得一套很简单的被子。   可是自从况穆来了之后,房间里到处放的都是小毯子小被子还有小垫子,甚至还有热水袋暖贴什么的,季宵焕都准备很齐全。   况穆的手指轻轻的揉了揉小毯子上面丝绒的毛,抬着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他还没缓过劲,红唇微张的喘息,眼泪流的厉害。   季宵焕就半跪在地毯上,一只手撑着沙发,一手给况穆擦眼泪。   他的指尖划过况穆的眼角,耐心的问着况穆的身体情况:“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吐得那么厉害?是不是肚子着凉了?”   况穆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吃坏肚子了?”   况穆又摇了摇头。   “那怎么就不舒服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季宵焕蹙着眉头问。   一提到这个况穆就更委屈了,他的双手软软的抬了起来想要抱季宵焕,眼泪汪汪的喊了一声:“哥.......”   因为刚刚吐过况穆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还带着浓烈的哭腔,听起来委屈的厉害。   季宵焕立刻抬手将况穆揽进了怀里,手抚摸着况穆的脖颈,声音无比耐心的说:“月儿,到底怎么了?”   季宵焕一这样叫况穆,况穆就软的没有办法了,他将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将自己的眼泪全部都蹭到了季宵焕的肩头,带着哭腔问:“哥,巧克力在哪......”   季宵焕抚摸着况穆的手顿了一下问:“什么巧克力?”   “刘婷月给你的巧克力,你是不是吃了.......”   季宵焕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问道:“谁是刘婷月?”   “就是今天和你说话的那个.......”   季宵焕想了一下说:“我没有要她的东西。”   况穆吸了吸鼻子,眼睛越来越红:“可是我看见她找你说话了........”   “........”   “哥,你们说什么了啊.......”   “我们没有说什么。”   况穆就歪着头看着季宵焕,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沙发,他张了张刚想要说话,突然心口一阵乱搅,他打了一个嗝,捂着嘴巴又要吐。   季宵焕眉头一紧,抬手一把抱住了他,按着他的脑袋连声的哄着:“没有,我们真的没有说什么,我那天拒绝她了。”   “.......”   “月儿乖,不闹了。”   “.......”   “听话。”   况穆被季宵焕哄得身子软软的,他的眼睛红了红,抬手扒住了季宵焕的肩膀,脸颊蹭着季宵焕的肩膀,声音闷闷的说:“可是她们喜欢你,她们也想着你.......”   “我不喜欢她们。”   “可是......”况穆的眼睛红了红,他的脑袋蹭着季宵焕的肩膀,哑着声音说:“可是她们不能想着你,我不高兴,哥,我不高兴........”   说着说着况穆又呜咽着哭了。   季宵焕目光沉了下来,他按着况穆的脑袋,将况穆抱得很紧,手臂一下下的摸着况穆的后背安抚着他,眉头却紧皱着看着客厅的前方。   他已经知道今天况穆是怎么了。   胃病是最受心情影响的病,况穆受不得一点的委屈和气,不然他就会难受的天翻地覆的。   况穆一定是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刘婷月的事情误会了。   季宵焕一直都知道况穆心思很敏感,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更是患得患失。   毕竟他的弟弟从小就是这样的,离开他一会都不行。   可是季宵焕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分开了五年后,现在况穆已经十八岁了,长大了,可是他对季宵焕的情感和依赖依旧像是漫天修不净的野草,越演越烈。   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有些偏执了。   季宵焕闭上了眼睛,就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况穆。   过了一会季宵焕感觉到况穆渐渐平静,才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手抚开了况穆被汗湿黏在额上的头发,对他说:“胃痛不痛?”   况穆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   “肚子痛不痛?”   况穆又点了点头。   “腰痛不痛?”   况穆鼻子一酸,抬手又要抱季宵焕。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况穆的答案。   况穆全身就没有不痛的地方,于是季宵焕揽着况穆的腰,将况穆抱到沙发床的位置,他也躺到况穆的旁边,抱着他弟弟软绵绵的身子,一下下的揉着。   季宵焕感觉他的弟弟真的好脆弱,不光是身子脆弱,连心里都脆弱的厉害。   明明已经十八岁了,可是比起他三岁时那个爱哭的小哭包没有半点的变好,依旧脆弱又爱哭,他现在都已经快要况穆捧到掌心里暖着了,对于况穆而言还是不行还是不够.......   况穆真的就像那天他对季宵焕说的一样。   他说他自己小心眼,矫情,娇气,爱吃醋,还爱哭,哪怕季宵焕和那些人多说一句话他都心里难受,所以他让他的哥哥,多哄哄他,多宠宠他。   “哥,你以后要告诉我的........”   这时候况穆小声的嘀咕了一声,他躺在季宵焕的怀里,仰着的眼睛看着季宵焕,看见季宵焕垂眸想着事情出神,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况穆嘟了一下嘴,抬手揪了揪季宵焕的衣服。   季宵焕低下了头看着他,况穆又说:“哥,你以后要告诉我的.......”   “告诉什么?”   况穆抿了抿唇说:“以后要是有人喜欢你,再和你表白,你要告诉我好不好........”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个要求,却看着况穆沉默了。   况穆心思又细又多,季宵焕要是把有谁给他表白这个事情全给况穆说了,况穆怕不是天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好不好啊,哥.......”况穆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说完了这句话他像是怕季宵焕会拒绝一样,又软着声音补充了一句:“我们在一起了啊........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会多想.......”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他吻了吻况穆含泪的眼睛,吻得况穆像小猫一样半闭了起来眼睛,才声音的低沉的说:“好,以后都告诉你。”   晚上况穆依旧是躺在季宵焕的床上和季宵焕一起睡的觉。   自从况穆和季宵焕在一起后,况穆就不愿意再自己睡,他找借口和季宵焕说身体不舒服,想要和季宵焕一起睡。   到了第三天,季宵焕也就默认况穆要和他一起睡的这件事。   晚上况穆先上了床,季宵焕洗完澡就躺到了他的身边,况穆甚至能闻到季宵焕身上好闻的沐浴露清香。   季宵焕的身上香香的,可是况穆的身上却一点都不香。   因为他没有洗澡。   今天下午况穆又胃疼了一下午,季宵焕给他暖了一下午的肚子,到了晚上他喝了点热粥才将将好一点,晚上况穆想要洗澡的时候,季宵焕怕他又着凉了,说什么都不让。   所以在季宵焕一上床的时候,况穆都不敢凑过去抱他,怕季宵焕嫌弃他臭臭的。   于是季宵焕一上床就看见况穆缩在床上,像一只小白团子一样,他先是凑过去闻了闻季宵焕身上的味道,然后又低下毛茸茸的脑袋,揪开了自己的衣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发现自己身上没什么异味后,况穆才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季宵焕的身边,抱住了季宵焕的胳膊。   “哥.......”况穆的身子轻轻的蹭着季宵焕的手臂。   “恩?”季宵焕一只手抬着在玩手机,淡淡的应了一声。   况穆咬着下唇看着季宵焕,瞧着季宵焕的目光一直都在手机上,他又将季宵焕的手臂抱紧了一些,声音又大了些喊:“哥.......”   季宵焕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况穆,他对上了况穆那双在夜里发亮的眼睛,将手机收了起来,侧过身皱着眉头问:“怎么了?胃又疼了吗?”   “没有......”况穆的嗓音在夜里有点暗哑,他的腰朝季宵焕的身上贴了贴,咬着牙说:“我就是......有点.......”   季宵焕又问:“怎么了?”   “我就是.......”   况穆的头抵在季宵焕的肩膀上,支吾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他的脸蛋和耳朵紧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烧的厉害。   季宵焕感受到了况穆额头的热度,立刻眉心一沉,抬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皱着眉头说:“是不是又发烧了?”   “不是的,哥.......”况穆连忙解释道:“我没发烧。”   然后他的手指头不安分的揪着季宵焕睡裤的松紧带。   “那是怎么了?”   季宵焕一直在问况穆,却完全不知道况穆是什么意思,这让况穆脸上更烫的厉害了。   况穆淡淡的吸了口气,扬起红红的小脸将嘴巴贴在季宵焕的耳朵上,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说完况穆就立刻缩回了脑袋,将头埋在季宵焕的脖颈处不动了,紧张的脚尖都勾的紧紧的。   季宵焕听见况穆说的那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目光一暗,连抱着况穆腰间的手都用力了很多。   刚刚况穆说的那句话,就像是在一堆枯草了点了一把火,一下就将季宵焕身上的火烧着了,而现在那个始作俑者还软乎乎的贴在他的身上,身子烫跟个小火炭一样。   况穆或许是自己太羞了,他身子滚烫的甚至连呼出来的气都像是能烧着了一样。   季宵焕眼睛幽沉的看着软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努力的压制着自己身上的火,声音生冷的说:“不行。”   况穆的身子抖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季宵焕会拒绝他,仰着头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看着季宵焕说:“为什么啊,哥......”   季宵焕压根没看他,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说话。   况穆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子,身子又在季宵焕的手臂蹭了蹭,手指不老实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腰,将自己软绵无骨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况穆的身上依旧是只穿了一件长的短袖,那双光洁滑软的腿十分不安分的缠住了季宵焕的腰,就像是一只小型的八爪鱼一样。   “哥,好不好啊......”   况穆的声音带着哭腔,软软的哀求着季宵焕。   季宵焕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身子将况穆的手脚都给扒拉了下来,然后将况穆的手脚都压在了胸前,紧紧的况穆给抱住了。   “不行。”季宵焕又拒绝了说:“你身体还没好。”   况穆吸了吸鼻子,头抵在季宵焕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哭腔:“我觉得我好了,我那里不痛了.......”   “那也不行。”   季宵焕说的话又沉又冷,他抱紧了况穆,闭上眼睛努力的在克制自己心里的欲望。   他虽然自制力比常人要强上许多,但是面对况穆的时候,似乎这些这些克制力都不管用了。   况穆是很美好的。   他的五官生很漂亮,红唇齿白,鼻尖高挺微翘,那双眼睛望着季宵焕的时候,就像一盏小火把,发着灼热的光。   季宵焕抱他的时候他白色的皮肤上都泛着粉,就像是一朵漂亮的小樱花,指尖脚尖都软软绵绵的,就连哭的时候红着眼睛含着眼泪都漂亮极了。   季宵焕自己要克制......   他前几天把况穆折腾得太厉害了,况穆浑身难受了好几天,今天下午况穆胃病又犯了,现在还没有好,也不知道况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还敢来撩拨他。   况穆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又问季宵焕:“哥,你是不是觉得我那天不够好啊.......”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样说,心一下就软了,他抱着他的弟弟柔声的说:“没有,你很好。”   况穆却像是误会了,他软软的吸了口气,眼泪蹭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又说:“哥,我上次不是故意要晕过去的,我克制不住.......”   季宵焕倒吸了一口气,将况穆抱得更用力了,他的手掌探入况穆的短袖衫里,捏揉着况穆光洁的腰臀,低沉的声音在况穆的耳边说:“上次是我不好弄疼你了,下次我准备的好一点,不让你疼了,月儿乖。”   况穆一听见季宵焕这样说立刻就不说话了。   况穆刚刚是撒了一点小慌的,他其实现在并不是很舒服,腰疼,胃疼,肚子也还在隐隐作痛。   只是今天况穆因为刘婷月的这件事情闹得他实在是太不安了,甚至连他躺在季宵焕的身边都不太够了,他想要季宵焕狠狠的拥抱着他,狠狠亲吻着他。   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季宵焕现在是属于他的,是他的哥哥,是他的爱人。   可是现在季宵焕都喊他月儿了......   况穆心尖一下就被这声轻唤给涨的满满当当的,他就乖乖的缩在季宵焕的怀里,脑袋蹭了蹭季宵焕的下巴。   角度正好,况穆目光盯着季宵焕脖颈上那个闪闪发光的项链看了一会,声音闷闷的说。   “哥,上次那个东西你是不是扔掉了啊.......”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样问,目光一下就沉了,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然后况穆就安心的闭上眼睛,他将脸颊贴在了季宵焕的脖颈上,软声的说:“下次别用那个了,我害怕.......”   说完况穆就昏昏沉沉的缩在季宵焕的怀里,呼吸平静的喷洒在季宵焕的脖颈处,睡着了。   季宵焕也闭上了眼睛,却睡意全无。   夜已经很深了,季宵焕那双如狼一般凌冽的目光上下的打量着况穆。   况穆身子刚刚在撩拨他的时候还很烫,现在睡着了又慢慢的泛凉了。   他一向怕冷又耐不得冻,小时候况穆一着凉,感冒发烧胃疼什么都能找上门来,可他又爱踢被子,所以每天晚上都是季宵焕抱着他睡。   现在的况穆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那双天生带着冷意的眉眼,在季宵焕怀里的时候总是柔和的不像话,他现在睡着了,脸颊贴季宵焕贴的很近,嘴巴都吻到了季宵焕的脖颈处,乖顺又黏人。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会,手指撩开了况穆额前的头发,轻轻的吻了吻况穆的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1 23:03:11~20220102 23:0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吖 10瓶;46692014 7瓶;小罗小罗爱新觉罗、白灼七笙_ 2瓶;。、花花小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到了四月份, 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   这天在上英语课的时候,英语老师在课堂上宣布了一件事情。   一年一度的全省英语竞赛要开始了。   这次的竞赛高一至高三的学生都一起参加。   每个班名额有限,而获得比赛的前三名的人可以拿到H大翻译系的提前招录名额,其他的名次靠前的学生也可以得到一定数值的高考加分。   当英语老师将这件事在班里一说的时候, 立刻迎起了全班的一阵沸腾, 大家也都顾不上现在是在上课了, 两两三三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着。   秦米和任颜都互相看了一眼, 满眼止不住的震惊,然后两个人回过头看着况穆和李明越说:“报不报名?报不报名?!”   况穆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最近嗓子有点发炎, 原本就话少的可怜,现在更是难张金口,手里拿着笔静静的看着另外三个人讨论。   秦米的手拍了拍况穆的桌子, 对着两个人说:“H大唉!H大!你们俩还那么淡定的吗?”   倒也不怪秦米现在那么激动,H大是目前国内排名前三的大学, 所有的人都梦想去的好大学。   如果单凭高考的成绩想要考进这所大学, 怎么都要全省前五十名才有可能进去, 并且H大的翻译系是整个学校最拔尖的专业,每年都是向政府直送的外交官备选人。   现在只要参加英语竞赛就可能直送H大的翻译系。   这件事情一出来怎么都要把这群孩子给砸晕了。   李明越就明显淡定了许多,他单手撑着脑袋,说:“你以为英语竞赛前三就那么容易吗?那比高考还难。”   这话一说, 秦米和任颜立刻就认清了现实。   李明越又继续说:“更何况这次是高一,高二, 高三, 全部的学生混在一起参加比赛,你们觉得我们能比得过高三的学长吗?”   秦米和任颜彻底耷拉着脸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秦米探着头看向况穆,问:“况穆, 你英语好,要不然你去吧,上次你数学竞赛都拿了个第二名,这次你只要努努力,我感觉你准行.......”   秦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讲台上英语老师敲桌子的声音给打断了。   “都吵吵什么?还在上课!”英语老师沉着脸站在讲台上,他冷着脸说:“一个二个激动什么呢?这次的英语竞赛不是你们报名就能参加的,这是要每个班的老师在所有报名的人中选出班里最优秀的两个人,选举的条件就是看你们的平时英语成绩!”   一听见英语老师这样说,班里的大部分的人立刻都:“啊——”了一声,大部分人都蔫了下去。   英语老师拿着一本书,又开始说教:“都啊什么啊?让你们去你们都能拿第一吗?让你们平时好好学,不听,现在知道了吧!人家学习好的,说不定这一次就能去H大,你们呢?还在这儿啊啊啊!”   台下的人坐的垂头丧气的听着英语老师训话。   然后英语老师话锋一转,又开始说了:“当然了想来参加的竞赛的今天放学之前可以来找班长报名,虽然选拔有条件,但是我还是鼓励大家都积极踊跃的参加的,万一你们瞎猫碰个死耗子,学霸都不报名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到了大课间的时候,班里去找班长报名的人还是不少。   能够考上洛雅高中的学生都是佼佼者,人与人之间的成绩相差的更是微乎其微。   这些报名的人里面有的确实是想要参加这次的比赛,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得知这次的比赛有所入选的人可以去省会参加为期十天的集训。   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还可以免费出去玩,这种好事情当然人人都想参与。   秦米和任颜报完名后,秦米又回头问况穆:“况穆,你真的不去报名吗?我觉得你只要去,就很有希望啊。”   况穆坐在窗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手里握着一个热水杯暖手,白嫩的脸蛋被阳光照的粉扑扑的。   要是以往以况穆性子肯定直接就拒绝了。   但是这次况穆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哑的说:“我想一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宵焕带着况穆一起去吃的馄饨。   这几天况穆嗓子疼,太硬的东西他有点咽不下去。   吃饭的时候况穆的勺子一下下的挑着碗里的馄饨,看着那碗白乎乎的馄饨他实在没有什么胃口,把一碗的馄饨捣鼓来捣鼓去,到最后都凉了也才吃了两小口。   于是等到季宵焕吃完饭,抬头一看况穆碗里的东西,缓缓的倚到了椅背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被他哥这种眼神一盯,况穆心都虚了。   他手里拿着勺子,立刻埋头吃了一大口的馄饨。   那满满一大口的馄饨含在况穆嘴里,给他塞得像一只小松鼠一样,咽下去的时候况穆太急了,那块馄饨在过嗓子眼的时候猛地被噎住了。   况穆眼睛一红,呛得他捂着嘴弯腰咳嗽的止都止不住。   这下季宵焕凌厉的目光才收了些,他立刻站起来走到况穆身边给他拍背。   况穆的肩背一耸一耸的,咳嗽完后况穆就扬起了头,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季宵焕说:“哥,我吃不下了.......”   “你这个馄饨是小碗的,给儿童吃的。”季宵焕面无表情说。   小碗的馄饨里面也才六个。   这种饭量给像况穆这么大的男生塞牙缝都不够的,也就只有况穆还一口口磨磨唧唧的吃,六个也就才吃了四个。   况穆红了红眼睛,又说:“哥,我感冒了,吃了药后没胃口.......”   季宵焕对上了况穆那双眼睛时,瞳孔晃了晃,沉默了一下说:“不想吃就算了,走吧。”   况穆立刻站起了身,跟在了季宵焕的后面。   学校这边的小吃街一到中午全是人,学生们买饭的带饭的,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   况穆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季宵焕就让况穆走到路的里面,他走在况穆的外面。   季宵焕的人缘好,一路上总是能碰见认识的人给他打招呼,其中有高二的也有高三的,有男的也有女的。   今天季宵焕和况穆刚走出馄饨店的大门还没有多久,就碰见了远处正在买烤串的刘汉文,还有他身边一堆的男男女女。   “焕哥!”刘汉文一看见季宵焕就热情的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他刚买好的炸串。   他一过来,周围的那些人也都过来了。   其中还有刘汉文的新交的那个高三的女朋友,还有那个女生其他的小姐妹。   刘汉文一过来就把烤串的袋子递到季宵焕的眼前问:“焕哥,香辣烤鸡翅,要不要来一串?”   季宵焕挥了下手拒绝了。   然后刘汉文又递到了况穆的眼下,说:“要不要来一串?”   况穆肠胃不好,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街边麻辣的串串,他好奇的朝里面看了一眼。   可那一眼还没有看完,季宵焕就一把推开了刘汉文的手说:“辣,他不能吃。”   况穆跟在他哥哥身后抿了抿唇,没说话。   刘汉文身边的那几个女生一看见况穆和季宵焕,眼睛都亮晶晶的来回的打量,其中一个女生朝他的小姐妹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肩膀撞了一下一个脸色泛红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脚步踉跄了一下,一下就踉跄到了季宵焕的身边去了。   季宵焕正在和刘汉文说话没有注意,可况穆的脸一下就黑了。   刘汉文他们也买完了饭,一路上跟着季宵焕一起回学校。   这是上次况穆要闹跳楼后第一次见刘汉文和庞全。   况穆那日喝醉了,当着庞全和刘汉文的面把他喜欢季宵焕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把他说的话给听清,或是季宵焕后来和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   但是目前这两个人见到况穆和季宵焕在一起时,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一切都和之前是一样的。   这让况穆心里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庆幸的是他和他哥哥在一起的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就没有异样的眼光,他和季宵焕都可以轻松一些。   但是失落是因为况穆觉得明明他都已经和他的哥哥在一起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而周围那些喜欢季宵焕的女生还像是小蝴蝶扑花朵一样,呼扇着漂亮的大翅膀在季宵焕的身边飞。   这让况穆心里很不开心。   这时候这一群人里面有一个女生走到况穆的身边,声音清甜的问况穆:“学弟,你们今天吃的什么啊?”   况穆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下子被打断了,他抬头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个女生,没有说话。   女生看着况穆的寒冷的目光,笑意一下就僵住了。   “吃的是馄饨。”季宵焕直接替况穆回答了,又说:“他嗓子坏了,说不出话。”   女生脸色有些尴尬的哦了两声,走到了旁边。   周围的人依旧在不停的说话,尤其是站在季宵焕右侧的那个女生......   况穆站在季宵焕的身边,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悄悄的探出了手,拽着季宵焕的衣角,把他往自己的身边拽了拽。   季宵焕侧过头来看着况穆。   况穆站在他的身边,阳光照的况穆的耳朵尖软软的,却没有什么血色。   刚刚在吃馄饨的时候况穆还眼光柔柔的,而现在他整个人身上都泛着寒意。   这下季宵焕也察觉到况穆心情不好。   正好这时候走在季宵焕旁边的那个女生又开口和季宵焕说话了:“季宵焕,你要不要参加这次的英语竞赛?”   况穆抬起了头,朝那个女生冷冷的看了一眼,等到他回过眼正对上了季宵焕望着他的目光。   况穆朝季宵焕鼓了鼓嘴巴,睫毛颤颤的低下了头,手指依旧不安分的拽着季宵焕的衣角,把季宵焕一点点的往自己身边拽,昭示着自己的不高兴。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会,突然开口问:“这里有什么想吃的吗?”   季宵焕这句话说的低沉温和,周围的人都瞬间都停下了说话的声音,看着他和况穆。   况穆也愣了一下,抬起了头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冰糖葫芦摊说:“橘子糖葫芦要不要?”   况穆能感受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而他在季宵焕专注的目光里渐渐的也红了脸。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要.......”   季宵焕抬手拉起了况穆的手腕捏了捏,转过身给旁边的刘汉文说:“你们先走吧,况穆中午没吃什么东西,我带他去买糖葫芦。”   说完季宵焕就拉着况穆走了。   这下不光是刘汉文愣住了,连旁边的女生也都愣住了。   季宵焕平时和刘汉文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别说是卖糖葫芦的这种摊位了,就是连奶茶店面包店,他都从来不凑进去买东西。   要是有和他同行的人要买,季宵焕也懒得进去人挤人,都是站在大门外面等着。   可是现在......   刘汉文看见季宵焕把况穆牵到了路边,让他站在人少的地方等着。   况穆站在台阶上,穿着一身校服,下巴藏在白色的高领毛衣里,乖乖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转过身朝卖冰糖葫芦的摊位走去,在人群的后面排队。   而况穆眼睛就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季宵焕。   这时候旁边一个女生问刘汉文:“这......季宵焕和况穆到底是不是亲兄弟啊?我听说他们俩之间还争遗产什么的吗?为什么现在还关系那么好?传闻是不是真的啊?”   刘汉文一提到这个事情就烦,他挥手草草的说了一句:“不知道不知道。”   其他关于季宵焕的事情刘汉文也不愿意多说,转过身拉着他的女朋友快步走了。   季宵焕买了冰糖葫芦朝况穆走过来,况穆眼睛立刻亮了。   他抬起手两步上前迎着他的哥哥,将季宵焕手里的糖葫芦拿了过来,立刻探出小粉舌头舔了舔上面的糖。   阳光照的糖葫芦上的糖都散发着诱人的光,也照的况穆眼睛弯弯的,睫毛颤颤的。   季宵焕看着况穆吃糖葫芦那副满足的小模样,问:“现在还生气吗?”   况穆抬头他哥哥的眼睛。   季宵焕低着头,眉眼在况穆的眼前格外的清晰。   况穆嘴巴里回味着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季宵焕近在咫尺的薄唇。   况穆不由的舔了舔嘴,感觉心里刚刚那些翻江倒海的醋意,都被这甜到他心坎的滋味给盖了过去。   心里的那阵难受劲过去了,况穆拽着季宵焕的手,又不想季宵焕觉得他太小心眼了,于是他嘟着嘴巴,小声的辩解着:“我刚刚没有生气.......”   说完又低着头开始嘴巴鼓鼓的吃糖葫芦了。   季宵焕轻笑了一声。   他觉得他的弟弟怎么那么的好哄。   十多前就是这样,季宵焕每次把况穆气哭了,只要给他买一串糖葫芦抱着哄他两下,再告诉他不准告诉大人,况穆就能揉着红彤彤的眼睛,不管季宵焕让他多难过,他都能原谅他。   十多年后,季宵焕给况穆买一串糖葫芦,还是能他哄得眉眼弯弯的,满足的不得了。   季宵焕抬手揉了揉况穆的脑袋,拉着况穆走了。   况穆拿着那串亮晶晶的糖葫芦,一路走一路吃。   或许是因为啃糖葫芦的这个形象和他平时清冷的样子太不搭边了,一路上频频有人回头看。   况穆却丝毫注意不到,他手里拿着季宵焕给他买的糖葫芦,一路上都感觉心里都软的厉害。   如果不是在学校里,他肯定要抱着他哥哥,紧紧的抱着,然后再亲亲他哥哥,让他哥哥尝尝糖葫芦甜不甜。   到了高一的楼下,况穆依旧拉着季宵焕的衣服,眼巴巴的不舍得让季宵焕走。   季宵焕抬手擦了擦况穆嘴角糊的小花猫一样的糖渍,对他说:“晚上等你一起回家,走吧。”   况穆这才依依不舍转过身,在季宵焕的注视下一步步的走上了楼。   等到下午开始上课了,况穆才恍恍惚惚的从那个冰糖葫芦的甜味里缓过劲来,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居然忘记问季宵焕最重要的事情。   况穆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给季宵焕发短信。   ——哥,英语竞赛你去不去参加啊?   没过一会,季宵焕回复了一个去。   况穆收起了手机,站起身立刻去找班长报了名。   班长是一个带着黑框眼睛的小女生,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她是班长,班里的每个人她都很熟悉,但是唯独和况穆不熟悉,甚至两个人同学大半年了,她和况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而现在况穆主动的走到了她的位置上。   况穆似乎是不知道开口的第一句要怎么说,站在她位置前沉默了一下。   女生仰着脸看着况穆的那张极为好看的脸,不自觉的感觉耳朵有点烫。   况穆想了一下,才声音淡淡的开口说:“我想要报名参加英语竞赛。”   女生愣住了,不敢置信的啊了一声。   况穆又说了一遍,她这才缓过神来,从衣兜里拿出了报名表。   那张报名表早就已经被之前的人填的满满的了,一个班里有四十人,那个表上面都已经写了至少二十多个人了。   况穆纤细漂亮的指尖捏着黑色水笔,在一串鬼画桃符的名字后面一笔一画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况穆的字体娟秀秀气,在那一张纸上就像是他长得一样干净漂亮。   知道况穆也报名了之后,班里的人看着那张报名表已经基本能够推断出班里能去参加英语比赛的人都有谁了。   况穆的英语成绩是班里的第一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剩下的名额,就是在秦米,还有班长之间产生了。   一时间秦米和班长之间暗潮涌动,连上英语课回答问题的时候都积极了很多。   况穆参加英语竞赛的这件事情也越传越开,甚至都到了高二高三人的耳朵里。   英语比赛有演讲的部分,很多人都等着看看况穆这种平时连话都不说的人,上台要怎么演讲。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周四上自习课的时候,况穆最先被英语老师叫进了办公室。   况穆走进英语老师的办公室,英语老师拿着一张表很为难的对况穆说:“况穆,最近学校里的传言我也都听见了,你这次能够积极报名参加比赛,我确实也很欣慰,你的英语成绩毋庸置疑是班里最好,只是.......这次的英语竞赛你可能去不了。”   况穆的心一沉问:“为什么?”   英语老师将手里的那张表递给了况穆看。   况穆目光冷冷的盯着那张表看了半天才看明白这是一张什么表。   上面是班级里每一个报名参赛人选的英语成绩的总和。   也就是说每一次考月考期中期末考试的成绩都会被加到这个成绩里。   况穆每次的英语成绩确实是第一名,但是他因为生病错了一次月考,又因为严敏慧去世又错过了一次月考,有两次的月考成绩况穆是零分,所以就算是总成绩加起来况穆的综合排名也是第五名。   第一名是班长,第二名是秦米。   看着这张表况穆一下就明白了英语老师的意思,他目光沉冷的将表还给了英语老师。   老师手里拿着表还很耐心的给况穆解释了一番:“况穆,你也看到这张表了,你每次的考试确实是班里的第一名,但是我们这次的名额有限,选拔的标准是按照报名选手的总成绩进行排名的,你的上面还有其他的同学。”   这个标准很公平,况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   等到况穆回到班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秦米立刻回过头看着他问:“况穆,英语老师叫你去干什么?是不是让你准备参加英语竞赛的事情?”   况穆垂着头,心思纷乱,没有回答秦米的话。   要是之前秦米也就察觉到了况穆的不对劲,但是现在秦米太好奇了,完全没有在意到况穆的异常,继续的问道:“况穆,英语老师有没有告诉你剩下的那个名额是谁的啊?”   秦米说这句的声音很大,那边的班长听见了也回过头目不转睛的往这边看。   况穆垂着头额发耷拉在眼前,压着声音说:“你们两个。”   说完况穆就趴在了桌子上,脸对着窗户的位置,露出的脖颈纤细又苍白。   秦米愣了一下,没有明白况穆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十分钟后英语老师走到了班里公布这次参赛的人选,秦米才彻底明白了。   秦米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况穆,却看着况穆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她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于此同时,秦米还有些不解。   在她的印象里况穆一向不在乎竞赛这些东西,甚至连况穆这次能主动报名秦米都想不到,而现在看况穆的样子好像很想去......   难道他很想去H大的翻译系?   秦米想了想打开了手机,给季宵焕发了一条短信。   ——季学长,况穆好像不太对劲.......   秦米有季宵焕的电话还是很早之前数学竞赛的时候。   有一次况穆生病了,大中午他一个人难受的趴在桌子上满头虚汗,班里只有秦米一个人,秦米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像是要晕过去了一样,给秦米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季宵焕拿着一袋买好的药走进了班里,还给况穆买了一碗热粥。   当时就给秦米惊住了。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况穆和季宵焕之间的关系,在她的眼里季宵焕就是高不可攀的学霸校草学长。   于是她坐在位置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校草给况穆的水杯里倒热水,又替他关空调,关窗户,做完这一切季宵焕还不放心,问秦米:“你是不是他的同学?”   秦米傻傻的点了点头。   然后季宵焕就把手机号留给她了,告诉秦米如果况穆要是再不舒服就直接联系他。   后来秦米虽然和季宵焕不熟悉,但是好几次只要是她发现况穆生病了都会第一时间给季宵焕发信息。   而季宵焕每次都会回复的很快。   果然这次没多久季宵焕的短信发了过来。   ——他怎么了?   秦米犹豫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写到。   ——可能是因为这次英语竞赛没有选上......   ——知道了。   下午况穆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的被秦米给叫醒了。   “况穆,你没事吧.......”秦米小心翼翼的问着。   况穆现在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就连任颜和李明越都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   况穆低下头收拾着书包,冷冷淡淡的说:“我没事。”   说完况穆就背上书包走了。   等到况穆走到了楼下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看见季宵焕站在了楼下。   季宵焕穿着校服,双手插在衣兜里正在等着他。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天色很黑,旁边一盏黄色的路灯正好照到了季宵焕的身上,照的他满身柔光。   况穆心头猛地一酸。   以往晚上放学都是况穆等着季宵焕,可是季宵焕今晚却站在夜色里等着他。   况穆双手捏紧了书包带,小步小步的朝季宵焕靠近。   他一直走到了距离季宵焕很近的位置,才声音闷闷的说:“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中午说了,晚上等你一起回家。”   季宵焕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划过况穆心脏的砂砾,轻轻的摩擦着况穆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况穆低着头站在季宵焕的面前,深棕的头发被路灯照的泛出了棕黄色,他吸了吸鼻子说:“那你不上晚自习了吗.......”   “今晚请假了。”   说完季宵焕拉着况穆的手走了。   在校园里,季宵焕温热的大手握着况穆细软的小凉手,一路上频频的有人回头看。   这一路上况穆沉默的很,季宵焕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当他走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走了进去给况穆买了一杯热牛奶。   况穆手捧着牛奶,小口小口的抿着,暖暖的牛奶流过他的胸腔,况穆才沉沉的开口问道:“哥,你们班参加英语竞赛名额定了吗?”   “定了。”   “有你吗?”   “有。”   然后况穆就垂下了眼眸,眼睫颤颤的垂下了眼睛,不说话了。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小区里。   等到坐上电梯,季宵焕抬头看着况穆站在他前面耷拉着脑袋的背影,突然开口问:“这是你今天下午不开心的原因吗?”   这句话就像是戳中了况穆的心,况穆站在原地肩膀一颤,猛地回过头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   况穆仰着小脸,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满含泪光。   他看着季宵焕,说:“哥,这次英语竞赛要去十天,好久啊.......”   说完况穆就将脸贴在季宵焕的脖颈处,肩膀轻微的颤抖。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名次不名次,大学不大学。   这辈子况穆从来没有在学习上较过真上过心,也从不屑于参加什么比赛什么竞赛。   但是今天老师告诉他,他不能参加的英语竞赛的时候,他真的好伤心啊。   况穆只要一想到他十天都见不到他哥哥了,就感觉心脏难受的像是被人给撕开了一样,他每天上学不能和季宵焕在一个班级里他都已经觉得很难熬了。   现在是十天啊.......   他和季宵焕相遇之后,他从来没有那么久见不到他哥哥。   上次过年他回东阳市七天已经够要他的命的了......   更何况现在况穆和季宵焕做了那种事情。   况穆就像是被季宵焕打上了标记一样,更加离不开季宵焕了,他只要一不在季宵焕的身边都会时时刻刻的都会想着他。   他想季宵焕想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危险。   他如今就像是挂在枝头上的一朵梨花。   他是花,季宵焕是树。   他必须要挂在季宵焕的身上才能好好的活着,要是季宵焕走了那就是抽走了他的枝干,他就会枯萎下来的。   季宵焕抱着他的弟弟,望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叹了一口气说:“十天很快。”   “不快的......不快的,一点都不快的........”况穆从季宵焕的身上抬起了头,眼睛红的就像是一个小兔子一样,声音软软的好委屈。   说完况穆的小眼泪掉的更厉害,他泪眼婆娑的掂起了脚尖,双手交叠着勾着季宵焕的脖子,细碎的吻一下一下的吻着季宵焕的嘴巴。   他的眼泪流到了季宵焕的脖颈处,哭的对季宵焕说:“哥,我真的会好想你好想你.......”   “哥,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2 23:09:34~20220103 22:5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曜炽、白宇哥哥的女人、小红花 10瓶;清桐 5瓶;花花小花、吴高冷是真高冷呀、52332195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那天到后来季宵焕也没有答应况穆的要求。   季宵焕不让他去, 况穆躺在床上都拽着季宵焕的衣服,又是小声的哀求又是眼睛红红的落眼泪。   况穆实在是太委屈了,可无论他说什么,季宵焕就是不松口, 到后来他泄力的仰躺在床上, 手臂盖着眼睛, 哭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季宵焕叹了口气, 俯身将他给抱了起来,让况穆靠在他的身下, 一下一下的给况穆拍背。   况穆眼泪汪汪的抱着季宵焕问:“为什么啊,哥.......”   “.......”   “我可以在外面住酒店的,我不会麻烦你的.......”   季宵焕沉着声音说:“况穆, 你要上学。”   况穆是喜欢黏着他,季宵焕知道况穆没有安全感, 也一直纵着他, 但是这次英语竞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而是十天。   况穆这个学期已经请假的次数够多的了,季宵焕不允许况穆因为要黏着自己,而耽误上课。   况穆一听嘴巴就瘪了下来,他哽咽着说:“可是哥你不在我身边, 我学也学不进去啊.......”   说完季宵焕就能感受况穆的眼泪一滴滴的砸到了他的胸口,浸透他胸前的睡衣, 浸的他被况穆都要磨得没办法了。   季宵焕抬起了况穆的下巴。   床头的那盏暗黄的灯照着况穆的脸蛋, 况穆仰着脸深棕色的瞳孔映着床头那盏亮闪闪的灯。   “哥.......”况穆轻轻的叫了他一声,目光哀求。   季宵焕抬手擦着况穆的眼泪,他双手扶着况穆的肩膀又将况穆向上抱了抱,让况穆可以直视着他的脸。   “听话。”季宵焕低声的说。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 就抿住了嘴巴不再多说了,只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往下流。   “每天打电话?”季宵焕难得主动的说。   况穆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开始给季宵焕讨价还价说:“你可不可以每天主动给我打.......”   “好。”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脑袋。   “每天打两次.......”   “好。”   “中午一次,晚上一次.......”   “好。”   况穆看见季宵焕答应的那么快,也就慢慢的不哭了,他抬起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子,将整个人都伏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脸埋在季宵焕的肩头,声音闷闷的继续说:“你不能去看别的女生的.......”   “好。”   “男生也不能看........”   或许是觉得况穆这个要求有些可笑,季宵焕噗嗤一声就笑了,然后况穆就仰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嘴巴又瘪了瘪。   季宵焕立刻摸着况穆的脑袋,又说了一声:“好。”   况穆这才吸了吸鼻子,将脸蛋贴到了季宵焕的脖子上,还将抱着季宵焕脖颈的力度加重了一些,身子也贴着季宵焕更紧了。   他声音软软的继续提着要求:“哥,你每天都要想我的........”   “好。”   然后况穆就贴在季宵焕身上沉默了。   季宵焕的手掌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后背,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吗?”   况穆吸了吸鼻子还真的很认真的想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声音很轻很轻的说:“哥,你要像我想你一样的想我.......”   还没有等季宵焕回答,况穆又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能一样想......”   季宵焕垂着眼眸,看着他的弟弟倚在他的身上。   况穆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索,过了一会,他仰着头眼睛含着水光看着季宵焕说:“哥,你能有我想你的五分之一就够了.......”   季宵焕意外的挑了挑眉,问道:“五分之一就够了?”   况穆点了点头,又软软的趴回季宵焕的肩膀,闭上了眼睛说:“够了,这就够了......”   季宵焕不会知道他有多想他,有多在乎他,有多惦记他。   他每天那么想他的哥哥实在是费心神了,所以他的哥哥不能像他一样。   刚刚况穆真的很认真的在掂量他的思念有多重。   他的思念太重,哪怕是剥成一半也足够压死一个人,所以五分之一应该是个正好的状态,不会让他的哥哥太累,不会影响他哥哥的正常生活,却还是能惦记着他。   这就够了。   季宵焕垂眸看着软软的伏在他身上的小孩,掌心一下下的抚摸他弟弟细滑的腰着,说:“好。”   英语竞赛集训的时间安排在了四月十五号。   全部参赛的选手去省会培训十日,集训完后进行为期三日的竞赛。   那也就意味着,其实季宵焕离开况穆的时间为十三天。   本来以为是十天,突然又变成了十三天,知道这个消息后况穆整个人又蔫了,一天都没有怎么说话。   最后还是季宵焕答应他,让他等到竞赛的时候去观赛,况穆才心情好了一些。   距离季宵焕去参加集训还有一周的时间,况穆明显比之前更依赖季宵焕。   中午要一起吃饭,吃完饭后他还不乐意回教室里休息,想要和季宵焕一起呆到上课。   季宵焕倒是无所谓,他每天中午都不睡觉,要么是在班里看手机,要么是被刘汉文他们叫着出去打球。   只是季宵焕比较担心况穆能不能受得了。   况穆就能磨就磨,不能磨就耷拉着眼睛乖乖回班里睡觉了,反正是每天都要在这件事上和季宵焕墨迹一下。   直到周五的中午天气好。   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况穆今天也脱掉了厚重的高龄毛衣,里面穿了一件圆领的薄毛衫。   吃完饭后两个人就要走到校门口了。   况穆拉着季宵焕的衣服,把季宵焕拽到旁边的一个小巷子。   这个小巷子又窄又小,巷口又挡着一颗大树,哪怕路口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这里也很少有人会过来。   季宵焕问:“怎么了?”   况穆仰着脑袋,胸口贴在季宵焕的身上,小声的说:“哥,你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季宵焕看了看他,依旧是那句话:“晚上再陪,现在去睡觉。”   况穆翘了翘嘴巴,站在原地定住了脚步,他也不反驳他哥哥的话,就是小爪子固执的将季宵焕的衣服拽的紧紧的。   季宵焕垂着眼眸看见况穆像是小猫一样拽着他衣服不撒手,咬着下唇,睫毛颤抖着在绞尽脑汁想理由。   “哥.......”   “恩。”   “我.......”况穆吸了吸鼻子说:“我刚刚吃的有点不舒服,你陪陪我好不好.......”   季宵焕挑了挑眉,他看着况穆这幅软绵绵又委屈的样子,有些想要逗逗他。   他摸了摸况穆的脑袋,说:“应该是着凉了,外面风大,回班里歇一下。   况穆没有想到季宵焕会这样说,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季宵焕。   “我......”况穆支吾了两下又开始找理由了:“我腰疼,在教室里坐着腰疼,我想活动活动.......”   “教室后面走走。”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眼皮一下就耷拉了下来,他眼睛憋着眼泪,眼尾都映得红红的,嘴巴被他咬的又红又软,就像一块小果冻一样。   那排小牙齿都快要把他的嘴巴给咬破了,季宵焕才抬起手掰开他的嘴巴,制止了他这种自残行为。   季宵焕的手指探入他的嘴巴里,用力压着他的下唇,说:“咬的不疼吗?”   况穆仰起头任由他哥哥的手探入他的齿间,那双纯澈的大眼睛红了又红,才好难过的说:“哥,你现在是不是.......”   “恩?”   “是不是......”况穆吸了两下鼻子,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了:“是不是开始嫌我烦了.......”   季宵焕眉头一皱,抬手把况穆紧紧的抱进了怀里,拍着况穆的后背说:“没有。”   况穆的脸颊软乎乎的贴在季宵焕的肩头又说:“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天天黏着你,你觉得我好麻烦,我还总是生病.......”   “没有。”   况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宵焕打断了,他双手抱着况穆的腰说:“没有,我刚刚逗你的,别哭。”   “可是我刚刚都说我不舒服了,你还不想陪我.......”   “我是逗你的。”   况穆大眼睛红红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季宵焕的肩头,委屈的还想要申诉。   季宵焕不等况穆开口,手掌就探入了况穆的衣服里,温热的掌心用了些力道的捏揉况穆微凉细滑的腰侧。   瞬间一股麻意从况穆的腰间直直的传到了脚尖,况穆猛的腰一弯,趴在季宵焕的肩头闷哼了一声,剩下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鼻尖喘息不停,双手软绵绵的耷拉在季宵焕的肩头,脸颊瞬间红透了。   季宵焕的手掌还在况穆的腰上轻揉,况穆倚在季宵焕的肩头,腿软的厉害。   他抬手打了季宵焕的肩膀一下,却手腕软软的,跟小猫抓痒痒一样。   “哥,你不能这样.......”况穆的声音又轻又娇的,声尾还在细细的颤抖。   季宵焕在况穆的头顶轻笑了一声,那声笑嗓音低低的,却格外的好听,弄的况穆浑身更烫了。   “我刚刚说的是逗你的。”季宵焕压低了声音,低沉的嗓子在巷子里来回的回荡。   况穆吸了吸鼻子,忍着身体里的细细战栗,一开口声音就软的不像话说:“你下次不能这样逗我.......”   说完他又很小声的补了一句:“我会当真的.......”   季宵焕说:“好。”   况穆将脸颊蹭了蹭季宵焕的肩膀,说:“哥,你下周就走了,你陪陪我......”   “好。”   季宵焕回过头看了看外面人来人往的人。   大树遮住巷子里大半的景色,但凡有一个人朝这个窄巷子里看一眼,都能看见这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气氛一片春色,尤其是况穆的皮肤还红的厉害。   季宵焕垂下了头,在况穆的耳边轻轻的说:“在哪里陪?这里不怕被人看见?”   季宵焕呼出的热气吹到况穆的耳边,况穆身子颤了一下,耳朵肉眼可见的又红了一层。   他侧过头也看了一眼巷子外。   看见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况穆立刻瞪大了眼睛,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有多危险。   况穆仰着下巴,眼睛通红的冲季宵焕摇了摇头,细长漂亮的十指紧紧的抓着季宵焕后背的衣衫。   他哑着声音说:“哥,快点走.......”   “去哪里?”季宵焕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急不缓的说。   况穆生怕被人给看见了,急的额间都冒了细汗,望着季宵焕直摇头。   季宵焕这才抽回了贴在况穆皮肤上的双手,他看着自己的食指搓了搓,探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瞳孔的颜色渐渐的变深了。   况穆的身上总是很好闻,有一种从体内散发出的轻软的奶香气,季宵焕每次只要摸过他的身体,那种气息就会留在季宵焕的手上。   味道无比的勾人。   况穆却没有察觉到季宵焕的动作,他现在更为难自己的情况。   季宵焕转身就要走。   况穆刚想要跟上,却发现他现在腿软的厉害,只要一用力就发麻,离开了季宵焕的身子,他连站都站不稳了,后背一下就贴到了墙上。   况穆又嫌弃墙脏,一时间浑身都开始发麻。   “哥,哥.......”况穆连忙叫了季宵焕两声。   季宵焕回过头问:“怎么了?”   况穆薄瘦的身子倚在墙上,漂亮的小脸红的厉害,他很为难的朝后面的人群看了一眼,纤细的手朝季宵焕伸了伸,让他哥哥扶着住他。   “我走不了了,哥.......”   季宵焕没忍住,笑了一声,抬手揽住况穆的肩膀。   季宵焕扶着况穆软绵绵的身子,只觉得他弟弟实在是太敏感了,他还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揉了他一下,况穆就连走都走不动了。   “哥,我们去哪啊?”况穆轻声的问。   “天台。”   季宵焕扶着况穆想要从学校人少的后门走。   两个人走出了巷子,况穆就立刻耷拉着头,生怕被人看见他这幅红透了的样子。   可谁知还没有走两步,就碰见了熟人。   秦米和任颜两个人刚从一个奶茶店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正站在路边边喝边聊,遥遥的就看见季宵焕和况穆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人走在很不显眼街角最里面,脚步也不快。   但是况穆和季宵焕站在一起实在是太扎眼了,于是秦米立刻挥着手,大喊了一声:“况穆!况穆!”   半条街的人都看了过去。   况穆的脚步忽然一顿,抬头看着秦米和任颜热情的朝他跑过来,心虚的小步的往后退了两步,拽着季宵焕的衣袖,转身就想要走。   可是还没等他转过身,秦米和任颜就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   况穆一下就低下了头,生怕别人看见了他红的不正常的脸色。   秦米蹦蹦跳跳的先给季宵焕打了一声招呼说:“季学长。”   季宵焕点了点头。   然后秦米就笑着叫了一声:“况穆,你现在要不要回班级里?一起啊。”   况穆垂着头额发耷拉着眼前,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他的嗓子噎了噎,低哑的发声说:“我不回去。”   “啊?那你去哪啊?”秦米说完又看了况穆两眼,这才发现况穆有点不对劲。   虽然况穆的额头低垂,但是秦米还是能从他露出的皮肤处看出来况穆原本细白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并且况穆走的一路都在被季宵焕扶着走,嗓子也哑哑的。   “你怎么了啊,况穆,生病了吗?”   秦米说着就更走近了况穆几步,目光来回的打量。   任颜也说:“是啊,你的脸好红啊。”   况穆朝他哥哥的臂弯里缩了缩,手臂轻轻撞了撞季宵焕。   季宵焕这才开了口:“他有点发烧,我等会带他去医务室看看,你们先回去。”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秦米和任颜两个人才不继续追问了。   “那我们先走了啊。”   秦米转过头前又看了一眼况穆浑身红扑扑的模样,担忧的补充了一句:“季学长,我感觉况穆可能烧的挺严重的,需不需要我替他给老师请一个下午的假?”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说:“不用了,到时候再看。”   秦米和任颜这才走了。   两个人走后,季宵焕垂眸看着缩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鹌鹑,摸了摸他的脑袋。   季宵焕说的天台并不是教学楼的天台,而是在校园后门一栋老旧实验楼的天台。   那个地方之前是实验楼,后来因为器材什么的都老化了,加上前几天学校扩建又改了一个新楼,索性就将化学物理生物这些科目的实验室都给移走了,于是这栋楼就废弃了。   平时很少有人到这边来,就算是清洁工也是一两周来一次。   季宵焕在小卖部里给况穆买了一瓶酸奶,自己买了一瓶可乐,就拉着况穆上楼了。   实验楼一共有八层,在学校里算高的。   两个人上到天台,季宵焕将天台的大铁门锁上了。   况穆站在天台上,遥遥的望着周围的风景。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整个校园的风景,绿茵场上男生在踢球,班级里有学生在上课,楼下也满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季宵焕走到一个很高的装空调外机的高台前。   轻巧的一跃,就坐了上去。   况穆手里拿着酸奶喝了两口,走到了他哥哥的身前,仰着头看他。   风吹起了季宵焕纯黑的发丝,也吹开了他身上敞开的蓝白校服,衣服角簌簌的在风中飞动。   他歪歪的坐在那上面,一腿顺着台阶垂下,一腿耸起,一只手指啪的一声将可乐罐子给扣开了,放在嘴边灌了一口,然后将可乐放在旁边,手指轻点着可乐罐,垂眸微眯着眼望着况穆。   那一刻,少年身上所有的俊逸潇洒都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况穆看的心头一阵阵发烫。   季宵焕低着头问他:“这个天台是不是比之前的好?”   况穆点了点头,对季宵焕说:“哥,我想坐到你的旁边。”   季宵焕可以轻易的蹦上去,况穆却蹦不上去。   季宵焕朝后面一努头说:“后门有台阶。”   况穆就一步步的上去,坐到了季宵焕的身边。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着,季宵焕目视着前方,黑色的发丝飞扬,而况穆侧着头看着他,风吹的他的发也时不时挡住了视线。   “哥.......”况穆轻轻的叫了一声。   季宵焕侧过头来瞳孔黑沉看着他。   况穆的掌心被汗湿了,他指尖搓了搓掌心的汗,抬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子,仰头吻住了季宵焕的嘴巴。   风吹过况穆的脖颈,本该是带着寒意,可是况穆却觉得浑身都好烫。   季宵焕双手按在况穆的腰侧,轻轻的捏了捏,况穆就不住的哼了两声,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季宵焕品尝着况穆嘴唇间酸奶的清香,鼻尖嗅着况穆身上散发的淡淡奶味,他只觉得他的弟弟怎么那么的美好,美好的让人想将他吃掉。   季宵焕不自觉的吻的更用力了。   楼下来来往往的全是学生,只要有一个人拿着望远镜向上看,就能看见楼顶上抱着亲吻的两个人。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亲的,况穆亲着亲着整个人就软在了季宵焕的怀里,他双手揽着季宵焕的脖子,原本是并排坐而现在况穆已经跨坐在了季宵焕的腿上。   “哥.......”   况穆整个人就像一只软绵绵的猫一样,软乎乎的叫了季宵焕一声,腿轻轻蹭了蹭季宵焕。   季宵焕立刻微眯起眼睛,松开了亲吻况穆的动作,抬起了况穆的下巴看着他。   他的弟弟的嘴巴被他亲的又红又水,就像是打了露水的红樱桃,诱人想要去犯罪般的啃咬他,亲吻突然停止后,况穆睁开了泪眼朦胧的眼睛,目光专注的痴迷的季宵焕的嘴唇,他细嫩的舌尖舔了嘴角,身子又往季宵焕身上蹭。   季宵焕不亲他,他就双手扒着季宵焕的肩膀,探着身子继续亲季宵焕。   季宵焕的大腿感受到了况穆身上的不对劲,他抱着况穆的腰吻了他两下,目光幽沉的说:“月儿,这里是学校。”   况穆身子顿了一下,明白这是他哥拒绝他的意思,卸力的软下了腰,下巴抵在季宵焕的怀里,眼睛亮亮的看着季宵焕,软声的说:“可是这里的门已经被你锁了,哥.......”   季宵焕眯着眼睛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孩,什么话都没有说。   况穆想要什么季宵焕当然知道,只是现在是在学校。   况穆的身子又蹭了蹭,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季宵焕克制的别过了眼睛,抬起手腕的表说:“午休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不够。”   “可是我.......”   “晚上。”   “哥.......”况穆双手揽着季宵焕的脖子,他有些快要急哭了,嘴巴张了张,像只小猫一样又无助又羞耻的看着他哥哥,声音打着哭腔说:“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季宵焕挑了下眉,拍了拍况穆的腰,双手将况穆的身子抱的高了些,他望着况穆穿着的那件圆领的毛衫,往下扯了扯,埋头吻到了况穆的锁骨上。   .......   下午两点半,况穆去上课的时候都是季宵焕给他送到楼下的。   季宵焕扶着况穆的手,问他:“能不能自己上楼?”   况穆的头垂的跟一只小鸵鸟一样,他没有抬头看季宵焕,耳朵尖从头发中冒出来都红透了,咬着牙左右看了一圈学校里乌央乌央来上课的学生,点了点头说:“能......”   季宵焕笑了一声,垂下头低声的说:“要是走不了我可以扶你上前,就说你病了。”   季宵焕呼出的热风吹的况穆一个机灵,他实在是有些怕了,立刻摇了摇头,松开了季宵焕的手,腿脚软软的自己向前走。   季宵焕看着他的弟弟一路走进了楼道里,手扶着楼梯扶手,举步维艰的像楼上走,摇了摇头又笑了。   季宵焕觉得他的弟弟是真可爱,长时间没碰他,他自己忍不住了来招惹季宵焕,招惹了两下,季宵焕还没和他来真的,他已经被刺激的不行了,就跟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崽子一样。   碰巧这时候刘汉文和庞全来上学了,看见季宵焕喊了一声:“焕哥!”   季宵焕转过头,朝他们两个走去。   刘汉文说:“焕哥,你刚刚看见什么了,居然在笑?”   季宵焕思考了一下:“刚刚看见了一只猫。”   刘汉文从来没有见过季宵焕那样笑,一时间有些好奇的也探着头去看:“咱们学校有猫?!在哪呢,在哪呢?”   季宵焕直视着前方说了两个字:“跑了。”   “什么样的猫?”庞全也凑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改天给它带点吃的啥的?”   “白的,不用带。”季宵焕想了想说:“我会每天给他喂的很饱。”   “那下次抓给我们看看呗......”   “我也想看看是啥样的,能让我们焕哥喜欢....”   况穆一下午坐在班里都没什么力气,甚至连做笔记的时候都感觉浑身酸疼的厉害。   下课的时候,秦米回头想要和况穆说一句话,却看见况穆单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笔,眼睛闭着睫毛轻垂,好像是睡着了。   况穆的气质又清又冷,但是冷的那部分多半是来自于他的那双寒意尽生的眼睛。   现在窗边的阳光打在他头发上,松软柔顺的发丝都泛着棕色的柔光,眼睛淡淡的闭着,少了那一双冷瞳的凝视,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况穆穿着一身白衣,睡颜恬静的模样让人压根不忍心打扰。   任颜也回过头看了况穆一眼,她也察觉到况穆身上的变化,压低了声音对秦米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况穆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秦米问:“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好像变得比之前要温柔点了?”任颜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觉得温柔这两个字实在是和况穆不搭边,于是她又否定了:“恩......好像也没有,但是我就是感觉他最近浑身都散发着一种.......”   任颜像那个形容词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最后她唉了一声说:“反正就是没有之前那么冷了!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秦米听见这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况穆谈恋爱?他和谁谈?谁能入他的眼?你听谁乱说的?”   “我也不是听谁乱说的。”任颜皱了皱眉头,凑近了秦米身边,鼻子眼睛都神神秘秘的说:“我就是之前看杂志上生理小常识说,说女生和男人睡了以后,有了男人的那个东西滋润啊,她的气色就会好很多,性格也会变好,有的人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比如变得温柔啊.......”   任颜说着说着,看着秦米一脸鄙夷的看着她,忽然就顿下了声音,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缩回了肩膀,小声的说:“但是况穆是个男生,我就是随便一说......”   秦米嫌弃的看着她,说:“你天天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那些花花绿绿不入流的八卦杂志?”   任颜张了张嘴还想要辩解什么,却被其他人给叫走了。   秦米看着任颜的背影依旧是满脸嫌弃,她摇着头啧了两下嘴,转过头又看了况穆一眼,忽然她目光触及到况穆锁骨下方一处青紫。   秦米一下就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3 22:56:21~20220104 22: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关磅礴 37瓶;40887122 6瓶;时瑾、清桐、暮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况穆今天穿的是一件圆领的毛衫, 衣领正好开到了锁骨下面一点,在衣领掩盖的边缘处,秦米看见了一片青青紫紫的颜色。   秦米眯着眼看那个地方,看了半天也难以判断是什么。   这时候走廊处传来了一群男孩的喧闹声, 一个男生嗷了一嗓子, 声音响彻了整个楼道。   况穆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上了秦米眼睛。   况穆的目光涣散,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秦米探着头指了指况穆锁骨的那个位置, 问:“况穆你这里是怎么了?怎么紫了一片啊?”   况穆愣了一下缓缓的低下了头,朝胸口处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哗一下就冲到了脑袋顶。   况穆指尖颤了颤, 连忙将衣领往上拽了拽,他捂着锁骨的那个位置, 竭力的压制着心里的翻江倒海, 声音又硬又冷的说:“蚊子咬的。”   秦米连哦了两声, 又说:“那你记得涂点药。”   况穆低着头,手捏紧了笔杆,整个脸都红的像是烧着了一样。   脖颈上那个的东西就像是个烙铁一样,刚刚还不觉得, 现在居然又烫又痒的,让他又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在天台上, 他想要季宵焕, 但是季宵焕拒绝了,季宵焕只是紧紧的抱着他,埋头吻在了他的锁骨处,手上也探入了况穆的衣服里帮他。   这一中午他被季宵焕给折腾的够呛。   况穆的脸越想越红。   虽然这些日子他和季宵焕晚上都在一起睡, 但是平时要上学,季宵焕又克制的可怕,晚上基本都不碰他,好不容易到了周六周日,又要不是况穆生病,要不是季宵焕有事。   他们上次做那件事情,还是况穆在天台上闹的那天晚上。   况穆也是太想他哥哥了,今天两个人亲吻的让他有些忘我,居然和在学校天台上都敢去撩拨季宵焕。   季宵焕要真的顺了他的意,怕是下午况穆直接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季宵焕给抱回家了。   况穆望着桌面上摊着的题本子,忽然又想到季宵焕在天台答应了他晚上。   今天是周五,今天晚上.......   况穆紧紧抿着嘴巴,很认真的在想晚上要不要提醒季宵焕让他去买点用品,不然......可能又会像上次一样。   一想到上次的事情,况穆的脑袋埋的更低了,掌心都出了一层层的汗。   可是到了晚上,这件大事又泡汤了。   因为况穆又生病了。   中午他刚刚吃完饭就去天台吹风,在上面又是被折腾了一通,里热外冷的,冷风呼噜呼噜的就往他肚子里面钻。   一下午他都感觉自己腰腹处像贴了一个冰块一样,凉的厉害。   放学的时候,季宵焕一眼就看出来况穆脸色不好,沉着脸把他给带回家了。   晚上吃饭况穆还没吃两口就开始反胃,于是季宵焕早早的就给他喂了药,抱着他上床了。   况穆手捂着肚子依靠在床头,眼睛通红的看着季宵焕来来回回的家里忙碌。   季宵焕走到况穆面前蹲下身,把冲好水的热水袋贴到了他的肚子上,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问:“好点了吗?”   况穆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眼睛红红的说:“哥,今天晚上.......”   “你好好休息。”   “可是我们都已经十四天都没有那个了.......”   季宵焕蹲在床边,况穆需要垂着眼睛看着他。   况穆的手乖顺的勾着季宵焕的指尖,声音也轻轻的,说到后面况穆咬住了下唇,手指一下下的捣鼓着自己的指甲盖,恨不得把指甲都扣开一层皮。   “你生病了,月儿。”季宵焕握住了他的手。   况穆就知道季宵焕会这样说,他耷拉下眼睛,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看着一副像是被季宵焕给欺负了的样子。   季宵焕揉了揉他的头,将床头柜上热好的牛奶端到况穆的嘴边,况穆有点喝不下去,他就端着杯子,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知道况穆想要说什么,说:“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况穆这才低头捧着杯子一口口的喝。   况穆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加绒睡衣,床头浅黄的灯光打在况穆的身上,他双手捧着白色的杯子,埋着一口口的喝着牛奶,脑袋毛茸茸的,整个人都乖的不像话。   季宵焕坐到了床上,抬手一下下摸着他弟弟软软的脸颊。   况穆喝了小半杯的牛奶,喝的小肚子鼓鼓的,他捂着嘴小声的打一个嗝,皱着眉头将牛奶递给了季宵焕。   “喝不下了?”季宵焕问。   况穆点了点头,身子朝前欠了欠,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腰。   季宵焕接过了牛奶,抬手将剩下的牛奶都喝了。   周五一过完,距离季宵焕去英语竞赛只有两天了。   一想到季宵焕马上就要离开他十天,况穆这个双休日在家里就开始忐忑不安,他坐也坐不下去,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算紧紧抱着季宵焕也睡不着。   他又开始想要他哥和他做那件事情。   这种欲望一旦产生就如同海浪一样波澜不尽,一浪又一浪的打在况穆的心上,闹的他怎么都不安生。   这天晚上季宵焕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况穆坐到季宵焕的腿上,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目光注视着电视,很自然揽过了况穆弧度微弯的腰侧。   况穆就手臂攀缠着他哥哥的脖颈,红着脸仰着头技术拙劣的亲吻着他哥哥,还没有吻两下就自己先挺不住腰了。   他软在季宵焕的怀里,将脸蛋埋在季宵焕身上,喘息了向下,声音闷闷的对季宵焕说:“哥,我好像得病了。”   季宵焕的手一点点的抚摸着况穆的肩胛骨,问:“什么病?”   况穆说:“我在网上查了查,有种病叫分离焦虑症.......但是上面又说得这种病的都是小孩子,哥,你说我怎么会得这种病啊......”   季宵焕目光依旧望着电视,他吻了吻况穆的发顶,没有说话。   况穆又说:“哥,等到这次竞赛后,我就跟着你,你去哪里就带着我去哪里好不好.......”   这句话况穆天天都在说,他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说不让他的哥哥离开他。   季宵焕手一下下的抚摸着他。   况穆又仰起头问季宵焕说:“哥,我们做好不好?后天你就要走了,我们会有十天见不到......”   季宵焕沉沉的看着况穆,他摸了摸况穆的脸,说:“等我回来,现在你要是生病,我没有办法照顾你。”   季宵焕说的这句话,一下就堵得况穆哑口无言了。   他上次和季宵焕睡,能有两三天动不了。   而那两三天是他最需要和依赖季宵焕的时候,如果他现在和他的哥哥睡了,到时候他肯定会更离不开了。   况穆眼睛红了红,又趴到了季宵焕的身上,说:“那等到你回来了,不能骗我.......”   季宵焕说:“好。”   周日的一天季宵焕没有出门,况穆也没有出去。   晚上况穆自告奋勇要给季宵焕收拾东西,季宵焕还没有来的及说什么,手机就来电话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走到了阳台关上门接电话。   况穆从柜子后面拿出来了行李箱,蹲在地上从衣柜里开始给季宵焕找衣服。   他之前特意看过了天气预告,未来的十天省会的天气不会太冷,但是有雨。   于是况穆将季宵焕合适的外套都拿了出来,摊在床上开始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行李箱里。   季宵焕的这个电话打的时间长,况穆都已经将衣服都好好的放到了行李箱里了,季宵焕还是没有打完电话。   况穆手撑着床,朝阳台的位置看了两眼。   季宵焕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睡衣,那款睡衣很薄在夜风的吹拂中全部都贴服在季宵焕的身上,显得他肩臂上的肌肉均匀健实。   况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毛绒睡衣,抬手揪了揪睡衣上的毛,气鼓鼓的耷拉下肩膀。   同样的天气,他和季宵焕穿的衣服压根不像是一个季节的,季宵焕像是夏天,而他像在过冬。   可他就算是穿的那么厚了,还是一被冷风吹就着凉,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手脚冰凉,需要靠在他哥哥的身上取暖。   况穆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   又过了十分钟,季宵焕还是没有打完电话。   况穆有点想知道季宵焕和谁打电话可以打那么久。   会不会其他的女生?   况穆手里拿着季宵焕的衣服,小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频频回头望,心里耐不住的这样想。   于是况穆犹豫再三,垫着脚尖轻轻的走到了阳台处,圆圆粉粉的指甲耷在扶手处,将阳台的那个玻璃门一点点的打开,他探着脑袋像一个偷腥的猫一样将软软的将耳朵贴到了门缝处。   季宵焕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田叔,我已经说过了,那个东西我不要了。”   “那个东西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明明知道我奶奶目前的情况,已经不是那个东西出现就可以改善的。”   “拿?你说要怎么拿?”   不知道那边说了一句什么,季宵焕手撑着窗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咬着牙说,声音温怒的说。   “不可能。”   “田明勇,对他你想都不要想。”   ......   况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听是季家的事情,他就又缩回了脑袋,将玻璃门给乖乖的关上了。   况穆站在房间里想了想,开始给季宵焕收拾洗漱用品。   他打开了季宵焕的床头柜,打开了床头柜第一层,给季宵焕的的洗护用品都拿了出来。   忽然他看见柜子里的一个小药膏,手上的动作一顿。   季宵焕打完电话站在阳台上又吹了一会冷风。   等到他回到了房间里看见他的弟弟呆呆的站在床头柜前,看着床头柜出神。   “怎么了?”季宵焕问。   况穆转过头,指尖颤抖的拿着一截白色的小药罐,小脸哭丧着对季宵焕说:“哥,你不是说把这个东西给扔掉了吗.......”   床头的灯光温和,况穆的身子又白又柔的站在床头,与那片暖光一样的柔软。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那张清清软软的小脸才感觉浑身的戾气都散了许多。   他走到况穆的身后,双手将况穆给环到了怀里,况穆被他揽住,后背紧贴着季宵焕的胸口,甚至能感受到季宵焕心脏的跳动。   季宵焕抱着他深深的喘了两口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将况穆手里的那个东西给拿了下来,另一只手灵巧的探入况穆的小腹处揉了揉,声音低哑的说:“其实我觉得你用的还挺好的。”   季宵焕的右手上有薄茧,温热的掌心贴在况穆微凉柔软的小腹轻轻的摩擦刮蹭,刮蹭的况穆身上阵阵发麻。   这让况穆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季宵焕把他弄到肚子痉挛的场景。   况穆浑身打了一个抖,他忽然有点慌了,耳朵红红的转过身就要从季宵焕的怀里逃出去,可是季宵焕偏偏不让他走,两只手将他给环的紧紧的,又凑到了他的耳边说:“你刚刚好像还说你想.......”   “哥.......”况穆慌得像个小兔子一样就差蹦起来了,慌不择路的要溜,嘴上连连说着:“不行不行......”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况穆抬头发现季宵焕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况穆紧了紧鼻子,才意识到季宵焕又在逗他。   他从来没有觉得他哥那么坏过。   真的是坏死了......   况穆抬头又看了一眼季宵焕手里的药膏,眼睛红红的别过了脸,手指一下下的扣着床头柜的木块。   那个东西是很早之前他住院的时候医生让季宵焕给他揉腰的药膏。   药膏白色的,涂在身上不停搓揉二十分钟会发痒发烫,而那天季宵焕和况穆在一起的时候太急了,找不到其他的东西,他就将那个东西涂到了况穆的身下。   当时的情景况穆已经不敢在想了,但他现在一看见这个东西就腿脚发软,连路都走不动,以至于他现在特别后悔自己今天晚上还胆大包天的去撩拨季宵焕。   他哥哥要是真的下手了,那他今晚可怎么过啊......   况穆越想就越慌,他眼睛红红的瞪着季宵焕,想要气势足一点,可是一开口音调就毫无气势的说:“这个不行,以后也不行......”   季宵焕低下头,又笑了一声,他抬手抱住了况穆,将况穆的小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说:“下次。”   “下次,什么下次啊......”   直到季宵焕松开抱着况穆的手,况穆还浑浑噩噩的。   季宵焕将他抱到床上,没有让他继续收拾东西,自己蹲在地上麻利的把箱子码好。   到了周一的早上,况穆还抱着季宵焕的手臂在睡觉。   睡梦中他感受到季宵焕从他的怀里将手臂轻轻的抽了出来,况穆立刻就清醒了。   他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臂撑着身子看着季宵焕在浴室里洗澡。   浴室门紧紧的合上,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可是况穆却呆呆的看着那个门像是能看见季宵焕一样,一直的看着。   二十分钟后季宵焕穿着浴袍从里面出来。   他一看见况穆这个样子就皱起了眉头,两步上前将被子裹到了况穆的身上。   “你不冷吗?”季宵焕沉着声音说。   况穆晚上睡觉都穿的很少,一般都是一件大大的短袖,而现在的天气才十几度,况穆穿的那么少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尤其是他前两天才因为着凉生病了,昨天才刚刚舒服了一点。   季宵焕的手探入被窝里摸了摸况穆的肚子,果然已经开始泛着凉气了。   季宵焕转头就开始给况穆倒热水,冲热水袋,等到他弄好一切拿着东西回去的时候,发现况穆无声的坐在床头低着头,眼睛下方的那处床单已经有些洇湿了。   季宵焕脚步顿了一下,慢慢的走到了况穆的身边,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抬手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况穆的头一贴到季宵焕的肩膀就小声的开始啜泣了,季宵焕拍着他的背,一下下的说:“月儿,我很快就回来了。”   况穆的双手趴着季宵焕的肩膀,头在季宵焕的肩膀处用力的点了点头,嗓子里发出了很重的恩恩声。   季宵焕一手抱着况穆,一手将两个热水袋贴在况穆的腰上和肚子上,声音难得耐心的说:“以后不能这样,你受不了冻,我这几天不在好好照顾自己。”   况穆趴在季宵焕的肩头,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季宵焕又说:“要是哪里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况穆这才鼻音很重的说:“哥,那我要是病了,很难受很难受的那种,你会不会回来照顾我.......”   季宵焕抬手擦着况穆的眼泪说:“会,不是很难受很难受的那种也会。”   况穆鼻子一酸,又软软的贴回了季宵焕的身上,双手抱着季宵焕的肩膀不撒手。   “好好照顾自己。”季宵焕说,然后他扶着况穆的肩膀缓缓的将况穆放到了床上。   “哥.......”   况穆红着眼睛叫了一声。   季宵焕却已经站起了身,他弯腰摸了摸况穆的脸,对他说:“现在还早再睡一会。”   况穆咬着嘴巴,泪眼婆娑的点了点,然后紧紧的闭上的眼睛。   他听着他哥哥走出了卧室的声音,没有多久又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响。   接着房间里寂静一片。   况穆的胸膛猛地开始一起一伏,他颤抖的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然后他揉了揉了眼睛,翻了个身紧紧抱着季宵焕给他冲的暖水袋,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周一的那天上午,况穆请了一上午的假。   季宵焕走后,况穆实在是情绪太糟糕了,他心情不好的结果就是他身体状态更不好。   他一向不能心情太大喜大悲,不然很容易胃疼。   这次他的胃还算给面子,没有闹的他太要死要活,只是闷闷的疼,不然季宵焕很有可能还没有上飞机就又要回来照顾他了。   周一的下午况穆去上课的时候都沉着脸,冻得任颜都不敢跟他多说话。   秦米也去培训了。   这次秦米的位置上临时坐了一个任颜班里的好朋友,刘淼。   上课刘淼传小纸条给任颜,上面写着说:你还说况穆谈恋爱了?你现在再看看,你确定?   任颜看着纸条皱紧了眉头,然后她又不甘心的回过头看了况穆一眼。   她这一回头正好对上了况穆那双又冷又沉的眼睛,瞬间一股寒气从任颜的脚底冒了上来。   任颜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冻住了,她立刻转过头了,拿起笔在纸条上齐刷刷的写着。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况穆这种性格,谁和他在一起那都得冻死过去,是我唐突了。   往后的一周,况穆的这种情况不仅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还越演越烈。   到最后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冷气,连老师都不敢和他多说话。   直到第二周周一一过来,任颜看着况穆的状态不太对。   他一上午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到了中午况穆接了个电话走到了走廊上,也不知道对面是谁,回来的时候垂着脑袋,鼻子尖都红红的。   然后况穆就一个人出去吃饭了,吃完饭回来,又继续一动不动的继续趴。   老师也都知道况穆脾气差,看着他睡觉也都睁一只眼闭一眼的全当没看见。   任颜一直忍到了下午,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她鼓起勇气抬手推了推况穆的肩膀。   况穆这才睡眼朦胧的抬起头,看了任颜一眼。   任颜和况穆的关系并不如秦米和他的好,之前也是因为有秦米在任颜才多和况穆说了几句话。   而现在她看着况穆那双眼睛,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况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况穆的脸色苍白,摇了摇头,转个头又趴到了桌子上。   任颜想了想感觉不太对,她悄悄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秦米。   ——小秦子,况穆今天趴了一天了,你感觉什么情况?   发完短信,一直没有人回复。   直到上晚自习的时候,秦米那边才回过来一个。   ——已经通知他的家长。   任颜看着手机皱起眉头,啊了一声,回头看向了况穆。   这时候况穆的手机开始震动,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才勉强动了动。   况穆缓缓的抬起身子,从衣兜里拿出来手机,白嫩的脸侧被衣袖映出了一片红印子,他半眯着眼睛目光涣散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看清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况穆的目光瞬间就清醒了。   况穆吸了吸鼻子,拿着手机站起身,即便现在还在上晚自习,可是他还是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喂,哥......”   “恩。”季宵焕应了一声,声音低沉的说:“别站在走廊,冷,去楼道里站着。”   况穆听见季宵焕的声音心脏就软成了一团。   他四周望了一圈,不知道季宵焕是怎么知道他现在站在哪里的,但是他还是乖乖的走到了楼道里,声音轻轻的说:“哥,我现在在楼道里了……”   “好,晚上吃饭了吗?”   况穆紧紧的咬着下唇,后背靠着走廊的墙壁,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月儿。”季宵焕叫了他一声,声音低沉的嗓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况穆的眼泪一滴滴的就落到了地上。   “没有吃......”况穆声音染上了哭腔。   “怎么了?生病了?”   季宵焕的嗓音温和,况穆抬手按住了眼睛,肩膀颤抖了两下,很努力的想要压制住自己的哭意却一点用都没有。   他揉着眼睛说:“哥,我吃不下,我好想你.......”   季宵焕走的前几天,每天都给况穆打电话,一天两次。   中午让他吃午饭,晚上哄他睡觉。   况穆白天上课,晚上抱着小星星睡觉,心里还勉强可以忍受,可是到了周末的时候,他无所事事看着空落落的家,感觉心脏都像是被挖空了。   他想要给季宵焕打电话,一直打,能够时时刻刻都听见他哥哥的声音的那种,可是他又知道他哥哥在集训很忙。   于是理智和情感的双重迫压之下,他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电话那边的季宵焕像是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声音难得温柔的说:“月儿,快了,马上我就回去了。”   况穆揉着眼睛,又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问:“今天怎么了?秦米说你睡了一天,生病了?”   况穆的嘴巴张了张,刚想要下意识的给他哥说自己有多难受。   这几天他吃不下东西,坐立不安,睡不着觉,喝水都想吐,连抱着小星星都无法安抚下他,胃断断续续的疼,晚上睡不好,头也疼,哪哪都难受。   但是况穆一想季宵焕马上就要去竞赛了,于是况穆咬了咬牙说:“没有,我就是今天困了.......”   “好。”   季宵焕又哄了况穆两句,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季宵焕站在一棵树下,指尖夹着一直烟放在嘴边吸了两口,目光沉寂的看着前方。   前方的那栋教学楼里响彻着学生读英语的朗朗书声。   那里面的学生都是全省英语最优秀的孩子。   竞赛中不确定性因素有很多,还有几天就要竞赛了,大家都攒足了力气要去争下去H大的名额。   而季宵焕却想着,等他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干净,该找一个心理医生给况穆看看了。   况穆的身体要检查,心理更需要检查。   这时候庞全上完洗手间,从小树林深处走出来了,走到了季宵焕的身边。   这次英语竞赛,他们两个人是班级里入选的选手。   庞全不吸烟,他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季宵焕指尖微垂的夹着烟。   庞全的目光随着季宵焕往向了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问道:“焕哥,马上就要竞赛了,紧张吗?”   季宵焕弹了弹烟灰,没有说话。   庞全脚下踩着树叶,自己接着自己的话说:“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也不在乎这些。”   “.......”   “焕哥,你想去H大吗?”   “不感兴趣。”季宵焕说。   庞全耸了耸肩:“也是,你这个成绩还不是想考什么大学就考什么大学,不过焕哥,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大学吗?”   季宵焕听见庞全的问话,眼里的光深了深。   对于去什么大学,上什么专业,季宵焕从来都没有细思过,他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去哪里都无所谓。   如果能走的天涯海角,远离这边理不清的纷纷扰扰,那更好。   可是况穆呢?他要怎么办?   季宵焕忽然想起况穆对他说的话。   ——“哥,等到这次竞赛之后,我就跟着你,你去哪里就带着我去哪里好不好.......”   季宵焕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脚尖踩了踩。   旁边的庞全不知道怎么突然感慨起了人生。   他脚下一下下的踢踏着树叶说:“以后啊以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会是什么样,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各奔东西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4 22:56:39~20220105 22:0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68956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集训到了第十天的晚上正式结束了。   所有的参赛选手坐着大巴车, 从偏远的集训地点到达了市中心一处大学旁边。   这次他们的住宿条件比集训的时候要好很多,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档次的星级酒店,但最起码不是两个人一间房。   比赛一共三天,第一天全天笔试, 第二天全天演讲, 第三天上午辩论赛。   到达酒店后, 大家开始自由活动。   由于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竞赛, 季宵焕和庞全还有几个男生一起吃完饭大家就早早的回房间了。   季宵焕回房间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带队的老师。   这次洛雅高中带队的是高二的英语老师,还有她的老公, 高一的物理老师,也就是教导主任。   两个人对于季宵焕在这次竞赛中寄予了厚望。   在电梯上,教导主任拍着季宵焕的肩膀说:“小季, 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啊,明天一定要养足精神, 争取第一场就拿下!”   季宵焕点了点头说:“好。”   然后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七楼, 季宵焕和两个老师一起走了下来。   季宵焕对着两个老师礼貌的笑了笑。   又过了五分钟,季宵焕和两个老师一起走到了酒店的两个房间停下了脚步。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季宵焕7051,那两个老师7052。   相邻的房间。   三个人站在房间门口,又都礼貌的笑了笑, 分别打开了房间的大门,进去了。   季宵焕走进房间就开始洗漱, 等到他洗漱完坐在床边开始玩手机时, 突然听见隔壁老师的说话声,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是英语老师在抱怨在集训地的伙食不好,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女人的声音较高, 有些吵。   季宵焕从床头拿出了耳机带上了。   晚上十点钟,季宵焕从床头摸出来了手机。   这个时间点是季宵焕固定给况穆打电话的时间。   季宵焕按下了况穆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季宵焕手指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况穆的手机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每次恨不得都蹲在手机旁边等着季宵焕的电话,季宵焕给他打电话从来都是秒接。   现在却关机了。   手机那边的声音一阵阵的传来,这让季宵焕想到了况穆回到东阳市时的那几天。   季宵焕吸了一口气,他捏着手机走到窗台处,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捏了捏眉心。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晚上十一点,季宵焕又给况穆打了一个电话。   可是依旧是关机。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拿起手机给秦米发了一条短信。   ——今天况穆去上学了吗?   秦米睡的也晚,秒回道。   ——应该去上课了吧,他要是没去上课任颜肯定会和我说,今天任颜没提这事,怎么了学长?   ——没什么,谢谢。   季宵焕放下手机,又给况穆打了一个电话。   依旧是关机。   季宵焕沉沉的闭上眼睛,将手机屏幕用力的盖到了床上,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燥欲。   他脑袋里开始过着况穆手机关机的各种可能性。   现在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没电这个理由已经说不通了。   况穆不可能不接季宵焕的电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真的接不了。   如果要真的是像上次那样,他被况进山给带走了,这并不是最糟糕。   最糟糕的情况是况穆出事了。   一时间季宵焕想到了各种不好的可能性,他恍恍惚惚的甚至想到了田叔那天在电话里对他说的话。   那一字一句还都清晰入耳。   如果真的是那样......   季宵焕想到这里,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走到一边大步地朝衣柜走,一边开始换衣服。   季宵焕的速度很快,两分钟就全部换好了衣服,弯腰拿起床上的手机就要出门。   这时候手机响了。   季宵焕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猛地站在了原地。   他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朵边,声音又低又哑的说了一声:“喂。”   “哥。”况穆轻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叫了季宵焕一声说:“哥,你现在在哪啊?”   “在酒店。”   “好。”况穆的嗓音猛的轻快了些,他说:“那你从窗户往下看。”   季宵焕走到窗台边,顺着窗户往下看。   酒店挨着城市的主干道,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路上的行人很少,来来往往的车却不少。   路灯金黄照在路上,在一棵大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毛绒外套,高高的抬起头往楼上看,在目光在触及到季宵焕的时候一下就笑了。   况穆扬起手朝季宵焕挥了挥,喊了一声:“哥。”   望着楼下况穆柔软的笑脸,以及唤着他的时候略带勾起的唇角,季宵焕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松了下来。   “哥,我没有门卡上不去,你下来接我好不好?”   “.......好。”   季宵焕拿起床上的外套,推开了大门。   等到季宵焕走到电梯旁,看见电梯居然还在慢悠悠的往三十楼上,于是季宵焕转过身就顺着楼梯往下走。   他的脚步很快,没有一丝的犹豫。   不到两分钟季宵焕就出现在酒店灯光盎然的大厅里,他推开酒店的玻璃门,大步的朝况穆的身边走。   “哥......”   况穆站在路边,漂亮的脸蛋映在路灯下,他一看见季宵焕眼睛就红了,身子软软的挪着小步子朝季宵焕靠近。   季宵焕一言未发,拿起手里的衣服披到了况穆的肩膀上,接着抬手就抱住了他的弟弟。   季宵焕拥抱的力度很紧,勒的况穆有些喘不过气,却给况穆无限的安全感,这么多日他所有的不安,所有的难过都在他的哥哥的怀里烟消云散了。   夜有点凉,况穆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浑身上下都凉嗖嗖的,跟个小冰块一样。   况穆的头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他声音颤抖的说:“哥,我好想好想你啊.......”   季宵焕没有说话,将他抱的更用力了。   身后的街道上车开着刺眼的车灯,来来往往的在街道穿梭。   而路边的两个少年抱在一起,时间仿佛都停滞了。   况穆渐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轻轻的吻着季宵焕。   况穆的吻一向很轻很柔,就像他对他的哥哥一向心软,就连亲吻都不舍得大力。   季宵焕目光幽沉,他不问况穆是怎么来的?几点过来的?坐什么来的?怎么知道他在这个酒店?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   这些问题季宵焕现在都没有心情问。   他的弟弟能够好好的在他的怀里,这些都不重要了。   季宵焕松开了抱着况穆的手,拉着他快步的走进了酒店的大堂,走进了电梯。   电梯的大门一关,况穆转过身又抱住了季宵焕,他的眼里水波流转,踮起脚尖亲吻着季宵焕。   他没有他的哥哥那么会克制自己,他实在是太想太想他哥哥了,好想亲亲他。   凌晨三点的时候,季宵焕从床上下来了,走到了床的另一侧蹲下身。   况穆趴在枕头上,眼睛半阖着像是快要睡着了,季宵焕抬手将况穆被汗湿的额发拂到脑后,问:“晚上吃饭了吗?”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起身给况穆泡了一杯热牛奶,喂着他喝了下去。   况穆喝的嘴上满是奶渍,季宵焕手指擦拭着他嘴上的奶,笑了一声。   况穆就用手指揪了一下季宵焕腰间的皮肤泄愤。   况穆躺在季宵焕的胸口处,静静的听着季宵焕的心跳声,觉得心里无比的安心与满足。   他与季宵焕分离了十天,本来来这里之前他有千言万语要对季宵焕说,有很多的眼泪想要流。   但是那些思念,那些委屈,那些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都在他见到他哥哥的那一刻全部都彻底的散尽了。   现在他只要静静的抱着他哥哥就够了。   况穆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觉睡的昏天地暗,连季宵焕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季宵焕考完了笔试回来了。   大门被合上的声音咯噔一声。   况穆立刻悠悠转醒,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季宵焕,下一秒他被肚子里的一阵紧绞给彻底闹醒了。   况穆捂着肚子身子蜷缩成一团,倒吸了一口冷气。   房间里还拉着窗帘,季宵焕感受到床上的动静,立刻快步走到了床边,手探入被子里摸况穆。   况穆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手脚冰凉,身子都在细细的颤抖。   季宵焕一摸摸到了一手冷汗,一下就皱紧了眉头,将况穆从床上给捞了起来,让他靠到自己的身上。   (审核大大,这里只是揉肚子,没有别的。)   “怎么了?”   况穆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季宵焕抬手就将况穆的冰凉的爪子抚开,自己的手捂了上去。   “肚子疼?”   况穆的小腹鼓胀,季宵焕就用了些力道揉了两下。   可谁知这两下让况穆急了,他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手忙脚乱的推着季宵焕的手,抖着声音说:“哥,别揉.......别......”   (审核大大,这里只是揉肚子,没有别的。)   说完况穆就缩着身子,咬着牙一只手撑着床头柜,急急忙忙的就要下床,却脚一软又要摔在地上。   酒店不比家里,地上是又冰又凉的大理石地板,没有铺软毛毯子。   季宵焕眼疾手快的把况穆抱进怀里,搂着他细细发抖的身子,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怎么了?疼的很厉害?”   “.......”况穆手腕推了两下季宵焕的手臂,想要挣脱开季宵焕的怀抱,可是季宵焕怕他摔倒,将他禁锢的更紧了。   眼见着况穆挣扎不停,季宵焕抱着起况穆说:“我带你去医院。”   “别,别......”况穆这下彻底慌了,他双手抓着季宵焕的衣领,咬着牙声如蚊吟的说:“哥,我......我想上厕所......”   偏偏季宵焕还没听清,他又问了一句:“什么?”   况穆的脸唰一下红透了,他的头埋在季宵焕的身上,哼唧了两声,索性自暴自弃大了一点点声音说:“哥,我想去厕所......”   况穆睡前被季宵焕灌了一肚子的奶,又睡了一天一夜,天知道刚刚季宵焕那下手不知轻重的两下子差点给他揉出来了。   他现在在他哥哥面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了,要再因为这件事去医院,他真的能被羞死。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样说,愣了一下,低下头就笑了。   等他笑够了抬头对上了况穆红红的大眼睛,立刻又收回了笑声,眼睛带着笑意的将况穆抱进了洗手间里。   况穆有些站不稳,季宵焕还想要扶着他,却被况穆羞红着脸,推搡了两下让他出去。   “哥,你出去......出去......”   季宵焕挑了挑眉说:“你自己站得住?”   况穆掂量了一下自己,垂着小脑袋红着脸不说话了。   他支吾了一下,声音软软的又说:“那你把脸转过去......”   季宵焕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看见况穆憋的泪汪汪,急得眼睛都红透了,却什么都没说,笑了一声转过了头。   “转过去了。”   况穆回头看了季宵焕一眼,确认季宵焕是真的转过去,他这才软下身子,后背贴着季宵焕的前胸,又小声的强调了一次:“哥,你不可以回头......”   “好。”   一直到季宵焕把况穆抱出洗手间,况穆的小脸都红的像个柿子一样,甚至连季宵焕都把他放到床上坐好了,他都不敢回头去看季宵焕一眼。   季宵焕觉得他的弟弟可真好玩。   就算是在男厕所里,男孩之间敞开上个厕所也很正常,不知道况穆到底是因为什么羞成了这样。   可他越是这么可爱季宵焕就越想逗他,于是季宵焕凑近了况穆一些,似笑非笑的说:“我看见了。”   况穆垂着小脑袋瓜,脸一下就红透了。   他抬起头看着季宵焕,嘴巴颤抖的张了张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了床里,爪子像个小海豹一样拍了两下床单,小声的骂了一句:“骗子.......”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个样子笑两声,抬手揉了揉况穆的脑袋。   第一天笔试过完,第二天就开始了演讲比赛,演讲比赛会持续一天,每个人需要临场抽选演讲的题目,二十分钟准备的时间,然后开始演讲。   况穆本来是想要跟着季宵焕一起去礼堂看他的演讲,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动一下都酸疼的厉害,压根连坐在床上都坐不住,更别说去礼堂坐一天了。   可是一大早上在季宵焕起床后,况穆还是手撑着床艰难的直起了身子,说:“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季宵焕却不允许,他二话没说走上前,按住了况穆的肩膀,像是抱一个小娃娃一样,将况穆放回了床上。   “再休息一天。”   况穆有些不甘心,手指勾住了季宵焕的衣服不肯撒手。   季宵焕就捏了捏他的脸,说:“我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这里有吗?”   “有,我昨天看见路边有一家卖糖葫芦的。”季宵焕说。   “有橘子的吗?”   “有。”   况穆这才乖乖的将手缩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季宵焕说:“哥,那你要早点回来......”   “好。”   比赛的时间是早上的十点,九点集合,季宵焕到楼下带了一份早餐给况穆,看着他吃下后,吻了吻况穆的额头就出了门。   到了晚上季宵焕果然带给了他一串糖葫芦。   况穆拿着糖葫芦就要吃,季宵焕却不给他了,季宵焕又从身后变出来一份晚饭,告诉况穆只有吃完了晚饭才能吃糖葫芦。   况穆有些委屈:“你明明是早上答应我的......”   季宵焕看着况穆挑了挑眉,将糖葫芦放在了餐桌上,开始给况穆搭吃饭的小桌板。   况穆看着那串糖葫芦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哥哥将糖葫芦放在了距离他很近的位置,但是季宵焕不让他吃,他也不敢自己去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宵焕将晚餐摆到了他的面前。   况穆最近的食量已经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他吃下了半碗饭,抬着眼睛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也没在多说什么,将糖葫芦递给了他。   况穆就眼睛弯弯的抱着糖葫芦在床上啃。   “那么喜欢吃?”季宵焕站在况穆的旁边揉了揉况穆的小脑袋。   “恩。”况穆就眼睛弯弯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抬起手将糖葫芦的举到了季宵焕的面前说:“哥,今天的橘子好甜,你要不要吃?”   季宵焕摇了摇头:“太甜了。”   “也不是很甜的。”况穆说着,还想要把这个东西往季宵焕的嘴里塞。   季宵焕垂头看着他的弟弟的脸颊,他能他弟弟的瞳孔里面看见他的身影,在况穆那双漂亮如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有他,并且满满的全是他。   只有他。   季宵焕俯身在况穆的身上,手指摸着他弟弟的脸颊,说:“你吃。”   季宵焕一向不喜欢吃这种小玩意,况穆就将糖葫芦的手缩了回去,将最大的那颗橘子瓣啃到自己的嘴里。   这串糖葫芦确实是很甜。   甜的都有些腻了。   但是况穆依旧吃的很开心,其实在况穆长大了以后,已经不是很喜欢吃这种很甜很甜的东西了,但是这个糖葫芦就像是牵连着过去和未来的钩锁,让况穆感觉到他和季宵焕的过去和未来不再隔着望不尽的深渊,而是勾连在了一起。   他们的未来明媚而充满了希望。   这一天况穆没有去看成季宵焕的演讲,到了竞赛的最后一天,况穆说什么都要去看季宵焕的辩论赛。   季宵焕看着况穆的状态稍微好了一些也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所有人集合的时间依旧是早上的九点,因为况穆不是参赛选手,并且他是偷偷来的,所以不能和季宵焕一起去坐大巴。   “哥,我要几点去啊?”况穆撑着身子问季宵焕。   季宵焕就将地址告诉况穆,然后他揉了揉况穆的头说:“不用来的那么早,辩论的第一组不是我,十点半再到就可以了。”   况穆乖乖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又说:“多休息一会。”   因为是辩论赛,今天的季宵焕穿的很正式,他穿了一件白衬衣外面是一件黑色的西装。   明明西装很普通,但是况穆却觉得好好看。   于是况穆双手撑在床上,歪着小脑袋,看着他的哥哥脸上止不住的泛着笑意,连两个小脚丫都垂在床边乱晃悠。   季宵焕穿好了衣服,看见他弟弟看着他一脸的傻笑,眉毛挑了一下,转过身走到况穆的身前,手指摸了摸况穆白白的小脸,问:“傻笑什么?”   况穆就仰头看着的季宵焕,眼里满满的全部都是依赖。   他抬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腰,小脑袋瓜在季宵焕的腰腹间蹭了蹭,声音软软的说:“哥,你是我的,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   季宵焕嗓音沉沉的笑了一声。   况穆的皮肤细滑,脸蛋就像一块嫩豆腐一样,又滑又嫩,季宵焕的手指就像是在把玩一个小玩具一样,轻轻的揪着他的小脸。   况穆没有听到季宵焕的答案,就仰起了头,穷追不舍的问道:“好不好啊,哥。”   季宵焕笑着说:“好。”   然后况穆开心的眼睛都弯了,他抓起季宵焕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的手,一下下的吻着季宵焕的手背。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个样子,忽然就想到学校里对况穆的传闻。   所有的人都觉得况穆脾气差,不好接近,性格冷,没有朋友......   但是况穆在季宵焕的面前这些都没有了,他就只是一只乖巧的猫儿。   他的性格乖顺,粘人又亲人,从来不会对季宵焕生气,更不会对季宵焕冷着一张脸。   但是这些又是只对季宵焕。   早上八点五十,季宵焕出了房间的大门。   季宵焕一走,整个房间又开始空落落的了,况穆走到了窗边,看着酒店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走上了大巴车。   那些学生穿的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黑白正装,单调枯燥的就像是线条生硬的素描画。   但是况穆还是在众多人中一眼就找到了他的哥哥,季宵焕站在路边在和一个男生说话,手里拿着一杯矿泉水,十分的惬意。   他只是随便欠着身子倚在树上却好看的不像话,就像是这幅画里唯一那颗亮点,看的况穆心跳加速。   况穆看着带队的老师走下来,看着季宵焕他们陆陆续续的走上车。   大巴车开走后,况穆又开始坐立不安。   房间里充满了季宵焕的味道,这让他躺也躺不下午,一心的急于去见到季宵焕。   虽说季宵焕让他晚点去,但是他太急切了,于是况穆早上九点半就搭了一辆车去了比赛场地。   比赛的地点是在一所高校的礼堂里,这里一大早就人来人往的,来回有人在穿梭。   早上九点半比赛还没有开始,但是辩论已经抽签分组完毕,连每组的辩题都选好了。   每一组的辩论选手都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始做比赛前的紧急讨论。   况穆一走到礼堂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他长得好看,又穿的不是西装,立刻就有人三三两两的开始讨论了。   “这个人是谁啊?我怎么之前没见过?”   “应该是观众吧,不过长得可真好看。”   “你喜欢啊,上去要个电话啊。”   一个女生撞了撞另一个长发女生的肩膀。   长发女生也正在蠢蠢欲动的时候,正好况穆的冷眸扫过了她们这里,那个女生立刻缩回了头说:“算了,看起来不是我能高攀的起的人。”   几个女生又笑着议论开了。   这时候庞全正好坐在观众席位和小组讨论,他听见了旁边女生的议论,转过头正想要看看是谁,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了况穆。   他愣了一下,立刻站起身要走。   旁边的男生拽住了他说:“你要去哪里啊,这里轮到你的部分了。”   “等会等会,你们先搞着。”庞全甩开了男生的手,一脸诧异的走到况穆的身边问:“况穆,你怎么来了?”   况穆看着他,声音淡淡的恩了一声。   “找焕哥是不是?”庞全又问。   况穆点了点头。   “走走走,我带你去,他们组没有在这里讨论。”   庞全带着况穆走出了礼堂,走到礼堂旁边的一个讨论室门口,说:“在这里,你去找看看,我先走了。”   庞全还急着回去讨论,说完就走了。   况穆两步走近,探着头朝门上的玻璃向里面往了一眼。   讨论室里面最前面放着一个白板,后面是一个木质的大圆桌,四周围坐着一圈穿着西装的男男女女。   而况穆看见季宵焕靠坐在圆桌最前面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张白纸,手里拿着一只笔,正侧着头在听组员说话,那只笔在他直接来来回回的打转。   况穆看见他哥了,下意识的就想要推门走到季宵焕的身边,但是当他手腕都开始用力了,忽然意识到那些组员还在讨论,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哥哥了。   况穆正要缩着身子出去,忽然坐在季宵焕对面的女生正好侧过了脸。   那个女生穿着一个西装短裙,侧颜靓丽,况穆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脸一下就黑了。   那个人是方晓晓。   况穆浑身的血色立刻从脚底蔓延到了心脏的位置,浑身的肌肉都瞬间紧绷了起来。   虽然况穆现在身体酸疼的厉害,但他还是手撑着门边,固执的站在门外,跟个雕像一样却也不进去。   于是季宵焕一抬头,就看见大门处的玻璃上况穆臭着一张小脸,眼睛红红的望着他。   季宵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停住了手上正在转笔的动作,望着窗外淡淡的笑了。   一屋子的人看见季宵焕脸上的笑意都愣住了,全部注视着他。   然后他们看见季宵焕将手里的笔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说:“抱歉,我先出去一下,你们继续。”   接着季宵焕大步朝大门口走去,而门口站着一个长相漂亮清冷的少年,眼尾红红的,脸上还带着些不开心。   季宵焕一出去就把那个男生带走了。   况穆委屈的嗓音在楼梯间里来回的回荡。   而他那两个小手臂将季宵焕抱的更紧了,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头,说:“她也是参赛选手。”   况穆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季宵焕,撇撇嘴说:“哥,我每天在家里想你想的都睡不着,可她天天都可以看见你......”   说到这里季宵焕挑了下眉,他看着况穆这一副要愣生生的磨自己,直到把自己身上的那一缸醋都磨完的气势,季宵焕揉了揉况穆的后脊椎说:“我提前也不知道她会过来,人家也是参赛选手。”   “可是,我在家真的好想你.......”   道理况穆都知道,他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个巧合,人人都能参加这次的英语竞赛。   如果不是他自己缺了两次考试他也能来。   这件事情很公平,不该参杂任何的私人感情,他谁也怪不了。   可是况穆就是忍不住,他在家想季宵焕都快想疯了,一旦想到他在这里,方晓晓能够每天都见到他,他就感觉自己哪哪都难受,就像喝了一大缸子的醋一样,心脏难受,胃难受,酸的他都要碎掉了。   季宵焕将况穆的小脑袋从他的怀里揪了出来,手指摸着况穆软嫩的脸颊。   况穆仰着头眼睛红红的看着他,跟一只小猫一样。   季宵焕说:“这十天我没有和她说过话。”   “可.......”   “辩论会也是小组抽到的。”   况穆嘴巴张了张,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   可是季宵焕已经低下头吻到了他的红红的嘴唇上。   楼梯间的那个窗户没有关严,丝丝缕缕的风吹了进来,也吹走了况穆一身的丧气。   他是很不高兴,但是他的哥哥都吻他了……   那就算了吧。   况穆闭上了眼睛,渐渐的失在了这个吻里。   季宵焕吻完了况穆,直起了身子。   况穆仰头看着他,红唇微张,不停的呼出热气,那双漂亮的嘴巴被季宵焕亲吻的又软又润,水淋淋的就像一只小番茄。   季宵焕抬手,拇指擦了擦况穆嘴巴的水,低声的问道:“还生气吗?”   况穆垂下眼眸,小声的说:“那你下次要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况穆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仰着小脑袋声音软软的说:“应该告诉我方晓晓在这里......”   “告诉你,你还不急得跳脚的跑过来?”   季宵焕这样一说,况穆觉得也是那么回事,就算季宵焕和方晓晓没事,要是他当时远在千里听见这个消息,也一定会急得团团转。   况穆说不过季宵焕,他也就不说了,只是软软的抱着他哥哥。   季宵焕垂下眼眸看着况穆像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身上,眼睛弯了弯。   况穆在他面前总是那么的好哄,并且心软。   哪怕他再怎么不高兴,再怎么小心眼,只要他的哥哥哄哄他,那他的心就会瞬间软的无以复加。   “哥,你们辩论会都准备好了吗?”   “我的部分都完成了。”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就拉着季宵焕在楼梯间磨磨蹭蹭,季宵焕不说走,况穆也就不放他走。   一直到快要十点,所有的选手和观众都开始进场,季宵焕才整了整衣服,又将倚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小孩给扶了起来,也替他整了整扯乱的衣领,将况穆带了出去。   走出了楼梯间他们就不能牵手了。   季宵焕拍了拍况穆的后背,跟着参赛选手的队伍一起进到了礼堂里。   而况穆则要跟着观众一起进去。   礼堂很大,第一排是坐在评委,第二排到第三排是选手,后面的才是观众。   观众的人数比况穆预想的还要多。   今天竞赛的最后一天,也正好是周六,这所高校里很多大学生都放假,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听说这个比赛里有帅哥和美女,男的女的都凑热闹的赶了过来。   一时间整个礼堂热闹纷纷,挤的全部都是人。   况穆本来想找一个好点的靠前的位置,可以更加清楚的看见季宵焕。   但是由于人太多,他又挤不过其他人,更不喜欢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争抢,于是他只能找到了一个倒数第五排的空位坐下了。   这个位置距离高台很远,上面人的容颜都有些看不清,况穆坐在下面有些不高兴。   而最前面一排的几个男生女生还在看着那些选手讨论。   几个男生一直盯着方晓晓看。   几个女生一直盯着季宵焕看。   况穆也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在最前排看见他的哥哥,或许是因为季宵焕和方晓晓两个人容貌出众,老师特意让他们两个人向观众们发今天的竞赛手册。   于是季宵焕和方晓晓就拿着那个册子挨着每一排往下发。   季宵焕个子高,长得好,走到那一排那一排的人就盯着他看。   况穆就那些人一样,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哥哥走到他们这一排。   可能是因为况穆坐的太靠里面了,季宵焕没有看见,他将单子递给了坐在最外面一个脸色通红的女生,又走到了后排。   那个女生接过册子立刻转过头对她的姐妹们说:“果然好帅!我刚刚离近看了!他的皮肤真好!眼睛也好好看啊!”   “我刚刚也看见了!”   几个女生激动的直跺脚。   况穆皱了皱眉头,又回过头看了他哥一眼。   季宵焕给同学们发册子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瞧着亲切又礼貌,别说那些陌生人喜欢了,连况穆这个天天看着他的人都瞧着都好喜欢。   他的哥哥还果真是到哪里都是最出众的,可是那些女生的目光况穆却一点点都不喜欢。   一点点都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5 22:00:17~20220106 22:2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禹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与星辞 10瓶;52786852 5瓶;盐槿陌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那些女生注视着季宵焕的目光就像是小蜜蜂的尖刺一样, 蛰的况穆心脏生疼。   况穆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又盯回季宵焕看了半响,赌气的将身子靠到椅背上,却又一下撑到了腰, 痛的他脸色一下就白了。   然后况穆就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的声音猛的安静了下来, 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 让一下。”   况穆抬起头,看见季宵焕站在这一排的最前面, 手里拿着一个纸杯的水,对前排的那些女生这样说。   那几个女生一下有点懵,却还是乖乖的让了位置。   后排的位置坐的并不拥挤, 季宵焕穿着一身西装又显眼的厉害,于是他从前面的人群里挤了进来, 走到了况穆的身边坐下了。   况穆侧着头, 看着季宵焕坐到他的身边, 鼻子尖都软了,他轻声问:“哥,你怎么来坐这里啊.......”   “恩,我们组排在后面, 现在先陪陪你。”季宵焕说。   况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季宵焕,嘴巴紧抿着没有说话。   季宵焕挑眉看着况穆,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况穆的那个小表情是有点想哭了。   “委屈什么?”季宵焕问。   况穆摇了摇头, 手指勾了勾季宵焕的衣服,没说话。   季宵焕沉思了一下,将扶手处的水拿了起来递到况穆的嘴巴说:“热的,喝一口。”   况穆看了看季宵焕手中那杯热气萦绕的水, 就着季宵焕的手喝了一口。   热流顺着况穆的口腔像是能直接流到他的心坎里,暖的他的手脚都暖烘烘的。   后面一排的女生将这一幕看得清楚,都已经有些不淡定了。   “卧槽.......”一个女生低下头,压着声音给旁边的朋友说:“他们俩什么关系啊.......”   旁边的女孩也都看愣了,几个人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十点过十分的时候辩论赛开始了,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主持上台,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今天的x省年度英语竞赛,今天是我们比赛的第三天,比赛形式为辩论赛,我们已经在昨日的抽签中选出来A,B,C,D四组的成员,每组八人,其中A,D两组为一个辩题,他们今天要辩论的题目是互联网是否应该运用在高中生的教学中,下面请我们的正方A组,反方D组上台。”   在一片掌声中,A组和D组的成员走上了舞台,开始了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   今天能够参加这次的选手,都是英语十分出众的学生。   比赛很激烈,可是况穆坐在台下却怎么坐怎么不舒坦。   他今天身体还是酸疼难受,礼堂的座椅虽然是个软靠子,但是他靠上去的时候就感觉腰跟要断了一样,直起身子的时候又腰酸的厉害。   于是况穆开始在位置上坐立不安,周围又太安静了,他连个动静都不敢发出来,最后只能弓着身子低着头,咬着牙忍着身上的那股难受劲。   这时候一双滚烫的手抚到了他的腰间。   况穆脸色苍白的回过头,看见季宵焕正蹙着眉头看着他,他的手从扶手下面探了出来,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掌心一下下的按揉着况穆的后腰处。   季宵焕照顾况穆的次数太多了,况穆哪里好,哪里不好他都一清二楚,甚至连手上的力道都掌控的恰到好处。   况穆猛的舒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咬了咬牙,缓缓的挺直了腰靠到了季宵焕的手上,闭着眼睛直喘气。   有了季宵焕的手可以倚在身后,况穆舒服多了。   季宵焕小声问:“疼的厉害?”   况穆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酸胀......”   季宵焕的眉头皱的更狠了,他身子能够感受到况穆的腰间的那块肌肉紧绷,就像是铁块一样又冰又硬。   “回去我买点药酒给你揉揉。”季宵焕压着嗓子说。   况穆低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从季宵焕的这个角度看见况穆睫毛颤颤的,耳朵尖也红的厉害,也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里又想到了什么。   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上一场的辩论会结束,主持人上了台对于上面两组选手的辩论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等到她转身走下台的时候,季宵焕也该要上场了。   季宵焕从况穆的腰间收回手,再将况穆的衣服都给塞好,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打算迈步朝前走。   况穆扯了扯季宵焕的衣角。   季宵焕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了况穆。   况穆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盏纯白的瓷瓶一样,格外的漂亮。   “哥,加油。”况穆轻声的说。   季宵焕揉了揉况穆的脑袋,说:“好。”   况穆就坐在位置上看着他哥哥走上了高台。   况穆的位置有些靠后,看不太清楚季宵焕的样子,于是他就忍着身上的不适前倾着身子向前看。   况穆看着看着就觉得他的哥哥实在是太优秀了。   况穆虽然也英语很好,但是他不善言辞,如果是遇到辩论赛这种场面,他只会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坐在一动不动。   可是季宵焕不一样,季宵焕坐在那里不说话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而一旦开口,他的嗓音低沉,说英语的时候条例清晰,发音漂亮,语气也并不如其他人那么急躁,而是淡定自如。   整个人都在发光。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了。   “C组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啊?是哪个高中的?他好厉害啊。”   “那个台下上不是有名字吗?我看看啊......是洛雅高中的季宵焕。”   “旁边的那个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啊,也好漂亮啊。”   况穆听见前排的几个女生这样说,脸色一沉冷冷说:“不是。”   前排的女生立刻回过头看向了况穆。   几个女生先是看见身后的这个小帅哥。   只见那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格外的好看,只是脸沉的厉害,一双漂亮的眼睛冷冷的睨着她们。   然后他咬了咬唇似乎在思考什么,低下头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调到了录像模式开始拍季宵焕。   几个女生错愕的互相看了一眼,都转过头不说话了。   季宵焕这一组的演讲比赛结束后,比赛就全部结束了。   观众开始陆陆续续的散场,比赛的结果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出来。   况穆走在最后面,看见有几个人女生你推我搡的走到季宵焕身边,手里拿着手机,探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和季宵焕说话。   季宵焕站在台上垂着眼眸看着几个女生,脸上依旧是礼貌的笑,不知道一个女孩说了什么他摇了摇头。   然后季宵焕就抬起头,看见他弟弟站在不远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纸杯子,眼睛冷冷的看着这边。   季宵焕冲他弟弟抬了抬手,他弟弟眼睛里的寒冰立刻就化了,眼睛亮亮的走到了高台前,仰着头望着高台上季宵焕。   季宵焕微微倾下身子,揉了揉况穆毛茸茸的小脑袋,对那些女生说:“抱歉,有对象了。”   虽然季宵焕没有明说,但是那些女生们还是睁大了眼睛,目光来回在两个人之间徘徊。   况穆的脸颊红的厉害,甚至连低着头都盖不住脖颈上的红晕。   季宵焕却是一副很正常的样子,他蹲下身子,问况穆:“要不要上来?”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又笑着问:“中午想吃什么?”   况穆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这时候庞全跑过来叫住了季宵焕:“焕哥焕哥,竞赛完了,老师说一起去吃个庆功宴,走啊!”   说完庞全又看到况穆说:“况穆也一起啊。”   这时候在舞台上收拾东西的秦米也看了过来,她一看见况穆也来了,立刻惊喜的跑了过来说:“况穆,你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况穆噎了噎嗓子,说:“昨天晚上才来的。”   “你昨晚就来了啊?那你住在哪里啊?”秦米又问道。   况穆这下手心都出汗了,他抬头看了他哥一眼,竭力的使自己镇定一些,说:“在你们酒店旁边的那个酒店住的。”   说完这句话况穆心里更紧张了,他压根不知道旁边有什么酒店,就是在随口胡扯,谁知道秦米还真的开口又问了:“旁边的哪个酒店啊?”   况穆:“........”   “胜远酒店。”季宵焕即刻就把话给接过去了。   秦米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说:“那个酒店看起来很一般啊。”   看着季宵焕把这个慌给顺了过去,况穆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否则面对秦米一连串的问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洛雅高中的老师就喊他们过去集合了,况穆本来是想要在旁边等着,却被季宵焕给拉上了。   老师看见了况穆也都很惊奇的问:“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况穆的回答和应付秦米的时候一样,要是有再难回答的问题就全部由季宵焕回答。   教导主任简单的将这次的竞赛做出了一系列的总结,又提到了吃饭的事情,他说:“这十几天大家的努力我们也都看在眼里,这三天大家的表现也都很不错,我和英语老师决定请你们出去吃一顿大餐!”   这话一出旁边的学生都沸腾了,这十几天的高强度训练压榨的他们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尤其是集训的饭菜更是寡淡无味,于是下面就有人开始提议了。   “吃火锅吧!我们去吃火锅!”   “烤串烤串!”   “门口开了韩国烤肉,我想吃烤肉啊!”   .......   洛雅高中这边喧喧闹闹的声音吸引的别的高中的学生也都看了过来。   关于吃什么的这个问题大家吵来吵去也没有一个结果,最后老师拍了板说:“那就火锅吧,正好我知道这个附近有一家很正宗的麻辣火锅。”   季宵焕一听到麻辣两个就皱起了眉头,他回过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况穆问道:“想不想去?”   况穆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并且这里面的人他几乎都不认识,他四周环视了一圈,冲着季宵焕摇了摇头。   季宵焕就带着他走到了教导主任的旁边,对教导主任说:“老师,我和况穆就不去了。”   教导主任旁边围了好几个学生,一听季宵焕这样说都安静了下来。   教导主任今天也穿着一件西装,他转过身拍了拍季宵焕的肩膀说:“怎么就不去啊?这是庆功宴,每个人都要积极参与的。”   “我弟弟吃不了辣的,你们去玩。”季宵焕笑着说。   “别啊,焕哥!”旁边一个男生立刻插话进来了:“那家的火锅有不辣的,一起啊,这次你可是我们这些人里面表现最好的,要是你不去我们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男孩这句话一说,旁边的人都纷纷复合了起来。   教导主任也说道:“是啊小季,那边有不辣的锅,最起码去吃一点再走,况穆没有问题吧?”   这下教导主任直接越过了季宵焕,开始问况穆了。   况穆站在季宵焕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去吧。”   洛雅高中来参加比赛的一共有十几个人,教导主任包下了火锅店里最大的一个包间。   这家的火锅是单个的火锅,每个人的前面都有一个小电磁炉,可以选择自己喜欢吃的口味。   季宵焕压根就没有问况穆,就给况穆点了一个清汤锅。   饭菜上齐了之后全部都是海鲜,羊肉,牛肉,大大小小的荤菜摆了一桌子。   开始上了饭菜之后,老师点了好几杯冰镇的大桶饮料,一个男生拿着冰镇的可乐给周围的人挨个都在倒,可到了季宵焕,他却用手挡住了对那个男生说:“我和况穆不用了。”   然后季宵焕给他和况穆的杯子里倒上了热水。   况穆有些微愣,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哥哥是最喜欢喝冰镇可乐的。   小的时候,况穆爱哭,看见季宵焕喝,自己却喝不了他就会哭,可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啊.......   况穆低着头望着火锅发呆,眼睛都酸酸的。   季宵焕看见况穆眼睛有点红,低声的问:“怎么了?”   况穆立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事,被烟熏着了。”   季宵焕就不说话了。   桌子上的人开始吃饭,都闹闹哄哄的,一个男生开始说起了上午辩论赛的精彩历程,一个男生在旁边帮腔。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逗的周围的人都不停的在笑。   况穆和季宵焕一向都不是话多的人,季宵焕低着头在吃饭,况穆也没有什么胃口,在小口小口的吃着水煮菜。   在这一个桌子上,他能够吃的东西不多,羊肉牛肉这些况穆都不喜欢吃,但是况穆其实挺喜欢吃海鲜的......   只不过海鲜寒凉,他胃不好,季宵焕一般不会让他吃。   于是况穆看了两眼海鲜,就又垂下了头,小口小口的啃着寡淡无味的白菜,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变成一头吃草的羊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双手探了过来,手指捏着一只剥好的基围虾,扔到况穆的锅里。   况穆一下就愣住了,他看着那颗虾在火锅里不断的翻转,变得越来越红,才缓缓的转过头望向了季宵焕。   吃火锅的房间里热气萦绕,有些热,季宵焕脱掉了外面的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衣领上的扣子被他解开了两颗,衣袖也被折了两折,折到了手腕骨以上。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只虾,十指灵巧的在给剥虾,然后将剥好的虾放进了况穆的火锅里。   这一幕正好被教导主任给看见了。   他笑了笑,玩笑道:“小季啊,你对你弟弟可真好啊,连虾都给剥好啊。”   季宵焕笑了笑,连头都没有抬说:“我正好吃完了,没什么事情。”   “那焕哥你也给我剥给呗,我也想吃。”这时候旁边一个男生扭着身子,坏笑着说。   还没等季宵焕说话,坐在他旁边的秦米就开口了:“去去去,你哪凉快哪呆着去,人家给人家弟弟剥虾,有你什么事啊?”   “焕哥,不是说他没什么事情吗.......”男生被噎了一下。   “那也轮不到你!”秦米的嗓门大,从餐桌上夹了一大把的青菜全部塞到了男生的锅里说:“吃你的大头菜吧!”   这个话题就被秦米这样给塞了过去,大家又开始说笑到了别的事情上。   况穆埋着头开始吃虾。   这家的虾很新鲜,虾味清甜可口,尤其还是季宵焕给他剥的虾,况穆更是吃的心满意足。   可是况穆连吃了五个,季宵焕那边递过来的虾就没有了。   况穆转过头看着季宵焕,嘴巴都吃的红嫩嫩的。   季宵焕抬手从餐桌上抽出一个纸巾,骨节分明的十指在纸巾上灵巧的蹭掉了手上的水渍,他没有回头看况穆,说:“不能再吃了,五个已经够了。”   况穆咬了咬嘴巴,他转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那盘虾,继续低下头啃白菜。   况穆吃的也不多,后来因为包间里不通风,有的人煮的辣椒锅又辣,呛得况穆捂着心口直咳嗽。   季宵焕皱着眉头将桌子上的热水递给他喝,然后就和教导主任说:“老师,我们吃完了,就先走了。”   教导主任看着况穆呛咳不止的模样,难得的没有拦下他们,说:“行,我们这里也吃的差不多了,我看小况一直在咳嗽,可能是不习惯这样的环境,那你们就先走吧。”   “好,谢谢老师。”   季宵焕站起了身,将况穆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又给况穆的外套给拉上,接着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才带着况穆一起出门了。   季宵焕和况穆一走出去,教导主任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说:“看看人家哥哥对弟弟多好,一想到我家里那两个小子,每天恨不得那个笤帚把对方给戳死,我就.......唉......”   说道这里教导主任也是太头疼了,他挥了挥手说:“唉,不说这糟心事了,吃饭吃饭。”   季宵焕带着况穆走出了火锅店,外面的风有点大,况穆的脸又在房间里热的红扑扑的。   季宵焕拉过况穆的手,将他拉到身前,抬手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况穆的肩头。   况穆说:“哥,我不冷,你穿......”   季宵焕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问道:“刚刚是不是没吃饱?”   况穆一顿饭就啃了几只虾还有几片菜叶子,吃的比兔子还少。   况穆却说:“我吃饱了。”   季宵焕摸了摸他弟弟脸,然后拉着况穆的手又给他带到这个粥店的门口。   况穆现在一看见粥这个字,眼睛就一阵阵发黑,他站在门口揪着季宵焕的衣服说:“哥,我吃饱了,真的吃饱了.......”   可况穆的反抗依旧没用,他还是被季宵焕给拽进了粥店里。   季宵焕翻看着菜单,突然发现菜单上有个粥叫橘子粥,只不过像是给婴幼儿喝的。   于是他就给况穆点了一份。   过了一会,服务员上了一份橘子粥,那个碗还是一个卡通碗。   服务员拿着碗,目光来回的在两个人之间巡视了一圈问:“这是你们二位的?”   季宵焕朝况穆的位置努了努下巴,况穆抬头看着那个碗,耳朵一下变得粉粉的,却还是冷着一张说:“恩,放这里吧。”   服务员在况穆高冷的目光下,将饭碗放到了况穆的面前。   那个碗蓝蓝粉粉的,和前面一个两岁孩子吃的饭碗一样,实在是太显眼了,况穆觉得太丢脸,立刻埋着头快速的开始吃,连头都不敢抬。   季宵焕看见以后轻轻的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服务员又拿过来了两个大橘子,说:“如果觉得粥不够酸甜,可以拨一个橘子放在里面哦,很有营养的~”   听见服务员那种安抚小孩的语气,况穆的脸又红了一层。   他咬着牙对季宵焕说:“哥,你怎么给我点这个啊,这个是小孩吃的........”   况穆红着小脸,小声的控诉着。   季宵焕拿过了其中一个橘子开始剥皮,笑了笑说:“你不是小孩子?”   说完季宵焕将一颗橘子放在况穆碗里。   况穆看着那块橘子,脸色粉粉的也不说话。   “还要吗?”   季宵焕拿着另一个橘子问。   况穆摇了摇头,埋着头又开始喝粥。   等到他把粥都喝完了,才感觉脸上的滚烫稍微缓下来了一些,他抬起头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穿着一身白衬衣,坐在窗户边,阳光断断续续的洒到他的身上,照的他的脸颊都发着光,睫毛也轻轻颤颤的。   另一个被剥了皮的橘子被他捏在指尖,季宵焕也没有吃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橘子。   况穆走到了季宵焕旁边坐下,倾着身子问季宵焕说:“哥,你怎么看着橘子在发呆啊?”   季宵焕侧过身子,看见他弟弟懵懵懂懂单纯的眼睛,眼睛眯了眯。   他歪着头看着那个饱满汁多的橘子,声音低沉的说:“我觉得你就像这个橘子一样。”   “什么意思啊?”   况穆还挺喜欢吃橘子的,他一听到季宵焕这样说眼睛都弯了弯,下巴抵在季宵焕肩膀上十分好奇的问。   季宵焕挑了挑眉说:“想知道?”   况穆点了点头。   季宵焕侧过头望着况穆,嘴角勾起笑了一下,就用指尖猛的捏了一下橘子。   橘子皮破了,四处都在喷着汁水,还喷的老远。   况穆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季宵焕的动作,不明白什么意思。   然后季宵焕笑了一下,朝况穆勾了勾手指。   况穆不明所以凑过去,季宵焕垂下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低沉又蛊人。   况穆一开始还没有听懂,他愣了一下,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脸蛋一点点的红成了红苹果。   然后他猛的反应过来季宵焕说的什么意思,抬手捂住了季宵焕的嘴,眼睛红红的看了一圈四周,像一只受了惊的小仓鼠一样,生怕别人听见了。   粥店里面的人全部都在忙着吃饭,还有几个小孩在叽叽喳喳的嚎叫,应该没有人听见。   况穆气急败坏的掐了一下季宵焕的手臂,小声的说:“哥,你乱说什么呢......”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笑了一声,拽过况穆的手腕,抬手将况穆抱进了怀里,一下下的吻着况穆的额头。   况穆紧绷的身子就这样渐渐软了下来。   况穆觉得在外地就是好,没有人认得他们,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他们不用担心碰见认识的人,也不用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   阳光很好,而他们可以尽情的拥抱或者拥吻在一起,只在乎自己开不开心,满不满意,至于其他人周围人或是惊奇,或是厌恶,他们都不在乎。   然后况穆又扒着季宵焕的肩膀说:“哥,你以后不能再欺负我了.......”   “可我说的是实话,不对?”   “哥,你!”   况穆气的把脸埋在季宵焕的怀里,轻轻锤了他一下,不说话了。   那种事情能怪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6 22:21:00~20220107 22:5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朝 13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来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伴笙 40瓶;48987799、一位看客 10瓶;一蓑烟雨 5瓶;蓝毛我儿子、梦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英语竞赛结束以后, 转眼就到了夏天。   明城是海滨城市,六月份一入了夏天后就又闷又燥热,每天的太阳烈的快要把土地都晒干了。   况穆一向苦夏,对于他而言夏天是比冬天还要痛苦的日子。   冬天他还是只用单纯的保暖就好了, 家里的暖气能开多足就开多足。   但是到了夏天, 一旦空调开的太冷了他就会着凉, 要是不开空调他又容易中暑。   于是他每天都在这种既不能着凉又不能热着的这种状态里难受的晕晕乎乎的, 甚至连怎么穿衣服每天都要纠结半天。   尤其是中午,更是太阳又热又烈。   入了夏后, 况穆中午和季宵焕出去吃饭过两次,每次都给况穆晒得直反胃,有一次严重的还直接吐了。   于是中午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从出去吃饭改成了点外卖, 两个人去天台阴凉处吃饭。   天台的最外围有一段突出来的房檐可以乘凉,于是季宵焕和况穆每天都会坐在这里吃饭。   吃完饭后况穆一般都会抱着季宵焕不肯撒手, 非要腻歪一会。   一直到了六月末, 期末考试快要到了。   这天况穆中午刚刚和季宵焕吃完午饭, 两个人正弯着腰在收拾地上的食物袋子和包装纸。   况穆的手机忽然响了,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况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   “况穆。”   一听到对面的声音,况穆恨不得直接把电话给挂上了。   中午烈日的阳光刺眼,但是周围的一切却都因为这个声音而变得昏暗, 况穆拿着手机沉默着不说话了,脸色一阵阵的发白。   他明明已经换了新的手机号了。   为了和况进山断绝联系, 这个号码他连孙姨都没有告诉过, 可还是被况进山给知道了。   季宵焕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正在将地上的盒子收拾到袋子里,转过身看见况穆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一样,皱了一下眉头问:“怎么了?”   况穆听见季宵焕的声音一个激灵的就清醒了, 他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手机,想要将电话给挂断。   这时候电话那边的况进山听见了季宵焕的声音,又开口说。   “况穆,你和季宵焕在一起?”   “........”   “严敏慧的遗产今天通知要开始分配,你需要来一趟东阳市。”   况穆深吸了一口气,他抬眼对上了季宵焕关切的目光,很努力的扬起来一个笑对季宵焕摇了摇头。   然后他拿着电话走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说:“我说过了,那份遗产我不要,我也不会去。”   “况穆,你如果不来这份遗产只能作废。”况进山那边的声音沉的厉害。   “那就让它作废。”   况穆站在天台上,望着天台下的人来人往的人,声音冷的就像从寒窖里面拔出来的一样。   “30个亿!你说作废就作废!那是我多年经营的心血,我们况家一半的家产!”   两个人的话说到了这里,况进山终于撑不住他那层冷静的外皮了,咬着牙愤恨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况穆听见况进山这一副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感觉心里特别的舒服。   况穆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那种脏钱,我不稀罕。”   说完况穆垂下了手,直接挂上了电话。   况穆站在天台上,心脏在疯狂的跳动。   他和况进山虽然一直以来关系并不亲密,但是之前况穆还没有做出来过如此忤逆况进山的事情。   那笔钱不是三十块,而是三十个亿。   况穆知道就算他不去东阳市,况进山也会赶过来,掀开地皮把他找出来,绑也会把他给绑过去。   这时候手机又开始一阵阵的震动,况进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况穆的五指紧紧的捏着手机,手掌心一阵阵的发着冷汗,他很用力的想要扼制着手机的震动,可是那个手机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   况穆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遗产的这个问题况穆一直不敢在季宵焕面前提起,如今距离严敏慧去世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季宵焕不说,那么他也不说。   况穆就像一只把自己埋在土地里的鸵鸟,拒绝面对一切影响他和季宵焕关系的事情。   以至于这些日子以来他和季宵焕在一起,实在是太甜蜜了,甜蜜的让他都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也快要忘了他和季宵焕之间还隔着那么多的人。   手机里的震动一下下的挠动着况穆的心脏,况穆甚至想要将手机给砸出去。   “况穆。”季宵焕在况穆的身后叫了一声。   况穆的手指立刻按下了关机键,转过身看着他哥哥,接着手机停止了震动,他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季宵焕一手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走到了况穆的身边,他抬起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皱着眉头说:“怎么脸色那么差?出什么事情了?”   况穆摇了摇头,手指抚上了季宵焕的手,说:“没出什么事情,就是今天太热了,我有点头晕。”   季宵焕能感觉到况穆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说:“是不是有点中暑了?我先送你回教室休息一下?”   以往况穆和季宵焕吃完饭,况穆是绝对不会立刻想要回教室的,可是今天他点了点头说:“好。”   季宵焕拉住了况穆软嫩的手,转过了身要往楼梯口走。   这时候况穆却突然松开了季宵焕的手,猛地从后面抱住了季宵焕,双臂紧紧的勒着季宵焕的腰间,将脸颊贴在季宵焕的脊背上。   季宵焕的身子僵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况穆抱在他腰间的手说:“怎么了?”   “哥.......”况穆嗓子有些沙哑,他的脸颊在季宵焕的后背处蹭了蹭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什么?”   “我才来洛雅高中的时候,总是缠着你,你是不是特别烦我啊.......”   季宵焕轻笑了一声说:“你现在不也天天缠着我,我有说你烦吗?”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走吧,下楼去。”季宵焕手拍了拍况穆的手背,握住了况穆的手,带着况穆一起往天台的出口走。   “那你现在嫌我烦吗?”况穆仰着小脑袋又问。   “不嫌。”   “那你以后会嫌我烦吗.......”   季宵焕声音重了一些,又说:“不会。”   况穆得到了季宵焕这样的回答,才敛了敛目光,安下了心。   况穆和季宵焕走到了楼道里,两个人顺着楼梯下楼,况穆站在季宵焕的身后,垂眸望着季宵焕紧握着他的那一双手。   季宵焕的手没有况穆的那么白,但是却是一种很健康的肤色,比况穆的手更加有男人味。   因为常年打球,他的掌心和指尖都带着一些薄茧,并不细腻。   可是当季宵焕握着况穆的手时,况穆总会感觉季宵焕的手掌在轻蹭着他的手背,这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而这双手温热有力,况穆想要一直握下去,一辈子都握下去。   季宵焕将况穆送回高一年级的楼下,他瞧着况穆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于是又询问了一下况穆的现在的身体情况。   “头晕不晕?   况穆说:“还好。”   “胃里难不难受?”   况穆耷拉着脑袋又说:“还好。”   季宵焕看着况穆这个样子,皱着眉头上下将况穆打量了一边,抬手揉了揉况穆的额头说:“先上楼,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况穆点了点头说:“好。”   现在还是中午的一点,大部分的学生都还在班里睡觉,班级里十分的安静。   况穆从衣兜里掏出来早已经被他的捏着全是汗的手机。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辈子都不打开这个手机。   他不想要和况进山说话,可是他又知道况进山不可能找不到他。   这边有他的学校,有他的家,有季宵焕.......   况穆这样想着,深吸了两口气,按下了开机键。   手机打开了,上面却意外的并没有况进山的来电显示,只有他发过来的一连串的短信。   况穆点开了第一条短信。   ——况穆,你现在吃的喝的用的,甚至是你上学的钱,全部都是我给你的!你说不要遗产就不要,你好好想想你自己有没有资格!   ——况穆,看见了给我回电话。   ——况穆,这次的遗产继承你必须来,如果你不来我会去明城亲自接你。   短信里况进山的言辞激烈,况穆甚至能够想象出况进山在手机的另一边那一副赤红着眼睛,怒声训斥他的模样,与往常文质彬彬的斯文模样判若两人。   后面还有几条短息是又过了十分之后发的。   况穆点开了第一条。   或许是因为况进山冷静了一下,他给况穆发过来了一张图片,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和数字。   况穆本来不想看,但是却无意中看见图片最上方“季氏集团”几个大字。   况穆的手一抖,点开了那个图片,将上面的每一个字句都看的仔仔细细。   这个图片上详细的记载了“季氏集团”近十年的盈利情况,资金流水情况,以及各种项目和商品的收益.......   况穆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   他不知道况进山从哪里弄来的季氏集团如此详细的内部财务图表,但是况穆知道这个东西只要况进山拿得出来,那就一定是真的。   况穆虽然对财务这一方面并不是很精通,但是他也能从这张图片看出来,季氏集团已经快要不行了。   在这十年间的前四年里,季明义和严敏慧还没有离婚,那时候的季氏集团的财务收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里面进账的每一笔财务金额都大的让人扼腕。   然而在严敏慧和季明义离婚以后,季明义因为精神原因卸任了季氏集团的董事长这一职位,从此以后季氏集团每年进账大幅度缩水,到最近两年已经开始负债了。   况穆看着那每笔负债的金额,都感觉心脏在扯着疼。   季宵焕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这些事情......   他在况穆的面前永远是一副什么都可以为况穆挡下的模样,以至于让况穆觉得他的哥哥一切都很好,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况穆抖着手合上了这个图片,又点开了况进山的下一条信息。   况进山像是能猜到况穆在想什么一样,他短信里写到。   ——这笔遗产有三十个亿,正好可以解季氏集团的危机,你不是想要把这笔钱还给季宵焕?等你年满二十一岁,这笔钱就是你的。   况穆捏紧了手机,手腕都用力到在微微的颤抖。   况进山这些话直直的戳进了况穆的心窝子。   如果是况进山来逼他去继承遗产,哪怕是况进山可以强制的把况穆给带走,但是到时必然耗时耗力,弄得两个人两败俱伤,而让况穆能自己去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到季宵焕。   况穆低垂着脑袋,太阳穴跳着一阵阵的发疼。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况进山压根不可能有那么的好心,什么季氏集团,什么季宵焕,这全是况进山给他设下的陷阱,等到他一旦年满二十一岁,那笔钱变成了什么样子还不一定。   况进山能和他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况穆去签下那个遗产继承书。   可是况进山猜对了。   之前的况穆或许对这笔钱完全不在乎,可是一旦提到了季宵焕,况穆就怎么都放不下那三十个亿.......   三十个亿.......   足以让季宵焕,乃至整个季家都重回当年的巅峰时期。   况穆咬着牙,目光紧紧的盯着手机屏幕,像是要将况进山说的那几个字给看的滴血。   这时候况进山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况穆惊的浑身一僵。   ——7月25日,回东阳市。   况穆双手捏着手机,靠在座位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胸腔不断的喘息起伏。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又要见到况进山了。   况穆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傀儡,况进山手里的傀儡。   他如今未满二十一岁,他还不是那三十个亿的主人,他只是被况进山提着线去操控那三十个亿的人。   他想要反抗,可是况进山一旦提到季宵焕这三个字,他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况穆靠着座位上,闭着眼睛,想的脑袋一阵阵发晕。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到了况穆的脸上,况穆吓得浑身一激灵,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窗外。   夏日的阳光刺眼,季宵焕穿着纯白的夏季短袖站在窗户外,单手撑在窗沿处,另一只手探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冰袋轻轻的贴在况穆的脸颊上。   他像是刚刚跑过来的一样,前额的黑发扬起了几根发丝,在阳光下泛着金色,额角上冒着细汗,浑身都洋溢运动过后的男性荷尔蒙。   况穆一看见是季宵焕愣了一下,然后他缓缓的松下了身上的力道,侧着头眼睛红红的望着季宵焕。   “怎么了?”班里的学生还都在睡觉,季宵焕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皱着眉头看着况穆脸色憔悴的样子,低声的问:“难受的很厉害吗?要不要我带你回家?”   况穆的眼睛依旧是定定的看着季宵焕,他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   况穆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的说:“哥,我没事.......”   季宵焕又抬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看见他的体温也凉凉的,这才放下心来将手里的塑料袋递到了况穆的手里说:“等会把药给喝了。”   况穆打开了袋子,里面是季宵焕买来的各种各样的解暑药。   季宵焕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罐中药,压着声音说:“这瓶是中药,不伤胃,但我觉得你喝不进去,要是不想喝中药,就吃这个。”   说完季宵焕指了指旁边的小药丸。   况穆看着那一袋子的药,里面还有季宵焕给他买的小冰袋,还有两瓶解暑饮料。   况穆埋着小脑袋,越看鼻子就越酸。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季宵焕,再也没有人会对他那么好了。   况穆声音带着鼻音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抬手揉了揉况穆的头发,声音轻着说:“没事,饮料有些凉,等到变成了常温了再喝。”   况穆的脑袋恨不得缩进了袋子里,他吸了吸鼻子,猛地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我要请半天假,晚上你可能要自己回去。”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抬起了头,眼里还残留的没有流出来的水雾,他问道:“哥,你要去做什么啊?”   季宵焕看着况穆要哭出来的这个小花猫样,嘴角勾起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况穆泛红的眼尾说:“季家有一点事情,我晚上就回来了。”   况穆一听又是季家的事情,吸了吸鼻子,乖乖的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他哥说:“那你早点回来........”   季宵焕说:“好。”   季宵焕走了以后,况穆坐在位置上呆呆的看着季宵焕给他买的那一袋子东西。   他的手指抚上了季宵焕给他买的冰袋,忽然觉得那个冰袋就像是有热度一样。   刚刚他还因为况进山的那些话而感觉浑身凉的彻骨,即便是在大夏天那些寒意也顺着他的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丝丝缕缕的蔓延到了他的骨头缝里。   可是现在况穆摸着季宵焕买给他的冰袋,居然感觉指尖都暖暖的。   身上那些彻骨寒意好像也都散了......   季宵焕今天下午去了圣伦医护养老院。   这一个月以来林桂烨的情况更不乐观了。   她疯癫的时间开始越来越长,即便是用了药也维持不了多久,与此同时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来差,就像是即将枯萎干裂的枝干一样,一用力就能彻底的化成了粉末。   昨晚她因为情绪不稳定,趁着众人不注意恶意吞食了吊瓶里的输液药品,再次进了重症监护室,田叔还有季宵焕的大伯季豪军在门外守了一个晚上。   一直到今天下午,林桂烨出了危险期,他们才通知的季宵焕。   季宵焕赶过去的时候,林桂烨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   季豪军把季宵焕叫到空无一人的茶水间,一坐下就点了一个烟,一口一口的开始吸。   季豪军想要对季宵焕讲的无非还是那些事情。   林桂烨其实身上的病全部都是出于她的心理,还有自残的行为造成的身体损伤。   她和季明义的病是一样的,他们很固执的想要要一样东西,就像一颗大树需要水源一样。   那个东西就是他们的水源。   得到了,他们就可以瞬间焕发生机,而如果得不到,他们就会精神崩溃,自残,最后自杀。   当年季明义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严敏慧。   而现在林桂烨想得到的.......   季宵焕也从衣兜里掏出来一支烟,点燃了烟夹在指尖,对季豪军说:“大伯,医生说了,奶奶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理方面的问题,而是因为过多次数的自残和抢救身体出现了不可逆的问题,现在那个东西出不出现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季豪军听见这话,狠狠的将烟按在了烟灰缸里,咬着牙说:“那本来就是我们季家的东西!”   “.......”   “拿回来,总比没有的好!”   季宵焕听见这句话,眼睛立刻冒出了森冷的寒意,他缓缓的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双手扶在扶手处,指尖点了点扶手。   季宵焕冷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做不到。”   季豪军抬起头,眉眼带着浓烈的怒气看着季宵焕,他将手里的那个烟盒捏的发皱发扁。   这时候茶水间的大门被推开了,田叔走了进来。   他站定在两个人的身边,面无表情朝两个人鞠了一个躬,沉沉的开口说:“季先生,季少爷,老夫人醒了。”   季豪军这才松开了紧捏着烟盒的手,他站起身,气冲冲的甩了一下手走了。   季豪军走后,田叔又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面容沉冷,将还剩着大半根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去打扰奶奶休息了,改天再来。”   说完季宵焕就站起了身子要离开。   等他刚刚转过身,田叔抬手拦住了季宵焕的去路。   季宵焕的步子猛地顿住,他侧过脸眯着眼睛看向田明勇。   田明勇从耳根处到眉骨有一条刀疤,直接横跨的他的太阳穴,从近处看起来的格外的狰狞恐怖。   田明勇问:“少爷,那个东西你是真的不打算要?”   田明勇的声音很哑,不是天生的声音哑,而是一听就是遭过人为破坏的嘶哑,说话的时候就像是破旧的音响,从里面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噪音。   季宵焕沉着声音说:“田叔,我上次在电话里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田明勇点了点头,欠开了身子。   季宵焕径直走出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走廊会路过林桂烨的病房。   季宵焕走到林桂烨病房前时,缓缓的停住了脚步,朝里面看了过去。   他的堂弟季时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现在正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副亲手画的彩色的画,举在了他奶奶的面前。   孩子抬手指了指画上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士指了指林桂烨,又指了指旁边与她牵着手的孩子,指了指自己。   然后他冲林桂烨笑了笑,笑的眼眸天真美好,手指拉着林桂烨的手,用口型做了一个“奶奶”的样子。   林桂烨注射了安定剂,情绪明显好了一些。   她抬起了干枯的手臂,摸了摸季时礼的脑袋,又将手扶在季时礼的脸庞上拇指来回的摩挲着。   季豪军站在旁边,刚刚面对季宵焕时还带着怒气的眉眼却在此时全部消失了。   他脸上也泛出了淡淡的微笑,笑着眼角冒处了细纹。   那种表情只有在面对儿子和母亲时,才会出现。   季宵焕站在外面看了两眼,转过身走了。   今天是周五,况穆晚上不用上晚自习。   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的六点半。   况穆刚从电梯上走下来就看见季宵焕躺在沙发床上,半阖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况穆一下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屏住了呼吸,像个小猫一样,悄悄的一点点的朝季宵焕靠近。   季宵焕侧躺着睡得很熟,况穆走到了他的旁边坐下,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季宵焕的睡颜。   况穆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他的哥哥今天下午是去处理什么事情了,面色疲惫,连眼下都出来淡淡的青紫。   可明明中午季宵焕和他吃饭的时候还很精神的......   况穆这样一想就更心疼了。   他想是不是因为季氏集团的事情太多了,太累了,所以他哥哥天天才会那么忙,才会那么累。   可是他却什么都帮不了......   况穆想到这里内疚的低下了头,他咬了咬下唇,脑袋里又想起了况进山今天给他发的那个财务图表.......   这时候沙发上传来了一声喵叫。   况穆循声望去发现小星星居然趴在季宵焕臂弯里睡觉。   它的毛发松软,像一块软绵绵的团子一样,惬意的在将胖胖的小脸贴在了季宵焕的胸口。   况穆低头沉默着看了小星星一会。   然后他毫不留情的抬起手将小星星从季宵焕的怀里给抱了出来。   小星星在季宵焕怀里呆的正舒服,突然被况穆给抱了出来,不开心的冲着况穆喵呜喵呜的直叫。   况穆将小星星放到地上后就没有理它了,他躺到沙发床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季宵焕的臂弯,然后挪了挪腰,自己缩进了季宵焕的怀里。   最后况穆再一点点的将季宵焕的手臂放下来,耷拉在他的腰间。   这样就是他的哥哥在抱着他睡了,况穆将脸贴在了季宵焕的怀里,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哥哥的怀抱只有他一个能躺,就算是小星星也不行。   到了晚上七点多,季宵焕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他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感觉胸口处贴着一个暖暖热热的东西。   再低头一看,季宵焕愣了一下。   他记得睡觉前明明是小星星凑到他的身边一直不停的在叫,想让他抱它,可是现在一睁开眼睛,趴在他怀里的人就变成了况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有客厅一盏昏暗的灯光。   况穆的脸颊软软的趴在季宵焕的心口。   从季宵焕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况穆的头发软绵绵的,泛着温和柔顺的光泽,身子白嫩柔软,还真和小猫没什么区别。   而小星星正赌气般的趴在了电视柜前望着况穆和季宵焕。   一看见季宵焕醒了,它就鼓着嘴巴冲季宵焕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控诉对两个人的不满。   季宵焕动了动身子,况穆就立刻醒了。   他从季宵焕的怀里仰起头,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说:“哥,你醒了啊,我现在去做饭........”   况穆刚要站起身,就被季宵焕给拉了回来。   季宵焕坐起了身子,探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去做饭,你先休息一下。”   “哥,我没事了,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我来做饭。”况穆说着就要站起身,却被季宵焕不由分说的一掌按了回去。   况穆仰着头望着季宵焕,季宵焕摸了摸他的脸说:“你歇一会,饭等会就好。”   季宵焕都将况穆给按在这里,况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就坐在位置上看着季宵焕走进了厨房里忙活。   况穆觉得他的哥哥真好,一点活都不让他干。   之前季宵焕不搭理况穆的时候,况穆还天天早起给季宵焕做饭,现在早饭季宵焕也不让他做了。   这样况穆反而有些不安了,他害怕自己太没用,有一天会被季宵焕给嫌弃。   接着厨房里就想起了除油烟机,还有炒菜的声音。   这时候,况穆忽然听见电梯向上上楼的声音。   电梯叮的一声停到了八楼。   况穆愣了一下,转过头就往电梯的地方走。   这个电梯是需要主人的门卡才可以运转,要是来客人是需要在电梯处按门铃。   而现在门铃没响,电梯却直接就停到了他们的这一层。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   况穆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西装,抬头看见况穆的时候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然后他眯了眯眼睛,一步步的走出电梯,走到了况穆面前问道。   “请问,你是哪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7 22:53:53~20220108 21:3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689560 9瓶;41538328、酒。、时瑾、花花小花 5瓶;高分飘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况穆皱了一下眉头, 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声音冷冷的问:“你是那位?怎么会有这家的门卡?”   这时候季宵焕听见了动静,他推开了厨房的玻璃门走了出来,双手还沾着水,一看来所来的人, 立刻大步的走上前, 一把将况穆拉到了身后挡住。   “田叔。”季宵焕声音低沉, 目光警觉的看着田明勇:“你怎么来了?”   季宵焕拽着况穆的力道很大, 况穆猛地被拽的身体趔趄了一下。   在况穆的记忆里,季宵焕这样的将他拽到身后一般都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   小的时候, 有一次他们两个人一起放学,走到小巷子里遇见了几个初中的小混混要钱,那时候季宵焕就是将他这样的护到了身后。   其他的情况还有很多很多。   那个动作是出于本能的护着一个人, 这样让况穆不由的多看了两眼来的这个中年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工工整整的西装,连袖扣都打理的很讲究, 但是他的脸却并不是一张文质彬彬的容貌。   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 皮肤黑黄, 脸上的皮肤也很粗糙,像是经常在太阳下暴晒一样,尤其是右边的脸上还有一道刀疤。   这更让他的周身都泛着一股逼人的煞气。   即便是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况穆,况穆都觉得浑身冒出了一股股的寒意。   田叔依旧在看着况穆, 然后转过眼睛望向了季宵焕问:“这个男生我觉得有些眼熟?是哪家的少爷?”   “不是哪家的少爷。”季宵焕声音冷冷的说:“是我的同学。”   “哦,同学。”田叔点了点头, 又问:“他叫什么?”   况穆能感觉季宵焕在身后捏着他的手又紧了一层, 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说:“是丁家的大少爷,丁清洋。”   田叔一听见这个名字,哦了一声,目光望向了况穆说:“原来是丁家的大少爷,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你小时候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况穆声音冷冷的应着:“不记得。”   田叔挑了眉,收回了探视了目光:“也正常,你当时才四岁,还小。”   说完田叔低下头从衣兜里拿出来一个钱包,对季宵焕说:“少爷,您的钱包今天下午落到了茶水间,季先生让我给您送回来,上面有一张您的房间的备用门卡,我就直接用了,您不介意吧?”   田明勇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语气里没有半点的歉意。   季宵焕抬手将田明勇手里的钱包拿了下来,他声音沉沉的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和少爷您商量一下。”   季宵焕凝眸看了他一会,松开了紧捏着况穆的手,头也不回的对况穆说:“你先去厨房做饭。”   况穆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立刻听话的转过了身,朝身后的厨房走了过去。   厨房里的饭菜其实季宵焕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况穆站在灶台前,呆呆的看着季宵焕炒了一半的茄子,手指尖冰凉的摸到了锅铲的木柄,将茄子炒了两下,就可以出锅了。   厨房里抽油烟机声音很大,况穆想要听一听外面在说些什么,可是季宵焕和田叔应该是进到了里屋。   两个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于是况穆又开始在想,刚刚来的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他对季宵焕看起来毕恭毕敬的,叫着他少爷,但是做出来的举动却一点都不恭敬?   为什么季宵焕会一看见他出现,就将况穆给拽到身后?   季宵焕还没有告诉那个人自己的真名,而是说他是丁家的大少爷。   其实况穆七七八八能猜到一些缘由。   当年况进山和严敏慧闹得季明义跳楼自杀,就算季宵焕能原谅他,整个季家也不能原谅他。   所以季家的人肯定不能知道况穆和季宵焕的关系。   况穆想到这里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是很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季宵焕的爱人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星星和小白走到了况穆的脚下,两只猫一前一后的围着况穆叫。   小星星的嗓音柔软,眼睛亮亮的看着况穆,而小白就凶了很多,它砰的一声蹦到了垃圾桶上,冲着况穆一阵阵的乱叫。   况穆一看见这两只猫的架势,就知道要么是没有猫粮了,要么是没有水了。   于是况穆想了想,转过身走出了厨房。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欠出了身子,确定了客厅里没有人,才走到了厨房的门边从猫粮盒里舀了一大勺的猫粮。   客厅里很安静,况穆深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吵到了里屋的两个人。   他站起身,悄声的走到小白和小星星的饭碗前,将手里舀的猫粮倒到了两个猫的餐碗里。   这时候书房的大门打开了。   况穆身子猛地一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从季宵焕的书房里走出了,依旧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   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侧过头看见了蹲在门边的况穆,于是他朝况穆欠了欠身子说:“丁少爷,我先走了,下次再会。”   说完电梯到了八楼,他走了上去。   一直等到电梯合上况穆才缓过神来。   他忽然意识到只有田叔一个人出了书房,他的哥哥还没有出来。   于是况穆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倒到了猫碗里,站起身朝书房里走去。   书房的大门没有关严,从狭窄的门缝中况穆看见季宵焕坐在背对着大门的那个小沙发上。   他静静的望着窗户的景色,双手耷拉在扶手上,指尖还夹着一只烟。   烟的白雾从季宵焕的指尖萦绕而起,而季宵焕却顾不上去吸一口。   也不知道季宵焕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那只烟烧的烟灰都落了下来,季宵焕也毫无察觉。   况穆站在门口,脑子里不住的在想刚刚那个男人和季宵焕说了什么?   季宵焕现在又在想什么?烦恼些什么?   是不是季氏集团那些负债的账目?   .......   况穆站在他哥哥的身后,沉默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夹着烟的手指动了一下,回头望向了况穆。   况穆小步小步的走到了季宵焕的身边,蹲下了身子,手扒着沙发的扶手,小声的问:“哥,你怎么了啊.......”   季宵焕的目光随着况穆的移动而动,最后他垂下眼眸,那双黑寂的瞳孔定定的看着况穆。   况穆蹲在地上,将下巴抵在沙发扶手处,就像一只小猫一样眼巴巴的望着他说:“哥,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的.......”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说:“我没事。”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他是季家的管家,主要照顾我奶奶。”   “那他和你谈的事情是.......”   “我奶奶生病,他和我讲一下病情。”   “啊.......”况穆一听这个就开始担心了,漂亮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那双红润的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害怕会刺激到季宵焕,于是他的小脸一时间变得纠结极了。   书房里的灯光并不亮,只有沙发边的一盏台灯的亮着,昏黄的灯光照在况穆那张白白软软的小脸上,照的他的眼睛又亮又水,一脸的担忧却又满目的温柔。   最后况穆声音小小的问了一句:“病的严不严重啊.......”   季宵焕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了况穆的嘴唇上,说:“不严重。”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才鼓着嘴巴松了一口气。   他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要问什么,却被季宵焕拉着他的手让他站了起来。   况穆顺着季宵焕手上的力道,坐到了季宵焕的大腿上。   季宵焕按着他的脑袋,仰着头亲吻着他。   况穆其实还是有很多话想要问的,但是他在季宵焕这个过分温柔的吻里忽然很没出息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况穆的身子骨一向很柔软,贴在季宵焕滚烫的怀里更是软的没边。   他坐在季宵焕的腿上,一开始季宵焕还需要仰着头吻他。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吻着吻着况穆就渐渐软着腰缩进了季宵焕的怀里,需要仰着头去接受季宵焕的亲吻。   而季宵焕就像是在逗他一样,一开始吻得很温柔,况穆还可以回应两下,到后来季宵焕又开始露出了他的霸道本性,一阵阵的深吻将况穆亲的实在没办法了。   心跳过速,喘不过来气,腿脚发软。   况穆没出息的又开始哭了,眼泪顺着眼角一点点的往下落,滑到了季宵焕捧着他后脑勺的拇指上。   季宵焕睁开了眼睛,看见况穆眼睛红红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似的。   季宵焕这才停下了“欺负”他的小白兔的动作。   他抬起了头,手指一下下的摩挲况穆眼角的眼泪。   然后他将况穆一把抱进怀里,手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声音低沉的说:“我没事。”   况穆的身子软软的伏在季宵焕的身上,脸颊抵在他的肩头,喘息不停,好半天都没有回过劲。   季宵焕就抱着他的弟弟,像是哄孩子一样一会揉揉况穆的后脖颈,一会又拍拍他的后背。   等到况穆喘气稍微平息了一下,季宵焕才将他的上身扶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况穆粉扑扑的脸颊,问:“饭有没有做好?”   况穆点了点头,他哭的眼睛还是红的,一出口声音就带着上浓重的鼻音说:“但是饭都凉了.......”   季宵焕看见况穆那个委屈的小样子,笑了一声说:“没事,我再去热热。”   这个周末一过,就到了期末考试周。   各科的老师开始疯狂的布置复习习题,高一到高三每一个年纪的晚上放学都比之前晚了半个小时。   甚至连午休的时间都被各科老师占用了,要么是考试,要么是讲题。   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连去天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每天中午都是季宵焕提前点好了饭菜,外卖送到了学校大门口,他去校门口拿外卖,然后送给况穆。   况穆一开始还想要和季宵焕一起去拿饭。   他这些天和季宵焕的接触越来越少,连亲都没亲过几次,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可是还没有等他和季宵焕拿两次饭,季宵焕就不让他跟着一起去了。   原因是况穆太能磨人了!   不能去天台,况穆就在两人分别时紧紧的拉着季宵焕的衣角,和季宵焕东说说西说说,反正就是拽着季宵焕不让他走。   以至于两次上课都迟到了,还挨了老师的批评,后来季宵焕就禁止他再跟着一起。   期末考试安排在了周四和周三。   等到了两个人考完的那天晚上,况穆早早的就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上了床,拽着季宵焕的手,眼睛水波流转的望着他。   由于刚出了浴,况穆的皮肤都泛着粉色,就像是一件上好的粉白瓷器,美好又勾人。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那一双春水汪汪的眼眸就明白他弟弟是想要做什么了。   季宵焕站在床边,手指一下下的抚摸着况穆滚烫的脸颊,忽然想要逗逗他的弟弟。   于是他故意的问道:“怎么了?”   况穆脸蛋更红了,他支吾两下说:“哥,你很久都没有亲过我了.......”   “只是亲?”季宵焕坏坏的又问了一句。   况穆低下头不说话了,连耳朵都羞的在轻轻颤,后面的话他也不好意思说,只是手指拽了拽季宵焕的衣角。   季宵焕弯下腰,将嘴巴凑近了况穆的耳边,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话。   况穆的脸瞬间红到了爆炸,他瞪大了眼睛,睫毛都紧张的在颤抖,嗓音结结巴巴的说:“不能,不能用那个了........”   “没有其他的。”季宵焕侧过头看着况穆的侧脸,佯作很认真的问:“该怎么办?”   季宵焕距离况穆的距离很近,呼气的热气甚至能直接的喷洒到况穆的耳边。   然后季宵焕看见他弟弟用力的咬住了下唇,腮帮子都绷的紧紧的,脸蛋红的像是小番茄一样,连额角都冒出了细汗。   最后他颤颤的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暑假开始之后,况穆和季宵焕不用分开去上课,接触的时间更多了。   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只要季宵焕在家况穆就粘着他,季宵焕不在家况穆也能打电话黏着他。   到了周四的时候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吃完了午饭,季宵焕下午有事要出门。   于是况穆一个人在家里收拾餐具,忽然接到了一通从海外打过来的电话。   况穆刚一接通,电话对面就响起了女生张扬的声音。   “表弟,好久不见!”   况穆手里拿着抹布的手顿了一下。   他又看了一眼屏幕,确定了一下电话的所属地。   这才确定了给他的人是他的表姐,周冰双。   周冰双是况穆生母亲姐姐的孩子,也就是况穆大姨的女儿,他的小表姐。   当年况穆的母亲去世的早,大姨也照顾了况穆一段时间。   那时候况穆和他的表姐关系很好,后来况穆和况进山移居到了明城,大姨还时不时带着周冰双到明城找况穆玩。   那时候周冰双就是况穆继季宵焕之后的另一个好朋友。   然而等到况穆十二岁的时候,况进山和严敏慧要结婚了。   况穆的大姨与况进山争吵过几次无果,后来或许是太失望了,加上周冰双父亲工作的变动,于是一家人移民到了国外。   近几年虽然周冰双也会时不时的在网上和况穆聊一下天,但是由于时间久了,两个人没什么话题,再加上况穆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就越来越少。   到最近几个月,况穆换了手机号,就更是从来没有联系过。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况穆将手机贴回到耳朵上,问道。   “啧,我们那么久没联系了,你怎么还那么冷冰冰的。”周冰双在电话那边不满的咂了一下嘴巴:“我还能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找孙姨要的。”   “恩。”   “表弟,我这两天就要回国了,你过来接我一下吧。”周冰双完全无视了况穆没什么反应的态度,继续热情的说道。   听见这个消息况穆的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一些变化,他问道:“你要回国了?什么时候?”   “明天的飞机,后天到国内,我现在在国内可就你一个亲人,你不来接我说不过去吧。”   “我不在东阳市。”况穆说。   “我也没说我要回东阳市,最近公司在明城开发了一个新项目,我要去明城,我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可要来接我啊。”   周冰双一再的让况穆来接她,生怕他那个冷淡无情的表弟一口给她回绝了,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说:“表弟,我可是你的亲表姐。”   况穆顿了顿说:“好,班次发给我。”   况穆挂了电话后,没一会就收到了周冰双发过来的班次信息。   况穆确定了一下时间,是周六的下午四点多到的飞机。   晚上季宵焕回家的时候,况穆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季宵焕正在看电视,听见况穆这样说,皱着眉头重复一遍这个名字。   “周冰双.......”   “对,是我的表姐。”况穆像只猫儿一样蹭到季宵焕的肩头,脚丫一下一下的荡着地面,说:“哥,你小时候还见过她呢,就是扎着一对羊角辫的那个小女孩。”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人。   况穆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唯一依赖的就只有季宵焕,要是说扎着羊角辫的女孩......   季宵焕想了想还确实有点印象。   在况穆刚上小学的时候,连着两个暑假有个小女孩从外地来季宵焕家里找况穆玩。   她比况穆大了三四岁,但是人却没比况穆成熟多少。   她时常因为抢一个玩具把况穆给欺负哭了,然后自己也咧个大嘴哭。   两个人哭的还一唱一和的。   当时季宵焕只觉得家里好吵,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好想让那个女生赶紧走。   “总欺负你的那个?”季宵焕问。   况穆瘪了瘪嘴说:“对,总欺负我的那个。”   “想起来了。”季宵焕摸着况穆的脑袋,说:“机场远,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接她?”   况穆想了想,又摇头说:“我自己去吧。”   虽然况穆很想让他哥哥陪着他,但是周冰双再怎么说也是他父母那边的人,季宵焕要是去了,况穆害怕两个人都会尴尬。   季宵焕应该也想到这点,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周冰双来的那天下午,况穆在房间里穿好衣服,走到了客厅里。   季宵焕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于是况穆蹭到了季宵焕的身边,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撒娇道:“哥,我要走了,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季宵焕抬头吻了吻他,然后他将况穆拉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倾着身子拿过餐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晕车药让况穆喝下,接着给况穆的兜里塞一把橘子糖。   “哥.......”   况穆看着那把黄澄澄的橘子糖,鼻子酸呼呼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腿脚不老实的往季宵焕的身上蹭着,忽然就不想出门了。   季宵焕就像是抱着树袋熊一样,托着况穆的屁股将他抱到了电梯口,将他放了下来说:“接到了就早点回来,遇到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况穆的头埋着季宵焕的肩膀上,软软的说:“好。”   下午的四点,况穆提前到达了机场等人。   机场的人太多了,况穆晕车有点站不住,于是他就找了机场大厅里的一个咖啡店随便点了一杯饮料坐下了。   没一会他看见出站口陆陆续续的有人走了出来,于是况穆仰着脑袋很认真的看着那群人里面的女生。   可是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况穆也没有等到周冰双。   这时候况穆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最近几年都没有见过周冰双,上次见面的时候周冰双应该也就十五六岁。   女大十八变,真要是在人群中找人,况穆还真的找不到。   这个时候况穆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接通了手机。   “喂,弟弟,你在哪呢?我怎么没见到你?”   况穆听见这个声音愣了一下,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站在咖啡店玻璃外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带着一个大墨镜,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一头的大波浪,耳朵上还挂着两个亮晶晶的耳坠,手里正拿着一个手机打电话,看起来与周冰双的年纪很是不符合。   “我在你身后。”   闻言周冰双立刻转过了身子。   她一眼就看见坐在咖啡馆里那个长得极为出众的男生。   下一秒周冰双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恍恍惚惚的抬起手,朝那个男生挥了挥手里的手机,那个男生也冲着她点了点头。   这下周冰双才敢认人,她立刻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走了进去。   周冰双走到况穆的身边坐下,脱下了脸上的大墨镜,眼睛上上下下的看着况穆来回的打量。   “表弟......”   周冰双试探的叫了一句,况穆点了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一看这个男生一副看见她不冷不热的模样,周冰双可算是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她望着况穆姣好的脸庞,感慨了一句:“弟,人家都说孩子小时候好看,长大肯定会长残,我看你这越长越吓人了啊......”   况穆闻言立刻看向了她。   周冰双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说话的形容用的不太妥当。   她立刻更正道:“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好看的都把我给吓着了。”   况穆这才敛了眼眸,低下头抿了一口牛奶。   周冰双还在打量着他,还低声的说:“你这张脸要是能给我就好了,一个男生长得那么好看,我都不好意思给你一起同框出现.......”   况穆不想再听周冰双讨论这些事情,他开口叫了一声:“姐。”   “恩?”   况穆将手上的咖啡放下,站起身来说:“走吧,我把你送去酒店。”   周冰双一把拉住了况穆的手,说:“回家什么回家,我才回国,晚上一起吃个饭,你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介绍一下。”   周冰双其实长得也很漂亮。   在况穆的心里她十四五岁时候的模样是清纯的女孩子,而现在她二十二岁了,穿着打扮都趋于欧美风,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两个人在咖啡厅里,引得周围的人不停的议论。   “哎哎,你看那个男生好好看。”   “那个女生也好看。”   “还拉着手,他们应该是情侣吧。”   这种议论声平时要是被况穆听见,他能忍也就忍着不说话了。   只是周冰双可忍不了这些,她回过了头,对那群人说:“我们是姐弟。”   那群人立刻就没有人敢议论了。   然后周冰双继续回过头拉着况穆的手,重复道:“晚上一起吃个饭。”   况穆皱了皱眉头。   他一向不喜欢在外面吃饭,但是周冰双说的也很有道理,他们都那么久没有见面了,一起吃个饭也是应该的。   并且周冰双的脾气况穆知道,他们一家的人较起真来都犟得很。   况穆犹豫了一下,说:“我去打个电话。”   周冰双眯了眯眼睛,松开了拉着况穆的手。   她目光紧紧的看着况穆走到了旁边,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况穆身上的寒气瞬间就散了,连眼睛都弯了弯,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况穆一直在不停的点头,乖的不得了。   过了五分钟,况穆挂上了电话,走了进来问周冰双:“你想吃什么?”   根据周冰双提的一系列的就餐要求,况穆找到了一家明城最有名的西餐厅。   两个人一起赶了过去。   在出租车上面,况穆了解到周冰双这次回来可能要久居。   她大学毕业以后就职于他父亲的公司里,但是最近她父亲想要扩展海外事业,于是看中了明城海滨的房产开发。   周冰双这次是特意回来实地考察的,一旦项目可行情况顺利,她就需要在国内定居至少十年之久。   出租车上况穆坐在副驾驶上,听得昏昏沉沉。   况穆一般坐车只要不是和季宵焕坐在一起,都是坐副驾驶。   因为副驾驶更加不容易晕车。   但是晚上有些堵车,于是况穆一路上忍受着胃里的不适,甚至连周冰双的话都没有应上几句。   西餐厅十分的高档,一般情况都需要预约。   今天是况穆和周冰双运气好,才捡到一个别人退掉的位置。   况穆一进门就看见最靠门的一个包间。   那个包间的门大敞着,里面也不知道是有人准备求婚还是告白,地上铺满了玫瑰花,墙上摆着彩色的气球,看的况穆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他忽然想着他和季宵焕还没有正式的约会过。   等什么时候两个人都有空了,他可以和季宵焕一起来这里吃西餐......   况穆和周冰双坐的是西餐厅的大堂,靠着玻璃窗的一处视角极佳的位置。   两个人点了菜,没一会服务员就端来了牛排。   况穆不能喝酒,周冰双就自己开了一瓶红酒,拿着红酒杯子和况穆的白开水高脚杯碰一下又碰一下。   一顿饭上,大部分都是周冰双在说话。   她和况穆聊她的父母,她的生活,她的事业。   等到两个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况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周冰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眯了眯眼睛。   况穆一看见手机来电的人,立刻放下手里的叉子,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哥。”   “吃完了吗?”季宵焕问。   “快吃完了。”   “天晚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况穆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了周冰双,又转过头低下头一下下的扣着手指头。   他是想让他哥哥来接他的,但是现在周冰双还在这里......   “月儿?”   季宵焕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况穆心头一麻,立刻点了点头说:“好。”   于是等况穆回到位置就加快了喝汤的速度。   周冰双已经酒过三旬,脸上泛起了一阵阵的红晕。   她晃了晃酒杯看着况穆忽然问道:“小穆,你为什么要来明城读高中?”   况穆的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沉着声音说:“这里的高中好。”   周冰双挑了挑眉看向了窗外,她抿了一口酒,又说:“刚刚给你大电话的人,是季宵焕吧。”   “.......”   “孙姨在电话里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还有你大姨了.......”   况穆缓缓的放下了勺子,望向了周冰双的侧脸。   他已经大概猜到今天周冰双非要拉他出来吃饭的目的了。   “你现在和季宵焕走到那么近,你的大姨很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他也很好。”况穆语调生硬的说。   周冰双回头看向了况穆,说:“我调查过季家,季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季氏集团公司很缺钱,季家一家子的人都惦记你手里的.......”   “惦记我手里的遗产对吗?”况穆冷冷的接过话说。   周冰双沉默了一下。   况穆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你还和季宵焕走的那么近?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危险?!他现在在你身边就是一头狼,你是在养虎为患!”   周冰双说的有些激动了,将高脚杯砰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况穆一听周冰双这样说,感觉一股血直直冲向他的头顶。   他垂着眼眸,手指紧紧的捏着桌子上的那个勺子,咬着牙声音嘶哑的说:“那明明就是他父母的钱,是我们抢了他的东西,你们凭什么都说他是狼......”   况穆说完就抬起了赤红了眼睛,手腕都用力的在细细的颤抖。   周冰双深吸了一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说:“况穆,我和你大姨在意的不是钱,是你的安全,当年的事情,确实是况进山对不起他们家,但是如果严敏慧的遗产没有落到你身上,那么一切都好说,可是现在遗产在你身上了,那你就是最大的一块肥肉!你觉得季宵焕他会......”   “可是我的哥哥他在严敏慧没死之前就已经对我那么好了!”   况穆砰的一声将勺子摔在了碗里,他瞪着周冰双瞪得眼睛通红,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周冰双愣了一下,她望着况穆,嘴巴张了张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两个人相互对视着,气氛压抑的厉害,连服务员都走上前了两步,想要看看这两个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   这时候况穆的手机响了。   况穆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示,这才闭上眼睛,收回了愤怒的目光。   这次他没有再避着周冰双接电话,而是声音带着鼻音对着电话那边说:“喂,哥.......”   “吃完了吗?”   “吃完了.......”   “好,朝路边看。”   况穆转过头看向了路边,他望着季宵焕站在对面路边的一颗大树下,朝他挥了挥手。   季宵焕今天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黑色宽松短袖。   他的眉眼生利,浑身凌冽的气质不住的往外冒,但是当他望着况穆的时候,目光又没有那么厉气逼人了。   周冰双也回过头看向了路边的那个男生。   季宵焕容貌出众的让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等到周冰双回过头再望向况穆的时候,况穆的情绪已经平和了下来。   他松开紧捏着的勺子,靠在位置上闭上眼睛对周冰双说:“姐,我知道你和大姨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们都离开我那么久了,你们从来都没有陪过我......我身边没有一个人比季宵焕陪我时间更长,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我,更包容我,对我更好,所以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对他指手画脚。”   说完况穆睁开了眼睛,没有再看周冰双一眼转过身就走了。   况穆很少会说那么长的一个句子,但是这句话却让周冰双坐在位置上发了很久的呆。   等到她回过头望向窗外的时候,发现况穆已经走到了季宵焕的身边。   季宵焕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件外套披到了况穆的身上,然后他拉起了况穆的手,两个人沿着那条街边小路渐渐的走远了。   西餐厅距离季宵焕的家里不远。   况穆晚上吃的牛排有点不消化,于是两个人散步的往家里走。   况穆一路上情绪不高,他紧紧的拉着季宵焕的手,连一句话都没有。   季宵焕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两个人就一路无声的走回了季宵焕家的小区里。   等到快要走到了,况穆忽然顿下了脚步,拉着季宵焕的手不走了。   小区的道路两边都种满了树木。   夏天的树长得枝繁叶茂,隔绝了夏日的大部分热气,夜晚的风丝丝缕缕的穿过树叶,甚至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哥。”况穆开了口。   季宵焕回过头望着他,纯黑的发丝都被风吹起来几根,看起来肆意又潇洒。   这不禁让况穆想起了他来到洛雅高中时见到季宵焕的第一面。   那时候季宵焕也是穿着一身夏季的短袖衫,头发被风吹得飞扬,浑身都散发着少年该有的那股潇洒劲。   “怎么了?”季宵焕问。   “前几天况进山通知我,让我7月25号回去继承严阿姨的遗产。”况穆如同机器人一样,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   说完他就一动不动的望着季宵焕,等待着他哥哥的反应。   季宵焕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他点了点头说:“好。”   “......”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去吗?   “......哥。”   况穆红着眼睛走到了季宵焕身边,他拉着季宵焕的双手,仰着头望着他说:“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啊.......”   “问你什么?”   “问我这笔钱是怎么来的?问严阿姨为什么要把这些钱都给我?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啊........”   况穆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他眼泪在路灯下闪闪发亮,顺着眼角一滴滴的滑落。   季宵焕看着他沉默着不说话。   “那些钱不是我想要的.......是况进山他非要强加给我的.......”况穆拉着季宵焕的手,哭着朝他解释。   “我知道。”季宵焕叹了口气,抬手擦拭着况穆的眼角的眼泪说:“不哭了。”   “哥,我可以把那些钱都给你的,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的......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怪我好不好.......”   “我不怪你。”季宵焕说:“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拿着,那是你的东西。”   “可是哥,或许她是想要给你的......”   “我不想要,我也不稀罕。”季宵焕捧着况穆的脸,声音冷冷的说道。   “哥......”况穆张了张嘴还想要说话。   今天况穆听见周冰双的那些话,现在的情绪很不好。   他甚至要将他偷看过季氏集团的报表这件事给全部都说出来了。   但是季宵焕在下一秒就抬手抱住了他。   季宵焕按着况穆的小脑袋说:“不哭了,这件事情不值得你哭。”   况穆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咬着手指头像只小猫一样不住的点头,嗓子里还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哭喘声。   他的哥哥不怪他......   他的哥哥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这让况穆觉得自己的心里更难过了。   这几个月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严敏慧是因为参加他的家长会才去世的,严敏慧去世时候他没有通知到季宵焕,以至于季宵焕错过了见他妈妈的最后一面,而到最后季宵焕母亲所有的遗产还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三十个亿,整整三十个亿。   况穆宁愿季宵焕是怪他的......   可季宵焕从来没有怪过他。   但每一个人都在怪季宵焕。   他们说况穆养虎为患,说季宵焕是狼,说季宵焕接近他不安好心,说季宵焕是为了钱为了利益......   况穆好委屈,他替他的哥哥好委屈好委屈。   况穆实在是太委屈了,以至于他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将季宵焕抱得很紧很紧。   他的那两个小手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黏在季宵焕的身上。   季宵焕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一下下的摸着况穆的后背安抚他。   今天况穆太累了,他躺着床上还在因为遗产这件事情哭,哭着哭着也就靠在季宵焕的胸口睡着了。   季宵焕却没有睡,他抱着况穆,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   今天季宵焕没有拉上窗帘,顺着卧室的窗台可以正好看见外面的月亮。   月牙弯弯的躺在夜空上,他的小月亮也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   “恩.......”况穆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在季宵焕的怀里拱了一下身子,开始支支吾吾的说梦话。   “哥......”   况穆叫了他一声,然后又嘀咕开了。   季宵焕凑近了况穆的脸颊,问:“怎么了?”   梦里的况穆得到了季宵焕的应声,睡得安心了一些。   他朝季宵焕的怀里拱了拱,小声的说。   “哥,你再等等我......等我二十一岁,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再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8 21:34:26~20220109 23:1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酱醋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郁 8瓶;Pluto、小罗小罗爱新觉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到了七月二十四号, 季宵焕将况穆送到了机场。   况穆手里拎着一个小的行李箱,站在季宵焕的对面一言不发。   季宵焕揉了揉况穆低落的小脑袋说:“该走了。”   况穆耷拉着眼睛,朝季宵焕的怀里蹭了蹭脚步,依旧是那副离不开人的模样, 想要多和他的哥哥磨蹭磨蹭。   季宵焕抬手将况穆抱在了怀里, 头侧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就两天。”   周围的人来人往, 旁边甚至还有一个小学生的旅行团。   一群小学生们带着小黄帽子开开心心的和父母道别, 没有一个小孩子哭鼻子,两相承托之下倒显得况穆这个样子矫情了不少。   旁边一个小男孩指着况穆对着自己的妈妈大声的说:“妈妈, 你看这个哥哥哭了!”   季宵焕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男孩的妈妈立刻按下了孩子指人的手,目光狐疑的看着抱在一起的这两个人,然后把孩子抱走了。   季宵焕又拍了拍况穆的腰说:“该走了, 小孩都在笑话你。”   “笑话就笑话......”   况穆吸了吸鼻子哼哼唧唧的说。   他趴在季宵焕的肩头揉了揉眼睛,换了一边转过头, 不去看周围的人来人往, 而是嘴唇轻轻的吻着季宵焕的脖颈。   况穆的吻就像是小猫舔人一样, 痒的厉害。   季宵焕轻轻叹了口气,抱着况穆眼里全是纵容。   这时候飞机广播再一次开始通知了航班起飞的时间,并且催促游客登机。   “好了,走吧。”季宵焕扶上了况穆的手臂, 轻轻的将况穆的手扒了下来。   况穆从季宵焕的身上起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哥......”   “会想你,给你打电话, 一日两次。”季宵焕说。   况穆顿了顿, 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转过身不停的揉着眼睛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慢慢悠悠的朝安检口走了过去。   暑假是旅游的高峰期。   一进安检口就有很多的大人带着孩子,通行的道路本来就窄, 有些孩子还追逐打闹着,一路上吵吵嚷嚷的,还有个孩子险些撞到了况穆的身上,引得况穆直皱眉头。   况穆定的是头等舱,等到他坐到了位置上,这才觉得耳朵根安静了。   可是还没有等到他闭上眼睛歇息一下,耳边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一直走到了他身边站住了。   况穆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冷冷的转过了头。   “表弟,我过来陪你一起去东阳市了,感不感动?”   周冰双将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放到头上的行李柜里,笑着对况穆说话。   况穆看着窗外,后脑勺一动不动的对着她。   周冰双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她拂了拂身上的连衣裙做到了况穆的身边,声音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说:“小穆,你还在生我气啊?”   “........”   “你别生气了,我之所以会那样说也都是为了你好......”   况穆听见这句话,立刻转过头瞪着周冰双,嘴巴张开就要反驳。   周冰双立刻抬起手,开口堵着况穆的话说:“当然了!我们说的也不一定是正确的!”   况穆这才闭上了嘴巴,抬着眼皮看着她。   “我昨天回去自己也想了想,突然感觉你说的也挺对的.......”   周冰双的手捏住了靠椅的扶手继续道:“我们都不了解季宵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对你的......但是就这一整件事来说,他确实是受害者,并且现在他对你好,也没有伤害过你,我们不应该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给一个人扣上罪名,更不应该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他.......”   况穆听见周冰双这样说,才缓缓的松下了肩膀,眼睛含水的看着周冰双。   这么久以来,周冰双是唯一一个没有一味的告诉他要远离季宵焕,而是尝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理解他们的人。   “可是大姨那边......”况穆说。   “她那边不重要。”周冰双满不在乎挥了挥手说:“反正她也回不来,爱咋想就咋想。”   况穆吸了吸鼻子,低着头没说话了。   “我之前看见他接你了,今天也看见他送你了。”周冰双凑近了况穆的耳边,嘴角勾起悄悄的说。   况穆立刻抬起眼睛,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她。   如果周冰双看见季宵焕来送他,那是不是也看见他刚刚抱着季宵焕不肯撒手......   况穆想着想着脸不自觉的就红了。   这时候空姐推着小推车给两个人送来了毛毯和饮料打破了况穆的窘迫。   况穆要了一杯热白开水,周冰双找空姐要了一小瓶红酒。   那瓶红酒只有手掌大小,是滑动的瓶盖。   周冰双将毛毯盖在身上,拧开了红酒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口,声音缓缓的说:“如果季宵焕是真的对你好,那就证明是我们想多了,你和他在一起也挺好,我不会再反对。”   或许是因为在国外对于这种事情接受度相对高了一些,周冰双对于况穆和季宵焕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她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淡淡的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了。   况穆看了看周冰双的侧脸,又转过头望向了窗外。   窗外的风景很好,白云飘在天上,让况穆想到了那日烧烤季宵焕烤给他吃的棉花糖。   软软的绵绵的,吃起来很甜。   况穆上一次回东阳市是被况进山的司机给强制带回来的。   那天他心情很差,在飞机上吐的天翻地覆。   可是今天因为周冰双的一番话,况穆又忽然心情豁然开朗,坐在飞机上心里一阵阵的松快。   原来有人支持他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让况穆觉得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终于有个人愿意站在他这边相信他,也相信他的哥哥。   飞机到达东阳市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   况穆不想回到况家去住,便和周冰双定了一家酒店。   周冰双这次回东阳市主要是处理她家老房子的房产问题,于是她将行李一放到酒店里就出去忙着办事了。   况穆刚一进酒店大门,连行李箱都没有打开,况进山的电话就打来了。   况穆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况穆,到东阳市了?”况进山开口直接说到。   况穆望着酒店楼下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冷笑了一声:“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况进山宛若听不到况穆口中的讽刺,继续说道:“怎么不回家住?”   “不想回。”   况进山看见况穆这个态度,也懒得和他多绕圈子,直接说:“明天上午十点钟,来东阳市财务管理公证处。”   况穆没有说话。   况进山又问:“需要明天我去接你吗?”   “不用。”   况穆挂上了电话。   况进山的声音从耳边隔绝,况穆一直望着楼下的那一辆黑轿车,也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有没有况进山。   明天就是遗产继承的日子,况进山煞费苦心那么久,一定不会允许出一点点差错,哪怕是他彻夜盯着况穆都是有可能的。   况穆越看就越心烦,他转过身坐到床上给季宵焕发了一个信息。   ——哥,我已经到酒店了。   短信发了过去,过了一会季宵焕回了过来。   ——好好休息。   况穆看着他哥哥发给他的短信,心里的那股烦躁瞬间散了很多。   况穆突然很想要听一听季宵焕的声音。   于是他点开了手机拨通了季宵焕的电话。   可是就在嘟声响起第一声的时候,季宵焕却将他的电话挂了。   “嘟,嘟,嘟......”   况穆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忙音,心里猛的一慌。   他缓缓拿下了手机,望着手机屏幕发怔。   那一声声刺耳的忙音将他的心脏刺的快速跳动,胸口一阵阵的抽搐发涨,令他开始喘息不上来了。   这时候季宵焕的短信及时的发了过来。   ——月儿,我这边有点事情,晚上给你打电话。   况穆看见季宵焕发给他的信息,紧绷的肩膀才缓缓的松了下来。   他像一个松下线绳的玩偶一般,仰躺到了床上,拿着手机回复了季宵焕的短信。   ——哥,我知道了。   发完这个短信,他砰的一声将手臂砸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只剩下心脏依旧不停的扑通扑通的砸着胸腔。   况穆以为这些天季宵焕对他那么好,他应该很有安全感了,不会再害怕了。   可是今天季宵焕挂断他的电话一刻,那种恐惧心慌的感觉瞬间如同龙卷风过境一样卷土重来,将他之前建筑的那一点点脆弱的安全感给瞬间吹垮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害怕.......   下午况穆躺在酒店里睡的昏昏沉沉。   周冰双晚上七点多回来,在房门口敲了半天门才把况穆给叫了起来。   本来周冰双提议去外面吃法餐,但是况穆一副蔫蔫的模样哪都不想去,于是两个人一起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一顿饭。   况穆才睡醒没什么胃口,坐在位置上漫无目的搅和着碗里的鸡汤。   周冰双问况穆:“明天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况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行,等你明天处理完事情我们一起去看看孙姨,我听说她上次车祸身上还留下了后遗症。”   况穆点了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上午况穆如约到来公证处。   前台的工作人员一听到况穆这两个字,立刻毕恭毕敬的将他带到了况进山预约好的一间公证室里。   况进山早已经带着律师坐在了圆桌前面位置上。   旁边零零散散的还坐了一些况进山公司里的工作人员。   况穆看着里面的场景顿了顿脚步,走了进去,坐到了角落靠墙的位置上。   况进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十点一到公正处的工作人员准时走进了房间里,开始依照流程让况进山和况穆在各种文件上签字按手印。   严敏慧的遗产金额虽然很大,但是并不涉及到遗产纠纷,所有的继承人也就况进山和况穆两个人,整个流程走的很快。   等到况穆处理完一切的事物,那边况进山带来的工作人员立刻将况穆和况进山的两份遗产继承公证书都一把拿走,放进了公文包里。   况穆看着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桌子,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况穆。”   忽然况进山开口喊了他一声。   况穆没理他,抬手推开玻璃门。   这时候站在门旁边的一个保镖一把他给拦住了。   况穆看着拦在他身前的那双大手,感觉头顶上的神经都在乱跳。   他松开了紧拉着玻璃门的手,回过头怒视着况进山。   况进山靠坐在位置上,右手放在桌子上,指尖夹着一只未燃的雪茄,说:“中午一起回家吃个饭。”   “不吃。”   况进山挑了下眉,目光来回在况穆的身上打量,然后他的指尖点了点桌子,语气缓慢的说:“况穆,你和季宵焕在一起了。”   “......”   “他对你好吗?”   “和你无关。”况穆咬着牙说。   况进山倒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况穆,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季宵焕他不可能真心的和你在一起。”   况穆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这些话他都已经听过无数次,听的他连反驳都懒得去反驳了。   况穆深吸了一口气,对况进山说:“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况进山笑了一声,朝保镖那边抬了抬眉毛,保镖这才松开了拦在况穆前面的手。   况穆转过身,推开玻璃门刚刚跨出去,况进山的声音就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况穆,我是你父亲,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信我,不信你就等着看吧,看看是你更了解季宵焕,还是我更了解他们季家的狼子野心。”   砰!   况穆重重的合上了玻璃门。   那两块薄脆的玻璃摇摇欲坠,险些碎裂。   大门关上以后,况穆再也做不到淡定了,他憋着一口气快步的向前走。   在这一刻,他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像是浸了毒一样,让他吸入肺部,令他烦躁不堪,几近窒息。   况穆走过了公证处的走廊大堂,一直走出了大厅。   大厅外面阳光刺眼,况穆手里紧紧的捏住了手机,不停的在深呼吸,手指颤抖的按着手机上的开机键。   刚刚遗产公正的时间需要所有人关掉手机。   现在况穆一打开手机发现手机上有两条信息。   一条是周冰双的。   一条是季宵焕的。   况穆看见了季宵焕的信息才感觉胸口猛地一松,他颤抖着手直接给季宵焕打了一个电话。   “喂。”   季宵焕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一出来,况穆感觉刚刚在面对况进山时所有的不适,所有的委屈瞬间都化了。   他声音带着鼻音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像是能看见况穆一样,直接问:“怎么了?事情办的不顺利?”   况穆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就是.......”   况穆就是了一下,嗓子就噎住了,他没有将况进山给他说的话告诉季宵焕,而是说:“我就是今天有点触景生情.......”   季宵焕淡淡的笑了一声,又安慰了他几句说:“事情办完就好,明天晚上可以回来了。”   “哥,你想不想我.......”   “想。”   况穆听见这个回答身上一下就变得软绵绵的,他翘着嘴巴,脚踩着一个小石头,用石头尖一下下的划拉着地面,轻声的说:“哥,我也想你,我好想你......”   况穆给季宵焕打完电话。又给周冰双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周冰双是来喊着他中午吃饭的。   两个人中午一起吃了一顿饭,下午周冰双给孙姨打了一个电话,问清楚了孙姨所在疗养院的地址,和况穆一起赶了过去。   疗养院的位置并不近,是在东阳市秋山的半山腰上。   这间疗养院各种设施都是国内最高档的,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   况进山应该是顾及媒体的报道,所以将孙姨的一切事宜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出租车进不去疗养院里,只能停到疗养院的大门处。   周冰双走上前和站在门边的保安说了两句,保安打了一个电话,这才开了一个小门将两个人放了进去。   疗养院很大,路的两边栽满了花草,在夏日里一片的绿意盎然。   这里的服务采用的是两个护工一个病人的措施。   于是在花园里经常能够看见两个小护士推着一个年迈的老人,对着老人嘘寒问暖。   周冰双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不冷不淡的来了一句:“况进山还算有点良心。”   况穆闻言笑了一声。   孙姨的房间是在疗养院顶层,最好的豪华套间里。   况穆和周冰双进去之后,看见孙姨坐在了轮椅上,正在阳台处往下望。   她早就看见况穆和周冰双来了,挥了挥手让护工把她给推了进来。   这是自从上次家长会之后况穆第一次见到孙姨。   虽然疗养院的环境很好,但是孙姨却看起来憔悴年迈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严敏慧的死亡在两个人心中都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这几个月里况穆和孙姨几乎很少联系。   孙姨一看见况穆眼睛就红了,她推动着轮椅滑到了况穆的身边,颤抖着双手拉过况穆的手,喊了一声:“小穆.......”   况穆抿紧了嘴巴。   “小穆,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让夫人换了航班,夫人肯定不会出事.......”   孙姨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哭了。   况穆一听到严敏慧三个字,眼睛也瞬间红了。   他的手紧紧的反握住孙姨的手,两个人的手都颤抖的厉害。   严敏慧那天给况穆去开家长会是从百忙之中抽空去的,原定是开完家长会的当天晚上她就要回去。   但是孙姨想要给况穆做一顿海参煲饭,于是在孙姨的劝说下她将会议往后挪了一天。   可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又该怪谁呢?   真要说起来,最该怪的就是况穆了。   严敏慧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   眼看着两个人一见面就要哭起来,周冰双立刻推开了两个人的手。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一见面能不能说点高兴的事情。”周冰双推过孙姨的轮椅,蹲在孙姨面前,仰着脸蛋笑着说:“孙姨,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越长越漂亮了?”   孙姨看着周冰双的脸,这才忍住了眼泪点了点头说:“是,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孙姨虽说是况家的老保姆,但是更早些的时候她是况穆的母亲带进况家的。   况穆的母亲和大姨也都是孙姨照顾着长大的。   周冰双一听就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微微勾起,确实和况穆的大姨很像。   周冰双从衣兜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孙姨说:“孙姨,我妈妈一直特别惦记你,你都不知道听见你出事了,可把她给吓坏了,好几天都没睡好觉,这次我回国她特意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周冰双双手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满翠的玉镯子。   孙姨一看见就直挥手说:“这个太贵重了,不行,你拿给你妈妈。”   周冰双不由分说的拿起玉镯,套到了孙姨的手上说:“孙姨你过六十大寿的时候我妈妈没有能赶回来,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贺礼,你可不能不要啊!”   听见周冰双这样说,孙姨才没有再继续推拒。   周冰双就蹲在她的身前笑脸弯弯的给她介绍这个手镯。   周冰双比况穆要会来事的多,没两下就把孙姨给哄开心了。   孙姨情绪稳定了之后,大致的和两个人说了一下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车祸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但是让她的内脏部分受损,受不了累,稍微干一点重活就会头晕眼花。   而更严重的是她的腿,粉碎性骨折。   她要还年轻说不定好好的治疗还可以与常人无异,但是孙姨的年纪已经大了,下半辈子多半是要坐在轮椅上度过了。   一说道这里孙姨的眼睛又红了,她拉着况穆的手说:“小穆啊,以后孙姨就照顾不了你了.......”   况穆的手抖了抖,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周冰双又立刻凑了过去笑吟吟的抱着孙姨说:“他都多大了,不需要你伺候了,正好孙姨你忙碌了一辈子,以后也让别人伺候伺候你。”   周冰双这样一说,孙姨看着她也慢慢的露出了笑脸。   这让况穆松了一口气。   况穆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冷的,但内心是个很感性的人,如果今天不是周冰双在这里,他和孙姨还不知道能聊成什么样子,很有可能两个人哭的止都止不住。   三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孙姨忽然拉住了况穆正色道:“小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本来是想要电话告诉你,正好你今天来了。”   “什么事?”   孙姨犹豫了一下说:“.......你的二叔最近出了一些问题。”   况穆问:“况风亮?”   孙姨点了点头:“他之前开发的那个什么房地产项目还记得吗?”   况穆皱着眉头想了想。   孙姨想了想,又说道:“永阳房地产。”   况穆这才想起来他过年回东阳市的时候,况风亮在况穆的生日宴上大吹自己的房地产产业,说马上就大赚一笔了。   “恩,记得。”   孙姨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个房地产前些日子因为在建材方面以次充好,导致楼在建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塌了,砸到了下面十几个建筑工人,一大半的当场就被砸死了,还有几个人砸的残疾了,现在那些人的家属闹着要到法院去让况风亮偿命。”   况穆一听见这事立刻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周冰双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问:“那最后怎么处理的?”   “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法院判决了一大笔钱,但是那里面有的人不要钱,就要况风亮的命,现在况风亮吓得躲了起来,那些人更是闹得天翻地覆的,有的还找了道上的人要寻仇,现在况风亮周围的亲戚多多少少的都受到了影响,连你父亲都接到了好几封威胁信,所以小穆你这些日子要小心一些啊.......”   孙姨拉着况穆的手说着。   况穆拍了拍孙姨的手,安慰道:“孙姨我没事,我又不在东阳市,我在明城,并且我和况风亮又不熟,他们寻仇也寻不到我的身上。”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你也可别小瞧了那些人,况风亮无妻无子,亲戚也就那么些,你一个人落单在外面,多少还是要多注意些安全。”   听见孙姨这样说,周冰双也警惕了起来,她转过头对况穆说:“是啊弟,你多听孙姨的话,别不当回事,没事还好,要是万一呢,多小心点准没有错。”   况穆这才点了点头说:“好,我会注意的。”   况穆和周冰双一起见过了孙姨,第二天就回到了明城。   两个人从明城的机场落地,刚走出了安检口况穆就看见季宵焕站在了出站口的位置。   这几天明城冷了一些,季宵焕穿了一身白色的宽松薄卫衣,站在站台前格外的显眼,一路上人来人往的,频频有女生回头朝着他张望。   况穆一看见季宵焕眼睛立刻就亮了,他手指捏紧了行李箱,快步的朝季宵焕走去。   季宵焕也看见了况穆,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站在原地等着况穆走到他的身边。   后面两步况穆几乎是跑着奔向了季宵焕。   他扑到季宵焕身上,抬手紧紧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   况穆像一只小猫一样,手脚都挂在季宵焕的身上,手臂用力的抱着季宵焕表达着他对季宵焕无尽的思念。   两个男生拥抱在一起引得周围的人频频回头观看。   季宵焕笑着一下下的拍着况穆后背,说:“好了,赶紧下来吧。”   这时候周冰双很大声的咳嗽两声。   况穆这才意识到周围还有人,他立刻扑腾了两下从季宵焕的身上下来了。   周冰双瞪了况穆一眼,语气不善的说:“我说怎么走的好好的,你人突然就不见了?看见喜欢的人,连自己的亲姐都不要了?”   况穆拽着季宵焕的手,不自在的侧了侧头,冷冷淡淡的小脸浮上了一层红晕。   说完周冰双抬头朝季宵焕看了一眼。   季宵焕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周冰双看见季宵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脸色冷冷的回过头,拉着行李箱自顾自的向前走。   三个人要回的地方不一样,到了打车的地方就要分道扬镳了。   周冰双临走前又拉着况穆不放心的嘱咐了一遍孙姨说的那件事情,生怕况穆不当回事。   “你最近一定要注意,知道了吗?”周冰双皱着眉头说。   况穆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放心吧。”   “要不,你最近和我住一起吧,咱们两个人多少也有点照应。”周冰双又说。   况穆这下脸色有些为难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朝季宵焕的身边靠近了一些,低声的说:“姐,我和我哥住在一起。”   周冰双的面色僵了一下,她看了看季宵焕的身板,又看了看自己,最后她看着况穆怒其不争的说了一句:“你啊!多长点心眼吧!”   夜色已经很晚了,周围的出租车来来往往,周冰双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招来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周冰双走后,况穆和季宵焕也上了车。   两个人坐在车后座上,况穆倚在季宵焕的怀里,仰着小脸轻轻的吻着季宵焕,以此来缓解自己这两天对于季宵焕的思念。   季宵焕皱着眉头问:“刚刚周冰双说的你二叔的事情,什么事?”   况穆将那天孙姨告诉他的一切都和季宵焕说了,说到话尾的时候况穆笑了笑说:“哥,没什么事情的,况风亮和我两三年都不见一次面,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季宵焕的眉头却没有半分的纾解,他说:“你听孙姨的,最近一段时间晚上不要一个人单独出去。”   况穆瞥了瞥嘴,双手又扒到了季宵焕的脖颈处,软绵绵的说:“那就算出事情,哥你也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吗?”   出粗车开到了市内,窗外的夜色灯火辉煌。   季宵焕揽住了况穆细嫩的腰,声音沉沉的说:“对。”   由于况风亮的这件事情,季宵焕开始限制况穆的外出。   尤其是到了晚上况穆不能一个人外出,白天如果况穆不是和季宵焕一起出门,也要打电话给季宵焕报备。   季宵焕管况穆管的严,况穆心里特别的开心。   他几乎是对他哥哥的命令言听计从。   每次况穆听了他哥哥的话之后再缠着他哥哥讨奖励,于是到了后来不是季宵焕限制况穆不出去了,而是况穆......实在是自己走不出去大门.....   等到八月十几号一过,季宵焕升入了高三要提前开学半个月。   于是况穆一个人在家,每天又开始了焦灼的等待季宵焕回家的日子。   早上七点季宵焕出门,一直等到晚上的十点半,一等就是一整天。   好不容易等到季宵焕回家了,他们还没有说两句就又该睡觉了。   况穆宁愿自己跟着季宵焕一起去上学,这样最起码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能见一面。   直到有一天中午,况穆在家里做饭时看见了之前在竞赛班给季宵焕送饭菜的餐盒。   他忽然眼睛一亮,将自己做好的饭菜都放进了餐盒里,打了一辆车送到了季宵焕的门口。   况穆到学校的时候距离高三放学还差十分钟。   校门口空荡荡的,门卫看着况穆眼熟,也就没有拦着他。   况穆走到了高三的楼下,张望着等着季宵焕下课。   十二点的时候,季宵焕和庞全刘汉文一起走了下来。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刘汉文先看见了况穆,诧异的张大了嘴巴,撞了撞季宵焕的胳膊说:“焕哥,你看那是谁?”   季宵焕顺着刘汉文的目光,看见他的弟弟手里拿着两个饭盒,站在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一片片的树荫印在况穆白白嫩嫩的脸上,周围的人或许是看见况穆来的新奇,频频的回头望向了况穆。   况穆在那一片围观的目光面色冷淡,但是当他看见季宵焕的时候,立刻变了一副乖顺的模样,他眼睛弯弯的朝季宵焕走了两步,喊了一声:“哥,我来给你送饭了。”   从那以后,每一天况穆都会来到季宵焕的楼下,给他送午饭,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到天台的阴凉地里吃饭。   就算是中午况穆只能和季宵焕在一起待一个多小时,但是这一个小时况穆可以抱着季宵焕,可以亲吻他。   况穆就已经很满足了。   夏天很热,季宵焕好几次开口说不让况穆来送饭,怕他太累。   一到这个时候,况穆就会不满的撅着嘴巴说:“哥,你高三了啊,那么重要的一年不能只吃外卖的......并且我每天过来都是走阴凉地,一点都不热的......”   “.......”   “哥,我们每天都见不到面,我会想你的......”   说完况穆就像一个软软的小糍粑一样,抱在了季宵焕的身上,黏糊糊的粘着季宵焕不放手,一点点的磨着季宵焕。   季宵焕抱着他弟弟软乎乎的腰,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八月底的一天,早上天气还好好的。   况穆给季宵焕准备了糖醋排骨,醋溜土豆丝,还有一份熬了一上午的海鲜汤。   他刚刚把饭菜都打包好,谁知道窗外天气骤变。   突然开始下起了大雨,那一阵阵的雨就像是铺天盖地倒下来的水一样。   况穆望着外面的天气一下就懵了,他在屋里转了两圈想等雨变小再出去送饭。   可等着等着,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十一点半了,雨势半点渐小的趋势都没有。   况穆坐在沙发上抠着手指,咬了咬牙拿着雨伞冲出了门。   谁知道他今天的运气好,一出电梯就看见有人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况穆立刻抬手拦住了那辆出租车。   他上了车后抖了抖雨伞,后背靠到了椅背上,松了一口气。   “去哪?”司机问。   “洛雅高中。”   车外面的雨下的很大,雨刷都已经开到了最大挡依旧挡不住一层一层的雨水泼洒到玻璃上,就这短短十几分钟,地上已经积出来了一层水。   况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看是季宵焕发给他的短信。   ——雨下的太大,自己好好在家吃饭。   况穆看见这个短信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敢回复。   况穆其实在下楼之前就想过他今天要是去给季宵焕送饭,肯定会惹的季宵焕不高兴,但是况穆一想到雨下的那么大,季宵焕没有带伞也不可能出去吃饭。   他总不能让他的哥哥饿肚子吧......   于是况穆看了两眼短息,犹犹豫豫的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想着等十分钟后他到学校直接去找季宵焕,到时候先斩后奏,省的他哥哥现在直接让他原路返回。   况穆收回了手机,一抬眼却发现司机走的路不是他去学校的必经之路。   况穆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不走芳远街?”   司机打了一个转弯说:“现在下大雨,那条路积水还堵车,我从阳清路走也是一样的,一会就到。”   芳远路确实窄小,尤其是现在下着大雨,很有可能堵上一个多小时都不动。   于是况穆没有说什么。   出租车渐渐的绕过了嘴拥堵的芳远路,开始一路畅通无阻。   司机开得车有点快,况穆开始难受了,他靠在位置上半闭上了眼睛,忍受着晕车一阵阵的不适感。   况穆闭上眼睛才休息没有多久,忽然感觉到车子开得越来越快,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况穆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出租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了一个立交桥上。   那个桥上来来往往的全部都是大货车。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大的甚至看不清楚前方有什么,可是司机却将油门踩到了底,一路飞驰着向前冲。   况穆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他转过头大声的问道:“你在做什么?减速啊!”   司机却像是听不见一样,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手臂上青筋暴起,赤红着眼睛死死的望着前方。   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重重的鸣笛声,况穆猛地转过头。   出租车飞一般向前行驶!   在那一秒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直直的撞了过来。   接着司机猛地向左调转了方向盘,让况穆所坐的位置撞向了前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9 23:14:30~20220110 22: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程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郁 20瓶;试试 5瓶;花花小花 2瓶;梅酒清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哗......   哗......   雨不停的在下, 立交桥上充斥着鸣笛声,人们的尖叫声奔跑声。   那些嘈杂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一块鼓布在况穆的耳边敲击,轰鸣, 震动。   况穆感觉好痛, 浑身都好痛好痛。   痛的他恍恍惚惚, 却又在这种痛感中渐渐清醒, 他的胸膛不停的起伏,手指艰难的动了动, 颤抖的睁开了眼睛。   雨水从撞破的车顶盖上瓢泼而下,打在他的脸上,砸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出租车前面的一大半都被卷入了大卡车的车底, 况穆脖颈僵硬,甚至连动一下都痛的厉害, 他很艰难的侧过头向司机的位置看。   况穆看见司机的下半身都被压在了卡车下, 骨血碎裂, 从腰部以下的下半身压的就像一个馅饼一样,血肉从挤压的地方溢了出来。   一个尖利的玻璃从司机的眼球处直直的扎进了脑袋里,血液伴随着粘稠的脑浆像是流不尽的小溪一样,随着雨水一点点的渲染着地面。   眼睛所到之处全部都是血色, 鼻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况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他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滚, 嘴巴的颤抖的想吐, 更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远离这个地方,可是他的身子怎么也动弹不得。   “快!快来人啊!这里有伤者!”   “快叫救护车!”   “报警啊!”   ......   脚步声踩在雨中发出了哒哒的水声。   况穆望着窗外看见有好多人朝他跑来,有的人看见出租车里惨烈的情形尖叫着不敢靠近,有的人咬着牙在敲击车窗玻璃想要将况穆救出来。   他们在大雨中淋着的, 拥挤着,一双双的手探向了况穆。   有人说着:“小伙子,快抓住我的手!”   “快!”   “要不先把车抬起来!”   ......   砰!   前窗的玻璃被一个中年男人敲碎了,他俯身在前车窗上,抬起手想要拽住了况穆的肩膀,嘴上不停的在说:“小伙子,你拉住我,你拉住我啊!”   况穆躺在位置上,身子如同一团棉花,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况穆感觉眼前一片黑白,头晕的厉害,整个人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眼皮子都像重的有千斤,可是他却紧紧的望着那个人,很努力的睁大着眼睛,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   这时候况穆忽然很想要活下去,他从来都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求胜欲望。   他不敢睡,不敢闭上眼睛。   他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他更害怕的是,他万一死了,他的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就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爱他的哥哥了.....   况穆望着那个人咬着牙颤抖的抬起了手,却在要将手递到男人手上的时候,猛的垂了下去......   况穆又开始陷入了梦魇。   他梦里回到了小的时候,那时候季眀义和严敏慧都没有死。   况穆四岁的那一年的暑假严敏慧从外地回来了,在季宵焕的强烈要求下,季明义和严敏慧带着况穆和季宵焕去看大马戏。   那时候况穆还小,一到马戏园里,季宵焕就拽着况穆乱跑。   季宵焕带着他抢到了第一排最中心的好位置,季眀义和严敏慧坐在了他们的旁边。   马戏开始了,一开始是个小丑走了出来。   那个小丑长的很好笑,嘴巴大大的,从头上摘下来一顶大帽子,又是变气球,又是变鸽子,时不时的还可以变出来漫天飘散的花朵。   况穆坐在季宵焕的身边,看的眼睛亮闪闪的,嘴巴都合不拢了,甚至连拍手的顾不上。   过了一会小丑又出场了。   他拉着七八个很漂亮的女生走到了台上,几个人对着台下鞠了一躬后,女生们被带着一个很高很高的高台上。   这时从马戏团的顶棚上缓缓降落了几个大圆环。   女生的手一个挨着一个的握住了圆环,两边的高台缓缓的退了下去。   接着马戏团里开始播放一阵激烈的舞曲,那些女生的身影开始在空中摇摆,如同水中的美人鱼一般流畅。   接着一个女生向前猛的一荡,松开了握着圆环的手,在空中一个空翻抓住了前面一个女生倒吊的手。   “好!好!”   台下一片片的叫好声。   况穆看的愣了两下,他探着小脑袋喊了季宵焕两声:“哥......”   季宵焕那时候才五岁,还没有宠着况穆的心思,他正看的高兴没有理况穆。   于是况穆又探着手戳了戳季宵焕,季宵焕连头都没有侧,只是问:“怎么了?”   “哥,那个小姐姐好危险......”   “恩。”   “那她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况穆的话音刚落,他又看见圆环上几个女生来回的松开握着圆环的手,在空中不停的做着高难度的动作。   这时候忽然有个女生没有握住另一个女生的手,身子在空中就像一片落了瓣的花朵,飘飘飘然的往下坠。   啪一下。   砸到了下面的网子上,一动不动了。   这时候台下的人立刻停止了呼喊,全部屏住呼吸目光直直的盯着摔下来的那个女生,连小丑都一摇一晃的走了过去,手指戳了戳女生的肩膀。   没动静。   他又晃了晃女生的头,没有动静。   小丑捂着嘴巴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   当时况穆的心都快要停止了跳动,他手指紧紧的抓住了季宵焕的手臂,颤抖的喊了一声:“哥........”   这时候那个女生猛的抬起了头,笑着一个空翻站了起来,拉着小丑的手给大家谢幕。   台下顿时哄堂大笑。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玩笑,笑着鼓掌。   只有况穆,他坐在位置上嘴巴瘪了瘪,眼睛也跟着红了,下一秒他张开嘴巴忽然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哭。   这一下可把前后左右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季宵焕也错愕的看着他。   季眀义立刻将况穆抱了起来,况穆那时候才四岁多,就像个小汤圆一样缩在季眀义的身上,手指紧紧的拽着季眀义的衣角,哭的眼泪八叉的。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小穆。”   “呜......”   “你看一眼,那个姐姐现在还好好的。”   况穆被刚刚那一幕吓着了,哭着摇头,不敢再抬头看一眼。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况穆的哭声影响到了周围人的观看,季眀义和严敏慧只能将他给抱出来。   季宵焕还沉迷在马戏里,抓着严敏慧的衣服说:“我不要出去,我还没看够。”   严敏慧把自己的衣服拽了出来,毫不留情的说:“那你就自己在这里看,我和你爸爸出去给你弟弟买个棉花糖哄哄他。”   季宵焕一听有棉花糖,这才很不情愿的也跟了出去。   出去之后况穆依旧趴在季眀义的肩头一直在哭,一双大眼睛哭的红红的,季眀义就抱着他一直走一直哄。   季宵焕还在惦记这大马戏,双手插在衣兜里,嘴巴也翘着,一脸的不满。   这时候严敏慧买了两个蜂蜜味的棉花糖过来了,一个塞给了季宵焕,另一个她拿在手里递到了况穆的面前,笑脸盈盈的对况穆说:“小穆啊,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棉花糖,要不要啊?”   况穆坐在季眀义的怀里,一看见那串棉花糖就忘了刚刚的事情了,他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打了两个哭嗝,红丢丢的小嘴张了张,声音软软的说:“要......”   “那不哭了好不好?”   况穆吸了吸鼻子,小手胡乱的揉了揉眼睛,又说:“好......”   “那你亲亲阿姨好不好啊?”说完严敏慧就笑着将脸探到了况穆的面前。   况穆就乖乖的翘起嘴巴,亲了亲严敏慧的脸颊。   他的鼻子上还留着小鼻涕,可是严敏慧却丝毫不嫌弃,她将手里的棉花糖递给了况穆,手摸了摸况穆的脑袋,笑着说:“小穆真乖。”   况穆拿着手里的那个棉花刚咬了两口,忽然感觉身后抱着他的那个怀抱开始一点点的变凉。   况穆惊恐的抬起眼睛,他发现严敏慧和季眀义的身子在一点点的变淡,他们的脸上还留着刚刚的笑容,可是身上却再也没有温暖的温度。   况穆慌张的抬起手,想要拉住他们,却在抬手的瞬间发现,他自己的手也在渐渐的变得透明......   况穆猛然回头看向了他的哥哥。   他看见季宵焕一个人站在远处,手里紧紧的捏着那根棉花糖,赤红着眼睛望着他们三个人,然后季宵焕猛地将棉花糖甩在地上,朝他们三个人跑来。   “哥......”   “哥......”   况穆探着手臂想要握住了季宵焕的手。   “哥!”   况穆惊呼了一声,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望着眼前一片纯白的天花板,胸膛剧烈的起伏,不停的喘息着。   “你醒了啊。”旁边一个女声传了过来。   况穆转过头,看见一个小护士正在给他配药打吊瓶。   小护士一看见况穆转过了头,就立刻倾着身子问况穆:“感觉身体怎么样啊?头痛不痛?”   况穆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但是却嗓子干涩的厉害,他很艰难的说:“我.......”   “你没什么大问题,脑袋轻微脑震荡,手骨折,其他的没什么。”   况穆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又说:“我哥......”   “哦,你的家人刚刚已经通知了,现在应该也快到了。”   况穆这才沉沉的点了点头。   小护士将况穆扶了起来,给他喂了一点水,让他靠在床头上。   况穆低头看了看他左手上绑着的绷带,浑身竟然生出来了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   他实在有些太累了,倚在床头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的眼睛一旦闭上,脑子里出现的全部都是刚刚车子撞上卡车的那一幕,哐的一声巨响,漫天的大雨,还有司机鲜血淋漓的模样。   况穆现在的精神紧绷,不敢去深问车祸的具体情况,于是他只是单方面的听小护士和他说话。   窗外的大雨依旧在下,况穆从刚刚护士告知他的情况中得知,他并没有昏迷多久,从到车祸现场到医院一共也就昏迷了一个多小时。   而况穆的手机在车祸中被压碎了,所以警察想要联系到他的家人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小护士还正说着话呢,况穆病房的大门被推开了。   况穆立刻侧头来望向了门外,可是来的人却并不是季宵焕,而是周冰双。   周冰双来的气势汹汹,脸上连妆都没有画,一进门就将雨伞摔在了地上,冲到了况穆的身前。   她看着况穆缠着绷带的手臂,红着眼睛指着况穆问护士:“他怎么样了?”   护士将况穆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周冰双这才向后退了两步,猛地撑住了桌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等她缓了一会,才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瞪着况穆气的抬手就要打他,可是看见况穆肩膀上的伤,她又下不去手。   于是她只能气恼的拍了两下床头柜,大声的说:“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说了让你出门要小心点!说了让你出门小心点!现在可好了,今天下那么大的雨你出去做什么?啊?你要是没那么命大,你今天就死了知不知道!”   况穆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冰双又说了他两句,嗓门有点大,被小护士给制止了以后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抱胸坐在凳子上,心存怒气的瞪着况穆。   忽然,病房的大门又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况穆和周冰双都都被吓了一跳。   季宵焕站在大门口,身上淋的湿漉漉的,额头上的水一滴滴的往下落,他喘着粗气望着床上的况穆。   季宵焕的眼睛又黑又沉,里面泛着况穆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焦急,像是慌张,又像是.......   而这些所有的情绪,都在季宵焕看见况穆的那刻,如同浮木一般全部都沉入了眼底。   周冰双虚喘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说:“下次进来能不能轻一点,我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季宵焕没理她,只是一步步的走到了况穆的床边。   他垂眸看着况穆,额间的发丝垂了下来,一滴滴的向下滴着雨水,一会就将医院光洁的地面滴湿了一片。   他哑着声音问况穆:“有没有事情.......”   况穆仰头看着季宵焕,摇了摇头,轻声的说:“哥,我没事......”   下一秒,季宵焕蹲下身,抬手将况穆紧紧的拥抱在怀里。   季宵焕拥抱况穆的力道拥抱的很紧很紧,况穆甚至能感觉到季宵焕手臂的颤抖。   季宵焕的身上满是雨水,把况穆的衣服都浸湿了,可是况穆却在这个冰冷的拥抱里感觉到足以将他身体都融化的温暖。   况穆抬起他没有受伤的手抱住了季宵焕,将下巴抵到了季宵焕湿漉漉的肩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牙齿紧咬的下唇克制着自己想要哭的冲动。   他感觉自己特别像电视里那种经历过大灾难活下来的人,又历经了千辛万苦再见到自己的爱人。   而爱人怀抱的炙热,足以让他忘记一切的苦难,却也能让他委屈的眼泪不止。   季宵焕的手臂在况穆的后背轻轻的抚摸着,他问况穆:“怕不怕?”   季宵焕的嗓音艰涩,在那一刻况穆知道,他出车祸的这件事情,或许他的哥哥比他还要怕。   于是况穆侧过头吻了吻季宵焕湿漉漉的脖颈,低声对他说:“哥,我不怕,我不痛,我没事.......”   季宵焕却将他抱得更紧了。   况穆吸了吸鼻子,又继续道:“哥,我没关系,医生说我只是手臂骨折了,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只要在医院里休息两天就可以好。”   季宵焕这才点了点头说:“好。”   “哥,你身上都湿了,回家换一身衣服吧.......”   季宵焕点了点头又说好,却依旧没有动身。   季宵焕就这样的抱着况穆,而况穆也贴在他哥哥的怀里,再也说不出一句其他的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宵焕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身上的气息立刻沉了下来。   他站起来身,摸了摸况穆的头发说:“我先回去换衣服,马上就回来。”   况穆仰着脑袋看他,点了点头。   等到季宵焕走了,况穆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周冰双。   周冰双刚才目睹了全程,现在那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况穆看。   她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的,像极了一个一百瓦的大电灯泡,看的况穆脸颊泛红,低下了头。   周冰双这才收回了目光,自言自语一般低低的说了一句:“他还真挺在乎你的.......”   况穆听见这句话心里都暖洋洋的,可是他还是抬起头看向了周冰双故意的问:“你怎么知道啊?”   “这还用知道?没看他连伞都没打就来了?并且我刚刚通知他你出车祸的事情时,他话都没听我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况穆听见周冰双这样说,心里有点得意又有点开心,他低头看着被子,小声的说:“我哥哥一直都很在乎我的......”   况穆醒过来还没有多久,病房的大门就被两个警察给推开了。   两个人站在况穆的床边对况穆说:“你好,况先生,我们想占用你一点时间了解一下这次车祸的情况,是否方便?”   况穆点了点头。   周冰双立刻欠开了身子将两位警察引到床边的坐下,然后自己出了病房回避。   男警察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眼冷峻,主要负责询问。   女警察二十多岁的模样,坐在男警察的后面,主要负责记录。   两个人坐定后,男警察问况穆:“可以开始了吗?”   况穆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两位的证件。”   男警察将两张警官证放到了况穆的面前。   男警察是队长,叫王清磊。   女警官叫方宁。   “是这样的,你能否先描述一下从你坐上出租车到车祸发生这中间都经历了什么?”   一提到今天发生的那场车祸,况穆瞬间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这一切将他从和季宵焕的温存中,猛地拽回了现实。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他都经历了什么.......   大雨.......   飞车.......   撞击.......   刺耳的鸣笛声,以及混着雨水的鲜血.......   想到了这些况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看见况穆脸色不对,王队长立刻开口说道:“况先生,你可以慢慢想,不要着急。”   况穆点了点头,声音缓慢的说:“今天下雨,我想要去给我哥哥送午餐,我走到了楼下.......”   “几点?”王清磊问。   “大概是十一点三十五。”   “好的,请继续。”   “我到了楼下之后,正好有一个出租车送我们小区的人进来,我就把他给拦住了,然后我就坐了上去.......”   “坐上去之后,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告诉他我要去的地址,还有一般要去我们的学校需要经过芳远路,但他说芳远路堵车,可以走阳清路更快......”   “你同意了?”   “对,因为芳远路确实很堵,我没有当回事,并且我有点晕车就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我感觉车速越来越快,等我睁开眼,发现上了立交桥,眼看着要撞到前面的车了他也没有减速.......”   说道这里况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让他减速了,可是他却像听不见一样,一直踩着油门向前冲,在要撞到卡车的那一刻他打了方向盘......”   “朝哪里打的方向盘?”   “左边。”况穆说到,说完又觉得不太准确,补充了一句:“车是向左转的,他应该是想让我撞上去。”   听见况穆这样说,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   王清磊转过头说:“况先生,听到你的情况复述,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好。”   “听你这样说,你今天遇到这辆出租车是你主动招手的,这是个偶然状况对吗?”   “对。”   “你说你上车的时候,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你有没有看清下来的那个人是否是你们这座小区的人?”   况穆皱了皱眉头:“雨太大了,我没有看清.......”   警察沉默了一下,又问:“你是每天都会去给你哥哥送饭吗?”   况穆点了点头,说:“从八月二十号开始的。”   “你给他送饭这件事情都有谁知道?”   况穆想了想说:“知道的人应该不少,我每天都站在高三的教学楼下,很多人都能看见。”   王清磊点了点头,问:“你哥哥叫什么?”   “季宵焕。”   “亲的吗?”   “不是,小时候一起长大.......”   女警察刷刷的在纸上记录着,王清磊翻着手上的案件报告单,沉默的看了起来。   “王警察,这场车祸到底是什么情况?”况穆开口询问道。   “司机当场死亡,你比较幸运,受了轻伤。”   “可是我记得,司机最后打了方向盘。”   “是,他想让你死,但是当时他车速很快超过了前面一辆轿车,而前面那辆车正好要转弯,刹车不及撞上了出租车的尾部,所以司机打了方向盘也没有用,反而将他自己压进了车底。”   况穆一听见警察这样说,心里一阵阵的紧缩。   也就是说,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如果不是前面那个车正好要转弯撞上了他们,今天被压死的人就是他况穆了.......   王清磊皱着眉头继续说:“目前的情况还在调查,但是我们初步判断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案,况先生你最近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   况穆一听见谋杀,立刻紧锁着眉头,他说:“最近我的二叔在东阳市那边出了一点事情,可能今天那个司机是来寻仇的。”   “什么事情?”   况穆将况风亮的事情告诉两位警察。   警察听完沉思了片刻说:“这个信息对我们很有用,我们后续也会对此展开调查,谢谢况先生你的配合。”   警察了解完情况后,站起身就走了。   这时候周冰双才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探着身子走到了况穆的身前问:“小穆,刚刚警察来和你说什么?”   窗外的雨渐渐的停歇了下来,阳光顺着云缝露了出来,照到了况穆的身上,况穆侧着头看向窗外,映的他的脖颈就像一块莲藕一般,又白又嫩。   “蓄意谋杀。”况穆没什么语调起伏的说。   周冰双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并没有很惊讶,只是跺了跺脚说:“我早就知道了!肯定是况风亮惹的那群人过来寻仇!有第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小穆你最近可一定要小心点,要不我雇几个保镖看着你。”   况穆摇了摇头说:“我最近少出门就是了,不用那么麻烦。”   “怎么麻烦了?这次要不是你运气好.......”   周冰双又开始在旁边不停的嘱咐着况穆,况穆靠在床上忽然淡淡的开口说:“这件事情先别告诉季宵焕。”   “什么事情?”   “就是有人要蓄意谋杀这件事.......”况穆咬了咬下唇,轻声的说:“他最近高三了,学习很忙,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分心,并且目前事情还没有调查出一个结果,他现在就算是知道也只是白费心,等到以后正式出结果了再说吧........”   周冰双顿时睁大了眼睛,她说:“你就担心他分心?我现在每天也在考核项目,忙的死去活来的,你怎么不担心我分心?”   况穆自知理亏,咬着下唇不说话。   周冰双还没刚抱怨两句,病房的大门被推开了,季宵焕速度很快,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就回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病房里闹哄哄的两个人。   周冰双对上季宵焕的眼神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手指用力的指了指况穆,叹了一口气。   况穆被周冰双吵的一阵阵的头疼,他抬头看着季宵焕,脸色有些泛白。   “怎么了?”   季宵焕皱着眉头,立刻扶住了况穆的肩膀,问道:“哪里不舒服了?”   “哥,我没事,医生说我有点轻微脑震荡.......”况穆摸着季宵焕的手说。   季宵焕皱着眉头坐在床边,况穆抬起眼睛看了周冰双一眼。   周冰双明白况穆的意思,从鼻子里出了一个冷哼,转身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季宵焕和他两个人,况穆软软的抬起手抱住了他的哥哥。   “头疼?”季宵焕问。   况穆点了点头,嗓子里发出像小猫一样的轻哼。   季宵焕抬手抱住了他,手一下下的按揉着况穆的脑袋。   “我听说刚刚警察来了?”季宵焕问道。   况穆点了点头。   “警察怎么说的?”   况穆的目光闪了一下,咬着牙说:“警察说还没有调查清楚,可能今天雨下的太大了,是一场意外.......”   “意外.......”季宵焕低声重复着。   况穆抱着季宵焕的肩膀,或许是又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将季宵焕抱的很紧,声音带着哭腔说:“哥,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   季宵焕闭上了眼睛说:“不会。”   “可是今天我就差一点点.......”   季宵焕说:“以后不会了。”   况穆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就出院了,他的左手上打上了石膏,需要休养一个月左右。   出院的当天,况穆在家里的电视剧上看见媒体的报道。   这场车祸的影响面积远比况穆想象的要大。   新闻上放上了当时车祸现场路人拍下来的视频。   由于是下雨天,视野很差,在况穆乘坐的出租车在撞上卡车后,后面的车刹车不及时,造成了连环车祸。   而最严重的就是况穆他坐的出租车,还有撞上的卡车。   那辆卡车前面的车头都被撞出了立交桥,只要在多撞出去一点点,那辆车就会从桥上面摔下去。   卡车司机重伤,到现在都没有醒。   “这场特大车祸发生在8.26日,当天有一辆出租车在雨中失控,撞上了运载木头的大卡车,而当时的雨势较大,造成了连环车祸.......”   “据悉,这场车祸目前造成一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具体车祸的原因,警方目前还在调查中.......”   况穆看着电视屏幕上的那一幕惨烈的画面,只觉得心脏猛的缩紧了。   他连忙抱住了身边的小星星,把电视给关上了。   况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冰冷的手贴在小星星温暖的毛发里,小星星却一点都不嫌弃他的手凉,反而还敞开了肚皮任他抚摸。   况穆低垂着头坐在房间里。   这几天是阴天,雨时不时的下着,即便是窗帘都拉开了,屋子里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之前况穆住在医院里,每天病房里人来人往的,他倒还不觉得什么。   可是现在况穆一个人在家,车祸时候的那一幕就如同他躲不掉噩梦的一般,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的头上,让他时时刻刻都能想起来。   况穆的手指紧紧的捏住了衣服。   在他出事的那一刻,他其实真的不怕自己会死。   他更怕的是,如果季宵焕看见了他的尸体,该有多伤心。   他想要和他的哥哥一直走下去,他的哥哥不能离开他,他也不能离开他的哥哥。   况穆这样想着拿起了手机,他想要给季宵焕发一条短信,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孙姨。   况穆接通了电话。   出了这件大事,孙姨一连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况穆。   一开始孙姨先是哭的泪涟涟的,到后面几通电话孙姨是天天在嘱咐况穆不要再乱出门了,甚至有两次还把况进山给搬出来了。   他说况进山也很担心他,已经派人去找况风亮了,让况穆一定要在家好好呆着,等着这件事情尘埃落定。   孙姨年纪大了,况穆也就应着他的话。   而这一次孙姨在电话里告诉况穆。   “小穆啊,你爸爸说他已经询问过明城的警察了,说你的这个案件还在调查中,他决定过一段时间去一趟明城,一来是看着你放心些,二来是早些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况穆愣了愣,依旧说着好。   等到挂了电话,况穆冷笑了一声。   况进山肯来明城,多半是有媒体知道了出事的这件事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要是漠不关心的还忙着赚钱实在是说不出去。   往后的日子,季宵焕每天上课很忙,况穆被勒令要求不准随便乱跑。   就连况穆去警察局都需要周冰双的陪同。   周六的下午,王清磊打电话让况穆去一趟警察局。   况穆和周冰双两个人赶了过去。   这些日子,案件的陆陆续续的有了一些进展,而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是有人要蓄意谋杀况穆。   每当警察告诉况穆这些的时候,况穆总是特别庆幸他的哥哥不在这里,不然听见了这些消息,一定会十分的操心。   而每次季宵焕问况穆警察都说了什么,况穆也是报喜不报忧。   这次一去警局,王清磊将况穆带到了一个安静的询问室里,将大概的情况给况穆说了一下。   “我们这段时间对于司机的身份进行了排查,发现那个出租车并不是他的本人的车,而是他偷来的,他的身份很难进行定位,目前为止他已经在我们警局的停尸房里躺了快一周了,还没有人过来认领他的尸体,指纹和血液的比对也没有匹配上,我们初步判定他可能不是明城的人。”   况穆双手捧着杯子点了点头。   这些情况况穆早已预料到的。   况风亮是在东阳市出的事情,要是来找他复仇的人是明城的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王清磊继续说:“这个司机应该是特意在下雨天等着你,并且想要趁着雨天将你杀死,将这个杀人案伪装成交通事故,而立交桥那里车流量大,正好是个事故多发地,他应该提前进行过调查。”   况穆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   “后续的事情我们也已经和东阳市的警局取得了联系,未来也会合力寻找此人的身份下落。”王清磊说着忽然话音一转:“但是目前案件有一个疑点。”   况穆抬头看着他。   “我们在调查中发现,如果这个人要杀你,那么他一定是需要知道你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   “坐车一定会坐在副驾驶上。”王清磊说:“有一部分的人坐出租车,会习惯性坐在后排,所以他一定是要很确定你会坐在副驾驶,才能在关键的时候打方向盘致你死亡,所以况先生都有谁知道你这个习惯?”   况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坐车容易晕车,这件事情应该知道的人不少,我周边的人,我的亲人都知道,并且如果那个司机多观察了我几日,应该也会了解到我这个习惯。”   “你之前也经常做出租车?我记得你说你是走路给你哥哥送饭的。”   “走路是通常情况下,但我坐出租过两次,一次是天气太热了,还有一次是我做饭做的晚了,快要来不及给我哥送饭。”   “能分别和我们说一下你做出租的那两个日子吗?”   况穆想了一下,将日子报给了警察,女警官在旁边哗啦啦的记着。   等到快要询问完的时候,王清磊合上了册子,忽然问了一句:“况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继承了一笔遗产?”   况穆的身子猛地顿了一下,警觉的问:“什么意思?”   王清磊看着况穆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我们只是正常的询问,你不用紧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况穆咬着牙说:“是。”   “好的。”然后王清磊就没有再问什么了,他站起身将况穆送了出去,很客气的对况穆说:“况先生,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如果后续有进展,或者还需要你的情报,我们都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好的。”况穆说。   等到况穆一出询问室,周冰双立刻从走廊旁边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不住的问况穆:“怎么样了?找到凶手杀人的原因了吗?”   况穆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找到司机的身份。”   “啊———”周冰双哀叹了一声,在旁边说:“这件事情怎么还没着落,这些天我心里都不安分,每天都七上八下的........”   况穆听着周冰双说的话,默不作声没有说话。   往后的两三天里,车祸的新闻开始快速的发酵。   不知道是谁得知了出车祸的人是况穆,一时间班里和况穆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开始给况穆打电话询问情况,甚至连老师都打过来了。   况穆应付了几个之后,实在是不想要再多说,于是不熟悉的电话他都不接了。   这天况穆才吃完午饭手机上又来了电话。   况穆拿起手机一看是不熟悉的手机号,还是个座机的电话,抬手直接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可等到他刚挂断电话没有多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况穆这才迫不得已的接起了电话。   而令况穆诧异的是,这次电话里响起的声音不是他的同学,而是王警官的声音。   “喂,请问是况先生吗?我是王清磊。”   “是。”   “是这样的,你的案件目前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找到了司机的身份,以及他的作案动机。”   况穆一听见电话那边这样说,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将茶杯缓缓的放回了桌上,淡淡的吸了一口气说:“王警官,请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0 22:56:39~20220111 22:4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treat、魏妄 20瓶;高分飘过、酒。 2瓶;4217911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王清磊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 似乎是在翻资料。   就在等待这几秒,况穆的心脏都在飞速的跳动。   况穆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很在意这个结果是什么。   因为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定论。   可是等到答案真的要来的时候,况穆发现自己也并没有那么肯定这个答案是不是正确的。   “是这样的,况先生。”王清磊开口说:“司机的身份在我们和东阳市警察的合力摸排下, 已经能够确定他确实是东阳市人, 名叫陈哲, 今年三十一岁, 单身,从小无父无母, 跟着自己的亲哥哥长大,他的哥哥是永阳房地产的建筑工人,在那场事故中丧命了。”   况穆听见王清磊这样说,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猛地松了一口气,他问道:“那是不是能确定他是因为永阳房地产来复仇的。”   “基本可以确定。”   “既然人都死了, 他也没亲戚, 后续我也没什么危险了吧?”   王清磊思考了一下, 用更严谨的说法说:“目前是这样的,但是据我所知永阳房地产影响的范围过广,况先生以后也还是要多小心,尽量减少一个人的出门次数。”   挂了王清磊的电话后, 况穆感觉这些日子压在他心头上那块最沉重的石头瞬间就消失了。   他忽然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既然要找他报仇的人已经死了,那么以后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况穆越想越轻松, 拿起手机就要给季宵焕打电话, 等到电话都播到了一半,他忽然意识到季宵焕现在还在上课。   况穆想了想觉得这个好消息还是晚上再告诉他哥哥最好,到时候他还可以借机和他的哥哥亲密一下......   于是况穆抬手改为拨通了周冰双的电话。   周冰双昨晚熬夜改项目表,一开始接电话还是满腔的睡意, 不住的打着哈欠。   “喂,一大早的什么事情啊?”   况穆抬头看来一眼客厅里的钟表,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刚刚王警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恩......又要去警局调查情况?”   “不是。”   “那是什么?”   “他告诉我案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查到凶手的身份和作案动机了。”况穆说道这里,一向淡漠的语气都难得的有了一丝的起伏。   “卧槽,他怎么说怎么说?”   周冰双立刻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嗓子里的睡意也瞬间都消失了,大嗓门的在电话那边说话。   况穆将刚刚王警官说的情况和周冰双又说了一遍。   周冰双沉默了一下问:“所以可以确定这个人没有其他要寻仇的亲人了吧.......”   况穆说:“基本可以确定了。”   周冰双听见况穆这样回答猛地松了一口气,她连连的说:“那太好了,我之前还生怕这是个团伙作案,这个人杀不成你,再来下一个,天天防不胜防的谁受得了啊!”   况穆听着周冰双在电话那边的话,脚一下下的荡着地面。   这时候小星星跑到况穆的脚下,它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小尾巴晃晃悠悠的颠颠走过来,脸颊来回的蹭着况穆的脚踝,想要况穆摸摸它。   况穆抬起了脚尖,一下下的剐蹭着小星星的下巴,小星星被蹭的舒服极了,身子软软的就瘫到在地上,露着小肚皮还想让况穆多摸摸。   这几天阴雨的天气过去,阳光也从密闭的乌云中冒了出来,况穆手里拿着电话,望着窗外的阳光,忽然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就连耳边周冰双吵吵闹闹的声音,都让况穆听得嘴角露出了笑意。   今天是周五,季宵焕放学的时间早,况穆特意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等着季宵焕回家。   一般来说季宵焕会在晚上的六点半到家,于是况穆在六点十五的时候就将饭菜都摆到了桌子上。   他最近坏了一只手,左手虽然不用吊在胸前了,但是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   平时季宵焕只要在家,关于家务的事情况穆连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   而今天的这一桌饭菜,况穆是瞒着季宵焕悄悄准备的。   他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准备,一个人在厨房鼓捣了好久,坐了鱼头汤,炸排骨,水煮肉片......   这些全部都是季宵焕特别喜欢吃的。   况穆甚至给小白和小星星都准备丰盛的猫餐。   眼看着季宵焕快要回来了,况穆坐在餐桌上,手捧着脸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眼睛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晚上六点半多季宵焕准时回来了,他一看见一大桌饭菜先是愣了一下,望着况穆说:“你做的?”   况穆仰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想要说况穆几句,但是他一看见况穆那双满含期待的大眼睛,愣是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最后只是说:“下次等手好了再做饭。”   “知道了,哥。”况穆笑着说。   然后他跑到季宵焕身边,将季宵焕拉到了桌子上,笑的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季宵焕看见况穆那个难掩激动的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想要说话。   于是季宵焕挑了挑眉毛说:“怎么了?这么高兴?”   “哥.......”况穆嘴巴张了张,像是要迫不及待的说出来,但是最后他想起了什么,猛地闭上嘴巴将话都压了回去,拿起季宵焕的餐碗给季宵焕盛了一碗汤说:“先吃饭,等会饭菜就凉了。”   季宵焕端着况穆给他的那碗汤,手里拿着汤勺慢悠悠的喝了两口,然后抬起眼睛看了况穆一眼。   况穆眼睛原本亮晶晶的盯着季宵焕傻看,却在对上季宵焕目光的时候立刻埋头吃饭。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毛茸茸的小脑袋沉默了一下,说:“案件调查出结果了?”   况穆闻言立刻抬起了头:“哥,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况穆本来还想先买个关子的,他早就想好了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在临睡之前把这件事情告诉季宵焕。   这样他还可以趁着季宵焕高兴,缠着他讨要一次......   可是现在一下就被季宵焕给猜出来了......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那张藏不住事情的小脸,低下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警察说什么了?”   一提到这个况穆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将手里的筷子放到碗上,仰着小脸就开始给他的哥哥汇报工作。   “哥,今天王警官说找到凶手的身份了。”   “恩。”   “那个司机是我二叔房地产的受害者,司机唯一的哥哥在事故中去世了,他不想要钱只想要让我二叔偿命,但是又找不到我二叔的人,于是就将仇寻到了我的身上......”   季宵焕夹起了一块排骨,恩了一声,问道:“警察还没有说其他的信息?”   况穆想了想,将王警官告诉他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告知了季宵焕。   话说道最后,况穆倾着身子,眼睛亮亮的看着季宵焕说:“哥,那个人也没有亲戚,我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我明天能不能给你送饭啊.......”   季宵焕连头都没抬:“不行。”   况穆翘了下嘴巴,一屁股又坐回到凳子上,发出来砰的一声动静。   季宵焕抬头看着况穆那副沮丧的模样,说:“你手还没有好,做饭太累,等过几天你开学了,我带你出去吃,听话。”   季宵焕都这样说了,况穆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估摸着距离自己开学也没个两天了,于是况穆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低头吃饭的时候,小脚丫不老实的在地上一荡一荡的。   季宵焕感觉到了况穆造出来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况穆,沉着声音说:“好好吃饭。”   况穆的小脚丫立刻不扑腾了,耷拉着小脑袋乖乖吃饭。   或许是今天况穆太激动了,吃饭也吃的心不在焉的,吃完饭后季宵焕拿着餐盘去洗碗,况穆坐在沙发上感觉胃里不太舒服。   他吃饭吃的有点急,食物积在胃里不消化,好像有点涨气了......   况穆一不舒服,整个人一下就蔫了。   他坐在沙发上,耷拉着小脑袋,手掌贴在肚子上一下下的揉着。   可是他的手没有力气,还又冰又凉的,怎么都不如他哥哥的手揉起来舒服......   季宵焕洗完碗走出来,脚步刚走到沙发上,就看见况穆垂眉丧眼的,丝毫没有刚刚吃饭时的精神头。   况穆听见了季宵焕的脚步声,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季宵焕,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眼。   就只用看这一眼,季宵焕径直走到了电视柜下面的小药箱里面开始拿药。   季宵焕的手指刚拿起了一盒药,想了想,还是将整个药盒都拿过来放到况穆的眼前。   况穆抬头看了看季宵焕。   季宵焕又去厨房里到了一杯热水,并且用热水把自己的手洗了一遍。   接着他坐到况穆身边的沙发上,将药盒打开,放到了况穆的身边,问:“知道自己该吃哪种药吗?”   况穆捂着肚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季宵焕,说:“哥,我胃胀......”   况穆想让季宵焕抱抱他,哄哄他,对他说话时的声音也应该温柔一些.......   可是季宵焕又问了一遍:“我知道,胃胀应该吃哪种药?”   况穆吸了吸鼻子,细嫩的手指尖指到了药箱里一个白白的药盒上。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将那个药盒拿了出来说:“这个药是止痛的,不舒服不能都吃止痛药。”   “哥......”   况穆手拽了拽季宵焕的手臂,冰凉的小爪子握住了季宵焕温热的手掌说:“哥,你给我揉揉好不好,别凶我.......”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两相对视之下,季宵焕抬手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他的手探入了他弟弟鼓鼓胀胀的胃部,没敢太用力,只是轻轻的揉着。   况穆立刻就在软软的伏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像一只黏答答的棉花糖一样。   “下次吃饭还闹吗?”季宵焕沉着声音问。   况穆有些委屈,他小声的在季宵焕的耳边嘀咕着:“我没有闹......”   听见况穆还不认错,季宵焕下手用力了一些。   况穆抓着季宵焕肩膀的手猛的一紧,胃部一阵猛缩,他立刻知道错了,对季宵焕眼泪汪汪的说:“哥,我错了,我下次不闹了,我下次好好吃饭,哥.......”   说道最后况穆委屈兮兮的喊了一声,他的脸埋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声音带着哭腔说:“哥,你别欺负我了,我现在肚子好难受.......”   季宵焕这才放缓了手上的力道,拍了拍况穆的后背,说:“以后都要好好吃饭,记住了。”   况穆泪眼涟涟的趴在季宵焕的肩头,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过了一会,在季宵焕的按揉下况穆捂着嘴巴打了两个嗝,鼓胀紧绷的腹部才算是松下来了一些。   季宵焕拍了拍他的后背问:“好点了吗?”   况穆的脸蛋红红的,贴在季宵焕的脖颈处,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放在茶几上的那杯开水也凉的差不多了。   季宵焕松开抱着况穆的手,又拿起了药盒,放到况穆的身前,将里面的药挨个的拿出来给况穆讲解。   “这个是治疗胃胀和不消化的。”季宵焕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药盒对况穆说:“以后吃完饭要是积食了肚子胀,就吃这个。”   接着季宵焕将这盒药放到了茶几上,又拿出来一盒黄色的药,说:“这个是治疗胃痛的,要是着凉了就吃这个。”   “这个治疗肚子疼......”   “这个是发烧的时候吃......”   “这个是头疼的时候吃......”   .......   季宵焕一一的将那些药拿出来,放到了况穆的面前。   那些大大小小的药盒看的况穆头晕眼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本来刚刚舒服一点的胃,现在好像又开始闹腾了。   于是况穆捂着肚子,红着眼睛对季宵焕说:“哥,你别给我说这些了好不好,我看的有点不舒服,想吐......”   季宵焕眼睛黑深的看着况穆,将手里的那盒药缓缓的放进了药箱子里。   况穆抬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腰,将脸颊贴在季宵焕的肩膀说:“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啊,反正我要是病了,你都会在我身边照顾我的......”   季宵焕的手抚了抚况穆的背,说:“这几天我上学不在家,万一你不舒服,可以自己找药吃,也不至于发短信等我的回复。”   况穆一听到季宵焕这样说就有些心虚了。   前几天他着凉了,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弄得心口都跟着疼,而况穆又胃不好,吃药挑剔,很多有刺激性的药物他都不可以吃。   于是况穆一个人在药箱子里面扒拉出来了四五种感冒药,愣是不知道自己该吃哪种。   他只能去给季宵焕发短信,而季宵焕又正好在随堂考试,看见信息回复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于是况穆就愣是忍了一个多小时才吃上药,后来病情又加重了。   况穆明明心虚,但是他还是双手抱紧了季宵焕说:“就那一次,等到过几天我开学了,天天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况穆并不是学不会认那些药,只是他私心的不愿意去学。   他想要他每次生病的时候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依赖着他的哥哥。   季宵焕也像是看透了况穆的心思一样,没有再继续教况穆怎么去认药,只是倾着身子,将放在茶几上那个治疗腹胀的药物掰了两片下来,喂到了况穆的嘴边。   况穆就着季宵焕的手把药给吃下去了,湿漉漉的舌尖舔到了季宵焕的手心,就像是小猫的舌头一样,引得季宵焕手臂一阵酥痒。   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小脑袋。   看着况穆稍微好一点,季宵焕就先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高三不比高一高二。   之前高一高二的时候,况穆和季宵焕学习好,作业都能够在学校里完成,很少有还需要带回家写的时候。   但是高三一来,各科的老师就像是挤压似的开始布置作业,就算是季宵焕写作业写的快,也挡不住成篇成篇的语文大作文,还有成捆的理科卷子。   于是况穆也不敢打扰到他学习,只能坐在客厅里抱着小星星看电视。   身边没有了季宵焕,况穆连电视都看不安心。   他频频的抬头看向客厅上方的那个钟表 ,念着还有几个小时到晚上十点。   只要一到晚上十点,况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走上楼,说自己要睡觉了,然后再拉着他哥哥一起睡觉,其实到最后两个人上了床也不是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睡觉,而是......   况穆这样想着脸一下就红了。   他懊恼的抬起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心里暗骂道。   怎么一到晚上就浑身不安分了,心里总想着亲亲抱抱的那些事情。   他的哥哥还要学习,要高考!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况穆正闭着眼睛努力的让自己清心寡欲下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况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   来电显示是秦米。   自从上次秦米知道况穆出车祸了,恨不得每天两个电话。   而况穆明明每次给她的回应并不热情,但不知道怎么就被秦米理解成况穆现在心情不好,需要人安慰,于是她每次说的更起劲了。   这让况穆不由的开始后悔,他换了一个新手机的同时更应该再换一个新的手机号。   况穆窝在沙发里,想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还是抬手拿起了手机。   “喂。”   况穆的声音刚落,那边秦米的大嗓门就出来了。   “喂!况穆,我有个大事要告诉你!”   况穆被她的嗓门震的耳朵都在轰隆隆的响,他皱着眉远离了一下手机,问道:“什么事情?”   “英语竞赛的成绩出来了!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   况穆愣了一下说:“.......没有。”   “哇,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呢,季学长可真沉的住气!”秦米语气夸张,说完了之后立刻笑眯眯的说:“我这次竞赛得了第十名,高考可以有加分哦~况穆你猜猜你哥哥第几名?”   况穆手指紧紧的捏住了手机,他一时间哑了声音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扑腾扑腾砸动的声音......   这些天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居然都忘了还有英语竞赛这件事情。   况穆嗓子有些干涩的问:“第几名?”   “当然是第一啊!”秦米在电话那边几乎吼了出来:“你知不知你哥已经拿到H大翻译系的录取名额了!他其实现在完全不用来上课了,直接在家里躺着就可以!并且H大已经给他发出了邀请,可以允许他提前入学!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去H大当大学生了!你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在咱们学校掀起多大的轩然大波!全省就三个人啊,你去论坛里看看去啊........”   秦米剩下的话况穆完全没有听见,他缓缓的将手垂在了腿上,手机被他紧紧的捏在手里,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挂上。   “喂?!喂?喂.......”   “况穆,你在听吗?!喂......”   ........   况穆实在是没有心思在听秦米继续说下去,他手指很用力的按着手机的一个按键。   没多久,秦米的声音就消失了。   况穆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楼上。   况穆早就想过他哥哥要早他一年上大学的事情了,可是现在他H大的录取都下来.......   刚刚秦米说,季宵焕可以提前入学,也就是说他现在想走就可以走了.......   那季宵焕呢?他想不想去H大?   更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打算现在就走?   现在这个词太快了,况穆可以慢慢的去接受一年后,却无法接受现在。   H大的录取都下来了,季宵焕为什么不把这么大的一个信息告诉他......   他是不是已经打算走了......   况穆望着楼上,缓缓的将小星星放到了地上,抬脚朝二楼走去。   季宵焕书房的房门紧闭,里面时不时传来季宵焕压低了嗓音的说话声。   季宵焕又在打电话......   况穆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没忍住,抬手敲了敲季宵焕的房门。   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钟,书房的大门打开了。   季宵焕站在门口望着况穆,问:“怎么了?”   况穆抬手就抱住了他,然后将整个身子如同藤蔓一样缠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季宵焕愣了一下,双手抱住了况穆的腰,又问:“怎么了?不舒服?”   况穆的头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一听到况穆不舒服了,季宵焕立刻抬手扒开了况穆的小爪子,想要看看况穆到底怎么了。   季宵焕捏着况穆的手,皱着眉头问:“哪里不舒服?”   “哥......”   况穆却红着眼睛,向前挪了两步,将额头抵在季宵焕的肩膀上说:“我心里不舒服......”   季宵焕扶着况穆的肩膀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况穆声音闷闷的说: “哥,你是不是拿到H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季宵焕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半响他轻轻的恩了一声。   况穆的手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腰,他闭着眼睛说:“哥,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   书房里的灯光昏暗,墙边闪烁着蜘蛛盒子的蓝色LED灯光,还有季宵焕的书桌前亮起的一小盏台灯,照的房间暗淡且幽寂。   “我说,等到竞赛之后,我就跟着你,你去哪里就带着我去哪里.......”   况穆的声音又轻又淡,像是飘在空中的白雾,一吹就散了,却又听得季宵焕心思微动。   季宵焕抬手抱住了况穆的腰,将况穆的双脚抱离了地面,转过身抱着他弟弟走到了书桌的位置,让况穆坐在书桌上。   季宵焕的双手撑在况穆的身侧,声音沉沉的说:“记得。”   况穆被季宵焕禁锢在怀里,歪着脑袋问他的哥哥:“那哥你呢?你要去H大吗?”   季宵焕摸着他的下巴没有说话。   “秦米说H大允许你提前入学,你要去吗......”   季宵焕依旧没有说话。   “哥.......”况穆望着他哥哥眼睛红红的,他抬手又抱住了季宵焕,将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闭上了眼睛眼泪一滴滴的砸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   “哥,你能去上大学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但是.......你带上我好不好,带上我好不好.......”   “我离不开你.......”   “我离不开你........”   况穆哭着低声的说着,他说了好几次我离不开你,说的嗓音越来越委屈,但最后哭的都说不出来话了。   这时候季宵焕才抬手一下下的况穆的后背安抚着他,说:“我不去,不哭。”   季宵焕的这句话就像是触到了况穆眼泪的开关,他抽抽嗒嗒吸了吸鼻子,问季宵焕:“真的吗.......”   “真的。”   况穆想了想又问:“哥,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季宵焕听见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下,说:“没想好。”   况穆侧枕在季宵焕的肩头,眼泪还在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流,于是他抱着季宵焕在季宵焕的肩头一点点的蹭着自己的小脑袋,说:“哥,我想好了.......”   “什么?”   “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要是明年考大学去了别的地方,我就转学去那个地方读高中,我们还要住在一起,每天要见面.......”   季宵焕抱着他弟弟的腰,手掌一下下的抚摸着况穆腰窝,静静地听着。   况穆的嗓音很好听,他平时对其他人说话时清清冷冷,但是对着季宵焕他的声音就变得清清软软,像流过山涧的泉水,在静谧的书房中来回的回荡。   况穆声音缓缓的继续道:“等到我高三毕业了,我就考到你所在的大学.......”   “哥,我会很努力的追上你........”   “哥,你等我一年,就一年.......”   .......   季宵焕拥抱着他弟弟软绵绵的身体,听着他的弟弟轻声的低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宵焕微微直起了身子,将况穆也扶了起来。   他垂眸望着况穆,手抚上了况穆细嫩的脸,拇指轻轻的剐蹭着况穆的脸侧。   房间里灯光很暗,季宵焕纯黑的眼眸就更显深邃,像是能将人吸进去的黑洞一般,幽沉的望着况穆。   他半开玩笑的问:“我去哪你就去哪,不怕我把你给拐跑了?”   况穆的眼睛哭的还是红的,但是听见季宵焕这样说他却破涕为笑,泪眼弯弯的说:“不怕,你是我的哥哥,我相信你。”   季宵焕抚摸着况穆的手指顿了一下,喃喃的说:“你相信我........”   况穆的眼睛像两盏炙热的小火把一样,亮闪闪的望着季宵焕,无比认真的说:“哥,你是我最相信的人,全世界我最相信你了。”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相信我?”   况穆揽着季宵焕的脖颈,温热柔软的身体贴在季宵焕的胸膛上,他的脸的距离与季宵焕很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   “会,我会一直相信你。”   况穆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到季宵焕的脸上。   季宵焕深深的望着况穆的眼睛说:“好,一直相信我。”   然后季宵焕按住了况穆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上了况穆的嘴唇,他的手探入了况穆的衣服里,不停的摩挲着况穆细嫩光滑的皮肤.......   这一次季宵焕用很大很大的力气,像是要将况穆给吃掉一般。   况穆有些害怕,却还是迎合着他。   凌晨三点多,况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   季宵焕半坐在床头,手指一下下的抚摸着况穆毛茸茸的脑袋,指尖勾绕着况穆的发丝。   感受到况穆的动静,季宵焕低下了头望着况穆说:“醒了?”   况穆的头发散在枕头上,眼里满含柔软的望着他哥哥的脸。   顶灯暗黄的灯光照在季宵焕发顶,照的季宵焕那张棱角凌厉的脸无比的英俊好看。   况穆望着季宵焕脸上温柔的笑意,忽然觉得无比的幸福。   他很少见季宵焕这样笑过。   而当他意识到季宵焕这样的笑是因为他的时候,况穆的心脏都在这一刻被涨的满满当当的。   这种幸福感让况穆无比的满足,他感觉哪怕他和季宵焕的前路有再多荆棘,有再多的磨难。   只要季宵焕一直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就算他被荆棘的倒刺划得满身的血痕,他也不会怕。   况穆身上酸疼的厉害,他侧过身缩进了季宵焕的怀里,抬起手很艰难的扒在季宵焕的腰侧,闭上眼睛轻声的说:“哥,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季宵焕拍着况睦的后背,眼睛出神的望着墙壁,低声的说:“和我在一起有那么好吗?”   况穆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说:“好……。特别好……。”   季宵焕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况穆的呼吸声渐渐的平稳下来。   季宵焕低下头吻了吻况穆的额头。   夏天过去,况穆也步入了高二。   他和季宵焕又开始了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日子。   只不过季宵焕学业太忙,每天中午能和况穆在一起吃饭的时间更短了,晚上况穆等季宵焕的时间也更长了。   因为况穆上次出了车祸的事故,季宵焕依旧不允许况穆一个人出门。   甚至连况穆一个人走到咖啡厅都不让他去,于是况穆每天晚上只能坐在班里等季宵焕,等到高二的一栋楼全部都关上了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栋楼里。   而高二三的班的那盏孤单的灯,与对面高三三班的灯遥遥相应。   日子过得很平淡,但是况穆却每天都很开心。   这天周五况穆和季宵焕一起放学回到家。   季宵焕接了一个电话上了楼,况穆也跟了上去。   他看见季宵焕走到了书房里,然后将他养的蜘蛛都放进了一个便携式玻璃盒里。   况穆还是很害怕蜘蛛,不敢走进去,只能站在门外问季宵焕:“哥,你要把蜘蛛带到哪里啊?”   季宵焕用手拿起那个蓝色的大蜘蛛,从大的玻璃箱里将蜘蛛带出来,然后又将手探入了便携式玻璃箱里。   那只蓝色的大蜘蛛顺着季宵焕修长的指尖爬入了玻璃箱里。   “蜘蛛送人。”季宵焕盖上了玻璃箱的盖子说。   “啊?为什么要送人啊?”   “丁清洋想要,我就给他了。”   “可是你不是也很喜欢它们吗?”   “但是你不喜欢。”季宵焕回头看着况穆说。   今天书房里的窗帘难得的拉开了。   那间书房里终于不再昏暗,阳光顺着窗户照了进来,季宵焕站在书房的正中间,回头望着况穆。   况穆的心脏都要被季宵焕这句话暖化成了一汪的水。   他两步走进了书房里,抬手抱住了季宵焕,冲着季宵焕撒娇说:“哥,你真好,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好了.......”   “我之前对你不好?”季宵焕抱着他问道。   况穆很认真的眨了眨眼睛在想,似乎是想要找到了季宵焕对他的不好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抱着季宵焕的手臂紧了紧,轻声的说:“好,我的哥哥对我一直都很好,以后也要对我那么的好......”   季宵焕的手摸着况穆的头发,没说话。   况穆没有得到季宵焕的回答,手撞了撞季宵焕的腰,仰着头问季宵焕:“好不好啊,哥.......”   季宵焕的手拂过况穆的脸颊,说:“好。”   高三的第一次期中考试成绩公布后,高三的教导主任给每个学生发下来了一道任务。   他让大家根据自己的成绩,选出自己心仪大学。   每个人至少选四个大学,周一将选好的大学交到班主任的手上进行把关。   这件事情对于其他的同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都已经到高三了,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的都会有想要的去的梦想大学,或者是想要去的城市。   可是季宵焕却没有任何的目标。   况穆好几次问他想要去什么大学,季宵焕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无所谓。   况穆感觉他哥哥学习那么好,对于这么的重要的事情肯定不能无所谓。   于是周日的下午况穆特意准备了一堆的大学资料,拉着季宵焕来到了学校图书馆。   况穆和季宵焕来学校图书馆的次数并不多,两个人一进去就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由于高三和高三的学业紧张,所以即便是周末,图书馆里也有很多人来这里学习。   季宵焕甚至还碰见了好几个熟人。   况穆找了二层楼一个视野较好的位置拉着季宵焕坐了下来,他将抱的资料全部都摊到季宵焕的面前,说:“哥,这些东西我找三天,你今天一定要好好看,选出你想要去的的大学。”   季宵焕看着那一大堆的资料,挑了挑眉说:“那么多?”   况穆恩了一声:“你学习好啊,能去的学校多,所以肯定要选最适合你的。”   说完况穆就从那一大堆的资料里抽出来一本册子,摆到了季宵焕的面前,说:“这个是Z大的物理系,你理科好,我感觉大学读理科更适合你。”   “J大的数学系也很好.......”   “这个是R大,这个大学的化学生物据说是全国的首位,并且这个城市还四季如春......”   “这是Q大的资料.......”   况穆倾着身子,纤细的指尖一下下的点着册子。   他仰着小脑袋,嘴巴不停的在动,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是在阳光照射下闪着波光的湖泊,澄澈又单纯。   季宵焕从他弟弟的眼睛里看见了希望,也看见了期盼。   那是对他们未来的期盼。   季宵焕静静的听着况穆讲,目光却没有去看那些资料,而是一直盯着他弟弟的精致的脸庞看的出神。   忽然季宵焕开口问了一句:“你想去哪所大学?”   况穆一下就顿住了说话声,轻轻的啊了一声。   季宵焕又说:“你不是想和我去一所大学吗?不要考虑我,你想去哪一所?”   季宵焕哥哥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或许这一次季宵焕是打算由着他做一次决定。   况穆意识到这一点,手指一下就捏紧了手上的册子,他声音颤抖的问季宵焕:“哥,如果我说我想去哪所大学,你会随着我走吗.......”   季宵焕靠在椅背上,嘴角淡淡的勾起,点了点头说:“可以考虑。”   况穆一下就笑开了,他开始很认真的看着那些大学的册子。   桌子上这每一所大学对于他而言都有很大的吸引力,最后况穆在众多的大学中看中了R大。   那个大学在宣传册上看起来风景特别的好,校园里还有一个小湖,这让况穆脑中不自觉的想着等到他和季宵焕一起上学,可以晚上吃完饭在湖边散步。   于是他拿起了R大的册子,对季宵焕说:“哥.......”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话,况穆的声音就被图书馆的一阵嘈杂打断了。   况穆循声向下望去,看见图书馆外面走进来了一堆的警察,引得旁边的学生议论纷纷。   况穆看的也皱了皱眉头。   “哥,你说这是什么情况,警察怎么来了.......”   况穆后面的说话声渐渐小了,因为他看见季宵焕的脸上隐去刚刚温和的笑意,而是靠坐在位置上,浑身都散发的凌冽的寒意,目光沉冷的望着警察来的方向。   那群警察站在楼下仰头看见了坐在楼上的况穆,朝况穆的位置指了指,立刻大步的上了楼。   而领头的正是负责况穆车祸案件的王警官,王清磊。   况穆一看见王清磊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他笑着对季宵焕说:“哥,那个领头的警察就是我和你说的王警官,估计他是来找我询问那次车祸事件的。”   况穆话刚说完,几个警察就快步走到了况穆的身边。   况穆放下了手里的册子,站起身对王清磊说:“王警官,这里是图书馆,您要有什么需要询问我的,我们可以出去说。”   王清磊却面无表情的对况穆点了下头,说:“况先生,我们这次来不是来找你的。”   况穆愣了一下。   下一秒,王清磊从公文包里抽出来一张纸,两步上前举到了季宵焕的面前,声音肃冷的说:“季宵焕先生,你涉嫌教唆杀人,我们现在以这项罪名逮捕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1 22:49:47~20220112 22:5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地云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图书馆里的声音有些吵闹, 周围的学生都在议论这件事情,那些声音就像是耳边飞过了几百只蜜蜂一样。   况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他呆呆的看着王警官问:“教唆杀人,什么教唆杀人.......”   王警官依旧手举着那张逮捕令没有说话,而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回答况穆的问题,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像是正要逮捕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况穆看见一个小警官走上前, 手里拿着手铐, 将手铐环在季宵焕的手腕上。   咯噔一声,铐上来。   而季宵焕依旧靠坐在位置上, 垂着眼眸看着那双手铐,没有反抗,没有说话,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走吧,季先生。”   一个警官说压着声音说。   于是季宵焕淡然的站起身, 他的双手铐在身前, 却依旧是站的挺直, 跟在警官一步步的从位置里走了出去。   这一幕引得图书馆都炸了。   “卧槽,什么情况!季学长被带走了?!”   “被警察给带走!”   “他犯事情了?!”   “打架斗殴?!”   .......   图书馆里议论纷纷,况穆却有些慌了,他就像个木头一样呆站在原地, 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却在季宵焕走过他身边的时候, 猛的回过神来冲到了季宵焕的身前, 抬起手抓住了季宵焕的手。   “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季宵焕的手还是像之前一样的温热,他垂眸看着况穆,眼里的神色有些冷。   他手指动了动也轻轻的握了一下况穆的手, 可是他的力道太轻,还没有等况穆回过神来就松开了,然后他绕过况穆走了。   一行人擦过况穆的身边往楼下走。   况穆的心脏开始快速的跳动,季宵焕走过他身旁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在抽丝剥茧。   他转身还想要走上前去拉住他哥哥,却被旁边的王清磊拦了下来。   “况先生,请留步。”   况穆抬头望着王清磊,眼睛很红的咬着牙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清磊皱着眉头望着况穆,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的说:“况先生,案件还在调查中,有些情况我们不方便透露,抱歉。”   况穆却依旧红着眼睛挡在他身前继续问:“你刚刚说他教唆杀人,他教唆杀谁?杀谁.......”   说到最后况穆的声音都在颤抖。   王清磊望着况穆,他本来是什么都不想说,但是看着况穆脸色难看的样子,却还是不忍心,他问况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哥哥.......”况穆眼含着眼泪,咬着牙说。   王清磊闭上眼叹了口气,然后他抬起手拍了拍况穆的肩膀说:“能够害你的,往往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说完王清磊转身走了。   而王清磊拍在况穆肩膀上的每一下都如同千斤重,将况穆压得每一寸骨头都在发疼,况穆仿佛能够听见他的骨络丝丝缕缕在碎裂的声音。   能够害你的,往往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什么叫害你的人......   况穆不敢深思这句话的意思。   他探着头从二楼的台子上往下看,季宵焕已经快要被警察带出了图书馆,再过一会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况穆几乎是本能的转过身去追遂季宵焕的脚步。   他快步的走下了二楼,手扶着图书馆台阶的扶手,两三步并步的往楼下跑。   而图书馆的阶梯明明只有二十层,可是他却觉得这个楼梯好长,长的他都快要追不上他哥哥了。   图书的大门处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那些全部都是看着季宵焕被警察带走的同学,他们指指点点,猜测着原因,有的还在忙着拍照。   他们拥堵在门口挡住了况穆的出路。   于是况穆很艰难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看着季宵焕被带上了警车的后座,随后车的后门关上了,那辆警车响彻着警笛声,绝尘而去。   况穆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原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十分钟前他还在和季宵焕讨论他们的未来,讨论他们要一起去哪一所大学。   而现在季宵焕就被警察给带走了,罪名是——教唆杀人。   况穆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望着朝学校大门处疾驰而过的警车,心脏就像被打上了一针强效的麻醉剂一样,感觉不到失落,感觉不到悲伤,只剩下茫然和无措。   况穆站在原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觉得警察一定只是认为季宵焕有作案的嫌疑,所以带着他过去询问。   但是这些误会最后他的哥哥一定都会解释清楚的。   这样想着况穆连还放在图书馆的一堆东西都顾不上了,他快步的向学校的大门口走去,打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后还没有等司机开口问话,况穆就快速的将地址给报了出去:“明城警察局,快。”   司机看着况穆急的额头冒汗的模样,尤其还是要去警察局,于是他好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小伙子?遇到什么事了?”   况穆闭着眼睛靠在窗户边,压着声音又说了两个字:“快开。”   司机看着况穆这个样子也没有再自讨没趣了,而是一路上一连加了好几次的油门。   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赶到了。   况穆下了车晕车的厉害,他手扶着车门脸色白的都像是一张纸。   而他却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喘了两口气,合上了大门就朝警察局里走。   由于况穆之前来过好几次这里,对于警察局里的位置和路线都已经很熟悉了,他径直的走进了警察局的大厅里。   警察局的大厅很宽敞,里面为报案来的群众提供了茶水和沙发,而今天在警察局的人并不多。   然而当况穆刚一踏进警察局,就在里面看见一个他怎么都意想不到的人。   他没有看见季宵焕,而是看见了况进山。   况进山像是早就知道况穆会赶过来一样,更像是早就知道季宵焕会被带走一样,他坐在警察局大厅的一个沙发上,手上还拿着一杯茶,等到他看着况穆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然后况进山站起了身,走到了况穆的身前,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况穆声音冷冷的问道。   “我要不来,这个案子能这么早就抓到真凶?你天天呆在季宵焕的身边,早晚有一天被他杀了都不知道。”   “你胡说!”况穆瞪着眼睛看着况进山,他的眼睛瞪得血红,死死望着况进山无不恶意的说:“是不是你在中间捣鬼?是不是你陷害了他?”   况进山听见况穆这样说,倒也没有生气,他冷笑了一声,压着声音说:“我陷害谁?季宵焕?况穆我早就和你说很多次了,你自己不信,现在季宵焕都被警察给带走了,你还是不信?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信?!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是我儿子,还是他儿子?!”   况穆怒视着况进山,没有说话。   况进山看了况穆一会,说:“跟我来。”   况进山朝着警局的电梯处走了两步,一回头还看见况穆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睛却像一个要发威的老虎一样瞪的红彤彤的。   况进山挑了下眉又说:“你不是想知道你哥哥是不是被冤枉的?来啊。”   况进山径直往楼上走。   而况进山的这番话正好戳中了况穆的心,况穆咬住了下唇跟了上去。   等到两个人上了二楼,况穆才知道况进山居然跟明城警察局的大队长认识。   那个中年男人好似一直在等况进山一样,他就站在楼梯处的茶水间喝茶,一见到了况进山立刻就上前握了握手,然后邀请两个人进到了他的办公室。   况进山和林队一进办公室,又开始客套的说起了家里的事情。   况进山抿了一口队长递给他的茶,连声说道:“好茶啊,这是哪里的茶?”   大队长笑着指了指那杯茶说:“这个可是我私藏的好茶,一般人过来我都不给他们尝,也就是你啊!”   况进山坐到沙发上哈哈笑了笑,说:“我家也有好茶,上次我去丽南买了两盏高山乌龙,改天给你寄一盏来!”   “好好好。”   .......   况穆没有时间听他们两个人寒暄,他两步走到了办公桌前,语气急切的问大队长:“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季宵焕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逮捕他?”   大队长看了况穆一眼,然后又绕过况穆,看了一下况进山。   况进山坐在沙发上,语气颇有些无奈的说:“我儿子还是太年轻了,自己都差点丧了命,还是不相信他的那个同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要不林队你就和他说说案情吧,不然我估计他几个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林队一听也笑了两声,他朝况进山依旧不急不慌的说:“年轻人都这样,我家那孩子也是这样。”   况进山无奈的挥了挥手。   林队转过头,脸色收敛了一些笑意对况穆说:“季宵焕现在正在楼下审讯,我们把他带过来肯定是有了一定的证据,不可能随便抓人。”   “什么证据?”况穆又问。   “稍等。”林队抬手拿起旁边的座机话筒,手按了两下按键,对电话那边说:“小刘,找一个二队熟悉8.26车祸案的人上来讲解一下案情。”   “恩,对。”   “一定要最熟悉的人,这个案件的受害者想要来了解一下。”   然后林队又对那边说了几句,挂上电话后,笑了笑对况穆说:“先坐,我找了一个熟悉案情的警察来讲解。”   过了两分钟,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的警察走了进来,那个警察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站在大门口,冲林队喊了一声:“林队。”   林队靠在位置上,点了点头,目光示意他进来说:“讲讲吧。”   小警察犹豫了一下,依旧站在门口说:“可王队说,这个案件影响范围太大,具体结果还在调查......不能向外界透露具体信息.......”   “什么叫外界?王清磊就是古板,这位是案件最直接的受害人!这位是受害人的父亲!他们了解案件内容不是天经地义的,万一我们知道什么内情,而瞒着受害人不说,结果造成了第二次伤害谁负责?快讲!”   听见林队这样说,小警察才没有继续犹豫了。   他又出去拿了一趟资料,右手推着一个用黑笔划拉的乱七八遭的白板进来了。   况穆很努力的看着那个白板,想要从一堆支离破碎的画面中找出什么。   但是那个白板上字迹潦草,况穆什么都看不出来,于是他搓了搓冰凉的手指,双手放在腿上紧握成拳,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小警察。   小警察站定在办公室中间开了口。   “根据我们前期的调查,想必况先生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位司机名叫陈哲,确实是永阳房地产案件里的受害者,他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间,原本这个案件到这里就可以结案了,但是我们有一个疑点始终没有解开。”   小警察指了指白板上画着问号的几个字说:“那就是陈哲怎么知道况先生你坐车会坐到副驾驶?针对这个问题,我们调取了关于陈哲那几天的行动记录,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他跟踪过你,那么他是怎么知道你的这个习惯的?于是我们对陈哲周边接触过的人进行了深入的调查,我们发现陈哲在前些天收到了一大笔的转账,这笔钱转移的非常隐蔽,通过不同渠道打到了陈哲的账户,一共有一百万。”   说到这里小警察敲了敲黑板上大大的一百万。   “于是我们顺着这笔钱查到了一个酒吧里的老板,江国海,况先生你是否听说过这个人?”   况穆听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就想起去年他跟着季宵焕去秋游的那一次。   他在小吃街遇见了几个**,而领头的那个人叫海哥,季宵焕叫过他的全名——江国海。   当时江国海在一群小弟面前派头十足,但是一看见季宵焕就吓得又是递烟又是讨好。   那个样子让况穆很不理解,于是他追问了季宵焕很久,但是季宵焕都是打着哈哈就过去。   况穆想到这里手指捏的更紧了,他感觉这个案件越来越在往一个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瞧着况穆咬着牙不肯说话,小警察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继续说着案情。   “江国海实则是一个涉黑人员,他手底下养了一大群小弟,这些小弟分为两种,一种在他们那里叫鸡仔,就是最底层偷鸡摸狗的小混混,还有一种叫老虎,是他手下养一群亡命徒,可以负责杀人越货,而江国海这个人在黑白两边都颇有门道,那笔钱就是他转给司机的。”   “可是案件到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江国海这个人和你并无仇恨,没有杀人动机,那么只可能江国海的背后还有人。”   说完小警察从衣兜里拿出来了一张照片,递到了况穆的面前问:“这个人认识吗?”   况穆着那张照片,瞳孔猛的一缩,他不由的向后靠了靠身子,没说话。   他当然认识那个人......   这个人就是那一日拿了季宵焕的钱包,无故闯入季宵焕家里的中年男人——田明勇。   而当时季宵焕还特意对田明勇隐瞒了况穆的真实身份。   “田明勇外号田爷。”小警察将田明勇的照片贴在了白板上说:“田明勇这个人比江国海更狠,他早年在道上混的十分有名望,是江国海的大哥,心狠手辣,做事干净利落,难以抓到把柄,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不过近几年他的行踪不定,并未再犯事,而他就是指使江国海的人。”   说道这里警察顿了顿,继续说:“然而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其实也只是季家的一把刀而已。”   况睦脸色变得煞白,他看着警察又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了三张照片,依次贴在了白板上。   而那三张照片的最中间,是季宵焕站在国旗下演讲的照片。   那时的他穿着一身校服,干净且英俊。   况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从那张照片上挪开了眼,继续听警察说。   小警察指着那些照片说:“田明勇在季家地位不低,知道他的身份,且能够直接指使他的只有三个人:林桂桦,季豪军,季宵焕。   “林桂桦年老,且有精神疾病,并且目前身体很差,难以筹划这些事情。”   “季豪军近一个月都在外地出差,并且对你的习惯并不了解,他不知道你要去给季宵焕送饭,更不知道你有坐副驾驶的习惯。”   “那么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和你天天在一起的季宵焕了。”   小警察拿着笔在季宵焕的照片上轻轻的敲了敲,说:“大概情况就是这些。”   况穆听到这里低下头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冷冷的开口说:“就凭这些就断定嫌疑人是季宵焕?动机呢?证据呢?”   警察继续说:“并且从动机出发,季宵焕的动机也是最强的。”   况穆问:“他有什么动机?”   警察说:“你或许还不知道你母亲的遗产分配里有一句话,如果继承人身故,则遗产按照顺位递补继承。”   况穆听到这句话,缓缓地回过头看向了况进山。   小警察的声音在况穆的身后不冷不淡的说:“你是第一继承人,季宵焕是第二继承人,也就是说如果你死了,所有遗产都是季宵焕的。”   况穆眼睛狠狠的瞪着况进山。   这件事况进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一直以来况穆都以为需要自己年满二十一岁才可以将遗产给季宵焕。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   况穆咬着牙,手撑着沙发的扶手,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说:“不可能,我和季宵焕提起过关于遗产的事情,我说过如果他想要我都可以给他,他说他不在意这些。”   况进山在旁边猛的笑了一声,他大声的插话进来:“他就算在意,你现在能给吗,你未满二十一岁,那些钱怎么也到不了他手上,况穆,你怎么到现在还迷在了这个季宵焕身上?他在骗你!他一直都在骗你!”   林队也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说:“小穆啊,有些事情不该是我说,你们的情况我也不了解,但我想就这么多天我们对季家的调查告诉你,季宵焕……。虽然才十九岁,但他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况穆站在办公室里,压根没有理他们两个人说出来的话,而是定定的看着那个小警察,好像是在等他开口说一些什么,让这件事情可以有一些挽回的余地。   况穆不由的想到了他出事的那一天,季宵焕是冒着雨跑了过来。   他浑身都淋的湿漉漉的,冲过来抱住况穆的手都在颤抖。   况穆从来都没有见过季宵焕那么狼狈过。   以及况穆每次生病的时候,季宵焕都会抱着他.......   而现在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季宵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钱。   为了让况穆死。   那么这是假的吗......   况穆开始在脑海反复的寻找季宵焕对他好的证据,他妄图用这些证据来推翻所有人都认定季宵焕是蓄意接近的他的这件事。   忽然况穆想到了他出事的那一天,在他上出租车之后,季宵焕给他发了短信!   他让况穆一个人在家里好好吃饭,不要给他送饭了。   况穆想到这里眼睛猛地一紧,他说道:“不是这样的,那天我上出租车之后季宵焕给我发过信息,他说雨下的太大了,让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好吃饭,他说过不让我去了!”   小警察听见这个消息皱了皱眉头,说:“你能拿出那条短信给我看看吗?”   况穆立刻在身上乱摸,最后他拿出来手机,忽然意识到这个手机是新的,而之前的那个手机早就在车祸的时候被压坏了.......   况穆手里拿着手机,无措的抬起头说:“我手机摔坏了.......但是我可以去恢复数据!他真的有这样的说过!”   这时候林队在旁边接过话,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教育况穆说:“小穆啊,就算是季宵焕发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如果真的是季宵焕指使的陈哲,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这很有可能是陈哲那边等着你一上车,告诉了季宵焕,然后季宵焕就立刻发短信过来了,反正你已经上车了,他还可以借机洗脱罪名。”   况穆听见林队这样说嘴巴都在颤抖。   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那天出门的早,按照平时那个点他根本就没有出门。   季宵焕不会这样对他的......   小警察却很认同林队的说法,他说:“我还查到那天下出租车的人是田明勇,而最终给江国海转账的人是季宵焕。”   况穆被小警察噎的说不出来话,他眼睛红的厉害,咬着下唇还想要辩解的说:“季宵焕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平时那个时间点还没有出门,他根本就不可能.......”   还没有等况穆说完话,这时候小警察的电话忽然响了。   他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然后挂上了电话,抬起头对况穆语气清晰的说:“况先生,季宵焕已经招供了,他说他确实是和田明勇合谋教唆杀人。”   况穆听见这个答案,腿脚一软,直接就跌坐到了沙发上。   他脑袋里轰鸣一片,甚至有些听不清刚刚他们在说些什么?   谁招供了......   季宵焕招供了.......   况穆望着小警察的嘴巴还在一动一动的对他说话。   而况进山和林队都对季宵焕招供的这件事感觉如释重负,他们开始大声的讨论这件事情,那些吵闹的声音却半分都入不了况穆的耳朵。   况穆傻傻的看着那个警察看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我能见一见季宵焕吗.......”   他很想要问一问季宵焕到底是为什么......   况穆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是他做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认.......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一问他的哥哥......   可是警察却摇了摇头说:“抱歉况先生,目前他在关押中,您不能见他。”   那天况穆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他和季宵焕的家里,他一进门就扑倒在了沙发上,甚至连鞋都来不及换,一闭眼就睡的就像是昏迷了一样。   那天晚上况穆又做了那个梦。   在马戏团里,女生从空中摔了下来,他大哭,季明义和严敏慧把他抱了出来,小声的哄着他。   接着季明义和严敏慧两个人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   可跟上次的梦不同的是,这次消失的那个人不再是他况穆,而是变成季宵焕。   况穆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棉花糖,眼睁睁的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变得透明,然后一点点消失在他的面前。   况穆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周围黑的连五指都看不见。   要是以前况穆会很害怕,可是这次他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的胃好痛,痛的像是要将他撕裂了一样。   况穆蜷缩在沙发上,忍受着那种快要将他吞噬的痛感,浑身的冷汗一层层的冒,身子就像是从水里给捞出来的一样,他在沙发上不停的翻滚,不停的扭转的身子。   连小星星和小白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跑到了况穆的身前,冲着况穆一声声的叫着。   况穆却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是在这一刻况穆突然特别庆幸他此时此刻到来的胃疼。   疼痛是会分散的,这让他没有丝毫的精力再去顾及心里的疼痛。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胃里那阵猛烈的痉挛才渐渐的缓和下来。   况穆像是经历一场大劫难一样,仰躺在沙发上,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脑袋里静的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   他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放在茶几上的响了起来。   况穆本来连接电话都懒得接,但是那个铃声几乎响彻了整个房间。   于是况穆软绵绵的抬起手拿起了手机,将手机在耳边。   “喂,况穆你在哪呢?”周冰双焦急的声音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况穆顿了顿说:“我在家。”   周冰双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况穆声音淡淡的说:“没事。”   或许是听见况穆的声音没什么大碍,周冰双猛地松了一口气,她轻声的说:“我今天要去海边看房地产,那边的风景很好,要不要一起去?”   况穆说:“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先不去了。”   说完况穆还没有等周冰双那边的回应,就挂上了电话。   然后况穆坐起了身子,思考了一下,打通了王清磊的电话。   “喂,王警官,你好。”   “我想请问一下季宵焕的大伯,季豪军的电话,你是否方便给我?”   周三的下午六点多,况穆如约来到了明城的一个富人小区,华府别墅区。   他向门卫一报名字,门卫就知道他是谁了,然后欠开了身子让况穆进去。   出租车一直停到了一栋别墅的门前。   况穆抬手按了按别墅的门铃,在通话器里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佣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黑色的栅栏门缓缓的打开,况穆穿过了花园走了进去。   花园正中间有一个小孩坐在中间在看书,他回过头一看见况穆立刻热情跑了过来,仰起头看着况穆友好的笑了笑。   是季时礼。   况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的问:“你父亲呢?”   季时礼就拉着况穆走进了别墅里,然后自己又跑出去玩了。   季豪军早就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况穆了。   他手里拿着一杯茶,淡淡的品了一口,对况穆说:“坐吧。”   况穆坐在季宵焕对面的沙发,立刻有保姆给况穆上了一杯茶,但是况穆却没有喝,只是冷冷的望着季豪军。   季豪军问:“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况穆沉默了一下,开门见山的问:“想要我命的人是不是你们?季宵焕只是去顶罪的。”   季豪军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看了况穆一会,压着声音说:“知道我要杀你,还敢跑到我家里来,你胆子够大的啊,你不怕我现在把你杀了?”   况穆对于季豪军的威胁不为所动,冷着声音说:“我今天会来这里,外面就肯定留了人,你应该不希望你们季家一家人都在监狱里吧。”   季豪军没有料想到况穆会那么冷静,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了两个字:“聪明。”   况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季豪军到底是谁要杀他的这个问题,他开口直接说:“季宵焕的审判在9月28号。”   “恩。”   “我想要给季宵焕出庭作证,减缓他的刑罚。”   季豪军一听况穆这样说,皱了皱眉头,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他问道:“季宵焕现在罪名的是教唆他人杀了你,你现在却要给他作证?”   况穆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们季家到底在做什么?想到得到什么?但我只知道我不想要看见季宵焕进监狱,他......才十九岁.......”   说道最后况穆一向平静的嗓音难得的颤了一下,他拿起了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声音又恢复了从前继续道:“我是受害人不能当证人,但是我可以出庭作证,说季宵焕想要教唆杀害我是有原因的,这些天我会在家里多准备准备,也请你们多为他上点心。”   说完况穆站了身,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对季豪军说:“季先生,以后关于案情的情况,请你多于我沟通。”   季豪军眯着眼睛看着况穆,半响点了点头。   况穆转过身走出了季豪军的别墅。   今天的阳光很好,季豪军的家里养了两只大狗。   一只是金毛,一只是萨摩耶。   季时礼正在院子里陪两只狗玩,他看见况穆出来了,牵着两只狗跑了过来,抬了抬手,想要将手里的一只金毛的牵引绳想要递到况穆的手上。   况穆却摇了摇头。   他害怕狗,要是往常他肯定会躲得远远地。   但是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心情去做任何的事情,只想拼尽全力把季宵焕从这团淤泥里拉出来。   可是季时礼却依旧笑着将手里的绳子往况穆的手里递了递。   况穆看着季时礼忽然开口问:“你哥哥进监狱了,你们伤心吗?”   季时礼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僵住了,然后他缓缓垂下了手,点了点头。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都不伤心?”   说完况穆转过身走了。   他这次没有打车,而是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小区外面走。   况穆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没走两步就眼前一片片的发白,像是有些站不住脚了,于是况穆立刻扶住了路旁边的树,缓缓的坐在了路边的花坛上。   今天的天气不热,他却好像是有些中暑了,在树荫下面吹吹风才稍微好了一些。   况穆仰起头看着天空。   天空的那朵云,让他想到了季宵焕喂给他糖。   棉花糖,橘子糖,还有糖葫芦......   况穆的心忽然特别的静,静的能够想起季宵焕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露出的每一个微笑,以及每一次轻柔的抚摸......   而当往时一幕幕的在况穆的眼前重现,况穆才察觉到,季宵焕从未吐口对他说过“喜欢”这两个字,更是没有提过“爱”。   哪怕是他们二人在床上,最热烈的时候,况穆情不自禁的抱着季宵焕,一遍遍的对季宵焕说他有多爱他,有多喜欢他,说的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血肉都献给季宵焕。   而季宵焕每次的回应,要么是激烈的拥吻,要么声音低沉的说:“我知道。”   他甚至连一句:“我也是。”都没有说过。   是,季宵焕知道况穆喜欢他,他更知道况穆爱他。   那他呢?   他为什么从来不说喜欢,为什么从不说爱?   这几个字要说出口,有那么难吗?   那么季宵焕爱过他吗.......   周六的晚上,季豪军来到了看守所,身边还带了一名律师。   按照常规来说,在犯人未判刑之前,不允许除律师之外的人进行接触,但是也不知道季豪军和警察都说了些什么,警察也将季豪军放了进来。   季豪军和律师坐在房间里,等着季宵焕来到这里。   没过多久季宵焕就被带了过来,他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监狱服,脸色倒是与之前一样的冷淡,没什么表情的坐到了季豪军的对面。   “大伯,什么事?”   季豪军叹了口气说:“今天我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想来看看你。”   季宵焕点了点头,问:“我已经认罪了,况进山给的东西到了吗?”   “到了,那块玉现在已经带到你奶奶的病房里了,你奶奶的精神好了不少,况进山说只要正式的判决下来,那块玉就签协议送给你。”   “送给我.......”季宵焕闭上眼睛,冷笑了一声,又问:“玉到手了,田明勇那边不会再有行动了吧。”   “不会,他也关了起来,到时候他的刑罚不会比你轻,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知道这个玉的事情了,不会再闹出别的事情了。”   季宵焕又点了点头。   季豪军看着季宵焕,忽然就笑了一声。   “怎么了?”季宵焕问。   “你怎么不问问况家少爷的情况?”   季宵焕听见这句话,手放在桌子上不自觉的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季豪军又继续说道:“那个小少爷,我之前还真的是低估他了,你知不知他前两天要到我的电话,来家里找了我?”   季宵焕听见这个,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才难得的变了变,他抬起眼睛很警觉的望着季豪军说:“他找你做什么?”   “他想要出庭为你作证,让你减刑。”季豪军一双眼睛探究的看着季宵焕说。   季宵焕听见这话,嘴唇动了动,他靠坐回椅背上,声音低沉的说:“大伯,况穆和况进山不一样,你不要为难他。”   季豪军听见这话,立刻收回了笑脸,赤红的眼睛瞪着季宵焕:“我不为难他?你怎么不问问况进山!他为什么非要为难我们家?当初就是因为你不肯为难况穆,不然田明勇发什么疯!现在可好,我们从况进山哪里讨到什么了?一块玉而已,把你也弄进来了,值得吗!”   季宵焕一双厉眼望着季豪军,声音沉沉的说:“况进山欠我们的,我会让他还回来,但是况穆他六年前没有对不起我,现在是我对不起他。”   季豪军不死心的拍了拍桌子,声音更高了一些说:“值得吗!值得吗!”   季豪军不停的说着值得吗?却也不知道这个值得吗到底是在说那块玉,还是在说况穆......   这时候探视快要结束了,门外的警察向房内通传了一声说:“探视还有两分钟!请尽快结束谈话。”   季豪军这才敛去了身上的戾气,他喘了两口气,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起了身。   他带着那个律师站起了身。   季宵焕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叫住了季豪军说:“大伯,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在家照顾好奶奶,弟弟,还有.......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2 22:55:03~20220113 22:5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郁 10瓶;酱醋茶 5瓶;巧克力的幸运一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九月二十六号, 是季宵焕被审讯开庭的日子。   早上况穆很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先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然后给小白和小星星的餐碗里都倒上了猫餐,最后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   况穆在镜子前照了照,又觉得自己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 抬手拍了拍脸颊脸上才看起来有了些血色。   到了早上八点半, 况穆的手机铃声响了。   况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接通了电话。   “喂, 小穆,我在你家楼下了, 快点下来。”   周冰双的声音从电话里响了起来。   况穆说了一声好,走下了楼。   周冰双前一段时间买了一辆跑车,还将车给喷上了磨砂的灰色彩漆, 看起来低调又炫酷,但是况穆却觉得有些太扎眼了, 不愿意坐。   最后还是周冰双拽着他, 他才坐上了车。   一路上况穆都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目光定定的望着窗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的手轻轻的扣着手指头出卖了他的紧张。   周冰双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她看了况穆两眼, 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到达法院时正好是九点,开庭的时间是在九点半。   况穆一进审判厅就看见了季豪军, 季时礼, 况进山,还有他那个消失了很多的二叔,况风亮。   几个人坐在自己该做的位置上,没有说话。   除了他们几个人, 台下还坐着十几个媒体记者。   这场8.26的案件在明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首先因为这场连环车祸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其次是涉事的人员是个高中生。   并且季宵焕还是一个在明城小有名气的学霸,前一段时间还刚刚斩获了英语竞赛的一等奖。   明城很多的人都在关注这次事件的进展,为了保证公正性,这次开庭特意允许了媒体围观报道。   田明勇的案件早就已经审理完了,他作为主犯被判了八年,今天是来判季宵焕的刑罚。   况穆坐在受害人的席位上,正好与季宵焕的席位遥遥相对。   这个时间况穆原本应该多看看自己手里的稿子,但是他一旦想到马上要见季宵焕了,什么都看不下去了。   上午九点半的时候,季宵焕穿着一身黄色的衣服被警察带了进来。   在季宵焕出现的那一刻,况穆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身下的椅子发出了咯噔一声巨响,引得身边的律师都看向了他。   况穆却没有站起身,只是手指紧紧的在身下捏成了拳头。   季宵焕理了一个平头,头发很短。   况穆也在电视上见过那些开庭时被拉出来的被告人。   那些人出来的时候垂眉耷眼的,但季宵焕不一样。   他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眉眼居然更显出了一种锐利的气势,就像一把刚刚在高温中焚烧打出刃的利剑,浑身都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气场。   况穆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季宵焕看,而季宵焕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眼睛,没有任何的表情。   法官坐在了审判的席位上,开始了正常的审问。   季宵焕已经认罪了,这次的流程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唇枪舌战,最关键的就是在于季宵焕会被判多久。   季宵焕的律师摆出了季宵焕的父母死亡的证明,并且说明了二人的死亡原因,以此来证明季宵焕想要拿到的遗产原本就该是属于他的。   而公诉方的律师却并不这样的认为。   他们认为遗产法律判给了谁就是谁的,从来不存在原本该属于谁的这一说。   两方的律师对于这个问题开始了争辩。   而季宵焕全程都面容冷淡的坐在位置上,置身事外,好像今天要宣判的人不是他一样。   哪怕的是公诉方的律师将他形容的罪不可赦,季宵焕也只是抬起眼睛淡淡的看了一眼,连嘴巴都没有动一下。   整个流程进行到了后半截,轮到了况穆这个受害人发言了。   法官坐在高台上,望着况穆说:“被害人,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况穆放下了手中被握的有些汗湿的笔,抬手调了调话筒,望着法官声音不高不低的说。   “季宵焕一直对我很好,是我对不起他。”   谁都没有想到况穆这个被害人会说这样一句话,台下的观看的人一片哗然,所有媒体的镜头都对准了况穆。   法官也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对不起他了?”   况穆面对台下的质疑声连脸色都没有变,他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望着法官说:“我八岁的时羡慕季宵焕有母爱,于是我告诉我的父亲我想要有严敏慧这样的母亲,间接导致我父亲和严敏慧两个人在一起。”   听到况穆这样说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到了况进山的身上,况进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   况穆继续说:“季宵焕看不惯严敏慧的行为,与严敏慧断绝了关系,而季宵焕的父亲有精神病,因为这件事跳楼自杀了……”   “后来我转到了洛雅高中,看见季宵焕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我动心了.......”   况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于是我抢了季宵焕的女朋友,导致季宵焕和她的女朋友分手......”   听见况穆这样说,台下顿时唏嘘一片。   况穆依旧面不改色:“后来,季宵焕的母亲严敏慧去世,是我觊觎他母亲丰厚的遗产,将季宵焕母亲去世的消息瞒了下来,最后严敏慧将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我。”   况穆的这番话让台下的一些人再也坐不住了。   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左右议论着,对于况穆这番话嗤之以鼻。   知道真实情况的人纷纷皱着眉头看着况穆,其中周冰双坐在台下连连的摇头叹气,眼睛都红了。   一个男记者气恼的站起身,指着况穆说:“你还算不算个人?!”   况穆连头都没有回,他仰头看着法官,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我做出的这些事情,我觉得季宵焕想要杀我,是应该.......”   况穆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咬着下唇继续道:“还希望法官酌情处理。”   听见况穆的这番话,连法官都意外极了,她低下头很认真的翻着卷宗。   季宵焕靠坐在位置上,皱着眉头望着况穆。   他看着况穆为了替他减轻刑罚,几乎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伤疤都掀开了。   季宵焕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变了变脸色。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台下媒体记者手上的摄像机,又回头看了看况穆一个人坐在对面手脚单薄的模样。   季宵焕直起身,抬了抬身前的话筒,主动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他说:“法官,况穆说的那些事情,并没有对我造成伤害。”   法官意外的挑了挑眉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说:“况穆没有做出过伤害我的事情,当年我母亲和况进山在一起他提前并不知情,我的前女友和我是和平分手,至于遗产,况穆曾经问过我是否需要,我拒绝了。”   法官问:“你为什么拒绝了?”   “太慢了,况穆要将遗产转赠给我至少需要到二十一岁,我等不了。”   “所以你拒绝了他,然后蓄意杀了他?”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   他的声音低沉,通过了话筒的放大音,在审判厅里来回回荡。   季宵焕继续道:“况先生刚刚所说的那些事情在我心里根本够不上伤害,我接近被害人也是筹谋已久,蓄意教唆杀人也只是为了钱。”   法官愣了愣,再次问了一遍说:“所以你确定你和被害人没有任何私仇,被害人也并没有伤害过你,你就是为了钱要谋杀他,对吗?”   “对。”   说完季宵焕转过头对上了况穆那双泛红的大眼睛,一字一句的对况穆说:“况先生所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你也没有伤害过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季宵焕这番话更是引起了台下的轰动,下面立刻舆论风向逆转,长枪短炮都对准了季宵焕。   大家都开始议论季宵焕心狠手辣,为了钱居然能蓄谋杀害自己多年的好兄弟。   季宵焕坐在位置上,遥遥的与况穆对望着。   说来也奇怪,明明季宵焕和况穆的位置相隔了一整个大厅,可是季宵焕却可以看得清况穆越来越红的眼睛,以及他细细颤抖的身体。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转过头望向了法官。   既然季宵焕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所有的辩解都不管用了。   最终,法官将法槌敲到了底座上,宣读她的决定。   “季宵焕犯教唆杀人未遂,造成了很严重的社会影响,但念其是从犯我们决定判处季宵焕三年零两个月有期徒刑。”   法官宣判完后,转身询问季宵焕:“季先生,你是否接受这个结果?”   季宵焕点了点头说:“接受。”   “是否决定要上诉?”   “不上诉。”   得到了季宵焕的回答,这个案件到此彻底的结束。   季宵焕被身后警察带了起来,况穆立刻站起了身。   他站在位置上,一直在望着季宵焕,一直望着他。   他等着季宵焕看他一眼。   可是季宵焕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况穆看见季宵焕侧着头,目光一直望着的台下的况进山,那双眼睛又凶又狠。   他盯着况进山有足足的七八秒,才转过身,跟着警察走了下去。   况穆站在位置上久久未动,他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望着季宵焕消失的方向。   等到五分钟后,周冰双跑了过来喊了况穆一声,况穆才回过神来,跟着周冰双走了出去。   一走出法院大厅,外面闹哄哄的一片。   不知道谁把况风亮出现在这里的事情给传了出去,法院外面围满了闻讯赶来的房地产受害者。   其中一个女人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冲到法院里。   她哭喊着拉扯着况风亮,声嘶力竭的喊着:“你赔我父亲,你赔我父亲的命啊!”   况风亮被拉扯的一脸厌恶,他一把推开女人的手,朝后面喊:“保安!”   立刻有几个保安跑了过来,他们拽着女人的肩膀要把那个女人拉开。   女人手里牵着的那个小男孩长得很好看,眼睛大大的,眼角还长着一颗漂亮的泪痣。   他抬头看着旁边的保安拉扯着自己的母亲,一双大眼睛里眼泪一直流。   “别动我妈妈,别动我妈妈......”   小男孩哭着冲上前要保护自己的母亲,却被保安一掌推到地上。   小小的身板哪里经得住保安这么一推,他趔趄了两下扑腾一声摔到了季时礼的身前,手撑着地面连站都站不起来。   季时礼穿着一身西装,低着头静静地看着那个男生,忽然他笑了笑,弯腰将那个小男生扶了起来。   况穆站在大厅的门口,面无表情的望着下面这场闹剧。   忽然他拽了拽旁边周冰双的衣袖,低声的问:“都结束了吗......”   周冰双看着况穆的侧脸,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这些天况穆瘦了很多,原本还有点肉的小脸,现在一点肉都没有了。   “结束了。”周冰双说。   况穆点了点头:“都结束了.......他被判了几年?”   周冰双皱了皱眉头说:“三年零两个月,已经是轻判了。”   况穆却像是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低下头小声说着:“三年......好长啊.......”   周冰双眉头一皱,发现况穆的脸色白的厉害,他连忙抓住了况穆的肩膀,问:“小穆,怎么了?不舒服吗?”   况穆的身子猛的晃悠了一下,蹲在地上。   他的手死死按的心脏的位置,把衣服都快扯烂了,额角上泛着细细的汗,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周冰双蹲下来,急忙询问:“小穆,怎么了!”   周冰双的声音不小,这下旁边的人也都凑了过来将况穆围在了正中间。   况穆抬起头,眼睛通红说了一句:“姐,我心脏好疼啊……”   说完况穆就眼睛闭上,晕了过去。   况穆昏迷的时候浑浑噩噩的梦见了许多他和季宵焕的事情。   从小到大,每一件事情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况穆的眼前忽闪而过,包括那天季宵焕对况穆说的话。   那日况穆以为季宵焕要去H大了,他要季宵焕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季宵焕声音低沉的问:“我去哪你就去哪,你不怕我把你给拐跑了?”   “不怕,你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永远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我相信他。”   “你相信我........”   “哥,你是我最相信的人,全世界我最相信你了。”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相信我吗?”   “会,我会一直相信你。”   “好,你要一直相信我。”   ......   况穆从这场梦里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发现他躺在了自己家的床上,手背上挂着吊针,卧室外面灯光还亮着,时不时传来周冰双小声打电话的声音。   况穆浑身虚软的坐起了身子,脑海中一遍遍过着季宵焕说的话。   季宵焕让况穆一直要相信他。   当时的况穆沉浸在无边的甜蜜里,并不觉得季宵焕说的这个相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些的话就像是恋人之间最甜腻的情话,而现在况穆倚在床上心脏冰凉,却清醒的感觉到当时季宵焕就像是已经预感到往后会发生什么一样。   况穆的手指不自觉的抓住了床单。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浑身脱力的发着呆。   他和季宵焕之间,其实从一开始就牵扯着无数根线,那些线有他们的过去,有他们的家人,还有他们避不开的情恨,而每一根线都可以把他们扯的很远很远。   当一切都静止不动的时候,况穆和季宵焕瞒着所有人贪婪的品尝了好几个月爱情的禁果。   可是这些线只要有一根动了,那便是一发而动全身,瞬间就可以将他们牵扯到好远好远。   而现在,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没有人可以帮他,没有人可以救他。   况穆很自私的在想,如果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季宵焕两个人该有多好,没有钱,没有利益,那样是不是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况穆想到这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种叹息就像是年迈老人的哀叹一样,充斥着要将他溺死的绝望与无助。   况穆忽然发现他之前向往的希望,向往的阳光,全部都是一场在幕布下演唱的梦境。   而现在幕布拉下来了。   他看不见希望,看不见出路,眼前只有黑暗。   况穆生了病。   况进山给他请来了几个保姆照顾着他,甚至连孙姨都赶了过来每天推着轮椅给况穆做饭,周冰双也几乎天天守在况穆的房间里。   况穆病的厉害,却还记得让周冰双每天去给季宵焕家里的小星星和小白喂饭。   没过两天,季宵焕就定下来了服刑的监狱。   况穆知道这件事情找到了况进山。   他没有门路,想要去见季宵焕很难见到,只能去向况进山低头。   况进山倒也没有说什么,他同意了况穆这个要求,找监狱里的熟人给况穆腾出来一个探望的位置。   到了周日况穆自己一个人打车去了莫山监狱。   那个监狱比况穆想象的要大,老早就有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等着况穆。   况穆刚一下车,那个人就迎了过来,将况穆给带进了探望室。   一般的犯人探望,都必须是亲属,而况穆不是季宵焕的亲属,所以只能委托监狱里的人给他加一个探望的名额。   况穆坐到座位上,双手放在了台子上,紧紧的握在一起。   这时候玻璃里的大铁门咯噔一声打开了。   况穆猛地抬起了头。   他先看见一个狱警走了进来,随后跟着他身后的一个男人也走了出来。   季宵焕个子高,即便是穿了一身的囚服也挡不住他身上的气势,他淡淡的看了况穆一眼,靠坐到了况穆对面的椅子上。   狱警走到了季宵焕的身边,将季宵焕手腕上的手铐解了下来,然后穿过桌子上的一个铁栏杆又锁上了。   咯噔一声。   狱警走了出去,铁门关上了。   探视房里只留下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   这是自从这件大事情发生以来况穆第一次见到季宵焕。   他坐在玻璃的这边,而季宵焕坐在玻璃的那边。   况穆的大眼睛就像一只小鹿一样,又圆又大,上下的地打量着季宵焕。   季宵焕的那双眼睛更黑更沉了,这些天他好像是瘦了一点,却更显的眉骨锋利,气势不减。   况穆抬起手拿起了旁边的话筒,季宵焕也拿起来了话筒。   “哥。”况穆叫了季宵焕一声,嗓音有点哑。   季宵焕恩了一声。   况穆轻声的说:“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你是为田明勇才认罪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季宵焕坐在位置上,看着况穆面无表情,淡漠的可怕。   况穆早就料想到季宵焕不会回答这件事情,他浅浅的吸了一口气,说:“哥,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答应你的事情吗.......”   季宵焕:“什么事?”   况穆顿了顿继续说道:“你问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相信你吗?我说:会,我相信你,全世界我最相信你了......哥,今天我们的谈话只有你我知道,所以你能不能告诉一个答案,让我安心.......”   “........”   “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   “你喜欢过我吗?”   “........”   况穆坐在季宵焕的对面。   季宵焕静静的望着况穆。   他发现况穆脸色很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那双如同柳枝一般的手腕捏的话筒都在颤抖,看起来比季宵焕上次在法院见到他的时候又要憔悴了许多。   季宵焕没有回答况穆的问题,他只是声音淡淡的说:“那个女人和你的父亲带走了我父亲全部的财产,还背叛了他,你为什么会觉得要杀你的人不是我?”   况穆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的手指捏着话筒,用力到骨节发白几乎要将话筒捏碎了,却依旧在佯装镇定的说:“哥,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不是你......你对我那么好,我们是兄弟,是爱人,我很了解你,你骗不过我.......”   况穆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都在颤抖,心脏都是虚的。   他了解季宵焕吗?   他真的了解季宵焕吗?   其实况穆一点都不了解季宵焕,而季宵焕却是对他了如指掌。   季宵焕笑了一声,说:“当年你父亲况进山和我父亲也是好兄弟。”   况穆听见季宵焕一直在否认他的话,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死死的捏在了手里。   “咳咳咳咳咳.......”忽然况穆爆发了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他咳的紧紧的捂住了胸口,眼睛通红,咳得心肺都像是要咳出来了。   况穆咳嗽将将止住,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季宵焕哑着声音问:“为什么啊.......你答应过不骗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我就想要你一句真话,有那么难吗.......哥,你给我说一句真话,有那么难吗......”   季宵焕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手腕上的手铐,沉默了半响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况穆歪着头眼睛红红的望着季宵焕,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季宵焕不想再去看况穆的目光,抬起手要去按桌子旁边停止通话的红色按钮。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况穆说。   季宵焕那个手悬在了半空,然后他听见况穆说:“季宵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次况穆没有再叫季宵焕哥,而是直呼了他的名字,声音也变的冰冷。   季宵焕抬起头望着况穆,手指缓缓的垂了下来。   他想起了曾经况穆跟他的说过的话。   况穆说:“哥,你上了我,就不能再不要我了,如果你再离开我一次,我可能会受不了,然后去死.....”   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是决定况穆生死的判断题。   况穆低着声音,咬着牙又问了一次:“季宵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季宵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哑的对况穆说:“况穆,以后好好的生活。”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句话,眼睛一下就红了,他紧紧的咬住了下唇,胸膛剧烈的起伏。   季宵焕抬眼望着况穆,那双黑沉的眼睛难得的泛出了一丝的柔光,他说:“况穆,你现在还小才十八岁,你以后会有长大的那么一天,等到你长大了,见过更广阔的世界,见过更好的人,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我一个人......”   季宵焕的这番话说的很温和,就像是语重心长的在教导自己的弟弟,却听得况穆浑身都在颤抖。   况穆向前走了两步,抬起手抚摸到了玻璃上,说:“哥,你在乱说什么啊,我的世界里就只能有你一个啊......”   季宵焕低下头,按下了桌子上那个红色的按钮。   两声之后,狱警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打开了季宵焕手上的手环。   看着季宵焕从位置上站起身的那一刻,况穆的情绪突然崩溃了,他冲到玻璃前,手掌用力的拍着玻璃,嚎啕大哭。   “哥!哥!哥........”   况穆的声音很大,即便是不用话筒也能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喊声。   况穆哭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眼睛瞬间的就布满了脸庞。   自从季宵焕被警察带走的那天起,况穆再也没有哭过。   哪怕是他深夜里一个人坐在季宵焕的床上,一个人面对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他都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况穆知道季宵焕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他在很努力的变得坚强,很努力让自己撑住,撑得可以用他自己的力量将季宵焕拉出来,撑得他可以等到季宵焕出来。   况穆撑着撑着,撑得太久,让他以为他自己都没有眼泪了。   可是他今天又看见了季宵焕被带走的背影。   季宵焕又要走了......   又要走了.......   况穆这才明白,他不是不会哭了,只是他最爱的人不在他身边了,他不能哭了。   砰砰砰!   况穆很用力的敲打的玻璃,绝望的喊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季宵焕,我说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季宵焕,为什么啊!”   况穆现在很想要要冲到季宵焕的身边,狠狠的打他!骂他!   可是着该死的玻璃!   为什么他那么拼命的在敲了,却怎么都敲不碎!   这个玻璃让他看的见季宵焕,却怎么都触摸不到他,让他感受不到季宵焕的温度,让他只触到一阵冰凉。   况穆无助的哭的声嘶力竭,最后他站不住了脚了,身子软软的蹲在了地上,手依旧一下下的拍着玻璃,声音哀求道:“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不要别人,我不要别人啊.......”   狱警手里拿着铁门的钥匙,不紧不慢的开着探视室的大铁门。   况穆沏了血的声音隔着玻璃,在季宵焕的耳朵里闷闷的回响。   “快点。”季宵焕咬着牙低声的在狱警身后说,他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声音嘶哑:“快点开门.......”   况穆的声音就像是缠住了心脉的倒钩,扯得季宵焕心脏生疼。   哗啦一声。   大铁门打开了,季宵焕大步的走了进去。   接着大门关上了,况穆的声音也被隔绝在外。   季宵焕背靠在墙壁上,仰着头闭着眼睛,头抵在了墙壁上,胸腔的猛的起伏了两下。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眶泛着红色,眼眸却沉沉的望着站在对面的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那个人是况进山的助理,赵资。   季宵焕冷着声音说:“你们满意了吗?”   男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低下头,松开了紧握着的手铐,这才发现手铐已经被他用力的拽的在手腕处勒出了血丝,他哑着嗓子说。   “给况进山打电话,让他来接况穆回家。”   那天的晚些时候,况进山也来到了监狱里。   只不过这次季宵焕见他的地方不是探视室,而是监狱里的一个安静的两人房间里。   况进山坐在桌子正对面的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助理,早早的坐着等季宵焕。   十分钟后,季宵焕被带到了桌子的对面坐下了。   他将带着手铐的手放在桌子上,冷冷的望着况进山。   况进山朝身后的助理挥了挥手。   助理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叠文件交到了况进山的手上。   况进山拿着那些资料翻了翻,突然笑了一声说:“你们季家人也真的是胆子大,也不怕我看着你判了刑,最后不兑现诺言。”   “不怕。”季宵焕沉着声音说:“如果你敢不兑现诺言,下次死在立交桥上的人就是你。”   况进山翻动着页子的手顿了顿,然后他挑了下眉毛,将那叠白纸放在了季宵焕的面前说:“是,谁都知道田明勇那个疯子最恨人不守承诺,也就只有你敢在他面前食言。”   季宵焕没理他,低下头看着那叠纸。   纸上面是一份转赠合同,转赠的东西是一块玉,价值连城的龙虎玉。   当年林桂烨拿着传家的玉石打造了两块玉,一块是龙玉给了季豪军,还有一块虎玉给了季明义。   那两个动物的嘴里都叼着一个玉镯,是给家里的准媳妇准备的。   而季明义的那块玉在他与严敏慧离婚的时候被严敏慧给带走了,现在继承到了况穆的头上。   季宵焕翻着那个合同,忽然目光停留在了那张的合同上的签名和手印上,低声的问道:“况穆签的字?”   况进山说:“字是他的签的,手印也是他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签的是这份合同。”   季宵焕低着头看着那份合同没说什么。   况进山继续道:“我知道你要这块玉是为了给谁,那块玉已经到你奶奶手里了,你可以打电话给她确认,有了这块玉她不至于再发疯了,应该能够捡回一条命。”   季宵焕收起了合同,没有说一句话。   那个东西本来就该是他的,也本该是季家的。   况进山的目光上下的打量一下季宵焕,似乎是心情的特别的好,他笑道:“季侄儿,我也觉得你难,说实话我看见这个局面都心疼你,你想保你的家人,又想保况穆,最后只能牺牲你自己,不过田明勇也真是个疯子......”   说道这里况进山嗤笑了一声。   季宵焕的手一下下的点着桌面,压根没抬眼看况进山一眼。   这场交易结束后,况进山站起来打算走了。   季宵焕却难得主动的叫住了况进山。   “况先生。”   况进山顿住了脚,回头看着他。   季宵焕的脸映在阴影里,双肘放在扶手处,即便是穿着狱服,周身依旧散发着摄人的气势,他头微垂,缓缓抬起双眸,目光如剑:“你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我做的。”   况进山顿了顿说:“对。”   “为什么?”   况进山倒是很耐心的在解惑,说:“今天你们季家到底谁进来这个监狱,其实对我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你季宵焕,一定要进来。”   说道这里况进山手扶着桌子,咬着牙说:“我可以接受况穆是个同性恋,但我不能接受他喜欢的人是你,因为没有人比你季宵焕对我更危险。”   季宵焕嘴角微笑,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   况进山看着季宵焕没什么波动的脸,突然燃起一股恨意,他问季宵焕:“你后悔吗?”   季宵焕说:“我是自愿的。”   况进山看着季宵焕的脸,嘴角抽动的笑了两声,他咬着牙抬手指了指季宵焕说:“季宵焕,你果然和季家的种,够脏够狠。”   说完况进山站直了身子。   季宵焕被手铐铐住的两个拇指在交叉转动,他声音很冷的笑了一声,反问况进山:“况进山,那你呢?你就一定是干净的吗?”   ......   况进山出了那个房间的大门,只觉得冷汗不停的在冒。   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是人是鬼他都见过,可是刚刚他却被季宵焕最后的那个眼神给惊的心脏发麻。   况进山忽然有种直觉,监狱里关着的那个是匹狼。   现在这匹狼还小,却已经戾气十足,目前只是暂时的被他给困住了,但是千万不能放他出来,更不能放他长大......   况进山想到这里,转过头低声的问身后的助理说:“能不能找个人把季宵焕在监狱里做掉?”   助理低头想了一下说:“况总,穷寇莫追,季家那边有人护着,要是出了事情怕是会牵连我们,现在季宵焕只是个出不了笼子的老虎,再厉害也只能干呲牙,就算是他以后出狱了,季家也早就斗不过您了,您放心吧。”   况进山听见助理这样说,才微微定了定心思。   他脑海中又想起刚刚季宵焕的那个眼神,模模糊糊的有些回想不起来了,于是况进山笑了一声,走了。   一周之后况穆的身体好了一点,他又跑到了监狱那边去,想要再见一见季宵焕。   这些天他每天都过的不太好,就像是掀日历一样的数着日子过。   但是他却过的很努力。   努力的在吃饭,努力的在睡觉。   即便当时在监狱里况穆和季宵焕的那场谈话并不愉快,但是当况穆问季宵焕是不是不要他的时候,季宵焕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就这一丝小小的光明,却在况穆每次想起的时候都给了他一点点的希望。   于是况穆忍了一周,还是不忍心对季宵焕生气,没出息的还想要来看看他。   可是等到况穆走到门卫处,报出季宵焕的名字时。   那个门卫大爷翻了好久的名单册,最后操着一口乡音告诉况穆:“这个小伙子三天前就转狱走了。”   况穆瞳孔猛缩,问:“他转去哪个监狱了?”   “这我可不知道,这是上面的机密,除了高层没人知道。”   况穆呆呆的站在原地。   明明是春天最好的季节,可是他却觉得浑身刺骨的冷,心中的那最后一点点阳光也被掐灭了。   这么久以来,他每天都靠着他和季宵焕最起码还在一个城市,他们可以呼吸到一个城市的空气来支撑着自己。   他以为他选择相信季宵焕,耐心的等着季宵焕,只是三年,他等得起,他可以哪里都不去,天天都守在这里等着他哥哥。   只要他足够爱他,那么他和季宵焕还可以回到当初那段快乐的时光。   可是到现在,况穆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如果他找不到他了,那么他又怎么能守住他?   晚上况穆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家里,头脑昏沉。   等到他一推开房间的门发现周冰双坐在客厅里,而孙姨正在厨房里做饭。   自从周冰双拿到了况穆家里的钥匙,来的是越来越勤了。   她一看见况穆回来了,立刻站起了身,朝况穆走来说:“你去哪里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等你半天了。”   况穆却连眼睛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半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坐下了,浑身由内到外像是被蚂蚁叼食一样,丝丝缕缕都在泛疼。   周冰双好似有很急的事情要告诉况穆,她一把拉过了况穆的手说:“表弟,我问你个事情,你最近有没有签署过转赠协议?”   况穆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周冰双,摇了摇头。   周冰双一下就急了,说:“我就知道季宵焕是为了这个!”   况穆皱着眉头,不知道周冰双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严敏慧的名下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玉,那块玉在遗产单子上标的价格是五个亿,但是实际远不止这个价钱,目前这块玉已经从你的名下转赠给了季宵焕,你确定你没有签订过转赠协议?”   况穆突然想到了他前几天病的昏昏沉沉的时候,况进山让孙姨拿的几份让他签署的学校文件,还按了红手印。   “我当时就在想季宵焕怎么认罪认的那么干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啊!”   况穆嘴巴抖了抖,忽然就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了,是在笑他找不到季宵焕这件事情,还是在笑这块玉。   但是他就是突然觉得好好笑。   他笑的胃疼,笑的直不起来了腰,最后笑着笑着他就哭了,   况穆开始不停的呛咳,旁边的周冰双吓得不知所措,连孙姨都惊的从厨房里转着轮椅出来了。   然后况穆的嘴角流出了血,那些鲜血他大口大口的吐到了沙发上,耳边响起了周冰双惊慌失措的叫声。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况穆经历太多的痛苦和质疑。   可是到了今天,他撑不下去了,痛的要撑不下去了。   况穆手里沾满了他吐出来的鲜血,愣愣的抬起头,红着眼望着周冰双说:“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话音刚落,况家就软下身子,倒在了沙发上。   耳边充斥着兵荒马乱的声音,周冰双哭喊着叫人来,孙姨打电话的声音,乱七八糟的。   况穆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轻很轻,他又梦到了那夜,他初尝禁果,几乎溺死在季宵焕的怀里,在最疼的那个时刻,最醉生梦死的时刻。   他咬着牙对季宵焕说:“哥,你上了我,就不能不要我,我这个人死心眼,如果你再离开我一次,我会受不了,我会去死……”   如今是不是那个时刻终于来了。   可是季宵焕已经不在乎他到底是死是活。   况穆想着如果他还能再次见到季宵焕,他还是想问问那个问题,他是不是不要他了。   晚上况穆被紧急送到了医院,最后的诊断结果是急性胃出血。   况穆脱离了危险后,周冰双坐在他的床边,红着眼睛握住了况穆的手说:“弟弟,他早就已经放弃你了,你也该放下他了,好好的生活,你以后会遇到更好,更爱你的人……”   病房的灯光照的况穆脸色白的就像是透明的一样。   他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落下,说:“遇不到了……。”   让他放下季宵焕,那就是要他从身上割肉,把浑身上下的肉都割下来,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骨头架子。   好痛,好难。   可是连季宵焕都让他好好的生活......   周冰双听见况穆的回答,红着眼睛又在哭。   况穆睁开眼睛,哑着声音用气音说:“我知道了姐。”   况穆这次修养的时间长,他在医院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多月,身子都瘦的厉害。   等到况穆出院的那一天,实在是有些放不下两只猫。   于是他劝说了周冰双很久,才让周冰双放过他,让他一个人去季宵焕家里把猫给接出来。   况穆来到了季宵焕的家里,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家具程设都还是和季宵焕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况穆太久没回来了,桌子地板上都有些落灰了。   一看见况穆来了,两只小猫都争着抢着跑到况穆的身前,连小白都想况穆了,对他热情的不得了。   而况穆却望着空荡荡的家里,站在原地出神。   他看着沙发能想起他躺在季宵焕的腿上和他一起看电影......   他看着餐桌能想起他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季宵焕放学......   他看着楼梯能想起季宵焕是怎么抱着他走上去的.......   有些时候最可怕就是最爱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可是回忆还在不停的来回折磨。   况穆不忍再看向这个家里的一点一物,他就像是一个逃兵一样,冲到阳台拿起了两只猫的猫包,又将两个猫的零食什么的都装好。   此时他忽然无比的庆幸,季宵焕把蜘蛛给送走了。   两只猫况穆可以养,可是蜘蛛况穆真的不敢养。   想到这里况穆装东西手顿了一下,又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   季宵焕应该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幕,所以才提前将蜘蛛送走了,什么丁清洋想要,全部都是幌子.......   等到况穆将东西都收拾完,他环顾了一周,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拿。   忽然况穆的目光定到了电视柜上面的药盒上。   那个药盒是半透明的,里面看起来有点奇怪。   况穆走上前,弯着腰打开了药盒。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睛一点点的红了。   药盒里每一种药都被季宵焕用便利贴贴上了药品的名称和用法。   一日两次,一次两片,治疗头疼。   一日三次,一次一片,治疗胃疼。   ........   在那一张张小小的纸条上,季宵焕潇洒肆意的字迹显得格外的生动。   况穆甚至想象到季宵焕坐在桌子前拿着钢笔一点点给那些药做标注时专注的模样。   况穆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捂住了眼睛,哭的泣不成声。   窗外的春意盎然。   只有况穆知道,他的十八岁被淹没在了这个永无尽头的春日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况穆和季宵焕的高中生活我写完了,未来要开始破镜重圆了,后面他们会长大会成熟,不会有虐了,并且焕哥浴火归来以后也只会更厉害。   可能有朋友会觉得剧情狗血,很累,但我就是个很俗的人,写不出什么高大尚的情怀,故事如果没让大家满意就直接点叉就好了,不需要告诉我看不下去,毕竟这本文大纲就是我想写的故事,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评论而改变什么。   最后如果你能看到这里,我很感谢了~   感谢在20220113 22:57:02~20220114 23:3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生馅的大汤圆 10瓶;栀纾 5瓶;Plut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况老师好。”   “况老师, 下午好啊!”   “小况老师,今天下午你教什么啊?”   .......   况穆走在校园里,时不时有学生给他打招呼,况穆手里抱着一摞书, 不冷不淡的点着头。   周围的人早就习惯了况穆的冷淡, 即便况穆从来都不应声只是点头, 那些学生们也依旧笑着走上前热情给况穆打招呼。   况穆今天下午本来要带一节研究生的犯罪学课, 但是他这三天有些事情,于是准备了一份卷子, 将卷子交给了班里的课代表,打算去找校长请一个三天的假。   课代表叫易光,是一个刚上研一的女生, 今年23岁。   她手里拿着卷子又多看了况穆两眼。   大部分的教授都出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只有她和况穆两个人。   况穆今天穿着一件纯白的高领毛衣, 外面是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 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杆钢笔, 好看的简直就像是画报里的明星一样。   易光不由的脸红了一些。   这让她想到有多少人是为了况穆,才拼命的挤进了法学这个课。   原本这门课又难修又枯燥,但是自从小况老师来代课之后,简直是场场爆满!   就连许多选不上这节课的女生都蜂拥的挤到了这节课上。   甚至还有人将小况老师上课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这下不光况老师火了,连带着H大法学系都跟着火了。   今年挤着要来H大考研的人数直接比往年多了三倍, 于是H大更是将况穆供成了掌中宝。   最关键的是他今年才25岁, 就已经读到了法学博士,是整个H大最年轻的博士生。   而且况穆现在正在带H大研究生的法学课,要知道很多他的学生都比他年纪大。   “小况老师,你又要回明城啊?”易光小心翼翼的问。   “恩。”   况穆低头从衣兜里拿出来了手机, 然后抬头看了易光一眼,不冷不淡的说:“我要回去三天,这三天你就让他们写卷子。”   “明白!”易光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   然后况穆又低下头开始看手机,这时候易光探着头上下打量着况穆,小脸红红的又看了一会。   况穆抬起头,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说:“还有事?”   “啊?啊?没事没事,那我走了况老师。”   小女生走出办公室之后,况穆就站起身出了办公室,上了四楼走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他敲了两下门。   “请进。”   况穆推开门走了进去,校长坐在桌子前正在看一份文件,一看见是况穆进来,立刻笑着说:“小况来了,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你,你什么事情?”   况穆走到校长身前说:“校长,我想请假。”   校长点了点头:“可以,多久?”   “三天,回明城。”   “什么事情啊?”   “我母亲的忌日。”况穆声音淡淡的说。   “可以。”校长的答应的很爽快,说完他从身后掏出来一个宣传册,拿到了办公桌上,对况穆:“小况,我也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况穆点了点头,说:“您说。”   “你还记得我去年给你说过的一个我们学校和海外大学的新项目吗?”   况穆皱着眉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目前H大已经是国内排名前三的大学。   其中翻译系还有法学更是在国内首屈一指。   去年H大想要在海外扩展更大的知名度,于是在海外各所名校中开展了研究生交换的活动。   将H大的优秀研究生与国外大学的研究生进行交换,为期两个月,使学生们感受到不同国家的教育水平。   “是这样的,前几日我们第一批交换生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同时也确定与我们交换的海外大学,是英国的帝国理工学院的商务分析理学系硕士生,这些学生应该过几天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些商务法律的相关课程,可能需要放在你班里,这次选的交换生对于中文都有一定的基础,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正常的带就可以了。”   况穆闻言又点了点头。   英国的帝国理工学院是全球排名前几名的高校,比H大在全球的名声要响亮许多。   更何况是商学院的硕士,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也难怪校长会特意的给他嘱咐这件事情。   但是况穆对于什么交换生,什么国外的学生没有一点点的兴趣,该怎么上课就是怎么上课。   校长抬头看了看况穆那万年不变的脸,淡淡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有些多余。   当年况穆高二,十九岁就夺得了全省英语竞赛的第一名,提前一年进入了H大的翻译系。   由于他是保送进入的H大,加上长相出色,一入学就引起了学校里很大的关注,而校长更是一步步的看着他长大的。   他在入学没有一个月就提出要转系,从翻译系转到了H大的法学系。   H大的法学系虽然也十分出色,但是比起翻译系还是要稍微逊色了一些。   翻译系的主任不想放过况穆这么一个好苗子,对着况穆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给他办理转系,非要把他给留下来。   况穆直接一杆子找到了校长。   校长问他为什么非要转系。   当时况穆穿着一身白色的卫衣,也是站在这间办公室里,那时候的他脸上还未褪去少年的青涩。   “没有理由,我想学法。”况穆无比的坚定的说:“我只学法。”   “为什么要学法?”校长问。   况穆沉默了一下,双手在身侧握紧了说:“我要从此以后没人敢欺负我们.......”   校长不太明白况穆那个我们是在说谁,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   接着况穆每天都在拼命的学习。   他本来就聪明,学习新知识的速度很快。   可是他就像是完全学不够一样,白天上课,晚上泡在图书馆,做各种国内外犯罪案例的研究,每年的学分都修的超前了许多。   最后他22岁上到大三的时候修完了大学四年的学分,学校破格让他保研进了H大的法学系研究生。   况穆24岁读完了研究生,由于在研究生期间表现出色,发表了许多的案列研究论文,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申请上了H大的法学博士。   他的人生就像是开了快进一样。   现在况穆二十五岁了,正巧他的导师今年生病不能来给研究生上课,于是导师的课程全部都由况穆给带了下来。   谁知道平时况穆看着不多言不多语的,可是给学生上课的时候讲的却很清晰生动。   现在整个学校里只有况穆教的课最火爆,学校高层渐渐的也就默认况穆是学校里的一个小教授了。   二十五岁就可以在H大立足,长得又好看,学习又好,以至于学生都在背后说小况老师的人生简直是开了挂。   校长批了假后,况穆当天就搭乘火车回到了明城。   H大所在的傅城与明城并不远,坐普通的火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况穆下了火车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公寓里。   他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次,距离上次回明城已经过去很久了,家里都有些落灰了。   况穆简单的将家里都打扫了一边,晚饭还没有吃到嘴里,周冰双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小穆?”   “恩。”   “晚上一起出来坐坐呗,我最近看见方楚有一个好哥们长的巨帅,体育生,身高185,听说他也喜欢男孩,要不一起出来见见?”   方楚是周冰双前两个月谈的新男朋友。   当年况穆到了H大之后,没过多久周冰双也将产业发展到了傅城。   于是她又和况穆生活在了一个城市。   这些年周冰双看着况穆一个人过了多年,每天都在学习上班,她是生怕况穆把自己的脑袋给学傻了,于是总是不遗余力的拉着况穆去各种的地方,见不同的人,急于把况穆给推销出去。   但是每次况穆的反应都十分的冷淡,甚至可以说有些抗拒。   这次也是,况穆声音淡淡的说:“我回明城了,不去。”   “啊?你回明城干什么?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回来扫墓。”   说完况穆就将手机挂上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况穆起来了。   他一大早打了一辆车往严敏慧墓地的地方出发。   路上他让司机开得慢一些,况穆仰靠在座位上,半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色。   出租车行驶的那条路正好路过了洛雅高中。   现在这个时间是学生上学的时间。   况穆侧着头望着窗外那些穿着校服的学生,男生女生三三两两的打闹着,有的人手里拿着热包子,一路吃着一路快步的朝学校里。   他们穿着洛雅高中的蓝白校服,在那条路上绘出了一道青春的风景线。   况穆看的眼睛有些干涩,他正过头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那条路曾经他和那个人也走过了无数次。   而现在况穆才知道,他们的故事对于这个学校十分的微不足道。   每年,每天,都会有人在洛雅高中谱写他们自己的故事。   倒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永远有人十八岁,却没有人能够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早上有点堵车,司机望着前面人行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流,气急的按了按喇叭说:“一大早赶上了学生上学,每次都是这条路最堵!这些学生啊,过个马路都没规没矩的,打打闹闹的,唉!”   听着司机的抱怨声,况穆没有应话,只是手放在身侧握紧了些。   早上堵车堵的厉害,况穆靠在副驾驶上昏昏沉沉的,一直到下车还有点不舒服。   他还是会晕车。   只不过最近两年他找到了一个药效很好的晕车药,吃了那种药之后小于一个小时的车程都不至于让他胃里搅和的乱七八糟的。   况穆下了车,往墓园里走去。   墓园守墓的是一个跛脚的中年人,那个中年人都已经认得况穆了。   因为大部分来上坟的人都是清明节来,只有这个男人,他每年都会在这一天来一趟,风雨无阻。   守墓人坡着脚沿着旁边的墓碑走到了况穆的身边,问道:“小伙子,你又来了啊。”   况穆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点了点头。   他手里拿着花,踩着布满了落叶的青石台阶一步步的向上走。   严敏慧的墓在最后一排,墓前放的那朵花还是去年况穆来送给她的。   除了况穆没有人会来看她。   况穆走到她的墓前,如往常一样,他拿起手里的白毛巾替她擦了擦墓碑,又将墓旁边的杂草给拔了拔。   最后况穆弯腰将手里的花放到了严敏慧的墓前。   他蹲下了身子,抬着眼睛静静的端详着严敏慧的那张照片。   上面严敏慧依旧笑的很好看。   墓碑上面刻着严敏慧的名字,还有其夫况进山,其子况穆。   再也没有其他的名字了。   况穆忽然看见严敏慧那三个字上面沾了一点灰,他抬起手,手抚在那三个字上,想要将那点灰尘给抹去。   可是当他的手指蹭到了严敏慧那三个字的时候,况穆的手指猛地抖了抖。   他哑着声音说:“严阿姨,对不起,今年又是我一个人来......”   说完况穆低下头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他将墓碑旁边台阶的灰层随便抚了抚,转过身坐在了那个台阶上,完全不介意地上有些脏。   况穆一个人坐在墓前,望着山下的风景出神。   山下的风景很好,遥遥的望去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一片树林,还有高低起伏的山丘。   守墓人回到小屋子里吃了一顿早餐,又看了会电视,等到他弄完一切的时候,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时候,发现窗户外面已经有些飘着小雨。   雨水绵密,就像是下了一层淡薄的水雾。   而况穆依旧坐在那里,目光淡淡的望着山下。   守墓人想了想还是走出了小屋,朝着况穆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到了况穆的身前说:“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今天天气不好,早点回去吧,等会雨就要下大了。”   况穆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   守墓人看着况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七年了,这个男人年年都来这里。   守墓人还记得他第一次来这里还是个高中生。   那天是傍晚,他穿着一身宽大的校服,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像是从学校里偷跑出来了一样,一个人站在墓前默默的哭了一天。   后来他每年都来,却再也没哭过。   七年过去了,他一年比一年成熟,也一年比一年沉默。   只是不变的是,他每年来到这里都会坐在这个墓前,从早上一直坐到闭园。   守墓人一脸络腮胡子,从兜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况穆问他要不要。   况穆望着那只烟呆呆的出神,他接过了那只烟,示意守墓人给他点上,然后放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   只见那只的烟头猛地闪了闪,然后况穆眼睛一红,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嗽的眼睛和鼻子尖都是红的,咳了好一会才止住。   守墓人看见况穆咳嗽的那个狼狈样子,居然笑了两声,他拍了拍况穆的肩膀说:“没吸过烟?早说!”   况穆没有说话,将手里的烟放在嘴里小口的吸了一口。   守墓人吸的烟并不好,烟味很浓很呛,但是渐渐的况穆适应了烟味,居然觉得这种身边烟雾缭绕的感觉还不错。   “我也在守着一个人。”守墓人抽了两口烟,忽然沉沉的开口说话了。   他望着况穆朝墓碑的后面努了努眼。   后面有个墓碑擦的很干净,石头恨不得都擦的发光,上面的照片是一个有些婴儿肥但笑的很甜的女人。   “我的妻子,五年前一天晚上她来接我下班,我们一起回家,有个闯红灯的轿车撞了过来......”   守墓人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吸了一口烟,拍了拍自己的腿说:“我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坏的,她死后的那段时间我患上抑郁症,每晚都能梦见她死的那天,我就跑到了这里看她,没想到我的抑郁症居然好了......”   “于是我就开始守在这里,我守着她,她也守着我,只要我回头,她就好像一直站在我身后留在我心里,于是我明白了只要我够虔诚,就从来没有失去过我爱的人。”   守墓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古老的童话故事里说着故事的人。   况穆低下头吸了一口烟,说:“我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我也为了一个人很虔诚过,现在却连梦都梦不到了.......”   守墓人沉默了一下说:“梦不到,那说明你快要忘了。”   况穆没有说话。   守墓人看着况穆单薄的后背,难得想要在多说几句,他说:“你来这里已经七年了吧,我之前看过一片新闻报道,说什么.......哦对,说有个什么专家研究出来,七年的时间可以把全身的细胞都换掉,一个人过了七年就可以忘记一个人,你想要忘的人是不是你母亲,快了快了,过了七年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守墓人望了望况穆身后的那个女人的照片,抬手拍了拍况穆的肩膀安慰他。   “七年,都已经七年了.......”况穆却低声的笑了两声说:“我也觉得我快要忘了,马上就要忘了。”   墓园在下午三点关闭,眼看着天上雨下的越来越密,况穆站起了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台阶下走。   就在这个时候墓园的大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穿着黑风衣的高大男人。   那个男人打着一个黑伞,脸掩盖在黑伞之下,浑身带着很强的气场,脚下踏着雨一步步的往台阶上走来。   况穆猛地顿住了步子,他站在台阶上,垂眸望着那个朝着他走来的男人,双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时候男人走到了况穆身前的两个台阶之下,缓缓的抬起了雨伞,抬起头对况穆说:“请让一下。”   况穆的肩膀猛地一松,低下了头,欠过身子让了两步。   男人从他的身前走了上去。   接着况穆的身后就响起了守墓人和男人的声音。   “老赵,你怎么今天来了啊?”   “我工作忙,明天就要去国外出差了,没个小半年估计回不来,临行前我想来看看我儿子。”   “去哪个国家啊?”   “意大利。”   “那远啊。”   .......   两个人寒暄的声音越来越远,况穆抬手扶住了旁边的大树。   树干被雨淋的湿漉漉的,手感很不好,况穆却扶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走下了台阶。   况穆当天晚上又在明城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了傅城。   在明城的这两天,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况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明明在傅城的时候每天都在上课,学习,却半分都不会觉得疲惫,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他们的况老师是个从来都不会感觉到累的机器人。   可是当况穆回到明城的这两天,他每天无所事事,除了给严敏慧上了一个坟,其他的几乎没做任何的事情。   但况穆却觉得自己好累啊。   身体累,心里更累。   下午况穆回到傅城甚至连学校都没有去,回到家就扑到了床上,连手脚都抬不起。   况穆刚一躺到床上,小星星就和小白就立刻跑了过来。   小星星掂起小脚尖勾着床单,想要上床,可是它腿太短了,怎么都上不了。   而小白则聪明了很多,它向后退了两步跳上了床上,有些无力的趴到了况穆的枕边。   今年小白快十一岁了,是一只老猫了。   最近几年也可能是小白的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它身边也只有况穆和小星星了,它不再抢小星星的零食,对况穆也温柔了许多。   如果况穆超过一天没有回家,回到家里它也总是黏着况穆不动。   况穆摸了摸小白的皮毛,又俯身将小星星也抱了上来。   七年了。   这些岁月在人的身上并不明显。   况穆只不过是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变成了如今一个相对成熟的男人。   他二十五岁,在社会上甚至在大学里都很年轻。   可是这些岁月在猫的身上却格外的明显。   小白从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猫,变成了一个连蹦上床就气喘的老猫。   况穆抬手又抚了抚小白,又抚了抚小星星,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   况穆猛地从梦里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了身子,望着周围一片的黑暗,胸膛剧烈的起伏,甚至能够听见心脏在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声音。   况穆这几年总是这样,每次从梦里惊醒的时感觉心脏难受的厉害,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但是却压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梦。   况穆颤抖着手指,在床上摸了摸,摸到了手机。   他点开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小穆啊,你从明城回来了吗?”   电话那边是周冰双的声音。   况穆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的恩了一声。   “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啊,我和方楚今天........”   还未等周冰双把话说完,况穆就说了一句:“不去。”然后挂上了电话。   关上电话后,况穆点开了手机看了一眼。   才是晚上七点,可是况穆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的心脏一向经不得吓,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弄的他焦躁不安。   于是况穆下了床,打开了床头的灯,十分难耐的卧室里转了两圈。   最后他犹豫了两下,还是打开了床头柜,拿出了一盒强效的安眠药,就着床头早就凉了的白开咕咚咕咚的咽了下去。   等到做完这一切,况穆又躺回了床上。   “喵呜.......”   小星星趴在况穆的身边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况穆抬手将小星星抱在了怀里,然后他拍了拍小星星的后背,自己也软软的缩进了被窝里。   没有多久,安眠药的药效就起来了。   况穆沉沉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又过了一个周末,况穆上班的时候正好是周一。   他早上一走进校园里,依旧是众人的焦点,不停的有学生走过来给他打招呼。   其实况穆并不算是名义上真正的教授。   他还太年轻了,自己还只是个博士生,不够资格,但可能是况穆平时太不苟言笑了,所以学生们见到他都毕恭毕敬。   甚至有几个三十岁左右的研究生看见他也恭敬的站住了脚,喊了一声:“况老师好。”   况穆走到了办公室里,开始准备今天的课程。   今天他的要上的课是经济法,主要是给商科的研究生上。   他刚坐下备课,坐在他前面的一个四十多的女教授又转过了头。   她转着转椅转到了况穆的身前,说:“小况啊,我那天给你说的那个女孩,你要不改天见见?”   况穆停下了手中在写字的笔,抬起头望着她说:“不了刘教授,我有点忙。”   “再忙也要顾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啊,你今年都25了,我那天给你说的我那个侄女也很优秀的,她是海归,在傅城有两套房!”   况穆这种优秀的男生在H大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小女生们喜欢他,暗地里为他脸红心跳,就连好些年轻的女老师也都眼勾勾的盯着他,就像是盯着一块珍馐美味一样。   要不是况穆的性格太冷了,保不齐早就被瓜分了。   刘教授这是惦记自己家没对象的侄女,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赶紧把况穆这个小帅哥给拿下了。   谁知况穆的声音冷了一些,再一次拒绝道:“不用了,我不想谈恋爱。”   这句话算是给刘教授的退路堵死了,她看着况穆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了。   上午九点五十五,况穆准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教案,走出了办公室。   十点的时候,况穆走到了教室的门前。   班里的人一看见况穆来了,里面的吵闹立刻安静了下来。   况穆拿着教案面色淡淡的走到了讲台上,环顾了一圈台下。   原本经济法并不是一节大课,之前也就三十多个人上课,只用一个小教室就够了。   可是后来学生知道是况穆教这门课,来选这门课的人一下翻了四倍,现在变成了一百多号人来上课。   学校没有办法,只能给换成了一个大教室。   下面的人挤着人,况穆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点开了屏幕上的ppt。   他的课上从来都不点名,但是也很少会有人缺席。   “今天我们讲的内容是经济犯罪的立案标准。”   况穆调了调话筒,双手撑着讲台,开始了上课内容。   “经济犯罪的条件有以下几种,一是行贿,二是收受回扣,三是.......”   况穆清冷的声音在教室里不断的回荡。   他时不时拿起旁边的激光笔照一照ppt上的关键内容,说到关键点的时候他会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上写下重点,方便台下的同学记笔记。   况穆写的一手好字,那些字体在白板上就像他的人一样清秀好看。   台下的女生纷纷的拿起了手机,拍下了况穆在白板前演示的模样。   况穆正在白板上写案例的时候,前门忽然被人敲了敲。   “况老师,打扰一下。”   况穆停下了手上了动作,转过头望向了门外。   校长站在门外,门口还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生。   况穆缓缓的放下了手上的笔,侧过身望向门外。   校长指了指女生,说:“况老师,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的交换生,这六位是分到你班上的。”   况穆点了点头说:“好。”   先进来的是两个金发碧眼的女生,她们走进来面带微笑,用生硬的中文给况穆打招呼说:“况老师,早上好。”   况穆点了点头。   两个女生走进了教室,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   班里的学生看见新的外国学生,都激动的叽叽喳喳的,在台下小声的议论着。   后面进来了一个黑皮肤的男生,还有一个印度的女生,两个人也学着给况穆打招呼说:“况老师,早上好。”   两个人也走了进去。   第五个进来的是一个淡棕发头发,蓝眼睛的外国男生。   这个男生的皮肤很白,身材高挑,穿着一件粉色的套头卫衣,长得特别好看,看起来很显小,像是才十八十九的模样。   他一进来就灿烂的笑开了,对况穆高声说:“况老师好,我叫Oscar!”   他实在是太好看了,笑起来像小太阳,台下的女生一下就爆发了。   “他好好看啊......”   “眼睛还是蓝色的!”   “并且还是帝国理工的高材生啊!又帅又好看,和我们小况老师一样,美色与颜值均得!”   .......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况穆依旧没有表情,对他点了点头。   Oscar却并没有立刻下去找位置,他朝前欠了欠身子,探着头朝门外望了一眼,似乎在等另一个人。   直到最后一个人缓缓踏入教室。   这下班里的议论声一下就被推上了高潮。   “我去,我们运气那么好的吗......”   “分到我们班都是这种帅哥?”   “他是不是中国人啊?”   “三个帅哥同框,快拍照快拍照!”   ........   这一次周围的声音很大,可是况穆却如遭雷击一般,他定定的望着门口的那个人,连点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手里抱着一摞书,眉眼锋利的气势不减当年。   他抬起那双况穆无比熟悉黑色的眼眸,静静的望着况穆。   然后他笑着对况穆说:“况老师,早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哦,季宵焕读的是英国的大学,三年大学,一年研究生,所以他七年时间完全够读到研究生。   感谢在20220114 23:30:20~20220115 22:2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834150 2个;柏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为什么这么酸 117瓶;wangggg 77瓶;原来是阿飘 60瓶;封舟 18瓶;于炀的小宝贝 15瓶;Lydia 10瓶;栀纾 8瓶;轻语缠 5瓶;gyl、Tristaaaaaaaa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况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目光淡淡的望着门外。   那些学生们新鲜劲还没过,激动的又是讨论这个人,又是讨论那个人。   校长被吵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他砰砰的敲了两下门, 喊了况穆两声:“况老师?况老师?”   况穆这才侧过头看了校长一眼。   校长指了指季宵焕, 扯着嗓子大声的说:“这个是中国人!你到时候可以和他多沟通多沟通!”   台下的人吵吵闹闹的, 台上也在吵。   整个教室就像是一个炸了锅的菜市场一样。   只有况穆他冷冷淡淡的站在讲台上, 似乎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校长,说了一句:“好。”   这次况穆对最后的两个交换生连头都不点了, 转过身翻动着讲台上的教案看了起来。   校长的笑意有点僵,最后他拍了怕两个人的肩膀,对两个新来的交换生说:“你们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Oscar你有什么听不懂的就问况老师,或者是季宵焕。”   Oscar蹦蹦跳跳的说了一声好, 然后他朝着季宵焕努了一下头走到了最后一排。   况穆低着头, 能够感受到两个人从他身前走过带起的那一阵风,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书页,将页子都捏出了褶皱。   “况老师?”校长又叫了一声。   况穆侧过头。   “那我就不打扰你上课了,这几个交换生有的中文不好,你的语速稍微放慢一点。”校长又嘱咐了一句。   况穆点了点头, 然后他双手撑着讲台佯作低着头翻看着教案。   指尖上冒出了一些冷汗,教案的翻动都有些手涩。   况穆闭上眼眼睛浅浅的吸了两口气, 拿起了讲台上的白板笔, 转过身继续在白板上写没有写完的案例。   他很努力的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书写的手上,心里默念着要写下的每一个字,一笔一画的将那个案例给全部写完。   等到案例写完了,他又仰着头看了一遍, 确定没有出错,才转过身说:“大家讨论一下这个案例,判断一下题目中的A犯了哪种刑罚?”   况穆的话刚说话,台下的人就开始自行的讨论开了。   况穆本来是不想看季宵焕,可是季宵焕就像是一块磁铁一样,他只要一抬眼就对上了季宵焕的眼睛。   季宵焕坐在第五排的正中间。   他的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也在望着况穆。   季宵焕的目光就和他当年十八九岁时候一样的黑沉,只不过比起当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望着况穆的时候更加的专注,更加的深沉,他的目光就像脱了弦的利箭一样,嗖的一下刺向了况穆的心脏。   况穆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的动了动,低下头继续看着教案。   按理来说,到了课堂的讨论环节况穆一般都会走下台巡视一圈。   如果有学生不会的问题,况穆会弯着腰替学生解惑,而这个过程是班里的女生最期待的环节。   因为况穆平时太冷淡了,就像是一具高高在上的雕像,不说话,更难以接近。   但是当学生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总是很耐心的讲解。   况穆的说话声音很好听,近距离听起来如同山涧的清溪一般清亮。   女生们总能找到一些自己的不会的问题,举手让况老师走到位置上解答问题。   这时候况老师会弯下腰,问:“哪里?”   女生看着课本将自己不懂的问题说出来。   况老师漂亮的手指会指着那一道题,一点点的讲解着。   况老师的侧脸特别的好看,尤其是近距离的看上一眼,就会发现况老师的皮肤细嫩的一点点的毛孔都没有,眼睫纤长,身上还有一阵特别好闻的味道。   脸蛋好看,声音也好听,手指也漂亮。   以至于到最后哪怕况老师把难题讲的再好,也没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   题讲完之后况老师会问:“听懂了吗?”   女生大多是低着头,红着脸蛋用力的点点头。   那时候况老师就真的以为她们都听懂了,然后他会放心的站起身子走了。   可是今天到了课堂讨论的时间,有的女生都已经将自己不会的难点给找好了,却久久不见况老师走下来。   今天的教案看起来好像特别的难,小况老师低着头看着那个教案都看了快二十分钟了,没有翻页,也没有看完。   下面的人恨不得都讨论了小半个小时了,小况老师才像是刚刚研究完教案,抬起头说:“有没有人想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这时候台下零零散散的举起了几只手,其中属着Oscar举得最积极。   他一边举着手,一边笑着和旁边的季宵焕说话,季宵焕挑着眉头笑着应着他。   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好.......   季宵焕的笑容有些扎眼,况穆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两个人,然后他点到了一个女生。   女生回答完问题,Oscar举的更积极了,他恨不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积极的像是况穆不喊他回答问题都不行了。   “况老师,况老师.......”他小声的嘀咕着。   看见这个外国的小帅哥这么热情和积极,旁边的女生都在小声的笑。   季宵焕也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一会看一眼他,一会看一眼况穆的反应,嘴角噙着笑。   况穆看了季宵焕一眼,转过目光又点了最后排的一个男生回答问题。   等到男生也回答完了,Oscar的声音更大了。   这时候下课铃声响了,况穆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教案合了起来,看着台下的人说:“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说完况穆拿起教案,转过身大步的就走了。   “况老师,我有问题!我有问题!”   眼看着况穆大步走出了教室,Oscar立刻拿着书冲了出去,最后他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把况穆给拦了下来。   “况老师,我有个问题要问你!”Oscar站在况穆的面前,喘了两口气,小脸笑的亮闪闪的对况穆说话。   人都已经挡到面前了,况穆点了点头,说:“什么问题?”   Oscar捧着书将问题摊到了况穆的面前,他指着书上的一道例题说:“况老师,我想请教一下您,这道题里面是A是主犯,还是B是主犯?”   Oscar手上的拿着的书有些晃悠,书上的字又小,况穆看不清,于是他拿过书走到了窗沿的位置,将书放在窗边,低下头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题目说:“这道题里面B是主犯,A是从犯。”   Oscar听见这个回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的那双蓝眼睛就像是一块蓝宝石一样,望着况穆闪啊闪,又问:“为什么啊?”   “因为这个案例提到了犯罪的计划是B最先提议的,他在整个案件中起到了主导的作用,即便后来A也主动完成了这个任务,但是如果B没有进行的开头引导,这个案件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型.......”   况穆指着那道题,眉眼轻垂,讲的十分的认真。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边的Oscar急不可耐的大喊了一声,说:“yes!看见没,我就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况穆被Oscar的这个大嗓门吓得猛地抬起了头,却看见季宵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此时季宵焕就站在他的身前,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   Oscar手里拿着书,举到了季宵焕的面前说:“刚刚况老师说了,就是B是主犯,你打赌输了。”   季宵焕压根没有看Oscar,只是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况穆。   “我要吃火锅!火锅!”Oscar把手大大咧咧的揽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整个人激动地恨不得抱住了季宵焕:“愿赌服输!”   况穆愣了一下,眼睛跟着Oscar的手落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看的目不转睛。   季宵焕眉头皱了一下,抬手将Oscar的手给拽了下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垂眸望着况穆,嗓音低沉的说:“况老师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Oscar也在一旁说:“对啊,况老师一起啊,人多热闹,我等会再去叫着Ben,还有Vivian。”   走廊上人来人往。   这三个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更何况现在全校都知道法学班里新来了两个交换生大帅哥,于是很多其他班的学生都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走廊上热闹哄哄的。   况穆正过眼睛,手指捏紧了书本,声音冷淡的说:“我还有事,不去了。”   他一向吃不得火锅,辣和不辣都不能吃,吃了就肚子疼,季宵焕却还叫他去吃火锅.......   况穆的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可是季宵焕就是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他低头看着况穆,声音沉了一些说:“也可以不吃火锅,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啊!但是我想吃火锅啊!”Oscar是外国人,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他抬手又勾到了季宵焕的脖颈,大嗓门的说:“我来中国就是想吃火锅!”   况穆看了Oscar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绕过两个人走了。   刚刚Oscar的嗓门大,所有人都听见那两个新来的帅哥想要邀请况穆一起吃饭,然后被况穆给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周围议论着说:“唉,这些新来学生还真的是不懂况老师的脾气。”   “还敢请况老师吃饭,平时我和他说一句话都难的要死.......”   “听说上次学校年底的庆功宴,校长还亲自去叫小况老师去吃饭,都被他给推了。”   ......   议论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到了况穆的耳朵里。   况穆手里拿着教案一直往前走,直到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从前面的玻璃处看见身后的景象。   他看见Oscar欢天喜地的把手耷拉在季宵焕的肩膀上,蹦蹦跳跳的和季宵焕一起下楼了。   明明只是男生之间普通的举动,可是况穆却在想是不是有点亲密了......   况穆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玻璃里的两个人。   等到那两个人都走出了况穆的视线,况穆才转过身走了。   下午况穆要去会议室里和研二的学生指导他们的毕业论文。   两点半闹钟把况穆吵醒的时,他还昏昏沉沉的。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直起了身子,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头重脚轻。   以至于况穆倚在床头,缓了好半天,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回想今天的发生的事情。   他今天见到了谁.......   他是不是又是做了一场梦.......   况穆抬手掐了自己一下,手背上的一阵刺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是梦以后,况穆仰头靠在了床头上,眼睛漫无目的的望着天花板,手指颤抖的在床头柜摸索。   最后他摸到了一瓶白色的药盒,胡乱的倒出来了两颗药,连水都顾不上喝直接就咽了下去。   那是一瓶强效的镇定药剂,可以缓解他抑郁和焦虑的情绪。   这瓶药之前用的次数很多,后来况穆渐渐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学习上。   他学会了如何在痛苦的念头燃起的时候迅速的将念头掐灭。   于是这瓶药已经很久都没有用过了。   现在上面都积了一层淡淡的灰层。   而现在季宵焕又回来了,那种不安的情绪又卷着尘土呼啸而来,砸的让况穆有些扛不住了。   况穆吃了药以后,又闭着眼睛在床上缓了一会,等到他感觉心里的那股忐忑燥欲都压下来之后,才从床上站了身子,换上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衣柜里的况穆的衣服大多都是深色和白色。   况穆的导师曾经对他说,他今年才25岁,可以穿一些颜色更分明的衣服,不然看起来和学生之间没有亲切感,更何况况穆自己还是个学生,没必要把自己绷的那么紧。   况穆明白老师为他好的心意,只不过这些年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实在是看不了鲜艳的颜色,只觉得和自己格格不入,扎眼的很。   况穆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薄毛衫,外面是一件深灰色的薄外套。   收拾完他正打算出门,又犹豫了一下,回到床头将那瓶镇定药片放进了兜里。   况穆住的地方是H大的博士生宿舍,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公寓,配置很好,两室一厅,到达各个教学楼距离也都不远。   现在还是浅春的季节,道路两边的树刚发了枝叶,开的却并不茂密。   况穆现在要去会议室的那栋楼,于是他走了一条小路。   下午的时候小路上没什么人,况穆倒也难得的享受这样的清静。   等到况穆快要走到小路的尽头时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看见季宵焕站在小路的前方,半倚着靠着一棵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况穆会过来,他双手插在衣兜里遥遥的望着况穆。   况穆的手抓紧了衣兜了那瓶镇定剂,手心都在冒着细汗。   他望了一下小路旁边的道路,想要绕过季宵焕走,却看见季宵焕大步的朝他走了过来。   从季宵焕抬脚的那一瞬间,况穆一下就挪不动步子了。   他站在原地,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脚尖在鞋里都绷的紧紧的。   况穆忽然发现,原来不论岁月变了多久,有些习惯还是不会变。   比如七年前,每一次况穆看见季宵焕,都会跑着靠近季宵焕的身边。   而现在即便他已经没有勇气像当年一样跑到季宵焕的身边,可是当季宵焕走向他的时候,他还是一步都不愿退。   季宵焕依旧穿着上午的那身黑色休闲装,浑身都充斥着大学生青春的气息。   这样对比下来,季宵焕看起来比况穆还要年轻了。   “吃饭了吗?”季宵焕声音低沉的问。   况穆垂下了眼眸,没说话。   季宵焕看着况穆有些泛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两步,抬手探向了况穆的额头说:“不舒服?”   季宵焕站得位置距离况穆很近,况穆只要微微垂下了一点头,鼻尖就可以贴在了季宵焕的肩膀上。   而在季宵焕靠近他的那一刻,季宵焕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如同铺天盖地的海啸瞬间就将况穆给淹没了。   况穆偏了偏头,说:“没有。”   然后他绕过季宵焕就要走。   季宵焕却抬手一把抓住了况穆的手腕,将况穆拉到了自己的身前,低声的说:“你能骗过我吗?”   况穆垂着头没有看他,睫毛都在轻轻的颤抖。   是啊,这么多年来只有季宵焕骗他的份,他怎么骗的过季宵焕......   季宵焕没有松开况穆的手,而是转过身一路拉着况穆向前走。   季宵焕似乎是为了照顾况穆,走的步子并不大。   况穆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季宵焕紧紧的握在掌心,季宵焕的手掌就像是烙铁一样,烫的他的手腕都开始灼烧了。   季宵焕拉着他走到停车场的位置,停到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前。   况穆一向对车不了解,只知道这辆车看起来很好看,其他的就再也看不出来了,他被季宵焕拉着坐到了车后座。   季宵焕让他坐进去,况穆站在车门口,声音轻轻的说:“我还有事情。”   况穆说完,季宵焕也不让步,只是双手撑着车门将况穆环在中间,一双凌厉的黑眸望着他。   况穆抬起头看了季宵焕几秒,转过身坐进了车后座。   况穆知道他今天如果不听话,季宵焕是不会放他走了。   而他一向不会反抗季宵焕。   车里面被季宵焕打理的很干净,后座上还放一个软软的靠垫,看起来还挺新的。   况穆看着那个靠垫有些出神。   他在想,这是季宵焕给谁用的啊.......   这个念头刚一想起来,况穆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抑制着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本来况穆以为季宵焕是想要将他带去什么地方,可是没想到季宵焕走到车的另一边也进了车后座。   他坐到况穆的身边,向前倾着身子拿出来一个保温饭盒,接着季宵焕低着头将饭盒打开,递到了况穆的面前。   况穆垂眸看着季宵焕拿给他的东西,里面的饭菜一看就是季宵焕亲手做的。   全部都是况穆喜欢吃的。   虾仁炒玉米,腰果鸡丁,红烧茄子,还有一个煎鸡蛋......   况穆看着那份饭,喉结滚动了两下,他连忙低下了头,头发垂在了眼前,让他看不清这些饭菜的模样。   季宵焕拿出了一个勺子递到了他的手边,说:“吃饭。”   况穆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拿过了勺子,挖着餐盒里的饭菜往嘴里吃。   他其实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东西,因为他刚刚吃了镇定药。   那种药可以缓解心里上不适,但是对胃部的副作用却很大,会让他食欲不振,胃痛,吃不下东西,严重的时候还会呕吐。   况穆其实之前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季宵焕,比如季宵焕当初在监狱里说的那些话。   比如季宵焕是不是早就已经放弃他了。   再比如,为什么他出狱了却不来找他。   可是那些问题,随着况穆等得的时间太长,原本急切的那份心早就已经磨出了茧子,变得迟钝麻木。   现在在季宵焕的面前,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季宵焕侧着头看着况穆,目光很深,他能看见况穆漂亮的脖颈,纤长的手指,还有轻轻的颤抖的睫毛。   季宵焕抬起了手,摸到况穆的脸侧。   他的手又暖又热,感受到了季宵焕的触摸,况穆的身子猛地绷紧了,他停下咀嚼的动作,手指握紧了勺子。   “瘦了。”季宵焕说。   况穆顿了顿,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吃饭。   他有些受不了这个车里的气氛了。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季宵焕给况穆带来存在感再也无法忽视掉了。   他身上的那种霸道的气息几乎占领了整个车间,像是能够透过况穆的毛孔渗入他的皮肤一样,变得无孔不入。   这让况穆感觉他身上的每一寸细胞都在渐渐的苏醒。   这让况穆感觉到他这些年好不容易封藏在心底的回忆,正在竭力的长大,马上就会从他心口破土而出。   况穆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他想要快一点吃完,快一点逃离这个地方......   季宵焕看出了况穆的不对劲,他皱着眉头,一把将况穆的饭菜端走了。   况穆手上的东西一下就空了,他指尖颤了颤,有些噎着了,心口难受的厉害,红着眼睛,半天都吞咽不下去嘴里的那口饭。   季宵焕有些生气,他看了况穆半响,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况穆的后背。   况穆很艰难的将嘴里的那口饭咽下去,胸口起伏了两下,他垂着眼眸没有看季宵焕,只是嗓子微哑的说:“吃完了,我可以去上课了吗?”   季宵焕收回了手,看着况穆的侧脸。   他沉默了一下,从刚刚装餐盒的袋子里拿出来的一盒牛奶,放到况穆的手里。   那杯牛奶还是热的,放在况穆冰凉的掌心,况穆的手指都不自觉的动了动。   “等会上课的时候喝,暖暖胃。”季宵焕说。   况穆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的手捏紧了牛奶,侧过身拉开了车门大步的下了车,几乎是迅速的想要逃离季宵焕的身边。   “况穆。”季宵焕却又在他的身后喊了他一声。   说来也奇怪,况穆明明是很想要快一点逃离这个地方,可是他一旦听见季宵焕喊他的声音,就半点都动不了了。   车外的风有点大,季宵焕快步的走到了他的身前,吹得发丝飞扬。   然后季宵焕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况穆的肩膀上,说:“外面冷,你穿的少,别冻着。”   况穆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任由季宵焕给他穿衣服,再看着季宵焕弯下腰将他身上的拉链给拉好。   这件外套是一件高领的休闲装。   季宵焕一直将拉链拉到了况穆的下巴处,况穆也就微仰起了下巴。   做完这一切,季宵焕低头看着况穆眼睫微垂的小脸。   他还是那么乖,和以前一样的乖。   但是这要是在以前,季宵焕给况穆穿衣服的时候,他会不老实的抱着季宵焕的脖颈,然后用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不停歇的望着季宵焕,里面充斥着能将季宵焕给埋没的爱意。   而现在况穆却垂着眼睛,不愿意抬头看季宵焕一眼。   季宵焕叹了口气,抬起手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月儿,你是不是在怪我.......”季宵焕嗓音很低的说。   况穆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僵硬的厉害就像一个木板一样,没过两秒他的身子甚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季宵焕感觉到了况穆身上的不对劲,立刻的松开了抱着况穆的手。   他垂下头想要看看况穆的情况。   可是况穆却推开了他,转过身快步的走了。   况穆的脚步很快,就像个小兔子一样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季宵焕的眼前。   季宵焕双手插在衣兜里,望着况穆消失的方向,从衣兜里拿出了一盒烟,一直将那一只烟吸完,他才转身走上了车。   况穆一个人走到会议室的那栋楼里,刚走到了一楼他就快步的跑进了洗手间,撑着洗手池,将刚刚吃的东西七零八落的全部都吐了。   他实在是不舒服,吐的眼睛通红,喘气不匀。   还好这个楼平时很少有学生来,没人会看见他这番狼狈的样子。   况穆又是吐又是咳嗽,大概过了小二十分钟才好了一些。   况穆缓缓的直起身子,用凉水狠狠的扑到了脸上。   他抬起头望着镜子里那个满眼通红的人,竟然想不起来他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   近几年况穆都将自己很好的包装了起来,他从来不外露自己的伤痕,也从来不允许自己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因为他知道他一旦情绪失控,那就是如同放出了洪水猛兽一般,天地扑灭,怎么都止不住。   可是现在季宵焕回来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撩拨他.......   况穆低下头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从衣兜里拿出来那瓶镇定剂,就着季宵焕给他买的热牛奶咽下去了两片。   然后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将脸上狼狈的水迹不留痕迹的全部都擦掉。   这才转过身走出了洗手间,朝会议室走去。   从那天之后,季宵焕似乎也意识到不能把况穆逼得太紧。   他不再堵着况穆,每天的见面也都是在上课的时候。   只不过每次Oscar在课上提问的时候,季宵焕也渐渐开始举手,见到况穆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的小况老师的喊着。   况穆从来都是不冷不淡的看着这两个人,他从来从不叫他们回答问题,像是故意的无视这两个人。   就连况穆在走廊碰见了季宵焕,季宵焕学着其他的学生一样,给况穆打招呼,叫:“况老师,早上好。”   况穆给所有的同学都点头,唯独一到季宵焕况穆直接转过身就走了,就是不想说话。   而且这些天同学们发现况穆上课的时候,身上的气质比之前更冷了。   之前他最起码有的时候还会在讨论的时间下去辅导一下,现在的况穆是像是定在了讲台上一样,不肯下来了。   这天早上况穆拿着教案照例来上课,正好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季宵焕还有Oscar。   两个人显然是才吃完早饭一起来的,Oscar的手里面还拿着一杯豆浆,嘴上嘀嘀咕咕的在说着:“这个东西叫什么?下次还去喝。”   季宵焕和他说了两步,看见了况穆后就没理他了,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况穆。   况穆今天穿着一件暖棕的大衣,看起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只是目光冷冷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两步上前,想要给况穆打声招呼。   谁知道况穆还没等他开口,转过身就进了教室。   季宵焕站在原地,挑了挑眉毛。   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两次之后,季宵焕终于意识到况穆就是不想和他说话的这个事实。   于是上课的时候季宵焕就开始有各种的问题了。   上课开始了,况穆冷着一张小脸站在台上讲课,如同往常一样点开了ppt,刚刚还没有讲两页。   季宵焕哗啦一声举起了手,笑着说:“况老师,我有个问题。”   况穆正在讲课的手一顿,抬头望着台下的季宵焕,又扫了一眼其他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无视季宵焕的手,于是沉着声音问:“什么问题?”   “我想问一下这个案例中男生的行为,从经济犯罪的角度看还有从刑事犯罪的角度看分别有什么区别?”   况穆将ppt又往前翻了一页,把季宵焕的问题回答了一边,然后他看着季宵焕,声音冷冷的说:“这个问题我刚刚讲过。”   “哦,好。”季宵焕低下头开始记笔记了。   况穆继续往后面讲,过了没五分钟季宵焕又举起了手。   “况老师,我想问一下,这个结论如果联系破窗理论是不是可以用同样的道理解释?”   况穆吸了口气,解答了季宵焕的问题之后,他说:“这个问题我们要到研二才会讲到,你现在问的有些早。”   季宵焕看着况穆气鼓鼓的小脸笑了,单手撑着头,冲况穆笑了笑说:“知道了,况老师。”   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十分钟,季宵焕又来问题了。   “况老师,我想问一下这个案例是不是能叫最优犯罪?”   况穆迫不得已又停下了讲课的声音。   他手里捏着ppt的遥控器,气的小脸都红扑扑的,瞪着季宵焕。   这下全班的人都稀奇了,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况穆的脸上有第二种表情过,今天这个新来的交换生,不光胆子大,还居然能给况老师惹生气了。   况穆吸了一口气,压着嗓子把季宵焕问的问题给解答了。   季宵焕就是故意的......   他要么是问的很难的问题,要么就是装没听清问况穆刚刚讲过的问题。   况穆被气的手脚都烫呼呼的。   于是他后半节课全程都盯着季宵焕,眼看着季宵焕的手又要举起来了,他立刻红着眼睛瞪了过去。   季宵焕一看况穆红红的眼睛,又缓缓的把手给放下了,看着他的况老师眼睛弯弯的笑了笑。   况穆这才气呼呼把眼睛给转开了。   季宵焕就手撑着头,手里转着一支笔,半眯着眼睛看着况穆在台上的模样。   他觉得现在的况穆才像十七八岁的模样,不再死气沉沉的,永远都是一副木然的表情。   现在的他会气呼呼的瞪着季宵焕,也会气的语速加快。   这样的况穆看起来生动了许多,就像是一副黑白的画,开始慢慢的绘上了彩色。   季宵焕觉得这个方法还不错,最起码这样况穆不能再无视他了。   于是等到第二天,况穆来上课的时候,季宵焕又举起了手。   况穆瞪着他,耐着性子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等到过了一会,季宵焕笑着举起手要问第二个问题时,旁边的易光抬手啪叽一声把季宵焕的手给按了回去。   季宵焕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易光。   却看见易光一手按着季宵焕的手胳膊,一脸愤恨的咬着牙,看着他说:“你老是欺负我们小况老师干什么?”   “.......”   易光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门也不小,正好整个班的学生都看了过来,也包括站在讲台上的况穆。   一下子这两个人就成了全班的焦点。   虽然季宵焕长得很帅,易光也曾经和朋友一起讨论过他,但是经过季宵焕这两天总是欺负他们的况老师,季宵焕现在在易光的心中已经被打上了“人模狗样”的标签。   “你是不是看我们小况老师好欺负,你就欺负他?”易光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似乎还不解气,又补了一句:“那么大的人了,你幼不幼稚啊!真烦人你!”   说完这句话,季宵焕还没有反应过来,坐在季宵焕旁边的Oscar哄的就笑开了。   “啊哈哈哈哈哈,她说你烦人季宵焕!哈哈哈哈哈,终于有人说了我不敢说的了!”   周围的人也都跟笑了起来,一时间课堂上笑声一片。   季宵焕转过头看见况穆站在讲台上,他低下头在整理教案,似乎是没什么反应,但是从他露出的嘴角来看,他也在笑。   大教室里的窗户开得很大,外面的阳光成方形的照进了半间教室,也照到了况穆的身上,像是融化了况穆身上陈年的冰雪。   这是这么久以来,季宵焕第一次见到他的弟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求生欲很强插个话,况穆并不算一个真正意义是的老师,他只是个替导师代课的学生,并且在季宵焕当交换生的这一段时间,他和况穆感情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不过这个过程很快的,季宵焕也就当两个月的交换生,唰就过了~   并且季宵焕并没有犯罪,是被人陷害,他是个良好公民!   感谢在20220115 22:27:14~20220116 22: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清 8瓶;高分飘过 4瓶;风风子 2瓶;小罗小罗爱新觉罗、花花小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由于这两天季宵焕的行为太过于显眼, 导致班里的同学都以为季宵焕看不惯他们的况老师。   于是这几天季宵焕上课的时候,易光都自告奋勇的坐在他旁边,把季宵焕给盯的明明白白的,谨防他再上课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惹他们的况老师生气。   到了春天, 傅城的天气阴晴不定。   况穆总是摸不准穿什么衣服。   导致季宵焕好几次看见他, 都恨不得把况穆拉过来把自己的衣服脱给他套好。   但是况穆平时看着迟钝, 一遇到季宵焕就立刻冷着一张小脸,转身溜的比兔子还快, 倒还真有种兔子躲大灰狼的意思了。   季宵焕逮他都逮不到,又不敢生着堵,生怕再把况穆给吓着了, 每天只能看着况穆直皱眉头。   到了周三那天早上,况穆一起来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头疼, 手软, 胃里面也丝丝缕缕的抽痛。   按照平时的经验, 他感觉自己是着凉了。   况穆起来的时候随便往嘴里塞了两片药,就赶去上课了。   等到他到走廊的时候,发现季宵焕正半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正看着前面的印度女生和那个黑人男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斗嘴。   季宵焕身子歪歪的靠在墙壁上, 嘴上挂着淡笑。   这样子的季宵焕,让况穆想到他十八岁的那一年。   那时候季宵焕穿着一身清爽的篮球服, 手里拿着冰镇矿泉水, 倚在篮球场的栏杆,嘴角噙着笑,望着庞全和刘汉文斗嘴。   笑的一样的潇洒,一样的自如。   那么多年, 他变了,为什么季宵焕却一点都没变呢......   况穆正在这样想着,季宵焕突然回过了头。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上,季宵焕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直起了身子,迈步朝况穆走来。   况穆却收回了目光,转身进了教室,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季宵焕看着况穆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上课的时候况穆说话感觉有些气短。   他今天有些不舒服,刚讲两句话就感觉喘不过气了。   况穆手用力地撑着讲台,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台下的学生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有季宵焕看着况穆眉头锁的越来越紧。   况穆生病了,季宵焕今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现在况穆明显看着不太对劲。   他说话的时候很努力压制着嗓子里的颤抖,手腕用力的撑着讲台,垂着头时脖颈苍白的厉害。   况穆刚刚讲了几个ppt,就开始撑不住了。   他嗓音微哑的说:“大家开始讨论一下这道题。”   于是台下的学生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开了。   旁边的Oscar有几个看不懂的词语,抬手撞了一下季宵焕说:“季宵焕,这个词什么意思?”   Oscar的手指了指课本,却看见季宵焕压根连头都没回,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一直盯着台上看,完全不看他一眼。   “嘿,季宵焕?季宵焕?”   Oscar又叫了两声,季宵焕依旧不理他,反而望着台上的眉眼越皱越紧。   季宵焕看见况穆的眼睛缓缓的闭上,身子摇晃了一下。   那一下把季宵焕的心都晃的颤了一下。   季宵焕呼噜一声站了起来,一把把Oscar给推开,从Oscar身后挤了出去,差点把Oscar的凳子给推翻了。   “你干什么啊!”   Oscar用英语骂了一声,抬头朝季宵焕不满的嚷嚷。   这下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季宵焕大步的冲上了讲台。   季宵焕的速度很快,五秒之内就跑到了况穆的身边。   况穆也正在这时松开了撑着讲台的手,身子往后一软,往地下摔。   季宵焕抬起手一把接住了况穆的身子,抱况穆揽进了怀里。   况穆闭着眼睛,脸颊软软的贴在季宵焕的胸口,这个人都失了意识。   台下一时间哗然一片。   “况老师,怎么了?”   “怎么了啊!”   .......   季宵焕双手将况穆抱的很紧。   他的眉头紧缩,低下头脸颊贴了贴况穆的额头,确定况穆没有起烧以后,心脏才微微松了一些。   然后季宵焕调过话筒,嗓音低沉的说:“况老师生病了,你们自己上课。”   明明季宵焕自己也是学生,平时瞧着嘻嘻笑笑的,可是当他的脸一沉,身上的那种威慑力居然比况老师的还强。   台下乱哄哄的学生一下就安静了,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然后台下的一百号人眼睁睁的看着季宵焕一把把况老师横抱了起来。   而况老师也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怎么了,平时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眼睛闭着,身子软软的缩在季宵焕的怀里,没有一点点的反抗,脚尖微垂,乖顺轻柔的就像是一块白绸一样。   季宵焕将况穆横抱出了教室,一路快步的向外面走。   大门关上后,周围一片哗然。   易光的同桌呆呆的问着易光:“怎么回事.......”   易光比她更呆,望着大门处说:“不知道......”   “你不是说季宵焕很讨厌况老师吗?”   “不知道.......”   季宵焕刚把况穆抱出去教室。   还没有走两步,况穆就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   他仰着头茫然的看了一会季宵焕的脸,一时间居然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几几年了。   况穆感受着季宵焕身上的温度,望着季宵焕深黑的眼眸,渐渐的回过了神。   他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十八岁的时候了,因为季宵焕的眼睛比十八岁更加成熟,更加的利。   况穆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哑着声音问:“去哪?”   听见况穆的声音,季宵焕停下了脚步,垂眸望着况穆。   “你病了,去医院。”季宵焕说。   况穆摇了摇头,说:“我只是累了,让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季宵焕抱在他原地没有动,静静的望着况穆的脸颊。   况穆缩在他怀里不挣扎,脸色苍白,好像确实很疲惫,疲惫的抬眼看一眼他都难。   况穆闭着眼睛又说:“我下午还有课。”   这一次季宵焕望着况穆的脸颊,难得的没有强制的带走况穆,他叹了一口气妥协了,说:“好。”   季宵焕抱着况穆走进了休息室。   在H大每个系的教授都有一间休息室,就在走廊的尽头,平时很少有人会用到这里。   季宵焕将况穆抱进去,休息间里有三个床,季宵焕抱着况穆走到最里面的那个床位,小心翼翼的把况穆放到了床上。   刚刚抱着况穆的时候况穆的衣袖滑了上去,露出来纤细的手腕和脚腕。   季宵焕盯着况穆的手腕和脚腕看的瞳孔缩了一下。   最近是初春,况穆穿的多。   平时还看不出来,而现在季宵焕发现况穆的腕骨细瘦又苍白,好似随便一捏就能碎裂了。   季宵焕沉了沉脸,弯腰将况穆的鞋子褪了下来,替况穆盖好了被子,问:“休息室里有药吗?”   况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的散在枕间,衬着他的小脸白的像张纸一样,瞧着脆弱的厉害   况穆没说话。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说:“我去给你买药,先睡吧。”   说完季宵焕将况穆的被子角塞了塞,站起了身子,走出了大门。   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况穆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向门口的看了很久,然后将身体缩在了一起,蜷缩在了被子里。   —   季宵焕出了休息室,站在门口,单手插在衣兜里开始拿烟。   他望着走廊外的景色,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了。   季宵焕的瞳色沉寂,周身烟雾缭绕,吸了快半根后,才大步的走下了楼。   他没有去药店,而是直接走到了停车场,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俯身到车前桌上,从车柜里拿出来一包药。   那包药有些重量,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药,季宵焕也没顾上挑一挑,直接拿着药快步走了回去。   —   季宵焕的回来速度比况穆想的要快的多。   貌似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季宵焕就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走了进来。   况穆听见开门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缓缓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对上了季宵焕的目光后,况穆的目光晃了晃,又闭上了眼睛,甚至还向里面微微侧了侧身子表示对季宵焕无声的抗拒。   况穆听见季宵焕在旁边哗啦啦的打开了装着药的袋子,似乎是在选药。   过了一会季宵焕选好了药,又倒了一杯热水。   他端着热水看着况穆背对着他的模样,皱了皱眉,转过身又走到了床的另一边,抬手轻柔的蹭了蹭况穆的脸颊说:“来,吃药。”   况穆睁开了眼睛,手撑着床要坐起来。   季宵焕抬手扶住了况穆,况穆却欠了欠身子,自己坐了起来。   季宵焕没有说什么。   季宵焕坐在床边,将手里的水递到了况穆的嘴边,像是七年前每一次一样,他会在况穆生病的时候将水和药喂到况穆的嘴边。   以前只要是季宵焕递到况穆嘴边的东西,况穆都会就着季宵焕的手吃。   可是这次况穆却自己抬起了手,接过了这杯水。   季宵焕的指尖松了松,将水杯放在了况穆的手上。   况穆的眼睫低垂,喝水的时候还是会先探出小舌头,舌尖粉粉的,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季宵焕不自觉的抬起了手,摸了摸况穆的脑袋。   况穆的身子却猛地顿住了。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收回了手。   他转过身将选好的两份药掰开了药粒,放在掌心,问况穆说:“是不是前些天着凉了,胃疼?”   说完季宵焕又将药递到了况穆的眼前。   况穆双手捧着水杯,垂着眼眸望着季宵焕手里白白的药片,心里不由的有些恍惚。   他都已经装的那么若无其事了......   他的手甚至连肚子都没有触摸到,可是季宵焕还是知道他是胃病犯了.......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   况穆的牙齿轻轻咬住了嘴巴里的嫩肉,抬手拿过了季宵焕手里的药片,就着水囫囵的将药片给咽了下去。   然后况穆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手撑着床又慢慢的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况穆的脸色苍白,嘴巴都没有什么血色,身上还穿着那件有些宽松的米白羊毛衫,躺下的时候正好隐隐约约的露出了锁骨。   季宵焕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杯子,暖了暖手,然后将手探入了被子里,抬手就往况穆的胃上摸。   可是当季宵焕的手触摸到况穆的胃上时,况穆却很敏感的睁开了眼睛,身子向后动了一下,手肘撑起了身子与季宵焕对视着。   季宵焕那双黑沉的眼睛也望着他,手放在被子里半分都不肯让。   就这样,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了一会,况穆最终还是认输了,他手肘松了松,闭着眼睛仰躺回了床上,手脚都放在身侧不动了。   季宵焕的手向前探了探,捂在了况穆柔软的胃腹处。   只不过这一次季宵焕没有将手探入况穆的衣服里,而是隔着那层薄薄的羊毛衫,轻轻的按揉着。   即便是隔着衣物,况穆也能够感觉到季宵焕掌心的温热,他的睫毛都在轻轻的颤抖。   况穆听见季宵焕声音低沉的对他说:“胃疼为什么还要上课?”   “.......”   “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习惯了。”况穆的嘴巴动了动,说出了进这个屋子以来的第一句话。   “.......”   季宵焕沉默了一会问:“连我都不能说吗?”   况穆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的转过了头,红了眼睛。   况穆喝了药之后,有些困了。   可能是因为他这些天太累了,也可能是因为季宵焕的手掌很温暖,况穆睡得很熟,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况穆睡醒后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这是在那里。   之前况穆每天起床的时候身上都凉的厉害。   他天生体寒,怎么都暖不热被窝,即便是冬天开了很暖的暖气,又或者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依旧手脚冰凉,肚子里也凉的厉害。   可是今天况穆醒来后却感觉手脚都是温热的,肚子上像是压了一个暖水袋一样,更是暖烘烘的,很舒服。   况穆侧过头望向了旁边。   季宵焕还没有走。   他一手撑着头,眼睫微闭着昏昏欲睡,一只手却还探入被子里替况穆暖着肚子。   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到季宵焕懒洋洋的侧颜上,居然将他线条生硬的面庞照出来了几分的柔和。   况穆抬头一眼休息室上面的钟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从早上的十点半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半小时.......   况穆的身子刚刚动了一下,季宵焕就睁开了眼睛。   他才睡醒,目光里还带着淡淡的睡意,声音沙哑的说:“醒了?”   况穆点了点头,直起了身子就要下床,却在下地的时候腿脚软了一下。   季宵焕立刻起身扶了他一把说:“慢点。”   况穆说:“我没事。”   季宵焕没说话。   况穆又说:“我两点半还有课。”   季宵焕手上的动作微微的顿了一下,说:“好。”   况穆点了点头,穿上了鞋子,又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撑着床头柜往外走。   季宵焕走到他身边想要扶着他,却看见况穆紧绷的下颌骨,最终季宵焕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扶到况穆的身上,只是虚虚的在旁边护着况穆。   况穆手扶着墙走出了两步,又说了一句:“我没事了。”   季宵焕这才收回了手,看着况穆一步步的走出了休息室。   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陆陆续续的有人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走动。   况穆推开了门走出去,季宵焕没有立刻跟出去。   他站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况穆走出去很久了,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季宵焕遥遥跟在况穆的身后,一直跟着况穆走到了楼梯,然后沿着楼梯走上了四楼,最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的教室里。   两点半到了,上课的铃声打响。   周围陆陆续续的有人走进了教室里。   况穆的课一向人很多。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座位上都挤的满满的。   季宵焕站在后门的位置,遥遥的望着站在讲台上的况穆。   季宵焕站在门后不显眼的位置,可是台下的女生却都不淡定了。   她们看见季宵焕这个大帅哥站在后门的位置,上课半天了也不走,像是在看着谁,于是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国外的交换生。”   “对对对,听说他叫,他叫.......季宵焕好像是!”   “我之前就听别人说他帅,确实好帅啊.......”   “他在等谁啊?是不是看上咱们班的那个女孩了?”   “人家这种颜值还用看上?我看肯定在咱班谈女朋友了!”   .......   班里的人立刻开始四处猜测季宵焕谈的女朋友是谁?   况穆听见了台下的议论声,停下了讲课的声音,一双眼睛冷冷的往台下扫了一圈。   台下的声音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多说话了。   然后况穆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开始在白板上写题。   季宵焕的目光像是一道刺眼的光,能透过层层的人照到况穆的后背上,照的况穆脊背发麻,写字的手都有点使不上力气。   况穆写完了板书回过头,却发现季宵焕已经走了。   阳光空荡荡的照在那片地上,一时间况穆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   到了春天,天气一天一个样,没两天就渐渐的热了起来。   况穆有些耐不得热,每天晚上都睡的很不安,早上起来的也早。   这天早上他不到六点就起来了,难得的有了点胃口,想吃学校外面的小笼包。   于是况穆洗漱完毕走出了H大,到了H大后面的一条小吃街吃早饭。   去的时候才早上七点。   H大的学生都是精英,再加上最近期中考试在即,大家都起来的很早赶去图书馆学习,所以去小吃街吃早饭的人不少。   况穆一走到小吃街,时不时就有学生过来给他打招呼。   “况老师,早上好。”   “况老师,好。”   ......   况穆点着头应着周围的学生,他不习惯这种被人的关注的气氛,心里计划着等会他买到了小笼包就回家吃。   小笼包排队的有些多,排队都排出了店铺,况穆就站在了靠树里面,让大树挡着他。   这样就很少会有人找他打招呼了。   “哎哎,我刚刚看见那几个交换生了啊。”   “我也看见了,长得是好看啊,不光是她们说的那两个男孩好看,就连女生也好漂亮啊!”   “哎哎哎,过来了过来了!”   ......   坐在店门外吃饭的几个女生正好在讨论这件事情。   况穆低着头正在看手机,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几个女生。   他顺着女生手指的方向往了过去,果然看见了一群发色明亮的外国人。   那些交换生似乎是在买前面一家店铺的豆浆,其中有几个交换生还是他们班的。   正在这时,Oscar从店铺里走了出来,手里拿好几杯的豆浆,咋咋呼呼的用英语对外面的几个外国人说着话。   然后他将手里的豆浆分给了那几个人。   Oscar一出来,旁边的几个女生立刻开始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看!看!这个就是交换生里面那个最好看的,叫Oscar。”   其中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是况穆班里的女生,对这几个交换生很了解,指了指Oscar给旁边的女生介绍。   “确实好好看啊,笑起来也好看啊!”   “是啊是啊!”   旁边的几个女生目不转睛的望着Oscar,连连的赞叹着。   这时候从店铺里又出来了一个男人,身后的几个女生声音立刻高了起来。   “这个这个!这个是不是就是哪个季宵焕!”   “对,就是他。”黑框眼镜的女生连忙点着头,又说开了。   这时候Oscar抬起手将最后一杯豆浆递给了季宵焕。   季宵焕笑了笑接过了豆浆,然后Oscar走到季宵焕蹦蹦跳跳的说了些什么。   季宵焕点着头应了应,几个人一起走了。   直到那些人消失在街道的转弯处,黑框女生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的问道:“你们看配不配.......”   “还可以唉......一个长得可爱,一个长得帅,他们俩是不是那个情侣啊.......”另一个女生问道。   “我和你们说这事还真说不准,据说外国人对于这方面都很开放的......”黑框女生神神秘秘的挥了挥手,几个女生的头探到一起,她小声的说:“我上课的时候就坐在他们俩的后面,Oscar上课的时候一遇到不会的题就问季宵焕,两个人看起来关系特别的好,并且我听说啊.......”   说道这里黑框女生声音压低了一些,买着关子。   “什么什么什么?”旁边的女生急忙问道。   “他们交换生住的宿舍是两人间,Oscar和季宵焕好像分的是一间宿舍......”黑框女生一脸笑意的朝旁边的女生挑了一下眉毛。   几个女生立刻吸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   这时候前面排队的人都买完了小笼包,轮到了况穆。   老板朝着况穆喊了一声说:“小伙子,你还要不要啊?”   老板的嗓门很大,几个女生立刻抬头看,结果一下就看见况老师面色沉冷的站在她们后方的大树下。   几个人立刻愣了。   她们中间只有黑框眼镜的女生是况穆的学生,她望着况穆的冷脸,犹豫了一下,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对况穆说:“况老师好.......”   况穆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走了。   下午况穆上完课又接到了周冰双的电话。   “喂,弟弟啊。”   况穆正在办公室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一手拿着电话,轻轻的恩了一声。   “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周冰双邀请着。   况穆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周冰双补充了一句:“咱俩小聚一下呗,我们都有两个星期没见了,我想我表弟了。”   况穆望着窗外的阳光,觉得自己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于是他将手里的东西放进了抽屉里,说了一声:“好。”   晚上周冰双和况穆约在了城中心一个很高级的中餐厅吃饭。   周冰双是不管吃什么都要喝点酒。   等着况穆和周冰双吃完了饭,周冰双喝的兴奋了,拉着况穆不想让况穆走。   她仰着头看着况穆说:“弟,现在才晚上八点,你天天回去那么早干什么?你家里就两只猫,又没有人让你回去陪着?你天天上课那么忙,好不容易把你给叫出来一次,咱们就别回去那么早了,你姐姐带你出去玩玩?”   况穆的手腕被周冰双拉着,垂眸看着周冰双没有说话。   周冰双今天画着一脸完美的妆容,耳朵上还带着金色的耳钉,看着很是艳丽。   她冲况穆挑了挑眉毛说:“今晚要不我们约几个朋友去酒吧里坐坐?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酒吧,就在附近,环境特别的好,去看看?”   “.......”   “不让你喝酒!就是去聊聊天!”   况穆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周冰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况穆看了老半天,然后她立刻转过身,压着声音给她的男朋友方楚打了一个电话。   晚上八点半,况穆和周冰双到了酒吧里。   这家酒吧应该是新开的,里面的设施都很新,人也不少,环境并不吵闹。   大家大多是压着声音在聊天,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这样的环境并不令况穆难受。   况穆和周冰双两个人长相都很出色,两个人一进门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况穆却完全没有看见那些人的目光一样,坐在了座位的里面。   他们的位置是一楼靠近吧台的地方,位置宽敞,视野很好。   周冰双给自己叫了一杯酒,然后给况穆点了一杯水,接着她又给方楚打了一个电话,似乎在催促他快一点来。   等到服务员将两个人要的东西端上来,方楚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方楚比周冰双小两岁,才27岁,长相阳光帅气,是一家连锁蛋糕店的老板。   他一走进来,周冰双就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探着身子朝方楚的身后看了一眼。   看到方楚是一个人来的之后,周冰双的脸立刻沉了。   等到方楚走了她身边,她一把拉着方楚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一边,小声的说:“你那个很帅的朋友呢?”   方楚说:“他今晚加班,我给他说了,他等会就过来了,大概二十分钟。”   听见方楚这样说周冰双阴沉的脸色才缓了点,她狠狠的撞了一下方楚:“让他快一点!我弟弟那么优秀,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拽出来一次,你朋友还迟到,这种好机会可过期不候!”   “知道了知道了。”方楚小鸡叨米连连点头。   两个人又嘀咕了两句,回到了位置上,却看见况穆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着手里的那杯热水发呆。   酒吧里的乐声悠扬好听。   播放的是那首张信哲的《白月光》。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   “表弟啊,你现在天天一个人是不是也挺孤单的?”周冰双坐到位置上就开始问况穆。   况穆却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杯水出神。   “弟?小穆?”   周冰双又叫了两声况穆才回过了神,他抬起头望着周冰双啊了一声。   周冰双又将那句话大声的问了一次。   况穆的手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说了一句:“还好。”   “我说你现在也应该找一个对象了,天天一个人呆着多没意思啊,你要是谈了朋友,有人可以陪你一起吃饭,陪你一起看电影,接你上下班,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周冰双劝说的话语伴随着乐声,不断的在况穆的耳边回响。   况穆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忽然他抬起手唤来了服务员。   周冰双的话语猛地顿了一下。   服务员走到了况穆的身边,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况穆看了一眼酒单,随手给他指了一个名称说:“给我来一杯这个。”   服务员看了一眼说:“好的,请稍等。”   周冰双和方楚都愣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周冰双知道况穆不能喝酒,而方楚也听周冰双说过况穆的事情,而现在他居然自己点了一杯酒。   “你不能喝酒你忘了?”周冰双一把按住了况穆的手腕,瞪大了眼睛说。   “我现在可以喝了。”况穆推开了周冰双的手,神色淡淡的说:“我上次去医院问过医生了。”   周冰双听得半信半疑,问了一句:“真的?”   况穆点了点头,又说:“不用管我,我没事。”   看见况穆说的那么笃定,再加上最近几年况穆的精神情况都很稳定,周冰双也就没有起疑。   服务员上了酒,况穆就一边听着周冰双说话,一边晃悠着手里的酒液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况穆一向不懂酒,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随便一点点的是什么酒。   他感觉那酒入口辛辣,味道回甘,正好可以综合他心口的辛辣。   还挺不错的。   于是况穆断断续续的点着头,喝着喝着就有些头晕了。   “弟,弟。”周冰双叫了况穆两声。   况穆抬起头望着她。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周冰双笑着冲况穆眨了眨眼。   除了这个理由,她很难解释况穆为什么要突然喝酒的这件事情。   况穆手里拿着酒杯,冲着她摇了摇头。   周冰双扫兴的叹了一口气,正巧这个时候方楚接了个电话,对周冰双说:“他来了,我去接一下他。”   周冰双点了点头,方楚欠着身子出去了。   况穆依旧没有说话,单手撑着头,一口口的抿着酒。   过了好一会方楚还没有回来,周冰双给他打了个电话,不知道那边又在说什么,周冰双嘴里嘀咕着说:“找个停车位都磨磨唧唧的,我先去看看他们啊。”   况穆点了点头。   周冰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大步的走了出去,   周围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况穆一个人。   今天这个酒吧的音响就像是况穆过不去一样,循环的播放着张信哲的那首歌。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况穆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他十七岁的那一年。   那天他坐在咖啡厅里听着这首歌,看着季宵焕举着黑伞,踏着雨走到了他的身前,他们俩隔着一层玻璃互相的对望着。   只不过那一次实在是算不上美好的回忆,但是现在对于况穆而言依旧很珍贵。   渐渐的感觉酒劲上了头,眼睛都开始有些晕了。   这时候有一个男人坐到了况穆身边的位置上。   况穆感受到了动静,侧过头看着他。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的模样,穿着一身的西装,眼睛上带着一个方框的眼镜,打扮的一副精英派头的模样。   他望着况穆,抬了抬手将手撑着头,露出了手腕上的名牌手表对况穆说:“你好,我叫赵有辉,十分高兴认识你。”   况穆喝的有些多了,他的头倚在手腕处,目光懒洋洋的看着那个精英男没有说话。   精英男继续说:“我刚刚观察你很久了,我很喜欢你,可不可以和你交个朋友?”   说完他就将手机拿了出来,有些急切的想要况穆的手机号。   况穆却歪歪的晃了两下脑袋,半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个男人。   忽然况穆笑着说:“你喜欢我?”   精英男看见况穆这般醉意朦胧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悸动了,他咽了咽口说:“喜欢。”   况穆挑了挑眉毛又问:“不骗我?”   “不骗,真的喜欢你。”   况穆却眼睛弯弯的笑了两声,笑的眼睛里泪涟涟的说:“就见了我第一面,你就喜欢我了啊。”   况穆喝醉了,那双带笑的眉眼还有微红嘴巴,在酒吧昏暗灯光的勾勒下迷人的不像话。   精英男望着况穆那殊丽绝色的脸,心脏都快要跳出心脏了。   他看着况穆对他笑的那么漂亮,觉得自己是势在必得。   于是精英男继续说着:“喜欢啊,谁让你那么好看,我活了小半辈子,就没有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人......”   说完精英男就像是着了迷一样,抬起手要朝况穆的脸上摸。   况穆的皮肤细嫩,眉眼带笑,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纯的不像话,整个人在黄灯的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就没有见过生这样漂亮却丝毫不媚的男人。   男人的手指一点点的朝况穆的脸蛋靠近,就像即将要抚摸到一个稀世珍宝,他激动的手腕都在发颤。   眼看着他的手指就要摸到况穆的脸颊了,这时候他的手腕骨被一只大手猛地的抓住了!   那双手的力气很大,五指紧紧的握着精英男的手腕骨,恨不得将他的骨骼都给捏成粉末。   精英男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他整个手臂都被别到了身后。   “啊————”   男人仰着脖子,瞬间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这声惨叫吸引了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   碰巧这个时候周冰双和方楚也走进了酒吧,身后还跟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帅哥。   看见眼前的场景,三个人猛地顿住了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   事发的中心精英男叫的止不住,涨红着脸回过头看。   他看见一个长相极其英俊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纯黑的衣服,眉眼阴沉像是能滴水,浑身散发出能将人杀死的戾气。   他咬着牙单手别着精英男的手,压着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   “你的脏手刚刚在碰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6 22:57:57~20220117 23:1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814191 20瓶;知交半零落 17瓶;47435904 10瓶;姿色不够呀 7瓶;轻语缠 3瓶;yjtc、他给的糖有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季宵焕手腕的力道很大, 男人的叫声穿透了整个酒吧。   “疼疼疼!”男人大声的喊着痛。   季宵焕抬手将男人的手狠狠向后一推,男人立刻两步往后摔,一个趔趄没有站稳,猛地撞到了后面吧台。   哗啦一声巨响。   吧台上摆着的几瓶洋酒碎在了地上。   地上顿时狼藉一片。   玻璃渣碎了一地, 男人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向前了两步, 压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在碰谁?”   精英男顿时心里一慌, 他的后背紧贴的着柜台,腿脚都在发软。   这时候酒吧的老板走了过来, 连忙拦住了季宵焕,陪着笑说:“先生先生,这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您有什么不满可以和我说。”   季宵焕侧过身冷冷的看了老板一眼, 指了指地上的酒,沉着声音说:“碎的, 我加倍赔。”   说完季宵焕抬手一把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老板, 拧着手腕就要往前走。   男人被季宵焕身上散发的气势给吓着了。   他抖着腿后背贴着柜台不断的往台子下面缩, 手颤抖的指着季宵焕说:“我......你.......你再过来,我报警了啊!”   季宵焕两步冲上前,一言不发,弯腰就抓起了男人的手腕骨, 把男人给提溜了起来。   “我报警了,你这是恶意伤人, 我是律师可以告你!!!”   季宵焕冷笑了一声, 完全不在意。   况穆却朝季宵焕的背影抬了抬指尖,他拍了拍座位,竭力的说了一声:“季宵焕,别......”   说完况穆就开始咳嗽了。   他捂着心口, 咳嗽的脸色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   “咳咳咳咳咳咳.......”   听见况穆的咳嗽声,季宵焕下面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立刻松开了捏着男人的手,转过头大步的朝况穆的身边走了过去。   接着季宵焕弯下腰一把抱住了况穆的身子,一只手揽住了况穆的腰,一只手给况穆拍背。   “你别打他......他会报警,咳咳咳咳咳......”   况穆拽着季宵焕的衣服,艰难的说。   “好,不打。”   季宵焕闭上了眼睛,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他抱着况穆薄瘦的身子,手上一下下轻柔拍着,身上的戾气瞬间全部都散了。   况穆喝多了。   他醉的迷迷糊糊的,之前极力伪装自己的外壳也随着理智的退散消失了。   况穆几乎是本能一般,闻到了季宵焕身上的气味,将头抵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就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自己身体的支撑。   他一下下的呛咳着,咳得心口都在疼,于是况穆缩紧了身子,手紧紧按住了心脏的位置。   “心口疼?”   季宵焕皱着眉头问了一声。   况穆咳嗽的说不出来话。   季宵焕将况穆抱的更紧了,他一手揽住况穆的后背,另一只手推开了况穆的手,转成用自己的手掌一下下的揉着况穆的心口。   况穆就抓着季宵焕的衣服一下下的粗喘着。   这一下旁边的人都看傻了。   周冰双和他的男朋友方楚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他们新带过来的男生都望着这一幕感觉眼前一片茫然。   那个男生叫刘嘉,今年25岁,研究生毕业目前正在一家顶流的软件公司当一个小领导,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小有所成。   刘嘉之前见过况穆。   况穆是H大里面的名人,几乎没人不知道H大这个帅哥小老师,年纪轻轻就是博士生,并且还能带H大研究生的课程,最关键的是长相极为出色。   有一次刘嘉去H大找朋友,一下就看上了况穆。   那时候况穆穿着一身米白的羊绒风衣,拿着一本书,正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给一个女生讲题。   阳光照在他那张清冷漂亮的脸上,看的刘嘉当时连气都忘记怎么喘了。   他朋友知道刘嘉的性取向,看了刘嘉那一脸傻样笑着问:“喜欢啊?”   刘嘉点了点头。   “没戏,别想了,那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冰山,况穆况老师,喜欢他的人排着队呢。”朋友砸砸了两下嘴,继续说:“可他性格怪得很,每天脸上没有一点点表情,连笑都不会笑,你又不是他学生,估计他连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   刘嘉听了这个也没死心。   后来他得知方楚的女朋友是况穆的姐姐,又知道了况穆喜欢男生,最后再知道况穆一直是单身。   刘嘉这才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今天他来之前,方楚和周冰双还连连嘱咐他,说况穆这个人性格冷,不爱说话,也不依赖别人,更更更重要的是他讨厌别人碰他,所以一定要刘嘉注意一点。   刘嘉连连应着,一路上把这些注意事项来回的在脑中过啊过,生怕自己到时候看见况穆,情难自已就给忘了。   可现在......   他看见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先是在酒吧里大闹了一通,然后转过头又是抱着况穆,一会又是哄着况穆,一会又是给他拍背,一会又是揉心口,简直是把况穆给疼的不行了。   瞧着又自然又亲密。   可最关键的是况穆没有一点点的反抗,他在那个人的怀里乖的厉害,甚至还将脑袋软软的贴在男人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况穆渐渐好了一些,他停下了呛咳,浑身脱力了一般软在了季宵焕的怀里。   季宵焕拿起旁边况穆的水杯,放在嘴边试了一下水温。   水还是温的。   他将水递到了况穆的嘴边。   况穆犹豫了一下,想要抬起手自己喝,却被季宵焕压下了手。   于是况穆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季宵焕放回了水杯,又抬手拿起桌子上况穆喝过的酒杯闻了一下。   一闻到那刺鼻的酒味,季宵焕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抬手揉着况穆毛茸茸的后脑勺,沉着声音说:“月儿,想不想吐?难不难受?”   况穆靠在他的肩上,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时周冰双后知后觉的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脚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季宵焕的身后,一把拽住了季宵焕的胳膊,大声的嚷嚷说:“季宵焕,你现在在抱着谁?你还好意思回来?你还有脸回来?!”   季宵焕猝不及防被周冰双拽着,揽住况穆的胳膊猛地一松。   眼看着况穆的小脑袋咯噔一下要滑下来,季宵焕立刻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况穆,抬头看向了周冰双。   他没有回答周冰双的话,而是压着声音问:“你为什么带他来喝酒?”   周冰双被季宵焕那双眼睛看的愣了一下,说:“他身体好了,可以喝。”   季宵焕脸色阴沉的没有说话。   况穆前两天还胃疼的厉害,上课时好好站着都能给疼晕过去,现在才过了两天就和他说好了?   季宵焕抱着况穆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有理周冰双,而是抬起手朝老板挥了一下手。   老板立刻弯着腰赶了过来。   季宵焕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扔到老板的怀里说:“里面有五十万,赔你的酒。”   其实那些酒十万块都要不了,老板立刻点头哈腰的接过了卡,笑的眼睛都睁不开的道谢。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季宵焕没理他,弯腰将手探入了况穆的腿弯,将况穆横抱了起来,转过身就要走。   况穆倒是迷迷糊糊的没说什么,周冰双却不愿意了。   她两步上前,抬手揽在季宵焕身前,瞪着眼睛问:“你干什么?”   酒吧里的人全部都瞩目在这片位置。   季宵焕沉着声音说:“我带他回家。”   “家?你带他回家?”   周冰双实在是太气了,她现在只要一看见季宵焕这个人,脑袋顶上就是冒火的,恨不得把这个狗男人给砍了。   她气的咬牙切齿,手指颤抖的指着季宵焕,甚至想冲上去扇季宵焕一巴掌。   周冰双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方楚还没见过周冰双气成这个模样,他抬手想要拉一下周冰双,却被周冰双一把甩开了。   周冰双咬着牙说:“你凭什么带走我弟弟!”   季宵焕阴沉着脸,没有想继续和周冰双争执,他抱着况穆抬脚绕过周冰双走了出去。   “你站住!”   周冰双骂了一声,转过身就去追季宵焕。   她气的脸色通红,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才终于在酒吧门口拽住了季宵焕。   季宵焕被她拽的衣服的袖子都快要扯烂了。   季宵焕猛地侧过身,避开了周冰双的手。   他的眉眼利的如刀子一样看着周冰双,说:“他现在很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吗?我不带他走谁带他走?”   “谁带走也轮不到你!”   周冰双喝了酒,丝毫不惧季宵焕身上要将她杀死的气势。   她站在酒吧的大门口,完全不顾及周围的人来人往,气的指着季宵焕的鼻子大声的说:“季大少爷,你现在看出来他不舒服了?啊!你一走走七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的时候,你考没考虑过他舒不舒服?!你当初为了拿到那块破玉和况进山做交易,你说不要他就不要他的时候,你考没考虑他舒不舒服?!你妈的!当初我弟弟为了你,甚至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要害他,他没日没夜的看案卷就是为了给你脱罪,他站在法庭上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你考没考虑过他舒不舒服?!你走了以后,我弟弟急性胃出血住进医院ICU差点没命了,救了一天一夜,你有没有考虑过他舒不舒服?!你管过吗!你问过吗?!你不还是该干什么   干什么!你一走走七年,我不瞒你说,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周冰双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她抬手摸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你现在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啊?你是回来看看我弟弟是不是还活着,还是让我弟弟看看你还活着?!”   季宵焕听着那些话,手上抱着况穆的力道不断的缩紧。   周冰双又气又委屈,她咬着牙瞪着季宵焕骂道:“王八蛋,你真不是个东西!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算给我弟弟捆去国外,我都不会让他和你在一起。”   “姐.......”况穆听得眼睛也有些红了,他低声的喊了一句说:“你别说了好不好,我不想听.......”   周冰双抬手又抹了一把眼泪,她手指又颤抖的指着况穆,说:“你啊你啊,还护着他.......二十多年了,你之前护着他就算了,他都这样对你,你还护着.......”   说到这里周冰双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看见况穆现在醉的已经迷迷糊糊的,却还是护着季宵焕,却还是躺在季宵焕的怀里,手指轻轻的勾着季宵焕的衣襟。   周冰双简直是又气又无奈,她指着况穆还打算说什么,却看见况穆一下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哪里不舒服了,脸色苍白的吸了一口气。   季宵焕一下就急了,他压根顾不上周冰双在说什么,抱着绕过周冰双直接走了。   “唉,你!你!”周冰双还想要冲上去,却被旁边的方楚一把拉住了。   于是在周围路人的注视下,季宵焕抱着况穆大步的走过了马路,走到了路对面的车上,他先将况穆放到了副驾驶上,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位置上。   等到那辆越野车已经走出了路口,周冰双才气的一把甩开了方楚的手说:“你有毛病啊!你拦我干什么!”   方楚沉默了一会,看着周冰双气稍微散了一点,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周冰双的身前问:“那个人是谁啊?你怎么那么气?”   “是谁?”周冰双冷笑一声,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抬脚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抬起头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方楚说:“你们男人除了我弟,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狗男人!”   季宵焕为了照顾况穆,一路上的车开得很稳很慢。   一到红绿灯要停下的时候,他就侧过头看一看况穆。   况穆半闭着眼睛,歪歪的倚在窗户边,似乎是快要睡着了。   他的侧颜在窗外飞驰而过夜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美好。   到了一个七十多秒的红灯时,季宵焕俯身轻声打开了前面的车柜,从里面拿出来一条白色的羊绒毯子盖到了况穆的身上。   况穆感受到了动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晃晃悠悠的睁开眼睛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他倾着身子替况穆掖了掖小毯子,然后抬手将耷拉在况穆眼前的发丝抚开,又蹭了蹭况穆细软的脸颊,低声的说:“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况穆没应声,轻轻的转过了头望向了窗外。   红灯结束了,后面的车开始按起了喇叭,季宵焕这才正过了身子,继续开车。   况穆身上盖着白色的毯子,刚刚上车的时候季宵焕问他哪里不舒服。   况穆告诉季宵焕他没什么事情,只是腰抽痛了一下。   于是季宵焕还在他的腰后面垫了上次他的看见的小靠垫,座椅的自动加热功能也被打开了,况穆现在缩在座位上感觉身上都暖烘烘的。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那个小白毯子。   这条和之前他最喜欢那一条好像......   之前的那条毯子是他住在季宵焕家里时候季宵焕给他买的。   纯白的颜色,上面还带着小羊绒毛,摸起来很软乎,盖着也十分的暖和。   只是那条毯子当初被况穆留在了季宵焕的家里,估计现在早就成了垃圾......   那么这一条呢?   毯子一直备在车里,是季宵焕给谁买的?   “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况穆手里摸着那条毯子,忽然开了口,声音微哑的说。   季宵焕正在开车,手顿了一下,侧过头看来况穆一眼说:“毯子和垫子都没人用过。”   况穆的手依旧摸着那条毯子,没说话。   “我专门给你买的,新的。”   况穆这才松下了捏着毛毯的手,身子软软的靠在了窗边,望向了窗外。   紧绷的情绪渐渐的松了下来,况穆被车里的暖风吹得头脑昏沉,没多久洋酒的后劲就上来了,况穆的手摊在位置上,睡的迷迷糊糊。   季宵焕开着车,一路上看了况穆好几次。   车子开得慢,况穆晚上喝了烈酒,季宵焕怕他会晕车不舒服,往日里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季宵焕愣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H大的停车场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睡的熟,他抬手摸了摸况穆的指尖,想要把况穆的手放进毯子里。   况穆迷迷糊糊的就醒了,那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朦胧的看着季宵焕。   “到了。”季宵焕说。   况穆恩了一声。   季宵焕还没有反应过来,况穆就已经转过身拉开车门要下车。   况穆头晕眼花的,刚一开车门脚一软,整个人带着毯子从车子上摔到了地上。   “月儿!”   季宵焕眉头一皱立刻大步下了车,他绕过车走到了况穆的身边。   况穆迷迷糊糊的,身上盖着白毯子坐在地上,就像是小白猫一样。   “摔着了吗?”季宵焕蹲在地上,急忙扒拉开况穆的手看。   那辆越野车的车底盘高,这样摔下去怎么也摔疼了。   季宵焕看见况穆的手心滑出了一道血印子,虽然并不深,但是季宵焕还是皱了皱眉头,他抓着况穆软软凉凉的手心问:“疼不疼?”   况穆现在是真的醉了,他的那双大眼睛看着季宵焕,里面波光流转的但就是不说话,像是没听到季宵焕在问什么。   季宵焕认命的叹了口气,抬手要抱况穆。   况穆却抬手推开了他的手臂,坐在地上向后退了退说:“我不让你抱......”   季宵焕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蹲在地上很耐心的看着况穆,轻声的问着:“那我们要怎么回家?”   现在已经很晚了,H大的停车场已经没有其他的人,只有车场上暗黄的灯光照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况穆盖在一个白毯子坐在地上,季宵焕穿着一身黑衣俯蹲在况穆的身旁,静静地望着况穆,两个人就是展开照片卷中的一幅画。   况穆目光飘飘忽忽的说:“我要自己走......”   “好。”   季宵焕抬起双手将况穆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弯下腰替况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他:“腿痛不痛?”   况穆摇了摇头,拂开了季宵焕的手,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季宵焕拿着毯子跟在他身后。   还没有晃晃悠悠的走两步,况穆脚一崴身子往旁边一晃,又要摔了。   季宵焕连忙两步冲上前,抬手揽住了况穆的腰,把他稳在自己的怀里。   况穆的腰又细又瘦,即便他现在是穿着毛衣却依旧感觉瘦的厉害,像是季宵焕手掌一用力就掐断了。   “我背你好不好?“季宵焕低声问。   况穆眼睛眨了眨,很努力的睁开眼睛,慢吞吞的抬头看向季宵焕。   他那双眼睛里面好似含着深水,望着季宵焕没回答。   季宵焕松开了拦着况穆腰侧的手,蹲到了况穆的身前说:“是背不是抱,外面冷,等会会冻着了。”   季宵焕的身后一阵沉默。   接着那一双软绵绵的手从后面勾住了季宵焕的脖子。   季宵焕感觉到后背一片温热,况穆就像个暖乎乎的小酒袋一样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身上还冒着酒气。   季宵焕双手抱住了况穆的腿,把他给背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况穆喝醉了,面对季宵焕的亲密接触时不再身体紧绷,身子就像是十七八岁那样的温软,连骨头都酥柔的贴在季宵焕的后背上。   季宵焕背着况穆一路向前走。   停车场距离况穆的寝室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季宵焕背着况穆走了一条小路,大晚上的那条路上没有一个人。   况穆的脚垂在季宵焕的身侧,脸贴在季宵焕的肩头。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声不吭,只有呼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酒香在季宵焕鼻尖喷洒。   况穆闭着眼睛,在轻微的颠簸中刚要睡着,却又恍惚的想到了刚刚在酒吧里有人说喜欢他。   喜欢.......   况穆睁开了眼睛,望着季宵焕的侧颜。   他晕的有些看不清季宵焕的侧脸,只是在灯光下模模糊糊的勾勒出熟悉的线条。   别人见他第一面就可以说出喜欢,而季宵焕呢......   他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   他们拥抱过,亲吻过,甚至做过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季宵焕却从来没有说过一次喜欢。   说一次喜欢那么难吗......   想到这里,况穆闭上眼睛轻轻的笑了一声,声音带着醉意轻唤了一声:“季宵焕......”   季宵焕脚步没停,恩了一声。   况穆趴在季宵焕的背上,他的目光涣散的望着季宵焕的侧脸,声音很轻的说着醉话:“季宵焕,你刚刚看见了吧.......”   “什么?”   “那个人说他喜欢我......”   “.......”   “我告诉你,你走了之后有好多人追我.......有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   “男的女的.......只要我想要,我可以拥有好多好多的爱,我根本就......”说道这里况穆嗓子噎了一下,他的手抓紧了季宵焕的手臂,声音颤抖的说:“我根本就不稀罕你.......我其实一点点都不稀罕你.......”   季宵焕缓缓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他抱紧了况穆的双腿,后背甚至能感受到况穆胸腔的颤抖。   “季宵焕,我根本就不稀罕你.......我不喜欢你......”   况穆嘀嘀咕咕的这样说。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句话,说着说着他累了,趴在季宵焕宽厚的后背上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这几日正是满月的日子,今晚的月光明媚。   季宵焕抬起头望着夜空中的那束月光,看的出神。   他看着眼睛都不眨,不知道看了多久季宵焕感到眼睛一阵干涩,他才闭上眼睛背着况穆继续向前走。   况穆的房间是在宿舍的第八层。   季宵焕背着他上了电梯。   季宵焕明明是第一次来,况穆也趴在他的后背上睡着了,可是季宵焕却轻车熟路的按下了八层的电梯,然后上到了八楼,准确的走到了802的那扇门前。   季宵焕反过手摸到了况穆衣兜里钥匙,将钥匙拿了出来。   房门打开,房间里的客厅里开着一盏小黄灯,就和况穆小时候的习惯一样,晚上一定要开灯才能安心睡觉。   季宵焕背着况穆刚走进房间,小星星和小白就立刻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两只猫看见了季宵焕似乎也都愣在了不远的位置,小星星还傻一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躲起来。   小白却冲着季宵焕叫了一声。   那一声叫声和之前季宵焕每次回家的时候小白的叫声一样。   它是在欢迎他的主人回家,可是这一声的声尾微挑,就像是之前季宵焕回家晚了,它在责怪他一样。   季宵焕看了两只猫一眼,背着况穆走进了里屋。   况穆的房间不大,里面却打理的很干净,深灰色的被单,黑色的衣柜,深灰色的窗帘。   房间里的深色用的太多了,走进整个房间里感觉到满满的一阵的压抑。   季宵焕记得之前他很喜欢深色,而况穆并不是那么喜欢深色。   况穆喜欢白色,床单是软软的米白色,餐盒和保温杯都是白色的,甚至连他的睡衣都是清爽的浅色。   季宵焕轻轻的将况穆放到了床上。   就像是之前一样,季宵焕的手一脱离况穆的身体,况穆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懵懵懂懂的望着季宵焕,红唇紧闭着,一句话都不说。   季宵焕想要出去给况穆倒一杯水,他刚刚转过身况穆却轻声的叫住了他。   “季宵焕.......”   季宵焕立刻顿住了脚步,转过身走到了况穆身边,坐到了况穆的床边,皱着眉头摸了摸况穆的脸颊,问:“怎么了?”   季宵焕以为况穆是不舒服,却没有想到况穆张了张嘴,缓缓的说:“季宵焕,为什么这七年没有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啊......”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毛,他还没有想出来况穆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况穆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季宵焕,你为什么回来啊.......”   况穆像是在说着梦话一般,微微的侧过脸,轻声的问着季宵焕。   季宵焕抚摸着况穆脸颊的手一顿,一双眉眼深沉的望着况穆,没有说话。   况穆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季宵焕的回答,于是他歪着头,抿了抿嘴巴又问。   “我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吗.......”   况穆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声音就像是散在空中的白雾一般,又轻又柔。   季宵焕正在抚摸况穆的右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他将拳头抵在了床上,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的说。   “从来没有。”   况穆望着季宵焕的那双眼睛一瞬间变的有些红了,他望着季宵焕,依旧轻声的问。   “那块玉对你很重要吗.......”   季宵焕咬紧了牙齿,下颌骨都崩的紧紧的,他点了点头,嗓音微哑的说:“很重要。”   “比我还要重要吗.......”   季宵焕抬起眼睛望着他弟弟的眼睛。   那双眼睛又清又纯,望着季宵焕的时候就像是凌迟一样,足以剜动他的心脏。   季宵焕抬起手盖住了况穆的眼睛。   况穆在季宵焕的掌下沉沉的闭上了眼,季宵焕的掌下只露出了他微翘的鼻尖,还有红唇漂亮的嘴巴。   “没有你重要。”季宵焕说。   况穆却嘴角勾起笑了笑,露出了齐齐的小牙齿。   他笑了两下说:“你又骗我......”   “......”   季宵焕没有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季宵焕感觉到况穆的笑意渐渐的淡了,贴在他的手掌下的眼睛乖乖的闭上,像是又睡着了。   季宵焕拿开了手,俯身望着他弟弟沉沉的睡颜。   他坐在床边又看了况穆一会,转过身走进了厨房里烧热水。   等到季宵焕做完这一切,他忽然又想起来要给况穆找药。   于是季宵焕看到了电视机柜上面的那个小药箱。   打开了药箱季宵焕脸色一下就沉了。   药箱里面的药要么是一堆没有说明的处方药,要么是一些强力止疼药,强力退烧药等功能性很烈的药,里面压根没有药效温和适合况穆吃的药。   季宵焕忽然又想起来他给况穆准备的那一包药放到了车上。   刚才情况太着急了,他没有把药给拿下来。   季宵焕走到了卧室里,看着况穆平静的睡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去拿药。   他刚走到了大门口,小白和小星星立刻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只猫像是害怕季宵焕走了又不回来了一样,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白还跳到了鞋柜上,将脑袋探到季宵焕的身前,冲着季宵焕喵呜喵呜不停的叫。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压着说:“小声些,我等会就回来。”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小白才乖乖的不叫了。   季宵焕拿起鞋柜上的钥匙,转身走出了房间。   季宵焕走路的速度很快,刚刚背着况穆一趟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现在他一个人来回也就用了二十分钟。   等到季宵焕刚刚推开大门,就听见况穆的房间里穿来了一阵低低的呻】吟。   季宵焕心头一紧,立刻将钥匙甩到了鞋柜上,大步的冲到了况穆的房间里。   刚刚季宵焕走的时候都还好好,就才过了二十分钟,况穆的房间就乱七八糟的。   床头柜上的水杯被摔到了地上,玻璃茬碎的哪里都是,满地都是水,被子也掉到了地上。   况穆捂着肚子缩在床上,手腕用力抓着床单,五指用力的恨不得把床单都捏碎了,牙齿狠狠的咬住了下唇。   “月儿!”   季宵焕两步就冲了上去,抬手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况穆的身子在季宵焕的怀里抖得像个筛糠一样,他将脸颊紧紧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胸口,满脸的冷汗都蹭到季宵焕的衣服上。   季宵焕不用问就知道况穆是胃痉挛犯了,他皱着眉头将手探入了况穆的衣服里,可是况穆的手死死的按着肚子,像是要将自己给按穿了一样。   “月儿,松手。”   “疼.......”况穆声音带着哭腔说。   “不疼了,不疼了,我揉揉就不疼了,月儿乖。”   季宵焕紧紧的抱着他的弟弟,皱着眉头,一声声的哄着:“月儿乖月儿乖,等会就不疼了。”   “月儿听话。”   “乖。”   ......   季宵焕急的头上都冒了汗,却极力压制着嗓音里的焦急,一声声的哄着况穆。   况穆这才忍着疼,松开了手。   下一秒,季宵焕的大手就盖住了况穆的腹部,一下下的揉着,季宵焕比况穆更懂怎么缓解他的疼痛,手掌下的力道温热有力。   况穆痛的厉害,他咬着牙齿,双手用力的捏着季宵焕的手臂,手指用力的都掐到了季宵焕的血肉。   可是季宵焕却一言不发。   实在是太疼了,疼的况穆意识模糊,胃里就像个绞肉机,不光是疼,还搅合的他阵阵反胃。   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来,况穆闷哼了一声,双手捂住了嘴巴,折腾着探着身子下床就要吐。   况穆的这个动作来的突然,季宵焕害怕他摔着了,立刻俯身扶住了况穆的身子。   况穆趴在床边吐的起不来身,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又是呛又是咳嗽的,吐得他眼眶通红,脖颈苍白,肩胛骨剧烈的起伏着。   季宵焕立刻坐起了身子,一手要扶着况穆的身体不栽下去,一手又要给他拍背,忙的手忙脚乱的。   最后他抱住了况穆的肩膀,手掌摸着况穆的薄瘦的后脊背,感觉心疼的心脏都在乱颤。   况穆从小就好怕疼,他怕打针,怕吃药,也怕生病。   可是这些偏偏一直环绕在他的身边,季宵焕心疼他,却没能给他分担半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内的那股几乎要将况穆撕裂的疼痛渐渐的缓和了下来,况穆停下了剧烈的呕吐,泄下了身子的力道,手指也颤抖着松了下来。   季宵焕将况穆扶着躺回了床上。   况穆实在是太累了,浑身上下的醉意还未消,他任由季宵焕扶着,闭上了眼睛。   望着况穆不再紧拧的眉头,季宵焕这才感觉到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床上余力未散的喘了两口气,转身走下床,开始收拾床下的一片狼藉。   季宵焕的动作很轻,又是拖地又是收拾碎片,二十分钟就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等他收拾完卧室,又走到了床边望着况穆。   况穆吐过之后似乎是舒服多了,苍白的脸色被酒意熏出了淡淡的粉色,嘴巴也粉扑扑的,就是看起来睡得有些不安稳,睫毛随着呼吸还在轻轻的颤抖。   季宵焕眉眼深沉的看了况穆一会,确认况穆睡着了才转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刚刚况穆吐的时候把季宵焕的衣服给吐脏了,他需要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于是季宵焕光着上身拉开了况穆的衣柜,想要看看况穆有没有衣服是他可以穿的。   季宵焕正探着手在找衣服,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那是什么.......”   季宵焕猛地回过头,看见况穆手肘撑着上半身,一双醉眼朦胧的看着他,抖着手指着季宵焕的后背。   季宵焕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况穆的眼睛就一下睁大了。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是季宵焕从见到况穆以来第一次见到况穆哭。   况穆只要哭起来,那大颗大颗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就像是他小时候一样,哭的眼睛鼻子都是红的。   “那是什么啊!那是什么啊!”况穆哭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可是他还满身的醉意,脚刚一踏到地面就差点跪倒在地上。   季宵焕冲了过去,一把将况穆抱进怀里,手盖住了况穆的眼睛,声音低沉的说:“月儿,什么都没有。”   “有,有!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况穆开始大哭,他想要挣扎,想要挣脱开季宵焕的怀抱,可是他怎么都挣扎不开,他的眼睛被季宵焕给盖住了,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的手开始摸索在朝季宵焕的后背上摸,哭着说:“这是谁做的啊,这是谁做的!”   季宵焕抬手又禁锢住了他的手,低沉的嗓音说:“月儿,你喝醉了,不闹了。”   “可是我看见了......”   “什么都没有,你做噩梦了,什么都没有。”   “有的.......”   “没有,没有,你喝多了月儿,看错了。”   “真的吗.......”   “真的,睡吧睡吧,月儿乖。”   季宵焕坐在地上用力的抱着况穆,手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况穆的呼吸均匀,紧绷的身子也软了下来。   季宵焕微微松开了揽着况穆后背的力道,这才发现自己抱着况穆的手都用力的在发麻。   他垂眸看着况穆平静的睡颜,低下头沉沉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希望况穆看见刚刚那个东西。   他的后背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从他的肩膀处一直斜跨到了他的肋骨处,其中横跨了他后心脏的位置,除了这一条刀疤,还有其他细小的几处伤疤。   季宵焕倒不是在乎好不好看,那些几乎要了他命的疼啊痛啊,也都过去了。   只是他的小月亮那么心软。   之前季宵焕就算是磕了一下,况穆都能心疼的眼泪汪汪的,现在要是被他看见了这个,一定会难受的要命。   季宵焕抬手很轻柔的将况穆抱到了床上,替他塞好了被子,又俯下身摸了摸况穆的侧脸。   其实刚刚况穆问季宵焕,为什么这七年的岁月没有在他季宵焕的身上留下痕迹?   其实是有痕迹的。   季宵焕后背那一道道划破骨血的伤疤,就是这七年以来的痕迹,将伴随着他这辈子永不可消。   只是季宵焕的苦是可以自己咽下的,他余下的坚强也可以分担况穆的苦,而他的月儿之前已经过的那么苦了,不需要去体会他的苦。   想到这里,季宵焕俯下身吻了吻况穆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7 23:14:13~20220118 23:4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嘢 2个;慕与曦曦、一颗柚子、31692622、fairy\’\'ru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与曦曦 30瓶;淼淼喵 20瓶;封舟、31692622、程郁、41949808 10瓶;大妖怪小妖怪一堆堆 5瓶;50697315 3瓶;48109616、霁月清风、秦三娘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第二天, 况穆睡醒了。   他睁开眼睛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的厉害,胃里也烧的滚烫,浑身上下就没有哪里是舒服的。   况穆艰难的四周张望了一圈, 看见左右都空荡荡的, 甚至两只猫都不在他身边。   况穆心里不舒服, 身上也跟着更难受了, 他侧过身子缩在床上,难受的直吸冷气。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快步的脚步声。   还没到两秒钟, 一双大手就抚到了况穆的额头上。   况穆的身子抖了一下,闭着眼睛没动弹,接着他听见季宵焕低沉的嗓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头疼?”   况穆依旧缩在被窝里没说话。   季宵焕一进来, 两只猫也跟着进来了。   小星星站在床下面摇着尾巴喵喵的叫,小则一下蹦到了床上, 还正好没轻没重蹦到了况穆的腰上。   况穆痛的身子一抖, 闷哼的了一声。   季宵焕立刻黑了脸, 抬手就把小给抱了下去,然后手指了它一下,不允许它再上来。   小对上季宵焕的目光,立刻蔫蔫的趴在地上不敢乱动了。   季宵焕揉了揉况穆刚刚被小踩痛的腰侧, 然后又抬手按着况穆的太阳穴。   还没有按揉两下,况穆就轻轻的推开了季宵焕的手说:“不用, 我好多了。”   说完况穆就从被窝里面探出了头, 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在况穆从被窝里起来的那一刻,他闻到了季宵焕身上的烟味。   那种烟味浓烈的不像是只吸一支烟,而是接连不停的吸了很多支。   况穆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下了床走进了洗手间里洗漱。   洗手间的大门从里面合上,况穆双手撑在台子上,低垂着眼睛,很努力的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抬手接了一捧凉水,往脸上狠狠的扑了一把。   季宵焕还没有走。   还待在他的家里......   并且况穆注意到季宵焕还换衣服了。   之前季宵焕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外套,而现在他穿的是况穆的一件毛衣   那件衣服况穆穿着有些大了,一直没有穿过,现在穿在季宵焕的身上居然刚刚好。   那么他们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况穆用力的敲了敲脑袋,想要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和季宵焕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   有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情?   说实话,在况穆的内心里,就算昨晚他和季宵焕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总比他说了不该说的好。   他对季宵焕的思念埋藏了七年。   其中有痛苦,有埋怨,有各种各种的情绪。   在平时他是可以将这一切都压在心里,将自己伪装的若无其事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况穆知道那些都是假象,只是他用来骗人的东西。   他万一喝醉了酒,把那些他深埋在心里的秘密全部都说出来怎么办。   况穆很努力的在想,想要想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的脑袋瓜太不争气了,记忆的最后时刻就是季宵焕在酒吧里和那个男人起了争执,然后季宵焕把他给带走了,再到后面就完全想不起了。   况穆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出了洗手间。   季宵焕已经将早餐都做好了。   况穆走到餐厅里看着那一桌的饭菜,立刻低下了头。   季宵焕就坐在餐桌的对面,手里拿着手机在刷手机,小和小星星都在墙边乖乖吃饭。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七年前。   “吃饭吧。”季宵焕将手机放到旁边,看着况穆说。   况穆抬头看了季宵焕一眼,坐到了季宵焕对面的位置。   桌子上有况穆喜欢的小笼包,小青菜,奶黄包,还有牛奶和粥。   只不过况穆昨晚喝了酒,现在胃里面难受厉害,光是闻到食物的味道就阵阵反胃,更别说吃东西了。   可是况穆感觉到季宵焕在看他。   季宵焕的眼睛又沉又深,望着他的时候就像是含着一汪深海一样,快要将况穆给溺死在里面。   况穆拿起一个小笼包,将包子放进了嘴巴里,竭力的压抑着心口翻腾的呕吐感,机械的咀嚼吞咽着。   况穆慢吞吞的吃着包子,一口包子能嚼上很多下,季宵焕也不吃东西就是看着他。   忽然季宵焕抬起了手,指尖擦过了况穆嘴角留下的食物。   况穆咀嚼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他垂着眼眸盯着餐桌上的那盘奶黄包没有动作了。   “吃不下?”   季宵焕问。   况穆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会,倾身拿过了况穆的碗,又拿起了汤勺,很认真的给况穆舀了粥碗上面一层的粥,然后给粥上撒了一层细碎的咸菜肉末放到了况穆的身前。   “喝点粥会舒服一些。”季宵焕说。   那碗粥看起来很有食欲,花花的大米粥,季宵焕给他舀的还都是上面稀软粘稠的部分,上面撒上了一层菜,油花淡淡的在粥中铺开。   况穆看着那碗粥,用力的捏紧了包子。   “怎么了?”季宵焕半天不见况穆动作,以为况穆难受了,倾着身子探了探况穆的额头。   况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哑的说:“我们能不能各自好好的......”   季宵焕眉毛挑了一下,缓缓的收回了手,靠坐回了位置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况穆,等着况穆后面的话。   况穆却没有继续说了,他低着头,头发耷拉到眼前,双手依旧捏着那个包子。   季宵焕问:“怎么好好的?”   况穆沉默了一会说:“你之前对我说过,十八岁的我还太小,我会有长大的一天,我会见到更广阔的世界,也会见到更好的人.......现在我长大了,我二十五了,我也见过更广阔的世界了.......”   季宵焕沉默一下问:“那你有见过更好的人吗?”   况穆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说:“再长大一点,可能会见到......”   季宵焕的那双眼睛沉沉的望着况穆,他说:“这是你七年来想要和我说的话?”   况穆咬着牙说:“.......对。”   “真心话。”   “对。”   季宵焕淡淡的喘了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手上捏着的勺子叮当一声放进了碗里。   他沉沉的望着况穆,嘴巴张了张像是有话想要对况穆说。   当年的那些话并非出自季宵焕的本意,只是他被况进山监视,身不由己,包括这七年全部都是这样。   但是季宵焕恍然又想起来他昨天晚上在况穆家里客厅下面看到的况穆心理情况分析表。   上面医生写着况穆有强烈的抑郁倾向,拒绝回忆痛苦的过往,一定要避免受刺激。   而那个刺激现在多半就是他季宵焕了。   过了一会季宵焕缓缓松开了紧捏的手,说:“月儿,你最近有些累了,我今天不打扰你休息。”   季宵焕站起了身将况穆需要吃的药拿了出来,放到了况穆的桌前,抬起手摸了摸况穆的脑袋,说:“等会吃完饭记得吃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况穆坐在餐桌处没有说话。   然后季宵焕又垂眸看了他一会,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过身走了。   客厅的大门颗咯噔一声打开,又砰的一声合上。   接着门口处传来了小和小星星接连不断的叫声。   之前况穆出门的时候两只猫都不会这样的叫,而这次像是连猫都在害怕,害怕季宵焕走出这个门又会像上次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不知道季宵焕走了多久,小星星都跑过来蹭况穆的脚踝了,况穆才回过神。   他松开了紧捏的手,才发现小笼包都快要被他给捏成了肉泥,汤汁顺着他的手指一直流到了衣袖里,皮里面的肉馅都被捏的溢出了面皮掉到了地上,被小眼疾手快的叼走了。   况穆缓缓的松下了紧绷的身子,茫然的望着这一桌的早餐实在是没有了半点胃口。   甚至连刚刚季宵焕拿给他的药,他都不想吃。   于是况穆站起身走进了里屋。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   看了一会有些困了,于是他转过身继续像鸵鸟一样的把自己缩了起来。   —   往后的几天,季宵焕像是真的听进去况穆的话了。   上课的时候,季宵焕不再像之前一样举手提问,私下里他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走上前给况穆打招呼。   只不过有两天况穆有早课的时候,他的办公桌上会多一份早餐。   办公室的刘教授说是一个长得很帅的学生放上去的。   五月份的一天,况穆收到了况进山助理的电话。   况穆中午正在休息,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起来了电话。   “喂。”   “况少爷,我是赵资。”电话那边说。   “我知道。”   “这几日麻烦您来公司一趟,由于公司内部变动,近几日况总成立了一个分公司,请您回来立继承人。”   况穆望着窗外说:“要立谁?”   赵资沉默了一下说:“这需要董事会投票决定,目前还没有定下来。”   况穆闻言冷冷的恩了一声。   赵资似乎是害怕况穆不来,继续补充着说:“况少爷,这几年况总很想念您,也总是提着要把公司交给您来管,所以还请您在本周五上午一定要回公司一趟。”   况穆挂了电话,低头看着手机冷冷的笑了一声。   况进山为了让他回去,连感情牌都打出来了。   今年年初,况进山公司接的几个项目接连不断的遇到问题,导致资金链险些断裂,于是现在况进山急着立一个分公司,再立公司继承人,一部分为了分散资金,另一部分为了可以在银行贷款,缓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况穆作为况进山的亲生儿子,严敏慧遗产的继承人,在公司里有很大一部分的股份。   如果他不回公司,周五的继承人压根就立不成。   这件事情已经从年前拖到了现在,况进山快要等不起了。   况穆点开了手机,定了一张周四前往东阳市的火车票。   他其实对于况进山的公司并不感兴趣,但是总是拖着也没什么意思,他这次要是不回去,到时候把况进山逼急了,他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来。   况穆实在是厌恶和况进山因为这些事情纠缠,再加上况穆这次回去就是想看看,况进山为了这些钱到底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傅城所在的位置距离东阳市并不远,坐高铁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   况穆请了两天的假,到达东阳市是周四的下午五点多。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饭,又找了一家酒店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况穆来到了况进山的公司。   董事会是九点半开始,可是况穆十点才到。   赵资早早就等到了公司大门口,看见况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他那张常年公事公办的脸难得的有了些焦急。   他跑到了况穆的身前说:“况少爷,况总已经等你很久了。”   况穆恩了一声。   随后赵资把况穆带进况进山的公司里。   况进山的公司叫自山有限公司,地点在东阳市最繁华商业区的写字楼里,写字楼高达近百层,里面全部都是况进山的手下。   况穆长这么大,来况进山公司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   上次来的时候况穆刚满二十一岁,况穆需要按照严敏慧遗嘱的要求正式继承全部的遗产。   那时候况穆每天过的浑浑噩噩,那笔钱就像是他的噩梦一样,他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于是况进山就利用了况穆这种自顾不暇的精神状态,将严敏慧名下好几家企业进行了暗中的资产转移,到最后到况穆手上的不过是一堆空壳。   电梯到达了写字楼的顶层。   赵资走到前面引着况穆来到了公司里最前面的一个大办公室,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面早就已经坐满了人,况进山穿着一身西装坐在了会议厅的最前面,而在他的旁边坐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见况穆后,嘴角勾起一个不怎么善意的笑意。   况穆冷冷的回过脸,坐到了大圆桌的一个空位上。   一房间人的目光全部都看到了况穆的身上。   况进山一看见况穆来了,立刻开始切入了正题。   “刚刚的事情我就说到这里,下面我们进入今天最关键的议程,大家也都知道马上我们自山公司将会成立一个分公司,我决定今天借着这场董事会立下未来自山公司的继承人,同时他会在最近的几年的时间里进入我们的分公司担任董事长。”   况进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今天我的两个儿子都来到了这里,请大家按照自己的内心选举自己心里最合适的人选。”   话毕,台下的人纷纷拿出了纸和笔开始写下了名字。   没过多久统计的结果出来了。   况源良的票数更多。   况进山坐在位置上拍着自己身边的那个男生,笑着说:“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未来的继承人就定下了。”   大家纷纷附和着。   况进山又笑着对况源良说:“小良,以后在公司里要好好干,不能辜负这些叔叔阿姨对你的期望。”   况源良激动的脸色通红,连连说好。   会议结束了以后,况进山还在和那些董事的人讨论着说话。   况穆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人走过来和他说一句,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走完了整个流程。   况穆手里拿着手机站起了身,一个人走到了电梯的位置,手指刚要按下下楼的按键,另一个人的手指就抢先按下了按钮。   况穆冷冷的回过脸看了他一眼。   况源良穿着一身西装似笑非笑的看着况穆。   电梯来了,况穆走了进去,况源良也跟着走了进去。   况源良一进电梯就露出了一副混混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规整的西装,荡着脚尖一下下的踩着地面,笑着说:“况大少爷,谢谢你啊,什么都不要。”   况穆压根没有看他,而是目不转睛看着电梯屏幕不说话。   况源良是况进山的私生子,只比况穆小了两岁。   这个年纪意味着当年况穆生母还在世的时候,况进山就已经在外面有了一个孩子。   况源良原名叫周源良,跟着他母亲姓。   他的母亲原本是酒吧里一个买酒的女人,怀孕之后况进山不认这个孩子,女人又每天忙着打麻将,于是周源良从小就没爹没妈管,跟着一堆混混长大,自己也成了一副混混的样子。   前几年季宵焕进了监狱,况穆从此和况进山形如陌路。   况进山眼看着况穆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渐渐也就把况穆当成了一个弃子。   况穆眼看着是用不上了,况进山需要一个新的,听话的,懂事的,并且和他有血缘的继承人。   于是况进山将周源良给带了回家,他为了面子还对外宣称这是他早年资助领养的一个孩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他的私生子。   从此周源良改姓了况。   况源良转过头看了况穆一眼。   况穆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从况源良见到况穆的第一眼,况穆就是这副表情,他从来没有因为况源良的到来而生气愤怒过,更没有开口对况源良说过一句话。   不论况源良对况穆说些什么,怎么像一只跳脚的公鸡一样向况穆挑衅,况穆始终连正眼都不肯看他一眼。   况穆就是看不起他。   况源良想到这里,嘴角抽了抽笑着讥讽道:“H大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视金钱如粪土,不过你应该也不在乎这些,据说当年你因为这份遗产差点就没命了,差点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给害死,看来我们也算是帮了你。”   况穆听见这句话,立刻转过了脸冷冷的瞪着况源良。   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一楼,况源良收敛起了浑身的混混样,笑了一声走出了电梯。   况穆的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也走出了电梯。   况源良走在况穆的前面。   正好这时候大门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地毯处,一个穿着西装的老板从车子后座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   况源良立刻笑着走上前,弯着腰去给老板握手打招呼,嘴上连连的说着:“米总好,米总好。”   况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从几个人的旁边走了过去。   况进山的眼光果然没错,况源良确实比况穆要更适合当这个继承人,毕竟要让况穆这样点头哈腰去和那些男人女人握手,况穆怎么都做不到。   今天外面的太阳有些晒。   况穆一个人走出了写字楼,站在路边等车。   忽然他看见路前面站着一个人,季宵焕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一辆车的旁边,抬手冲他招了招手,然后沿着路走到了况穆的身边。   “我送你回去。”   季宵焕说完看着况穆一动不动的模样,皱了一下眉头,走到了况穆的身边,垂眸望着况穆说:“怎么了?刚刚发生事情了?”   况穆没有回答季宵焕这个问题。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抬起了脚,绕到了车的另一边打开了车门。   况穆坐到了车上,季宵焕的身子探了过来,替况穆系好了安全带。   等到季宵焕挪开了身子,况穆还依旧能感觉到季宵焕呼出的空气喷洒在他脸上的酥痒。   况穆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季宵焕。   比如他为什么在这里也有车?   比如他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比如他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   可是到最后况穆的手指捏紧了安全带,还是只问出了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情和你说。”季宵焕说。   况穆望着车前窗来往的人流,点了点头说:“你说。”   季宵焕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侧着头望向了况进山的那个写字楼。   那个写字楼高耸入云,在阳光在照射下玻璃窗反射的着刺眼的光芒,看起来就像一只探入云层的巨兽,带着一种仿佛能俯视天下的气势。   雄伟又壮丽。   季宵焕从衣兜里拿出了一盒烟,他刚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支烟,却忽然想起来况穆还在车上,于是他停下了点烟的动作只是将那只烟夹在了指尖,侧过头望着况穆,嗓音低沉的问:“你想不想坐到那个位置?”   “什么位置?”况穆问。   季宵焕用夹着烟的那根手指指了指那个的写字楼的顶层说:“现在况进山的位置,本该属于你的位置。”   况穆深深的望着季宵焕,没说话。   季宵焕也望着况穆。   他看着他弟弟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深深的望着。   虽然这些年况穆可以将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季宵焕还是从况穆那双大眼睛里,看出来他对自己刚刚说出这句话的忐忑和迟疑。   季宵焕的指尖灵巧的将烟转了两下,换了种方式又问:“你想要这个公司吗?”   “........”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想要,我就能让你得到。”   季宵焕的声音低沉,在车子密闭的环境里来回的徘徊回荡,这种熟悉的声音一下下的撩动的况穆的心弦。   况穆心脏都跟着加快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身子向后倒退了一些。   手指几乎掐紧了自己的肉里,况穆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哑着声音问季宵焕:“那你呢,你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季宵焕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他看着况穆那张泛着粉色的脸蛋,又看着他弟弟手指紧紧捏着安全带的手指,这样模样的况穆就像一只被他叼进了狼窝里的小兔子,有点害怕又竭力装成很冷静的样子。   季宵焕看着况穆,他其实很想说他要他。   可是季宵焕看着况穆那双深棕的瞳孔,又想起了那天况穆吃早饭时对他说的话,季宵焕又难得的沉默了,况穆现在实在是太抗拒他了。   还是应该再等等。   于是季宵焕直起了身子,说:“我要你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况穆眼里的忐忑瞬间就消失了,同时消失里还有他眼里淡淡的光亮,他松下了紧捏着安全带的手,一双冷眼淡淡的看着季宵焕。   他沉着声音问:“所以你想要?”   季宵焕说:“对。”   既然季宵焕想要,况穆的胸膛轻轻的起伏了两下,说:“好。”   一路上况穆没有给季宵焕任何的指引,季宵焕还是将车径直的开到了况穆所住的酒店。   车子开到了路边刚停稳。   季宵焕开口还想要说什么,却看见况穆已经埋着头解开了安全带。   况穆的动作很快,两下就走下了车子,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声的车门砸的声音不小。   季宵焕要说的话一下就堵了回去,他皱着眉头,看着况穆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酒店门口。   由于况穆答应了和季宵焕的事情,季宵焕开始有事没事就找况穆一下。   他时不时给况穆发个短信询问一下关于遗产继承,或者况进山公司的事情。   季宵焕问的那些问题,并不是什么机密。   毕竟连况穆都知道的事情,况穆总觉得季宵焕也应该是知道的。   可是每当季宵焕给他发短信,况穆还是都会回复,只是语气上冷冷淡淡的。   毕竟况穆性格冷淡,他可以谁都不理,却不可能不理季宵焕。   就像是小时候季宵焕惹他生气了一样,每次不管季宵焕把他给气成什么样子,但是只要季宵焕和他说话,况穆哪怕再生气,也不忍心对他哥哥不好。   一过都二十几年了,这个习惯早就刻到况穆的骨头上,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改。   这天下午,况穆上完了课,收拾了收拾东西转身走下了讲台。   季宵焕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下台拦住了况穆。   况穆手里抱着书,抬头淡淡的看了季宵焕一眼。   季宵焕笑了下对况穆说:“况老师,我有道题不懂,想要请教一下。”   况穆点了点头说:“你说。”   季宵焕果然指了一道况穆上课讲过的题,况穆看着那道题,脸色一沉说:“这题上课讲过。”   季宵焕一看就上课没好好听课,他皱了一下眉头,说:“我上课没听懂。”   况穆瞪了季宵焕一眼,将他手里的书抽了过来,手点着那道题,一字一句的对季宵焕讲着题。   讲着讲着况穆就有些跑神了。   他感觉到季宵焕的目光压根没有看着书,而是直直的望着他,那双锐利的眉眼就像是夏日里最烈的太阳,将况穆晒的浑身滚烫,手心都在冒汗。   况穆喉结滚动了一下,加快了语速给季宵焕讲题,等到他把那到题讲完,立刻将书往季宵焕的怀里一推,转过身就要走,却被季宵焕一把抓住了手腕。   周围还全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况穆身子抖了一下,两下就将季宵焕的手给扒拉开了,压着生气说:“你干什么。”   季宵焕看着平时高冷的小况老师,现在却脸色红红的,瞧着有些可爱。   季宵焕松开了手,低着声音说:“况老师,我这一段时间能不能去你家住?”   “为什么?”   “我没有住的地方了。”   况穆看着季宵焕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忽然想到了之前那些女生议论的话,于是他侧过头抱起了书桌上的书说:“你不是和Oscar住在一间宿舍吗?”   季宵焕想了一下说:“他最近喜欢上了架子鼓,很吵,住不下去。”   况穆侧着脸眼睫轻垂,他捏紧了手上的书,板着小脸说:“不行,要按照学校的规定住宿。”   说完况穆就转身绕过季宵焕快步的走了。   等到况穆绕过了走廊,逃离了季宵焕的视线,才缓下了肩膀喘了两口气。   季宵焕要和他做在一起。   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   当年况穆深陷在和季宵焕的这段的感情中,以至于当季宵焕转身走的时候,而他却如同溺在了一片沼泽中一般,怎么都脱不了身,还险些将自己溺死在里面。   而现在季宵焕回来了。   季宵焕每天都呆在他的身边,每一次季宵焕对他的笑,对他说话,他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再重蹈当年的覆辙。   季宵焕第一次离开况穆的时候,他十二岁,那时候他还小不懂喜欢,即便是分开了依旧可以抱着满腔永不磨灭的热情和勇气,抛开一切奔向季宵焕。   季宵焕第二次离开况穆的时候,他是十八岁,他那时候爱季宵焕爱的痛彻心扉,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给季宵焕,他几乎是死在他十八岁那一年,再满身是血的蹒跚的爬起来,即便他现在过的并不好,但是也还能好好活着的。   可是他今年二十五岁了。   已经两次,季宵焕已经抛下他两次了。   次数多了,况穆怕这件事就是一个魔咒,他好怕当年的那件事情再次重来,如果当年的事情再次重来,他怕是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所以季宵焕要和他住在一起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   况穆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台阶。   当天晚上况穆留在办公室准备明天的课程,加上最近他要写博士生论文,所以弄得有些晚了,一直到晚上十点他才走出了办公室。   况穆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停车场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   他看见季宵焕的车停在了停车场,车子的顶灯打开着。   大晚上的季宵焕坐在车上哪里也没去,而是半倚在位置上,手里拿着手机,皱着眉头在看手机。   季宵焕看手机看的很专注,好半天都没有挪开眼。   况穆站在不远处看了季宵焕一会,就在他看见季宵焕要抬起头的时候,立刻转过身朝公寓的位置走。   况穆的脚步很快,就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一样,快步的走回了公寓里。   一进房间小和小星星立刻都围了上来冲着他叫,按照平时况穆肯定会蹲下身抱一抱他们,可是今天况穆心里有些不安。   刚刚他走的快还没有察觉什么,现在他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屋子里,刚刚季宵焕躺在车子的那个画面在他脑海里怎么都是散不掉。   季宵焕刚刚坐在车里干什么?   Oscar要是真的在寝室里打架子鼓很吵,季宵焕肯定是在寝室里待不下去的。   他刚刚一直呆在车里,不会是打算在车上睡觉......   况穆一想到这里,眉头一沉。   他想了想给季宵焕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却没有人接。   这下况穆彻底放心不下了,他转身打开了门快步的朝停车场走去。   况穆的步子走的很快,等到他走到了停车场的时候,看见季宵焕果然半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并且窗户还紧闭着。   况穆脸色一冷,两步走了过去砰砰的敲着季宵焕的窗户。   季宵焕睁开了眼睛,看见况穆在外面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打开了车门,说:“你下班......”   季宵焕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况穆冷着声音打断了。   “在车上睡觉不能关窗户。”   况穆才走过来,连呼吸都没有喘匀,却气的小脸红扑扑的,他板着一张小脸,说:“你寝室住不下去可以住酒店,为什么要睡在车里?”   季宵焕愣了一下。   他只是觉得现在天晚了,况穆还没有回家,不放心所以才在这里等着。   可是季宵焕现在看着况穆那急着通红的小脸,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又在况穆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压下了嘴角。   季宵焕说:“我不喜欢住酒店。”   况穆皱着眉头问:“那你想怎么办?”   季宵焕目光沉寂的望着况穆,他沉默了一会,说:“况老师,你让我住在你家可以吗?” 第82章   况穆对季宵焕还是心软。   他没有答应让季宵焕住在他家里, 只是沉着脸转过头,一言不发的就往家里走。   季宵焕就一路走在他身后,况穆低着头甚至能听见季宵焕的脚步声。   季宵焕的步子一向很大,如果况穆要和季宵焕一起走路, 况穆需要迈着很快的步伐才能够跟上季宵焕。   可是现在季宵焕显然放慢了步调, 依着况穆步子慢慢的在后面走。   晚上季宵焕跟在况穆回到了家里, 小星星和小白一看见季宵焕回家了, 立刻激动的冲到了季宵焕的身边,冲着季宵焕喵喵的叫。   季宵焕蹲下身摸了摸两只猫的头, 抬起头想要和况穆说什么,却看见况穆已经换了鞋径直走进了卧室,将房门关上了。   晚上十一点, 况穆的房门被轻轻的敲了敲。   况穆放下了手里的手机,望着紧闭的大门处, 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 房门又被叩响了两声。   况穆沉默了一下, 低低的恩了一声,算做回应。   季宵焕推开了房门,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他坐到了况穆床边, 将牛奶递到了况穆的手边。   况穆却只是望着那杯牛奶,没有抬手。   季宵焕手里的牛奶有些烫, 他将牛奶放到床头柜上, 对况穆说:“晚上喝了牛奶再睡,会睡的好一些。”   况穆的手紧捏床单,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如果当年他十八岁的时候,季宵焕这样对他, 他一定会开心的眼睛都是笑的,可是现在他不敢要了.......   季宵焕看见况穆的脸颊上耷拉着一根发丝,他抬起手抚了抚况穆的脸,想要将那个头发蹭开。   况穆这时候开口说话了:“我要睡了,你睡在隔壁房间吧。”   然后况穆向后仰着身子,拉上被子躺下了身,闭上了眼睛,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就像个小粽子一样,无声的拒绝和季宵焕说话。   季宵焕收回了手,坐在床边目光沉寂地看着况穆。   过了一会,况穆听见季宵焕说:“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叫我。”   然后季宵焕站起了身,关上了头顶的大灯,又替况穆开了小夜灯,将这一切做完,季宵焕才轻声的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况穆卧室的大门一合上,季宵焕脸上柔和的表情顿时消的无影无踪。   他面色沉冷的将客厅的窗户打开,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从兜里拿出来一盒烟夹在指尖,一口一口的吸着。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静静地照了进来。   季宵焕周身烟雾缭绕,眉眼深沉的望着前方的电视墙。   这时候小白跑了过来,蹲在季宵焕的身边,抬着爪子扒拉季宵焕的腿。   季宵焕目光未变,只是将手探了下去,一下下的摸着小白的脑袋。   小白就在季宵焕的掌下一下下的蹭着头。   小星星一看见小白被摸摸了,立刻也跑了过来在季宵焕的脚踝处蹭小脑袋。   这时候季宵焕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季宵焕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看见发件人后立刻目光一闪,立刻点开了短信。   小星星眼看着季宵焕的手就要摸到自己脑袋上了,却又拿了回去。   它委屈巴巴的缩回了身子,一双大眼睛埋怨的望着季宵焕。   给季宵焕发信息的人是他这两天委托朋友找到的一个国内顶级的心理医生,只不过这个医生暂时在国外出差,所以这几天季宵焕只能在手机上说明情况。   医生很忙,总是不定时的回复信息。   加上国内外的时差有十二个小时,导致季宵焕需要二十四小时关注手机,这些天季宵焕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睡过觉。   短信那边发过来问。   ——你是否有他的诊断单子?我需要了解一下。   季宵焕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单手打开了茶几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心理诊断的单子。   房间里灯光昏暗,季宵焕开着闪光灯照了一张发了过去。   看着照片发送的进度条到了百分之百,季宵焕双手搓了搓脸,仰靠到沙发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浑身都散发着一阵死气沉沉的燥欲。   如今的他甚至比当年要困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更加的无奈。   那天晚上况穆喝醉了,季宵焕坐在客厅里发现了这张心理诊断的单子。   于是季宵焕坐在这里一晚上,吸了一晚上的烟。   况穆的心理是有问题的。   这个问题当年在况穆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那时季宵焕隐约能够感受到况穆对他过分的偏执。   但是现在况穆二十五岁了,他比十七岁的时候更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季宵焕看见了那张诊断单子,他是真的以为况穆已经好了。   过了半个小时,手机那边回过来短信。   ——这一张诊断单上面的情况有些片面,他应该去诊疗过很多次,其他的单子呢?   ——我找不到。   季宵焕回复道。   过了一会季宵焕又想起来了什么,他走到了电视柜前,将况穆的药盒拿了出来。   季宵焕将他之前忽略的那些没有名称的处方药全部都拿了出来,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没过多久,手机那边回复道。   ——季先生,你弟弟目前的精神状态应该不太好,从这些服用的药物来看他应该心里很压抑,且经常濒临崩溃。   季宵焕看着那条短信,闭上眼睛,手肘撑着腿一下下的按揉着眉心。   过了一会短信又发过来了,手机亮起的亮光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的幽沉。   季宵焕抬眼看了一眼屏幕。   ——还是需要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不要提到他伤心的事情,不要刺激到他,尽量开心一点,保证他情绪的平稳,其他的等到我回去再慢慢来。   季宵焕闭上眼睛,将烟头按灭在茶几上的塑料水杯里,又从烟盒里拿出来了一支烟,点燃,回复了一个。   ——好。   —   况穆早上起床的时候,季宵焕已经做好了早饭。   他坐在餐桌上,看见况穆走出来房间以后,才拿出碗给况穆舀了一碗粥,然后看着况穆笑了笑说:“况老师,早上好。”   季宵焕的嗓音低沉,每次他喊况老师这三个字的时候,并不会像学校里其他的学生那样带着一股学生气。   而总是含着一些说不清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况穆指尖微麻。   况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坐到了座位上。   季宵焕将餐碗放到了况穆的面前,抬眼问他:“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况穆埋头喝了一口粥,点了点头。   季宵焕也就不多说话了。   今天上午季宵焕是早课,出门的时间比况穆要早一些,于是季宵焕吃完饭就站在大门处穿外套。   衣服刚拉上拉链,季宵焕想起来有件事要对况穆说。   他回过头,却对上了况穆望着他背影的目光。   况穆的眼睛依旧又大又圆,在季宵焕回头的那一瞬间,恍惚中像是又看见十八岁的况穆。   那时候季宵焕每次要出门时,况穆就会睁着这双大眼睛依依不舍的望着他的背影。   那双眼睛像极了一只小猫,望着主人离家,满目不舍。   只是这次况穆眼里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缓缓地低下了头,继续小口的喝汤。   季宵焕望着他弟弟穿着薄睡衣,脊背单薄的身影,忽然很想要抱抱他。   但是季宵焕也最终只是用力的捏住了手上的钥匙,说:“月儿,今天外面降温了,多穿点。”   况穆低头点了点头说:“好。”   季宵焕又看了他一会,转过身走了。   上午况穆的课是十点,他去上课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几个国外的交换生正在完成自己的海外作业,像是要做一副海报。   几张桌子并在了一起,一张很大的白纸摆在了桌子上。   季宵焕站在旁边和那个印度男生在说话。   其他的几个交换生围着那张纸手里拿着笔涂涂画画。   其中一个金发女生用英语对旁边的女生说:“我们要做快一点,还有半个月就要回去,到时候要是完不成就麻烦了。”   旁边的女生连连附和。   而前面的Oscar手里拿着一只蓝色的彩笔,侧过头问季宵焕这支笔的颜色好不好看。   季宵焕点了点头说:“可以。”   于是Oscar就哼着小调开始在海报上画画。   况穆望着他们几个人,这才想起来这次交换生的时间是两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半月了。   那剩下的半个月一过,季宵焕是不是又要走了。   况穆想到这里,心脏猛地跟着抽了一下,他突然开始难受,手连忙撑住了桌子。   这时候季宵焕抬起头看见了况穆。   他看见况穆脸色不好,皱了皱眉头,立刻停止了和旁边人的谈话,走到了况穆的身边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宵焕距离况穆的位置有些近,况穆向后退了一步。   正巧这个时候上课的铃声打响了,况穆摇了摇头,说:“上课了。”   说完况穆就绕过季宵焕走了。   况穆一节课上课的状态都不太好,他脸色泛着白,讲课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往季宵焕这边看。   一节课Oscar好几次举着手想要回答问题,全部被况穆忽略过去点了别人。   弄得Oscar很沮丧的趴在桌子上问季宵焕:“小况老师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他不叫我回答问题........”   季宵焕看着身边的Oscar又看了看台上的况穆,皱起了眉头。   Oscar是个男生。   高中的时候季宵焕身边有庞全和刘汉文,况穆也并不介意,这些天以来况穆不怎么搭理季宵焕和Oscar,季宵焕只以为Oscar是被他连累了,没有深想过。   可是现在季宵焕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了。   下午况穆四点钟下班,他走下了楼看见季宵焕站在楼下等着他。   天气入了春以后,况穆和季宵焕的穿衣差距越来越明显了,况穆还穿着一件微厚的大衣,而季宵焕穿着一件薄款的白灰色外套,看起来阳光又帅气。   季宵焕依旧是站在树下,单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刷着手机,容貌显眼的引的前后左右的人都频频回头。   这让况穆不由的想起了他们高中的时候......   这不过现在的季宵焕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看手机的时候都眉头紧皱。   “况老师好!”   旁边路过的学生给况穆打了一声招呼。   季宵焕听见了声音,抬头望向了况穆。   他那一双紧皱的眉头在看见况穆的时候立刻压了下去,将手机放衣兜里,朝况穆走了过来。   况穆手里拿着书走在前面,季宵焕走在他的后面。   季宵焕没有说话,况穆也没有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就像只是顺路走了一条道一样。   有些同学看见了况穆会去给况穆打一声招呼,然后又看见了后面的季宵焕,会纷纷议论季宵焕的颜值帅气。   到了停车场的时候,季宵焕在后面喊了一句:“况穆,等一下。”   况穆站住了脚。   他看见季宵焕大步的走到了停车场的位置,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磨砂行李箱。   行李箱并不大,里面应该装着季宵焕最近的换洗衣物。   况穆站在原地,看着季宵焕拉着行李箱朝他走了过来。   十七岁的时候,况穆想法设法的接近季宵焕,他为了和季宵焕住在一起,当初也是这样,先赖在季宵焕家里一天,然后慢慢的就不走了。   十七岁的况穆怎么都不会想到,季宵焕也会有拉着行李箱想要和他住在一起的这么一天。   况穆的手用力的掐着掌心,努力的让自己定一定神。   他发现他不太对劲了。   自从季宵焕出现在他身边之后,他越来越开始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无论季宵焕做什么他都能想到当初。   在季宵焕离开他的那几年,他花了那么多的努力才能够使自己不去回想,而现在季宵焕一来,所有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你要在我家住多久?”况穆浅浅的吸了一口气问。   季宵焕站在况穆对面,他那双黑沉的眼睛看着况穆看了一会,没有应声,像是想要看透况穆这句话到底想要问什么。   况穆的手捏紧了课本,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说:“你们交换生应该还有半个月就结束了,你应该也住不了多久。”   况穆声音淡淡的说完,就自顾自的转过了身。   然后季宵焕低沉的嗓音在况穆的身后响起。   他说:“我不走。”   小路上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况穆的后背僵了一下,他缓缓松开了紧捏着课本的手指,垂下了眼眸继续往前走。   晚上是季宵焕做的饭,他将饭菜做好放到了桌子上。   况穆坐到了季宵焕的对面。   况穆今天的胃口看起来还不错,就连季宵焕做的鸡肉都夹了几筷子。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眉眼低垂的眼眸,将筷子放到碗上,忽然开口说:“Oscar喜欢女生。”   况穆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他没有抬起头,继续夹起来盘子里一块青菜放进了碗里,轻轻的恩了一声。   季宵焕又说:“我一个人去国外,他帮过我很多,我们只是朋友,如果你介意......”   “我不介意。”   况穆的手捏了捏筷子,打断了季宵焕的话。   季宵焕目光沉沉的看见况穆,点了点头,继续开始吃饭了。   虽然况穆对季宵焕说了他不介意,第二天况穆上课的时候还是看见季宵焕从Oscar的同桌挪到了Oscar的后座。   Oscar回过头不知道在和季宵焕说什么,季宵焕也应了他几句话,然后Oscar转过身,耷拉着眼睛趴到了位置上,一副十分沮丧的模样。   这时候有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到Oscar旁边的空位上不知道询问了什么。   Oscar一扫刚刚的阴霾,立刻来了精神,往里面坐了一个位置,笑眼弯弯的和美女说话。   况穆看见这一幕轻轻的咬住了下唇,低头开始讲课。   从那天以后季宵焕开始每天接送况穆上班下班,如果要是况穆晚上的课晚了,季宵焕就会坐在车里面等着他。   即便是这样,季宵焕还是发现况穆的精神并不是很好。   他会间接性厌食,有的时候哪怕季宵焕把饭菜做好了,况穆坐在餐桌前也吃不下,看见食物就反胃。   一般这种时候季宵焕也会慢慢的将自己的餐碗放下,静静的看着况穆。   况穆现在和十七八岁时候不一样。   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听话,依赖季宵焕,他如果不想吃饭,季宵焕的脸一沉,他还是会吃。   只不过等到他吃不下的时候,或者不舒服的时候,他会软绵绵的告诉季宵焕他吃不下了,然后再说他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再让季宵焕抱抱他,哄哄他。   而现在况穆依旧很乖,季宵焕做的饭他也会吃,只不过什么都不会告诉季宵焕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味如嚼蜡的吃着饭,沉默了一下,抬手将况穆的餐碗端走了,然后站起了身。   况穆就仰起头看着季宵焕。   他看着季宵焕走到药盒的地方给他掰了几片药,走到他的身边将药递给他说:“不想吃饭就不吃了,晚点饿了我再给你做。”   况穆接过了季宵焕手里的药和热水,咽了下去,然后他低下头抿了两口热水。   季宵焕站在他的旁边,摸了摸他的头。   况穆身子僵了一下,他将水杯放到了桌子上,转过身走进了房间里。   那天晚上的时候况穆可能是吃了胃药,有些失眠。   大概是凌晨两点多,他起床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推开门却顿住了脚。   季宵焕还没睡,他拿着手机在阳台上打电话,手里夹着一支烟,不住的吸着,而他身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   此时的季宵焕,身上没有半点白天他面对况穆时的阳光和温暖,而是浑身充满了阴戾的躁郁。   他听着的那通电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会让他那么的烦躁。   季宵焕在阳台上来回的走动,时不时按揉着眉头。   况穆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每天早上都能在季宵焕的身上闻到浓烈的烟味。   —   “他这两天吃不下东西,心情也不好,我不知道为什么。”   季宵焕的手撑着阳台上,指尖紧紧的夹紧了烟头,声音低沉的将况穆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你这两天有让他伤心吗?”   “没有。”   “让他生气?”   “没有。”   电话那边沉默了,而季宵焕就在等待的期间一口一口的吸着烟。   况穆的心情比他小的时候要难猜得多了。   十七八岁的时候季宵焕一眼就可以看透况穆在想什么,他只要对况穆好,况穆就不会不开心。   那时候哄好况穆这件事情,对于季宵焕而言很简单。   可是现在况穆的情绪低落并不需要理由,或许连况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不开心了。   “别提当年的事情,尽量淡化这件事情在他心里的痕迹。”   “我从来没有提过。”季宵焕压着声音说。   电话那边的医生也叹了口气说:“在他面前开心一点。”   季宵焕的手指用力夹住了烟头,说:“我很努力了......”   “他可能是在害怕,在患得患失,你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季宵焕盯着指尖夹着的烟,那星星点点的亮光一闪一闪的,他沉默了。   就在医生以为季宵焕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打算挂电话的时候。   季宵焕忽然开了口,低声的问:“如果他已经不信任我了,那我给他的......还能叫安全感吗?”   .......   季宵焕打完了电话,又倚在栏杆上吸了两支烟。   等着他回过头,目光猛地顿住了。   况穆站在卧室门口,隔着那层阳台的玻璃就淡淡的望着季宵焕。   况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手里拿着那个杯子,细长的指尖紧紧的捏着那个杯子。   季宵焕垂下了手,也望着况穆。   隔着那一层玻璃,况穆其实看见了季宵焕回头时,那双黑寂的眼睛好像还夹杂着未消散的痛苦。   况穆在那一瞬间忽然就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如果那么多年,他每天都在强撑着活下去,季宵焕会不会也是在强撑着活下去?   或许他们都用了这七年间把自己给包装了起来。   况穆用的是冷漠,那季宵焕用的是什么?   这样的他们,要怎么才能看见彼此的内心?   这时候况穆看见季宵焕向前走了两步,像是想要推开玻璃门走近他,况穆连忙低下了头,手里拿着杯子转身回到了卧室里。   晚上况穆躺在床上依旧睡不着,他开始想很多的事情。   他回想起十八岁的那年他和季宵焕的那段甜蜜的时光。   那时候季宵焕也是这样的宠着他,和现在一模一样,况穆也曾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的走下去。   他满心期待的在心里勾画着他们未来的蓝图,将未来的每一个细节都计划的清清楚楚。   可是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骗局。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是季宵焕第一个抛下的人。   季宵焕宁愿要那块玉,都不肯要他。   而现在季宵焕是不是又是为了公司的股份......   至于当年季宵焕为什么非要那块玉,况穆也曾经很努力的去想其中的原因,可是后来他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头痛欲裂,他也就不多想了。   想到了这里,况穆又开始头疼了。   他现在不能长久的去想那些伤心的事情。   如今季宵焕再次的靠近他,他那怕曾经遍体鳞伤,却还是舍不得推开季宵焕,但是他却再也不敢主动踏出一步了。   如果他下一脚踏出去,等待他的又是悬崖,那他该怎么办......   两个月的交换生时间很快就到了,班里的交换生都该回国了,而季宵焕不回去。   季宵焕在帝国理工学院申请了非全日制的研究生,也就意味他可以在国内上网课,只不过毕业的时间要从一年延迟到两年。   不过季宵焕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他很忙,每天忙的照顾况穆,还有忙着自己的事业。   况穆虽然并不知道季宵焕的事业是什么,做到了哪一步,但是季宵焕每天确实从早忙到晚,是有些快要忙不过来了。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按时的在况穆要下班的时候等在楼下,从来没有缺过一次。   交换生走的那一天,学校办了一场欢送会,况穆作为老师也理所应当的参加了。   他不喜欢热闹,就遥遥的站在了远处。   季宵焕和那些学生都是朋友,他挨个的和那些人告别之后,Oscar还感慨的哭了两滴眼泪,夸张的拥抱了一下季宵焕,接着Oscar更用力的拥抱住了自己在H大新交的女朋友。   两个人抱在一起时哭的眼睛通红。   季宵焕插在衣兜站在一旁看了看,除了况穆以外,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于是他转过身找况穆。   况穆站在了一棵大树下,他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粗线宽松毛衣,下面穿了一件灰色的棉麻裤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的柔和。   季宵焕走到了况穆的身边,看了看他,问:“不开心?”   况穆摇了摇头,轻声的说:“没有。”   “回家吗?”季宵焕又问。   况穆点了点头,转过身朝公寓的方向走。   两个人回到了家里,季宵焕开始做中午的饭菜,况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特别的不喜欢离别。   虽然那些交换生只在他的班里呆了两个月,有些人甚至和他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他一想到有些人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心里总是会有些失落。   季宵焕看出来他的低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出来一个剥好的小橘子,趁着况穆发呆的时候塞到了他的嘴里。   那个橘子有点酸,况穆被酸的眼睛都跟着眯了眯,他抬起了头鼻尖红红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有些人以后还会见到。”   季宵焕那略带薄茧的拇指轻轻的剐蹭着况穆的脸颊,蹭的况穆的脸颊有些痒痒的,他微微别开了脸。   季宵焕这才收回了手,走进了厨房里。   吃了那颗橘子况穆的心情真的跟着好了很多,他抱着小星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耳边听着厨房里季宵焕炒菜的声音,一时间居然感觉心情无比的宁静。   砰砰砰......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季宵焕在厨房里没有听见,况穆立刻站起身抱着小星星走到大门处去开门。   因为况穆住的是博士生的公寓宿舍,平时来敲门的也都是来借东西的左邻右舍,所以况穆压根连猫眼都没有看,直接打开了大门。   可是看见门口的人时,况穆的身子瞬间如同掉入了冰窟一样,冷的手脚僵直。   门口站着两个警察,他们手里拿着一张纸对况穆说:“请问是况先生吗?季宵焕季先生是否在你家?我们有事情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季宵焕没惹事了。   还有一件事,第七十六章 ,季宵焕在监狱里和况穆说了那些话后,出了探视室的大门,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在看着他。   这说明那时候季宵焕被监视了,所以才说出那些话。   我以为大家都会懂,但没想到只有我一个人明白.......   这是我没有写清楚的问题,我现在已经在前一章点明了。 第83章   “况先生, 请问季宵焕先生在这里吗?”   “.......”   “我们有事情要和他谈谈。”   “.......”   “况先生?”   这时候警察的声音放大了一些,季宵焕在厨房里听见了动静,推开厨房的门走了出来。   他看见警察时候似乎也有些意外,说:“莫警官, 你们怎么来了?”   “季先生我们有些紧急情况需要当面和你聊一下, 你现在方便吗?”警察说。   “方便, 稍等一下。”   季宵焕手上还沾着水, 他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一下手,然后欠着身子跟着警察走了出去。   房门半掩上, 外面传来了季宵焕和警察低声的交谈声。   大约过了二十钟,季宵焕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顿住了脚步。   况穆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定定的站在原地。   小星星已经从他的手上跳了下来,而况穆却毫无察觉,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宵焕,面色白的就像一张纸一样, 连嘴巴都没有了血色。   季宵焕眉心一跳, 连忙走到了况穆身边。   他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脸, 却发现况穆的脸冰的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浑身绷的紧紧的。   季宵焕的指尖抖了一下,轻声叫了一声。   “况穆。”   况穆缓缓的抬起朦胧的眼睛看向了季宵焕,他好似才睡醒一般, 眼神还不怎么清醒。   季宵焕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握住况穆的手臂, 提高音调又叫了一声:“况穆!”   况穆身子猛的抖了一下, 眼神如梦初醒一般瞬间清醒。   下一秒他脸色扭曲,立刻抬手捂住了嘴巴,推开了季宵焕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洗手间里。   洗手间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摔上了,接着里面传来了艰难的呕吐声。   况穆难受的声音听得季宵焕心脏一阵阵的紧缩, 他皱紧了眉头,立刻大步的走到了厨房里倒了一杯热水。   小白和小星星听见了洗手间里面的动静都在门口扒拉着门。   况穆没有锁门。   季宵焕端着水走到了洗手间门前,门一推就开了。   洗手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自然光照了进来。   季宵焕看见他弟弟趴在洗手池上吐的眼睛鼻子都是红的,双手就像是两个单薄的枝干,撑着洗手池手腕苍白发抖,像是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断了。   况穆难受的厉害,吐的心口都快喘不过来气,他穿着单薄睡衣的脊背剧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会歪着身体摔下来。   季宵焕大走上前一把将他弟弟的身子半抱在怀里,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   况穆这几天的状态不怎么好,每天吃不下东西。   有时候连季宵焕给他准备的牛奶都喝不下去。   刚刚季宵焕拿个橘子哄了哄他,本来看着况穆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却又被突然出现的两个警察打破了。   现在况穆吐的恨不得把一周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就像一个破了口子的气球,吐的止都止不住了。   季宵焕看见况穆这个样子,心疼的心都在颤。   他紧紧的抱住了他弟弟的身子,掌下一下下的摸着况穆的后背。   季宵焕只觉得他弟弟好瘦,身子好凉,况穆贴在他身上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况穆肋骨压着他,压的他的手臂生疼。   况穆的身子就像是个蝴蝶的小翅膀一样,在他的怀里不停的颤抖,像是马上就要碎了。   季宵焕的手臂用力揽住了况穆,他闭上眼睛,甚至恍惚的不知道是况穆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还是他的手臂在剧烈的颤抖。   季宵焕睁开了眼睛,抬手抚过况穆的脸颊,哑着嗓音喊了一声:“月儿.......”   手指摸到了一手的冷汗,然后季宵焕看见况穆吐出来的东西渐渐染上了血色。   季宵焕看着洗手池里的艳色,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感觉浑身都血液都冲上了大脑,冲的他眼前一阵阵的发白。   季宵焕停下给况穆拍背的手,他开始快速的呼吸,竭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况穆的身子就像是一片飘飘然的花瓣开始往地上滑。   季宵焕一把把况穆抱了起来,手将况穆的头按在他的肩膀,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声音颤抖的说:“月儿,忍一忍,我带你去医院。”   “月儿,乖......”   况穆被季宵焕抱在怀里,胸腔剧烈的起伏,他的手拽着季宵焕的衣服,难受的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季宵焕将他的弟弟抱到了床上,一手紧紧的抱着况穆的肩膀,柔声的哄着他,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王深,快来H大102栋公寓,开车来,快!”   “十钟内到!”   季宵焕对电话那边说话的声音全然没有和况穆说话的柔和,而是充满了急躁的戾气。   他挂上了电话,就开始抚摸况穆的小脸,一下又一下的摸着。   况穆伏在他的身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却依旧手指僵直的拽着季宵焕的衣服。   季宵焕将他弟弟扶到床头坐好,他坐在况穆的对面,用力的搓揉着他弟弟冰冷僵硬的手指,想要让他弟弟的手暖和一点。   他紧紧的攥着况穆的手,一声声的叫着况穆:“月儿.......月儿.......”   况穆身子无力的倚在床头,那双眼睛含着眼泪,眼睛红红的望着季宵焕,他想要说话,却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了怎么都说不出来,连喘息都困难的要命。   于是他很用力的拽着季宵焕的衣襟,用力的指尖苍白,无论季宵焕怎么搓揉他的手他都不肯撒手。   “你.......”况穆艰难的说了一个字,却被哽住了,他难受的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   季宵焕立刻抬手将况穆紧紧的抱在怀里,掌根揉着况穆的心口,一下下的给况穆顺气。   季宵焕明明什么都不怕,当年他进了监狱,被监狱里那一圈人高马大的犯人围殴,他没有怕过,出了监狱后,他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差点捅破了心脏。   那时候季宵焕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很清醒都看着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血,他也没有怕过。   可是现在季宵焕看着他弟弟一点点苍白下去的脸色,感觉心脏那个地方像是被人给用刀掏空了。   他这辈子只出现过三次这样的感受,第一次是季明义忽然跳楼去世的那一天,那时候他还小,对恐惧这种感觉记忆不深刻。   第二次是况穆出车祸的那一天,他接到了周冰双的电话,电话里说况穆出事了。   第三次是现在。   季宵焕一下下揉着况穆的心口,一声声急切的叫着他:“月儿.......月儿........”   在季宵焕的按揉下,况穆心口舒服了一些,他喘了两口气,瞪着血红的眼睛,眼泪充满了眼眶,用尽全身的力气拽着季宵焕,说:“警察来找你做什么.......”   季宵焕对上了况穆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了。   况穆却咬着牙,嘶哑着声音继续说:“他们是不是又要带你走!”   季宵焕看见况穆这个样子,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将况穆很用力的抱在了怀里,用力到恨不得把况穆单薄颤抖的身体嵌入他的身体里。   季宵焕说:“没有,没有人要带我走,是我公司的人出了问题,不是我。”   “........”   “月儿不怕,不怕......”   季宵焕手下按揉着况穆后脊背的脊骨,一下下的安抚着况穆。   况穆听见了季宵焕的回答,感觉心里好受了很多。   季宵焕的手掌按揉着他的后背,终于况穆的心口猛喘了两下,侧过身哇的一口吐出来哽在他心口的鲜血。   那口血吐到了季宵焕的手臂上,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季宵焕的衣服,又沿着季宵焕的手臂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床单上。   季宵焕手上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他的嘴巴张了张,还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他感觉到况穆在他的怀里一点点的软下了身子,就像一块轻飘飘的烟雾一般,马上就会散了。   季宵焕慌乱的抱住了况穆柔软的身体,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   王深是季宵焕公司里的司机。   在季宵焕给他打了电话八钟之后,他就开车到了H大博士生公寓的楼下。   季宵焕喊他喊的急,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顾得上换,直接穿着睡衣和拖鞋就开车一路飞奔的赶了过来,然后他给季宵焕打了一个电话。   季宵焕没有二十秒就抱着一个男生跑了下来。   王深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衣衫不整了,可没有想到他们公司平时穿衣打扮很严谨的季总居然比他还衣衫不整。   季宵焕坐进车后座上的时候,浑身还带着一大股的血腥气。   王深立刻惊恐的回过头。   季宵焕身上的衣服是深颜色的,从远处看没看出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衣服前面的扣子像是被人用力的拽过一样,掉了好几颗,衣服褶皱不堪。   可是仔细看才发现季宵焕的手臂上,手上,全都是血。   而那个躺在他怀里的男生长得特别的好看。   那个男生与季宵焕满身是血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淡淡地闭着眼睛,身上盖着一个白色的小毯子,瞧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白的像是快要透明了一样,嘴唇却特别的红,红的像一朵艳色的花一样。   王深探着头看了看,才发现那个男生嘴边染的是血。   “开车!”季宵焕低声的说。   王深立刻浑身打了一个战栗,看了季宵焕一眼,回过了头。   季总虽然平时很有威严,但是也从没有那么恐怖的时候。   刚刚季宵焕说那个字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充斥这一股冲天的戾气,压的王深甚至连头不敢回一下,更别提多看那个男生一眼。   “去最近的医院。”季宵焕阴沉着声音又说。   王深连连的应着。   王深的车速很快,但是就算最近的医院也需要近二十钟。   在一个红绿灯的转弯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又吐了。   他倾着身子呛咳,吐出来的全是血。   王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听着他的呛咳声,心里都跟着一紧。   然后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季宵焕满手的血,赤红着眼睛把男生抱了起来。   季宵焕将那个男生抱的很紧,一下下的抚摸着那个男生的后背,轻声的哄着说:“月儿乖,没事,等会就到医院了,再忍一下......”   在对那个男生说话的时候,季宵焕的声音没有了半的戾气,不知道是不是王深听错了,他感觉季总说话的时候,声尾好像还带着细细的颤抖。   季宵焕手上的血蹭到了况穆后背的白衣服上,将两个人都弄的狼狈不堪。   况穆的脸趴在季宵焕的肩头,季宵焕侧过头一下下吻着况穆紧闭的眼睛,他生怕况穆睡过去了,一声声的叫着况穆:“月儿,月儿.......”   况穆的脸蛋软软的,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乖,只要季宵焕叫他,他就能给出回应。   他不会不理他哥哥的。   但他现在太困了,季宵焕每一次叫他,他只能微微的抬一下眉毛来回应季宵焕。   到了医院大门,季宵焕立刻将况穆抱了下来,朝医院的急症室里跑。   王深也下了车,跟在了季宵焕身后。   季宵焕满手是血的将况穆抱进了急症室,医生和护士一看况穆这种情况,还不等季宵焕开口,就将况穆推上了病床,往诊疗室里面走。   季宵焕一只手紧紧抓着况穆的手,疾步的走在医生的旁边跟医生讲况穆的情况。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季宵焕手上沾满了血,可是他依旧很冷静,跟医生讲起他弟弟情况的时候直击重点,并且熟练的将况穆过敏的药物都背了出来。   他嗓音低沉,就像是一个医学专业的人一样,那些名词熟练的从季宵焕的嘴里说出来,连医生都多看了他好几眼。   最后到了门前,季宵焕和王深被拦在了外面。   季宵焕缓缓地松开了他弟弟的手,转过头对那个老医生说:“医生,拜托了。”   大门缓缓地关上了。   王深望着那扇大门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刚想对季宵焕说话,却看见季宵焕浑身都褪去了刚刚的冷静。   他一步步走到了走廊边,慢慢的坐到了走廊边的椅子上,手撑着头一言不发。   现在的季宵焕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死气,全然没有了刚刚镇定,就像是一个沧桑的老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浓浓的痛苦与无奈。   那种气息本来是不该出现在季宵焕这种人的身上。   王深也是从监牢里出来的,他是因为母亲没有医药费救命,迫不得已偷路边人停的电动车,再变卖给母亲换医药费。   由于偷盗的数额较大,最后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   他是在监狱里遇到季宵焕的。   那时候季宵焕才刚满二十岁,也才进监狱里没有多久,他在那所监狱里最小的一个囚犯,再加上季宵焕长的高高瘦瘦,所以监狱里总是有些人看不上他。   在他们的监狱里有一个大哥,那个人是贩毒进监狱的,身高快两米,满身的纹身,杀人越货什么脏的事情都干过,在监狱里是个出了名的狠人。   监狱里的囚犯全部都是犯了事的人,平时在外面也都是叱咤风云,但是所有人都畏惧这个大哥三。   王深才进去更是连这个大哥正眼都不敢看一眼。   也不知道季宵焕怎么就惹这个大哥,那个大哥处处给季宵焕使绊子。   吃饭的时候把季宵焕的餐碗打翻,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季宵焕的被子尿湿......   这些还都是轻的。   直到有一天大哥又对季宵焕出言不逊,但是季宵焕依旧冷着一张脸并不买他的账,于是大哥晚上趁狱警们不注意,招来几个小弟将季宵焕关在了厕所里打算教训一顿。   后来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最后只听见厕所里传来阵阵凄惨的嚎叫,没有敢进去看一眼,更没有人敢说话。   两个小时后,狱警发现了厕所里发生的事情,叫来了大批的狱警赶来了。   所有的犯人也都围了过来。   那些犯人里面有杀人的,有抢劫的,血液里都流着嗜血的本性,于是大家都像是看热闹一般想要看清厕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厕所的铁门却被人拿着链条反锁上了,狱警怎么都不打开门,于是大声的朝厕所里面叫嚷。   狱警大概喊了有三四声,厕所里传出了一阵阵铁链的声响,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朝里面看。   却没有想到打开门不是那群找事的人,更不是那个人高马大的大哥,而是季宵焕。   他的头被砸破了,肩膀也被一块玻璃刺的血肉模糊,细小的血流顺着季宵焕头顶的伤口流了半边脸,身上的衣服也全部被血浸透了,就像是一个血煞的阎王。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冷冷的环视了一眼。   这一眼让距离门口最近的几个人都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季宵焕欠着身子从人群处走了出去,只留下厕所里的凄惨一片。   那个厕所肮脏又充满了异味,地面上全是泥巴污水。   而要找季宵焕事情的几个人纷纷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扭曲哀嚎。   有的人手骨折了,有的人腿断了,厕所的地上全部都是血迹,那些血混杂着泥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地面横着一根从水管处拔下来的铁棍子,上面还残留着像是肉一样的东西。   季宵焕一个人和五个人打架,虽然最后也受了重伤,但是他是那件事件中唯一一个站在走出来的人。   这一幕实在是给整个监狱的人影响太深刻了,后来季宵焕在监狱里再也没有人敢惹他,甚至连一些胆子小的囚犯看着他都绕道走。   而季宵焕进监狱的原因也都被传开了。   据说是因为家里的遗产纷争,他教唆杀人,于是正在高三最美好的年纪被判进了监狱,三年。   周围的人只道季宵焕果然是个狠人,十九岁年纪就敢杀人。   季宵焕也从来不说什么。   王深是在他有一次被人欺负的时候认识了季宵焕,季宵焕帮了他,他就一直跟着季宵焕。   后来王深一年后出狱了,季宵焕还需要再做两年牢。   于是王深等到季宵焕出狱,就跟着季宵焕开始创业。   当时王深问季宵焕想要在哪里创业,他本以为季宵焕回选择更好的地方,比如东阳市,再比如他的家乡明城也不错。   可是季宵焕却选择了傅城,这个各方面都并不是最出色的城市。   王深也没有问过理由。   四年前季宵焕开始创业,当时所有的人都知道季宵焕才从监牢里出来,难免会对他带着偏见,曾经有一度季宵焕的公司被人陷害,差点就快要走不下去了,而季宵焕也出过一场大事故,差点就没命了。   可是季宵焕依旧是那副表情冷静的模样,像是不管发生了再大的事情都没有他过不去的时候。   可是现在......   王深望着季宵焕,他坐在座椅上额头低垂,手上还沾着血迹,那些血甚至弄到了他的脸上。   血迹早就已经干涸成了深红色,而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左右来回路过的医护和病人都在望着他,而他却什么都察觉不到。   季宵焕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开始摸自己的衣兜,他在衣服上下摸索了两下想要找烟,但是衣兜里什么都没有。   他哑着嗓子对王深说:“王深,有烟吗?”   王深说:“季总,这里是医院不能吸烟。”   季宵焕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他点了点头说:“哦对,是医院......”   王深又说:“季总,前面有个吸烟区,你要不要去那里?”   季宵焕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急症室紧闭的大门,哑着声音说:“算了。”   那天季宵焕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   等到医生出来的时候告知了季宵焕情况。   况穆这次是心情崩溃应激引起的剧烈呕吐,导致胃部痉挛出血。   不过幸运的是况穆的这次胃出血并不算很严重,已经通过吊针止住了血,后续还需要一系列的检查和观察,所以还需要住院几天。   季宵焕听见这个消息,闭上了眼睛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跟医生道谢。   这时候季宵焕才注意到王深一直没有走,还站在旁边,像是在发呆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对他说:“不早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王深这才回过神来说:“好,那季总我先回去了。”   季宵焕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况穆的病房里。   王深却望着季宵焕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他刚刚听见医生叫那个男生的名字了,叫况穆。   这个名字他之前听说过,当时监狱里的人将季宵焕的案底全部都翻完了,什么季家的大公子,什么洛雅高中的学霸校草,万人瞩目,到最后沦落到了阶下囚,让人唏嘘不已。   而其中又一件事情就是,季宵焕要杀的人是东阳市最著名的商业豪门况家的少爷,况穆。   而现在里面的躺着那个人居然就是况穆......   既然是要杀他,那为什么刚刚季宵焕会那么在乎他的生死?   病房里开了一盏小灯,那盏灯顺着房门上的方块玻璃映了出来。   王深看见季宵焕坐到了况穆病床旁边的位置上,病房里的灯光将季宵焕那张线条冷硬的脸都照的柔和了许多。   况穆单薄的身子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输着液,眼睛紧闭陷入了昏睡中。   季宵焕靠在椅背上望着况穆的脸,就那样目不转睛的望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人一动不动,就像是定格成了一张照片。   王深转过身走了。   况穆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清醒过来的。   他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是关于他十八岁那年最痛苦的事情。   况穆从梦中惊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人不是季宵焕,而是周冰双。   周冰双坐在他的旁边一看见况穆醒了,立刻凑了过来,问:“小穆,你醒了啊。”   周冰双一开口说话,坐在沙发的方楚也走了过来。   况穆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个人,手撑着胳膊肘要坐起来,他红着眼睛问:“季宵焕呢?”   “季宵焕在哪里?!”   况穆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但是那双大眼睛却乌溜溜的往病房里的看了一圈,在看见病房里只有周冰双和方楚两个人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找季宵焕。   看见况穆这副模样,周冰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按住了况穆的肩膀,冷着声音说:“那个人刚刚被我骂走了。”   况穆抬着眼睛问:“他没有被警察抓走吗?”   周冰双皱了皱眉头说:“这都几几年了,小穆,你不会是脑子病糊涂了吧,他刚刚还在这里,能被警察带到哪里去?”   况穆听见周冰双这样说,才缓缓的坐回床上,心脏却依旧在惊魂未消的跳动。   他沉默了一会,嘴巴动了动,声音低微又嘶哑的说:“姐,你别骂他......”   周冰双坐在椅子上,看着况穆这个样子,她气的双手抱胸,闭上眼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我不该骂他吗?你上次胃出血差点都活不过来,现在又来了一次,况穆,我发现你只要不靠近他,什么都好好的,只要他一出现,那就没有你半点好了,你说我不骂他我骂谁?”   况穆听见周冰双的话,低下了头,说:“没有好好的。”   “什么?”周冰双没有听见况穆在说什么,大着嗓门又问了一遍。   况穆却沉默着没有继续说话了。   这时候病房的大门推开了,季宵焕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走了进来,他一看见况穆醒了,立刻大步的走到了床边。   还未等季宵焕开口说话,周冰双就冷着脸,大力的将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脆响,用来表示对季宵焕的不满。   季宵焕却没有任何的心思去和周冰双计较,他走到了况穆的床前,探着手去摸况穆的额头。   季宵焕的脸和况穆的脸离的很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很专注的凝视着况穆。   他问况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况穆说:“没有。”   季宵焕这才收回了手,他也不在意周冰双在旁边,就直接坐到了况穆的床边,对况穆说:“我刚刚问了医生,胃部的出血暂时止住,只不过还需要观察几天,这几天只能吃流食。”   况穆说:“好。”   周冰双看见季宵焕就来气,她今天早上才得知况穆生病的事情,于是紧赶慢赶到了医院里来,正好看见季宵焕坐在况穆的身边。   于是周冰双不青红皂白的就要开始骂他,可谁知季宵焕倒是不动声色。   她还没有开口说两句,季宵焕的那双冷眼就扫了过来。   他压着声音说:“况穆还在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他醒来了再说。”   周冰双能有什么事情?   无非就还是那些成年旧账,她只要见一次季宵焕就能骂一次,可是现在她的这股火压了整整一上午加一中午,等到了况穆真的醒来了时候,她反而找不到发火的契机了。   方楚也在一边看出来周冰双憋的实在是难受,很贴心的拉住了周冰双,说:“老婆,我中午没有吃饭,好饿,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说完方楚就把周冰双给拉走了。   房间里一下就只剩下况穆和季宵焕两个人了。   在这片安静的氛围里,季宵焕的目光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他抬起手一下下的摸着况穆的脸颊。   况穆垂下了头,他想要像往常一样微微的欠过头,躲过季宵焕的抚摸,也躲过季宵焕的目光。   可是他感觉自己在季宵焕的逼人的目光中被照射的无路可逃。   季宵焕从来都没有用过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虽然况穆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目光,但是他的身体可以感受到这一点。   况穆认识了季宵焕二十多年,曾经和季宵焕朝夕相处,什么样的日子他们都一起经历过,可是季宵焕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那种目光或许可以叫做深情,但是仅仅用这两个字形容却又显得太过于浅薄。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会,忽然猛地抬起了手,将他拥入了怀里。   况穆猝不及防的陷入季宵焕的拥抱里,僵住了身体。   他能感觉到季宵焕将他拥抱的很紧,季宵焕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侧,很用力的想要感受到他的体温。   然后季宵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一声的叹息里似乎包含了无数的痛心和无奈。   “月儿,都是我不好。”   季宵焕这样说着,手掌紧紧的贴在况穆的后脑。   他掌心的温热从况穆的后脑传来,像是直直的到达了况穆的心里。   况穆听见季宵焕的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鼻子猛地一酸,他垂下微红的眼睛,肩膀挣扎了两下挣脱开了季宵焕的拥抱。   况穆的身子往下挪了挪,他躺回了床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轻微鼻音的对季宵焕说:“我累了,想睡觉。”   季宵焕说了一声好,替况穆塞了塞被子,然后他就坐在况穆身边的位置上,望着况穆。   况穆被那天警察来到的场景给刺激到了,这几天的晚上他每天睡觉都会陷入梦魇中。   几乎是每晚做梦他都会梦到那一天......   他和季宵焕坐在图书馆里,正在筹划着他们的大学生活。   那时候况穆拿着一张很漂亮的大学宣传册,他觉得那个大学的花园湖真漂亮,到时候他可以和季宵焕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湖边散步。   他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哪怕被其他人看见也没有关系,他只想要和他哥哥一直手牵着手走下去。   然后警察就来了,他们带走了季宵焕。   接着季宵焕的背影开始不停的变化......   他被警察带走的背影.......   在法庭上他穿着囚服转身走出法庭的背背影......   还有那天在况穆去监狱探视他,季宵焕转过身时决绝的背影.......   每每梦到这个时候况穆都会满身是汗的从梦里惊醒。   而不论况穆醒的时候是几点,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都会在的身侧看见季宵焕。   季宵焕坐在他的身旁,皱着眉眼望着他,满目的担忧。   他的身后是一盏淡淡的黄灯,那盏黄灯的光晕将季宵焕那双锋利的眉眼都照的无比的柔和,但是却好似有些无奈。   况穆那个时候才知道季宵焕原来也会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可以让季宵焕无奈的事情。   况穆惊醒后会一阵阵的心悸,季宵焕会拿起纸巾替他擦一擦脸上的冷汗,还有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对他说:“我在,睡吧。”   然后况穆的那双漂亮的眼睛会静静的看着季宵焕一会,一直等到他心里那阵心悸缓过去。   况穆其实很想问问季宵焕,他每天都怎么睡觉?   为什么他一睁眼睛就能看见他?   他每天累不累啊?   “你也睡。”但是每次况穆都只会这样说。   “好,我等会就睡。”   等到了季宵焕的回答,况穆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就像之前一样的乖巧。   过了五天之后,况穆做了一些系统的检查,确定身体都康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于是季宵焕开始每天给他带饭。   每天况穆吃的东西就像是兔子一样,没味又难吃。   而季宵焕吃的和他是一样。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况穆不能吃的东西,季宵焕怕自己吃的时候他会眼馋,所以也不吃。   况穆看着季宵焕餐碗里的东西,好几次他都想要告诉季宵焕,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不会因为季宵焕吃了他想吃的东西而哭了。   可是最后况穆还是什么多没有说。   这天况穆正和季宵焕一起吃饭。   季宵焕先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沉默了一下,低声对况穆说:“月儿,你最近心情不好,我们一起去看医生好吗?”   况穆正在低头喝汤的手顿了一下。   原来季宵焕早就知道他病了,可能还病的很严重。   最近季宵焕为了照顾他的心情,可以说做到小心翼翼,现在连带他去看心理医生都说的那么委婉。   阳光顺着窗户边照了进来,况穆深棕色的头发泛着金光,看起来柔和又美好。   况穆咽下了嘴里的那口汤,没有抬头,只是轻声的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0 23:07:34~20220121 23:3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嘢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嘢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9487261、24625957、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为什么这么酸 28瓶;小河不往粉红流 20瓶;57319953 10瓶;一颗柚子 5瓶;花花小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况穆出院后就开始进行心理治疗。   季宵焕找了一个心理医生,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谢,带着一个金丝眼睛看起来很专业。   谢医生的治疗方式很特殊。   他没有带着况穆去医疗诊室,而是根据况穆的心理情况确定况穆会对陌生的环境出现抗拒的心理。   于是他和况穆的诊疗一般定在况穆熟悉的环境里进行。   有时候是况穆学校的办公室, 有时候是H大的花园......   谢医生每次来的时间不一定, 可能会在况穆午休的时候忽然过来, 像个朋友一样询问况穆最近过得好不好。   也可能会约一个时间, 带一些水果到况穆家里谈谈话。   这天心理医生在家里和况穆谈完话,坐在沙发上开始进行记录。   他做完了记录后, 翻了翻手中的记录册对况穆说:“况先生,最近天气很暖和,我建议您有空可以出去和朋友聚一聚餐, 或者多认识一些新的朋友。”   况穆听到这个建议有些紧张了。   他坐在沙发,手指不自觉的蜷缩着, 低声说:“我每天都有在接触新的人, 我的学生, 还有学校里的其他人。”   “不是指这些。”医生说:“那些是你的工作需要,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尝试去主动的融入人群中,或者主动的和一些陌生的人成为朋友。”   况穆闻言沉默着不说话了。   医生说完这些,就完成了今天的诊疗。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侧面沙发的季宵焕, 说:“今天就到这里了。”   季宵焕站起了身说:“谢医生,今天麻烦你了。”   谢医生摇了摇头说不客气, 走出了房间。   虽然谢医生并没有很刻意的对况穆进行系统的治疗, 但是谢医生和况穆的谈话十分有技巧,总是在不经意中化解况穆心中的忧虑和痛苦。   甚至有些痛苦是况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   在一次次的治疗中,况穆的心理状况渐渐的开始有所缓解。   他每天晚上做噩梦的次数比之前要少了许多。   虽然有时候他还是会莫名的情绪低落,但是只要忍一忍也就不难过去。   这一天况穆收到了大学时班长周迎电话。   况穆一向不爱和人多交流。   当年高中时期他和秦米的关系算是不错, 后来上了大学秦米也主动和况穆联系过两次。   他们两个人上的大学相隔并不远,秦米有几次放假想约着况穆聚一下。   但那时候的况穆因为季宵焕进了监狱,每天都活的浑浑噩噩自顾不暇。   他不愿意遇见和看见任何一点能够牵起他回忆的人和事情,所以况穆对于秦米的邀约全部都拒绝了。   渐渐地秦米也不再自讨没趣,两个人关系也就淡了。   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联系过了。   后来况穆上了大学更是性格孤僻,连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而现在周迎居然主动的和他打电话。   况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是况穆吗?”   况穆恩了一声。   “是我啊,周迎,你的大学同学还记得吗?”   周迎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个很开朗的女生,现在在电话里的声音更是没有半分的变化,依旧热情。   “记得。”况穆说。   “是这样的,我们大学的同学也有好几年没有聚过,今年咱们班好几个在国外读研的学生也都回国了,大家想着约在一起聚一聚,况穆我听说你现在在咱们大学也当上了老师了,要不要一起来聚一下啊?”   周迎打着电话来邀请况穆,本来况穆对于这些聚餐没有半分的兴趣,刚刚想要拒绝,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心理医生对他说过的话。   医生让他多主动的融入到人群中,或者主动的去交朋友。   主动这两个词对况穆来说太陌生了。   他这辈子所有的主动都用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他在拼命追赶季宵焕的那几年,好似把他这辈子所有的主动都用完了,以至于他现在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主动不起来。   只是最近季宵焕守着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些天季宵焕虽然什么都不说,况穆却从中能看的出来季宵焕很疲惫。   季宵焕每天白天上班工作,晚上睡觉时还担心况穆晚上会做噩梦会胃疼。   这些日子季宵焕都瘦了,眼下也泛起了青紫。   况穆一向看不得季宵焕受苦,他也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快点好起来。   况穆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没有回应周迎。   况穆的性格他们做同学的也都知道。   周迎这次打电话本来就是例行的通知班里的每一个同学,本来她也没有到况穆会去。   “况穆,如果你要是工作很忙的话那就再考虑一下,你只要周五之前给我答复就可以了。”   说完周迎正打算要挂电话,这时候况穆忽然开口说:“什么时候?”   “啊.......”周迎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在意识到况穆是在问她同学聚会的事情后,立刻说道:“哦哦,是这周六的晚上七点,在华旭酒店,你可以来吗?”   况穆声音淡淡的说:“好。”   周迎似乎是没有想到况穆真能答应了,她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连连说:“好好好,那我这边把你记上了,到时候周六不见不散啊。”   “好。”   况穆回到家里后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情,一直到了周五的晚上,况穆和季宵焕坐在餐桌上吃饭。   季宵焕收拾餐桌的时候,况穆忽然开口说:“我明天晚上不在家里吃饭了。”   季宵焕将饭碗放回了桌子上问:“去哪里?”   “大学的同学聚会,他们叫我去参加。”   况穆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自然,他双手捧着牛奶杯,低下头抿了一口热腾腾的牛奶,轻声说。   季宵焕一下就明白了况穆的意思。   他手撑着桌子,垂眸望着况穆问:“是你主动想要参加的吗?”   况穆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睡衣,脖颈露出来,后颈根都泛着淡红色,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季宵焕嘴角勾起了笑,他抬起头揉了揉况穆的头说:“好,我明天送你过去。”   况穆依旧是一被季宵焕触碰就身体紧张。   他僵了一下后背,季宵焕却已经挪开了手,转过身走进了厨房里。   第二天晚上六点多况穆就已经收拾好了。   况穆之前一直告诉季宵焕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去酒店,不需要麻烦季宵焕专门送一趟。   可是季宵焕却说:“没关系,我那天晚上在那边也有个饭局,顺路。”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便不说话了。   今天下午季宵焕在外面忙自己的事情。   到了晚上六点多他就将车开到了公寓楼的楼下。   他给况穆打了一个电话,况穆就走下楼了。   况穆今天穿的很干净。   最近天热了,他上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薄款外套,下面是一件宽松的黑裤子,坐下的时候正好露出了骨节分明的脚踝,看起来特别的清爽。   现在的况穆比前一段时间状态要好了许多。   季宵焕侧着头手撑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的看着况穆朝他走来,手指一下下轻轻的敲着方向盘。   华旭酒店距离况穆的公寓并不近,是在傅城的两个区,开车要半个多小时。   况穆一路上坐在副驾驶上,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季宵焕就在红绿灯的时候看况穆一眼。   季宵焕自己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很少开慢车,而是经常在路上快速的穿梭,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性子沉稳的人。   可是只要况穆一坐到他的旁边,他就会将车开的又稳又慢,起步慢刹车也慢。   就算是这样他也会担心况穆会不会难受。   不过还好,况穆坐他的车很少会晕车。   季宵焕车开的慢,两个人到达华旭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六点五十了。   季宵焕将车停在了停车场,况穆就解开了安全带,打算下车。   “月儿。”这时候季宵焕叫了况穆一声。   况穆回了头看着季宵焕。   “你身体才好,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不要喝酒。”季宵焕那一双黑沉的眼睛望着他嘱咐道。   况穆垂下眼眸说:“知道了,你也去吃饭吧。”   季宵焕点了点头。   然后季宵焕望着况穆走进了停车场里的电梯里,却没有急着走。   他打开了车门,走了出来,从衣兜里拿出来一支烟点燃,半倚着车吸烟。   这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车从停车场的车道上快速的停到了季宵焕对面的车位,然后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两个人穿着打扮的都是一身的名牌。   女人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身上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紧身裙,个子比男人都要高出来半头。   而为首的那个男人,身材微胖,更是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朝电梯处走去,其中那个微胖的男人声音笑的特别的大。   忽然胖男人的笑声止住了,朝着左边停车位的角落里探着头望了一眼。   “唐路,怎么了?”旁边的女生问道。   唐路却压根没空搭理她,而是又欠着身子朝前走了两步,想要跟看清楚一些右边角落的那个人。   这下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也都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那一片阴影的角落里,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半倚在一辆黑车上。   他穿着一身黑衣,单手插在衣兜里,手里点着一只烟,脚下不知道踩着什么,脚尖正在一下下的在地上用力的印着。   发丝低垂,在昏暗的光线下,浑身都散发着一阵阵的令人生畏的气场。   唐路一直盯着那个男人在看,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男人倚着车的车牌号,这下更加确定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深吸了几口气走上前,轻声喊了一声:“季总......”   季宵焕脚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了眼睛,看向了来的人。   唐路一对上季宵焕的眼睛立刻赔上了笑,腰也不自觉的弯了一些说:“季总您好,真是巧啊,我是唐路,哲野企业的董事长,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唐路就将双手名片递到了季宵焕的身前。   季宵焕用那只没有夹着烟的手接过了名片,指尖拿着名片垂眸看了看。   季宵焕的个子高,唐路和他说话的时候甚至需要仰着头才能对上季宵焕的目光。   于是唐路就微微的仰着头,满脸堆笑的对季宵焕说:“季总啊,前些日子我们公司有个项目想要找您合作,但是我找了许多人想要联系你们公司的负责人,一直都联系不上,我这里也找不到您的联系方式,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真的是有缘啊,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开发了一种可以人眼识别的软件,我们预计只要能够上市就一定能......”   “抱歉。”季宵焕的指尖来回挑了挑那张名片,说:“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我不喜欢谈工作。”   唐路愣了一下,立刻开始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季总,我不了解您的习惯,因为我们这个项目真的十分的优秀,很想要和贵公司合作,所以我有些着急了。”   季宵焕点了点头,说:“没关系。”   说完唐路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咬着眉头沉默了一下,下定了决心对季宵焕说:“季总,不好意思,您能不能给一张您的名片,我到时候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和您谈一谈我们公司的项目。”   季宵焕垂眸想了一下,解开了一个衣服上的扣子,修长的手指探入了衣服内兜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漆皮卡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黑色的磨砂名片递给了唐路。   唐路立刻双手接过了季宵焕手上的名片,连连的道谢:“谢谢季总,那我到时候会找个时间联系您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唐路得到了季宵焕的联系方式,生怕打扰了季宵焕的私人时间,立刻转过身带着女人转过身朝电梯那边走了过去。   等到了两个人上了电梯,唐路才松开了紧握着那张名片的手,将名片放在眼前来回的打量。   他看见上面的那串电话号码更是激动的脸色通红。   旁边的女人看见他这个样子,探着身子问道:“唐路,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唐路完全没有搭理她,而是小心翼翼的将名片放在了衣服的内兜里,然后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胸口衣兜的那个位置。   况穆觉得自己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环境。   华旭酒店是傅城最豪华的酒店,而这次的同学聚会包下了酒店里最豪华的包间。   一个包间足有两百多平方米,是在华旭酒店的最高层,一整面的落地窗玻璃,可以俯瞰半个傅城的夜景。   这一个包间据说一晚上定下来不算酒菜,都需要小十万元。   这次的同学聚会,全部都是由班里目前最成功的企业家唐路出资。   况穆去的时间不算早,他一到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了,或许是因为今天来的场合高端,大家都打扮的十分的正式。   女的画着妆,身上穿着漂亮的衣裙,男生都穿着高档的西装,像是怕被人比下去了一般,一个穿的比一个正式。   而当况穆穿着一身休闲装进去的时候,显得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没有想到况穆会来这里,纷纷停下了说话的声音,侧目望着况穆。   但是况穆在班里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人走上前来和他说话。   他面色冷冷的站在大门口,就像是一个异类一样引人围观。   这时候还是周迎放下了手上的瓜子,立刻走了过来对况穆说:“况穆你来了啊,来来来,这边坐这边坐。”   况穆便跟在周迎的身后,坐到了靠窗户的一个座位。   那个位置不算显眼。   况穆觉得还不错,他正在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顺着窗外俯瞰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   没过一会周围的人又都开始了谈论说话的声音,好几个女生都红着脸时不时的朝况穆的位置张望。   当年况穆上大学的时候才十九岁。   那时候的他性格孤僻,几乎不说话,身体也不好,所以每天脸色都白的像纸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沉冷的气场。   大学的时候虽然况穆长得特别的好看,但是碍于他身上拒人于千里的气场,很多喜欢他的女生都只敢默默的在背后讨论,从来不敢主动上前和况穆说话。   而现在的况穆比十九岁时候状态好了很多,或许是因为他当了老师,虽然气质也很冷,但是却少了当年的死气沉沉,脸色也不再苍白的可怕。   这下更加引得女生们不住的朝他看。   况穆在位置上还没有安静的坐上了一会,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那个人的说话声很有特点,就像个鸭子一样,穿透力很强。   “大家好,大家好。”   接着唐路就出现在了包间的大门口,他抬着手朝里面的人招了招手,身后还跟着之前班里的班花,袁丽丽。   唐路是今天这场同学聚会的组织者。   包间里的人一看见唐路来了,立刻都很给面子的走了上前,跟着他说说笑笑寒暄着,而唐路也是一幅成功精英的派头,拉着自己身后的校花,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只有况穆一个人定定的坐在位置上,目光淡淡的看着窗外,甚至连身后那喧闹的人群都不想多看一眼。   “唉,我和你们说啊,我今天可真的是运气好,我定的这个酒店可真的是定对了!”   唐路大着嗓门对周围的人,嗓音里都是止不住的喜悦。   立刻有人就问了:“怎么了?”   唐路和那堆人说着就走到了席位上,他继续说道:“我刚刚在楼下遇见了沐月集团的总裁!”   周围人的声音太吵了,况穆没有听清唐路说的这个集团的名字,他只是听见其他的人一听见这个集团的名字立刻都诧异的提高了音调。   “我听说这个集团的老总很有钱啊,好像之前是在国外,很难联系上,他居然现在在傅城?”   “没想到吧。”唐路挑了挑眉毛,说:“得亏我当初见过这个总裁的照片,不然我今天可是彻底错过了!”   这在说话的期间,服务员端来了饭菜开始上菜了。   于是这个话题就被这样打断了。   这次唐路请大家吃饭,所有的东西都准备是最好的。   波士顿大龙虾,奥地利的深海鱼,还有各种各样的海鲜,就连开胃的小菜都准备的是生的三文鱼。   况穆望着这一桌子生鲜皱了皱眉头。   接着服务员拿着一瓶法国酒庄的红酒,开始挨个给大家倒酒,除了两三个女生不胜酒力,其余的人都满上了红酒。   直到服务员走到了况穆的身后,况穆拿手盖了一下高脚杯的杯口说:“谢谢,我不喝酒。”   就是这一声让唐路注意到了况穆。   他手肘撑着桌子,眯着眼睛朝况穆的位置看了一眼说:“今天况穆也来了啊,大家都这么久没有见面了,你喝一杯也不算什么吧。”   听见唐路这样说,原本正要走开的服务员一下就站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况穆闻言抬起头望着唐路。   唐路脸上带着笑意。   他从大学以来就不喜欢况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从大一追到大四的女神袁丽丽一直都喜欢况穆,而况穆却连袁丽丽的正脸都没有瞧过一眼。   唐路拼命在追的女生,看着别的男人,而且那个人还不屑一顾。   这让唐路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而他现在继承了家业,早就今非昔比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况穆今天要来参加聚会。   于是他今天特意带着袁丽丽,一起去造型店里打扮了一番,就是为了见到况穆的时候不落输。   “我不能喝酒。”况穆隔着大圆桌,冷冷的望着唐路,再一次这样说。   “哪有男生不能喝酒的?”唐路大大咧咧的笑了一声,拿足了平时在酒场上的气势说:“你看看咱们班里,就没有那个男人不喝酒的,今天我们可是时隔四年才见面,你喝一杯,不然多不给面子。”   唐路依旧笑着在说,可桌子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连袁丽丽都不停的望着况穆的脸色。   况穆的脸依旧是那副模样,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唐路,压着声音又说了一句:“我不能喝酒。”   唐路的眼睛眯了眯,还想说什么。   这时候有人出来打圆场了,周迎说:“算了,况穆不能喝酒,我们喝就好了。”   旁边又出来了几个人附和。   唐路愣了一下,手里捏着高脚杯,又笑着说开了。   “哦,我差点忘了,现在你是我们H大的博士生,也是我们H大的小老师,这老师不喝酒也是应该的,不然怎么教书。”   唐路这样说着,又像是感叹一般叹息了一声说:“还是我家小袁的眼光好,上大一就喜欢你,你现在果然是我们中间学历最高的一个,就是......不知道这在H大当老师收入高不高啊?”   说完唐路抬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况穆。   唐路这番话说的是好听,但是餐桌上的人都听出了里面攀比挑衅的意味。   况穆倒是依旧面色淡淡的,如实的说:“不高。”   唐路听见况穆这样说,笑了一声说:“也是,老师的工作是教书育人,谈钱多庸俗,像是这种吃饭买单的事情就应该让我这种俗人来干。”   说完唐路抬手拿起了筷子,对大家说:“吃饭啊,再不吃都凉了。”   眼看着这一茬过去了,桌子上的人大多互相看了一眼,才开始继续开始交谈吃饭。   况穆手里拿着筷子,望着餐桌上那一桌子他压根都吃不了的菜,最后只是用筷子只夹起了一道小青菜。   今天的唐路似乎格外的兴奋,还没有吃两口又开始讲他的事业了。   餐桌的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他现在有钱有势,大多拍着唐路的马屁。   说着说着,大家不知道怎么又把话题扯回到唐路今天遇见的那个总裁身上。   唐路手里晃悠的红酒杯,说:“你们听说过沐月集团总裁的事迹没?”   “我好像知道一点,据说他很年轻啊,好像今年也就才二十多岁,应该还是单身吧.......”   说这话的女生是之前班里一个总是爱换男朋友的漂亮女生,叫曹华。   旁边立刻有人调侃到:“你不会又打算去勾搭人家吧。”   “他可不止是年轻,人家还是英国的帝国理工大学毕业,当年白手起家创办了沐月这个公司,短短的四年时间,就将这个公司发展到了国内的顶级水平。”唐路挑了挑眉,一脸得意的说着。   况穆却在听见帝国理工这几个字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微微紧了紧。   然后况穆就听唐路压着声音又开始说了:“不过我听人的小道消息说了,据说这个总裁还坐过牢......”   “啊?你听话谁说的?他为什么坐牢啊?!曹华立刻瞪大了眼睛。   唐路却不以为然的看着她说:“坐过牢怎么了?人家有钱又长得帅,要是追你你能不要?”   “他长得帅吗......”曹华压着声音又问了一句。   这句话还没有等唐路回答,旁边的袁丽丽就接过了话,说:“帅,特别的帅,我刚刚见到了。”   这句话说完,袁丽丽的脸色还有些微微泛红。   “他叫什么啊?”   “叫什么......季总?”袁丽丽说完回头望向了唐路。   唐路这才一板一眼的说:“人家叫季宵焕。”   况穆手上捏着的汤匙叮咚一下掉到了碗里。   周围的声音太吵了,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况穆的后背缓缓的靠到了椅子上,望着前面的那个汤碗发呆。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唐路刚刚见到的那个人是季宵焕,是季总。   自从况穆和季宵焕重逢以来,季宵焕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   季宵焕甚至连况穆每天的课程安排,几点上课几点放学,都记得清清楚楚。   况穆却从未过问过季宵焕的一切。   他像是刻意的去逃避一样。   那他们分别的那七年里,季宵焕如果过的不好,况穆会痛心,季宵焕如果过的很好,况穆会难过。   况穆实在是太矛盾了。   所以他知道,不论季宵焕好还是不好,那七年他还是不问最好。   可是况穆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季宵焕在这七年里,已经不知不觉的站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或许足以让他仰视,也让在座的每一个人仰视。   那么他这么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况穆这样想着,忽然又听见曹华耐不住又问:“他真的很好看吗?你们有照片吗?”   袁丽丽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刚刚我们看见他时候,他正站在车的旁边吸烟,我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哪个男明星,穿着一身的黑衣服也太酷了。”   袁丽丽的这些话听得曹华心动极了。   曹华又问了一遍:“那他真的单身吗?你们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呗。”   这时候况穆拿起了桌子上的高脚杯,将杯子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玻璃制的杯底和桌面上的玻璃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   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的看向了况穆。   刚刚况穆被唐路挑衅的时候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而现在他的脸却阴沉的厉害,细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高脚杯的细柱。   “快八点半了,你们不吃饭吗?” 况穆的说话声冰的像是浸了雪一样。   况穆只要脸一冷下来,班里就没有人敢惹他,桌上两个女生的讨论声立刻安静了下来。   而唐路看着况穆这样的脸色,忽然就觉得很解气。   他觉得况穆的脸上能出现的表情多半是出于嫉妒,或是会有其他的原因。   只要能让况穆不高兴,那么他就很高兴。   于是这次唐路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着红酒杯望着况穆的脸色,小口小口的抿着酒。   况穆就在这种安静下来的气氛中,缓缓的靠在了座位上。   他的没有人看的到的地方手指一下下的紧绞着衣角。   这个动作况穆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了。   今日况穆才发现,他对于季宵焕有些事情还是做不到.......   已经过去七年了,他甚至都开始接受心理治疗了,但是他对季宵焕那种偏执的占有欲却没有过半分的衰减。   即便只是现在在餐桌上,几个女生无意的在议论季宵焕,他都无法忍受。   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对季宵焕抱有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他甚至无法忍受那些人多看季宵焕一眼......   这一段吃饭的时间比预想中要长。   大家说说笑笑的,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况穆坐在位置上好几次都想要提前离场,但是每每他想要走时候,他都会想起心理医生对他说的话。   于是他很努力的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提前走,接着他再告诉自己要融入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散场了,况穆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跟着人流向外面走。   同学聚会的人多,大家需要分三个电梯下楼。   正好这个酒店里有三个电梯,于是大家都开始站在原处等着电梯。   也不知道唐路是不是故意的,等到况穆上了电梯之后,他也走上了同一个电梯。   电梯的大门缓缓的合上。   酒店里的电梯大,一个电梯可以站下十几个人还很宽敞。   唐路就站在况穆的对面,他瞄了一眼况穆,状似无意的继续和况穆说话。   “况穆,你是开车来这里的吗?”   况穆说:“不是。”   “哦.......”唐路笑了笑,又问:“那你等会要怎么回去?”   “打车。”   “啧。”唐路砸了一下嘴巴,说:“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打车啊,这里离H大又远,你这多不方便。”   况穆目光定定的望着电梯的大门,没有说话。   唐路又说:“要不我帮你问问,咱们班有谁顺路的捎你一截?”   说完他还不等况穆回答,就开始转身问起了身后的几个男男女女。   这时候电梯到达了,况穆一言不发的走了下去。   同时到达的还有另外两个电梯的人,几十号人一起向大门口走,难免会有些拥堵。   这时候唐路的嗓门很大的来了一句:“况穆,我刚刚问了一下,没有人和你顺路,要不我绕一截把你送回去?”   这下周围的人都知道况穆没有车了,纷纷问道:“况穆,你要去哪里?我看看我能不能带你?”   况穆一向不喜欢别人那么关注他,他摇了摇头说:“不用,我打车回去。”   这话说完,才没有人继续问了,况穆站在人群的最末尾慢慢的向外走。   唐路倒是难得的热心,他手里转着那把宾利钥匙说:“况穆,没事,我等会送你,正好我晚上没什么事,你等会跟着我就行。”   说完唐路就大步的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唐路带头刚刚走进了停车场,脚步顿住了。   他看见季宵焕的车还停在那里,而季宵焕正站在车边走动着打电话。   然后季宵焕听见了人群的脚步声,停下手里的电话,抬头朝人群看了一眼,将电话挂上了。   唐路一看见季宵焕,立刻又摆出了那副笑脸盈盈的模样,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迎到了季宵焕的面前,去给季宵焕打招呼。   “季总,您好您好,大晚上您怎么还在这里啊?”   这下不光是唐路和袁丽丽的看见季总长什么样子了,就连身后的一大群人都看见了季宵焕的模样。   这下曹华不冷静了,她紧紧的拽着旁边袁丽丽的手,激动语无伦次:“这个就是季总啊,好帅啊!快点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   “我刚刚就和你说了,你不相信!”   “这是钻石王老五啊曹华,你可要把握住了,还不赶紧上去混个脸熟?”   瞧见了沐月集团的总裁,众人都开始议论开了。   这时候况穆从人群的尾端走了出来,他显然也没有想到季宵焕会还在这里,缓缓停住了脚步。   季宵焕也看见了况穆。   他瞧着他弟弟一个人站在人群的外面,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小脸也泛着苍白,手脚单薄,瞧着周围的人都三两成群,只有况穆孤零零一个人。   这一幕看的季宵焕心头猛的一紧。   于是季宵焕大步的走到况穆的身边。   “月儿,怎么了?不舒服吗?”季宵焕的步子停到了况穆身前,轻声的问道。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皱着眉头,抬手摸了摸他弟弟的脸颊,感受况穆体温正常,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弯下了腰,将况穆外套的拉链拉上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况穆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问道。   “接你回家。”季宵焕说。   说完季宵焕就拉过了况穆的手腕,带着他一路朝车子方向走。   况穆就跟在季宵焕的身后。   等到路过唐路的身边时,唐路还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眼看着和季宵焕对况穆嘘寒问暖,季宵焕又给况穆拉上了衣服拉链,然后两个人走上了辆车......   唐路突然回过神来,他快步的跟在季宵焕的身后,脸色涨红,很是狼狈的问:“季总,您认识况穆?”   “恩。”季宵焕替况穆打开了车门,扶着他弟弟坐了进去。   然后他转身走到了车的另外一边,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在关上车门之前,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   “他是我弟弟。”   回家的这一路,车窗外灯火通明。   况穆靠在椅背上,目光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是有问题想要问季宵焕的。   比如他这七年都经历了什么?   比如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快就坐到这个位置?   还有那个沐月集团.......   沐是哪个沐?月是哪个月?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况穆想到这里忽然就有些气恼了,他的手紧紧的捏住了衣侧,用力的手腕都在颤抖。   当初明明是季宵焕先要走的,是他先抛弃他的!   是他面对自己的哀求怎么都不肯回头!   是他一走走了七年,了无音讯,不管自己的死活!   而现在他的集团名字又起了一个的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样想着想着,况穆忽然开始不确定了。   他在季宵焕面前一向特别的敏感,他害怕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万一季宵焕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有别的原因呢?   况穆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季宵焕感受到了况穆的异样,侧过头,声音低沉的问:“怎么了?”   况穆的脸朝窗外侧着,这让季宵焕看不清他的脸色。   况穆沉默了一下,声音缓缓的说:“如果心理治疗对于我没有用怎么办.......”   “........”   “如果让我融入到人群中,我会很不开心要怎么办.......”   况穆说道这里,手指紧紧的抓住了衣服。   他这一晚上已经很努力的融入人群了,也很努力的按照医生说的话做了。   可是他发现好难啊。   他无法控制自己如何融入人群,无法让自己快乐,无法控制自己对季宵焕的占有欲,更无法控制自己对关于季宵焕一切的胡思乱想......   明明之前他对于心理治疗很有信心的,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好了,可是经过这一晚上,况穆忽然觉得他还是没有变,之前他和季宵焕那么努力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季宵焕没有回答的他的话。   车里一片沉默......   况穆越想越觉得伤心和无奈,他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胸口一下下的喘息起伏。   这时候季宵焕将车子缓缓停到了路边,打开了车门下车了。   况穆听见了动静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季宵焕将车子停在了一条小吃街上。   现在是晚上,路边摆着各种各样的摊位,有烧烤,有炸串,有臭豆腐......   一条街上灯火辉煌,来来往往的人手里拿着吃食,说说笑笑的热闹极了。   而季宵焕走到了前方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位上。   他垂着眼眸对卖冰糖葫芦的老婆婆说了两句话,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玻璃柜里一个橘子糖葫芦。   季宵焕的眉眼英俊帅气,他穿着一身黑衣,衣领子拉到了下巴处,本来是凌冽又冷静的模样,只是摊位上那盏亮黄色的灯光将他映的浑身都带着光晕,满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季宵焕接过了老婆婆手里的冰糖葫芦,笑着道了一声谢,拿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转过了身。   况穆红着眼睛看着他哥哥踏着夜市的光,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季宵焕打开了况穆这边的车门,蹲下身将那串橘子糖葫芦举到了况穆的面前,眼睛又黑又沉的望着他。   那串糖葫芦看起来特别的好吃,橘子黄橙橙的,又大又饱满。   往事的一幕幕就如同海啸一般,朝着况穆席卷而来。   以前也是这样......   每当况穆生气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季宵焕会这样哄着他。   而只要季宵焕给他买糖葫芦,他就不会不开心......   况穆颤抖的指尖接过那串糖葫芦。   他的眼睛好酸,鼻子也好酸,酸的他眼睛里都浮出了水光,况穆连忙垂下了头,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不让季宵焕看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站起了身,将他的脑袋紧紧的按着他的腰腹处,接着季宵焕抬手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   “月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1 23:31:45~20220122 23:1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颗柚子、2886886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子园不圆 15瓶;青沐。 10瓶;45525529 9瓶;一颗柚子 5瓶;我是尊贵的百香果大人 2瓶;花花小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季宵焕的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况穆的脸颊。   况穆的脸有些凉, 季宵焕想要将况穆的脸暖的热一些。   直到季宵焕感觉到况穆的身子又开始颤抖了,才很自然地松开了手。   现在的况穆依旧会抵触他的触摸。   但只要是季宵焕拥抱他,况穆也很乖,从来都不会推开他。   只不过况穆的身体会下意识的对季宵焕的触碰感到紧张。   所以现在的季宵焕已经学会在况穆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松开拥抱着他弟弟的手。   季宵焕坐回了驾驶座上, 看向了况穆。   况穆手里拿着那串糖葫芦, 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映着那串糖衣晶莹的糖葫芦。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呆呆愣愣的目光, 问:“不想吃吗?”   况穆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肩膀颤了一下, 然后他微微摇了摇头,垂下眼眸舌尖一下下的舔舐着那串糖葫芦。   况穆身上哪里都长得很漂亮,就连舌头都粉粉薄薄的。   季宵焕还记得他弟弟舌头的触感, 软绵绵的带着些湿意与温热。   当况穆和他接吻的时候,一开始就像是一只小白猫一样, 很努力的用嘴巴迎合着季宵焕, 表达着他对季宵焕满腔数不尽的爱意。   但是后来他弟弟总是被他按在怀里欺负的眼睛通红, 连气都喘不匀,哪里还有半分迎合的力气,最后只剩下带着哭腔一声声的低吟。   季宵焕侧过身子,眯着眼睛望着况穆。   他很耐心的等着况穆将手里的东西吃完, 然后接过况穆手里的糖葫芦木杆,抬手擦拭了一下况穆嘴角的糖汁, 打开车门走下车将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像是做过了千遍万遍一样的自然。   季宵焕指尖的触感还残留在况穆的嘴角, 况穆愣了愣,目光注视着窗外季宵焕的背影。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   从小况穆只要是跟着季宵焕的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季宵焕或许不善言语,但是在照顾他的时候, 总是能将他的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就连扔垃圾这种小事情,只要是季宵焕在,况穆就不用动手去做。   所以况穆才会从小就那么那么的依赖他,从三岁依赖到了二十五岁。   依赖的如果有一天季宵焕不在他的身边,他甚至都活不下去了。   季宵焕扔完东西回到了车里,况穆便侧着头对着窗外,闭上了眼睛。   季宵焕发动了车,问况穆:“心情好点吗?”   况穆淡淡的点了点头。   晚上两个人回到家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况穆有些困,换完鞋后径直的走进了房间里,想要去洗漱休息。   “月儿。”季宵焕却叫住了他。   况穆站住脚,回头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指了指餐桌说:“等一下,先吃点东西。”   说完季宵焕转身走进了厨房里。   况穆听季宵焕的话坐在了餐厅里。   没过一会季宵焕就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两碗小米粥出来,放到了况穆的面前说:“吃饭吧。”   况穆望着那碗熬得软烂的小米粥,手指的都不自觉的发凉。   那碗粥要熬到这种程度,最起码要从晚上七点开始熬。   那就意味着季宵焕在将他送去华旭酒店之后,回来熬了粥,然后又跑过去等他。   季宵焕不知道他们几点散场,但是况穆一下楼就看见了季宵焕。   季宵焕一直在楼下等着他,自己也没有吃饭。   “你怎么知道的.......”况穆低声问。   季宵焕坐在况穆的对面也在喝粥。   他抬头望向了况穆,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晚上没有吃饭?”况穆声音微哑的问。   “那家餐厅最出名的就是生鲜,你不能吃。”季宵焕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低下头喝了两口粥说:“吃饭吧。”   况穆点了点头,抬手捧起了那碗粥,吸了吸鼻子小口小口的抿着。   那碗热粥顺着况穆的口腔进入他的身体,抚平了他有些绞痛的胃部,也温暖了他微凉的心脏。   那天晚上况穆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经过了对况穆一个月的心理辅导,心理医生终于全面的掌握了况穆的心理问题所在。   于是谢医生在一个下午联系了季宵焕,将况穆的心理问题报告给季宵焕看了看。   季宵焕坐在谢医生诊疗室的沙发上,看着况穆报告上一连串的各种问题,眉头越皱越紧。   谢医生穿着一身医生的白大褂,双手交合放在了桌子上,两个拇指来回的动作。   他对季宵焕说:“你也看到了这份报告,你弟弟的心理问题确实有些麻烦,最关键的是在和他的交谈中,发现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很冷淡,但其实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而至于他固执的那件事情,想你也应该清楚。”   季宵焕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上指尖一下下的点着沙发的扶手,没有说话。   谢医生抬头看了季宵焕一眼,低下头继续翻动着报告,问季宵焕说:“他现在是否还抗拒你?”   “比以前好一些,但还是抗拒。”季宵焕沉着声音说。   “怎么抗拒?”   “无法接受亲密的接触,当主动触碰他的时候他不会反抗,但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医生点了点头,说:“如果要是别人他应该就会反抗,只不过对你不一样。”   季宵焕没有说话。   “你了解他那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说:“一直找人看着他,时刻看着他,确认他的安全,确认他在做什么,但是他的心理.......不清楚。”   季宵焕知道况穆那七年过的不会好,而他也从来不敢在况穆的面前提起那七年的事情。   所以他和况穆到现在为止相处了那么久,两个人之间依旧隔着一层玻璃。   季宵焕不敢问况穆,是因为他怕自己会触痛到况穆。   况穆不敢问季宵焕,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接受不了。   “那你需要去了解一下他七年是怎么过的。”医生合上了报告说:“就算你不能问他,也可以问一问他身边的人,应该有人是了解的。”   季宵焕出了那个诊疗大厅,坐在车上点燃了一支烟。   谢医生很忙,季宵焕走出了大厅后,正好又有一个患者走了进去。   那个人是和自己的老婆一起来的,两个人走在外面的时候还说说笑笑的。   季宵焕沉默的看着那两个人,直到那两个人消失在医院门口,季宵焕才按灭了手里的烟,从衣兜里拿出了电话。   他在手机的通讯录里翻了翻,拨通了周冰双的电话。   季宵焕和周冰双约在了周四的下午,傅城市区的一个安静的咖啡厅里。   周冰双依旧是一见到季宵焕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这次本来是拒绝了季宵焕的邀请,并且还在电话里对季宵焕出言不逊,冷嘲热讽。   但是季宵焕却对于周冰双的讽刺格外的有耐心,他一句话都没有反驳,甚至默默的听着周冰双把他给骂了一通,也不挂电话。   然后他声音淡淡的说:“况穆的心理状况不太好,需要了解一下他那七年是怎么过的,你是否方便和见一面?”   周冰双一听到是关于况穆的事情,怎么都说不出拒绝了。   周冰双提前到了十几分钟。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往咖啡里面加奶球,一抬眼就看见了季宵焕。   于是她白了他一眼,手里拿着咖啡杯望向了窗外。   该骂的话周冰双早就在电话里骂完了,现在她见到了季宵焕只有一肚子的气。   其他的倒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季宵焕坐在周冰双的对面,他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将况穆的心理报告推到了周冰双的眼前。   周冰双看了他一眼,这才拿起了那份报告。   她翻看着那份报告,越看身子板坐的越直,手里捏着的那份报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看到了最后周冰双身上全然没有了见到季宵焕的怒气,而是紧紧的将那份报告捏在了手里,低下头闭上了眼睛,胸口不停的喘息。   等到周冰双抬起眼睛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她问季宵焕:“当初你是不是真的要杀了他?”   “不是。”   季宵焕说。   “那你为什么要认罪?!”   周冰双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而今天她听见季宵焕的回答,更是恨不得将手里的那张纸捏碎。   她哑着嗓音说:“难道你真的是因为那块玉?那块玉不过也就是几个亿而已,况穆当年不已经说了,他可以把他所有的遗产都给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这就是周冰双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她想不通季宵焕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认罪进监狱,这种事情不光是葬送况穆,也葬送了季宵焕他自己。   可是当周冰双问到这里的时候,季宵焕却沉默着没有说话了。   他的手里捏着烟盒,低着头从里面抽出来一支烟,忽然又意识到咖啡厅里不能吸烟。   于是季宵焕就将那只烟用力的夹在指尖,沉着声音说:“当年必须要得到这块玉。”   周冰双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嘴角咧起笑了两声。   她没有继续再追问季宵焕原因,而是靠坐在位置上说:“所以你就放弃了他七年,整整七年,现在你回来了,你后悔了,你拼命对他好,你想要弥补?可是你对他造成的伤害要怎么弥补?那七年又要怎么弥补?”   季宵焕那双幽寂的眼睛望着周冰双一言不发。   周冰双笑了一声,又继续说:“或许在你的心里,那七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可以任意的放下他,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况穆他喜欢了你多少年?他远远没有你那么坚强!”   说道后面周冰双依旧在笑,只是声音带上了哭腔。   多的话周冰双也就不愿意再多说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仰着头望向窗外,很努力的让自己的泪水不要掉下来,不要染花她才画好的妆容。   她冷静了一下就开始给季宵焕讲那七年发生的事情。   其实周冰双了解的也不多,关键是况穆的情绪很少表现出来。   除了在季宵焕才进监狱的那两个月况穆的身体状况很差,因为急性胃出血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   而在况穆出院以后,每天就是学习上课。   他除了每天去学校,从来都不会主动出门。   每天也不说话,也不笑,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连周冰双都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过的好不好。   周冰双说完了况穆那七年的情况,就没什么话说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周冰双忽然叹了一口气,手上转着咖啡杯,声音疲惫的说:“你以后多哄哄他,多陪陪他,他小时候不就是最喜欢黏着你了吗.......”   说道这里周冰双闭上了眼睛,她到现在终于认命了。   她知道她的弟弟这辈子怕是都逃不出季宵焕这道坎了。   即便季宵焕伤害他那么深,即便季宵焕让他那么的痛苦,可是这份心理报告,就足以说明况穆离不开他。   周冰双声音很低的继续说:“况穆这些年过的很不好,他身体不好,那些病还都是连着心的,小穆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你还掏走了他半条命,你真的是......”   周冰双说到这里也不想再说下去了,她摇了摇头,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季宵焕听了周冰双这样说,沉默了一下,语气平淡的说:“好。”   然后季宵焕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已经快要到下午五点了,况穆该下班了。   于是季宵焕对周冰双说:“今天谢谢你,还有事情,先走了。”   说完季宵焕就站起了身,走到前台去买单结账。   周冰双叹了一口气,拿起了桌子上杯子。   忽然她发现桌子旁的垃圾桶里有一截被捏的细碎的香烟。   那根香烟没有点燃,却被捏的断成了好几段,连里面的烟草都散了出来。   周冰双愣了愣,抬起眼望向了季宵焕的背影。   季宵焕站在前台的位置,依旧是神色如常的在和前台的服务员交流,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起伏。   结完账季宵焕对服务员道了一声谢,转过身大步的走出了咖啡厅。   季宵焕赶回H大的时候,距离况穆下班还有十五分钟。   季宵焕坐在车上等着况穆。   他摸了摸衣兜想要拿出来一盒烟,却发现自己的烟落在了咖啡厅里。   季宵焕突然就有些烦躁,他望着窗外,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点着方向盘。   他其实之前没有那么大的烟瘾。   那些年他在监狱里想要吸一根烟实在是太麻烦了,于是在三年里他几乎快要把烟给戒掉了。   后来他开始在国内创业,等到国内的事业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就去国外继续上大学。   这几年里他吸烟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可是自从他回到了况穆的身边,每天看着况穆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痛苦的挣扎,怎么都走不出自己将自己围住的那个圈子,季宵焕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感觉无奈极了。   季宵焕的感情一向不爱外露,吸烟是他唯一可以发泄感情的方式。   季宵焕忽然又想起了车里好像还有一盒烟,他低下头掰开了右手侧的车柜子,果然看见里面有小半盒烟。   那个牌子的烟并不是季宵焕喜欢的,但是现在应付一下也就够了。   季宵焕点燃了那只烟,幽深的眼眸望着烟头的火星出神。   这时候况穆从不远处的楼梯道走了出来。   最近天气暖和了,周围的学生都穿上了单薄的衣服。   可是况穆体寒畏冷,即便是初夏的这种天气,季宵焕还是让况穆穿上了一件稍厚一点的白色外套。   况穆也很听他的话,季宵焕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   况穆特别适合白色,当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时整个人显得出尘的干净,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而现在阳光照在况穆的身上,照的他的身板纤细,容貌清秀。   季宵焕却没有看见况穆的到来。   他凝着眼眸回想起周冰双对他说过的话。   季宵焕忽然就意识到了周冰双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况穆很脆弱。   他从小就像是枝头上最嫩的花朵,身体不好,什么都害怕,更是比寻常的孩子更娇气爱哭。   之前况进山将况穆留到季家养,还曾经开玩笑一般的对季明义说:养一个况穆,比养十个女孩儿都费劲,女孩都没有况穆的娇气爱哭,还一堆身体上的麻烦事。   可是自从况穆来到了季宵焕的家里,他三岁那年第一眼见到了季宵焕,季宵焕就成为了他的枝干,是他的支撑。   季宵焕必须撑着他,他才可以好好的活着。   花朵是花朵,枝干是枝干。   两者相依共存。   只是花朵没有枝干那么坚强,季宵焕不要他了,那么枝干就没有了,花朵也就会开始枯萎。   季宵焕将指尖上的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烟气进入他的身体。   季宵焕忽然就开始怀疑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之前自以为做的是为况穆好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对他好?   那些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   季宵焕还正想着,况穆就已经走到了季宵焕的车旁边。   他一打开车门,还没有来的及坐到位置上,立刻被季宵焕吸烟的烟味给呛住了。   况穆捂着嘴巴就开始咳嗽,他单手扶着车门,咳得肩膀耸动,眼睛都红了。   “咳咳咳咳咳........”   季宵焕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将烟头给掐灭了。   他吸的这一款烟烟味很烈,平时况穆闻见烟味也没有大的反应,这次却咳嗽的厉害。   季宵焕把车门都打开通风,将自己身上沾了烟味的外套给脱了下来,然后他绕过车大步的走到了况穆的身边,揽住了况穆的肩膀,给他拍了拍背。   况穆的脊背微弯,咳嗽的胸口都开始丝丝缕缕的泛着疼。   他的耳朵一阵阵的发鸣,却听见季宵焕低沉着声音在给他道歉:“月儿,是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校园里来来回回还有走动的学生,而况穆和季宵焕站在校园的中间实在是太醒目了。   过往的同学全部都朝这边看。   他们看见小况老师手撑着车门,红着眼睛,捂着嘴巴在咳嗽,咳得肩膀都在起伏,像是一片在风中颤抖的叶子。   他旁边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手揽着他的肩膀扶住了他,皱着眉头在小况老师的耳边说着什么,手上还一下下的给况老师拍背顺气。   再仔细看看那个男人竟然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长得很帅很多女生都喜欢的那个交换生。   这下周围的人都议论开了。   “那个交换生为什么没有回英国的学校啊?他和小况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啊,听别人说那个交换生之前在课上还总是惹况老师生气,有一次还把小况老师的脸都气红了。”   “怎么听说况老师在课上生病了,还是他把况老师给抱走了......”   “所以他们之前认识吗?”有一个女生突然问道。   “不认识吧.......”另一个女生说:“那个交换生不是在国外上的大学,怎么认识啊?”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生在话题中心的两个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季宵焕皱着眉头看着他弟弟,一直等到况穆的咳嗽稍微缓了一些,他才扶着况穆坐到了车上。   车里面的烟味也都散尽了。   况穆却还是捂着心口小声的咳一下咳一下。   他本来就闻不得烟味,尤其是刚刚一开车门,季宵焕车里的那股烟味又浓又呛,猝不及防涌进他的鼻腔,让他一下就噎住了。   季宵焕坐到了驾驶座,侧头看着况穆。   况穆眼尾都是红的,气息没有喘匀,手还在轻轻的揉着自己心口。   季宵焕将车上的保温杯拧开,低头试了试水温,递到了况穆的嘴边。   自从季宵焕每天来接送况穆,不论是什么时候,他的车上都给他弟弟备着热水,哪怕是大夏天也是一样的。   况穆双手接过了水杯,一张小脸咳嗽的红扑扑的,嘴巴微张着大口的喘息。   季宵焕就抬着手一下下的抚着他弟弟薄瘦的脊背。   水有点烫,况穆小口的喝了两口就将水递给了季宵焕。   季宵焕接过水,问况穆:“胸口疼?”   况穆摇了摇头,说:“没事。”   季宵焕这才将水杯拧好,放了回去。   今天况穆是在西校区上课,距离公寓还有些距离,季宵焕开车也要开十几分钟才能到公寓。   在路上况穆侧过头看了一眼季宵焕,又正过头望向了车前窗。   他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说:“你不要总是吸烟了......”   季宵焕正在开车,没注意听况穆的话,他恩了一声说:“下次不会让你闻到烟味。”   “不是。”况穆绞紧了手指,轻声的说:“吸烟对身体不好.......”   说完况穆在季宵焕要侧过头看他的时候,立刻先转头看向了车窗外面。   他能感受到了季宵焕的目光就在他的背后,照的他后背灼热。   过了一会,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好。”   进入了夏天之后,天气越来越热了,而大学生进入了期末考试的阶段。   这一段时间况穆有些忙。   他不仅要给研究生上课,还要出试卷,还要做期末的各项评分汇总。   最关键的是他也是一个博士生,一到期末也有自己的课业要完成。   况穆事情一多就容易忙过头,他吃不好,睡不好,加上现在是夏天,况穆不耐热,在太阳下晒得久一点就容易中暑。   季宵焕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护着况穆,就像是护着一个雪娃娃一样,生怕天热一点把他给热的难受了。   季宵焕给他准备解暑的绿豆汤,准备好饭菜,上下班都接送,却还是看着况穆刚养胖一点的小脸一天天的瘦了下来。   到了六月底林桂烨去世五年的忌日到了。   当年林桂烨去世的时候,季宵焕还在监狱里没有能够见上她最后一面。   后来每年林桂烨的忌日季宵焕都在国外上学,更是没能去林桂烨的墓上看一眼。   现在正好是五周年,季宵焕必须要回明城一趟,再加上他在明城开的分公司也一些事情,所以这次季宵焕需要回明城四天的时间。   到了临行的前两天,季宵焕有些放心不下况穆一个人在这里。   自从他住进况穆家里以后,况穆的情况看似是很稳定,但那是季宵焕知道那都是表面的现象。   于是晚上两个人吃完饭的时候,季宵焕提了一下这件事情。   “月儿,后天早上要回明城四天。”   这件事情季宵焕早就和况穆说过了,况穆低下头吃饭,轻轻的恩了一声。   季宵焕望着况穆低垂的眼眸,继续说:“你这几天忙不忙,如果要是不忙,可以和一起回去看一看。”   况穆听见这话,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只是几秒钟,他就继续夹菜吃饭。   “不用了。”况穆说:“还有课,走不开。”   “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季宵焕问。   “可以。”况穆的手捏紧了筷子,轻声的说:“只是四天而已,当年你走的七年也是一个人。”   “........”   况穆的这句话说的很轻,但是就像是落下的一道屏障,将他和季宵焕都罩在了中间,周围的气氛一下就变得低沉压抑。   季宵焕端着餐碗的手一缩,用力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抬着眼睛深深的望着况穆。   那双幽深的眼眸里似乎是含着数不尽的情绪。   或许是惋惜、或许是悲伤、又或许是遗憾.......   那些情绪在望着况穆的时候实在是太复杂了,而况穆却连头都没有抬,只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过了一会,季宵焕嗓音低沉的说:“好。”   那天晚上况穆吃完饭就回到了房间里,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   他有些后悔了。   他刚刚不是故意要说出那句话的......   这些天季宵焕对他已经很好很好了,甚至可以比当年他十八岁的时候还要好了好多倍,而况穆也在很努力的让自己敞开心扉,让自己变得开朗一些,不要季宵焕那么累。   可是况穆发现当年的事情就是梗在他心口的一根刺,横在他和季宵焕之间的一道坎。   刺,他拔不出来。   坎,他越不过去。   他今天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压根都没有过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   况穆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对季宵焕还是有怨的,那个埋怨埋在他心里,深埋了七年,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消。   所以他今天才会说那句话。   况穆想到这里,手放在膝盖上,用力的捏紧了睡衣。   况穆一向对季宵焕心软,只要会伤害到他哥哥的事情他什么都不会做,可是今天他却说了那句话,季宵焕会不会伤心啊.......   即便况穆只是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但是只要想到可能会让季宵焕不开心,他那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况穆下班后,季宵焕依旧是晚上把他接了回家。   晚上两个人一起吃饭。   况穆一顿饭吃的食不下咽,心不在焉,他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一下昨天他说的那句话,不是故意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是况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愿意再去提这件事情。   等到况穆吃完了饭,坐在餐桌前看着季宵焕将饭碗都端进了厨房。   他坐在位置上欲言又止,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于是他紧咬着下唇,站起身朝卧室里走去。   “月儿。”   这时候季宵焕叫住了他。   况穆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打开了冰箱的门,对他说:“过来一下。”   况穆就走了过去。   然后况穆看见他家里之前空空荡荡的冰箱,现在里面放的满当当的。   里面有各种青菜,各种熟食,甚至还有季宵焕做好饭菜。   季宵焕指了指里面的两盒饭菜说:“你明天要去监考,没有时间做饭,这是你明天的饭菜,晚上回来的时候记得自己热一下。”   季宵焕又指了指那些蔬菜说:“做好的饭菜放时间久了不健康,还有的剩下的三天你要自己做饭,把菜都准备好了,每天晚上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记得吃饭。”   接着季宵焕又打开了冰箱的冷冻层指着里面新买的小笼包还有虾饺说:“这是你每天的早饭,早上起来热一下,还有奶粉在这里,如果要是生病不舒服,不知道吃那种药就给打视频电话,知道吗?”   季宵焕的嗓音特别好听,声音低沉,带着一些微哑,而他一向话不多,很少会对一个人说那么长的句子。   况穆望着那一冰箱的饭菜,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点了点头。   季宵焕又朝他走了两步,继续嘱咐道:“最近天热,上班的时候走阴凉的地方,中午太阳晒的时候就别出来了,带饭在教学楼里吃,要是被晒着了不舒服,就喝给你买的解暑药,办公室的空调不要开得太低,会冻着。”   况穆的头垂的很低,站在季宵焕的面前就像一只小鸵鸟一样。   季宵焕只能看见他弟弟细长的脖颈,还有毛茸茸的小脑袋。   季宵焕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还想在说什么,却听见况穆鼻音很重的说:“知道了,好困,要回去睡觉了......”   说完况穆就转过了身,快速的走进了卧室里,将大门合上了。   最终况穆想要解释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反而被季宵焕一连串的关心和嘱咐绞的心里酸溜溜的。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天亮。   季宵焕的机票是早上九点的。   H大距离机场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所以早上天还蒙蒙亮,季宵焕起床了。   季宵焕的动作很轻,甚至可以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生怕吵醒了况穆,在家里面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连早饭都没有在家里吃就出门了。   而季宵焕前脚一出门,房门刚刚合上,况穆的卧室门就打开了。   况穆穿着一身的黑白格子的睡衣,脚上踩着一个白色的棉拖鞋,手里紧紧的握着卧室的门把手,望着大门处发呆。   他站了好一会,又快步的走向了阳台。   正好这时候季宵焕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况穆站在阳台处静静的望着季宵焕的背影。   季宵焕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薄款卫衣,看起来脊背挺拔,而就是那个高大的背影,却一点点的在况穆的眼前变远变小,再变小......   况穆忽然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捏住了心脏,用力的拉扯一般,难受他喘不过来气,难受的他想哭。   况穆都不记得自己看过季宵焕离开的背影有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都要去被迫看着季宵焕离开的背影。   况穆知道这一次没什么的,只是四天,季宵焕之前还说过要带着他走,是他自己拒绝了。   可是季宵焕都离开他七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季宵焕不在他身边,早就可以自己一个人了.......   现在季宵焕又走了......   虽然只是四天。   只有四天。   这四天和之前的七年比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到了季宵焕真正走的那一刻,况穆还是好舍不得......   他现在和当年他十七八岁时要和季宵焕分别的心情没有任何的不同,一样的舍不得,一样的难过,一样的伤心。   甚至还比当初多了害怕和忐忑。   当年他还可以抱着季宵焕对他撒娇,对他哭,对他诉说自己的不舍。   而现在他最后和季宵焕说了一句什么话啊.......   他还在埋怨季宵焕。   况穆垂着眼眸,眼睛通红的望着季宵焕的背影,双手都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他眼睁睁的看着季宵焕的背影一点点的变小,心脏也跟着一点点的缩紧。   忽然季宵焕转过了身,朝家里的方向望了一眼。   况穆立刻向后退了两步,躲到了阳台,手指颤抖的捂住了嘴巴。   他就像是害怕季宵焕会听见他的哭声一样,将嘴巴捂得很紧很紧,用力的手腕都在颤抖。   季宵焕回过头朝家的方向看了好一会。   然后况穆的眼睛隔着水雾看见季宵焕又转过身。   这次季宵焕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况穆的捂着嘴巴的手指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湿意,他颤抖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往下落。   况穆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还是好爱哭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2 23:19:49~20220123 23:2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eaceleedragon、花花小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licate pig girl 20瓶;晴 10瓶;呜呜X﹏X 8瓶;萦岩mio 5瓶;是阿乔啊 2瓶;Purple xbac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季宵焕离开之后, 会主动给况穆打电话。   中午一通,晚上一通。   就像是况穆十八岁那年一样。   季宵焕本来话就不多。   当年他给况穆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况穆缠着季宵焕说话,缠着季宵焕不让他挂电话, 缠着季宵焕对他说他想他。   所以当时即便季宵焕是不说话, 却也不显得生疏。   而现在况穆也不怎么说话了, 两个人打电话经常陷入了一个无话可说的境地, 但是过了一两次况穆也就习惯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况穆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垂眸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擦完了头发, 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望着手机一动不动的发呆。   过了大概十分钟,况穆的手机响了, 上面的来电显示的是季宵焕。   况穆望着手机闪烁了几秒钟,才抬起手接起了电话。   “喂, 月儿。”   电话那边季宵焕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况穆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恩。”   “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   “好。”季宵焕那边沉默了一下, 又问:“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季宵焕又说了一声好, 然后电话那边就陷入了沉默。   况穆的手紧紧地捏着手机,垂着眼睛望着自己的膝盖,也没有说话。   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中,他甚至能够听见季宵焕那边轻微的喘息声, 一下又一下,令他的心跳都跟着缓和下来。   “月儿。”   季宵焕嗓音低沉的又喊了他一声。   “恩?”况穆应着。   “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好自己。”   “好。”   “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好。”   依旧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 季宵焕嘱咐过几次, 况穆也就应了几次。   说完这些,两个人也就挂上了电话。   听着那边电话的嘟嘟声,况穆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机,然后垂着手将手机缓缓地放到了腿上。   挂上了季宵焕的电话后, 况穆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引得他开始焦虑了。   于是况穆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走到了客厅里拿了三片安定的药物咽了下去。   然后他抱起来小星星走进了房间里,小白也跟在况穆的身后进来了。   两只猫都趴在床上和况穆一起睡,周围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吸声,这让况穆感受到安心许多。   因为吃了安定的药物况穆一觉睡到了中午。   起来的时候他满头的热汗,望着天花板上大亮的阳光,一时间有些恍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况穆今天一天都没有课,他开始在家里准备博士生的期末论文。   下午的时候况穆接到了周冰双电话。   这几天方楚也出差了,周冰双一个人在家里呆不住,于是她在电话里极力的邀请况穆和她一起去吃一家法餐。   依旧是他们两个人。   况穆想了想答应了周冰双的邀请。   到了晚上六点半他如约来到了和周冰双约好的地方。   周冰双已经坐到了位置上,开了一瓶红酒开始喝了。   她一向是个急性子,每次和别人约好了时间都习惯性的早到个十几分钟。   看见况穆来了,周冰双抬眼对况穆打了一声招呼说:“来了。”   况穆点了点头坐到了她的对面。   周冰双新做了一套酒红色的美甲,纤长的指尖捏着高脚杯,美甲的颜色与酒液的颜色相得益彰。   周冰双喝了两口酒,叫来了服务员上菜。   这家的法餐做的味道还不错,但是由于况穆有很多的饭菜不能吃,周冰双今天点的东西大多是很普通的菜式。   今天的周冰双有些反常。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况穆吃饭的时候话那么多了。   之前周冰双和况穆要是见一面,周冰双恨不得能把没有见况穆时候的话全部给说完。   每次况穆只是坐在位置上点头应着。   今天的周冰双一直沉默的在吃饭。   她吃完了牛排,拿着旁边的丝帕擦了擦嘴,忽然开口问:“小穆啊,你还喜欢季宵焕吗?”   况穆喝汤的手猛的顿了一下,抬头望向了周冰双。   当况穆和周冰双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周冰双很少会在他的面前提到季宵焕。   因为周冰双知道一旦提到那个人,况穆今天的这顿饭就别想吃好了。   今天是周冰双第一次在况穆的面前很直白的问这个问题。   况穆的手紧紧的捏着汤匙,低垂着眼眸望着桌上那碗金黄的南瓜羹。   南瓜羹明明很好吃的,可是他却突然就没有了胃口。   况穆沉默着不回答。   周冰双这次却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般。   她手里捏着红酒的高脚杯又一次的问道:“喜欢他吗?”   况穆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要岔开这个话题说:“姐,今天......”   周冰双打断了他的话,问:“现在还很喜欢他吗?”   况穆的声音停了下来,咬住了下唇。   “况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当年十八岁的时候可以很直白的告诉我你喜欢季宵焕,让我不要抱着偏见去看待他,今年你二十五岁了,为什么却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了?”   周冰双的这番话说的不轻不重,但却像是剥开了况穆心脏的一把刀,将况穆之前极力将自己心脏包裹起来的那层层的保护膜给一层层的撕开了,撕的他鲜血淋漓,痛的厉害,却又渐渐清醒。   况穆嘴巴抖了抖,缓缓的靠到了椅背上。   是的,当年他十八岁却可以一往无前。   即便当年季宵焕开始并不爱他,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可是他却依旧能够不怕伤不怕难,一步步的走到季宵焕的身边,勇敢的面对自己对他的爱。   而现在他二十五了,季宵焕对他那么那么的好,恨不得他都捧到了掌心里,可是他却被伤的害怕了,开始变得畏手畏脚,甚至连喜欢这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了。   他生怕这两个字一旦说出来,就会触碰到他心里伤的最深最痛的地方。   周冰双的那双眼睛依旧望着他。   况穆的睫毛颤了颤,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喜欢。”   周冰双听到这句话像是在意料之中,她的手放在桌子上,捏着那盏高脚杯一下下的晃着,目光微沉的望着况穆。   她看见况穆坐在他的对面,说完这句话他好像变得有些痛苦,睫毛都在颤抖,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嘴巴都被他快要咬的滴血。   过了一会,况穆松开了咬着下唇的牙齿,轻声又补充了一句:“很喜欢。”   周冰双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说:“前几天季宵焕来找过我。”   况穆捏着汤匙的手紧了紧,问:“他为什么找你?”   “因为你的事情,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周冰双说:“他把你心理报告拿给我看了看,情况不是很好。”   况穆早就想到他的心理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于是他低下头低声的哦了一声。   周冰双继续说:“他询问了一下你七年以来的情况,问的很详细。”   况穆喉结滚动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周冰双望着况穆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你有没有问过季宵焕当年他为什么一定要那块玉?”   况穆摇了摇头。   他和季宵焕之间从来都没有提到过当年的事情。   “我问了。”周冰双说。   况穆的手指一下下的扣着勺子柄,他喘了两口气,问:“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当时必须要得到那块玉,但是我回家想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当时?那块玉是他们季家的传家宝,但是已经给严敏慧几年了,他为什么突然要的那么急?”   况穆是知道当时季宵焕急着要那块玉的。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在法庭上,季宵焕对法官说,况穆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况穆愿意将严敏慧的遗产转赠给他,是他拒绝了况穆的这个请求。   那时候法官问他:“你为什么拒绝了?”   季宵焕说:“太慢了,况穆要将遗产转赠给我至少需要到二十一岁,我等不了。”   他等不了况穆到二十一岁。   他急着要那块玉。   况穆开始也想不明白季宵焕到底是为什么,后来时间过得久了他也就不愿再想了。   可是今天周冰双又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周冰双继续说:“季宵焕这次去明城之前还给我发了信息,托我在这四天里多照顾下你,我忽然觉得.......他或许对你也是真心的。”   况穆没说话。   周冰双望着况穆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喜欢他,他现在也对你好,当年的那些心结,你为什么不去问清楚?季宵焕或许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这个外人,并不一定他不会告诉你。”   周冰双说完这些话就不再多说了。   她转过头望向了窗户外面,一口一口的抿着酒。   况穆却被周冰双的这番话给触到心里,他回到家里都在想这件事情。   周冰双说的没有错。   他喜欢季宵焕,从小喜欢到了长大。   他这个人又犟又认死理。   这辈子喜欢了季宵焕,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他喜欢季宵焕,季宵焕现在也对他好,这本来是一件好事。   他现在却因为心里的那个死结一退再退。   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黄色的灯光开着,小星星卧在他的脚边,小脑袋一下下的蹭着况穆的脚踝。   况穆坐在沙发上,想这件事情想的出神。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是季宵焕每天给他打电话的时间。   况穆接起电话,听着那边季宵焕低沉的声音。   季宵焕依旧是日常的那些问话,况穆也是按照往常的回答。   等到季宵焕要挂电话的时候,况穆忽然叫了一声:“季宵焕......”   电话那边季宵焕说:“怎么了?”   况穆噎了噎嗓子,嘴巴张了又张。   他想要开口去问当年的事情,但却发现自己一旦想要说这件事情,他的嗓子就像是被人给塞住了一样,怎么都问不出来。   他还是好怕。   他的勇气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体的气球。   刚刚他没有面对季宵焕的时候,他给气球里打满了气体,鼓的满满当当的,想要一鼓作气把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   可是当他面对季宵焕的时候,听见季宵焕温和的声音时,就一根针扎进了他的气球里,勇气全部都顺着风滋滋啦啦的跑出去了。   况穆生怕自己再一次从季宵焕的嘴里听见他在监狱说出来的那些残忍的话。   那是况穆每天晚上的噩梦。   于是况穆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他开口说了一句:“你在那边注意安全。”   季宵焕似乎是笑了一声说:“好。”   况穆挂了电话,就仰躺到了沙发上,目光涣散的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难的多......   那天晚上况穆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周冰双对他说的话。   她说她觉得季宵焕对他是真心的。   她说你既然喜欢季宵焕,为什么不去问问季宵焕当年的原因。   .......   周冰双的那些话将况穆那颗原本已经死寂枯萎的心脏刺的蠢蠢欲动,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一样,为了季宵焕而心跳加速。   可是每当况穆的心脏开始快速的复苏时,他又会想到季宵焕当年坐在监狱里,与他隔着那层玻璃说出来冰冷的话。   就这样一来一回,一冷一热的,把况穆一晚上都折腾的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天凌晨五点,况穆红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望着天边的朦朦胧胧的日出,忽然心里升起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或许十分的冲动冒失。   况穆这七年来一直将自己禁锢的死死的,从来没有做出过冲动的决定,但是这个想法一燃起来,况穆就怎么也坐不住了。   只有这个方法能让他最快的知道,一直隔在他和季宵焕中间的那层屏障是什么。   况穆这样想着,摸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自己定了一张最近一班去明城的火车票。   他订到了上午八点钟。   时间赶到很急,况穆甚至来不及收拾什么。   他从床上起来,给小白和小星星的餐盒里都倒好了食物和水,然后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况穆昨晚没睡好,白天的状态更差,加上他打车的那个司机开车开的快,一路上况穆晕车晕的厉害。   下车的时候他蹲在路边难受的一阵阵的恶心反胃   况穆早上没有吃东西,昨天晚上也吃的很少,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是干呕的眼睛通红。   上了火车后这种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况穆定的票定的急,并不是高铁的一等座,而是普通的硬座火车。   一上车况穆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泡面味。   那种味道将他刚刚压制下去的反胃感又激的卷土重来,他压根连车厢都没有走进去,转身冲进了洗手间里,又是一阵激烈的反胃干呕,吐出来全是水,弄的他胃都开始抽痛。   况穆确实是娇气。   很少有人坐这种慢的火车还会晕车难受,可他就是会。   余下的几个小时里,况穆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上,手里紧紧的捏着一个白色的空塑料袋,闭着眼睛倚在窗边,红唇紧抿忍受着身体上的难受。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女大学生,那个女生看见况穆坐在她旁边时眼睛都亮了。   她一路上连连的盯着况穆看,无数次的想要开口搭讪,可却在对上况穆紧闭的眉眼和浑身冷如冰霜的气质时泄了气。   一直到下车女生都没敢开口和况穆说一句话。   况穆昏昏沉沉的到了明城,直接打了个车回到了他的公寓里,甚至连家里都来不及打扫就睡了个昏天地暗。   中午时候季宵焕给他打电话,他还在睡觉。   电话一连响了很多声,况穆才手撑着腰坐了起来。   他今天折腾了一上午,晕了一上午的车,胃里难受不说,还坐的腰酸背痛。   “喂.......”况穆一接电话声音就没什么力气。   季宵焕那边顿了一下,说:“月儿,你怎么了?”   “什么啊.......”况穆才睡醒,脑袋昏沉的厉害,嗓子里也懒懒的,带着些微哑。   “现在十二点四十,你在睡觉,是不是生病了?”   季宵焕的嗓音压低了一些,让况穆听的脑袋渐渐清醒。   他抬头看了一眼卧室里的钟表,忽然就有些心虚了。   况穆纤细的指尖紧勾着床单,声音却淡淡地说:“没有生病,我就是有点累了。”   季宵焕那边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他说:“好,等会起来记得吃饭。”   “恩。”   “我后天就回来了,好好照顾自己。”   “好。”   况穆对季宵焕的回应大多都是这样,淡淡的一个字,显得有些高冷,但是除了这些况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季宵焕挂了电话,况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又发了一会呆,愣愣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每次季宵焕和他通话结束的时候,况穆都有一种抽离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从他的心脏里抽出来一根血丝,连筋带肉的。   不算很疼,但是却很难受。   每次况穆都要缓一阵才能悠悠的回过神。   过了十分钟,况穆点开了手机,拨通了一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联系的人的电话。   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多,况穆来到了季宵焕大伯季豪军住的小区里。   那个地方他曾经来过一次,是七年前。   况穆还记得这个小区很大,是当年明城出了名的富人小区。   小区的大门口有一尊很大的凤凰雕像。   七年前况穆来的时候这尊凤凰雕像还是新的,刷着纯白的漆色傲立在大门的位置,而现在那个雕像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雨洗刷,变得发灰发黄。   况穆坐在出租车里,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只觉得这七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出租车将他一直送到了季豪军家别墅的大门口。   况穆从车上走了下来,正在给司机结账的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骑着自行车也朝这边过来了。   那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校服,双手撑着自行车的扶手,手腕处骨骼分明,纯黑的发丝被风吹起,看起来浑身都充满了少年的青春气。   因为他的容貌长得实在是太出色了,况穆抬头的时候不经意的瞧了他一眼。   那个少年显然也看到了况穆。   他那双浅棕色眼眸愣了一下,将车子停到了季豪军别墅门口的一棵树下,冲着况穆笑了笑。   那个笑容十分的和煦,在阳光的映衬下充满了善意。   况穆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个男生的笑容有些眼熟。   这时候司机手里拿着找的零钱,将手探了出来,不耐烦的对况穆说:“拿钱啊!”   况穆这才回过神来,拿过了钱。   然后况穆转过了身,朝季豪军家大门处走。   他走到花园的铁栏杆处按了按门铃。   还未等里面的人走出来开门,刚刚那个男生就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将钥匙最上面的门卡放在感应处嘀了一声。   大门打开了。   于此同时院子里的两只大狗摇着尾巴扑到了男生的身上。   况穆害怕狗,向后面退了两步。   他看着那个男生的背影沉思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问:“你是季时礼?”   季时礼手下摸了摸那只金毛的小脑袋,冲着况穆笑着点了点头。   季时礼似乎是看出来了况穆怕狗,转过身将两只狗栓到了柱子上,对着况穆朝里屋努了努头示意况穆跟他一起进去。   况穆一路上看着季时礼的背影,感觉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了。   现在况穆才意识到七年有多久。   七年或许在他们这成年人的身上并不明显,容貌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这些年月在孩子的身上却特别的明显。   当年况穆记得很清楚,季时礼还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满脸的童稚。   他虽然比同龄的孩子长得要稍微高一些,但是站在况穆的面前时甚至还没有到况穆的胸口。   而现在......   况穆看着走在斜前方的季时礼,他已经快要和季宵焕差不多高了,怎么看个头都在185以上了。   容貌也比当年孩子时更加的英俊帅气。   只是季时礼的帅气却并不似季宵焕一样生的眉眼锋利,锐的像是一把刀剑,锋芒毕露,而是比季宵焕更加的柔和,更有亲和力。   或许是感受到了况穆的目光,季时礼回头看着况穆笑了笑,从衣兜里拿出来一个小本子写上了一句话,递到了况穆的眼前。   ——况穆哥哥,好久不见。   况穆看着那个本子上书写工整漂亮的字迹,忽然有些心痛。   那么久了,季时礼都长大了,什么的都变了。   他长得又高,又英俊,本该是十七八岁最好的时光,可是他却还是不能说话.......   况穆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了季时礼说:“好久不见。”   季时礼朝况穆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到了大门口,季时礼用钥匙打开了大门,引着况穆走了进去。   然后季时礼走到沙发上对况穆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况穆说了一声谢谢坐到了沙发上。   距离况穆和季豪军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季豪军现在还没有回家,家里只有一个保姆正在给况穆准备茶水。   季时礼走到了保姆的身边,做了一个手势,保姆就放下了手里的水杯,向后退了两步走了。   季时礼站在客厅的吧台前给况穆倒茶水,亲自端到了况穆的身前,十分的礼貌。   况穆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季时礼坐到了况穆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出本子开始写字。   他将本子拿到了况穆的眼前,那一双很浅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况穆。   ——况穆哥哥,你在等我父亲吗?   况穆说:“对。”   季时礼点了点头,低下头正想继续写什么,这时候况穆的手机响了。   是孙姨给他打的电话。   况穆对季时礼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走到旁边接起了孙姨的电话。   孙姨现在还在况家当管家。   她一般一周会给况穆打上两到三的电话。   每次孙姨都会询问一下况穆的近况,然后告诉况穆最近她听到的一些琐碎的事情。   她年纪大了,膝下没有孩子,就把况穆和周冰双当成了他的孩子。   有时候她会像其他的老太太一样,喜欢说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有些啰嗦。   但是现在每天周冰双都很忙,除了况穆没谁能听她说话了。   于是不论孙姨给况穆聊些什么,况穆是否感兴趣,他每次都很耐心的听孙姨说话。   这次况穆接起了电话,孙姨例行的询问了一下况穆最新的近况。   况穆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景色,压着声音一句一句耐心的应着孙姨的话。   询问完况穆的情况,孙姨又开始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了。   她压低了声音说:“小穆啊,最近你二叔有没有托人去和你联系啊?”   况穆皱了下眉头。   他和况家的亲戚一直没什么往来。   自从当年季宵焕出事后,况穆和况进山闹翻了,更是彻底和况家也没了联系。   “他联系我什么事?”   “他想让你帮他打官司啊,前些日子他还去找你爸提这件事情了。”   “什么官司?”况穆问。   电话那边孙姨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个二叔也是真的不争气啊!当年永阳房地产闹得事情那么大,近几年才平息下来,前一段时间他又开了一家连锁的KTV,最近一个月突然有人联名举报他的KTV里面不光涉黄,还涉毒!据说况风亮也参与了贩】毒,唉,这回算是刑事案件了,花钱都保不住他了啊........估计十年都算少的了。”   孙姨一句话连叹了好几口气。   况穆一听到孙姨说这种事情,厌恶的皱紧了眉头。   他一点都不想听见况家这些人做的脏事,于是况穆冷下了声音对孙姨说:“况风亮找我我也不会帮他,他是罪有应得,孙姨,我这边还有事情,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哦,好好好,那你忙你忙,最近天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小穆。”   “好,我知道了。”   况穆挂了电话,手里捏着手机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呆。   季豪军别墅的园子很大。   现在正是夏天,园子里种植的花草树木都修剪的很漂亮,遥遥的望去一片的绿意盎然。   这时候况穆看见大门处开进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季豪军回来了。   况穆这才转过身,一回头看见季时礼还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季时礼换了一个坐姿,上身歪歪的靠在沙发椅背上,右手手肘撑着扶手,手里端着茶盏轻轻的荡着,一双浅棕的眼睛含着笑意望着况穆。   说来也奇怪,季时礼明明望着况穆的时候眼里带着淡笑,况穆却忽然觉得被他注视的有些不自在了。   况穆走到了沙发上对季时礼说:“抱歉,我接了个电话,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季时礼冲况穆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客厅的大门打开了,季豪军走了进来。   季时礼很有眼色的站起身,让出了位置,走出了客厅。   季豪军今天似乎很忙。   他比约定的时间要晚到了十分钟,身上还穿着一件西装,像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的场合。   季豪军坐在况穆的对面,抬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保姆立刻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茶。   季豪军比况穆上次见到他居然显得更年轻了一些。   况穆上次见到季豪军是七年前。   当年或许是因为季宵焕的事情,季豪军的面容憔悴,头发也花白了。   可是今日再见到季豪军,他头发已经染成了纯黑色,脸色也好了起来。   容貌英俊,看起来像个四十多的成熟男人。   季豪军端着茶杯喝了两口,抬头望向了况穆,问他:“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况穆脸色没什么表情,问:“我想了解一下当年季宵焕进监狱的事情。”   况穆问出了这个问题,季豪军丝毫不意外。   他就像是料到况穆今天是为什么过来一样,笑了笑说:“季宵焕现在一直在你身边吧,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况穆的手捏紧了衣侧,沉默了一下说:“我没问过他。”   季豪军却笑了:“是你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况穆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季豪军什么意思。   季豪军侧过头吹了两口茶叶,不急不缓的看着况穆的反应。   在他的记忆里况穆和七年前确实变了一些。   季豪军还记得那年他见到况穆的情景。   那时季宵焕刚刚被逮捕,况穆一个人来到他家里请求要为季宵焕作证,要让季宵焕减刑。   被害人要帮助加害人,还要让加害人减刑。   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   但是当时况穆就坐在现在他坐的那个位置上,面色苍白,身材消瘦的就像是一根易碎的玻璃枝。   他没有纠结季宵焕是不是真的要杀他的这件事情,而是很坚定的捏着拳头告诉季豪军——他要帮季宵焕。   那时的况穆莽撞却很勇敢,就像一头不知深浅的小鹿,明明自己并不强壮,但是也要顶着头上的犄角往前撞。   而现在的况穆比那时更加的成熟了,也将自己伪装的更冷静更沉着了。   他坐在季豪军的对面,一言一行都难以让季豪军看出深浅。   “你可以告诉我当年的原因吗?”况穆受不了这冗长的沉默,先开了口。   “可以。”季豪军回答的很干脆。   他将手里的杯子放回茶几上,微微倾着身子,却没有直接告诉况穆当年事情,而是先问了况穆一个问题。   “你还在怪他吗?”   况穆犹豫了一下。   他其实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怪季宵焕的。   他对季宵焕一向特别的包容,从小就是这样,不论季宵焕怎么惹他生气,怎么惹他伤心,只要季宵焕肯哄他,他就从来都不会怪他的哥哥。   这一次季宵焕哄他很久,都哄了几个月了,况穆自己都以为自己不怪他了。   可是况穆又想到了那天他对季宵焕说的话......   那句话是下意识的,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却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况穆点了下头。   季豪军说:“季宵焕当年没有害过你,你知道吗?”   况穆点了点头。   季豪军又问:“那他为什么要去认罪,为什么要去坐牢,你知道吗?”   况穆的手指捏紧了衣服,喉结滚了一下,哑着声音说:“知道。”   季豪军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他说:“你知道?那你说为什么?”   “为了那块玉......”况穆的声音艰涩。   “只有这个原因?”季豪军又问。   况穆抬起头,望着季豪军,没有说话。   季豪军与他对望了一会,忽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我以为你和季宵焕从小一起长大,你最起码会懂他,现在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季宵焕啊......”   况穆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季豪军在说什么。   季豪军的目光一厉,食指点了点茶几,抬眼看着况穆,一字一句的说:“他当年自己甘愿认罪,不是为了玉,是为了你——”   况穆听见这句话身子猛地僵住了。   他不自觉的挺直了上身,手指捏成了拳头,哑着声音说:“你在说什么......”   季豪军却丝毫没有因为况穆震惊的脸色而停下声音。   他没有给况穆任何缓冲的时间,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就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了况穆。   季豪军说出的每一个字句都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的砸入了况穆的心头,砸的况穆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双手抓着沙发的力度也越来重。   而季豪军望着况穆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停顿,就像是在报复一样。   他将当年那件事情毫无顾忌的,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况穆。   季豪军对况穆说,田明勇确实是个疯子,他早年在道上混的风生水起,外表冷静沉稳,实际上又狠又毒,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但他对兄弟人仗义,手下有一帮肯替他卖命的亡命徒。   在**上几乎没人不知道“田爷”这个名号的。   后来田明勇出了一次事故,是林桂烨救了他,帮了他。   于是田明勇从**退了之后,就跟在了林桂烨的身边,当起了季家的管家,但是他只忠心于林桂烨,除了林桂烨,季家没有任何人可以指使他。   后来季明义死了,林桂烨病了。   林桂烨的精神日渐恍惚,想要见季明义,想要见那块玉。   季明义是见不到了,但是玉可以。   那块玉一块是龙玉给了季豪军,一个块是虎玉给了季明义。   两个玉缺一不可,少一块都能把林桂烨给逼疯。   但是季明义的那块玉在严敏慧手里。   于是季宵焕就答应了林桂烨把那块玉原封不动的带给她。   答应了林桂烨,就等于答应了田明勇。   季宵焕也确实说到做到。   他很聪明,没用几个月的时间找到严敏慧公司里的漏洞,设计出了一系列的商业陷阱和圈套,可以让严敏慧迫不得已转移财产,然后他掌握了严敏慧公司一部分的违法经营事实,完全可以将严敏慧的公司告上法庭。   最后季宵焕只用等着严敏慧过来求他,最后将玉给拿回来。   季宵焕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认定的事情做的又狠又绝。   他这一招是他的亲生母亲往绝路上逼,但季宵焕没有任何犹豫。   一切计划都进行的很顺利,严敏慧也几乎是按照季宵焕的步子在走,就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出问题了.......   严敏慧出意外死了,所有的财产都落到了况穆的头上......   于是季宵焕干不下去了,他开始收手了。   他不要那块玉了。   ......   说道这里季豪军顿了一下声音,他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的说着。   “他不干了,田明勇放过他吗?能放过你吗?他田明勇要的东西只能亲自拿......”   “况穆,你猜田明勇要怎么拿?”   “他要杀了你啊!只要杀了你,你死了,遗产就是季宵焕的了,那块玉就到手了。”   季豪军说道这里,淡淡的笑了一声,继续道:“一开始焕儿不信田明勇会真的下手,然后田明勇就做了,就是那场车祸,当时要不是你命大,就真的死了,你一出事,焕儿就开始朝田明勇低头了......”   “就算是田明勇他进了监狱,他身后还有一堆为他卖命的人,今天杀不了你,明天也能再来一次,只要有人想要你的命 ,谁能护着你周全,况穆?”   “唯一能让田明勇收手的方法只有拿到那块玉......”   季豪军看着况穆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切割着况穆的心脏,况穆木木呆呆的看着他的嘴巴一动一动的,他恍惚的好像知道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况穆嘴巴张了张想让季豪军不要再说了。   可是他发不出来声音,只能看着季豪军的眼睛一点点染上了恨意的猩红,继续用话语一刀刀的凌迟着他。   季豪军对况穆说:“当时你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对焕儿说,只要他可以顶罪进监狱,那块玉就可以拿给他.......当时焕儿还有别的选择吗?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   季豪军一句一句的问着况穆,他望着况穆的眼睛,忽然笑了一声说:“你们况家的人,快要把我们家的人都给逼疯了啊......”   “你父亲都把我们逼成什么样子了啊.......”   季豪军抬头看着况穆。   他看着况穆苍白的脸色,手指用力的敲击着茶几,问他:“况穆,你是不是不信?不信就去问问吧,去问问季宵焕,去问问田明勇,甚至可以去问问你父亲.......你去问问你父亲,他逼死了我弟弟,逼疯了我母亲,还把我侄儿逼进了监狱,这笔账我们要怎么算!”   况穆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他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眼眶血红,眼里却干涩的没有眼泪。   况穆长着嘴巴,很努力的喘息了两下,咬着牙十分艰难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说......”   为什么季宵焕不说!   为什么不管周冰双怎么骂他,怎么责怪他都不说!   为什么不论况穆怎么冷落他,怎么埋怨他,他还是都不说!   况穆的手用力的捏成了拳头,所有的错愕,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震惊,在此时居然都化成了他被瞒了七年的愤怒。   他愤怒没有人告诉他,他愤怒季宵焕什么都不说,更愤怒他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他的哥哥......   为什么还要去冷落他,埋怨他......   “当年要是说了,你会比现在好过吗?会不会很内疚?你背负着这份内疚,在季宵焕进监狱的那三年你要怎么过?会比现在更快乐一点吗?还是会背负着这个过一生?”   季豪军的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扎破了况穆浑身所有的没有道理的愤怒。   季豪军说的没有错,如果当年让他知道真相,让他知道是他哥哥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玉,不是为了任何人,不是任何事。   而是为了他!   他的哥哥在最好的年华进了监狱,三年。   况穆不会比现在更好过......   他只会痛不欲生,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时候季豪军的说话声又响了起来,他说。   “你哥哥当年怕你内疚,让我们都不要告诉你,既然你现在知道了,你想去问谁都可以。”   ......   况穆在季豪军家里呆坐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身走出了季豪军家的大门。   况穆打开了门,望着外面的阳光。   他觉得阳光好刺眼,刺的他呆站在门口适应了很久,才看清楚外面的景色。   季时礼站在花园里,手里拿着一个飞盘,正在逗那只金毛玩,另一只萨摩耶也在旁边蹦蹦跳跳的围着季时礼转圈圈。   两只狗的叫声回荡在花园里,一片的生机,满目的欢快。   况穆一步步向外走,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抬起脚再落下,浑身都冷的刺骨。   他走出了季家大门,沿着那条道继续向前走。   这时候忽然有个人跑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况穆回过头。   他看见季时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额头上还有莹莹的汗珠,鼻尖微微的喘着气,将手里的一张纸递到了况穆的手里。   接着季时礼朝心脏位置指了指,对着况穆做了一个手语。   然后他就回过了身,走进了大门里。   况穆指尖僵硬的打开了纸条,看见季时礼在纸上面写着。   ——你不要怪他,他其实一直在抛下一切走向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3 23:21:04~20220124 23:2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enny爱吃肉、南城流年i、花生馅的大汤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s 82瓶;包包菜不菜 10瓶;花生馅的大汤圆 7瓶;萦岩mio、薇芒。、Delicate pig girl 5瓶;苏木、南城流年i 3瓶;棂枢 2瓶;30146080、花花小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况穆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纸, 一个人在路上走。   太阳有些晒,他侧着头望着这个小区路边的景色。   他记得他上次来的时候是夏末。   那时候的天气比现在初夏时要凉快一些,但是小区里的花草树木还是一如当年的开的茂密,树上的绿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阵阵的绿光。   况穆还记得有一条路上种的满是芒果树, 上次他走过那条路的时候, 还闻到过芒果树上散发的阵阵芒果的清香。   况穆走着走着就看见那片芒果树, 芒果树种在道路的两边。   树上结着一颗颗黄澄澄的芒果, 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树下面站着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起来是放了暑假出来玩。   两个男孩一个个子稍微高一点, 穿着黑色的外套,看起来也皮实一些。   他在树下蹦一下蹦一下的想要去摘芒果。   蹦一下摘不到,又蹦了一下还是摘不到。   “哥哥,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吃了……。”另外一个个子稍矮一些的男孩, 穿着一个小背带裤, 走上前了两步, 声音软软的说着。   “不行,我答应要让你尝尝这个芒果什么味道,今天就一定给你摘到。”   个子高的男孩嗓门也大一些,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向后退了两步,开始助跑加速往前冲。   这一次他跳的高了一些, 抬起手终于将一颗芒果摘了下来。   男孩拿着那个芒果转过身, 喜笑颜开的将芒果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弟弟。   另一个穿着背带裤小男孩接过了芒果,开心的眼角弯弯的,抬起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剥开。   “笨!”   大一点的男孩又拿过了弟弟手里芒果,将芒果的外皮剥开, 剥的他手上都黏糊糊的,可是他也没有吃一口,而是将剥开的芒果又递到了他弟弟的手上。   弟弟拿着芒果大口的吃了一口。   哥哥立刻低着头在旁边问:“怎么样,甜不甜?是不是很甜?我没骗你吧!”   弟弟点了点头,笑的小白牙都露了出来,说:“好甜。”   然后他将芒果举到了哥哥的面前说:“哥哥,你吃。”   “我不吃,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吃。”   大的男孩一摸头上的汗水,揉了揉弟弟的头,满不在乎的说。   况穆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孩子。   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等到了穿背带裤的小男孩将芒果吃完,吃的满嘴都是黄色的水渍。   大一点孩子接过他手上的垃圾,又擦了擦他弟弟的嘴巴,嫌弃的说:“脏不脏。”   可最后他还是将弟弟的嘴巴擦干净,然后拉着弟弟的小手走了。   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在阳光下渐渐的走远......   一直到那两个孩子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况穆才低下头喘了两口气,沿着种满了芒果树的那条路继续向前走。   他仰着头望着那一颗颗的芒果树,恍然的想起他七年前第一次来这里时候的场景。   这个小区很大很大,而季豪军又住在小区的最深处,开车进来都需要快二十分钟。   当年的况穆出这个小区的时候,也是像现在一样一步步的走出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像是从下午一直走到了晚上。   那时的他彷徨,悲伤,每天都活在对未知的恐惧中,和即将要失去季宵焕的悲伤中。   那时的他满身伤痕,那些伤痕都是用刀一道道的新割的,割的他当时痛的差点都撑不下去了,可他却还是为了季宵焕在咬着牙,硬着头皮撑下去。   而现在的他却没有比当时要好多少,那些曾经的伤痕都在今天和季豪军谈话的时候重新被剥开。   旧的伤痕混着新的伤痕,变得鲜血淋漓。   况穆忽然又在想,他很痛,那季宵焕呢?   他痛不痛?   况穆的痛苦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所有人都知道。   可季宵焕的痛他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啊......   况穆忽然觉得他走的好累,明明还没有走几步但是他却走的好累好累,腿脚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他四周看了一圈,坐到了路边的一个花坛上。   花坛有些脏了,上面落满了泥土和灰尘。   今天况穆穿的是一件浅白色的裤子,可是况穆丝毫顾不上这些了。   他甚至连灰都没有擦一擦,而是直接坐在花坛边。   今天的阳光好刺眼,照的他眼睛一阵阵的发白,甚至有些看不清楚前方的景色了。   况穆捏了捏手指,感觉手里有东西。   他低下头才意识到还是那张纸条,季时礼给他的纸条。   那张本来平展的纸条早就被他揉的褶皱不堪,上面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汗意。   况穆纤长的指尖将纸条打开。   纸条摊开。   他垂着眼眸,目不转睛的望着季时礼写给他的这句话。   ——你不要怪他,他其实一直在抛下一切走向你。   况穆手里拿着那张纸条一动不动的看着。   忽然他感觉纸条上有水滴滴了下去,滴到了那张白纸上。   黑色的钢笔墨水被晕染开。   况穆仰头看了看天。   天上没有下雨,阳光依旧刺眼。   然后况穆才呆呆的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指尖沾染的水滴才发现是他哭了。   他又哭了。   况穆在看见自己眼泪的那一刻,忽然就止不住了,他喉结滚动了两下,低着头开始嚎啕大哭。   他哭的喘息不停,呜咽不止。   他用手紧紧的捂住了眼睛,想要让自己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可是他怎么做都没有用。   季时礼说的没有错啊。   他哥哥一直在抛下一切走向他。   季宵焕十八岁那年,他接受况穆,抛弃了他身上的仇恨。   季宵焕十九岁那年,他为了不让况穆受伤,抛下了自己最美好的三年青春。   况穆一直以为,一旦出事,他是季宵焕第一个放弃的人。   却没有想到,他哥哥放弃了所有的东西,却独独没有放弃过他!   这个道理连季时礼这个孩子都看得透,为什么他没有看透!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季宵焕这辈子不会活的那么苦那么累!   季宵焕依旧可以当他的季家大少爷,依旧可以按照正常人的生活,踏入最好的大学,继承家里的企业。   而不是变成一个人人一提起他,就知道他是一个坐过牢的罪犯!   当年况穆不知深浅的靠近季宵焕的时候,季宵焕就曾经告诉过他。   ——如果我们不做陌生人,以后的路会很难走,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靠近我吗?   那时的况穆不知深浅,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很努力很努力,只要他哥哥愿意接受他,他和季宵焕的前路就算再难,那他们也能挺过来。   当年是他先走进了禁区,是他先靠近了季宵焕,而最后季宵焕却替他将所有的苦都扛下来。   原来在他毫无察觉中,他的哥哥早就长成了一颗大树,用繁茂的绿荫将他给遮了起来。   他不让他受到风吹雨打,他让他好好的长大。   季宵焕什么都做了,却什么都不说。   而自己呢.......   一直在计较着季宵焕对他说的那些重话,一直计较着季宵焕当年放弃了他。   一直计较自己过的好累,好苦,过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一计较就计较了七年。   这七年他过的萎靡不振,过的浑浑噩噩,而现在季宵焕回来了,他却还要他哥哥为了他操劳,处处的对他忍让,处处受他冷待。   他的哥哥从小就被母亲抛弃,父亲去世。   他无父无母,却依旧坚强的长大。   当年的那场审判,法官酌情轻判,给了季宵焕三年的有期徒刑。   可是如果法官没有轻判,那么当年季宵焕可能会在监狱里呆五年,十年......   这些都有可能啊。   季宵焕早就想到过这些,可是他还是为了况穆自愿的走进了况进山给他设下的圈套。   季宵焕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承担所有人的苦难?   而他自己呢,他凭什么怪季宵焕,凭什么埋怨季宵焕......   况穆的手捂住了眼睛,哭的甚至连坐都坐不住了。   他的身子顺着花坛缓缓的滑了下来,坐到了地上,肩膀都在丝丝缕缕的颤抖。   这时候况穆感觉到他的手机在响。   手机的铃声响的很刺耳,也不知道响了多久。   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况穆在身上摸索了很久,隔着泪眼看见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他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在也忍不住了,哭着喘息了两声,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通话的界面,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   季宵焕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了:“月儿,你在做什么?”   况穆的手原本用力的捂住了嘴巴,生怕季宵焕听见了他止不住的哭声。   可是当他再一次听见季宵焕的声音,再一次听见季宵焕叫他月儿……。   那一刻所有的伤心,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痛,还有所有那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嘶吼着扑向他的海啸,瞬间就将他淹没了。   “哥.......”况穆哭着喊了一声。   季宵焕那边的呼吸声忽然就顿住了。   况穆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手机,抓的手指都生疼,他恨不得要将手机都捏碎了,声音止不住的颤音,一声声的唤着季宵焕:“哥.......”   “哥.......”   “哥.......”   他的嗓音带浓烈的哭腔,像是要将这么多年都没有能叫出来的哥,全部都在这一刻叫了出来。   自从况穆和季宵焕重逢后,那么久了,他从来都没有叫他一声哥,甚至连季宵焕的名字都没有唤过。   他很少和季宵焕说话,就连季宵焕和他说话,他也是淡淡的应着。   而当初他对季宵焕有多冷淡,现在他就有多内疚。   他后悔的心口都在绞痛。   他一直那么的心疼他哥哥,一直很心疼很心疼,可是到头来另季宵焕最累最痛的那个人还是他……。   “月儿,怎么了?”季宵焕问。   “哥,对不起.......对不起.......”   况穆哭的泣不成声,他哭的声音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却依旧在唤着季宵焕,颤抖着声音给季宵焕道歉。   季宵焕那边沉默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月儿,你在哪?”   “哥......”   “月儿。”季宵焕低沉的声音唤着况穆,想要他的弟弟冷静一些:“你现在是不是在家里?我叫人去看看你,我马上就订票回去,不哭了。”   “哥,不在......我在明城.......”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又问:“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我.......”况穆抬起眼睛,泪眼朦胧的四周望了一圈。   季豪军的小区太深太大了。   他一个人魂不守舍的,早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了,这里只有一条路,还有数不尽的芒果树。   其他况穆什么都不知道了。   况穆双手拿着手机,声音颤抖的说:“我不知道.......”   “哥,我好想你啊......”   “你在哪啊,哥……。”   况穆的哭声另季宵焕心脏一阵阵的紧缩,季宵焕在电话那边深喘了几口气,沉着声音对况穆说:“月儿,你听我说,打开手机定位。”   “哥.......”   “打开手机定位。”   况穆咬住下唇,很努力将手机从耳朵上拿了下来,指尖颤抖的在手机上找定位要怎么开。   他之前明明知道是在哪里开的,而现在他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却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点哪里,该怎么做。   况穆很用力的咬住了嘴巴,想要自己冷静一些,可眼里的眼泪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那些眼泪不听他的话,顺着眼睛不停的往下滑落,滴到了手机上。   “哥,我......”况穆揉了揉眼睛,又哭了。   “在手机的最上方。”季宵焕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出来。   况穆点开了手机上面的那个按钮,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点开了.......”   “右边红色的图标,点下去。”   况穆又按照季宵焕说的话做,点开了定位。   季宵焕那边传来两下划拉手机的声音。   他确定了况穆的位置,对况穆说:“月儿,我现在接你,不要乱动。”   “好.......”况穆的手紧紧捧着电话,就像是捧着他的救命稻草一样。   他又哭着说了一句:“哥,你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好。”   —   季宵焕的速度很快。   他定位了况穆的位置,一看到况穆现在所在的地点,他几乎已经能够猜到况穆去做什么了。   季宵焕从公司下到了停车场,开了车,一路上车开的飞快。   况穆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他哭着不让季宵焕挂电话,季宵焕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在外面。   于是季宵焕将手机开着扩音,放在了车里。   一路上他都能清晰的听见况穆哭的声音。   他的喘息很重,哭的特别的伤心,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眼泪全部都流了出来。   而况穆发出的每一声哭腔,都让季宵焕手握着方向盘的力道更深了一层,到了最后季宵焕将方向盘上的真皮外套都捏出了褶皱。   原本从季宵焕的公司到季豪军的小区需要至少四十分钟。   可是现在的时间点正好是下午,路上没什么人,季宵焕一路快速的在路上穿梭,二十分钟就赶到了哪里。   他开着车沿着小路去找况穆。   车子刚开进芒果园,他遥遥的就看见了蹲在路边的那个身影。   况穆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可是他现在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蹲在地上手脚缩在一起的时候,那个身影和十七岁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样的单薄,一样的无助。   他以前哭起来的时候如果季宵焕在身边,他会抱住季宵焕。   而如果是他一个人,他会习惯性的双手抱紧了膝盖,寻求一个安全的姿势,将小脑袋埋在膝盖上,整个人都缩起来。   季宵焕将车停到了路的对面,从车上走了下来,喊了一声:“月儿。”   况穆肩膀抖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季宵焕,他看见他的哥哥从路的对面大步的跑了过来,风吹起了季宵焕的头发,卷起了他的衣角。   季宵焕一向冷静,况穆很少见到季宵焕有着急的时候。   况穆看见了季宵焕,他腿脚用力的想要站起身,想要朝季宵焕走近,可是他的腿太软了,早就没有了知觉,只能红着眼睛,朝季宵焕抬起了双手。   季宵焕的眉头紧皱,大步的走到他的身边,抬起手一把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哥.......”况穆紧紧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下巴贴在肩膀上哭的泣不成声:“哥,对不起......对不起.......”   季宵焕没有说话,只是皱紧了眉头,双手用力的拖着况穆的屁股,将况穆抱了起来。   况穆就像是一个小孩一样,被季宵焕抱的双脚脱离了地面,然后季宵焕抱着他转过身大步的朝车上走了过去。   况穆的身子很软。   季宵焕能感受到他抱着况穆的时候,况穆的身子没有再紧绷颤抖,而是像当年一样,浑身柔软无骨,温热的身子软乎乎的贴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小猫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贴在了他的身上。   毫无戒备,毫无设防的依赖着他哥哥。   季宵焕抱着况穆温暖的身子,走到了车的副驾驶旁。   他打开了车门,将况穆轻轻的放到了座位上。   况穆手依旧不愿意松开,他抱着季宵焕还在哭。   现在的况穆就和他小时候一样,只要一哭眼泪就止不住,像一个破了口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的往外冒水。   季宵焕一言不发的拍了拍况穆的手,然后双手扶着况穆的后背让他慢慢的靠到了椅背上。   况穆倚在座椅上,深棕的头发散在座位上,一双眼睛满含着眼泪的望着季宵焕,胸口剧烈粗喘起伏,手指还紧紧的拽着季宵焕的袖子。   今天外面太热了,况穆也不知道在太阳底下蹲了多久,晒了多久,折腾的他自己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头发都湿漉漉的紧贴在额头上。   季宵焕坐在他的身边,望着他弟弟那副虚弱的的模样,心疼的很。   他将空调开开,抬手捧着他弟弟的小脸,一下下的擦拭着况穆额间的汗水,还有脸上的眼泪。   “月儿,不哭了。”   季宵焕低声的哄着况穆,拇指的剥茧一下下的擦拭着况穆的脸颊,那种熟悉的触感让况穆的眼泪想止也止不住。   七年了。   他都怪了他哥哥七年了......   况穆看着他哥哥眉目锋利的容颜,那双黑色的眼眸只有在看着他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丝的柔和。   这些柔和他从来没有见过季宵焕对任何人流露过。   只有他。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哥哥对他是真心的,是在乎他的……   况穆心里酸胀的几乎快要裂开了,他红唇微张的喘了两口气,对季宵焕哭着说:“哥,我.....忍不住.......”   说完况穆抬手用力的咬住了手腕,想要忍下自己的眼泪。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   他看见况穆现在的这个样子,现在已经彻底知道况穆都听到了什么,都知道了什么。   季宵焕抬手将况穆的手腕从他的嘴里压了下来,制止了况穆的这种自残行为。   然后他捧着他弟弟的脸,低声的说;“月儿,我没事,我没关系,不哭。”   可是这句话却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况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季宵焕呜咽了一声,睫毛颤抖的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又开始哭了。   季宵焕皱着眉头,望着他弟弟哭成了这个样子,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况穆是很爱哭,从小就很爱哭。   而别人惹到况穆了他基本不会哭,但是只要是关于季宵焕的事情,哪怕一点点不足为奇的小事情,都能惹的况穆眼泪汪汪的,要是事情再大一点,那季宵焕要哄住他的眼泪就成了季宵焕最头疼的事情。   但是季宵焕也从来没有见况穆哭的那么厉害过,哭的眼泪顺着脸滑到脖子上,不光将他自己的衣领的浸湿了一大片,还将车的座椅上都蹭上了眼泪。   况穆的胃浅,情绪一向不能激动。   他现在哭成这样,等会要是哭吐了,肯定要难受。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两个手不停揉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揉的红艳艳的。   “月儿。”季宵焕抬手揉着况穆的心口,倾下身子,轻声的哄着他说:“我真的没事,都过去了,不哭,等会该胃疼了,不哭了。”   季宵焕很耐心的哄着他,可是况穆却紧紧的拽着季宵焕的手。   他想要说话,想要问问季宵焕那七年过的到底好不好。   但是他胸口疼的厉害,眼里溢满了眼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隔着泪眼望着他哥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季宵焕有些无奈。   他又是哄着他弟弟,又是给他弟弟揉肚子,又是揉着心口,还要给擦眼泪,手忙脚乱的却也没有止住况穆的哭。   最后季宵焕叹了口气,双手探入况穆的后背,将他弟弟用力的揽进怀里。   况穆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他一只手环着况穆细嫩的腰,一手拍着况穆的后背,侧着头一下下的亲吻着况穆的脸颊,就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   “月儿乖,不哭了不哭了……”   况穆的脸贴在季宵焕的肩头,哽咽着说:“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   “我在,一直都在。”   季宵焕低沉的嗓音在车厢里来回的回荡,就像是一块砂纸轻轻的打磨着况穆的心脏,将他心脏上之前的那些倒刺全部都磨的平滑,光亮。   况穆听见季宵焕的回答,侧了侧头,将季宵焕的脖子又揽的紧了些,脸颊贴在了季宵焕温热的脖颈处。   他脸上的眼泪蹭到了季宵焕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季宵焕的脖颈,哭着又对季宵焕说:“哥,对不起.......”   “月儿,你没有错。”季宵焕将他抱的更用力了一些,说:“我之前和你说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需要对我道歉。”   况穆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季宵焕的双臂,声音带着哭腔说:“哥,我不好的……。我之前答应过你的……。我答应过你我会相信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一直相信你……。可是我没有做到……。”   季宵焕听见况穆这样说,难得的沉默了一下,轻声叫了一声:“月儿。”   季宵焕其实并不是怎么会说话的一个人。   他哄况穆的那些话来来回回的也就是那么几句。   之前那些话用来哄况穆也就够了,可是现在况穆的眼泪都憋了七年,一哭起来就像是火山喷发了一样,来势汹汹,打的季宵焕猝不及防。   季宵焕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能够让况穆开心一些。   况穆嘴巴嘟嘟囔囔的,依旧在说着自己的内疚:“我答应要相信你,可是我没有做到,我怪了你……我还埋怨你……都是我不好.......”   那七年里,况穆每每想起季宵焕就会心痛,他觉得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人。   他不会恨他的哥哥,他只是有怨。   况穆说到这里双手将季宵焕的衣服都抓出了褶皱。   他朝季宵焕的话里挪了挪身子,用力的贴在季宵焕的身上,恨不得将自己嵌入到季宵焕的身体里。   “月儿,我没事,那七年对于我而言都过去了。”   这次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了这句话,显得更加正经了一些,好像不是在哄他了,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况穆将脑袋埋在季宵焕的肩膀上连连的点头,嗓子里不停的发出恩恩的声音,只是眼泪还在流。   季宵焕甚至能够感受到况穆胸口的剧烈起伏。   他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的捏揉着况穆的后脊椎,顺着况穆的脊骨头一直按揉到他柔软的腰侧,然后摊开手掌揉着况穆的腰。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况穆的腰间传来,况穆一下就软下了身子,他揽着季宵焕的肩头,一下下的喘息着。   “月儿,不哭了,你已经二十五岁了,是个大人了,不哭。”   “月儿乖。”   季宵焕很耐心的哄着他,手上也在况穆身上敏感的位置按揉来分散况穆的注意力。   季宵焕也不知道是哄了多久,揉了多久,况穆才在他的怀里渐渐缓下了一些哭意。   季宵焕感受到况穆稍微好一些,他松开了紧紧揽着他弟弟的手,将况穆放回到了椅子上。   况穆刚刚哭的太厉害了,眼睛都肿的厉害,红的像是两个小核桃一样。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况穆的眼睛。   况穆就软软的闭上了眼,任由他的哥哥抚摸着。   况穆的眼皮烫的厉害,而季宵焕的指尖微凉,这样的触碰让况穆感觉舒服了不少,他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在季宵焕的指尖蹭了蹭脸,然后又睁开泪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哥哥。   “好点了吗?”季宵焕问。   况穆还没有彻底止住眼泪,睫毛还沾着泪珠,眼角时不时的还会冒出眼泪,但是已经比刚刚要好很多了。   他望着季宵焕点了点头。   季宵焕摸着他弟弟的脸蛋,从车柜子里拿出来那条小白毯子盖在了况穆的身上。   他又看着况穆确实是好了一些,才站起身坐到了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往况穆的家里开。   一路上季宵焕能够感觉的到他弟弟侧着坐在车上,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之前季宵焕开车的时候,况穆都会望着窗外,眼睛从来不会看着他。   而现在的况穆恰恰相反,他侧着身子面朝着季宵焕。   那双含水的大眼睛就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他哥哥一样,目光来回的在季宵焕的脸上打量,像是要将季宵焕的眉眼都看穿。   季宵焕在一个红绿灯处停下了车。   他侧过脸对上他弟弟亮亮闪闪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里,之前是又沉又暗的,而现在里面如同亮着一束小火把,为季宵焕而灼灼的燃烧着。   季宵焕的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况穆就软软的蹭着季宵焕的手,轻轻的喊了一声:“哥……。”   声音软的就像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然后况穆朝季宵焕的位置探过了身子,他抬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趁着红灯还未灭的时候,轻轻的吻着季宵焕的脸颊。   季宵焕坐在距离有些远,况穆要吻他,腰部都弯成了漂亮的弧线,臀部微翘。   季宵焕抬手抚了抚况穆的腰,他知道这才是况穆。   这才是他的弟弟。   绿灯又亮了。   季宵焕收回了手,拍了拍况穆的腰,况穆才直起身子。   季宵焕转过身发动了汽车。   到了况穆家的楼下。   季宵焕熄灭了车,况穆就坐在位置上不动也不说话。   他拽住了季宵焕的手,声音轻轻的说:“哥,你晚上住在我家好不好……”   季宵焕侧过头,黑沉的眼睛望着况穆,没有说话。   况穆看着他哥哥,又补充了一句说:“哥,你不是不喜欢住酒店吗?我家里可以住的下,我等会换一床被单就好了。”   自从季宵焕回来之后,他就没有拒绝过况穆。   季宵焕说:“好。”   然后他从驾驶座走了出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将况穆从位置上扶了起来。   况穆因为刚刚哭过,腿脚都还是软的。   他被季宵焕扶着从副驾驶坐站了起来,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双臂揽住了季宵焕的脖颈,整个人都贴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哥,我有点不舒服……”况穆轻着声音说。   “怎么了?”季宵焕揽住了他的腰。   “走不动。”   说完这句话,况穆就将脑袋抵在他哥哥的肩头,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抱着他哥哥。   季宵焕就拖着况穆的屁股将他抱了起来。   况穆脸颊伏在季宵焕的肩头,双腿缠住了季宵焕的腰。   这个时间里公寓上下楼的没有什么人,季宵焕将况穆抱着上了电梯。   电梯的大门一关上,他就感受到他的弟弟侧着脑袋,细细碎碎的吻着他的脖子。   况穆的嘴巴软软的,吻到季宵焕脖子上的时候还烫的厉害,他的身子也一下下的在季宵焕的腰间不老实的摩擦着。   季宵焕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电梯到了十层,季宵焕抱着况穆走下了电梯,又单手从况穆的兜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的大门一关。   况穆从季宵焕的身上抬起了头,双手捧住了他哥哥的脸,一双眼睛红红的望着季宵焕,像是要将这七年都没有看到过的每一眼都补回来。   他望着季宵焕,颤抖着声音问着:“哥,你不会再走了对吗……”   季宵焕沉沉的说:“对。”   “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对。”   “这一次你不会骗我了对吗……。”   “对。”   得到了季宵焕的回答,况穆的嘴巴开始颤抖的厉害。   他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低头吻上了季宵焕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4 23:27:54~20220125 23:2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里、2886886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kdkf 10瓶;46692014 9瓶;树在躲雨 8瓶;Delicate pig girl 5瓶;花花小花 2瓶;喜欢屯粮的松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况穆捧着季宵焕的脸颊不停的亲吻着。   季宵焕也双手用力的抱着况穆。   这是季宵焕第一次来况穆的家里, 他甚至顾不上去找况穆家的卧室是那一间,直接就将他的弟弟压在了沙发上。   况穆的嗓子都哭哑了,在季宵焕的耳边轻轻的说。   “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况穆的脸就红了, 他羞耻的将脸埋在了季宵焕的怀里, 只露出了一个红红的耳朵尖。   他还像是小时候一样的爱脸红, 平时瞧着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对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只要到这方面的事情,季宵焕还没有招惹他, 他就臊的不行了。   季宵焕嘴巴勾起笑,抬手摸着他弟弟的脸颊。   他感觉到他弟弟的脸有些发烫了,像是一个小火炉一样。   况穆仰着头看向了季宵焕, 明明眼睛也哭完还是红的,脸蛋也羞的厉害, 可是他还是手腕软软的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 问了一句:“好不好啊, 哥。”   季宵焕感受到他的弟弟的手都不老实的抚摸到了他的后背。   季宵焕的手指勾住了况穆的下巴,刚刚想要开口说话。   忽然他脸上的笑意顿住了,手指上的力道也僵了一下。   他缓缓的收回了手,双手撑到了况穆的耳侧, 那双黑沉的眼眸居高临下的望着况穆。   况穆感受周围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他抬头望着季宵焕,那双红红的大眼睛里还含着薄雾, 像是一只懵懂的小鹿一样, 瞧着满是无辜。   季宵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又抚上了况穆的脸颊说:“月儿,你刚刚才哭完,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 下一次。”   况穆一听季宵焕这样说,整个人都委屈的耷拉下了眼睛。   又是这样……。   每次他想的时候,季宵焕都会因为他身体的原因拒绝他。   “可是我……我没有不舒服……。”况穆支支吾吾的说。   这一句话一说出来他就心虚极了,抬眼刚对上季宵焕那双厉眼,又立刻垂下了眼睛。   季宵焕那双眼睛沉沉的望着他,像是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   况穆确实有点不舒服,他刚刚哭的太厉害了,哭的心口也闷闷的,胃里也一阵阵的绞痛,像是要犯胃病的前兆。   如果不是他今天没怎么吃饭,刚刚肯定能哭的吐出来。   可是这些都比不上他想要和季宵焕在一起,于是况穆又软软的抬起了眼睛,手拽着季宵焕的衣袖说:“可是哥……我们好久好久都没有在一起了,都七年了……我想……”   季宵焕低下头吻了吻况穆的眼睛。   他的吻很轻很柔,吻得况穆的眼睛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况穆的手拽着季宵焕的衣服,还想要说些什么。   然后季宵焕抬起手摸了摸况穆的眼睛又说了一次:“月儿听话,下一次。”   况穆这才松下了和季宵焕计较的心思。   他眼里含着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将他弟弟给扶了起来,看着况穆那个失落的小模样,笑了笑,哄着他又说一次:“下一次,月儿乖。”   况穆实在是憋很了,他鼓着嘴巴,垂下了眼睛不想理他的哥哥。   他觉得他哥哥可真坏。   真坏。   可是下一秒季宵焕就抬起手揉了揉况穆的肚子说:“是不是这里疼?”   季宵焕的手又大又温暖,正好盖住了况穆胀痛的胃部。   况穆忽然一下就不气了。   他侧着身子倚在了季宵焕的肩膀上,手指一下下的绕着他哥哥的衣服,点了点头应着季宵焕的话恩了一声。   季宵焕就揽过况穆的肩膀,将他抱在了怀里,按揉况穆的痛处。   况穆却还在纠结季宵焕刚刚说的下次。   他声音闷闷的问季宵焕:“哥,下次是什么时候……”   季宵焕的手顿了一下,笑了笑说:“下一次就是等你身体好了,我还要提前准备东西。”   况穆想了想,才着意识到家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这是他和他哥哥七年以来的第一次,他可不想再用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他的嘴巴鼓了鼓说:“那你别忘了……”   季宵焕说:“好。”   季宵焕又给况穆揉了两下,看着况穆倚在他的肩头蔫蔫的,真的有些不舒服了,季宵焕将手探入了况穆的腿弯,将他弟弟抱进了卧室里。   况穆躺到床上的时候手还拉着季宵焕的衣服,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抬手揉了揉况穆的脑袋,哄着他说:“我去给你找药,马上就回来了,月儿乖。”   况穆这才松开了紧拽着季宵焕的手。   季宵焕走出了房间,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沉了。   他走进了厨房给况穆烧热水,在等热水烧开的期间,季宵焕背过了身子,靠着身后的案台,低下头揉了揉眉心。   他刚刚和况穆都太激动了,差点就进行到下一步了,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后背的那一条伤疤。   那道伤疤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一直划到了他的心脏。   之前他的脖子被林桂烨用指甲划了一道,况穆就拉着他又是上药,又是追问,最后还大哭了一场。   现在他背后顶着的是一道真真实实被刀砍下来的,差点要了他命的伤疤。   况穆上次喝醉了,看那个伤疤都哭的要命。   季宵焕不敢想象,要是况穆在这种情况下看他背后的伤疤况穆哭成会成什么样子。   那时候况穆怕是做什么坏事情的心情都不会有了……   况穆今天才哭了一次,身子不好,要是让他再哭一次,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季宵焕舍不得。   可是况穆迟早是要知道这件事情的。   想到这里季宵焕双手撑着背后的桌台,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这辈子没有被什么难题给难倒过。   在学习上面,几乎没有他解不开的题目,在工作上面,也没有他克服不了的难题。   就连当年他想要严敏慧的那块玉,都能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设计出一整套的计划。   而现在的季宵焕就像是被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给难倒的笨学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这个题了。   他一旦想到况穆看他后背的伤痕会伤心的厉害,他就怎么想怎么觉得发愁。   他被砍的时候,望着自己身上流出血,都冷静的厉害,没有过一丝走投无路的念头。   而他现在面对他弟弟的眼泪,真的感觉他走投无路了。   这样想着,身后的水壶开了,发出了一阵咕咕嘟嘟的声音。   季宵焕立刻回过神来,转过身将水壶里开水倒到了暖水瓶里。   季宵焕拿了药,端着水走进了房间里。   门一打开,季宵焕就看他弟弟从床上探出来了脑袋望着他。   季宵焕将水杯放到了床上,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况穆就探出来了小爪子拉住了季宵焕的手。   况穆的小手软软的,有些凉,扶在季宵焕手上的时候,就像一团被冻过的小糍粑。   “哥........”   “怎么了?”   季宵焕反手捏住了他弟弟手,放在掌心揉了揉。   况穆感受着季宵焕掌心里的温度,耳朵尖红红的。   他看着他哥哥的脸,忽然就觉得他怎么都看不够。   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喜欢他的哥哥,而现在他的感情被压抑了七年。   之前他看着季宵焕就在他眼前,他却不敢爱,不敢靠近。   他怕重蹈覆辙,他怕他的哥哥压根就没有对他有过真心,他怕自己再次付出之后,却再次陷入万劫不复。   而现在他知道他哥哥对他很好很好,不光是他愿意为他哥哥付出一切,他哥哥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脸,将况穆扶了起来,   他端起了床头柜上的水和药,喂到了况穆的嘴边。   况穆吃完了药,嘴角还粘着水渍,他手指紧紧勾着季宵焕的食指。   季宵焕手里端着水,想要再出去倒一杯水,却看着他弟弟不肯撒手的模样,笑了笑,问:“怎么了?”   “哥,你睡这里好不好.......”   况穆抬着手,轻轻的拍了拍他身子里面的那个位置,声音轻轻的对季宵焕说。   季宵焕将水杯放回了床头柜,一双眼睛含着笑意的望着况穆。   况穆就在他哥哥那含笑的目光里,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   他感觉他哥哥又在笑他......   笑他又爱哭又黏人。   “哥.......”况穆咬了咬嘴巴说:“我胃疼......”   季宵焕听这个才停下了笑意,他皱了皱眉头,抬手探入了被子里,摸了摸况穆的腹部。   况穆的肚子平坦又柔软,却有点冰冷,胃部的哪里硬硬的,涨涨的,像是揣了一个冰块,还时不时的跳一下。   而那里每跳一下,况穆的脸就白下来了一分。   季宵焕能感受到况穆是又开始胃痉挛了,他用掌心暖着况穆的肚子,说:“疼的厉害吗?”   况穆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他的手指又勾了勾季宵焕的衣服,继续对季宵焕说:“哥,我有点冷......”   说完况穆就抿住嘴巴,手指不依不饶的勾着季宵焕的衣服,那副脸颊红红的模样和当年一摸一样。   季宵焕看他弟弟苍白的小脸,掀开了被子,扶着他弟弟躺回了床上。   况穆躺在床上,很自觉的朝里面挪了挪身子,给他哥哥腾出来位置。   季宵焕刚一躺到床上,况穆就抱住了他,将身子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就像一个树袋熊一样,紧紧的抱着他的大树。   夏天穿的衣服薄,刚刚季宵焕给况穆换了一身单薄的夏季睡衣。   现在他能感觉到况穆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季宵焕将手探入况穆的衣服里,揉着况穆的胃部。   况穆朝季宵焕的身边挤了挤,想要他哥哥用力的抱住他。   “哥......”   “恩。”   “你在监狱里苦不苦啊.......”   况穆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一直以来,他想问,又不敢问。   现在季宵焕就躺在他的身侧,他鼓足了勇气开了口。   季宵焕抚摸着况穆后背的手顿了一下。   他垂眸望着他弟弟有些紧张的小脸,说:“不苦。”   然后季宵焕看他弟弟耷拉下了眼睛,小嘴巴微张的松下了一口气。   自从况穆知道他哥哥是因为他才进的监狱,他的内疚和心疼都已经快要将他压死了。   现在要是听季宵焕过的不好,他怕也过不好。   只是监狱里,怎么才能算是过的好,怎么才能算是过的不好……。   况穆这样想着,开口又想要问话了。   季宵焕却在这时笑着逗他:“小况老师,怎么了?”   况穆一听他哥哥这样叫他,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感觉季宵焕当过他学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好了。   现在他躺在他哥哥的怀里,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穿好,听着他哥哥这样叫他,简直是羞耻的他头都抬不起来了。   可偏偏身上还被他哥哥揉的一阵阵发麻,嗓子干涩的压根发不出声音。   “况老师?”   季宵焕压低了声音又叫了一声,又在逗他。   况穆将头埋在季宵焕的怀里,像个小鸵鸟一样,颤抖的手从上身侧探出来,细嫩的指尖盖上他哥哥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了。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季宵焕抬手按住了况穆的手腕,将他细软的手指放在嘴边吻了吻。   季宵焕的很轻,很痒,就像是一束羽毛划过了况穆的指尖,然后直直的戳到了他的心脏。   况穆的心猛的一颤,手指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引得他浑身都发烫。   况穆立刻收回了手,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腰,将自己紧紧的缩在季宵焕的怀里。   他将季宵焕抱得很紧,微凉的手脚都贴在他哥哥身上取暖,脚夹在季宵焕的腿间,手抱在季宵焕的后背,让他哥哥给他暖着,就像一个牛皮糖一样,一言不发的将自己黏在季宵焕的身上。   可他都已经不说话了,他哥哥却还在叫他那个称呼。   “况老师,你的学生知道你那么粘人吗?”   季宵焕的嗓音低沉,他的嘴唇就在况穆的耳边,轻轻的剐蹭着况穆的耳廓。   况穆听季宵焕这句话,感觉浑身的血都冲到他脑袋顶,脸都快要被烧着了,他将脸蛋埋得更深了。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他哥哥就是故意的。   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听不得这个称呼,还故意羞他……   “况老师,你。”   剩下季宵焕的话还没有说完,况穆抬手打了他哥哥后背一下。   况穆手上的力道的软软的,头埋在他哥哥的怀里,露出来的脖颈处都红的厉害。   “不许再叫了……”他声音闷闷的说。   季宵焕轻笑了一声,双手抱住了他弟弟的腰,将他紧紧的拥入了怀里。   因为了季豪军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况穆那天哭的太厉害了,身子一天都不怎么舒服。   于是他和季宵焕就在明城又歇了两日。   等到况穆的身体稍微好一些,季宵焕就定了两张高铁票,带着况穆回傅城了。   其实如果要是季宵焕一个人回去,他更喜欢坐飞机。   因为飞机速度快,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就能飞到傅城。   但是坐火车要三个多小时。   可是况穆晕飞机晕的厉害,运气好不遇到气流颠婆勉强还能忍受,要是遇到气流,飞机在天上一上一下的,能把况穆折腾的厉害。   所以季宵焕由着他弟弟,买了火车票。   火车站没有机场的环境干净,最近应该是赶着了暑假,不少的学生孩子都在火车站里来回的跑着闹着。   况穆的身子才好一点,可能是他前两天胃病闹得厉害,今天胃虽然是不疼了,但是走起来的时候,总感觉肚子里扯着一根筋,隐隐的作痛。   但是他又很想快一点回傅城,因为他不放心小星星和小白两只猫在家那么久。   所以他就瞒着这件事没敢给季宵焕说。   两个人在火车站里走着,季宵焕手里拉着行李,一只手牵着况穆。   他看前面有便利店停下了脚步,想要给况穆买杯热牛奶。   这时候前面忽然有一个小男孩从前面的小卖部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盒零食,频频的回头和身后的男孩追逐奔跑着,直直的撞进了况穆的怀里。   那个男孩应该有七八岁了,个头正好到了况穆的腰。   他撞的这一下不轻,男孩跌坐在地上,况穆也向后趔趄了两步,当时捂着肚子脸疼的唰一下就白了。   季宵焕脸一下就沉了,一把就松开了推着行李的手,揽住了他弟弟的腰,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这时候男孩也哭了,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引得他妈妈立刻跑了过来,把小男孩扶了起来。   自己的孩子摔倒了,女人心里气恼,刚抬头要理论一下,却对上季宵焕冷冽的目光。   女人立刻没有了声音,她又看看被撞到的那个男人,脸色居然比自己儿子的还白,她生怕惹上了事情,立刻就带着儿子走了。   况穆肚子里绞痛的厉害,像是肚子抽筋了一样,疼的他弯着腰捂着肚子,喘都喘不过来气。   季宵焕一看况穆这样子,连个顿都没有打,立刻将况穆给抱了起来。   这一幕引得火车站的人频频的回头看。   季宵焕却丝毫不在意其他的人的眼色,大步的走到了火车站的软座椅前,给他弟弟放了下来。   “月儿,怎么了?”季宵焕蹲在况穆的面前,面色焦急的问。   况穆咬着他,脸色苍白的直摇头。   “肚子疼?”季宵焕抬手蹭了蹭况穆的脸颊。   况穆点了点头。   “是不是撞疼了?要不要去医院?”   况穆这时候才感觉刚刚那阵抽筋一般的绞痛缓下来了一些,他冲着季宵焕摇了摇头,声音虚软的说:“哥,我现在好多了……”   季宵焕这才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坐到了况穆身边的位置,手摸到了他弟弟的腹部,轻轻的捂着。   “怎么弄的?“季宵焕问。   况穆有些心虚,说:“早上起来就有点疼,就像是抽筋了一样。”   季宵焕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况穆肠痉挛了,应该是前两天的胃病闹得。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说:“要不改天回去?”   况穆却拽着季宵焕的衣手不愿意了,他说:“哥,不行,再不回去小白和小星星要饿肚子了……”   “叫别人去给它俩喂饭。”   况穆沉默了一会,又摇了摇头,头靠着季宵焕的肩膀小声的说:“我不放心……。”   自从当年季宵焕进监狱以后,况穆将小星星和小白接到了身边。   他就没有和它们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现在突然走了那么些天了,况穆也担心它们两个在家里过的不好,会不会饿着了,渴着了。   虽然况穆走之前已经加了很充足的水和食物。   可况穆还是不放心。   季宵焕听况穆这样说,倒也没有再反驳了,只是将抱着况穆腰的力度紧了一些。   季宵焕的心没有况穆那么软,那么细腻。   在他心里,他弟弟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至于家里的那两只虎里虎气的崽子,季宵焕知道它俩皮实的很,绝对不会饿着自己。   好几次季宵焕在家都看它俩能蹦到放猫粮的袋子里吃猫粮。   尤其小白,别说是猫粮了,就算是家里放猫咪零食的地方他它都摸得一清二楚。   之前季宵焕养它的时候,什么装零食,装吃的袋子,它全部都能给咬烂了。   或许是况穆性子比季宵焕的软,小白又一向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主。   所以连小白都不忍心欺负他弟弟,好几次季宵焕都发现况穆在家的时候小白乖的很。   况穆要是不开心了,小白这种傲娇的猫都能跑过去,蹭蹭他弟弟的手,又蹭蹭他弟弟的腿。   连一只猫都在哄他。   等到况穆不在家,只有季宵焕看着它的时候,小白什么吃的都能给你捞出来。   可是现在季宵焕看着软在他怀里的况穆,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况穆在季宵焕的怀里缓了二十分钟,感觉自己好了一点。   这时候要高铁也到站了,季宵焕又询问了一遍况穆的身体状况,确定况穆真的没有大事后,才扶着况穆的肩膀朝着检票口走去。   他们两个人定的是一等座。   高铁上一等座的位置比况穆来时坐的普通火车要宽敞了许多。   他和季宵焕两个人相邻着坐。   季宵焕先让况穆坐到了里面,然后他坐到了外面。   高铁上空调有些凉,季宵焕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白毯子,盖到了况穆的身上。   况穆就倚在座位上,看着他哥哥将毯子的边边角角都给他塞好。   毯子一直盖到了况穆的脖颈处,露出了他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圆溜溜的望着季宵焕,看起来格外的乖。   况穆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毯子,忽然就感觉这个毯子有些眼熟。   他抬头望着季宵焕,问:“哥,这个毯子是……。”   “从我家里拿的。”   况穆垂下眼眸一下就不说话了。   这个毯子就是他十七岁那年住到季宵焕的家里,季宵焕给他买的。   因为毯子的质量好,即便是过了七年也和当年一样白,一样的柔软,如果不仔细的辨认和新的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是在毯子的角上有一处油渍的印记,那是况穆不小心留下的……   况穆忽然心里开始泛酸。   季宵焕一坐下,况穆就靠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明明两个人的位置很大,可是况穆就非要和季宵焕挤到一起。   中间那个扶手又硌到了况穆的腰,弄的他好不舒服。   季宵焕侧过头看了看他弟弟,沉默了一下,将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给扳了起来,然后揽住了况穆的腰,让他可以靠的更近更舒服了一些。   “这样可以了吗?”季宵焕问。   况穆的小脑袋枕在季宵焕的肩头,蹭来蹭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乖乖的靠着不动了。   “哥,下次我们回明城就住在你家里好不好……。”   “怎么了?”季宵焕问。   况穆咬住了下唇,沉默了一会,声音微哑的说:“我想在那个家里睡觉,就像当年一样……。和你一起……。”   当年的事情对况穆的触痛依旧在。   他还记得他最后一次去季宵焕家里的情景。   他去带走小星星和小月亮,却看了他哥哥在每个药盒上做着的标记。   当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现在况穆只要想起来都会痛的厉害。   而他需要在那间他们曾经的家里,和季宵焕的做最疯狂的事情,做的他忘记一切,做的他欲生欲死,这样才能洗刷掉当年的痛。   半响没有得到了季宵焕的回应,况穆又抬起了头,嘴巴鼓鼓的问季宵焕:“好不好啊……”   “好。”   况穆得到了他哥哥的回答,这才吸了吸鼻子,又重新枕回了季宵焕的肩头。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毛茸茸的脑袋,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之前况穆在他的面前,还有有些大学老师的气势的,说话简洁,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一副高冷的老师模样。   可是现在的况穆黏在他的身上,半分都离不开。   这两天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况穆身体不舒服起不来床。   而况穆每次一生病,就格外依赖季宵焕。   季宵焕只要一出况穆卧室的门,他就用那双含水的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季宵焕。   这个样子的他哪里还有一点上课的时候,手里拿着教案的高冷模样。   在季宵焕的面前,现在的况穆和三岁时粘着他的况穆没有任何的区别。   况穆枕在季宵焕的肩膀上正在昏昏欲睡,忽然闻到了一股饭菜的味道。   况穆立刻睁开了眼睛,侧过头望向了旁边的位置,他看斜前方的一个女生点了一盒盒饭,正打开饭吃的香。   况穆看了一眼她吃的东西,是一些有些油腻的肉。   况穆一下就难受了,他转了转头,将整个脸都埋在了季宵焕的肩头,鼻子也贴在季宵焕的身上,努力的嗅着他哥哥身上的味道,想要以此来隔绝那些让他反胃的饭菜味。   季宵焕察觉到了况穆的异常。   他的手在况穆的腰侧揉了揉,问道:“难受了?”   况穆的脑袋靠在季宵焕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季宵焕没说话了。   他在衣兜里掏了掏,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橘子,骨节分明的双手将橘子剥开,掰了一牙橘子,塞进了他弟弟的嘴里。   况穆嘴里感受到了一阵酸意,嘴里一嚼那个橘子更酸了,一下把他酸的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况穆酸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眼睛红红的抬起头,望向了季宵焕,抱怨着说:“哥,这个橘子好酸啊……。”   之前季宵焕给他喂橘子都是好甜的,从来没有那么酸过。   可是这次季宵焕却低声的说:“我知道,酸一点的会让你好受些,能缓解晕车。”   说完季宵焕又掰了一块橘子塞进了况穆嘴里。   况穆听季宵焕这样说就不说话了,他乖乖的又含住了一块酸溜溜的橘子,看着他哥哥又从衣兜里拿出来新的口罩。   季宵焕将橘子皮上的汁水挤出来了一点到口罩的里侧,侧过身将口罩带到了况穆的脸上。   况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被口罩盖的只剩下一双深棕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季宵焕。   在口罩带上的那一瞬间,况穆猛地就闻到了一阵橘子味的清香,一下就缓解他身上所有的不适。   况穆眼睫颤颤的垂下了眼眸,眼眶渐渐的红了。   “哥……”   “恩?”   季宵焕在看手机,声音微仰的应了一声。   “为什么我不舒服的时候,你总是知道该怎么办啊……。”   有的时候连况穆都不知道要自己怎么照顾好自己,可是季宵焕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况穆觉得这世上没有人会像季宵焕一样对他那么好了。   “我认识你二十二年了。”   季宵焕这样说。   况穆的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哥哥的英俊的侧颜,然后他凑过去,隔着口罩吻了吻他哥哥的脸颊。   季宵焕侧过脸看着他,对上了他弟弟红红的大眼睛。   “哥……。”   况穆又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恩。”   “我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坐的火车……”   “恩。”   “那个火车的人好多,我难受的吐了一路……。”   况穆说道这里似乎是更委屈了,他眼睛又红了红,手指勾住了季宵焕的手。   他知道是他自己偷偷跑过来的,晕车难受也是他自己的问题,可是他就是想要他哥哥多疼疼他。   他果然贪心。   十七岁的时候他贪心季宵焕的疼爱。   现在二十五岁了,也一样。   果然,季宵焕听他这样说心疼他了。   季宵焕将他的腰揽的更紧了一些,吻了吻他酸溜溜的眼睛,说:“以后都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看我预收里面那个病美人师尊的文,叫《病美人师尊怀孕了》   我今天突然想写那种对外高冷,但是对攻很温柔的那种病美人温柔师尊受,穿着一身白袍衣衫不整,倚着床边肚子里怀着崽崽,难受的脸色苍白。   他生病了旁边攻在旁边伺候着,怎么想怎么感觉喜欢。   但我到现在连个文案都憋不出来,也没脸让你们收藏,你们要是对这种设定感谢就收藏一下吧,文案我继续慢慢憋......感谢在20220125 23:26:49~20220126 22: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里 2个;木槿昔年。、46583255、程郁、周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 15瓶;47285993、木槿昔年。、露白、周周 10瓶;我是尊贵的百香果大人 6瓶;酒。 4瓶;花花小花、树在躲雨 2瓶;43091345、苏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况穆回到明城以后, 开始变得很忙。   研究生的期末周跨度近两周。   况穆需要监考,需要改试卷,还需要天天呆在学校里应对总是来让他看论文的学生。   而同时他的博士论文也到了要收尾的阶段,每天都忙的晕头转向的。   季宵焕也在忙公司的工作。   但是按理来说季宵焕比况穆要忙很多。   他每天早出晚归, 却依旧每天都去接况穆, 晚上回家给况穆做饭。   况穆有好几次心疼他的哥哥, 想要抢着做饭, 都被他哥哥给拒绝了。   于是每次的晚饭时间,况穆只能坐在沙发上和小星星小白两只猫大眼瞪小眼。   有好几次, 他实在是太累了,在等饭的时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季宵焕看见他睡着了也不忍心叫他,而是在他身上盖上白毯子。   一直等到况穆睡到了晚上七点半, 要是再不吃饭就该饿的胃疼了。   这时候季宵焕才会走到况穆的身边,抬手摸着况穆的脸。   况穆睡觉一向浅, 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会立刻从梦里惊醒。   可是面对季宵焕的触摸, 他像是有了本能反应一样, 只是会很安心的醒来,慢慢的睁开眼睛望着季宵焕。   那双眼睛在望向季宵焕那张很好看的脸时,总是会微微的顿了一下。   即便是现在,况穆和季宵焕已经认识二十二年了。   可是他在睡醒的时候猛地看见他哥哥的脸, 心里还是会颤一颤。   他无数次的感叹他哥哥长得真好看。   眉毛很浓,眼睛黑的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渊, 能一下照进况穆的心里。   况穆从来没见过比他哥哥更好看的眼睛。   而每当这个时候, 况穆都会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哥哥是他。   这么好看的人,是他的。   只是他的……   想到这里况穆眼睛都开心的弯弯的。   然后他会抬起手抱住季宵焕的脖颈,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季宵焕的颈间, 嘴巴亲一亲他哥哥的颈侧,声音软软的撒娇:“哥,你抱我.......”   季宵焕已经习惯了况穆的撒娇。   他一言不发的将况穆给横抱起来,抱着他走近餐厅里,将他放在餐桌前的座位上坐好,再转过头将有些放凉的饭菜在去厨房里热一热。   况穆望着他哥哥的背影,难得又有些不安了。   他觉得自己被他哥哥给惯坏了,现在都快成个废物了。   之前他只是生病的时候要他哥哥抱他疼他。   现在他身体好好的,只有有点累了而已,却还是要他哥哥抱着他。   他又开始越来越离不开他哥哥了。   甚至连他现在上班都上的不安心,只要不忙就会开始想他哥哥。   之前还能耐住性子,怕季宵焕工作忙,自己会打扰到他,不给他打电话。   可是这几天况穆渐渐的越来越离不开季宵焕了,每天一闲下来就忍不住的和季宵焕发短信。   季宵焕一般都回复的很快。   他要是偶尔忙了,回复的慢了一些,况穆就开始眼巴巴的守在手机前,等他哥哥的消息。   好几次况穆和学生讲题的时候都在频频的看手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手机屏幕一亮起来,他不管把题讲到了哪里,都会立刻接起季宵焕的电话,从办公桌前站起身,走到外面和季宵焕小声的打电话。   一般这个电话的时间都不会短。   少则十分钟,多则二十分钟。   这让在办公室里等着况老师的学生都面面相觑。   以至于现在学校都在传况老师谈恋爱了。   今天况穆在去学校的时候,走在几个学生的后面,听见那几个学生的讨论了。   “哎哎哎,你们听说没?况老师好像谈恋爱了。”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我们班的李丽说的,她上次去找小况老师问题,看见小况老师接到了一个电话,一出去就说了好久的话,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好问题!我也问李丽了,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觉况老师脸上都红红的有血色了。”   “况老师才不是恋爱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久未出声的一个女生说:“我上次听见况老师接电话跟对面的人叫哥,他明明就是在和他哥哥打电话,哪里来的恋爱?”   听见这个女生这样说着,几个人也觉得况老师谈恋爱的这个说法确实不准确,于是聊着聊着就转移到了其他的话题上。   只有况穆一个人走在她们几个人的身后,感觉脸都要被烧开了。   他心虚极了,手指紧紧的捏着书本,捏的指尖都在泛白,转过身走了另一条岔路和前面几个人女生分开走了。   平时学生不说,他压根不觉得他和他哥哥打电话的时间长,而现在那些学生一说,他才意识到他和季宵焕居然能打二十分钟的电话。   最关键的是这二十分钟里,足足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他在缠着他哥哥.......   这时候季宵焕在厨房里热完了饭菜,端着菜从房间里走出来,却看见他弟弟脸蛋红红的看着他。   季宵焕眉头一皱,将饭菜放到餐桌上,抬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说:“怎么脸那么红?病了?”   况穆立刻低下了头,拿起餐碗给季宵焕盛饭。   季宵焕又问了况穆一次:“月儿,是不是不舒服?”   况穆手里捧着餐碗,连连的摇了摇头,垂着小脑袋说:“没有......”   自从况穆和季宵焕和好了之后,又开始和十七八岁时候一样了,娇气的厉害,身上有一点点的不舒服都抱着季宵焕不撒手。   季宵焕知道况穆的这个性子,又看了况穆两眼,这才没有继续问了。   晚一些的时候,况穆回到房间里开始改卷子。   季宵焕在外面收拾完东西,也进了书房。   他端着一碗切好的水果放到了况穆的身前,身子背倚到况穆的书桌上,手拿起叉子插起来一个苹果块塞到了况穆的嘴里。   况穆嘴巴鼓鼓的嚼着苹果,停下了手中的笔,仰头看着他哥哥。   桌子上的灯光将况穆的眼睛照的特别亮,那个棕色的眼眸里就像是藏着一颗星星一样。   况穆嘴巴像个小仓鼠一样嚼着苹果,他眼睛闪闪的望着季宵焕,朝他哥哥抬起了手,要他哥哥抱他。   季宵焕弯下腰抱住了况穆,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就要直起身子。   本来只是探视着抱一下,可是谁知道况穆揽着他的脖颈又不撒手了。   季宵焕被况穆抱的弯下了腰,手掌一下下的抚摸着况穆的腰侧,问:“怎么了,月儿?”   况穆的胸口贴在季宵焕的身上,起伏着喘了两口气,头蹭着季宵焕的肩头,轻声说:“哥,我今天好累,想睡觉了......”   “好。”   季宵焕双手探入椅子间,手掌拖住了况穆微翘的臀部,将况穆从凳子上抱了起来,就像是抱着一个孩子一样。   况穆就乖乖的伏在季宵焕的肩头,双腿缠住了季宵焕的腰,温热的身体柔软的贴在他哥哥的身上。   季宵焕抱着况穆走进了卧室里,一手抚着况穆的腰,一手托着况穆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了床上。   况穆在季宵焕的怀里时,浑身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他倚着季宵焕的力道,躺到了床上,发丝松散的散在枕头上,却还是不肯撒手。   他双手交合的揽着季宵焕的脖颈,那双眼睛里面情意绵绵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一对上他弟弟那番软绵无力的目光,就知道况穆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了。   果然况穆的双腿缠在季宵焕的腰上,紧贴着季宵焕的身子来回的蹭着。   季宵焕甚至能感受到他弟弟的反应。   “哥........”况穆声音都带着了些痴意,软软的叫着季宵焕。   “恩。”   “我身体都好了,我们那个好不好.......”   况穆咬着下唇,轻声的说。   说完他就有些羞了,紧了紧揽着季宵焕手上的力道,将头埋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腿脚酥软的攀缠在季宵焕的身上,露出了的小耳朵尖都是红的。   自从他和季宵焕从明城回来,怎么也有小一周了。   他虽然和季宵焕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季宵焕都抱着他,但是他们还没有做过。   因为两个人都太忙了,而况穆一般只要做一次那种事情,能好几天都下不了床,浑身都像是能散架一样。   于是况穆就忍了好久好久,每天都忍的好费力啊。   他对他哥哥的欲望一直都很浓烈。   加上他们俩都七年了……   况穆实在是好想好想他哥哥。   每天看得到却得不到的感觉,让况穆心里痒的抓心挠肝的。   而明天正好是周日,况穆可以休息一天,况穆抱着季宵焕怎么都不肯撒手了。   季宵焕被他弟弟扒拉的站不直身子。   他没办法只能松开抚着况穆后背的手,一手揽着他弟弟的腰,一手手腕用力的撑着床上,以此来支撑两个人的身体。   季宵焕能感受到况穆的欲望,就像一团火一样也灼烧到了他的身上。   季宵焕眼眸沉沉的望着床,闭上眼睛深深的喘了两口气,竭力的压制着自己。   过了一分钟,他才睁开眼睛,用另一只手掌一下下的抚摸着况穆的后背。   “月儿,今天不行。”   季宵焕嗓音低沉的说。   况穆紧贴着他的身子一下就松垮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说:“为什么啊.......”   “明天到了会诊的日子,我们要去见谢医生。”   况穆一想还真的到了日子。   他有些不愿意了,双手将季宵焕的脖子抱的更紧了,身体一下下的磨着季宵焕,说:“可是,我感觉我最近情绪挺好的,哥,我们明天请个假不去了好不好.......”   “月儿。”   季宵焕的声音压沉了一些,况穆就知道没戏了。   他哥哥一向很看重他的心理问题。   于是况穆嗓子里委屈的哼了一声,眼睛通红的扒在季宵焕的身上,犟着一口气也不撒手。   季宵焕的手抚摸着况穆的后背,他叹了一口气,揽着况穆的屁股将况穆从床上抱了起来。   季宵焕坐到了床头,况穆就双手抱着他哥哥的脖子,伏在他的怀里,嘴巴红红的一言不发。   季宵焕知道他不开心了。   况穆已经很乖了,季宵焕也知道他弟弟忍了很久。   他何尝不是,只是他又要忌惮况穆的身体,又要忌惮他背后的伤。   那件事情需要选一个很合适的时间去做。   于是季宵焕用食指挑起了况穆的下巴,食指一下下的摩挲着说:“月儿,听话。”   平时只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都会很乖的在季宵焕的怀里,不再反驳了。   可是这次况穆红着鼻尖在季宵焕的怀里拧着身子,手紧紧的拽住季宵焕的衣服,声音带着哭腔说:“我们都已经很久没有那个了,你上次答应过我的.......”   季宵焕拍着他弟弟的后背,垂眸望着况穆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看着他弟弟的眼睛红的厉害,眼泪也泛着眼泪。   瞧着那个模样实在是好委屈,委屈的他弟弟吸着鼻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天天那么忙,明天好不容易才放一天假.......”况穆越说越委屈,眼里含着眼泪马上就要哭了。   这时候季宵焕对他说:“月儿,以后还有很长,我们还有一辈子。”   季宵焕的嗓音低沉,总是能安抚下况穆躁动不安的情绪。   季宵焕又看了看他弟弟的小腹,也不忍心让他那么难受,于是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要不要我帮你?”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脸一下就更红了。   他觉得他哥哥真烦人。   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问……。   “要不要?”   况穆的脑袋贴在他哥哥的身上,双手紧紧的拽住了季宵焕的衣服,耳朵红红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轻笑了一声。   况穆听出来他哥哥在笑他,抬起红红的眼睛瞪着季宵焕,却对上了季宵焕那双特别好看的眼睛。   况穆有些看痴了,他望着季宵焕看了好一会,然后红红的小嘴巴对着他哥哥翘了翘。   季宵焕一只手抚摸着况穆,低头吻上了他弟弟的嘴唇。   况穆的嘴巴又软又嫩。   因为刚刚吃了苹果,季宵焕吻着他的嘴巴时还尝到了一阵阵淡淡的苹果清香。   于是季宵焕就在他弟弟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中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天,况穆去谢医生那里进行心理治疗。   治疗结束后,谢医生就把季宵焕也叫进去谈了谈话。   谢医生对季宵焕说:“况穆现在的心理状况已经比之前要很多了,应该是当年那个心结解开的原因,根据我和他的谈话觉得他比以前更快乐,感情也越来越丰富了,这是一个好的兆头,以后在治疗几次,他应该也会越来越独立的。”   季宵焕听见谢医生这样说,笑着很礼貌的感谢了谢医生。   “谢谢,谢医生。”   季宵焕站起身,却听见谢医生又说:“当然了,我刚刚说的这些都是我的预测,存在不确定性。”   季宵焕转头望着谢医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医生笑了笑说:“也可能他好了之后依旧很依赖你,毕竟人的心理很复杂。”   季宵焕听见谢医生这样说,愣了一下说:“好,谢谢。”   说完季宵焕就转过身把况穆给扶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心理医院。   从心理医院回来的一路上况穆都耷拉着脑袋,眼睫微垂,瞧着兴致不高的样子,像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小猫。   季宵焕一路上频频的望向他。   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季宵焕抬手摸到了他的小手,轻轻的捏了捏。   况穆回过头眼睛红红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说:“怎么了?”   况穆耷拉着小脑袋,摇了摇头,没说话。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抬手摸了摸况穆的额头问:“晕车了吗?”   况穆声音轻轻的说:“没有。”   季宵焕还想要说什么,这时候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满的按着喇叭,他只能收回了手,转过身继续开车。   况穆的这种莫名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吃晚饭。   季宵焕吃完了饭,看着他弟弟手里拿着碗筷,吃的漫不经心,饭菜都不好好的夹。   平时况穆就算是好好吃饭也总是消化不好,更何况现在这个样子。   于是季宵焕抬手就把况穆手里的碗给拿了过来。   况穆手上空空的,指尖颤了颤,抬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也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眼神严肃又认真。   况穆就在他哥哥这种一点都不温柔的目光中渐渐的红了眼睛。   季宵焕凌冽的目光在面对他弟弟的眼泪时,一下就柔了下来。   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对他弟弟说:“过来。”   况穆吸了吸鼻子,乖乖的站起了身走到了季宵焕的身前。   季宵焕拉住了况穆的手,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手掌揽住了他的腰。   况穆被季宵焕抱在怀里,靠在季宵焕的胸口,感受到他哥哥拥抱他的力度,才感觉心情渐渐好的一些。   “月儿,怎么了?”季宵焕压低了声音问。   从季宵焕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况穆又卷又翘的睫毛,颤啊颤的,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撩拨人心。   况穆抿了抿嘴巴,声音好委屈的说:“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天天粘着你......你烦我了,所以才让我去治疗.......”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   他的情感没有况穆那么细腻,也不明白他弟弟这个小脑袋瓜里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没有。”季宵焕说。   况穆沉默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说:“可是我今天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谢医生一开始说,我以后好了就不会依赖你,你就笑了......”   季宵焕挑了下眉毛,看着他弟弟嘟嘟囔囔的小嘴,一动一动的还在说:“后来谢医生又说我可能好了以后,还会很依赖你,你就明显不不高兴了.......”   季宵焕低下头笑了一声,说:“就因为这个?”   况穆听见他哥哥在笑他,红着眼睛仰头委屈的看着他哥哥,他的那双眼睛又水又亮,像是只要季宵焕再笑他一下,他就能立刻掉眼泪。   “没有。”季宵焕立刻收回了笑意,他抬手摸着况穆的下巴说:“我只是怕你天天太累了,我不会觉得你烦。”   况穆看了季宵焕一会,说:“不骗我吗......”   “不骗你。”   况穆得到季宵焕肯定的答复,这才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巴,抬起手,侧过身子抱住了他哥哥。   况穆的身子就像是一个团子一样的柔软,季宵焕环住他的身子,手一下下的拍着他的后背,温声的哄着他说:“以后哪里不开心了就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况穆的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闭着眼睛感受着他哥哥的抚摸,他侧过脑袋将脸埋在了季宵焕的颈窝,鼻尖轻吸着季宵焕身上的味道,点了点头。   “哥……”况穆声音闷闷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以后要一辈子都黏着你,你也不能觉得我烦的……”   况穆说话的嗓音轻轻的,呼出来的气就像是小羽毛一样,挠动着季宵焕的脖颈。   季宵焕笑了一声说:“好,不嫌烦。”   H大一向放假是一众大学中最晚的。   况穆忙完了学生的事情,又忙自己的事情。   一直到了七月中旬,况穆才将博士生论文交上去。   导师看完况穆的论文后,对于况穆论文质量夸赞了一番。   然后导师问况穆,博士毕业之后愿不愿意留在学校里当老师,以况穆的学历和教学质量,不出几年就可以升为H大的教授,前途无量。   况穆听了导师的意见后,难得的出现了犹豫。   况穆依旧记得他一开始学法的初衷,不是为了当老师,而是想要当律师和法官。   当年的他满腔的不平与愤恨,只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和他哥哥,让他们两个人以后都不会被欺负。   可是现在他哥哥已经在他身边了,他的哥哥没有因为坐过三年牢而有任何的颓败。   他依旧很强大,依旧可以从荆棘中站起身,让所有人都仰望着他。   况穆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季宵焕。   季宵焕当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况穆坐在他的对面,倾着身子,眼睛亮亮的询问季宵焕的意见。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说:“月儿,你不用为了我而改变什么,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   况穆听了季宵焕的话,垂下眼眸思考着他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是律师,是法官吗?   况穆从三岁进了幼儿园开始,一直到二十五岁,都没有离开过学校,更没有涉足过社会。   他不善于与人交际,更不善于勾心斗角。   如果让他在法庭上与人唇枪舌战,他可能并不能做的很好,并且那些事情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会让他很累。   况穆想到这里,又望向了季宵焕。   他嘴巴张了张说:“哥,我一开始就是为了你才学的法……”   季宵焕抬手将他揽入了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说:“以后为了你自己。”   “可是……。”   “当年我自愿的。”季宵焕的手轻轻的摸着况穆的脸颊,说:“做老师吧,我希望我的弟弟一辈子都能够干净善良,学校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季宵焕这样说,听的况穆心里一阵阵的泛酸。   他之所以可以一直活到二十五岁都干净善良,那是因为他的哥哥一直外面替他遮风挡雨,把所有的苦都扛了下来。   况穆想到这里又开始眼睛红了,他转过身将头埋在了季宵焕的胸口,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   况穆把博士生论文交上去以后,就闲下来了,开始了他的暑假。   可是季宵焕却并没有闲下来。   他最近变得特别的忙,尤其是在况穆放假之后,他不需要每天接送况穆,晚上回家的时间一般都在七点以后了。   即便季宵焕很忙,但是他知道况穆吃饭要人陪,一个人压根吃不下饭,所以季宵焕都会晚上回家陪况穆吃饭。   有的时候季宵焕吃完饭还要出去忙。   况穆就坐在家里等着他哥哥回来一起睡觉,有好几次季宵焕晚上十一二点回家的时候,况穆都枕在沙发上睡着了。   季宵焕每次都是抱住况穆回了房间。   当他抱起他弟弟的时候,手脚都是轻的,生怕会把他弟弟惊醒。   后来季宵焕怕况穆在沙发上睡着了着凉,不允许况穆晚上再坐在沙发上等他,而季宵焕也渐渐提前了下班的时间。   况穆还是很黏着季宵焕,但是他也很乖。   他在季宵焕和别人通话中得知季宵焕的公司要准备上市了,很重要,所以很忙。   况穆不想自己打扰到他哥哥。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渐渐的况穆就有点熬不住季宵焕白天不在家的情况了。   于是他想季宵焕实在是想的没办法了,会打车去季宵焕的公司里等他,借口就是给他哥哥送饭,结果每次都是一送就赖在季宵焕的办公室里不走了。   公司里的人都开始知道他们的季总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弟弟,并且那个弟弟还是H大的高材生。   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七月底季宵焕的公司就正式上市。   公司上市的当天,季家的人都来到了傅城。   季豪军在傅城定下了傅城最大的酒店,举行一场家宴,庆祝季宵焕的公司正式上市。   季宵焕晚上自然是要参加的,但是况穆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于是季宵焕询问况穆说:“月儿,一起吗?”   季家的人现在剩下的也并不多了,除了一些并不亲近的亲戚,季宵焕剩下的也就是季豪军和季时礼了。   这两人况穆也都见过。   其他的人或许见到况穆这个况家的孩子,对他并不会友善。   但是况穆想他如果和季宵焕真的要一辈子走下去,自然是要和他哥哥去见家里人的。   于是况穆点了点头,说:“好。”   况穆很少参加这种宴会的场合。   初高中的时候他跟着况进山参加过几次,但是由于况穆对这种况进山的那些宴会并不上心,所以大多都是他们给他准备什么,他就穿什么。   然而有关季宵焕的事情对况穆都很重要。   只是家宴的这件事情通知的急,季宵焕公司上市的第二天就是家宴。   况穆没什么合适的西装,季宵焕下午带着况穆上街,买了一身合适的西装。   季宵焕穿的西装是黑色的,况穆就也买了一件黑色西装,想着和季宵焕走在一起搭一些。   晚上七点钟,两个人一起到了傅城最豪华的洲丽酒店。   这个酒店很大,地点并不是在闹市区,而是建在一个半山腰的富人区。   周围来往的宾客全部都穿着很漂亮的礼服。   酒店的花园外,是一条左右都亮着路灯的山路,可以俯瞰半山腰的景色。   窗外的景色很好,可是况穆却被着来来回回的山路绕的有些难受。   他倚在窗边有些无精打采。   季宵焕将车开的很慢很稳,一路上频频的看着他弟弟,怕他弟弟难受的厉害了。   季宵焕一直将车开到了酒店对面的路上。   车刚停好,立刻就有服务生走过来帮季宵焕停车到停车场。   季宵焕将钥匙扔给他,转身走到了副驾驶坐前。   况穆难受的手脚都是软的。   季宵焕打开了车门,揽着况穆的肩膀,几乎是把他给半抱了起来。   况穆就着季宵焕的力道站了出来。   他也不顾是在大街上转过身就将头埋进了季宵焕的怀里,双手拽着他哥哥腰侧的衣服。   其实季宵焕为了照顾他,把车开得很好。   这点晕车比起之前他晕的吐得直不起腰的时候要好多了,可是他还是赖在他哥哥身上,不愿动。   现在季宵焕好宠他。   宠的况穆越来越娇气,一点点难受都受不住了。   酒店外面的灯是浅黄色,一盏一盏的竖在路边,照亮半个山腰。   季宵焕抱住了况穆,一手揽着他弟弟腰,一只手从上到下的抚摸着他弟弟的后背,很耐心的给况穆顺气,等着他舒服一点再进去。   况穆大概在季宵焕的怀里站了五分钟。   这时候有季家的亲戚也来了。   是季宵焕的远方表姑。   她开着车将车停在远处,朝着季宵焕叫了一声:“小焕。”   说着就带着她一家子人朝季宵焕这边走。   况穆听见了声音,身子抖了一下,立刻从季宵焕的身上直起身子,拉着季宵焕的手,脸蛋红红的低下了头。   那个小模样像极了偷偷恋爱被抓的高中生,羞的耳朵尖都是红的。   季宵焕侧着头,看着他弟弟这个样子,只觉得可爱。   刚刚况穆在路边抱着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害羞。   “小况老师怎么了?”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   况穆的脸唰一下的更红了   这种情况下他哥哥还在逗他。   况穆羞的手脚都是烫的,他掐了一下他哥哥的手心,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季宵焕一看他弟弟是真的被羞到了。   他正色的捏了捏况穆的手,声音低沉的在况穆的耳边说:“没事,有我在。”   话音刚落,季宵焕的表姑就走上前。   她先朝况穆那里看了一眼,目光狐疑,然后又看向了季宵焕,刚刚开口想要问什么,却对上了季宵焕有些凌冽的目光。   “表姑,宴会要开始了,先进去吧。”   季宵焕的声音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一向又沉又冷,听起来还带着些令人不可反抗的气场。   表姑立刻就说不上来其他的话了。   她应了一声好,带着自己一家子的人跟在季宵焕的后面。   季宵焕牵着况穆走在前面。   身后几个人的目光都在况穆和季宵焕紧握的手上来回的打量。   况穆走在前面,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快要被那些目光也灼伤了。   他感觉很不自在。   等到况穆进了大厅里,才发现刚刚那几个人的打量压根不算什么。   季宵焕牵着况穆进来后,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了谈话的声音,朝况穆和季宵焕的位置看了过来。   况穆受不了那么多的目光,步子一下就顿住了。   可是季宵焕就像是全然看不见那些人一样。   他拉着况穆的手,把况穆带到了一处小沙发上,扶着况穆坐到沙发上之后,季宵焕又觉得这个位置被空调吹得有些凉。   于是他站起身去调了调空调,回过头询问况穆:“冷不冷?”   季宵焕对况穆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又低又轻,就像是怕吓着他弟弟一样,听起来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而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过话,当年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过。   这下听得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况穆脊背挺直的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耳朵红红的说:“不冷……”   季宵焕这才又坐回到况穆的身边。   前面的小餐盘里摆放着水果,季宵焕就倾着身子拿了一个小橘子开始剥皮。   橘子剥出来的第一瓣季宵焕都会先吃,甜的就喂到他弟弟的嘴里,不甜的他就自己吃了。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一幕,又是一口冷气。   如果今天带着外人来的那个人不是季宵焕而是其他的孩子,他们肯定要好好的询问一番,在啧啧的议论评论着。   可是这个人是季宵焕。   季家谁不知道季宵焕是整个季家最惹不起的人。   平时看着季宵焕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但是这个孩子打小就狠。   当年严敏慧敢背叛他,他就一辈子不和严敏慧往来,甚至连严敏慧去世,他都冷漠的像是死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他十八九岁的时候又进了监狱,据说身上还砍了刀疤,而现在他又混成了整个季家最有本事的人。   现在整个季家谁不得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   季宵焕却对那些人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他剥了一个很甜很甜的橘子,转过身掰开了一瓣喂到他弟弟嘴边。   况穆乖乖张开了嘴巴,红红的嘴巴含住了那瓣橘子,腮帮子鼓鼓的,一下下的嚼着。   酸酸甜甜的滋味从况穆的口中蔓延开,像是浸入了他心脏一样,缓解他心里的紧张与不适。   季宵焕问:“甜吗?”   况穆点了点头,说:“甜。”   季宵焕感受到况穆的局促,他拉着他弟弟的手,低声的哄着他说:“月儿,不要在乎那些人,不重要。”   况穆的手就紧紧的拽了季宵焕的手。   他的哥哥一直都是他的依靠。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只要能握着季宵焕的手就够了。   况穆望着他哥哥,忽然好想让他哥哥抱抱他。   但是大庭广众的,他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轻声的说:“好。”   没过几分钟,季豪军也来了。   他一进来场面又热了起来。   季豪军和亲戚里面的几个人挺熟悉的和那些人聊开了。   有一个人问季豪军:“小礼呢,怎么还没来?”   季豪军笑着说:“他下午出去玩了,等会自己过来。”   这时候又有一个亲戚进来了。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艳色裙子,看起来四十岁的样子,一进门就一脸八卦的和旁边的人说:“你们猜我刚刚听服务员说什么了?”   “什么?”   “据说今天贺家人等会也在楼下摆宴席,他们家那个明星今天也来!”   “哪个明星啊?”   一提到明星的名字,那个女人倒想不起来了。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就是他家那个小儿子,才出道的就爆红的,长得特别帅的那个。”   “贺童阳!”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女人接过她的话,又说:“他哪里是什么贺家的小儿子,充其量就是个私生子,当年要不是贺家出了那种事情,贺明怎么可能他给认回来,谁知道人家一出道还爆火了,现在出息了,贺明才认了他这个儿。”   贺明就是贺家企业的老总,资产在整个傅城都是排的上号的。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吵,况穆也听见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很少看娱乐新闻,只是听说过这么个人,但是对不上脸,于是也就是随便听一听。   季宵焕也并不在意这些,就像是在家里一样,剥了橘子一瓣瓣喂给他。   这时候季宵焕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点开手机发现是季时礼给他发的信息。   ——哥,哪个房间?   季宵焕正好不喜欢这里氛围,并且他知道他弟弟也不喜欢,现在看到这条消息,倒正好是给他找了出去的借口。   于是他回复季时礼一句。   ——一楼等着。   发完季宵焕牵着况穆站起了身,走到季豪军身边对他说:“大伯,我下去接一下季时礼。”   季豪军点了点头说:“快点去啊,等会就开饭了。”   “好。”   季宵焕带着况穆下了楼。   在电梯里,况穆才感觉自己能够自由的呼吸了。   他肩膀松了下来,靠着电梯的扶手喘了一口气。   季宵焕笑着看着他弟弟这副模样,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说:“不喜欢这里?”   况穆的脸颊软软的蹭着季宵焕的手,鼓了鼓嘴巴说:“有点吵。”   “等会吃完饭我就带你回家。”季宵焕说。   电梯下到了一楼。   况穆和季宵焕从电梯里走出来,却看见酒店的几个女服务员都站在门口成一排迎宾,很激动朝着大门口张望。   而季时礼就站在那群女服务员的旁边。   他今天没有穿正装,只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就像是在校园里一样的青春干净,与酒店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手里拿着手机,站在大门处,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的望向路的对面,像是也在等着谁。   这时候那群服务员激动的小声说:“来了来了!他来了!”   话音还未落,况穆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加长版林肯从路的对面驶了过来,停在了酒店的正对面。   在那些女生的惊呼声中,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穿着一身细闪的黑西装从黑轿车上跨下来。   那个男生腿长腰细,面容十分帅气,耳朵上带了一个黑钻耳钉,眉目中带着些张扬。   他下车后毕恭毕敬站在车旁边等着他的父亲贺明下车。   暗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浑身耀眼的就像是明星在拍贵公子画报。   “贺童阳!”   “真的是他啊……”   “好帅啊……”   几个女服务员压低了声音叫着。   况穆望着路对面那个好看的有些过于扎眼的面容,这才恍然的想到他确实见过这个人。   况穆最近这几个月在他班里的女生的手机屏幕上,路边的广告上,还有电视上,都能频繁的看见这张脸。   叫贺童阳。   而学校里那些女生对他的痴迷程度,不亚于这些服务员现在的状况。   贺明从车上走了下来,理了理西装朝酒店这边走,而路对面的贺童阳跟随着他的父亲贺明的脚步向前走。   这时候贺童阳缓缓的抬起眼,目光在望向酒店这边的时候,猛的顿住了,一张极为好看的脸蛋在路灯下泛着些白。   这时候况穆看见季时礼转过了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他和季宵焕走了过来,用手在空中划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指尖指了指电梯。   意思是,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6 22:30:00~20220127 23:3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里 2个;独上兰舟、渔家星火、苏洛、很刚的小蜡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47 20瓶;万里、很刚的小蜡笔 10瓶;Jenny爱吃肉 5瓶;金枪鱼蛋黄酱 2瓶;花花小花、288688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这一顿家宴吃的况穆兴致不高。   他坐在季宵焕的旁边, 望着一盘盘上的大鱼大肉,压根没什么胃口。   甚至桌上有些新奇的东西,况穆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   全部都是季宵焕看着他,把能吃的食物夹给他。   而况穆也很乖, 季宵焕给他夹什么, 他就吃什么。   况穆坐在季宵焕的旁边, 感觉周围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尤其是季宵焕在给他剥虾的时候。   季宵焕除了必的时候站起身碰一下酒, 其他的时间么是在自己吃饭,么是在照顾况穆。   他将衣袖挽到手腕以上, 露出了骨节分明的腕骨,低着头将手里的虾剥的干干净净的,然后抬手沾了沾酱汁放到了况穆的碗里。   在大庭广众之下, 季宵焕做的很自然。   季家的人自然都知道况穆是谁,也知道当年季宵焕杀的人就是况穆。   而现在他们看见这一副画面, 很多人的表情都变得极其难以言喻, 上下的打量着, 似乎是想看透况穆和季宵焕到底是什么关系。   况穆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夹起一个虾,放在嘴里嚼了嚼,小声的对季宵焕说:“哥, 我可以自己剥的......”   “不用,我都沾了手。”   季宵焕头也没抬的说。   况穆抬头看向了他哥哥, 他看见季宵焕坐在他身旁, 手上沾着酱汁,对旁边人的注视熟视无睹,只是低头将虾剥好放到了他的碗里。   况穆看着他哥哥神色专注的模样,低垂的眉眼, 高挺的鼻子,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他脸色粉扑扑的垂下头,又夹起了一筷子的虾放进了嘴里。   他实在是好喜欢季宵焕,喜欢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于是况穆咬了咬筷子头,以此来发泄他满心的心动。   这时候有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揪了揪况穆的衣服。   况穆低下头,看着那个小女孩的脸。   那个女孩大概是三四岁的模样,长的胖乎乎的扎着一个羊角辫,眼睛大大的仰着小脸望着况穆,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哥哥.......”   小女生这样的叫了况穆一声,然后手指了指剥好的虾,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巴巴的看着况穆,想吃。   况穆愣了愣,无措的抬头望向了季宵焕。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过跟小孩子接触过。   虽然这个小女孩好可爱,但是况穆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对小孩子怎么办,只能求助的望着他哥哥。   季宵焕手里正好刚剥好了一个虾,转身递到了小女孩的嘴边。   可是谁知道那个女孩在面对况穆时还一副亲近的模样,却在面对季宵焕那张锐气尽显的脸时朝后面倒退了两步,一双大眼睛里满眼的害怕。   季宵焕感受到了女孩对他的抗拒,将手里的虾递到了况穆的手里说:“你喂给她。”   况穆接过虾,喂到了女孩的嘴边。   女孩张着小嘴吧唧吧唧的吃着,吃完吃高兴了,张开胖乎乎的手臂还让况穆抱。   况穆只是迟疑了一下,小女孩立刻眼里就泛出了眼泪,朝着况穆又走了两步。   况穆看着小孩这幅软乎乎的模样,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都被暖到了。   他抬起手将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胖乎乎的,况穆抱的有些吃力。   季宵焕回过头看了况穆一眼,又转过身继续剥虾。   他剥好的虾一个给况穆吃,一个给小女孩吃。   一直到吃完了饭,家里的人开始说笑聊天了,小女孩还是缠着况穆不放手。   她好喜欢这个漂亮的哥哥,手指尖拉着哥哥的衣服,悄悄的对况穆说:“哥哥,那里有滑滑梯......”   况穆瞧了瞧女孩指的位置,是包间的门口。   况穆皱了皱眉头问:“哪里有滑滑梯?”   这时候坐在旁边磕瓜子一个年轻的女人说:“在四楼,有个儿童游玩区。”   说话的这个女人是小女孩的妈妈,也是季宵焕的表姐。   她年纪不大,也就比季宵焕大个一两岁,对于况穆这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子还挺有好感的,于是她就放任自己的孩子缠着况穆。   况穆看了女人一眼,又转过头问小女孩说:“你想去吗?”   小女孩手里咬着指头,抬手又抱住了况穆的脖子,说:“想去……”   况穆被小女孩的目光的看的心里发软,他转过身看向了他哥哥。   “她有点重,我来抱。”   季宵焕说完,站起身来接小女孩。   谁知道女孩一看季宵焕走过来了,立刻张个大嘴开始哭了,抱着况穆的脖子不愿意让季宵焕碰。   季宵焕一下就顿在了原地。   这时候小女孩的妈妈在旁边又冷不丁的开始说话了:“你长的凶,她怕你,你别去了。”   季宵焕的表姐和季宵焕关系不错,加上表姐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她又补了一句:“你上次不还把她芭比娃娃的腿拧断了,她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现在看见你就害怕。”   季宵焕难得的在小女孩这里吃了憋,脸色微拧的看着那个小女孩。   况穆看着他哥哥这个表情,低下头笑了一声。   季宵焕望向了况穆说:“我不去可以,她有点重,你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己走。”   况穆听季宵焕的话,乖乖的把女孩放了下来。   女孩却有些不乐意了,抬起手又找况穆抱抱。   季宵焕弯下腰抓住了小女孩的胳膊,手指着她,压低了声音说:“周倩茜,不许磨人,不许哭,不许让哥哥抱,不然我就把你带回来。”   女孩在季宵焕凌冽的目光下,翘了翘嘴巴,小步的朝况穆身后挪了挪步子,不敢说话了。   警告完小孩,季宵焕又开始嘱咐大孩儿了。   他拉了拉他弟弟的衣服,嗓音低沉的说:“别太累了,她是不听话,你就给我打电话。”   这时候旁边的表姐,瘪了瘪嘴巴,从嗓子发出了一声西。   况穆的脸一下就红了。   他低下头点了点头,带着小女孩走了。   况穆走了之后,季宵焕一个人在这个又吵又闹的房间里也待不住,于是他端着红酒走到了天台上。   包间的外面有一个很宽敞的天台,   酒店的景色很好,从天台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市区的车水马龙,仰起头又看见夜空中清朗的月色。   晚上的风有些大。   季宵焕随便坐在一个靠椅上,将手里捏着的高脚杯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指尖一下下的晃着红酒   深红的酒液在杯子里来回的荡漾。   季宵焕靠着椅背上,半眯着眼睛望着夜空。   过了一会,身后的包间的玻璃大门被推开,再轻轻的合上。   季宵焕没有回头。   这时候季时礼径直走到了天台的栏杆处,双手撑着栏杆,也朝着天台外面望着。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在暗色的夜色中格外的显眼。   两个人都沉默的望向了外面的夜色。   “哥,这里的夜景真好。”   季时礼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好听,嗓音微低,却又不像季宵焕一样说话的音调很沉,而是语意中带着一些微扬。   季宵焕淡淡的恩了一声。   季时礼回过身,双手手肘反撑着栏杆,夜风将他的发丝吹起,他笑着问季宵焕说:“哥,况家倒台了,你下一步把况穆推上位吗?”   季宵焕晃着红酒,淡声的说:“你调查的不少啊。”   季时礼倾着身子又问:“哥,况进山什么时候倒台?”   季宵焕的眼眸在听见况进山这三个字的时候骤然的阴沉了,嗓音沉厉的说:“快了。”   季时礼满意的挑了一下眉说:“好。”   季宵焕手里的高脚杯一下下的碰着身旁的茶几,两个玻璃的碰撞下发出砰砰的脆声。   他垂眸问季时礼:“况风亮那边,你能把他彻底压死吗?”   季时礼噗嗤一身笑了,说:“哥,你调查的也不少啊。”   季宵焕挑眉看着他,没说话。   季时礼俯下身,手指弹了一下季宵焕手里的红酒杯,嘴角勾着笑说:“哥,况风亮扛不过这周周三,况家该换天了.......”   “今天是周二。”季宵焕说。   季时礼笑着挑了下眉毛,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候看见天台的玻璃门又被人打开了。   况穆走了进来。   季时礼立刻闭上了嘴巴,直起身子望着况穆笑了笑。   况穆也对着他点了点头。   季宵焕转过身看见况穆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西装,在夜色下却依旧显得身板单薄,脸色也有些苍白。   天台的风大,季宵焕立刻站起身,走到了况穆的身前,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况穆的身上,低着声音问道:“怎么出来了?冷不冷?”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拉过他弟弟的手,发现况穆的手有些凉。   于是季宵焕拉着况穆走进了包间里。   “月儿,累不累?”季宵焕问他。   况穆其实有些累了。   虽说那个女孩很乖,在儿童游乐区玩的时候也不哭不闹的,但是况穆放心不下她,害怕孩子在玩的时候磕着碰着了。   于是他整场都在外面跟着小女孩走,大概也就是走了二十分钟,他就感觉到了累的有些力不从心了,可是小孩还活力旺盛。   这让况穆忽然意识到,他的体力可能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况穆想到这里有些低落,站在他哥哥的身前,垂着脑袋,不说话。   季宵焕看着况穆这幅委屈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那个小家伙磨你了?”   况穆摇了摇头,手拉着他哥哥的衣服说:“哥,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季宵焕瞧着他弟弟的脸色是真的有点不好。   他探着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况穆就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看着是被累到了。   于是季宵焕握住况穆的手,走到季豪军的那里给季豪军道了别,拉着况穆走出了包间。   两个人走进电梯里,季宵焕手里拿着手机在给代驾打电话。   他今晚喝了一点红酒,不能开车。   况穆身上不舒服,站在电梯里身子晃悠了两下,侧过头微扬着下巴看着他哥哥。   季宵焕在打电话,顾不上他。   于是况穆侧过身走到他哥哥的身前,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腰,脸贴在季宵焕肩头,将身上的力道全部都绵软无力的倚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季宵焕打电话的声音顿了一下,垂下头看了况穆一眼。   况穆毛茸茸的小脑袋贴在他的脸侧,呼吸出来的热气一下下的喷洒在他的脖颈处,脸蛋柔软的厉害。   季宵焕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一下下抚摸着况穆的后背。   电梯快到的时候,季宵焕收起了手机,将手机放到了衣兜里,双手抱着他弟弟的腰,低声的问:“怎么了月儿?”   况穆轻轻的摇了摇头。   “还能走吗?”   况穆吸了吸鼻子,手上的更加用力的抱着季宵焕的脖子,脸蛋蹭着季宵焕的肩头,声音闷闷的说:“我有点累了哥.......”   这个意思很明显。   季宵焕笑了笑,抬手抱住了他的弟弟的腰,正把他抱起来。   这时候一楼到了,电梯的门打开。   门外的人人声鼎沸,应该是新来的一桌子的宾客,大家看见电梯里的场景,说笑的声音猛地都顿住了。   况穆哪里想的到电梯门口会有那么多的人。   他立刻松开了环抱着季宵焕的手,一张小脸被烧成了番茄色。   “还抱不抱?”   那么多人,季宵焕却还能把这句话给问出来。   况穆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哥哥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都没有脸红的时候。   于是况穆抬手用力的拽了拽季宵焕的衣服,咬着牙小声的说:“走吧.......”   季宵焕看着况穆那红红的耳根,笑了笑。   他拉着况穆的手,走出了酒店的大厅。   况穆和季宵焕到了酒店门口,又顺着酒店右边的一处走道走到了酒店后面的停车场。   停车场是露天的,旁边种的全部都是树,夜晚的时候风吹过树荫,有些凉。   现在这个时间还早,很少有吃完饭的人下来。   况穆和季宵焕走到车旁边的位置,等到代驾过来。   况穆的身上披着季宵焕的西装,季宵焕的衣服对于他而言有些大,衣长都盖到他屁股了。   而季宵焕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   况穆牵着季宵焕的手,仰起头看着季宵焕问:“哥,你冷不冷啊.......”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不知道他弟弟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望着况穆说:“我不冷,怎么了?”   况穆嘟了嘟红红的嘴巴说:“可我觉得有点冷.......”   说完况穆就又抱住了季宵焕。   他依旧是用电梯里的那个姿势,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腰,微凉的胸膛贴在了季宵焕的滚烫的心口处,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夜色下拥抱的两个人藏在暗色里,并不显眼。   季宵焕的手探入到况穆的衣服里,扯开了况穆束在裤子里的白衬衣,手探入了况穆的衣服里,将掌心贴在况穆的皮肤上,轻柔着他弟弟窄细的腰。   季宵焕的掌心带着薄茧,一下下的剐蹭着况穆细嫩的皮肤,有些痒又有些烫。   况穆的喘息渐渐的粗了起来。   他抬起头用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望着季宵焕,红唇微喘的说:“哥,代驾还有多久到啊.......”   况穆的声音都在细细的颤抖,腿脚都发软的厉害。   季宵焕感受他的弟弟的身子开始往下面滑溜,于是用手掌撑住了况穆的腰。   “大概十分钟就到了。”季宵焕说道这里嘴巴勾起笑了笑,微微低下头将嘴巴探到况穆的耳边说:“我的况老师想干什么?”   季宵焕的这句话听得况穆腿更软了,他的手掐了一下他哥哥的腰,像只小猫一样无力的伏在季宵焕的肩头说:“我都说过不许这样叫了.......”   季宵焕又笑了一声。   季宵焕的声音就在况穆的耳边回荡,况穆觉得他哥哥笑的可真好听。   嗓音低沉,还有些坏坏的。   听得他心尖尖都是软的。   况穆的鼻子在季宵焕的脖颈处来来回回的蹭,然后又翘起嘴巴,湿热的嘴巴细细的吻着季宵焕的脖子。   他的嘴巴一下下的吻着,还轻柔的唤着季宵焕:“哥......”   “恩?”季宵焕应着。   “你喜欢小孩吗.......”况穆没头没脑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季宵焕说:“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啊.......”   “小孩太闹了。”   其实季宵焕的耐心并不多,也没有很多的爱心。   有的时候季宵焕甚至觉得他把所有的耐心都放在照顾况穆的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闲心思去管别人。   “可是有的小孩也挺可爱的.......”   况穆想到今天那个扎着羊角辫缠着他的小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好乖好可爱。   季宵焕听了况穆这句话,嘴角勾了一下。   他的手掌从况穆的腰间揉到了况穆的腹部,声音低沉的逗他弟弟:“月儿,你给我生吗?你是生出来的我肯定喜欢。”   季宵焕鼻尖的气息灌入了况穆的耳朵里,温热的手掌一下下的搓揉着况穆的腹部。   况穆感觉浑身的血一下就冲动到了脑袋顶上,冲的他耳朵根都在发烧。   “哥,你在乱说什么啊.......”况穆直起了小脑袋,嘴巴鼓鼓的对他哥哥说。   说完之后他又耷拉下了眼睛,将头贴回了他哥哥的肩头,声音闷闷的说:“我生不出来啊......”   季宵焕挑了下眉毛,不知道怎么的他居然从他弟弟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一些委屈。   季宵焕手下一下下的抚摸着况穆的身子,侧过头轻轻的吻着况穆的耳朵,低声的说:“月儿,我有你就够了,其他的人都不需。”   况穆听见季宵焕的这句话猛地觉得安心了不少。   他今天看见那个小女孩长得那么可爱,总是觉得他哥哥会不会也喜欢孩子。   可是他又生不出来宝宝。   会不会以后季宵焕就嫌弃他了......   况穆总是想的多,即便是到了现在,季宵焕都对他那么好了,他依旧没有安全感。   那种缺乏安全感,并不是心理上的问题,而早已成为了他的习惯,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就像是依附在大树上的藤蔓。   季宵焕是他的树,他一辈子都从季宵焕的身上吸附那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他需他哥哥一辈子都宠着他,哄着他。   况穆这样被季宵焕这样吻着吻着,就觉得有些不够了,他转过头将自己的嘴巴冲着季宵焕,闭着眼睛翘了翘嘴巴。   季宵焕笑了一声,低下头轻轻的吻着他弟弟。   吻意渐深。   最后这个吻是被赶来的代驾给打断的。   况穆正被吻的身子滚烫,腿脚战栗,腰软的一直往后倒,甚至需他哥哥双手在背后支住他才不至于倒下去。   代驾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看见,还是没看见。   反正那个小伙子是同手同脚的走到两个人身边说:“打扰一下,请问是你们叫的代驾吗?”   说完这句话后,代驾的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往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主人公的身上看。   况穆正沉浸在这个让他意乱情迷的吻里,听见代驾的这句话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都凉了下来。   他都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被外人撞见他和季宵焕亲密了。   他刚刚明明是记得代驾还有十分钟的就来的,也念着时间的......   可是他哥哥又亲他了,把他亲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况穆感觉实在是太羞了,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红成了红柿子,于是他索性连头都羞得不想抬起来,而是侧过头将脸软软的埋在了他哥哥的肩窝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喘。   季宵焕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一手抱住况穆的腰,一手将车钥匙扔给了代驾,对他说:“路上车开慢一点。”   代驾尴尬的低着头连连的哦了两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季宵焕的话,就腿脚飞快的朝驾驶座走了过去。   季宵焕扶着况穆坐到了车后座上,又欠着身子坐到况穆的身边。   况穆坐在位置上时依旧喘息不匀。   他的目光懵懵懂懂的,嘴巴被季宵焕亲的又水又红,就像是树上刚摘下的小番茄还带着新鲜的露水,脖颈处也泛着潮红。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脸,况穆就侧过头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刚刚被人撞见了,况穆现在整个人都臊的厉害。   以往他坐车都喜欢靠在季宵焕的身上,可是现在他看了看前面的代驾,又看了看他哥哥,最后自己纠结了好一会,还是靠到了窗边。   窗户的玻璃冰冰凉凉的,况穆将他的脸蛋贴在上面,正好可以缓解他脸上的滚烫   代驾开着车一路上绕着山路走,走着走着况穆觉得不对劲了。   那个山路又远又绕,整个就在山里转圈圈。   况穆被转的一阵阵的发晕,绕的他胃里翻江倒海的,再加上他刚刚照顾小孩,本来就累的不舒服,现在更是难受的厉害。   最后况穆忍了又忍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座椅的边缘,指尖用力的泛白,掌心都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他转过头看向他哥哥,却发现季宵焕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也皱着眉头在看他。   “哥……。”   况穆颤抖的嘴巴,声音变调的叫了季宵焕一声。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含着水雾,在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下显得格外的怜人。   “我在。”   季宵焕应了一声抬起手,将况穆抱进了怀里,手掌将况穆的脑袋按在了肩头。   况穆将头埋在季宵焕的身上,很努力的吸着鼻子呼吸着他哥哥的身上的味道,以此来缓解自己身上的不适。   “车开慢一点。”   季宵焕沉着声音又对着代驾说了一次。   代驾的那个小伙子一听到季宵焕的声音手上的力道都抖了抖。   季宵焕的这辆车是豪车,价值几百万。   代驾很少会开到这样的车,在加上这里是夜间山路,路上又暗又绕,他已经开得很小心了,可是还是耐不住后座那个男生晕车晕的厉害。   代驾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车后座。   他看见那个晕车的男生身上穿了两件衣服,自己的一件西装,外面还披了一件,此时整个人都倚在旁边那个男人的怀里,露出来的脖颈都苍白的厉害,看起来像是很难受,喉结都在一下下的滚动着。   而旁边那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正垂着眼眸看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安抚的抚摸着他的肩膀,目光担忧。   这时候那个男人抬起头,正对上了代驾的眼睛,眼里的柔和瞬间就没有了,而是被一阵凌冽的目光取代,看的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立刻收回了眼睛不敢再往后看了。   季宵焕低下头望着缩在他怀里的小孩,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代驾开得已经很稳很慢了。   来的时候季宵焕也是差不多这样开得,况穆就没有什么大事,可是现在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路程,况穆却成了这个样子,靠在他身上动都动不了。   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脸颊,低声的问:“月儿,难受的厉害吗?”   况穆的脑袋蹭在他的颈窝,点了点头,从嗓子里发出来一声恩。   季宵焕心疼的将他抱得更紧了,另一只手将车窗开出来了一点缝隙,让车里面的空气可以流通一些。   他有些怕况穆着凉了,连车窗都敢开大。   路还没有走两分钟,况穆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手用力的抓了一下季宵焕的衣服,声音艰难的说:“哥,我想吐……”   说完,况穆立刻捂住了嘴巴弯下腰,另一只手用力抓着他哥哥。   季宵焕早就知道况穆会吐,他抬手从旁边的车柜里摸出来一个塑料袋。   况穆手很用力地捂住了嘴巴,忍得眼睛红彤彤的看着他哥哥,眼角都溢出了眼泪。   等到季宵焕撑开袋子递到了他的嘴边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弯下腰松开捂着嘴巴的手,就着他哥哥的手,胸膛起伏着干呕了两声,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况穆晚上吃的东西不多,吐得又呛又咳嗽的,肩背都在细细的颤抖。   这一下把前面的代驾都吓了一跳,他立刻又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他看见那个长得漂亮的男生吐得好厉害,眼睛都吐红了,身子脱力的倚在旁边男人身上,他的肩膀手都在颤抖,看起来很难受很难受的样子。   而做在旁边的人丝毫不嫌弃他吐得脏,一只手撑着袋子,一只手一下下的拍着他的后背,想让他舒服一点。   况穆感觉自己的胃里面像是揣了一个闹腾的小猴子,在他的肚子里蹦来蹦去的,闹腾的他胃都颠了正反,又恶心肚子又疼,让他恨不得把上一周吃的东西都吐的一干二净。   季宵焕又是给他拍着背,又是抓着他的手给他按穴位止吐。   好一会况穆才缓下下来,他卸下了身上的力道,软软的瘫在了他哥哥的怀里。   季宵焕将垃圾袋给系上,放在了一边,一言不发的又从车子前方拿出了保温杯。   他先拧开了保温杯将热气腾腾的水递到了况穆的手里,然后又从旁边拿出来一个干净的小袋子,撑开又举到了他弟弟的嘴边。   “漱漱口。”季宵焕说。   况穆就乖乖的喝了一口热水,在嘴巴里咕嘟咕嘟,又吐到了袋子里,然后无力的靠在座位上看着他哥哥收拾东西。   “还想吐吗?”   季宵焕转过身问况穆。   况穆摇了摇头。   季宵焕这才叫代驾在前面的垃圾桶地方停一下车,然后他掂起车上面的垃圾,走到了垃圾箱的位置,扔了进去。   等到季宵焕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弟弟的头发蓬乱的倚在座位上,因为刚刚吐过况穆的脸色白的就像是一张纸,眼眶却红的厉害,眼里含着眼泪闪闪的望着他,胸口还喘息不匀的一起一伏。   那副娇弱的模样,看着特别的漂亮,却又的特别惹人怜爱。   “怎么了,月儿?”   季宵焕倾着身子凑到他弟弟的身边,手一下下的揉着他弟弟的心口给他顺气,轻声的问:“还在难受?”   况穆被他哥哥这样疼着就更委屈了,他红着眼睛眼泪又冒出了一层,指尖无力的勾住了季宵焕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说:“哥,我好难受,你抱抱我……”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将他这个宝贝弟弟给抱进了怀里,一下下的拍着他的后背哄着。   “好,月儿不哭。”   后来的车开出了山路,走到了平坦的街上,况穆就好多了。   他缩在他哥哥的怀里能感受到他哥哥一下下轻拍着他的后背。   况穆的胃有些痛,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正想告诉他哥哥,他哥哥却已经察觉到了,手掌抚摸到他的肚子上,一下下的揉着。   况穆就在他哥哥的按揉抚摸中,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到达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季宵焕让代驾把车停好后,先将钱付给了人家,然后将他弟弟从车里面扶了出来。   况穆在车上昏昏沉沉的才睡醒,身子骨都是软的。   而H大的停车场又距离公寓有一点距离。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个样子,也没有和况穆打商量,就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况穆一开始还惊了一下,想让他哥哥把他放下来。   毕竟这是大学里面,很有可能随时都能在学校里碰见况穆的学生,同事,甚至是导师。   可是季宵焕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他像是吸食了毒】】品的人一样,只被季宵焕拥抱进怀里,他就怎么都离不开了。   最后况穆又怕被人发现,又怕想靠他哥哥的怀里。   于是他就将小脸埋在季宵焕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抓着季宵焕胸前的衣服,掩耳盗铃的在心里祈祷不会有人看见他这副模样。   晚上季宵焕带着况穆回到了家里。   况穆今晚晕车,吃的东西又都吐了,季宵焕去厨房给他热了一杯牛奶,端到了况穆的卧室里。   况穆倚在床头,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牛奶。   等到他喝完了牛奶,季宵焕接过他的杯子出去洗杯子时,况穆却手里拿着杯子不放手了。   他仰着头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奶渍,一双大眼睛又红又润的望着季宵焕。   “怎么了?”季宵焕问。   “哥,我肚子疼……”   况穆吸了吸鼻子,抬手握住了季宵焕的手,不肯放开。   季宵焕知道况穆是什么意思,他将况穆手里的杯子端了过来,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况穆朝里面挪了挪身子,看见他哥哥躺好了之后,又立刻抱了过来,白嫩的身子骨就像一个小年糕一样,啪叽一下黏到了季宵焕的身上。   房间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将季宵焕的脸照的都泛着柔光,他的手抚摸在况穆的身上,问况穆:“哪里痛?”   况穆拉着他的手,覆到自己小腹的位置。   季宵焕就一手揽着他的后背,一手给他按揉着。   况穆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哥哥的脸,越看越有些痴了。   他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探着脑袋轻轻的吻了吻季宵焕的唇。   季宵焕手上的力道顿住了,他那双深黑的眼眸很冷静的看着况穆说:“月儿,你生病了。”   季宵焕的意思很明显了。   况穆什么都没有说,他就拒绝了。   况穆今天确实难受,其实也没有想做那件事情。   只是在他哥哥心里他平时是有多欲求不满……。   他才只是亲一下,他哥哥就以为他想了。   况穆想到这里脸都红了,他的小脚丫在被子里,轻轻的踹了一下季宵焕的腿说:“我知道,我只是想亲亲你……”   季宵焕轻笑了一声,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况穆就这样抱着季宵焕,目光盯着季宵焕高挺的鼻子发了一会呆,忽然低声的开口问:“哥,你给别人揉过吗……。”   季宵焕没听懂,皱眉问了句:“什么?”   况穆抬头用红彤彤的眼睛望着季宵焕,似乎是埋怨他怎么没听懂。   况穆觉得这个问题显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手指一下下的扣着季宵焕胸口的睡衣,尽量装作不经意的又问了一次:“你有没有揉过其他人的肚子……”   其实季宵焕现在已经对况穆很好了。   他从小到大除了这么耐心地伺候着,哄着,宠着他的小月亮,再也不可能也没有心思去这样对待任何人。   也不知道他弟弟的脑袋里又想到什么,怎么又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只是季宵焕看着他弟弟那耳朵红红的小模样,觉得心里像是拂过一束羽毛痒痒的,他突然起了点坏心思,勾起嘴角逗着他弟弟说:“我想想啊……”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立刻扬起了小脑袋,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季宵焕。   然后他看见他哥哥居然还真的很认真的想起来了。   季宵焕想的时间越久,况穆就越生气。   他的眼睛也越瞪越红,手脚软软的扒拉开季宵焕捂着他肚子上的手,翻了个身不理了他哥哥了。   季宵焕看着把人给惹急了,立刻抬手把况穆抱进怀里。   他刚一伸出手,就被他弟弟打了一下,力道不大的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给谁揉过……”   况穆背对着季宵焕,声音都带上了软软的哭腔。   季宵焕心里一紧,抬手摸了摸况穆的眼睛,手指触到了一片湿意的。   季宵焕没有想到他弟弟会那么的敏感,他抬手一把将况穆拽进了怀里,抱着况穆的腰,低声的说:“没有别人,只有你。”   况穆这才松下了紧绷的身子,他声音软软的问:“真的吗……”   “真的。”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这才窸窸窣窣的转过头。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红红的泪眼,心里都软的一塌糊涂,他抬手蹭了蹭况穆脸上的眼泪,轻声的说:“是我不好。”   况穆的嘟了嘟嘴巴,小声的说:“就是你不好……”   季宵焕的手蹭着况穆的眼泪,笑了一声。   季宵焕什么都由着他,哄着他,况穆更加委屈了,他朝他哥哥的怀里蹭了蹭身子,声音软软的说:“哥,你不老是欺负我,我会难受的……。”   “好。”季宵焕应着。   得到季宵焕的应声,况穆就软在季宵焕的怀里不动了。   季宵焕垂眸看着况穆脸色泛白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把他弟弟抱的紧紧的,一手替况穆揉着胃,一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肚子疼不疼?”季宵焕问。   况穆的头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过了会他轻声补道:“腰疼......”   季宵焕摸到了况穆的腰,手掌下的皮肤温度极低且肌肉紧绷。   “疼好久了,你都没发现......”况穆的声音委屈极了。   腰和肚子是连在一起的,他有时候胃疼肚子疼,是会牵扯到腰疼,他哥哥今天还欺负他,都没有发现。   况穆睫毛都在颤,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季宵焕眼看着他的小月亮又哭了,低头一下下的吻着况穆的额头,轻声的说:“是我不好,月儿乖。”   那天晚上况穆在季宵焕的怀里睡得很香,以至于早上的时候季宵焕起来做饭他都没有发现。   之前况穆胃疼之后,总是能连着疼个两三天都不好。   但是或许是因为昨晚季宵焕又是哄着他,又是抱着他给他暖了一个晚上,况穆早上起来的时候居然感觉浑身都好多了。   他掀开被子穿着拖鞋洗漱了一番,然后睡眼朦胧的走到了厨房里,看着季宵焕在厨房里做饭。   今天早上是吃粥和小笼包,季宵焕正拿着汤勺一下下的搅着锅里的粥。   况穆踢哒着拖鞋,走到了季宵焕的身后双手抱住了他哥哥的腰,脸蛋也贴到了季宵焕的后背上。   季宵焕搅着粥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他听见况穆在他的身后,声音还带着晨起的微哑,轻声的说:“哥,你对我真好……”   季宵焕继续手上的动作,恩了一声没说话。   况穆又嘟嘟囔囔的说:“哥,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啊……”   季宵焕的手捏了捏况穆软软的小爪子说:“先出去等着吧,厨房里热。”   “哥……”   况穆一早起来就格外的黏人,他抱着季宵焕的后背还想撒娇,就被季宵焕的一句:“听话。”给打了回来。   况穆只好从厨房里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一打开正好是法治频道。   况穆平时没什么爱看的电视节目,但是由于他是学法的,时时的跟踪记录当下发生的最新案件,所以他们家的电视常年都停在了法治频道。   现在是早上的七点半,法治频道正好在播放最新的法治新闻。   况穆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手上一下下的卷着卧在他身边小星星的白毛。   忽然况穆半眯着眼睛陡然的睁大,身子也猛地直了起来。   他看见新闻上面出现的那个人脸是况风亮。   于此同时新闻的背景音响了起来。   “近日备受瞩目的瑰丽KTV涉毒事件已经有了最新的进展,据悉今日凌晨案件的主涉事人员况风亮已经在审问中交代了他的背后的主谋是他的亲生哥哥,况氏集团的董事长况进山,目前警方已经对况进山正式进入了调查的阶段,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在同步跟进中。”   况穆呆呆的望着新闻上的画面,手脚都是凉的。   这时候季宵焕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餐盘。   他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新闻,然后对况穆说:“月儿,过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7 23:38:28~20220128 23:2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停身上攻 121瓶;retreat 30瓶;赛特 13瓶;sskdkf、47435904 10瓶;湫知、花花小花、苏木、39841861、江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警察的速度很快, 两天内就调查出了况进山确实是涉嫌毒品交易,将他逮捕起来进行深入的调查。   到了关键的时候,况风亮为了减刑在牢里爆出了大量的证据和涉事人员。   根据警方的调查发现况进山的私生子况源良也涉嫌非法洗钱,同时也被警方逮捕进行调查。   与此同时警方还调查出了一个最关键的事件。   他们顺藤摸瓜, 发现当年导致严敏慧死亡的那场车祸或许并不是意外, 而是况进山买通了身患癌症晚期的司机, 让司机刻意的将车子开下了山崖, 并且况进山向司机保证他死之后会给他的妻女一大笔十分丰厚的资产。   资产总额甚至有严敏慧遗产的百分之三十之多。   于是司机和况进山达成了交易,最后导致车祸发生, 司机和严敏慧二人死亡。   然而司机死后况进山并没有依照承诺将钱汇入司机妻女的账户,并且用自己身上的势力对势单力薄的母女二人进行威胁和压迫,导致二人不敢对外说出况进山的卑劣手段。   现在况进山倒台了, 没有人再能威胁这母女二人。   于是两人找到了媒体,将况进山的这件事情也进行了曝光。   一时间全国哗然, 况进山身上压上了数个案件。   而况进山和况源良被拘留以后, 况家的公司群龙无首, 曾经与况家合作的产业开始纷纷的撤资。   这时候况进山公司里的董事们才想到还有况穆这个人的存在。   于是一堆人开始联系况穆,想要在这个风口浪尖把况穆给推上位。   那几天况穆频繁的接到各种人的电话。   那些董事大多数是况家的亲戚,有些人甚至抱着长辈的口吻对况穆说。   “小穆啊,这毕竟还是你们况家的产业, 之前你在外面玩玩闹闹的也就算了,现在家里需要你了, 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小穆啊, 我听说你在H大学法律,还学的很不错,要不你这次帮帮你爸爸和你二叔,你想想办法, 看看能不能给他们脱个罪,毕竟你看咱们家大业大的实在是离不开他们两个人......”   “小穆啊,我听说最近你和那个沐月集团的老总走的很近啊,要不你让他帮帮我们,这次实在是遇到难题了,你都不知道最近都已经有十几家公司要撤资,再这样下去你爸爸十年的心血都要毁了,你不能坐视不管啊.......”   ........   况穆在自从知道况进山和况风亮进了监狱之后,就刻意的回避电视,刻意的回避新闻,甚至连手机上的新闻内容也很少点开查看。   就连他和季宵焕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不问关于况进山的问题,而季宵焕也从不主动谈论这件事情。   就好像是况进山早就是他们不认识的陌生人。   只是况穆知道不是这样的。   当他得知况进山所犯下的那些事情,他都在为此而感到忏悔,更感到无力。   他自己就是学法律的,心里有一杆很明确的天平,知道案件的轻重。   而况进山所犯下的事情一件件的压在那个天平上,早就已经将天平压得歪斜倾倒。   况穆知道况进山涉嫌杀害严敏慧的这件事情还是从班里面同学的口中得知。   H大设立了暑假的小学期,供一些学生修学分。   况穆还有几节暑假的课要带。   那天况穆正在上暑假课,在课上他正好讲到了教唆杀人的这个罪责。   其实他并不喜欢讲这节课。   因为只要他一讲到这里,他就能想起来当初季宵焕就是背负着这个罪名进的监狱,让他无比的痛苦。   今天在讲节课的时候,况穆精力不佳,让班里的同学在下面讨论案例。   过一会,他开始点名让学生们开始讲述案例。   点了两三个学生,讲的都是一些之前的很出名的案子,没有什么新意。   于是况穆又点了最后一个同学。   那个女生站起来说:“况老师,我想说的例子是最新的一个案件。”   况穆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女生开口说:“最近新闻上都在报道自山有限公司的况总涉毒的事件,但是昨天早上我看见新闻上面说,当年他妻子的死亡也是他一手策划的,他买通了给他妻子开车的司机,并且.......”   况穆听见女生这样说,撑着讲台的手一点点的变得冰凉。   班里的学生没有人知道况穆和况进山之间的关系。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况进山是东阳市的首富,开着豪车,住着豪宅,而况穆只是他们学校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平时衣食住行都并不奢华。   于是女生站在教室里,口齿伶俐的将这个案件的方方面面的都复述了一遍。   她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凌迟在况穆心里的一把刀,让他无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当年严敏慧去世的场景。   他当时只是以为况进山是无情,却没有想到他的父亲比他想的要更狠更绝。   晚上季宵焕来接况穆下课。   况穆一上车就倚在了座位上,并不似往日一样一见到他就笑眼弯弯的,而是整个人都蔫了。   季宵焕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等到了晚饭的时候,况穆先忍不住了。   他想要和季宵焕谈一谈严敏慧的事情,于是况穆犹豫了一下先开口,说:“哥,最近况家好多亲戚给我打电话.......”   季宵焕恩了一声,问:“怎么了?”   “他们让我去管况进山的公司.......”   季宵焕仰起头看着况穆说:“你呢,想去吗?”   况穆垂眸想了一会,说:“哥,你不是想要况进山公司的股份吗?”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将手里的碗筷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他看着况穆手里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低垂着小脑袋,睫毛颤啊颤的对他说:“哥,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去的........”   季宵焕望着他弟弟这个样子,一时间竟然感觉嗓子干涩。   况穆一直记得他曾经说的那些话,记得他想要什么。   就算是他之前无意的话,他弟弟也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季宵焕对况进山的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他不贪财,也不差那些东西。   “月儿,我不想要。”季宵焕说。   况穆抬起头,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继续说:“但是那个公司你要拿着,那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抢。”   季宵焕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光又深又沉。   况穆对着季宵焕的眼睛,抿了抿嘴巴,低声的说:“可是我不会管公司,现在况家一团乱,我可能做不好......”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低垂着小脸没说话,而是隔着餐桌握住了他弟弟的手,然后手上用了些力,牵着况穆绕过了桌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况穆的身子有些软又有些凉。   季宵焕环抱着他,搓了搓况穆的手说:“不要怕,我在。”   况穆听着季宵焕那低沉的声音,感到无比的安心。   原本他今天还想要说严敏慧的事情,却莫名的有些说不来口了。   他的亲生父亲害的季宵焕的父母都离世了。   季宵焕就算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况穆却很在乎。   在这样的气氛下,他不舍得去提到这些能触动到他们之间关系的事情。   况穆得到了季宵焕的回答,决定去掌管况进山的公司,而况家公司的事情也等不得。   大量的资方撤资,拖一日就能损失上千万元。   况穆向学校里请了假,第二天他就和季宵焕订了去东阳市的火车票。   他们到达况进山公司的时候,公司里的情况比况穆想的还要糟糕。   上一次况穆来公司的时候门口还干干净净的,前台还站着打扮得体的工作人员。   公司里来来往往穿梭着西装革履的白领,看起来格外的气派。   而这一次况穆和季宵焕一起来,却看见门口不知道是被谁砸的脏东西,连写字楼的玻璃上也被人用红漆画上了不堪入目的字体。   而公司里面早就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大厅,连门口的垃圾都没有人打扫。   况穆走过来的时候,闻见了那股异味,难受的直皱眉头。   季宵焕的脸色没有变,他揽住了况穆的肩膀,带着他快速的从那堆脏东西上面绕了过去。   两个人进了大厅里季宵焕就开始打电话联系人清理写字楼。   然后他带着况穆一路上了电梯,到了之前况进山办公的楼层。   那一层的办公室全部都是之前自山有限公司的高管。   现在也就只有这一层楼里面还有人了。   大部分的董事肯来这里也都是惦记着自己的钱,每天都在公司里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况穆带着季宵焕一起走进来的时候,那群人的眼睛望着季宵焕都亮了。   季宵焕是沐月集团董事长兼任总裁,也是沐月集团最高执行人。   这件事情那些人早就知道了。   如今季宵焕的出现,简直就像是这些人的救命稻草。   于是季宵焕和况穆刚一走进会议室,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甚至还有人给季宵焕挪椅子,倒水。   “季总,我们是真的想不到您会来。”   “季总,您请坐请坐。”   “季总,您喝水。”   那些人将季宵焕请到了会议桌的正中间。   季宵焕今天穿的很普通,只是一身的纯黑色的运动装,可是他站在一群人的中间浑身都散发出了强势的气场。   季宵焕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被那些人毕恭毕敬的邀请下,季宵焕面无表情的走到了会议桌的中间。   他没有立刻坐在位置上,而是先将况穆扶到了主位上坐好。   季宵焕则从旁边随便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在了况穆的旁边。   “况穆才是你们自山有限公司未来的董事长。”   季宵焕声音低沉的说。   这个意思很明显,周围的几个董事互相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们一向不把况穆放在眼里。   况穆无非就是个大学的教授,从小到大都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样,也不爱说话,容貌比一个女孩都漂亮,哪里会懂什么商业上的事情。   但是季宵焕都这样说了,他们也只能陪着笑连连的应着。   “是是是。”   季宵焕看了他们一眼,不说话了。   况穆坐在会议室的正中间,一只手抓着桌子上的纸茶杯,冷着声音说;“把最近三年公司的财务报表拿来给我看看。”   那群董事又是一阵的犹豫。   季宵焕抬起了手,敲了一下桌子。   立刻就有个秃头的董事回了神,笑着对两个人说:“我现在就去财务室找一下,稍等。”   不出五分钟,那个董事就拿着一摞子的财务报表过来了,放到了况穆的桌子前。   况穆打开了报表,没看上五分钟就皱紧了眉头。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况穆从小到大都学习很好。   他平时看那一本本枯燥的法律书都不会觉得生涩难懂,看成摞成摞的案件卷宗都不会觉得枯燥。   而现在他看见那成篇成篇的数字,还有那些报表上他看不懂的名词,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   这时候季宵焕的手在桌子下面轻轻的握住了况穆的手,然后他倾着身子朝况穆的位置靠近了一些,目不转睛的开始看着那一页页的数字。   季宵焕看数字的能力很强,没多大一会他就看完了那一摞子的财务报表,然后将报表合上了。   况穆侧过头,用那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哥哥。   季宵焕拍了拍况穆的手背,低声的说:“没事。”   然后季宵焕抬起头对着那群董事,声音沉冷的说:“我刚刚看了看财务的情况,目前这所的公司经营状况已经趋近于负值,濒临破产,没有任何挽回的必要。”   季宵焕这句话说的毫不留余地。   旁边的有些董事就不乐意了。   但是那些人又不敢反驳季宵焕,只是互相压着声音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最后一个穿着蓝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说:“季总,我们公司目前是有些财务上的问题,但也并没有到您说的那个地步,我们手上还有很多地皮和房地产的开发项目,那些都是前途无量的,只要季总您肯投资到我们这些项目里面来,我们集团会很快就恢复到昔日的盛况。”   这个男人一句话说的很漂亮。   可是季宵焕却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他:“我为什么要投资你们的项目?”   “啊.......啊?”面对季宵焕的问话,这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一下就愣住了。   他看了看季宵焕,又看了看安安静静的坐在季宵焕身边的况穆,手指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的徘徊,最后憋出来了一句:“况穆不是要过来继承况总的产业吗?”   “对。”季宵焕挑了一下眉头,目光冷冷的望着站在他身前的一群中年男人和女人。   他又说了一次:“我刚刚说的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这一次季宵焕在“你们”这两个字上面加上了重音。   这次那些人算是听懂季宵焕的意思了。   季宵焕只愿意帮况穆,不愿意让他们分好果子吃。   站在季宵焕面前的男人咬了咬牙说:“这个公司是况穆,也是我们的,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该不分帮谁不帮谁吧季总。”   “分。”季宵焕沉着声音说:“我这个人不是个大善人,不愿意帮我不认识的人,这样……我按照这个月市场价最高额的百分之三十收购你们的股份,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百分之三十?”这下人群中发出了一声不满的惊呼,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了出来,对季宵焕说:“季总,之前有人要收购我们的股份,按照市场价百分之一百二十我们都不卖,您现在才出百分之三十,这个价位不合适吧。”   季宵焕靠在椅背上,手指点了点扶手,眯着眼睛看着她说了四个字:“今非昔比。”   那个女人嗓子噎了一下,没有了声音。   房间里的十几个董事,又低头小声的议论着。   忽然有一个年轻一些的董事出头说:“季总,如果我们要是不肯卖呢?”   “那你们就把股份捏在手里,等着和这个公司共存亡。”季宵焕的嗓音低沉悠缓,说到这里,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无所谓。”   那群董事听见季宵焕这样说立刻都没声了,然后他们又看向了坐在季宵焕旁边的况穆。   况穆坐在会议厅正中心的位置,一直没有什么表情,面色清清冷冷的,就连季宵焕开口说不管这个公司,况穆的脸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下这群人都看出来了。   今天这两个人一起来,就是看准他们无依无靠,过来逼他们退位的。   季宵焕也懒得在这里和这群人多掰扯什么。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站起身,对那群人说:“三天时间,我要一起收购你们所有人身上的所有股份,少了百分之一都不行。”   说完季宵焕拉起了况穆的手。   况穆也站起身,跟着季宵焕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一直等两个人走进了电梯里,电梯里只剩下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人了,况穆才放下了满脸冷冷淡淡的表情。   况进山办公室的楼层很高,他们下到楼下还需要一会。   况穆抱着他哥哥的腰,将下巴抵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嗓音软软的问:“哥,他们会把股份都卖给你吗......”   “会。”   “但你出的价钱很低啊,万一他们中间有人对这个价钱不满意怎么办......”   “不满意也要满意。”季宵焕右手揽住况穆的腰,手掌用了些力道的在他弟弟的腰间抚摸着,目光依旧不变的看着前方。   “如果他们现在不交出股份,不出一周时间,他们手里的那些股份会变得一文不值,还嫌百分之三十少......”季宵焕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说:“现在除了我,谁还能给他们百分之三十?”   况穆目光上下的看着他哥哥英俊的侧颜。   这时候况穆才意识到现在在他眼前的季宵焕才是在商界里传奇人物,沐月集团的大老板。   他短短四年时间就能将沐月集团从私人创办的小企业,发展现在全国知名的上市公司。   季宵焕平时在家里总是在让着况穆,哄着他,就连家务都很少让他做。   以至于现在季宵焕在况穆心中,是温和的,是体贴的,这让况穆差点忘了他哥哥对其他的人是心狠的,是冷面无情的。   而况穆就是好喜欢他哥哥这样对他好。   全世界只对他好。   “哥......”况穆叫了他哥哥一声。   “恩?”季宵焕侧过了头望向了况穆,拍了拍他的腰问:“怎么了?”   况穆的那双眼睛痴痴的看着他哥哥。   他摇了摇头,踮起脚尖吻了吻季宵焕的脸颊,然后嘴巴贴在季宵焕的脸侧,轻声的说:“哥,我好爱你......”   季宵焕笑了笑,将况穆的腰揽的更紧了。   这时候电梯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   况穆就像是应激反应了一样,浑身抖了一下,立刻松开了抱着季宵焕的手,身子往后面退了两步。   等到电梯的大门彻底的打开,门口站着几个公司里的高层。   那几个人不太认得清季宵焕,但是他们看见况穆的时候都愣了一下,犹豫着还是给况穆打了一声招呼。   “况董事,上午好。”   况穆的脸皮薄,脸上也藏不住个事情。   然后季宵焕就看着他弟弟明明耳朵根还是红的,却愣是摆出了一张冷冷淡淡的表情,朝那些人很高冷的恩了一声,然后一个人走出了电梯。   季宵焕一直遥遥的跟在况穆的后面。   他看着况穆一个人快步走到了停车场,然后回头开始找他。   季宵焕走的慢,身子还正好隐在了一辆大车的后面。   况穆一回头第一眼看不见他哥哥,一下就急了,转着小脑袋在停车场里四处的张望,慌的脸蛋都红红的。   等到他转过头,看见季宵焕就站在他身后二十米外地方,正歪着头笑着看着他。   季宵焕的笑很好看,薄唇勾起,平时那双凌厉的眼睛都泛着柔和的光。   况穆的心瞬间在他哥哥的这种笑意中化成了一滩水。   “哥......”   况穆唤了季宵焕一声。   在季宵焕的笑意中,况穆探着手朝季宵焕跑了过来。   季宵焕的预测果然没有错。   还没有等到三天,只是第二天的傍晚所有董事都找到了季宵焕。   那些人聚集在一起,将自己手里的股份全部都转到了季宵焕的名下。   季宵焕的这一招用的绝,就算那些董事中有一两个顽固并不愿意卖出自己股份,但是由于季宵焕给的条件是他要一次性收购所有的股份,少百分之一他都不要。   于是那一两个不愿意出售的股份的人就被那些急不可耐要出手的人软硬兼施的劝说。   最后没有办法了,所有的人都同意了季宵焕的条件。   季宵焕的动作也很迅速,签了协议之后,立刻就打了钱过去。   把股份的事情处理完,季宵焕开始着手处理况家公司的那一堆烂摊子。   他先是将自己收购的股份百分之五十给了况穆。   况穆加上自己手里的百分之十,一下就拥有了自山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属于名义上无可撼动的掌权人。   况穆一开始还不想要,但是他一对上他哥哥那不可反驳的目光,立刻就不说话了。   他一向听季宵焕的话,季宵焕给他什么,他就拿什么。   同样的季宵焕要让他给什么,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全部都献出去。   将况穆的股份安排妥当后,季宵焕开始着手给这个公司更名。   毕竟自山有限公司这个名字里带着况进山的名字,季宵焕觉得脏。   于是季宵焕问况穆想要把这个公司改成什么名字。   况穆当时正坐在沙发上学习财务的知识,他垂着眼眸思考了一下说:“就叫焕夜有限公司吧。”   季宵焕的手顿了一下问:“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况穆双手环住了季宵焕的腰,将小脑袋贴在季宵焕的肌肉结实的腹部,反问道:“那你的公司为什么要叫沐月啊?”   季宵焕笑了一声,手一下下的摸着况穆的脸颊,没有说话了。   名字的事情定下来了之后,季宵焕就开始将公司大换血。   他的手里有焕夜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是他自己一分都没有留,而是用手上的股份开始招募企业高管。   只要有能力的人来到焕夜公司,均可以分得一定量的股份。   那些高管手里拿着股份,也会更加卖力的为公司干活。   同时季宵焕公司还在资金上倾力的辅佐况穆,让好几个很有前途的房地产产业都起死回生。   况穆也跟着季宵焕渐渐的开始学习商业上的知识。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没有多久就可以帮季宵焕分担。   在八月份的那一个月,两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甚至连酒店都很少回去。   于是季宵焕就将办公室的休息间布置成了一个卧室,让况穆可以休息。   而季宵焕生怕况穆太累了会身体不舒服,他几乎是抗下了公司里百分之八十的事情,每天过得比况穆要忙得多。   到了八月底,公司的事情基本都忙完了。   焕夜集团走向了正轨,而况穆也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   季宵焕将焕夜公司里大小的事情都交给了他们雇佣的高管代管。   H大也差不多开学了,况穆该回去上课了。   同时况进山的审判结果也下来了,这几日在东阳市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况进山涉毒属实,公司逃税漏税属实,涉嫌教唆杀害严敏慧也属实。   数罪并罚,况进山被判处无期徒刑,且终身不可减刑。   在况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工作的时候发呆,吃饭的时候发呆,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将季宵焕抱的紧紧的。   晚上季宵焕拍着况穆的后背问:“想要去看看吗?”   “什么啊,哥.......”况穆将脑袋帖在季宵焕的肩头,声音闷闷的问。   “去看看况进山。”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况穆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灼灼发亮,他抱着季宵焕的脖颈,轻声的问:“可以吗.......”   季宵焕冲着他点了一下头说:“当然可以,我约个明天的时间,明天就去吧。”   季宵焕说完这句话,况穆也不说话了。   他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哥哥,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这些日子况穆是想要去看况进山的,他有些话想要问,有些事情想要说。   并且那个人毕竟还是他的生父。   可是况穆不敢提,不敢在季宵焕的面前的提。   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的哥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况穆的身子软软的伏在季宵焕的怀里,小声的又哭了起来。   他哭的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细细的一喘一喘的。   季宵焕感受到肩膀上有湿意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然后他立刻转身将况穆揽进了他的怀里,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叹了一口气说:“小娇气包,这有什么好哭的?”   况穆将头往季宵焕的怀里蹭了蹭,小脸全部都埋到他哥哥的脖颈处,身子软乎乎的的黏在季宵焕的怀里,才带着哭腔的小声说:“我不是娇气包......”   “好,你不是。”   季宵焕抱着他弟弟的绵软无骨的身子,吻了吻他的发顶,哄着说。   况穆想要去监狱见况进山一面,季宵焕就很快的把这件事情给安排好了。   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多,季宵焕带着况穆出门了。   东阳市的监狱距离市区很远,是在郊外的一个山上。   季宵焕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   介于上次况穆坐山路晕车晕的厉害,今天在出门前季宵焕就喂了况穆吃了晕车药,还给况穆的保温杯里倒上了水,最后季宵焕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暖贴。   况穆看着那个暖贴嘟了嘟嘴巴。   大夏天里怕是只有他一个人要贴暖贴了。   季宵焕看见他弟弟的表情,说:“车里开空调了,冷。”   况穆就乖乖的张开了手,像个小孩一样让他哥哥把暖贴贴到了他微凉的肚子上。   季宵焕弯着腰手在况穆的肚子上按了按。   况穆看着季宵焕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开口说:“哥……”   “恩?”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啊……”   “不会。”季宵焕说。   然后季宵焕抬起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又淡淡的补了一句:“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况穆的嘴巴鼓了鼓,没有跟他哥计较这个事情。   一路上况穆都倚在车座上,距离监狱越近,他的心情就越低落。   这让况穆不可抑制的想到他上次去监狱里时,还是去看季宵焕。   当时他哥哥穿着一身囚服,要面对的是三年的有期徒刑。   而现在他要去看的是他的父亲。   季宵焕察觉到了况穆的心情,他在开车的间隙抬起手握了握况穆的手。   况穆回过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依旧目视着前方,却对他说:“别怕。”   季宵焕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暖流,抚平了况穆心里所有的不安,他眼睛红红的冲他的哥哥点了点头说:“好。”   车子开到了监狱的门口。   监狱的那扇大铁门紧闭着,季宵焕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铁门旁边的一个小铁门就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狱警。   季宵焕立刻就带着况穆走了过去。   季宵焕先是给狱警道了一声谢,然后带着况穆一起走进监狱里。   况穆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敢去看监狱里左右的景色,生怕会被拽入到回忆里。   这个监狱很大,两个人先是走过一个大空场子,然后一直向前走,走到了对面的一栋楼里。   狱警带着他们又上了二楼,最后领着他们两个人在一个大铁门前站定,说:“况进山这个月还有四次探视的机会没有使用,每个人可以探视二十分钟,一次只能进一个人,你们俩谁要进去?”   “我。”况穆向前走了一步。   狱警点了点头,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示意况穆走进去。   铁门被关上了。   况穆走进了房间里,依旧是一扇玻璃将里面和外面隔开。   况进山还没有被带来,于是况穆就坐在玻璃边的位置上静静的等着。   五分钟后,对面的门也开了。   况进山穿着一身囚服走了进来,被狱警带着坐到了位置上,手腕处还带着手铐。   况穆面色冷冷的望着玻璃对面的况进山。   况进山也目光没有任何感情的望着况穆。   他们两个人陌生的不像是父子。   况穆上次见到况进山还是在五月份,况进山通知他要选继承人。   那时候的况进山穿着一身价格高昂的定制西装,斯斯文文,意气风发,举手投足满是可以指点江山的气场。   而现在……   况穆目光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况进山的头发花白,眼下青紫,脸上也冒出不少的皱纹,人也瘦了,就这短短的是三个多月的时间,况进山像是一下老了二十岁。   “你还是和季宵焕在一起了?”   况进山的嗓音微哑,先开口说了话。   况穆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况进山侧过头,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况穆,你还真是没出息,一辈子儿女情长,干不了大事。”   “什么叫大事?”况穆反问道:“是要像你一样,为了钱设计杀害严阿姨,还是像你一样为了自己把季宵焕逼进监狱?”   “严敏慧当年要不死,她的遗产迟早落到季宵焕的手里,至于季宵焕的事情,我那是为了我自己吗?”况进山望着况穆,咬着牙说:“我那是为了你!季宵焕那个小子那么聪明,你玩的过他吗?他是季明义的种!你和他在一起就等于是拿我们况家陪葬!当年季宵焕肯自己进监狱里,我就知道这个小子不是好惹的,他够狠!可没想到我还是低估这个小子,他比季明义还狠!”   况进山说到了激动的地方,他红着脸咬着牙继续道:“都过去七年了况穆,季宵焕还是不择手段的扳倒了我,扳倒了况家,还让你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况穆你脑子清醒一点,你看看我们家现在落成什么样子了!”   况穆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沉着什么声音说:“什么叫把你扳倒了,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你为什么都进了监狱还是不知道悔改?季宵焕他做错什么了?他就算把你送进去,你也是罪有应得,你如果没有做错事情,又怎么会落成今天这样,你凭什么怨别人?”   况进山听见况穆这样说,坐在位置上目光打量的望着况穆。   他的手指一下下的转着手铐上的链子,忽然笑了一声说:“况穆,季宵焕一直在利用你,他当年接近你是为了那块玉,现在接近你是为了陷害我和你的二叔,你对他的是真心,他对你是吗?”   “他对我是真心。”况穆望着况进山一字一句的说:“我比你更了解他,就算这一次他利用我把你们送进监狱,我也不会怪他,你们自己做错了事情,这就该是你的下场。”   况进山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满脸通红,整个房间里的充斥着他刺耳的笑声,他笑着说:“况穆,你可真是我替季家养的好儿子,你不该当我的儿子,你应该去当季明义的儿子,现在整个况家都在你手里,你在季宵焕手里,季宵焕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季家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况穆在况进山的笑声中,心脏一阵阵的紧缩,身上发麻,太阳穴跳着疼。   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来看况进山。   他本以为况进山如今落魄了,会有一丝悔意。   但没有想到,况进山从来不觉得他做错了,只是觉得是季宵焕在陷害他。   过了一分钟,况进山笑完了,他突然黑了脸,压着声音对况穆说:“况穆,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不愿意把公司给你吗?因为我知道这辈子只要季宵焕还活着,你就逃不掉!”   况穆没有说话。   他觉得他和况进山已经没有聊的必要了,于是况穆站起了身,对况进山说:“我没有要和你说的了,你做了错事居然没有一点的悔意……”   说到这里况穆闭上眼睛,喘了两口粗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转过身就想走。   谁知道这个时候况进山又开口说话了,他声音低哑的说:“况穆,我有悔啊……。”   况穆转过头又望向了况进山。   他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的等着况进山接下来的话。   况进山望着况穆,背靠在椅子上,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况穆说:“况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当年那场车祸,你能活下来并不是一场意外,当时出租车司机打方向盘的时候,有一辆急转弯的白车撞了上去救了你的命,你还记得吗?其实那辆白车里的人是我找的,是我救了你,不然你还真的以为你自己是福大命大?呵呵,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况穆听见况进山的这句话,手脚瞬间变得冰凉,他僵直的站在原地,问况进山:“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田明勇的计划,但是你却还是让这个计划进行了……”   “对。”   “为什么……”   “不这样我怎么能抓住季家的把柄?季宵焕怎么能进监狱?”   “可是当年要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就死在那场车祸里了!”况穆红着眼睛,朝况进山大吼道。   “这就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况进山的声音比况穆还要大,他的手砰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站起来对况穆说:“我最后悔当年为什么没能在季宵焕最落魄的时候把他杀死!还有我当年为什么要救你这个白眼狼!你就应该在那场车祸中被撞死,让季宵焕背负着这一切过一辈子,季宵焕他不是厉害吗?我还真想看看他要怎么过!”   况进山的这句话如同一击重锤,将况穆砸的血肉模糊,骨头皲裂,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况穆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赤红的眼睛瞪着况进山,垂着身侧的手腕都在细细的颤抖。   原来他的父亲是真的动过要杀他的念头……   原来他在况进山的心中和严敏慧一样,是一个随时都可以牺牲的牺牲品……   况穆忽然好后悔好后悔。   他今天为什么要过来看况进山。   他每天过自己开开心心的日子不好吗?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听到这些刺耳的话?他为什么还妄图听到从况进山的口中能说出忏悔的话?   他到底是有多天真.......   况穆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大。   他明明已经不在乎况进山了。   他明明已经知道况进山是什么人了。   可是面对况进山刚刚说的话,他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伤心,那么的痛……   况穆呆站在原地,目光呆呆的与况进山对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狱警进来告诉况穆探视的时间到了。   况穆这才回过神来了,犹如一个机器人一般,转过身缓缓的朝外面走。   季宵焕坐在外面等着他。   况穆走到了他的身前,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苍白的脸色,皱起了眉头,他站起身摸了摸况穆的手,发现况穆的手冷的就像是冰块一样。   “月儿。”   季宵焕双手搓着况穆冰冷的小手,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况穆抬起头看着他哥哥。   “怎么了?不舒服吗?”   况穆摇了摇头。   “刚刚况进山和你说什么了?”   况穆又摇了摇头,将头靠到了季宵焕的肩膀上,哑着声音说:“哥,他没有说什么,我就是累了……”   季宵焕手掌摸了摸况穆的后背,沉默了一下,抬头叫住了要走的狱警说:“你好,我想请问一下,我现在可以探视况进山吗?”   那个狱警点了点头说:“可以,二十分钟。”   季宵焕拍了拍况穆的后背就要进去,况穆却一把抓住了他说:“哥,你进去干什么?”   “跟他聊聊天。”季宵焕摸了一下况穆的脸颊,轻声的对他说:“在外面等我一下,我等会就出来,不怕。”   况穆犹豫了一下,这才乖乖的松开了手。   探视室里面,况进山看着况穆走了出去。   探视结束,本来狱警进来带着他也要走了。   这时候对面的铁门又打开了。   狱警看了一眼门外,又将况进山不由分说的按在了座位上,语气生硬的说:“还有人要看你。”   说完狱警就转身出去了。   况进山坐在位置上,看着季宵焕一步步的走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坐好。   然后季宵焕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声音悠悠的说:“况先生,好久不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8 23:26:40~20220129 23:1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里、55068793 2个;烟雨莫愁、程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139279 23瓶;55068793、44641439 10瓶;老晨是真的苟 8瓶;24699804、一只灵活的鱼 5瓶;换盏、Jenny爱吃肉、花花小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况进山望着玻璃外季宵焕的笑眼, 只觉得浑身的怒血都冲到了脑袋顶上。   他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用力的手背青筋都暴了起来,太阳穴也在剧烈的跳动。   “况先生,好久不见。”   是季宵焕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话语中还带着悠闲的笑意。   况进山闭上了眼睛, 胸膛起伏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季宵焕也就坐在座位前望着他, 不着急也不说话, 就用那双无比黑沉的眼睛望着况进山。   过了大概三分钟,况进山才睁开了眼睛, 嗓音嘶哑的问:“你过来做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啊。”季宵焕笑着说。   况进山凝着眼睛望着季宵焕,侧过头冷笑了一声。   当年他去监狱里看季宵焕的时候也曾说过样的话。   那时候的季宵焕穿着一身囚服,和他现在身上穿着件大差不差, 手上带着一个手铐。   当时况进山穿着一身的深灰的西装,胸口的口袋上还别着一个钻石胸夹, 举手投足间满满的全是成功人士的得意和自得。   而季宵焕就是被他打败的落水狗。   他绞尽脑汁, 无所不用其极, 终于将季宵焕一脚踹入了泥坑里。   把季宵焕送进监狱之后,他自以为季家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了,多年环绕在他心中的乌云终于散去,他开心的好几天脸上都带着笑意。   季宵焕和田明勇都进了监狱, 季家还剩下谁?   一直没什么本事季豪军,还有他的哑巴儿子。   两个人况进山从来都不在眼里。   而现在一幕, 和七年前如出一辙。   场景还是当年的场景。   只是他和季宵焕的位置调了个里外。   坐在监狱里穿着囚服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而坐在监狱外面,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一脸淡笑的人变成了季宵焕。   况进山恨得咬牙切齿,手指桌子下面都握成了拳头, 胸口拼命的喘息着,却依旧很努力的掌控着最后的理智。   况进山微微的扬起了下巴,尽力的摆出当年胜者的姿态对季宵焕,笑着说:“季宵焕,法官没能给我判死刑,你一定很失望吧。”   季宵焕却挑了一下眉,摇了摇头说:“我不失望,法官的个判决很好。”   季宵焕的语气平缓,仿佛况进山并不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而是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况进山却并不信季宵焕的说辞,他嘴角勾起笑了一声,说:“装什么,季宵焕?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能不知道?你那么狠的心!对谁手下留情过,当年严敏慧一直想要你见上一面,你都没有见过她,可惜你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临终前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呵,说实话当时你要是来了,一笔遗产肯定就是你的了,你也压根就不用蹲在监狱里蹲三年,可谁让你没本事,等到严敏慧死了之后才来参加她的葬礼,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况进山说到里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季宵焕。   他就像是在一场战役中落败的犯人,明知道自己输的一败涂地,却依旧拼劲全力的想要冲到对手的身上撕咬一番。   反正他已经穷途末路,只要能让那个人不痛快,他就什么都能说的出来,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季宵焕听见他的番话,手指一下下的点着座位的扶手,没有说话。   况进山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宵焕。   他很努力的观察着季宵焕脸上细微的没一个表情,希望能从季宵焕的眼睛中找到一丝的痛苦,一丝的悔恨,哪怕是对他的仇恨。   “你一定恨不得走进监狱来杀死我吧,可惜.......”况进山勾起了干裂的嘴角,笑了笑。   “我不想杀死你。”季宵焕脸色没有变,淡淡的说:“你的命没有那么值钱。”   况进山的笑意一顿,怒视着季宵焕。   季宵焕却是依旧目光不变的望着况进山,他压着声音对况进山说:“况进山,让你被判死刑很容易,其实我手里还有很多很多你犯罪的证据,比如你当初是怎么买凶杀我.......”   季宵焕的番话说的况进山心头颤抖,唇色苍白。   他抬起头望着季宵焕,眼睛满是惊惧与错愕。   而季宵焕就在他的种目光下,缓缓的翘起了腿,笑着说:“但是些证据我都没有说,况进山,你知道为什么吗?”   况进山目不转睛的望着季宵焕,浑身都崩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弓箭,眼睛瞪得通红。   季宵焕手撑到下巴处,拇指一下下的弹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况进山的反应,慢悠悠的继续说:“关键是我后来一想,让你判死刑有什么意思呢?一点都不好玩。况进山,你死了那就解脱了,你应该活着,我会每年都来看看你,让你每年都看着我们过的有多好。而你————将会被困在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在个监牢里一天天的衰败,一直到你熬不下去的那一天,我很期待看到你一天不如一日样子。”   季宵焕说的里笑了笑,继续道:“只是不知道你种杀害妻子的犯人,在牢里会不会被人歧视,会不会直接被人在牢里打死.......”   况进山被季宵焕的番话气的直咬牙,他粗着声音说:“季宵焕,我真恨当年的那一刀为什么没能下手狠一点,为什么没能把你给砍死!”   “是啊,你为什么没能把我砍死?”季宵焕压低了下巴,眼神猛的一厉说:“砍不死我那是你没本事,你砍不死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我肯定有一天会来砍死你。”。   况进山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他的手用力的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上挂着手铐颤抖的指着季宵焕说:“你——妈的,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只有况穆那个傻子看不透你的狼子野心!”   季宵焕听见况进山提到了况穆,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下来,他站起身目光冷冷看着况进山:“你种人也配提到况穆的名字?也配做他的父亲?真脏。”   “我脏?季宵焕?”   况进山仰着身子像是听见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用那双泛黄的手指指着季宵焕说:“季宵焕,你可真会好意思说别人,你看看你自己,你脏不脏?你在人背后使得的那些手段,你在监狱里待着那三年,你脏不脏!”   “我脏......”季宵焕低下头低声的重复况进山的句话,他的脚一下下的踩着地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掉落的螺丝钉。   忽然季宵焕大步走到了玻璃前,双手撑着玻璃的大理石台。   他那双凌厉的双眸猛地靠近,摄人气场的另况进山都后退了两步。   季宵焕手指一下下的敲着大理石台,他隔着玻璃目光沉沉的望了况进山一会,嗓音低沉的说:“我是脏,但是他喜欢,况进山,你能怎么样?”   说完季宵焕缓缓直起身,双手插在衣兜里,转过身走到铁门处,按响了开门的门铃。   “你.......”   况进山被季宵焕的句话气的几欲吐血,他气的脸色通红,嗓子一下被噎的死死,什么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他只能用手一下下的拍着桌子叫着季宵焕的名字:“季宵焕!你就该死!我当初怎么没有把你杀死!我怎么没有把你——”   铁门打开了,季宵焕走了出去,况进山剩下的话被铁门给严严实实的关在门内。   在铁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况穆听见了探视房里况进山的怒吼声。   况进山的声音气的都吐词不清了,况穆压根没有听见况进山在喊什么,可他却还是吓了一跳,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跑到了季宵焕的身前,喊了一声:“哥.......”   季宵焕垂眸看着他弟弟满脸担忧的小脸,还有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刚刚他在面对况进山时满身的戾气瞬间就散了。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况穆的小脸,说:“没事,月儿。”   况穆却好担心的看着他哥哥,他问道:“哥,况进山是不是说什么伤害你的话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那个样子,沉默了一下,抬手将他的弟弟抱进了怀里,感受着他弟弟温热的体温,手掌一下下的安抚着况穆的后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季宵焕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哪里会被况进山那拙劣的三言两语给伤害到。   只是他的弟弟那么的心软,那么乖。   明明自己刚刚被况进山的话给刺伤的体无完肤了,却还是在担心季宵焕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气。   “没事,他伤害不到我。”   况穆趴在季宵焕的肩头吸了吸鼻子,眼睛酸溜溜的转过头,将小脑袋贴在了季宵焕的脖颈处,声音闷闷的恩了一声。   一路上况穆的心情都不好。   他一心情不好,身体就跟着也不好了。   路上的时候就况穆就开始昏昏沉沉的晕车。   他吃了晕车药,虽然不至于像上次一样在车上吐得昏天黑地的,但是胃里依旧难受的厉害。   况穆靠在椅子上,手放在身侧。   他原本是想要抓他哥哥的手,但是季宵焕又在开车,山路难走顾不上他。   于是况穆只能眼睛红红的看了季宵焕几眼,然后睫毛颤抖的闭上了眼睛,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着。   季宵焕看出来况穆不舒服,将车窗开了一点小缝隙,让他可以透透气,舒服一些。   况穆就又一蹭一蹭的将身子挪到了窗户口,吹着外面的风,想让自己胸口翻腾的憋闷感消散一些。   季宵焕回头看着他弟弟那副缩在车门边,背影单薄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怎么看怎么心疼。   于是季宵焕将车开出了山路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商店的停车场把车子停好了走下车,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打开了车门。   况穆还难受的迷迷糊糊的,感受到支撑身体的那个地方突然消失了,身子猛地朝前软了一下,立刻一个大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况穆抬起头眼睛泪蒙蒙的聚焦了一会,等他看清季宵焕的脸时,抬起了双手,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弯下腰抱住了况穆的身子。   况穆将头靠在季宵焕的肩膀上,声音轻软的说:“哥,我晕车了,不舒服......”   “我知道。”   说完季宵焕就用另一只手横入况穆的腿弯,将况穆从副驾驶抱了起来,又打开了车后座的车门,将他的弟弟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况穆就环住了季宵焕的腰,将自己的身体软软的贴在了季宵焕温暖的怀里。   季宵焕一只手抚摸着况穆的后背,另一只手开始打电话找代驾。   代驾的速度很快,没有十分钟就赶到了里。   剩下的路都是市区的大路,开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   并且在季宵焕的嘱咐下代驾将车子开得又稳又慢。   况穆渐渐的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一路上季宵焕都抱着况穆的身子,他低着头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小孩。   况穆身体柔软的就像是一个小白团子。   他每次生病的时候也不闹人,只是有点黏人而已。   季宵焕低下头吻了吻况穆的额头。   况穆刚舒服了一点,迷迷糊糊的将要睡着,又被他哥哥给吻醒了。   况穆被闹醒后也不生气,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像小鹿一样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哥哥。   季宵焕距离他很近,他的目光停留在他哥哥那张唇形很好看的薄唇上,然后抬起头吻了吻季宵焕的嘴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下的吻着。   可是还没有吻两下,况穆的腰就挺的有些累了,只能又卸力一般的伏在季宵焕的胸前,轻轻的喘着气。   季宵焕将况穆的小脑袋按在他的心口处,另一只手探入他的衣服里,一下下的揉着他弟弟腰间光滑的皮肤,说:“睡吧。”   感受到季宵焕紧紧的抱着他,况穆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况穆的一觉睡的很沉很安心。   朦朦胧胧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季宵焕把他抱了起来。   季宵焕的怀抱很暖很稳,抱着他的时候毫不费力气。   况穆便在季宵焕的怀抱里又睡着了。   可是一觉他就睡的不安生了。   况穆又开始做起了梦。   他又梦见了那场车祸……   出租车的司机咬着牙开着车往卡车上撞,他在旁边喊叫着想要阻止,却怎么都阻止不及。   到了关键的时候,司机猛的打了一下方向盘。   时候况穆的耳边响起了剧烈的刹车声,碰撞声,惨叫声。   那些刺耳的声音起此彼伏,像刀子一样一下下的划着况穆的心脏。   于此同时况穆又听见了况进山的声音。   他的嗓音嘶哑,就像是为一场惨烈的车祸配上了背景乐。   “况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当年那场车祸,你能活下来并不是一场意外!”   “不样我怎么能抓住季家的把柄?季宵焕怎么能进监狱?!”   “就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我最后悔当年为什么没能在季宵焕最落魄的时候把他杀死!还有我当年为什么要救你个白眼狼!你就应该在那场车祸中被撞死,!让季宵焕背负着一切过一辈子!”   况进山的话就如同一声钟鸣,另况穆浑身颤抖着从场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喘着粗气的望着眼前的事物,才现在他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床上。   况穆和季宵焕已经呆在东阳市快一个月了。   况穆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到东阳市的家里去住,而是和季宵焕住在酒店里。   他们住的酒店是东阳市最豪华的总统套件,房间就像是一个高档的公寓。   厨房,客厅,书房,全部都一应俱全。   而此时周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卧室的房门紧闭,客厅里的灯光顺着门缝映了进来。   季宵焕果然不在他的身边.......   况穆已经很少会做噩梦了。   些日子他晚上都是被季宵焕抱在怀里睡觉的,而只要季宵焕在他的身边,他就会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以至于现在他的身体就像是有了自我感应一样。   季宵焕在,他就睡得很好。   季宵焕只要没有抱着他,他就噩梦连连,醒来的时候手脚满是冷汗。   况穆坐在床上,胸膛起伏喘息。   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蹦跳起劲的心脏,闭着眼睛缓了一会。   时候况穆闻到了门外的饭菜的味道,还听见了季宵焕在客厅走动的声音。   况穆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冷汗擦在了被子上,掀开被子翻身走下床。   他打开了卧室的门,看见季宵焕端着最后一道菜放到了桌子上。   今晚季宵焕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衣,餐厅的灯光将季宵焕照的格外的柔和。   况穆在看见季宵焕的那一刻心里那乱七八糟的燥意和不安才平复下来。   季宵焕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看着他说:“醒了?”   况穆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来,吃饭。”   况穆就乖乖的坐到了位置上。   季宵焕坐在他的对面给他盛饭,然后递到了他的手里。   况穆端过了餐碗,垂着眼眸望着眼前的饭菜。   现在是晚上的七点多,按照路程来算,他们应该回家没有多久。   可是季宵焕还是准备好了三菜一汤。   菜色丰富,还全部都是况穆爱吃的饭菜。   况穆望着那几盘菜,忽然鼻尖发酸。   他在想他的哥哥不会感觉到累吗?   他和季宵焕昨天是一起睡觉的。   早上季宵焕起来的比他早,做好了早饭之后才把他叫了起来。   上午的时候况穆在酒店里休息,季宵焕还去公司里处理了一趟事情。   于是况穆在快中午的时候准备做午饭,可是他的菜还没有洗完,季宵焕又回来了。   季宵焕在的时候一般不会让况穆干活,他将况穆手里正在洗的菜拿了过来,让况穆在外面歇着。   季宵焕做事情一向手脚很干脆麻利。   他说让况穆出去,就是让况穆出去,说完就转过身做事情。   况穆只能听话的走出了厨房。   到了下午,季宵焕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陪他去监狱看况进山。   况穆晕车的厉害,下车的时候是季宵焕把他抱回来的,照顾好他以后,季宵焕还要做饭。   季宵焕的一天忙忙碌碌的,但是仔细一想,好像季宵焕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围着他转圈。   况穆想到里有点想哭。   他一向感情细腻,而在面对季宵焕的时候,个细腻还要再翻上了好几倍。   况穆低下头开始吃饭。   其实他今天一点胃口没有,他心情不好,刚刚又才做了噩梦。   心脏胃里就像是充了一个气球一样,涨的厉害,闻见饭菜的味道都阵阵的恶心。   可是他面对季宵焕幸苦做的饭菜,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怎么都不想浪费了他哥哥给他做的饭菜。   于是一顿饭况穆很努力吃着,以至于连季宵焕都没有看出来端倪。   吃完饭,季宵焕开始收拾东西,况穆就坐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讲述前两年一个大型的涉黑贩毒案件,节目的主持人将个案件剖析的很到位。   要是在平时况穆肯定看的很起劲。   但是今天况穆看着那电视上闪来闪去的画面,怎么都看不到心里去。   他又不舒服了。   他原本胃就不舒服,晚饭又吃的太快,吃完后就更难受了。   刚刚吃进去的食物都堆在胃里,胃里消化不动,导致现在开始胃胀气了。   那堆东西胀的他肚子都鼓鼓胀胀的,一阵阵的犯恶心,吐又吐不出来,难受的要命。   况穆捂着肚子,转过头朝厨房看了一眼。   季宵焕还正在厨房里忙活,里面的水流的声音开得哗啦哗啦的,压根注意不到他。   况穆只好眼睛红红的又回过了头,微微的弯下了腰,手一下下的揉着肚子。   季宵焕在厨房里切好了一盘子的水果,端着盘子走了出来,刚走到客厅就看见他弟弟弓着腰,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厉害。   季宵焕眉心一跳,立刻将手里的盘子放到了餐桌上,大步的走到了况穆的身边。   “月儿。”   季宵焕叫了他一声。   况穆抬起头望向了季宵焕,那双深棕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的季宵焕心头一软。   季宵焕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况穆的脸,低声的说:“肚子疼了?”   况穆手捂着肚子,摇了摇头,身子朝季宵焕的方向艰难的蹭了蹭,想要他哥哥抱住他。   季宵焕立刻迎了上去,抬手抱住了况穆的身子。   况穆软绵绵的小脸压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对季宵焕说:“胃胀......”   季宵焕坐到了沙发边上,手在况穆捂着肚子的手背上按了按。   季宵焕的掌心温热,比况穆自己按揉要有效的多。   况穆松开了捂着肚子的手,让他哥哥摸了摸他的肚子,然后将空出来的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伏在了季宵焕的肩头,乖顺的就像小猫一样。   季宵焕一摸况穆的肚子就皱起了眉头。   况穆的胃部现在胀的就像个小皮球一样,鼓鼓囊囊的。   季宵焕一摸就知道他肯定难受的厉害。   况穆的胃一向不好,平时经常消化不良,吃东西都不能吃太油腻太生硬的东西,不然肯定会难受,像今天样积食胀气的事情也经常发生。   只是次季宵焕一摸感觉有点严重了。   于是季宵焕松开了手,站起身。   况穆很敏感的拉住了季宵焕的手说:“哥......”   “我去拿药。”季宵焕说。   况穆才松开了拉着季宵焕的手。   况穆很容易生病,平时的感冒、发烧、胃疼、肚子疼、晕车……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   所以只要是况穆和季宵焕一起出门,那季宵焕肯定要准备一个最大号的行李箱,带上况穆的小毯子,小垫子,其中必带的就是况穆的专属小药箱。   季宵焕走进卧室里,将小药箱拿了出来,从里面挑出来了几种药,又从保温瓶里倒了一些热水,走到了况穆的身边。   况穆看着他哥哥手里的药,很艰难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现在反胃的厉害,刚刚吃下去的饭都堵到了嗓子眼里,连喝水都咽不下去。   “哥......”   况穆抬起头,头发乱乱的搭在额间,鼻尖红的厉害,眼眶也又红又艳,手捂着肚子,眼看着就要难受哭了,瞧着又脆弱又漂亮的厉害。   况穆虽然只是叫了季宵焕一声,季宵焕就知道他怎么了。   季宵焕蹲下身,将药放到了旁边,直视着他弟弟,柔声的问:“吃不下?”   况穆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说:“好难受,哥怎么办啊.......”   季宵焕现在对于他弟弟幅可怜的模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抬手将况穆抱住了说:“揉揉就好了,不哭。”   季宵焕坐在沙发上,让况穆伏在了他的肩头,手揉着况穆鼓鼓胀胀的肚子。   一开始况穆胀的厉害,受不住季宵焕手上的力道。   他的手用力的抓着季宵焕后背的衣服,细白漂亮的指尖都泛在苍白,哭着小声的在季宵焕的耳边说:“哥,你轻点……轻点……”   季宵焕刚刚缓下了一些手上的力道,却感觉本来软软伏在他身上的况穆,身子猛的一僵,呕了一声。   “呕——”   季宵焕直起身,看着他弟弟捂着嘴巴,喉结一下下的滚动着。   季宵焕反应很快,抬脚就将旁边的垃圾桶勾了过来,举到了况穆的嘴边,手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   况穆实在是难受的厉害,他松开捂着嘴巴的手,探着头对着垃圾桶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反而胃里搅合的更难受的了。   况穆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季宵焕,额间都冒出了细汗,哭着喊了声:“哥,我吐不出来……”   说完那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顺着眼睛流了下来,弯着腰哭的一喘一喘的。   他好难受。   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浑身都被折腾的感觉没有哪里是舒服的了。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哭的厉害,立刻放下了垃圾桶,趁着况穆还没有开始哭的很厉害,又重新拿起了茶几上的药,喂到了况穆的嘴边,声音低沉的说:“月儿,先把药吃了。”   况穆即便难受的眼前发花,耳朵都有些听不清了,可是季宵焕让他做什么他还是会照做。   于是他哭喘着将药含到了嘴巴,又就着季宵焕的手喝了两口水。   那口水刚进到他的嗓子眼,况穆的胃里一抽,捂着嘴直起身子又要吐。   季宵焕却将况穆压在了沙发的背靠上,手一下下的揉着他的心口,哄着他说:“忍一忍,忍一忍。”   季宵焕的手掌一下下的给况穆顺着气,嘴巴一下下的亲吻着况穆哭红的眼睛。   况穆双手捂着嘴巴,眼睛通红的望着他哥哥,眼角的泪水不停的往下面掉,喉结拼命的吞咽着,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宵焕感觉到况穆胸口的起伏停息了一些。   他才停下了按揉况穆心口的手,转而将自己的宝贝弟弟抱进了怀里,手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   况穆松了下来捂着嘴巴的手,哭着趴在季宵焕的肩头,身子因为哭泣而不断的颤抖着。   他的嘴巴贴在季宵焕的肩头,哭着说:“哥,我好难受啊……”   “我知道,是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季宵焕嗓音低沉的说:“是我不好。”   况穆听见他哥哥都样说了,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嗓子里委屈的哽咽了一声,咬着下唇将脑袋埋在了季宵焕的肩膀上,让他哥哥给他拍背。   胃里面依旧涨的他心里发慌。   那种感觉不像是胃痉挛的时候疼的那么激烈,让他不断的呻、、吟,扭曲着身子挣扎。   种难受就像是用小锤子钉钉子一样,一下下的往下面砸,一点点的折磨着他,他的身子都因为难受而紧绷的厉害,却也说不出来什么,   季宵焕就像是给小婴儿拍背一样,给他拍着背,拍了好一会,况穆才捂着嘴巴打出来几个嗝,那些胀在他肚子里的气体发出来了之后,胃里面猛地舒服了一些。   况穆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下了身子。   他的脊背都软的像棉花一样,甚至连季宵焕的肩膀都靠不住了,而是软软的向后倒。   季宵焕立刻就扶着况穆的后背让他靠回到沙发背上。   况穆靠在沙发上,眼睛的红的厉害,那双深棕的瞳孔在头顶顶灯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块漂亮的琥珀,嘴巴被他咬的红的像是滴了血一样。   他的眼睛望着季宵焕,委屈的还在哭,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往下滑。   季宵焕坐在沙发边缘,倾着身子用手掌一下下的擦着他弟弟的眼泪。   “月儿,不哭了。”   况穆没有说话,眼泪还是在止不住的流。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说:“月儿,以后不要为了没有必要的人生气,别折腾自己。”   况穆一听季宵焕说话,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他从监狱出来以后,已经很极力的在掩饰了,他极力的将自己掩饰的没有事情,没有受到况进山的影响。   可是季宵焕早就看透了……   他的哥哥原来一直都知道他难受的原因是什么,他哭的原因是什么。   况穆被季宵焕安慰了之后,不仅没有止住眼泪,反而更委屈了。   眼泪就像是喷涌而出的潮水一样,冲破了最后一层堤坝,他哽咽了两声,抬手用手臂挡住了眼睛,侧过头哭的更凶了。   “呜……”   季宵焕坐在况穆身前,看着他弟弟的眼泪一滴滴的从手臂下面溢出来,哭的像个小猫一样,细碎的发出喘息的声音,胸口一下下的起伏着。   季宵焕抬手将况穆盖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发现他弟弟的眼睛都哭肿了,像两颗小核桃一样。   季宵焕双手探到况穆的后背下面,将他抱起来了一点,问:“月儿,今天况进山和你说了什么?告诉我。”   季宵焕的句话不是商量,而是很严肃的在问况穆。   况穆的两个手一下下的揉着眼睛,哽咽着说:“他说,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七年前接近我是为了得到玉,七年后接近我是为了陷害他和况风亮……”   季宵焕听见句话,点了一下头,问况穆:“那你觉得他说是对吗?”   季宵焕的语气就像是问小朋友一样的问他弟弟,况穆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说:“不对,他说的不对……”   季宵焕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弟弟的脸颊,恩了一声。   “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相信我哥哥……”   “恩,我的月儿乖。”   “可是……”况穆说到里嘴巴又瘪了瘪,他紧紧的咬住了嘴巴想要忍住自己的哭意,却在张口说话的一瞬间没有忍住,声音一变调又哭开了:“可是.......我听见他那样说你,我好难过啊,我之前就是那么怀疑过你,呜......”   况穆的眼泪有些止不住的架势。   季宵焕只好又把他弟弟抱进了怀里。   况穆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哭的一抽一抽的,鼻子还吸吸溜溜的。   季宵焕拍着况穆的后背对他说:“况进山的事情我确实有参与,他是我弄进去的,但是况风亮我没有那个功夫对付他。”   季宵焕很少那么认真的跟他讲些事情,况穆听得愣了一下,侧了侧头,声音带着哭腔问:“那况风亮是怎么回事啊……”   “季时礼弄得。”   况穆下更是懵了,他嘴巴张了张,连哭都忘记了,软着声音问道:“他是为什么啊……”   “不知道,我不管他的事情。”   季宵焕声音的低沉的说。   况穆听见季宵焕样说就乖乖的不再多问了,他伏在季宵焕的肩头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不自觉的还在流。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一点点的滑倒了季宵焕肩头的睡衣上,将季宵焕的衣服都浸湿了。   其实况进山说的最伤他的话,他还没有告诉他哥哥。   因为那句话就像是藏在他心脏下面的一把刀,只要他提一次,就会那把刀剐一次。   可是况穆要是不跟他哥哥说,他又觉得憋在心里好难受啊……   最后况穆还是想让他哥哥哄着他,于是他的脸蛋靠在季宵焕的肩膀上,继续说:“他还说,当年他早就知道会有那场车祸,他为了让你进监狱一直都没有说.......现在他后悔救了我,他想让我死。”   说到里况穆又开始揉眼睛了。   而季宵焕却很淡定的恩了一声。   况穆顿了一下,微微直起了身子,看着季宵焕问:“你知道件事情吗……”   季宵焕望着况穆沉默一下,说:“我出了监狱之后知道的。”   况穆的眼泪一下又出来了,他哭着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哥……”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的眼泪,心里复杂极了。   况穆金贵的很,生不的气,一气到了就会开始难受。   平时季宵焕不舍得让他生气,哪里还舍得跟他说些糟心的事情。   季宵焕抱住了他弟弟,吻了吻况穆哭肿了眼睛,压着声音对况穆说:“月儿,以后我疼你就够了,我在乎你就够了,其他人都不重要。”   “月儿,不生气了,乖。”   季宵焕一边揉着况穆的肚子,一边耐心的哄着他。   况穆听见季宵焕样说,才渐渐的在季宵焕的安抚中平息了下来。   那天晚上凌晨一点多况穆还没有睡着。   他缩在季宵焕的怀里,想到些天发生的事情怎么都觉得安心不下来。   可是他又不知道让他安心不下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于是况穆躺在季宵焕的怀里,生怕自己扰了季宵焕的休息,也不敢乱动。   眼睛哭过的红肿还没有消散,况穆感觉有点痒,就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时候季宵焕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闭着眼睛声音微哑的说:“不要揉。”   况穆才扬起头,小声的问季宵焕:“哥,你还没睡啊……”   “恩。”   “你也睡不着吗……”   “不是,因为你没睡。”   况穆吸了吸鼻子,很好奇的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啊,哥……”   季宵焕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回答况穆的话,而是反问道:“你呢,怎么还不睡?”   况穆垂下眼睛,睫毛颤了颤   他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身子像个小仓鼠一样向上蹭了蹭,蹭到了可以和季宵焕平视的位置。   季宵焕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深黑的眼睛在暗夜里却又厉又亮。   况穆对上季宵焕眼睛,心里有些发虚。   刚刚到嘴边的话忽然就有些不敢说了,他犹豫了一下,蔫蔫的又想缩回小脑袋。   时候季宵焕开口问:“想说什么?”   况穆身子抖了一下,咬了咬下唇,犹豫着说:“哥,我心里有点不安心……”   “为什么不安心?”   “因为我的父亲害的你的父母都去世了……”   况穆说到里甚至不太敢看季宵焕的眼睛了。   季宵焕的那双厉眼看了况穆一会,抬手抱住了他弟弟的腰说:“不要胡思乱想,那是况进山的事情,和你无关。”   “可是,我心里难受……”   季宵焕听见况穆样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声音低沉的喊了一声:“月儿。”   况穆咬了咬嘴巴,下定决心似的小声的开口说:“哥,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事情?”   “我想要回明城去严阿姨的墓上给她道个歉……”   “……”   “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啊……” 第93章 正文完   季宵焕最终还是答应了况穆的请求。   距离H大的开学还有两天, 季宵焕和况穆没有直接回傅城了,而是又赶回了明城一趟。   两个人到达明城的时间是上午的十点半。   时间有些急,于是他们决定吃完午饭就去严敏慧的墓上去看一趟。   吃完了午饭,季宵焕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辆越野车, 带着况穆上路了。   况穆之前年年都会在严敏慧忌日的时候去祭拜一趟, 所以他对严敏慧墓地的位置很熟悉。   严敏慧墓园的位置有些偏远。   一路上况穆时不时的告诉季宵焕该怎么走, 该在哪个路口转弯。   季宵焕在开车的间隙看了况穆一眼问:“经常来?”   况穆正倚在位置上, 抬着手指告诉季宵焕在前面一个路口要右转,听见季宵焕这样问他缓缓的放下了手指, 小声的说:“来过一两次。”   季宵焕淡淡的恩了一声。   况穆侧过头看着他哥哥棱角分明的侧颜,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要开口说话。   他知道这一次季宵焕肯来到严敏慧的墓地上看一看,多半的原因是因为他想来, 而季宵焕放心不下他一个人过来,所以才跟着过来的, 并不是季宵焕想来看严敏慧。   况穆还记得严敏慧去世前对他说过的话。   严敏慧说:季宵焕是他的儿子, 她了解他, 季宵焕从来不会宽恕任何人,从来不会原谅任何背叛他的人。   哪怕严敏慧是季宵焕的亲生母亲,哪怕严敏慧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可是季宵焕依旧没有原谅她。   想到这里, 况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要将严敏慧临死之前告诉他的她和季明义离婚的真相告诉季宵焕。   况穆想如果他和季宵焕说, 当年严阿姨离开他是有隐情的, 那样是不是季宵焕就会原谅严敏慧了……   于是一路上况穆好几次望着季宵焕嘴巴都张开了,想要说的话就在嘴边。   可是到了最后况穆还是没能够说出来。   况穆靠在了窗户的位置上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心说:算了。   他在面对季宵焕的时候还是自私的。   他一心只想要季宵焕好,其他人只要和季宵焕比起来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季宵焕对严敏慧的恨已经持续了十几年, 那种恨早就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同样,季宵焕对季明义的敬爱也已经持续了十几年。   如果现在况穆忽然告诉他,严敏慧真正离开他的原因,那季宵焕的天地会不会都颠覆了?   当年严敏慧去世的时候,季宵焕甚至没有来的及来看严敏慧最后一面……   况穆想想觉得太残忍了,那种误会与错过实在是太残忍。   以至于况穆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开始为了他的哥哥而心脏绞痛了。   既然严敏慧去世的时候嘱咐过他,不让季宵焕知道这件事。   那就不说了。   这辈子都不说了。   况穆这样想着,缓缓松下了紧捏在身侧的拳头。   况穆和季宵焕到达墓园的时候是下午的两点钟。   夏天墓园会关门的稍晚一点,大概下午四点多关门。   况穆握着一束黄色的小菊花先走下了车。   季宵焕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不知道严敏慧的墓地在哪个位置,只能跟在况穆的身后。   严敏慧墓的位置在最后一排。   那里的位置很好,在墓地最高的山坡上,可以俯瞰山下所有的景色。   只是对于来上坟的人并不友好。   因为楼梯太多,每次况穆过来的时候都因为上楼而累的气喘不停。   而这次他刚走的有些累了,弯下要喘了两口气,季宵焕就走到他的身侧,抬手就扶住了他的腰。   况穆抬头看向了他的哥哥。   季宵焕对他说:“走慢点。”   况穆在季宵焕的怀里喘息了一会,等到他的呼吸渐缓,才在季宵焕的搀扶下继续走了上去。   两个人走到了墓园的最后一排,季宵焕侧过头看了况穆一眼,目光询问。   况穆抬手指了指右边第二个的位置。   季宵焕带着他向前走。   今日的阳光很好,不似况穆上次来的时候下着绵绵的细雨,而是阳光明媚的都有些刺眼了。   况穆上次送来的花还放在严敏慧的墓碑前。   当时鲜艳的花朵如今已经变得干枯,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况穆弯下腰将地上的那束干枯的花拿了起来。   季宵焕站在他的身后接过那束花。   然后况穆又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来一张干净的白毛巾。   他走上前很认真的将严敏慧墓碑上的灰尘全部都擦了擦。   况穆就三个多月没有来,严敏慧的墓碑在风吹雨淋中已经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了,看起来有些脏了。   况穆先用干净的毛巾擦了一遍,拿出一张湿纸巾又擦了一遍。   在他的擦拭下,墓碑上的大理石重新泛出了淡淡的光。   季宵焕静静的站在况穆的身后,没有上前踏入严敏慧的墓前一步,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弟弟弯着腰在严敏慧的墓碑前忙碌。   天气有些热。   况穆擦拭的很认真,他蹲在地上将严敏慧墓碑上刻的那些字也都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他蹲的时间太久了,起身的时候站得有些猛,眼前忽然一片花白,身子站不住的朝后面倒。   季宵焕这才两步走进了严敏慧的墓园,一把扶住了他弟弟的身子。   况穆的后背紧贴在季宵焕的胸口,他感受到他哥哥的一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腹处,另一只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上汗。   “起来慢一点。”季宵焕说。   况穆低下头倚在季宵焕的身上缓了一会,才感觉眼前的那一片片花白渐渐的散去,他直起了身子,又弯下了腰,将手里的菊花放到了严敏慧的墓碑前。   季宵焕这才松开了揽着况穆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走出了严敏慧的墓。   况穆将花放下后,没有立刻直起身子,而是蹲在地上望着严敏慧那张笑的很好看的照片,轻声说:“严阿姨,这次他来了……”   说到这里况穆的声音变了调。   他向后抬起手想要拉着他哥哥的手给严敏慧看一看,转过身却发现季宵焕站的距离有些远,他拉不到季宵焕的手。   于是况穆就眼睛红红的看着季宵焕,手抬在半空中,也不肯放下。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的手,没有动。   况穆的手指如葱尖一般纤细漂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薄光。   “哥……”   况穆看着他哥哥不肯来,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   季宵焕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抬脚走到了况穆的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况穆的手有些凉,反握住了季宵焕的手,用了些力气将季宵焕朝前面拽了拽。   季宵焕没有办法,只好站在况穆的身旁,严敏慧的墓前,听着他弟弟继续跟着严敏慧小声的说话。   况穆说:“严阿姨,对不起,是我的父亲害的您走的那么早,我今天来给您赔罪……”   说完况穆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消瘦的身子跪在地上,下意识的想要将况穆拉起来,但是却又在看见况穆红彤彤含着眼泪的眼睛时,而停下了手上的力道。   况穆跪在严敏慧的墓前,揉了揉眼睛小声的开始哭了。   他的身子板薄瘦,夏末的时候穿了一件薄款的白外套,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白纸,脆弱的在风中直颤抖。   况穆声音带着哭腔对严敏慧说:“严阿姨,对不起,之前我答应过要带他来看您,却让您一直等了七年……一直等了七年才来……。”   “您之前对我那么好,我却连您遗愿都到现在才完成……”   “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况穆低下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手腕弯曲按在眼睛的地方,哭的肩膀都在微微的颤抖。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又有越哭越停不下来的架势。   他皱着眉头,弯下腰直接把况穆抱了起来。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的力道,浑身惊了一下,立刻吓得睁开了那双泪蒙蒙的大眼睛,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手臂。   季宵焕将况穆抱着转了一个身,走到了严敏慧墓前的一个台阶上,放着他坐到了台阶上,季宵焕让况穆背对严敏慧的墓,不让他再看到严敏慧的墓碑。   季宵焕蹲在况穆的身侧,抬手蹭了蹭他弟弟脸上的眼泪说:“没什么好哭的,不哭了。”   季宵焕不让他哭了,况穆就咬住了下唇,一双红红的大眼睛望着季宵焕,憋着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转。   季宵焕看了况穆一眼,低下了头,手将况穆的腿掰直,手掌揉了揉况穆的膝盖问:“痛不痛?”   刚刚季宵焕都听见况穆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了。   那地是水泥地,膝盖就这样脆生生的跪了上去。   况穆的身子不好,之前季宵焕抱着他,甚至是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都是用手扶着他的后背,小心翼翼的才放到了松软的床上。   他可倒好,跪的这一下对自己可是真不留情。   “有点疼……”   况穆垂着眼睛望着他哥哥,睫毛颤了颤,咬着下唇轻声说。   然后他就看见季宵焕的手掌抚在了他胀痛的膝盖处,一下下的给他揉着。   季宵焕的掌心温热,力道也控制的很好,况穆就在季宵焕的掌下渐渐的缓下了紧绷的身子。   然后况穆就歪着头,痴痴的看着他哥哥的侧脸。   阳光顺着路边的树荫,投下了一束光照在了季宵焕的脸上,照的季宵焕的眉眼都泛着淡淡的金光,甚至连他脸上细嫩的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季宵焕的眼睛很好看,却并不似况穆的眼睛那样又圆又大,睫毛又卷又翘。   他的眉眼带着一股男人的厉气,睫毛笔直的没什么弧度,但是却帅的不得了。   季宵焕本来该是一副锋芒毕露的冷冽长相,而此时他正在眉眼微蹙,很专注的按揉况穆的腿。   况穆看的心脏都软绵绵的。   他情不自禁的将下巴抵在了季宵焕的肩头,然后凑上去吻了吻季宵焕的眼睛。   季宵焕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望向了他弟弟。   况穆的那双大眼睛中满是痴恋的望着他。   况穆有些动情了,他软软的抬起手,揽住了季宵焕的脖颈,红唇微翘的轻声对季宵焕说:“哥,你亲亲我……”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毛,压低了声音说:“月儿,被人看见了。”   “恩?”况穆目光懵懂,然后他顺着季宵焕的目光转过身向后看,身子猛地一惊。   他看见那个坡脚的守墓人站在他的身后,手里夹着一支烟,眯着眼望着他说:“来了啊。”   况穆的脸瞬间红成了苹果色,他一下就低下了头,低低的应了一声,露出来的脖颈和耳朵尖都是红的。   那个守墓人倒没有笑他,表情很寻常,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朝季宵焕的位置努了努下巴问:“这是新人还是旧人啊?”   这时候季宵焕扶着况穆的手臂,让他站起了身,然后又弯下腰替况穆拍了拍身上的灰。   况穆站定了以后,低着头说:“没有什么新人和旧人,一直都是他……。”   “哦……。”守墓人感叹了一下说:“七年终于等到了啊。”   况穆沉默了一下,忽然感觉嗓子无比的干涩。   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声音微哑应了一声:“对,等到了。”   守墓人抬手抽了一口烟,说:“真好。”   说完他就转过身走了。   况穆则依旧低着头站在原地,脑中回响着守墓人说的那一句话。   七年终于等到了啊……。   是啊,他等了季宵焕七年。   那七年里他每年都会在严敏慧的忌日里坐在这里等着季宵焕。   他从早上墓园开园,一直等到下午墓园闭园。   虽然况穆什么都不说,也一次次的告诉自己,季宵焕不会来。   但是他每次坐在这里的时候,心里总是抱着一点点的期望,期望在远处的大门口会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朝着他走来。   而每一次墓园里进来一个人,他的心就会高高的提起,接着再重重的放下。   当时他等待煎熬的那种心境还历历在目,而现在他已经等到了他想要的人了……   七年了,他等到了。   往日况穆来到墓园里总是阴雨绵绵,而今天他终于看见了这个墓园沐浴在阳光下时的景色。   墓园没有那么的死气沉沉,连草地里开出来了鲜艳的小野花,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草一木都泛着勃勃生机。   这时候季宵焕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的他耳边说:“走吧。”   况穆便和他哥哥一起走下了台阶。   季宵焕开着车带况穆回家。   他们今晚决定要住在季宵焕的家里,路上正好路过了洛雅高中。   很凑巧,今天是洛雅高中新生报道的日子。   高一的新生穿着蓝白的校服,在大门处来来往往的穿梭,一整条路上都洋溢着学生青春蓬勃的气息。   报道是个特殊的日子,学校的大门大开,允许所有人随意进出。   那些新生手里抱着书,父母陪在身边,说说笑笑的。   有的新生甚至已经认识新的朋友,男生女生凑在一起约着等会要去哪里一起玩。   这一条路有些堵车,况穆就趴在窗户边望着外面的场景看的出神。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像个小猫一样的扒拉在窗户边,低声问:“想进去看看吗?”   况穆转过了头,眼睛亮亮的问道:“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季宵焕打了一个方向盘,将车子停到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停车位距离学校有一百米的距离。   季宵焕和况穆下了车,逆着人流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况穆抬头看了一眼校门口“洛雅高中”这四个大字的牌子,深吸了一口气,和季宵焕一起走进了学校。   学校里的人果然很多,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有老师,还有家长。   一时间整个学校都闹哄哄的,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的将况穆和季宵焕挤开。   况穆一和季宵焕分开就急忙的探着头找他的哥哥。   在又被一波急匆匆跑过的学生挤开以后,季宵焕走到了况穆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况穆低头望着两个人紧握的手,脸一下就红了。   他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圈,小声的在季宵焕的耳边说:“哥,这里是学校啊……。”   “怎么了?”   “好多人啊……。”况穆脸蛋烧的厉害,小脑袋都不敢抬起来了,但他也不敢挣脱开他哥哥的手。   况穆一向脸皮薄,他现在甚至感觉他们两个人成为了众矢之的,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季宵焕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说:“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牵手?”   季宵焕的这句话一说,就像是一双大手抚平了况穆心里所有的不安。   他垂着眼眸看着他哥哥紧握着他的手。   过了一会,况穆感觉脸上那股烫意渐渐的消了下去,他从季宵焕紧握的掌心里探出了手指,反握住了他哥哥的手。   后来况穆发现那些学生来来往往的都很忙,很激动。   就算有学生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也只是会朝他们俩的脸上多看两眼,然后低声议论着走开了。   接受众人的目光,好像并没有那么难。   况穆渐渐松下了心思,拉着他哥哥的手,在学校里慢慢的走着。   他们先到了高一的教学楼,走上了三楼,来到了高一三班门前。   班里只留下了几个值日生在扫地,学生们拿着扫帚说说笑笑的。   黑板上迎接新生的粉笔字还没有被擦掉。   上面是用大红色的粉笔写的“欢迎你来到高一三班”,字体的旁边还画了几朵彩色的小花。   这几个字格外的显眼,大老远就看见了。   况穆看着黑板上的字笑了笑。   当年他第一天来到高一三班报道的时候,黑板上也是写的这样的字,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字体很漂亮,但是这句话却没什么新意。   这时候不知道班里正在值日的一个男生说了一句什么话,惹到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手里抄着扫帚骂了一句,抬手就要打男生。   男生还嬉笑着朝女生做鬼脸。   接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冲出了教室。   季宵焕反应很快,抬手一把将况穆的腰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生怕他被撞着了。   况穆的身子猛地颤栗了一下。   平时季宵焕摸况穆的腰,揉他的腰还没什么,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还是当年况穆上学的地方……。   况穆敏感的腰际感受到季宵焕的触碰,他瞬间感觉腰间一阵的酥麻,不由的被刺激到了,这让他的脸又开始泛红了。   季宵焕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他不好意思了,只是松松的抱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况穆咬了咬下唇,又顺着窗户朝里面望去,发现班里的桌椅早就换成了新的。   况穆记得当年他坐在这里的时候,课桌和板凳还是木头的,而现在都换成了木板桌铁质的桌腿,更加的舒适轻便。   座位的摆设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况穆站在他之前坐的位置的窗外,朝对面的高二三班望去,正好能看见对面班级的学生。   况穆拽了拽季宵焕的手,小声的说:“哥,你知不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坐在靠窗的位置?”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毛望着他。   况穆笑着说:“为了能够看见你,我坐在这里就能看见你每天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放学,什么都可以看得见。”   “我知道。”   “啊?你知道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况穆本来是想要给季宵焕说这个秘密,给他一个惊喜,可没有想到季宵焕居然知道。   季宵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一直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每次走过走廊,都能感觉你在对面看着我。”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翘了翘嘴巴,不说话了。   然后况穆和季宵焕又下了楼。   学校里的程设没有太大的变化。   高一楼下的那棵香樟树依旧枝芽茂密。   况穆还记得那时每天中午他下楼都可以看见季宵焕站在香樟树下等着他。   那时的季宵焕穿着一身校服,双手插在衣兜里,帅气又潇洒,在人群中格外的扎眼。   况穆和季宵焕又走过了篮球馆。   况穆想起他第一次去看季宵焕的篮球赛时的场景。   那时候季宵焕还对他充满了敌意,他们在男子浴室里发生了争吵,他扇了季宵焕一个耳光。   那是他第一次打他哥哥,他被季宵焕嘴里说出来羞辱的话气的浑身都在疼,却连打季宵焕的手都不舍得下重。   他们走过了数学竞赛的那栋楼。   况穆想起了当时他在数学竞赛班里是如何煞费苦心的接近季宵焕。   他们走过了学校的后门。   况穆想起当初他被于皓从后门带走,关在了仓库里。   那次是他的哥哥冲过来救了他。   就是从那一次况穆才知道,季宵焕对他的冷漠只不过是想要推开他的面具,而季宵焕的心里或许也放不下他。   他们走过了废弃的实验楼。   况穆想起那一段时间他和季宵焕在一起。   他们每天都来天台上吃饭,吃完饭后况穆还不舍得离开,非要缠着他哥哥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   他们路过了学校里每一寸埋藏着记忆的地方,况穆也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人。   那些早就在时光的长河里与他们走着走着就散了的人。   秦米、刘汉文、庞全、任颜、秋晴、方晓晓……。   当年的他们十七岁,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只有况穆和季宵焕,他们两个人经历了分离,欺骗,仇恨,到现在了他们却还能牵着手走在一起。   就像是况穆三岁那年来到季宵焕的家里一样。   他跑到了哥哥的面前,想要哥哥陪他玩。   季宵焕一开始对他这个爱哭的小哭包没什么好感,觉得他好麻烦。   最后在严敏慧和季明义的劝说下,季宵焕还是牵起了他的手。   就这样一牵就牵到了现在……。   况穆和季宵焕绕着校园走了一圈,两个人开始按照原路返回了。   这时候他们听见了前面几个女生激动的在讨论着。   “哎哎哎!你们刚刚看见了吗!高一五班有一个男生长得巨帅!高高瘦瘦的,皮肤还特别的白,好像叫什么……。江让然!”   “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是不是刚刚一个人站在操场上,背着一个白色书包的那个男生?”   “对对对,就是他,他的脸蛋太好看了,简直可以当明星!”   “你们都觉得他好看吗?”旁边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瞥了瞥嘴巴说:“我不喜欢这种长得很秀气的男生,我觉得还是我们高二的路学长的帅,那个眼睛鼻子都像是雕刻的一样帅,篮球打的也好,并且他还是高二的年纪第一啊!”   ……   几个女生吵吵闹闹的声音渐行渐远。   况穆在上高中的时候很不喜欢听见这种在背后议论的声音,但是没想到他现在听见了,反倒觉得有些怀念了。   况穆低下头淡淡的笑了一声,抬起头却对上了季宵焕也带着笑意的目光。   “走吧。”季宵焕说。   况穆点了点头,和季宵焕一起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况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仰着头对季宵焕说:“哥,我们晚上能不能在小吃街吃饭啊,我好久都没有吃馄饨了。”   季宵焕说:“好。”   于是他们又找到了当年经常来的那家馄饨店。   店里面的老板和老板娘居然还认得他们,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说:“今天回学校了啊?”   季宵焕说:“对,回来了。”   馄饨依旧和当年的味道一样,数量一样。   一个碗里面有十个馄饨,况穆一般最多只能吃得下七个,剩下的三个季宵焕会替他吃掉。   但是如果况穆吃的数量小于五个,再想要把吃不完的递给季宵焕,季宵焕就会面无表情的靠坐在椅子上,不接那个碗。   于是况穆只能在他哥哥的那种严厉目光下,委屈的低下头继续吃。   这次况穆吃完了七个馄饨,依旧将剩下的三个给了季宵焕。   季宵焕很快的就吃完了。   两个人吃完饭出了小餐厅,天已经快要黑了。   小吃街开了路灯,黄澄澄的灯光照在街上,路上人来人往的,大多都是还穿着校服的学生。   大家说说笑笑的手里拿着奶茶,一路走一路吃着小吃。   季宵焕牵着况穆向回去的路走,况穆朝四周望了一圈,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季宵焕问。   “哥,我想吃那个……”况穆抬起手指了指路对面店铺里的糖葫芦。   当年在路边卖糖葫芦的小摊,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搬家,那个位置转而变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店铺,里面是专门卖的特色糖葫芦,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   那家店铺的生意看起来很火爆,里面挤满了买糖葫芦的人。   大人小孩全部都有。   季宵焕看了一眼,回过头对况穆说:“那边人多,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况穆乖乖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像是每一次季宵焕给况穆买糖葫芦一样,季宵焕转身去了人多的地方,而况穆乖乖的站在人少的地方等着。   只是这一次季宵焕前脚刚消失在人群里,况穆立刻就不乖了。   他脸蛋红红的转过身,朝前面五米处的一个小巷子里走。   他绕进了巷子里,走到了开在巷子口的一家的成人用品店里。   那个成人用品很小很破旧,况穆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红着小脸走了进去。   玻璃柜台后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睡衣在看手机,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啤酒肚的男人躺在躺椅上看电视。   女人一看见况穆走进来,大着嗓门问道:“需要什么啊?”   况穆站在大门处,耳朵红红的,脸色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柜台前,压着声音说:“有没有润滑的东西……”   “什么?”   况穆的声音太小了,女人没有听见,又扯着嗓门问了一次。   况穆这下脸更红了,他喉结滚动着咽了一口口水,大了点声音问:“这里有没有润滑?”   “哦哦哦!润滑啊!”老板娘的嗓门很大,没有任何顾忌的大声说着:“你长得漂亮,声音也那么秀气,第一次说的时候我都没听到,你想要什么样的润滑啊?”   况穆哪里知道还有什么样子的啊。   他咬着下唇,竭力的克制着羞耻感问:“都有什么样子的……。”   “那我们店里的种类可多了,你是不是给你女朋友用的?”说到这里老板娘笑了一声,将前面的玻璃柜打开了,砰砰砰放了好几个花里胡哨的瓶子罐子还有药膏,开始介绍起来了。   她先是指了指一个白色药膏说:“这种是进口的,特别好用,价格也不贵,它能够让人的心潮澎湃.......”   况穆头低的更狠了。   他听着老板娘将那些产品挨个都给他介绍了一遍。   况穆到后面臊的压根听不下去了,背后都冒出了热汗,手掌也全是汗,他将手狠狠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涨红着脸随便拿了一个,说:“我就要这个了。”   “这个好啊,这个好,这个用了之后绝对会让你的女朋友离不开你,天天想着你……。”   还没有等老板娘说完,况穆就从兜里拿出来两张红钞票,啪了一声拍到了柜台上,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要不了那么多钱!”老板娘拿着钱在况穆背后喊了一声。   况穆却连头没有回,脚步更快的消失了。   老板娘手里拿着钱,看着他背影嘀咕:“现在男孩子怎么比女生都害羞了?又不是用到他身上,他脸红什么?”   旁边那个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又躺了回去说:“害,看着男生年纪不大,估计是第一次,正常。”   况穆买完东西就赶紧跑了回去。   他的脸还烫的厉害,于是他闭着眼睛,努力的喘息着。   不过还好今晚的夜风有些凉,吹得他脸上的烫意很快就消了下来。   这时候季宵焕也买完了东西,从路对面朝他走了过来。   路上人影穿梭,而他哥哥踏着路灯的光,大步的走到了他的身前,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到了他的手边。   况穆这才松开了衣兜里紧捏着东西,接过了糖葫芦,轻轻的喘了一口气开始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着,一边和季宵焕往停车的地方走。   这一路上况穆连冰糖葫芦都吃的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直想着自己衣兜里的那个东西,想的他手脚在发烫。   不过今晚的夜色很沉,季宵焕没有发现他滚烫的脸,紧张的喘息,还有紧捏着衣兜的手,而是带着他一路回到公寓处。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季宵焕的公寓楼下。   况穆从车上下来,仰着头望着这个无比熟悉的公寓。   这都多少年他没有回来过这里了。   当年很新的公寓楼,如今看起来也有些旧了,白色的楼壁都开始泛黄了。   季宵焕拉着他的手,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的大门一合上,季宵焕抓着况穆的手抬起来看了看,皱着眉头说:“怎么手里出那么多汗?”   然后季宵焕又望向了况穆的脸,这才发现他弟弟的脸烧的厉害。   于是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抬手探了探况穆的额头说:“怎么了?脸那么红?”   况穆则低下头摇了摇小脑袋,说:“有点热,没事。”   这时候电梯到了,季宵焕才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得知他们要住在这里,季宵焕上午就找了家政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毕竟这个房间里都七年没有住过人了,灰都落了厚厚的一层。   现在被打扫过后,家里干净的就像是况穆第一次来到这个家里一样。   况穆站在电梯里,望着这个家,只觉得脚步无比的沉重,重的他都要抬不起来脚了。   这个家里每一处地方都没有变过,甚至是茶杯桌椅的摆放位置依旧是当年况穆最后离开时的模样。   这个房子里承载了他太多太多的回忆。   况穆望着这个房子一下就红了眼睛。   季宵焕都走到了客厅了,才发现他的弟弟没有跟上来。   他一回头看见他的弟弟依旧傻乎乎的站在电梯里,眼睛红的厉害,又开始抹眼泪了。   况穆再不出来电梯的门都要合上了。   于是季宵焕走上前,抬手握住了况穆的胳膊,把他给拉了出来。   况穆的身子又轻又软,季宵焕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况穆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将小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季宵焕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况穆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   他从季宵焕的胸口扬起了脸蛋,眼尾红红的盯着季宵焕看,下一秒他掂起脚尖吻上了季宵焕的嘴巴。   季宵焕一对上况穆的那双含情的眼睛,就知道他弟弟想要干什么了。   季宵焕双手抱着况穆腰,努力的克制着身上的涌动,他闭上了眼睛,微微的将况穆推开了一点说:“月儿,等一会。”   况穆一被季宵焕推开,眼睛就更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对季宵焕说:“哥,你这次不可以再拒绝我,我都准备好了……”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问:“准备好什么了?”   况穆红着眼睛,低下头委屈的扒开了衣兜,从里面拿出了一管被他捏着的黑色的小瓶子。   季宵焕皱着眉头接过了况穆手里的那个东西。   瓶子上面被况穆捏的全部满是热汗,季宵焕就着客厅的灯光看着瓶子后面的小字,刚看了两眼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这个东西还是国外产的,后面全是英文。   季宵焕将拿着瓶子的手放了下来,看向了况穆。   况穆的那双眼睛泛着红,软软的又走到了季宵焕的身边,抱住了季宵焕的腰,就像一个黏糊糊的牛皮糖一样,耍赖般的将自己的小脸埋在了季宵焕的怀里,像是如果季宵焕不答应他,他不松手了。   “哥……”况穆声音绵软无力的喊了季宵焕一声。   季宵焕任由况穆抱着他,他闭了闭眼睛,嗓音低沉的问况穆:“想要?”   况穆的头贴在季宵焕的怀里,软软的点了点头。   他自从和季宵焕和好以来他们就没有做过。   他们好忙,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他们,并且况穆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他每次缠着季宵焕的想要的时候,季宵焕总会拒绝他。   况穆不敢反驳他哥哥,好几次都憋的哭了。   然后他哥哥就会把他抱在怀里帮他。   况穆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季宵焕惯的越来越娇气了,现在连做那种事情都不愿意自己动手了。   “好。”季宵焕低声的说了一声。   然后他抬起手抱住了况穆的腰,一手托住况穆的身子,将况穆抱了起来,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况穆的头软软的伏在季宵焕的肩上。   季宵焕二楼的卧室也和之前一样。   况穆高中时和季宵焕在一起之后,他就天天睡在季宵焕的房间里。   他们在那个房间里留下过最糜烂,最暧昧的记忆。   那就是他和季宵焕的卧室。   季宵焕抱着况穆,推开了房门走进了房间,然后他双手扶着况穆的后背,将况穆放到了床上。   况穆的发丝散落在床上,脸蛋又红又艳,在深灰色的床单的映衬下,就像是开在深渊里的一朵娇花,带着点点的露水,娇羞的绽放着,等着季宵焕去采摘。   况穆双手环抱着季宵焕的脖颈,抬起头亲吻着他哥哥。   季宵焕也就应着吻了他两下,然后季宵焕微微直起了身子对况穆说:“月儿,我有两件事情要和你说。”   季宵焕的声音很低很轻,但也很认真。   这让况穆不由的停下了吻他的动作,大眼睛还带着浓烈的情谊,懵懵懂懂的望着季宵焕。   季宵焕抬手抱住了况穆的后背,用了些力道将他扶了起来。   他拍了拍况穆的肩膀,示意况穆放开他的脖子。   况穆现在身子烫的厉害,生怕季宵焕走了,他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哥哥,摇了摇头,不愿意放手。   “听话。”   季宵焕一这样说,况穆只能红着眼睛放开了手。   接着他看见季宵焕走到了衣柜前,打开了衣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捧出来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红丝锦盒子。   那个盒子的大小就像一个装酒的盒子,况穆不知道季宵焕要做什么,只是望着季宵焕将那个盒子拿到了床上。   “这是什么啊,哥?”况穆倾着身子问道。   季宵焕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话,而是手指拧动着丝锦盒子前面的一个小开关,盒子盖子啪的一下弹了起来。   季宵焕将盖子打开。   况穆看见在盒子的中间是一块玉像。   那个玉像是一个正在奔腾的老虎,足有一瓶白酒那么大,而玉老虎的雕刻精细,连身上的皮毛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老虎的嘴里叼着一个很漂亮的玉镯,玉镯上没有任何的雕刻,却能看出一种纯粹的美。   虽然况穆不懂玉,但是他也能看的出来这个玉是一块很好的玉。   老虎的全身都是满翠,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翠的颜色还特别的漂亮。   玉面光滑,在灯光下散发着莹莹的绿光。   况穆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玉石,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这个玉就是当年我和况进山做的交易。”季宵焕说。   况穆抬起了头,定定的望着季宵焕说:“就是这块玉让你进了监狱。”   “对。”季宵焕说,他低下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块玉,手指抚了抚老虎的头,声音低沉的说道:“这块玉是我们季家的龙虎玉,龙玉在我大伯家里,虎玉就是这个,这两块玉是我奶奶当年用传家的一块大玉石雕刻而成,价值不菲,而这个玉镯……”   说到这里,季宵焕的手捏到了虎嘴里的那个玉镯上,不知道他是怎么用力的,那个原本牢牢固固的叼着虎嘴里的玉镯被轻松的拿了下来。   况穆的目光亮亮的盯着那个玉镯,他看着季宵焕将那个玉镯拿到了他的面前,沉着声音对他说:“这个玉镯是我们季家要给儿媳妇的。”   说完季宵焕就握住况穆一只手。   况穆的手抖了一下,他望着季宵焕手里的那块玉,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明白了季宵焕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况穆抬起头,眼眸水汽氤氲的望着他的哥哥。   季宵焕的眼眸又黑又亮,如同深海一般的深沉,况穆恨不得将自己陷入其中,这辈子都再也不要拔、;出来。   “是要给我吗……”况穆声音颤抖的问。   季宵焕紧握着况穆那双微凉的右手,嗓音低沉的说:“对,给你。”   说完季宵焕就将那个玉镯子套入了况穆的右手上。   况穆虽然是个男生,但是身上的每一处都生的特别的漂亮,就连那双手都纤细白皙,探出手的时候像极才出水的嫩藕节,比许多女孩子的手都要漂亮的多。   那个玉镯原本是按照女性的常规尺寸打造的,可是带到况穆的手腕上时,居然特别的合适。   况穆的袖子微微撸起,翠玉冰冰凉凉的贴在他柔软白嫩的手腕处,将他手映的更加的漂亮了。   秀气又大方。   况穆看着那个玉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靠在床头,手指紧紧的捏着那个玉镯,又问了一次说:“哥,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吗……”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那副眼睛通红的模样,明明他的左手都死死的抓住镯子不放手了,却还是不确定在问。   季宵焕笑着抱住了他的弟弟,倾着身子吻着他弟弟哭红了眼睛,轻声的反问他:“你不是我们季家的儿媳妇吗?”   况穆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点头说:“是……”   “你不是我的媳妇吗?”   况穆一听见季宵焕这样说,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哗啦啦的就像是下了暴雨一样,他一把抱住了季宵焕的脖子,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不停的在点头,声音带着哭腔的又说:“是……”   季宵焕揽住了况穆的腰,一下下的拍着他弟弟的后背。   况穆哭的厉害,像一只小年糕一样软软的伏在了季宵焕的身上。   季宵焕问他:“开心吗,月儿?”   “开心……”   得到了况穆的回答,季宵焕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轻轻的扶正了况穆软在他身上的身体,说:“那我要和你说第二件事情。”   况穆的手还紧紧的握着那个玉镯,他的眼睛含着眼泪,瞳色很亮很漂亮,朝季宵焕乖乖的点了点头。   “月儿,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不高兴。”   季宵焕怕况穆等会的反应太激烈,提前先给他打了一剂预防针。   在况穆还没有反应过来季宵焕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看见他哥哥站起了身,脱掉了身上的那个外衫。   况穆愣了一下。   这时候季宵焕转过了身。   况穆望着季宵焕的后背,瞬间瞪大了眼睛。   在那一刻他刚刚所有的喜悦,所有的激动,所有的开心,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况穆的呼吸都开始颤抖,胸口处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每一次的喘息都无比的艰难。   “这是什么……”   况穆声音颤抖着,喘着粗气走下了床,可是他的脚刚刚触到了地面,就立刻软倒在了地上。   季宵焕立刻抱住了他:“月儿。”   “哥,这是什么啊……”   况穆哭着问。   他瘫坐在地上,哭的眼前都看不清楚季宵焕的样貌了,只是一次次的在问他哥哥:“这是什么啊……”   他刚刚看见了……   他看见了季宵焕身后那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和季宵焕和好快两个月了,他才看见,他才知道……   怪不得之前季宵焕拒绝他的每一次请求,怪不得季宵焕从来不在他的面前脱衣服,怪不得他上次拥抱季宵焕的时候抚摸到了他的后背伤疤,询问季宵焕的时候,季宵焕却说是衣服的褶皱。   他为什么没有起疑……   他为什么一直都不知道啊……。   况穆坐在地上哭的快要崩溃了。   他抓着季宵焕的手臂,很艰难的问季宵焕:“这到底是怎么弄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哥……。”   季宵焕深吸了一口气说:“月儿,当年我才出监狱没多久,刚刚创办了沐月公司,想要等到事业有一点起色就去找你,可是况进山找人砍了我一刀…...”   说道这里季宵焕将他弟弟抱入了怀里,沉着声音继续向他弟弟解释他为什么七年都没有回来。   “我的情况有些严重,在医院里修养了很久,出来之后我就被况进山监视控制了,他在国内势力很强,他不允许我接近你,不允许我在国内发展商业,我的人身自由和事业都受到了限制,所以我只能出国,在国外学习和发展产业,一直到了今年年初,况进山的企业出现了问题,无暇顾及到我,我才可以回来找你。”   季宵焕语速很快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他将况穆抱得更紧了。   果然季宵焕听见他的弟弟哇的一下的开始嚎啕大哭了。   他哭的好伤心,好痛苦,好大声。   那种哭声恨不得要将自己的心肺给哭了出来。   季宵焕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况穆一定会哭的很伤心,但是他依旧告诉了他弟弟,他想让况穆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季宵焕闭着眼睛听着他弟弟那止不住的哭声。   况穆痛苦的哭声就像是一把刀一样,一刀刀的割着季宵焕的心脏。   况穆哭成了这样,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季宵焕哄也没有用了。   于是季宵焕一咬牙,将况穆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审核大大,这里只是很伤心的哭了而已。)   况穆的眼睛很红,头发散在了床上,脸上却白的厉害,他哭喘着望着他哥哥,眼角的眼泪就如同溪流一样,短短的几秒钟就浸湿了被单。   季宵焕赤红着眼睛看着他弟弟,低头用力的吻住况穆的唇。   (审核大大,这里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凌晨三点的时候,季宵焕将况穆从二楼的卧室里抱了出来,下了二楼,又将况穆抱到了一楼的卧室里。   然后又把他那早就连走路都走不了的弟弟放到床上。   况穆的身子一触及到床就立刻自己掀开了被子,将自己都埋在了被子。   他整个人从头到尾都红的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番茄一样,连头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露出身上一分一寸的皮肤。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个样子笑了笑,然后低下头隔着被子吻了吻况穆的头,轻声的说:“你先睡,我去楼上清理一下房间就过来。”   楼上的那个房间里还残留着况穆留下的痕迹。   况穆的身子在被子里动了动,没有说话。   季宵焕转过身走了。   直到听见季宵焕走出房门的声音,况穆才将自己的小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他眼睛红红的朝大门处望了一眼,又软软的缩回了小脑袋,牙齿紧紧的咬住了被子,闭上眼睛眼泪又开始一滴滴的往下流。   这次的眼泪不是因为伤心,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他太羞了…...   刚刚他实在是太丢人。   一想到那一幕,况穆简直是羞的没脸见人。   刚刚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他当时就哭了起来,可是季宵焕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等到一切事情都做完,季宵焕才把他抱起来轻声的哄着。   而现在季宵焕已经上去收拾他留下的残局了。   况穆越想越委屈,越想脸越红,到最后想的他又将自己缩回到被窝里,连一个手指尖都不愿意露出来。   于是季宵焕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他弟弟像是裹粽子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鼻子都不愿意露出来。   季宵焕皱了一下眉头,走上前拍了拍床上的那坨圆圆滚滚的东西。   “月儿,憋坏了,出来。”   况穆在被窝里颤抖的摇了摇头。   季宵焕见况穆不乖,便掀开了被子躺到了床上,一把他弟弟拉进了怀里。   况穆一进季宵焕的怀里,就又开始哭了。   他的小脸埋在了季宵焕的心口,声音带着哭腔的说:“丢人……。”   “不丢人,从三岁到现在你什么样我没看过,我记得你好像小时候也经常尿裤子。”季宵焕的手一下下的揉着况穆酸胀的腰,逗着他说。   况穆一下又羞又气,气的脸都烫的冒烟了,他脚上踢季宵焕一下:“你不许说了......”   季宵焕笑了笑,又压低声音又在他弟弟的耳边轻声的说着:“月儿乖,其实你刚刚特别的迷人。”   季宵焕的嗓音低沉,这一句话听的况穆身子骨瞬间酥软无力。   况穆好羞的啊。   他抬手打了他哥哥一下,露出来的手指尖都是红的。   季宵焕却抓住了况穆绵软无力的手。   况穆的手腕上还带着那个漂亮的玉镯,于是季宵焕就笑着从况穆的手背一直亲到了他手腕的玉镯处。   季宵焕吻得很轻柔,就像是一片滑过皮肤的羽毛,吻得况穆的心脏都又麻又痒的。   然后季宵焕轻声哄着他说:“月儿,不哭了,都是我不好.....”   “就是你不好.......”况穆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一阵气鼓鼓的怨气。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副可爱的样子,笑了一声。   况穆又小声抱怨了一句:“哥,你刚刚是不是想把我弄死......”   季宵焕笑的满目的柔光,他抬手捂住了况穆的嘴巴,一下下吻着况穆的额头说:“不准乱说话。”   况穆贴在季宵焕的怀里,闭着眼睛沉默一会没有说话。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又摸了摸他有点鼓鼓涨涨的肚子,开口说:“哥,你有没有遗憾过,我不是一个女人啊.......”   季宵焕揉着况穆腰际的手顿住了,他垂眸望着况穆倚在他身上的小脸,不知道他弟弟的小脑瓜又在乱想什么。   “为什么遗憾?”季宵焕问。   况穆咬着下唇说:“这样我就可以给你生宝宝了……”   况穆之前看见过人家正常的一家三口,有孩子,有父母,热热闹闹的。   而他前些日子正好看见了一个电脑上的弹窗广告,好像是一个不孕不育医院的广告,上面有一句话说什么“孩子是父母之间幸福的纽带。”   广告况穆倒没有怎么看,唯一就是记住这句话。   “乱想什么。”季宵焕皱了皱眉头。   他用指尖捏住了况穆的下巴,把他弟弟的脸从被窝里给揪了出来,很严肃认真的看着况穆说:“我的月儿特别好,和你是什么性别没有任何的关系,并且你自己就是个孩子,我这辈子只对你好,照顾你就够了,分不出心思管别人。”   况穆听他哥哥这样说,红红的眼睛里都带上了笑意。   他的身子软绵绵的朝季宵焕的怀里蹭了蹭,双手抱住了季宵焕的脖颈说:“哥,这是你自己说的......这辈子只对我好,只照顾我,不能有第二个人了.......”   “好。”   “不可以食言的......”况穆说。   季宵焕音调微垂的应着:“不食言。”   他的小月亮那么好,他照顾多久可以。   况穆被季宵焕的这番话说的心口好软好软,软的就像化成了泡泡一样,可是他又觉得心脏酸酸胀胀的,胀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了。   于是他身子用力的抱着他哥哥,用力的他的手脚都开始发麻,他将脸蛋软绵绵的埋在季宵焕的身上,又开始小声的落眼泪。   “怎么又哭了......”季宵焕抱着况穆,拍着他的后背,无奈的说。   “哥.......”况穆的小脸软在季宵焕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喊了一声。   “恩?”   “我好爱你,好爱好爱.......爱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宵焕听见他弟弟这番告白的话,笑了一声,说:“我知道。”   “那你呢?你爱不爱我?”况穆探出了小脑袋,眼睛含泪的望着他哥哥。   季宵焕抬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脸颊说。   “爱,一直都爱。”   卧室里窗帘没有拉上。   今晚夜色很美,月亮又圆又亮,那束月光顺着窗外探入了屋内。   况穆很爱很爱季宵焕。   不过他很幸运,他的哥哥也一直在爱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我今天一天都在疯狂的赶文,终于写到了这里,首先带着小月亮和焕哥祝大家除夕快乐!!!   谢谢大家那么久的陪伴,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剩下的还有几章番外要更新,但是因为要拜年所以不一定日更了~~~   最后如果有人喜欢我这篇小破文,请大家多多帮忙安利一下,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小月亮和焕哥,爱你们!   番外一   夏天渐渐过去了。   到了初秋的时节, 傅城的太阳也没有那么烈了,反而变得和煦温暖。   最近一段时间H大的食堂又新开了一层教室食堂,里面的饭菜很不错,清淡卫生, 加上最近季宵焕的公司在忙一个新开发的项目, 每天都特别的忙。   而况穆每天四点到六点又有课, 也腾不出时间准备饭菜。   所以两个人决定在最近一段时间晚餐都在学校的食堂里面吃。   况穆有胃病, 不能饿着,吃饭的时间需要特别的规律, 就像是定了闹钟一样的准时,一般都是晚上七点。   如果是过了这个饭点还没有吃上饭,他准是会胃不舒服。   于是况穆一般都会在晚上下班之后, 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下工作,等着季宵焕来接他, 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   晚上六点半时间一过, 办公室里的老师陆陆续续的都开始下班了,   “小况啊,今天也去食堂吃啊?”对面桌的孙教授走的时候问了一声。   况穆正在改作业,听见孙教授的话,抬起头点了点头:“是。”   “今晚又等着你哥哥?”   况穆又点了一下头, 说:“是。”   “那我们先走了啊,晚上出去记得关灯。”   “好。”   办公室的老师一个接着一个走, 没过多久就只剩下况穆一个人了。   外面的天也黑了下来, 况穆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改学生的卷子,改着改着他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前两天周五的晚上他哥哥刚和他来了一次,他身体不争气,每次做那种事情, 他哥哥都什么事情没有,可他却又是哭的喘不上来气,又是手脚发软,需要他的哥哥抱着他,哄着他。   有时候他哥哥把他弄得狠了,他还会没出息的晕过去。   况穆是真的想不明白,他觉得这种事情明明是季宵焕出的力气比他多得多,为什么每次事后都是他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的难受,而他哥哥精力依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两天,季宵焕周末也陪着他在家里,伺候了他两天,可况穆还是腰酸厉害,腿脚也没什么力气。   今天上课的时候,中间学生讨论的时间他甚至搬了一个凳子坐在讲台的旁边,弓着腰这才忍过了一阵阵的酸胀感。   以至于好几个学生下课都跑来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况穆拿没休息好这个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可是难受是难受,他还每次总是想……   想到这里,况穆就脸蛋红红的低下了头,指尖一下下的扣着桌子。   他又开始想他哥哥了。   况穆点开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晚上六点五十了。   一般这种时候季宵焕都应该已经到了。   况穆想要给季宵焕打一个电话,但是他想了想季宵焕现在可能是在路上开车。   于是他放下了手机,微微的俯下了身子,将双手抱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臂,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上的手机。   等到七点十分的时候手机终于亮了。   况穆的目光一闪,立刻接起了电话。   “喂,哥。”   “下楼。”季宵焕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好。”   况穆立刻站起身,将办公室的灯和大门都关闭了,转身跑下了楼。   在这个过程中,况穆手里的电话一直没有挂,以至于手机对面的季宵焕还可以听见他跑步的喘息声。   “慢一点。”季宵焕说道。   话音才刚落没有多久,况穆就已经下到了一楼。   之前季宵焕来找况穆,如果来的时间早一点,周围有学生来往,况穆是不会跑的那么快,而是慢慢的走下楼,在学生面前摆足了一副老师的高冷姿态。   可是今天周围都没有什么人,而季宵焕就笑着站在树下望着他。   况穆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衫,像个小兔子一样,鼻尖红红的跑到季宵焕的身边,一只手拉住季宵焕的手,喘着粗气喊了一声:“哥……”   话还没有说完,况穆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他刚刚跑的有些急了,呛到了冷风,咳嗽的眼睛都红了。   季宵焕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他将况穆往他的身边拽了拽,抬手一下下的拍着他弟弟薄瘦的后背。   “跑那么快干什么?”   况穆咳嗽的厉害。   他捂着嘴巴,微微的弯着腰,眼睛溢着眼泪望着季宵焕,看起来特别的可怜,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了。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抬手将他的弟弟抱进了怀里。   况穆就软软的伏在他的肩头,胸口起伏的咳嗽着。   季宵焕抬起手一下下的揉着他的后心处,给他顺气,低声的说:“多大的人了,毛毛躁躁的。”   “咳咳咳咳咳……”   况穆咳嗽的有些急,没有顾得上回应季宵焕的话。   季宵焕的手不轻不重的揉着况穆的后背,渐渐的缓解了他胸腔里翻腾的咳意。   况穆停下了咳嗽,脸蛋趴在季宵焕的肩膀上,因为剧烈的咳嗽他的眼睛都充满了眼泪。   况穆转了个头,将脸侧靠着季宵焕的脖颈处,小声的说:“我才不毛躁……”   况穆其实真的不毛躁。   他平时上班上课的时候,连话都很少说,走路也都是不快不慢。   去年他们博士生的一个小组课题准备了小半年的时间,临到了交论文的时候,因为实事的变动,那一个课题忽然就不能用了。   小组里的人都急的一团乱,甚至有的女生都急哭了。   可唯独况穆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从头到尾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下,而是晚上回家熬夜的选新的课题,用最快的速度将课题研究透彻。   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不知道疲累,没有感情,只知道工作,就连身上产生的疼痛也都可以通过吃大把的止疼药缓解。   急躁这两个词从来都不会出现况穆的身上。   可是这一切的定律在他遇见季宵焕的时候都不管用。   并且他今天都已经一天没有见到他的哥哥了……   季宵焕感觉况穆胸膛的起伏停歇了一些,抬手扶直了他弟弟的身子,借着夜色打量着况穆的脸色。   况穆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只是眼睛又些红,胸口还在喘息。   季宵焕抬手在他的胸口处揉了两下,问:“好点了吗?”   况穆乖乖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牵起他的手朝食堂的方向走。   食堂的饭菜做的不错,尤其是有一家阿姨做出来的水饺和孙姨做的味道很像,所以况穆经常吃那一家的水饺。   季宵焕吃饭不挑食,他一般由着况穆。   况穆想吃什么,他就也吃什么。   今天晚上学校没有晚课,食堂也没有什么人了。   于是况穆一到食堂就被季宵焕带着坐在了靠窗户的一个位置,安顿好了他之后,季宵焕转身去买饭。   况穆看着季宵焕的站在窗口等待的模样,单手撑着头,不自觉的眼睛弯了弯。   他们现在每次都是这样的。   季宵焕或许不擅长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只要有他在,况穆就什么都不用做。   现在况穆觉得他都快被他哥哥给宠成了废人了。   季宵焕端了两份饺子过来。   最近天气凉了些,况穆的胃口也比夏天要好上了许多。   他平时吃饺子一般也就是吃七个,今天有些贪多了,一下就吃了九个。   最后他有点吃有点肚子胀了,放下餐碗后,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却在低着头喝汤,没有注意到他。   于是况穆坐在位置上,抬起手自己默默的揉着鼓鼓的肚子。   他有些撑了,胃里鼓囊囊的胀的难受。   “哥,我们晚上走回去好不好……”   况穆小声的对季宵焕说。   季宵焕放下了餐碗,抬起头问:“肚子不舒服?”   “有点……”况穆眼睛红红的鼓了鼓嘴巴,委屈的说:“我好像吃多了……”   季宵焕朝况穆的盘子里看了一眼,看看况穆吃了多少。   九个小饺子而已,别说是况穆这种二十五岁正青年的男生了,就算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吃着九个饺子估计都不够塞牙缝的。   也只有况穆会说他吃多了……   “好。”季宵焕说   季宵焕怕况穆晚上会积食不舒服,就连平时给他买的热牛奶都没让他喝。   两个人走到了食堂的大厅门口,况穆刚要踏步出去,就被季宵焕给拽了回来。   一楼食堂的大厅里都没有什么人了,况穆乖乖站在季宵焕的身前。   他看着他哥哥先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然后季宵焕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单独包装的一次性口罩。   他把口罩的袋子撕开,带到了况穆脸上,说:“晚上风大,别着了凉风。”   况穆的脸很小,一般人带着正好的口罩,到了他脸上就有些松松垮垮的,只剩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映着大堂里的灯光,望着季宵焕眨啊眨。   季宵焕走到了垃圾桶那里扔垃圾,况穆带着一个大口罩,小步的跟在他身后。   季宵焕从垃圾桶走回来,况穆也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季宵焕回头看了况穆一眼,又拉住了他弟弟冰冰软软的小手,将他弟弟拉到了身前,抬手将况穆的衣服的拉链拉到下巴处。   季宵焕确定况穆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了,才牵住了况穆的手,一起出了食堂的大门。   秋天的晚上果然有点凉,夜风一阵阵的往身上吹,虽然也不至于说到了冷的地步,火气大的男生在风下吹一吹还挺爽的,但是况穆不行。   要是喝着了冷风,回家又要闹腾。   于是季宵焕抬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又披到了他弟弟的身上。   “哥,我不冷……”况穆轻声的说。   “听话。”   况穆看着他哥哥低头给他拉拉链的模样,也不敢再反驳了。   路上况穆走着走着感觉不太舒服。   他今天身子还有些酸疼,之前才刚走一下不觉得什么,现在每走上两步都感觉腰间一阵阵的发疼。   况穆抬着手按了按自己腰侧的位置,想要撑着腰缓解一下。   可是他的手又冰又凉,并且也没有力气,怎么都不管用。   “哥……”   况穆抬起头,扯了扯季宵焕的衣服,轻轻的叫了一声。   季宵焕垂下眼眸看着他,一看见况穆微微的弓着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立刻抬起右手揽住了他弟弟的腰,手掌捂着况穆窄细的腰侧。   况穆的腰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腰窝处还有一个漂亮的弧度,季宵焕的一个手掌正好的可以将他捂得严严实实的。   季宵焕的手很烫很热,而他张开手敷在况穆的腰间时,几乎是将况穆整个人都揽在他的怀里,一股暖意从况穆的后背蔓延到了全身。   况穆猛的舒了一口气,将自己浑身的力道都靠在了他哥哥的身上。   季宵焕的手隔着况穆身上松薄的衣服,用食指和拇指一下下的捏揉况穆冰凉紧绷的腰侧。   况穆有时候都觉得他哥哥太了解他了。   他身上疼的时候,他自己都按揉的不舒服,也根本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更何况有些疼痛更是难以描述。   可是当季宵焕在他的身边的时,他甚至都不需要描述自己哪里不舒服了,他哥哥只用看一眼他,就全部都知道了。   而且每次季宵焕按揉的力度都刚刚的好,不轻也不重的,正好可以缓解他的不适。   况穆忽然觉得他十八那年离开他哥哥还过的下去或许是因为侥幸,现在的他要是再离开季宵焕一次,怕是过不下去了。   况穆想到这里嗓子尖忽然冒出一股酸意,他仰起头看着季宵焕,软软的抬起手揽住季宵焕的脖颈。   季宵焕顿住了脚步,双手按在况穆的腰侧,问:“月儿,疼的厉害吗?”   况穆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要不要抱?”季宵焕问。   况穆从季宵焕的肩膀上探出了小脑袋,那双漂亮的眼睛朝四周张望了一圈。   他们现在走到校园里的一条小路上,旁边全部的都是高大茂密的大树,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还出现在这里。   况穆又将头埋在了他哥哥的身上,轻轻的点了点头说:“要……”   季宵焕就抬手将他抱了起来。   况穆是腰疼,季宵焕抱着他不能横抱,而是拖着况穆的屁股把他抱了起来,就像是在抱一个小孩一样。   况穆将脑袋软软的伏在了季宵焕的肩头,那双大眼睛盯着他哥哥的侧脸出神。   况穆恍惚的意识到,今天晚上明明是他吃撑了要走路消食,可是到最后却变成他哥哥抱着他走。   其实他的腰也没有很痛。   只是他前几天刚刚和季宵焕做完那件事情,他好想和他哥哥有肢体的接触,牵手还远远不够……   他很想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贴在他哥哥的身上,感受着季宵焕的温度,感受着季宵焕的存在。   季宵焕的双手很稳,即便是这样抱着他走,也没有半点的手抖。   “哥,你为什么那么厉害啊……”况穆轻声的问。   “厉害什么?”   “你这样抱着我一点都不累吗?”况穆沉默了一下,脑袋趴在季宵焕的肩头,小声的又补了一句:“我有一百二十斤的……”   季宵焕笑了笑说:“不累,你比装水泥的袋子轻多了。”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却愣住了。   他缓缓的从季宵焕的肩头上直起脑袋,低着声音的问:“你什么时候背过装水泥的袋子啊……”   季宵焕脚步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没有回答。   况穆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哥哥的凌冽的侧颜,等着季宵焕的回答。   可是他半响都没有等到季宵焕的回答,于是他的眼睛就在这种等待中变得越来越红。   “是监狱里吗……”况穆的声音有些变了腔调。   “……”   “装水泥的袋子是不是很重啊……”   “……”   “你们每天都会背那种袋子吗……”   况穆的哭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季宵焕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回答,他弟弟一准就要哭了。   季宵焕双手用了些力道抱着况穆,继续向前走说:“没有总是做这些事情,只是会偶尔帮着修修路,水泥的袋子也不重。”   况穆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季宵焕的话,那双大眼睛泪光闪闪的看着季宵焕。   他看了季宵焕一会,忽然就推了推季宵焕的肩膀,哑着声音说:“我不要抱了……”   季宵焕皱着眉头看着他弟弟,没松手。   况穆却紧抿着嘴巴,固执的摇头,继续说:“哥,我腰不疼了,我不要抱了……”   季宵焕拗不过他,把他弟弟给放了下来。   况穆一站到地上,就抬起手腕捂住了眼睛转过了身,肩膀也轻微的颤抖着,一看就是哭了。   他自顾自的向前走,也不说话,细瘦的肩膀看着格外的惹人心疼。   季宵焕皱了皱眉头,拽过了况穆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抬手一下下的擦着他弟弟的眼泪,哄着他说:“月儿,不哭了,真的没事。”   况穆一向心软,尤其是在对季宵焕的时候,那颗心脏软的就跟棉花一样。   当年季宵焕为了他去坐牢,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只要想一次他就难受一次,越想还越难受。   所以季宵焕一直都对他说,他没事,他不苦,他很好。   况穆就算不信也强迫自己相信了。   可是今天季宵焕一下就说漏嘴了。   他只要一想到夏天的烈日,季宵焕还要去背什么水泥袋,或者是冬日大雪的时候,季宵焕还要在雪地里工作,他就觉的好心疼。   明明那个时候他在家里吹着暖气,吹着空调,都管不好自己的身子,还总是生病。   可是他哥哥却要那么累,那么苦,却还不被他理解。   “月儿,真的没事。”   况穆的脸上还挂着一个大口罩,眼泪都顺着脸庞进到口罩里了。   季宵焕捧着他的小脸,抬手摘下了他脸上的口罩,一下下的替他擦着眼泪。   况穆的那双大眼睛望着季宵焕问:“要不是经常背水泥袋子,你怎么抱我抱得那么轻松……”   况穆的这句话说的很轻,季宵焕却一下就被他弟弟这番话噎住了。   “哥,你又骗我……”   说完况穆的眼泪又流出来了,他红着眼睛转过身,背对着季宵焕,不说话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消薄的背影,拧紧了眉头。   他怎么又把他的弟弟给惹哭了。   季宵焕一路上跟在况穆的身后走,看着他弟弟一个人在前面走。   况穆的身上穿着他自己的外套,外面还套了一层季宵焕的外套,裹得跟个小粽子一样,时不时的抬着手擦一下眼泪。   他也不等季宵焕,眼看着一个人都快要走出小树林了。   季宵焕立刻两个大步向前走,抬手拉住了况穆的手腕,一把将他给拽到怀里。   晚上的夜有些深了,树林外面的路灯顺着树荫照了进来,外亮里黑。   外面人来人往,树林昏暗,只要没人走进来就不会有人发现树林里面发生了什么。   况穆身上一向没什么力气,就由着他哥哥的力道撞进了季宵焕的怀里。   一瞬间季宵焕身上温热的气息牢牢的将他包裹住。   况穆缩在季宵焕的怀里,连反抗都不反抗,只是任由他的哥哥的手紧紧的揽着他的腰。   温热的触感从腰际传来,况穆一下就软了身子,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了他哥哥的胸膛处。   “月儿,生我的气了?”季宵焕嗓音低沉的问。   他的双手握在一起,紧紧的箍着况穆的腰。   况穆的腰间清晰的感受着季宵焕的力道,甚至感觉自己都要被季宵焕给箍进了身体里。   而季宵焕的那双眼睛在黑夜里又黑又亮,望着他的时候,况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哥哥给看透   说来也奇怪,他和季宵焕明明已经认识那么久了,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可是在面对季宵焕深沉的目光时,他还是会不自觉的脸颊发红。   “没有……”况穆眼睛红红的低下头说。   因为刚刚哭过,况穆声音有些变了调,嗓子尾带着淡淡的细软,呼吸也不匀。   况穆在季宵焕的怀里喘了一会,然后他抿了抿嘴巴,抬起头望着季宵焕又有些不甘心,声音委屈的说:“可是你之前答应过不骗我的……”   季宵焕的心一下就被况穆那双泪蒙蒙的眼睛给刺到了。   季宵焕抱着况穆的手更用力了,俯下身一下下的吻着他弟弟的脸颊,低声哄着说:“是我的不好。”   况穆垂下头没应声。   从季宵焕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况穆微垂的眼眸,还有沾上了泪珠的细长睫毛。   季宵焕安抚着他说:“月儿,那些都不算什么,就当是锻炼身体,不累。”   况穆的小脸贴在季宵焕的肩膀,别过头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他哥哥安慰他的话。   可是季宵焕越是安慰他,他就越控制不住去想当年季宵焕到底经历了什么,越想心里就越难过。   季宵焕感觉他弟弟还在他的怀里一喘一喘的,抬手在况穆的后心处一下下的按揉着。   等到况穆的身子微微松了下来,他才抬手捏着况穆的下巴,将况穆的小脑袋从他的肩膀上抬了起来。   况穆的眼睛又大又红,里面还残留着点点的水痕。   因为刚刚哭过,所以季宵焕一抬他的小脑袋,他的眼泪就顺着眼角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而在树林外余光的照射下,况穆的红唇润的像是一个小樱桃一样,嘴巴还一颤一颤。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个样子,只觉得他弟弟那张小脸长得真的是勾人。   笑的时候漂亮,哭的时候更漂亮。   有的时候他太好看了,让季宵焕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季宵焕抬手蹭了蹭况穆脸上的眼泪,凑近他的耳边,嗓音低沉的说:“况老师,我刚刚看见你的学生从这边走过去了,你说等会你哭着出去,被看见了怎么办?”   果然这句话比之前哄他弟弟的话都管用。   季宵焕看见况穆浑身一抖,立刻咬住了下唇,眼里的大眼泪在眼里来回的打转转,就是不敢掉下来了,像是生怕被别人看见他们的况老师没出息的在哭。   季宵焕低下头笑了一声。   季宵焕这一笑,况穆就知道他哥哥在逗他了,他眼眶通红的抬手朝他哥哥的肩膀上锤了一下,却依旧不敢松下咬着下唇的力道,瞧着好委屈。   季宵焕抬手抓住了况穆打他的右手,隔着衣袖他摸到了况穆手腕处带着的玉镯,原本冰凉的玉石被况穆的体温暖的温热。   然后季宵焕将拇指插、】入了况穆的拳头里,掰开了况穆松松捏着的拳头。   况穆细嫩的五指被季宵焕握在掌间,他的拇指按在况穆的掌心,轻轻的揉着,揉着况穆的掌心都在发烫。   况穆就仰着小脑袋看着他哥哥,不知道他哥哥要干什么。   况穆的手指如同葱尖一样,漂亮的极了,指甲又圆又粉,修剪的十分干净。   季宵焕低下头,拉着况穆的那双手伸到了他的嘴边,轻轻的吻着况穆的手指。   五个手指,一个吻了一下。   季宵焕的吻很轻,就像是有人拿着一个细软的白羽毛,一下下的挠动着况穆的指头尖。   那股温热的痒意勾的况穆脚尖在鞋里都崩的紧紧的。   季宵焕只是浅吻他的手指一下,他被他哥哥撩拨的有些站不住了,以至于他的嗓子不住的哼唧了一声,腿脚软软的往下滑。   季宵焕感受到况穆的反应,将他搂的更紧了,嘴巴在况穆的耳边问:“月儿,怎么了?”   况穆的脸蛋的通红,不自觉的将嘴唇咬得更紧了,没有回答他的话。   此时况穆双眸的眼泪早就变成了情动的眼泪。   “还在生我气吗?”季宵焕捏着他的手,嗓音低又问了一次。   况穆立刻眼泪汪汪的摇了摇头,将小脑袋埋在了季宵焕的肩膀上。   他被季宵焕吻得心尖尖都是软的,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在生什么气,更舍不得生他哥哥的气了。   季宵焕松开了捏着况穆的手,转而抱住了他弟弟柔软的腰际,手掌一下下的揉着况穆的腰。   夜风一阵阵的吹,树叶都被吹得沙沙作响。   季宵焕却感觉到他弟弟原本总是冰凉的身子骨,此时却烫呼呼的贴在他的身上,像一个在冒烟的小包子一样。   季宵焕笑了笑,低下头在况穆的耳朵边低声的问了两句。   温热的气息划过况穆的耳廓。   况穆听见了那两句话,身子猛的抖了一下,没有应声,只是将小脸埋在了季宵焕的肩膀埋得更深了,双手的指尖也用力的抓着季宵焕的肩头,将季宵焕肩头的衣服都抓出了层层的褶皱,露出来耳朵尖都红的厉害。   季宵焕看见了他弟弟的反应,笑着侧过头又吻了吻他弟弟的耳朵。   况穆的后背一僵,又颤栗着软在季宵焕的身上,声音颤抖的说了一句:“哥,我们赶紧回家吧……”   季宵焕说:“好。”   然后季宵焕拉着况穆要走,可是况穆却没有动弹,他依旧揽着季宵焕的脖颈,小脑袋埋在季宵焕的肩膀上,胸口一起一伏的喘息着,声音带着哭腔说:“哥,我走不动了,你抱我一下……”   季宵焕笑了笑,弯下腰又把况穆给抱了起来,大步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出小树林的时候,况穆深怕被自己的学生给看见了,将小脑袋像个鸵鸟一样埋在季宵焕的身上,身子骨也绵绵软软的。   季宵焕抱紧了他弟弟的腰,侧着头看着况穆这个满脸羞红的小模样,笑了笑。   他觉得他弟弟现在越来越可爱,越来越好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31 23:47:34~20220204 23:0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倏吹灯花、万里、雩鱼 2个;伴笙、若清欢、28868864、也与星辞、抵御情书、Jenny爱吃肉、姜画雨、5036492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闻日寸 60瓶;周周 43瓶;也与星辞 22瓶;39063961、47435904、一颗柚子、48987799、杉、祀祀 10瓶;50364920 8瓶;Trick、太子殿下、我不哭!、51744823 5瓶;若清欢、拾贰 3瓶;23312192、姜画雨 2瓶;望遥、Purple xback、一只灵活的鱼、妖精放开我孙子、5224129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二   最近季宵焕开始戒烟了。   起因是他弟弟前些日子替学校去参加了一个市里面的讲座。   本来是一个很普通的讲座, 季宵焕怎么也没有想到火会烧到他的身上。   那天等到况穆都去了才知道讲座居然讲的是关于医学的事情。   一个国内外知名的医学教授站在讲台上,着重的讲述了当代人的健康隐患。   其中有什么暴饮暴食,肥胖,过度饮酒, 熬夜......   而排在榜首的就是吸烟。   于是那个教授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站在台上开始滔滔不绝的讲吸烟的危害。   他先是用一张数据表, 展示说明了当代人吸烟得肺癌的几率。   数据表明, 吸烟人得肺癌的概率是非吸烟人的十四倍。   况穆看着那居高不下的数据,手扶着身旁的座椅扶手一下就捏紧了。   他本来只是想在这个讲座上签个到, 然后就开始准备自己的论文。   他甚至连笔记本电脑都带来了。   可是没想到教授讲的这些事情,让况穆别说是论文了,就是连呼吸的心思都快没有了。   然后那个教授又准备了一个长达二十多分钟的视频, 展示了一下吸烟者的肺部,还有正常人的肺部对比。   况穆看见那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更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窒息感, 好像他的肺都变成了那种黑色。   那些画面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 以至于一整场下来况穆的胃里都翻江倒海的恶心想吐。   等到他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大厅,走到了地下停车场……   好巧不巧,他看见季宵焕站在车旁边,一边打电话, 手里夹着一根烟,周身都弥漫着氤氲的白烟。   况穆的脚步一下就顿在了原地。   他紧紧的咬着下唇,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哥哥手里的那只闪闪发亮的烟。   季宵焕站在车的旁边, 低着头来回的踱步。   季宵焕的烟瘾大,吸烟的速度也一向很快,没用多久他就将手里的烟吸完,又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几句话, 一抬眼才看见了况穆。   况穆今天穿着一件有些宽大的浅灰色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从远处看身上带着淡淡的疏离气息。   他望着季宵焕,却也不走上前。   季宵焕挂了电话,大步走到了况穆的身前。   停车场的光线昏暗。   季宵焕走近了才发现况穆的脸色苍白,连嘴巴都没什么血色。   他一下就皱紧了眉头,拉住了况穆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低声问:“怎么了?”   况穆闻到了季宵焕身上的烟味,手指一下就抓紧了电脑包的带子,他紧咬着下唇,胸口起伏着,猛地抑制不住的呛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况穆的这番咳嗽来的猛,他咳嗽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微微弓着腰,手紧紧的拉着季宵焕的衣袖借力,才使自己不会摔在地上。   季宵焕反应很快,抬手就抱住了他弟弟的腰,将他的弟弟拽到了怀里。   可今天季宵焕穿的是一件纯棉的外套,十分的吸烟味。   况穆刚被季宵焕抱进怀里,那股烟味更加的浓烈的袭来,直直的冲到了况穆的脑袋里。   况穆又想到了视频里那个黑乎乎的肺,胃里猛地搅合了一下,他立刻红着眼睛捂住了嘴巴,弓着腰呕了一声。   “呕——”   况穆胃浅,遇见一点不舒服就会吐。   季宵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就停住了抱着况穆的手。   他拧着眉头看着况穆,以前他还从来没遇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难得不知道该拿他的弟弟怎么办了。   他又不敢抱他,又不敢拍他的后背,最后只能抬手轻揉着他弟弟的心口,让他弟弟缓缓气。   况穆的眼睛红的厉害,心口一起一伏的喘息着。   等到他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季宵焕才收回了手。   “怎么了?”季宵焕垂下头,嗓音低沉问况穆。   况穆倚着季宵焕,发丝凌乱的看了他哥哥一眼,抿着嘴巴摇了摇头。   “胃不舒服?”季宵焕还在询问着况穆。   况穆这些天的身体和心理都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夏天的时候他还总是不舒服,现在夏天过了,天气温和。   天气好,加上季宵焕又天天陪在他的身边,况穆犯胃病的次数已经比之前要少很多了。   这些天他吃饭都吃的比平常要多一些,脸上和身上都长了一些肉。   虽然还是瘦的厉害,但是季宵焕能够明显感觉他弟弟的身上长了些肉,摸起来不再像骨架子一样硌手了。   而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况穆看着心情还很不错,也不知道怎么了,看了一下讲座出来就蔫了。   况穆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有点不舒服……”   季宵焕抬手扶住况穆的身子,把他扶到了车的副驾驶上。   然后季宵焕坐在副驾驶座位的边缘,皱着眉头打量着况穆的脸色。   况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倚在座位上,眼睫微垂的模样像是有心事。   季宵焕摸了摸他的脸,将他眉间微垂的头发轻轻的抚到了脑后。   况穆就扬起了那双大眼睛,眼里含着水光望着季宵焕。   那双眼睛里的目光瞧着好像有些委屈,就跟个小鹿一样。   季宵焕抬起手想要抱他。   可是季宵焕抬起手刚刚靠近了况穆,就听见他弟弟立刻捂着嘴巴,眼睛通红的弯下腰,又恶心的呕了一声。   “呕——”   季宵焕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心里大概明白了他弟弟是怎么回事了。   他低下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沉默了一下问:“因为烟味?”   况穆的双手捂着嘴巴,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抬手将外套给脱了下来,扔到了车后座了。   即便是这样他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了他的弟弟。   季宵焕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没有继续靠近况穆,而是从车柜子里拿出了小毯子盖在况穆的身上,转身走到了驾驶座上。   一路上季宵焕将车开的很慢,时不时的在红绿灯的间隙看一看况穆。   况穆的手捂着嘴巴,很努力的呼吸着,想要平息胸口的翻涌。   他渐渐感觉自己好了一点,喘了两口气,头发蓬乱的倚在了座位上,转过身看着季宵焕。   正好是个红绿灯,季宵焕也侧过头在看着他。   季宵焕的目光又黑又沉。   他抬手抚了抚况穆的脸颊,问:“好点了吗?”   况穆刚刚干呕的鼻子尖都是红的。   他的脸蹭了蹭季宵焕的手,内疚的说:“哥,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胃不舒服……”   “怎么突然不舒服?吃坏了?”   况穆眼睛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   绿灯亮了。   季宵焕正过头说:“等会回家我给你熬点粥。”   况穆又恩了一声,缩回到了位置上靠好。   一路上,他望着季宵焕棱角分明的侧颜,嘴巴张了张,想着要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   “哥……”   “恩?”   “你知道我今天参加了一个什么讲座吗?”   “什么讲座?”   况穆侧过了身子,说:“我去的那个讲座讲的是当代人的身体隐患……”   “恩。”   季宵焕将车开到了H大里面,将车打了一个转弯。   况穆的身子就随着这个转弯晃悠了一下。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直等到季宵焕将车到了公寓楼的楼下。   平时H大的公寓楼下经常没有空的车位,季宵焕总是把车停在校园里的停车场,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回来。   今天他们的运气好,楼下正好有个停车位。   停车位有些窄小,季宵焕就侧身子看向车子的后面,朝车位里倒车。   况穆看着季宵焕认真的侧脸,不敢多打扰季宵焕。   等到季宵焕将车子倒了进去,他走下了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又走到了况穆的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将况穆给扶了出来。   两个人一起走上了公寓的大厅。   一直等走到了电梯里,电梯的大门合上。   季宵焕手里转了转钥匙,才开口问:“讲座的教授说了什么?”   况穆抿了抿嘴巴,说:“那个教授说现在人吸烟是健康的最大隐患……。”   季宵焕转着钥匙的手顿了一下。   他已经隐隐的猜到他弟弟要说什么了……   于是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望着电梯屏幕上一截一截往上上的电梯层数,难得的开始沉默了。   季宵焕能够感觉到况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的盯着他看。   况穆的手摸索着拉住了季宵焕的手,声音轻轻的继续道:“哥,那个教授还说了,吸烟的人患癌症的概率比普通人要高得多……”   说完况穆就咬着下唇看季宵焕的反应。   “恩。”   季宵焕应了一声,依旧没有多说什么。   况穆鼓了鼓嘴巴。   这时候电梯正好到了。   季宵焕走出了电梯,况穆也跟着走出去了,他走在季宵焕的旁边依旧在说:“哥,教授还给我们看了吸烟者的肺,和正常人的肺部对比,吸烟人的肺都变成了黑色的了……”   “恩。”   季宵焕又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拿出钥匙开房间的门。   况穆看见他哥哥对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忽然感觉一阵委屈,腮帮子一酸,眼睛一下就红了。   他看着季宵焕进房间的背影,自己却站在门框处不动弹。   季宵焕都已经进客厅里,一转身看着况穆还站在门口。   他弟弟那双眼睛又红又水的看着他,嘴巴也瘪起来了,看起来好可怜,好委屈。   季宵焕心里一紧,转身走到了况穆的身边,抬手就将他的弟弟给拉进了房间。   客厅的大门关上。   季宵焕低下头问况穆说:“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况穆和季宵焕的角度离的很近,从季宵焕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况穆又长又翘的睫毛,还有含着眼泪的大眼睛。   况穆嘴巴抿的紧紧的,是不高兴了。   季宵焕拽着况穆的手又将他往怀里拽了拽,嗓子里低低的发出一声:“恩?”   他的这个恩音尾上挑,嗓音低沉,听起来特别的有磁性。   进门处玄关的位置狭窄。   况穆几乎贴在了季宵焕的怀里,季宵焕周身的气氛一下就包裹着况穆的身体。   季宵焕见况穆不回答,又放轻了些声音问:“怎么了,月儿?”   季宵焕这样的问他,况穆就更委屈了。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说:“哥,你刚刚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季宵焕沉默了一会,说:“我听了。”   “那你怎么不回应我啊……”   况穆抬着眼睛望着季宵焕,那双浅棕色的大眼睛无辜的厉害,嘴巴都在轻轻的颤抖。   在他弟弟那种目光下,季宵焕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弟弟刚刚铺垫了一大堆,拐弯抹角的说吸烟多么有害健康,想让他干什么他能不清楚吗。   无非就是想让他戒烟。   可季宵焕从十八岁就开始吸烟,一直到了现在。   烟已经伴随着他人生走过了一小半的路了,他就连进监狱,烟很难买到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要戒烟。   更何况他现在天天去公司里很忙,他一向不爱多说废话,吸烟已经成为了他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   现在可好,他弟弟去了一个讲座,回来居然因为吸烟这件事情和他翻脸了。   季宵焕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从来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现在他居然开始后悔他把他弟弟给送去看讲座的这件事情……   况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还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哥……”况穆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他嗓音软软的喊了季宵焕的一声,抬手抱住季宵焕的脖颈,红着眼睛说:“我不舒服……”   况穆的身子好软,拥抱着季宵焕的时候,季宵焕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那一阵奶香味。   季宵焕揽住了况穆的腰,揉着他弟弟软嫩的腰间,问:“怎么了?”   “你刚刚身上的烟味呛的我好难受……”况穆软着声音,说完又补了一句:“现在我还是好难受……”   季宵焕抚摸着况穆腰间的手顿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况穆的身子又朝着他贴了贴,柔软的腰腹处一下下的磨着他的身子,声音带着哭意央求着他说:“哥,以后别吸烟了好不好啊,我现在闻不了烟味,我不舒服……”   季宵焕实在被磨得没办法了,闭上眼睛浅浅的吸了一口气说:“……戒。”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句话,紧绷的心脏猛的一松。   他那双红红的大眼睛望着他哥哥,里面瞬间涨满了柔情。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着掂起脚尖,一下下的吻着季宵焕的嘴巴,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哥……”   况穆鼻尖的呼出来的气息,环绕在季宵焕的脸颊处,季宵焕被他弟弟这样一下下的吻的手心都开始发烫了。   况穆猝不及防的被季宵焕揉了一下要,闷哼了一声,一下就软了腰,甚至连踮起脚尖轻吻都做不到了。   (审核大大,这里只是揉了一下腰.......)   他伏到季宵焕的身上,下巴抵在季宵焕的肩头,拇指紧紧的咬在了嘴里,克制住自己发出声音。   刚刚季宵焕没有回应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出来。   而现在他感受着季宵焕手掌的温度,眼泪瞬间就克制不住的冒了出来。   (审核大大,这里只是揉了一下腰.......)   况穆眼眶红的就像是染了胭脂一样,咬着手指忍了好一会,才艰难的开口,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说:“哥,你……你答应我了……”   “答应了。”   “不。……恩不。……不能反悔……”   季宵焕闭上眼睛。   他感觉他弟弟现在越来越聪明了,连想让他戒烟这件事情,都是一点点的磨着他。   况穆自己不说让季宵焕戒烟这件事情,反而能够让季宵焕主动说出口。   季宵焕嗓音低沉的应着:“不反悔。”   况穆的脸埋在了季宵焕的肩头,软软的点了点头,颤抖着说:“好……”   况穆倚在季宵焕的身上喘了一会,小腿肚子都颤栗的有些站不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拉着季宵焕的衣襟,说:“哥,我有点困了,想去睡觉……”   季宵焕说:“好。”   “要你抱我……”况穆撒娇的声音又软又娇的。   季宵焕又说:“好。”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托着他弟弟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身上力道的变动,引的况穆又不由的轻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发出来的音太暧昧之后,况穆立刻红了脸,将头埋在了季宵焕的肩上,肩膀耸动着一颤一颤的。   季宵焕能感受到他弟弟的牙齿紧紧咬住了他肩膀的衣服,似乎是在竭力的忍着不发出声音。   况穆一向敏感的要命,有时候季宵焕的手只是动了他两下,他就能眼泛情泪,喘的受不住。   更何况是在床上的时候,季宵焕总是一边用力,一边还要哄着他哭的气都喘不上来的弟弟,给他又是揉着心口顺气,又是抱着他拍背。   季宵焕侧着头看了看,发现况穆的脖颈处都泛出了一层潮红,就像一朵绽放的小樱花那样诱人。   季宵焕的目光暗了下来,抱着他弟弟径直走进了卧室里。   不多时,卧室里就传来况穆又哭又喘的声音,其中还一声声的颤抖喊着他哥哥,声音听着好可怜,连发出的声音都成不了段了。   听得门外的小星星都在门口不停的叫,以为它的爸爸是被欺负的出什么事情了。   小白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窝在窝里舔毛。   自从季宵焕答应了况穆戒烟的这件事情,况穆就将这件事情牢牢的放在了心上。   他拿走了季宵焕的那款黑漆镶钻的打火机,又拿走了季宵焕的烟。   季宵焕之前还专门找人从国外带了好几条价格不菲的烟,也都被他弟弟给扒拉了出来,全部放到了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里面。   况穆在家里来回的翻找着季宵焕的烟,恨不得把放着小星星和小白的零食柜都看了看。   等到他把一切都收拾完,手里捏着那个袋子,转过身对季宵焕说:“哥,这些我都要拿走了。”   季宵焕手里捏紧了电视遥控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说:“好。”   然后季宵焕就看见他弟弟好高兴的笑了,开心的跑过来吻了他一口,又颠颠的拿着袋子跑了出去,不知道把那些烟是扔了,还是放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季宵焕去接况穆,只要是遇到了周围没有人的情况,况穆都会转过身抱住季宵焕,然后将他的身子贴在季宵焕的身上。   看起来是在拥抱,但是季宵焕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况穆的鼻尖在轻嗅他身上的味道,闻他身上有没有烟味。   季宵焕开始戒烟以后,日子却并不好过。   他有时候在公务很繁忙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拿起笔夹在手指的中间,往嘴边送。   那就像是他的本能反应一样,等到他要将笔都放到了嘴边才反应过来。   于是那一段时间季宵焕嚼口香糖的频率变的特别的高。   这些日子季宵焕正在忙一个软件的推广和投资项目。   那个软件的开发商想要沐月集团的这个平台,又想要沐月集团可以注资给他们推广。   所以开发商的代表人邱总已经私下来到了公司里找过季宵焕很多次了。   季宵焕也带着团队认真的考察过这个软件。   他们后来发现这个软件确实很有前途,于是双方约在今天一起商量合同上面的一些条款。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邱总带着自己的团队来了季宵焕的公司。   大概有十几号的人一起聚在公司里的大会议室里。   这个会议室里经常会有老板来商量事情。   而有些大老板有的爱吸烟,有的爱抽雪茄,所以会议室里安装了两个排风系统。   平时公司内部开会是不允许吸烟的,但是如果有其他公司代表来时是可以吸烟的。   由于两队人商量合同的事情,费口舌又费脑子。   邱总是个老烟枪,一坐下就开始一根接着接着一根的吸烟。   他手下的两个人男人也是这样,一开始商量就烟不断。   季宵焕坐在长桌的正前方,手里拿着合同,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时不时紧皱着眉头指着合同上的条款和周围的人讨论。   其实合同上条款的谈论也并不复杂。   毕竟邱总是求着和季宵焕合作的,只要季宵焕觉得有不妥的地方,邱总几乎是都可以让步的。   而季宵焕也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有些蝇头小利他也不在乎。   于是到了下午的五点,这个合同基本上基本上谈定了。   季宵焕也已经开始看到了最后的两个条款。   邱总没想到季宵焕会那么的好说话,心里的猛地松了一口气,他从包里拿出来一盒上好的烟,弓着腰开始挨个的给季宵焕这边的人递烟。   等到递到了季宵焕的身前,季宵焕正在看条款的最后一条,上面记录了分红的比例。   季宵焕觉得比例有些问题,正皱着眉头在研究比例,邱总的烟就在这个时候递到了他的面前。   “季总,辛苦了,来根烟。”   季宵焕正在分神,下意识的就将烟给接了过来,放在了嘴里。   而邱总也很有眼色,啪的一声打开了打火机,弓着腰要去给季宵焕点火。   季宵焕的眉目生的英俊凌厉,尤其是很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眉头微蹙间更是生出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场。   邱总连给季宵焕点烟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那火苗就要点了季宵焕的烟上了,这时候一个女声从会议室的大门处传了过来。   “季总,况先生来找你了。”   季宵焕夹着烟回过头,正好看见况穆站在会议室的大门口。   况穆穿着一身浅白的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棕色的风衣,一张小脸被衬的格外清冷,而现在况穆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正格外专注的盯着一个地方,越盯眼睛就越红。   季宵焕挑了下眉头,感觉有点不对劲。   “季总。”恰好这时邱总叫了他一声。   季宵焕回过头看见邱总正拿着火,而他的手里正夹着一支烟。   季宵焕眉毛一挑,抬手就将那只烟紧紧的捏在了掌心,捏的烟支弯曲褶皱。   邱总在旁边手里还拿着火,一下就被季宵焕这一通干脆利落的操作给惊的瞪大了眼。   然后季宵焕看见他弟弟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牙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抹了一把眼睛,转过身就走了。   季宵焕顿时心头一紧,站起身就追了出去。   “月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4 23:06:39~20220206 23:1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恶龙的公主。、倏吹灯花、2131418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炼羽 30瓶;14571173 20瓶;闻日寸、花生馅的大汤圆、酒。、Trick 10瓶;杉 9瓶;贩卖梦境 5瓶;〤twinkle゛青春 3瓶;く爱゜se゛、的小熊っ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三   季宵焕冲出了会议室的门, 跟在况穆的身后追了出去。   走廊并不宽大,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部分的职工都穿着西装,手里拿着文件, 看见季宵焕后立刻停住步子, 打一声招呼说:“季总好。”   季宵焕以往也会顿下步子应一声, 只是这次他连头都没有侧一下, 径直的大步向前走。   况穆走在季宵焕的前面。   以往况穆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可是这次他却快步的走到了电梯处, 指尖一下下的按着电梯的按钮,想要快一点下楼,而况穆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餐盒。   电梯的后面一片正好是办公区域, 人来人往的,加上况穆按电梯的动静有些大, 周围的职工都探着头注目了过来。   不过季宵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况穆的手腕。   况穆也不看他, 紧抿着嘴巴也不说话,感受到季宵焕手上的力度时也不甩开他的手,就是一个劲的按着电梯,像是跟电梯过不去了一样。   他细嫩的指尖都按的发白, 按的一下下的啪啪作响,那张漂亮的小脸都崩的紧紧的。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 往怀里拽了一下况穆的手臂, 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月儿。”   况穆身上没什么力气,季宵焕拽了他一把,他就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季宵焕的胸口。   可是下一秒季宵焕身上那股刺鼻的烟味又直直的冲到了况穆的鼻腔里。   况穆的身子僵了一下, 立刻直起了身子,向前走了两步冲到了电梯边的垃圾桶边,挺直了腰干呕了一声。   他这一下反胃的厉害,单手撑着垃圾桶的边缘就要吐。   这一声不光给季宵焕惊的愣了一下,也引得其他更多人都看了过来。   然后他们看见他们的季总双手还玄在半空中,眉毛微拧的望着况穆,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担忧和紧张。   况穆的另一只手扶着墙,撑的手腕骨都发白,似乎是难受的厉害,肩膀颤抖的马上就要栽倒在地上了。   季宵焕反应很快,立刻开始脱身上的外套。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休闲款的西装,衣服上不是扣子而是拉链。   季宵焕抬手哗啦一声拉开了衣服的拉链,快速的将外套脱了下来,随便扔给了旁边的一个职工。   他生怕他身上的气味又惹他弟弟难受,低下头用力的嗅着自己身上还有没有气味,才敢大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况穆的身子。   季宵焕一手揽住了况穆的腹部,另一只手抚摸着况穆的后背,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月儿。”   况穆感受了季宵焕的气息,紧绷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手指缓缓的松开了撑着垃圾桶的手,后背斜倚到了季宵焕的右肩处。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季宵焕,眼眶红的厉害,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往下滑。   季宵焕看着况穆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瞬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一把将况穆抱紧在他的怀里,抬手揉着况穆的后心口,低声说:“别哭别哭。”   况穆有些站不住,身子软软的伏在季宵焕的肩膀,连手指都软绵绵的。   手上拿着的餐盒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餐盒被包装的很结实,没有摔开,只是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大。   季宵焕想要去捡,但是他又抱着况穆,一时间弯不下腰。   季宵焕朝地上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了他弟弟,发现他弟弟倚在在他怀里,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餐盒看,眼睛里大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季宵焕心里一紧,立刻四周看了一圈,开口叫了一声:“小方。”   小方就站在旁边,很有眼色的走过来,弯腰就将餐盒捡了起来,递到了季宵焕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季总,况教授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季宵焕声音冷淡的不愿意多说,他接过小方手里的餐盒,递到了况教授的面前,又低声的哄他弟弟,声音一下就轻了些:“月儿,你看没有摔坏,不哭了。”   况穆刚刚难受的厉害,现在还在剧烈的喘息着。   他的那双大眼睛里映着满是泪光,侧过头看了一眼季宵焕手里的餐盒,又紧咬着嘴巴别过了头,睫毛颤颤的没有理季宵焕。   一看就是生气了。   这时候电梯来了,季宵焕抱着况穆的腰,一把就将况穆给抱进了电梯里。   一直等到了电梯的大门缓缓的合上,周围的人才交头接耳的开始议论这件事情。   “况教授是怎么了啊?我刚刚看他脸色好差劲啊。”   “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了,之前我就感觉他身体好像不太好,好几次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   “我觉得不是吧。”刚刚带着况穆去会议室门口的那个女工作人员说:“我刚刚带着他去找季总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一走到会议室的门口,就看着他脸色不对了,然后他连和季总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红着眼睛跑出来了,季总也直接就追了出来,连会议室的事情都顾不上处理了,我估摸着啊.......可能是况教授生气了。”   “生气,为什么生气?”一听那人这样说,旁边好几个女人都八卦的凑上去打听。   围在中心的那个女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个杯咖啡,分析着说:“你们没发现最近季总没有吸烟了吗?”   “发现了啊......”   “这不就对了!”女人将手里的咖啡杯一放:“肯定是因为戒烟的事情,我怀疑是况教授让季总戒烟,然后刚刚又正好撞见邱总正在给季总点烟,于是就生气了.......”   说到这里女人摊了摊手。   旁边的那群人都被女人这番说辞给听的愣了两秒钟,然后周围的人都噗嗤一声笑了。   “戒烟?怎么可能是因为戒烟?!”   “开玩笑呢,我们季总这个性格?怎么可能是因为一支烟,你太小看季总了。”   电梯里,季宵焕将况穆抱在了怀里,将况穆整个人都压在了电梯的墙上,他的弟弟身子柔软,不像他一样骨骼坚硬,浑身就像个钢板。   而每次季宵焕抱着况穆的时候,况穆总是绵软的像是能够任他为所欲为一样。   况穆现在还难受的厉害。   他其实之前对烟味并没有那么的敏感。   他还曾经在严敏慧的墓地上尝试过吸烟。   虽然最后自己被呛的厉害,但也不至于到闻一下就想吐的地步。   可是他现在就是闻不得季宵焕身上有烟味。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他很抗拒季宵焕吸烟这件事情,所以那原本并不刺鼻的味道,也能把他刺激的厉害。   季宵焕将况穆抱在了怀里,让况穆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况穆没有推开他,只是捂着胃,身子都僵的厉害,眼泪也顺着眼角不停的往下淌。   况穆的胃现在很不舒服,胀痛的厉害,耳边季宵焕的呼吸声环绕着他。   他依稀好像听见季宵焕在和他说话,可是他却难受的一句话都应不出来,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口,压得他心脏都难受的厉害,甚至连喘息都好费力。   季宵焕看着况穆脸色苍白的模样,手下一下下的抚摸着况穆的后背问:“月儿,哪里难受?”   季宵焕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况穆听不清楚。   季宵焕又喊了况穆两声,没有得到回音,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更仔细的看看况穆的情况。   可是季宵焕身子刚挪了一下,况穆就从嘴里发出来了一声痛楚的呻。吟。   “嗯疼……”   季宵焕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当即将他弟弟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况穆的身子都痛的在细细的发抖。   季宵焕看了一眼电梯的层数,他公司的楼层高,现在才下到二十五层,还有一些时间才到停车场。   于是季宵焕就伸出手覆在了况穆按在腹部的冰凉的手上。   况穆的手太凉了,掌心里还全是冷汗,这样按着肚子反而会适得其反。   季宵焕想要用自己的手替他,可是况穆的手掌却用力按着肚子不肯放手。   “疼……”   况穆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胃里一阵阵的绞痛,痛的他浑身发抖,意识不清,他的脸伏在季宵焕的肩膀上来回蹭了蹭,牙齿吭哧的一下咬住了季宵焕的肩膀。   况穆用的力气有些大,牙齿咬着季宵焕的肩膀发泄痛意,嗓子间一句句的发出痛哼,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样,又痛又委屈又伤心。   刺痛从肩膀处袭来,季宵焕却一声都没有吭。   他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不顾况穆的反抗用力的将况穆的手臂从他的胃部挪开,用自己的手抚到了他弟弟的胃部,一下下的按揉。   季宵焕的手刚刚抚摸到况穆的肚子上,瞬间就感受到了况穆肚子里的胃在不安的跳动,像是一绞肉机一样,而那个东西每一下的跳动都折磨的他弟弟痛的直颤抖。   况穆咬着季宵焕的肩膀喘息连连,眼泪不断的顺着眼眶往下掉。   况穆多半是刚刚情绪激动,又闻到了烟味,刺激的胃痉挛了。   季宵焕闭了闭眼睛,用了些力道开始给他弟弟按揉。   况穆受不住季宵焕的力道,他从嗓子间发出了一声声的呜咽。   “疼……”   “好疼……”   况穆疼的腿脚都在颤栗,连连的向后退,想要从季宵焕的怀里挣脱出来。   季宵焕一只手更加用力揽着他弟弟的腰,不允许况穆向后退,强制的将况穆抱在他的怀里。   那只手几乎撑住了况穆全身的力道,季宵焕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另一只手不停的在他弟弟的胃腹部按揉。   季宵焕这么年早就掌握了况穆胃痉挛的规律。   况穆肚子里那一团紧拧的东西必须用些力道揉开才可以。   季宵焕侧过头看着况穆哭的满脸是泪,额头上也满是细汗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疼的厉害。   季宵焕的衣服被况穆来回蹭的乱七八糟的,而打理的很整洁的头发也从额前垂到他的眼角,季宵焕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他低下头一下下的吻着况穆的额头,嘴巴在况穆的耳边轻轻的哄着:“月儿乖,月儿乖。”   “忍一下,我揉揉就不疼了。”   “月儿,忍一下。”   季宵焕哄着他弟弟,一下下的亲吻他弟弟的湿乎乎的小脸蛋,唇齿间还能感受到他弟弟眼泪的淡淡咸味。   这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到了。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   季宵焕正想要将况穆抱出去,回头却发现门外并不是负一楼的停车场,而是停在了一楼的大厅里。   而现在电梯的门外正好站着十几杆子的人。   他们是沐月公司里有一个项目组,也要下负一楼去停车场,打算出去视察一个项目。   一行人正穿着西装革履的站在电梯口,怎么也没有想到电梯门一打开,他们的大老板站在里面……   而老板的怀里面还抱着那个长得特别的好看的况教授,并且那个况教授看起来眼睛还红彤彤的像是在哭。   一时间一行人正在讨论事情的声音顿时哑住了,大家望着门内的景色,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上电梯。   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还按在门口电梯的下行键上,呆呆的看着电梯里的两个人,以至于电梯门怎么都合不上。   况穆的身上的疼痛稍微缓了一些,勉强的睁开了眼睛,目光缓缓的聚焦。   等他看清了门外的景色时,身子用力的抖了一下。   季宵焕能感受况穆轻轻的推了推他,就像只小猫一样的在用爪子扒他的肩膀,即便是他病的厉害,可是依旧脸皮薄,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这狼狈的样子。   但是况穆手上的力道太小了,怎么都抵不住季宵焕拥抱他的力度。   季宵焕知道他弟弟不安心,回过头用目光冷冽的望着外面的人,声音低沉的说:“关门。”   这一声吓得门口还在按电梯的男人猛的一个清醒,立刻松开了按着电梯的手。   没过几秒钟,电梯的门又开始缓缓的合上了。   于是在大门合上了的间隙,门外的人看见他们的季总又转过头吻了吻况穆的脸颊,说:“不怕,没事。”   季宵焕的声音依旧低沉,哪怕是在日常的谈话中季宵焕的声音听起来也有股让人不可反驳的气势。   但是季宵焕在和况教授说话的时候与其他任何人说话都不一样。   那个嗓音听着不会让人觉得有威慑力,反而还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电梯的大门彻底的合上了。   门外的这个项目组长期在外面跑工程,很少会公司里来,对于况穆和季宵焕的事情不怎么了解。   这一下门口的这些人,更是目瞪口呆的互相对望着。   叮的一声。   电梯到达了地下停车场。   这个时间职工们都在写字楼上上班,停车场内没有什么人。   季宵焕弯下腰将手探入况穆的腿弯,一把就将况穆给抱了起来。   因为体位上了忽然变动,况穆从嗓子里闷哼了一声。   他缩在季宵焕的怀里,细嫩的脚踝微微垂下,指尖苍白的捂着肚子不说话,额头抵在季宵焕的胸口,眼睛哭的就像两个小桃子一样。   季宵焕的车停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停车位上。   他快步的走到车前,打开了车门将况穆放进了副驾驶座位,又将挂在手腕处的便当盒放到了车后座,最后季宵焕坐在座位的边缘处看着他弟弟。   况穆的额头上满是细汗,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了额前,皱着眉在座位上辗转着,   他侧靠在座位上,牙齿紧咬着嘴唇,双手用力的按着肚子,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滑到了椅背上。   “月儿。”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的这个样子,额头上也出了汗。   他俯身将他的弟弟抱了起来,摸到了他弟弟冰凉的胃部。   胃依旧在痉挛,但是从跳动的情况来看已经比刚刚要好一些了。   季宵焕微微松了一口气,手掌依旧一下下的按揉着,另一只手轻拍着他弟弟被冷汗浸的有些潮湿的后背。   “是我不好。”   “不哭了。”   况穆的胃痉挛一般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就能自己渐渐的缓解。   在有人给他合理按摩胃部的情况下,这个时间会适当缩短一些。   只不过这次况穆的情况来的有点凶,季宵焕替他揉的手腕处都有些发麻了,才感觉他弟弟僵直的身体渐渐的软了下来,像一坨小棉花一样粗喘着伏在他的身上。   季宵焕的手依旧捂在况穆的肚子上。   他刚刚用的力道有点大,如果现在将况穆的衣服撸开,况穆的肚子那片细嫩白皙的皮肤上,一定被他揉红了一大片。   “月儿。”季宵焕嗓音低沉的喊了况穆一声。   况穆没理他。   季宵焕顿了顿,又喊了一声:“月儿。”   况穆依旧没理他。   “……”   季宵焕和况穆认识那么多年,很少遇见这种情况。   况穆不理他的情况一般都发生在况穆小的时候。   那时候季宵焕皮一些,要是不小心惹了他弟弟生气,况穆就嘟个嘴巴,眼泪汪汪的不理季宵焕。   但是自从季宵焕和况穆重逢以来,季宵焕还是头一次遇见他弟弟不理他的情况。   更何况这次况穆明显气的有些严重了,气的胃病都犯了。   季宵焕抱着况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他嘴巴张了张,居然忽然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大,他难得的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这件事情了。   季宵焕也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他从小父母离婚,父亲跳楼死在他面前。   他一个人长大,被人陷害,三年牢狱。   在监狱里,他又是打架,又是拼命,什么苦都吃过,却什么都没怕过,对任何人都没服过软。   而他现在居然被他的宝贝弟弟逮着偷偷吸烟了......   他在法庭上都没想过要为自己解释,而他现在居然要来解释吸了一根烟的问题……   但最关键的是那根烟他还压根就没有吸。   而现在在他弟弟的眼泪的面前,季宵焕忽然觉得这件事情自己有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于是季宵焕扶着况穆的后背,将他弟弟放到了座位上。   况穆依靠在车座上,嘴巴被咬的像是浸了血一样红。   他侧着头望向窗外,眼睛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的,那个挺翘的鼻子尖还时不时轻颤一下,然后又会有生理性的眼泪从眼眶里缓缓的流下。   现在他看着窗户外面,就是不看季宵焕。   现在况穆的这个样子简直和他小时候生气的模样是如出一辙。   当年季宵焕确实是很会哄他。   况穆很好哄,只要季宵焕抱着他给他道歉,然后给他买好吃的,况穆的气就能瞬间烟消云散了。   但是现在时隔那么久了,季宵焕觉得况穆和他也都长大了。   他不应该一味的没有道理的哄着他弟弟。   他们要长久的走下去,更需要是沟通。   现在这种情况下,季宵焕觉得自己更需要和况穆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   或者是,和他弟弟讲一讲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注意,季总要开始给他弟弟讲道理了。   感谢在20220206 23:11:31~20220209 22:5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路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郁 64瓶;啊!滚出我的快乐星球 37瓶;闻日寸、人、网友(盘锦河蟹)? 10瓶;隐德来希之月 9瓶;57245094、空、Blanc糖炖腐竹、46935248、姿色不够呀 5瓶;噗嗤 3瓶;く爱゜se゛、的小熊っ 2瓶;松子面包、Pluto、淮南子、溦挽不是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四   停车场的光线很暗, 况穆侧靠在位置上,侧颜半明半昧的映在车窗边的阴影里。   他的睫毛又长又翘,眼睛里泛着泪光,像是两颗小宝石一样, 在暗光中一闪一闪, 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于是季宵焕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 才能把这件事情给解释通。   季宵焕沉默了一会, 抬手拂过了况穆额间湿漉漉的头发,低声的问:“月儿, 生我的气了?”   况穆睫毛颤了颤,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季宵焕的拇指一下下的剐蹭着况穆的脸颊,低声说:“月儿, 你听我说,我没有吸烟, 我今天是和合作方一起在谈合同, 他们递了一只烟给我, 但是我没有吸。”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依旧没有回过头,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带着哭腔说:“可是我刚刚看见你吸了……”   季宵焕拧紧了眉头说:“刚刚是我在看合同没有留意,对面的邱总把烟递到我身前, 我下意识就接了过来,不是故意的。”   况穆没说话了。   季宵焕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又说:“月儿, 我觉得我们之间如果有什么矛盾,首先更应该的做的是互相沟通和理解。”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句话缓缓的回过头,那双大眼睛在车里暗灯的照射下闪闪的亮着。   他含着眼泪看着季宵焕,抿着嘴巴, 也不说话。   季宵焕看见况穆回过头,觉得他弟弟多半已经听进去他讲的话了,于是他继续道:“月儿,我答应你戒烟之后再也没有吸过烟,刚刚那只烟你也看见了,烟头都没有点燃。”   说完这句话季宵焕的手轻轻的擦过况穆眼角残留的眼泪。   况穆依靠在座位上,那双大眼睛看着季宵焕,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滑,忽然他嘴巴动了动说:“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懂事......”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毛,立刻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的.......”况穆吸了吸鼻子,抬手揉了一把眼睛,眼睛红红的望着他:“你刚刚说我不理解你,遇见矛盾也不会和你沟通.......”   “........”   “哥,你就是觉得我不够好.......”   “……没有”   “可你刚刚叹气了啊…....”   “……”   季宵焕望着况穆的眼泪,拧紧了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况穆讲的这些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他从来没有觉得况穆有任何的不好。   但是现在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这件事就像是一团毛线团,本来很容易就能捋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得东扭西扭的。   越来越乱,怎么都捋不清。   况穆侧过头抹了抹眼泪,然后他咬紧了下唇,努力憋回了胸腔里的哭意,问:“哥,如果我今天没有来,那根烟是不是就点燃了……”   “……”   况穆又问:“以后是不是每次有人给你递烟,你都会接过去……”   “……”   这一次季宵焕直接被他弟弟这一串发问问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向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但是他既然答应了他弟弟要戒烟,也绝对不是只会在况穆的面前做好。   只是就那么巧,他就这一次疏忽了,也就这一次被他弟弟给撞见了。   季宵焕想到这里手撑着座位,低下头浅浅的吸了一口气。   况穆的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季宵焕,他望着季宵焕久久不说话,也不回答他的质问,心里也就越来越难过。   他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吸了吸鼻子,哭腔很重的说:“哥,我困了……”   “月儿。”   “哥,你带我回家睡觉吧……”   季宵焕沉默的看着况穆,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转过身从前面的车柜里拿出来垫子和毯子。   况穆一般犯了胃病之后腰也会不舒服。   于是季宵焕就垫子垫在了他的腰下面,又毯子给他的弟弟盖好,转身走出了副驾驶座。   一路上季宵焕会在红路灯的时候转头看他弟弟。   况穆身上盖着一个白色的小毯子,看起来身子又薄又瘦,就像是一个小猫一样缩在了靠近车门边,脸也望着窗外,只留给季宵焕一个圆乎乎的后脑勺。   还在生气……   季宵焕的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方向盘,脑子里开始想着他等会要怎么去和他弟弟说明一下刚才的那个情况。   他刚刚的那番解释,好像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反而还让况穆误会了。   这个道理要怎么讲才能让况穆理解。   车子走到了路口,季宵焕打了个方向盘,拐进了一个车流量较少的大路上。   季宵焕正想的出神,车子也拐进了路上。   忽然季宵焕感觉副驾驶上况穆的身子颤了一下。   下一秒况穆立刻绷直了腰坐了起来,捂住了嘴巴,嗓子里难受的唔了一声。   季宵焕手上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捏紧了,他皱紧了眉头开始找路口停车,可是旁边正好一辆车挡着了,季宵焕没办法直接停靠。   于是季宵焕又回头看了他弟弟一眼,况穆眼睛通红,细长的指尖还在车里乱摸索,想要找塑料袋,肩膀忍的都在细细的颤抖。   季宵焕手上转着方向盘,紧皱着眉头说:“吐到车里没关系。”   可是况穆就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不肯这样做。   他收回了那只在摸索的手,双手都捂到了嘴巴上,胃里一通通剧烈的翻搅,让况穆感觉心肺都被搅烂了,张口就能全吐出来,忍得他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季宵焕脚上踩在油门,几乎是一个飞速刹车车停在了路边,同时他手指尖快速的抽出来了一个塑料袋,撑开递到了况穆的嘴边。   况穆看着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指尖猛地颤了颤,胃里的翻腾忍到了尽头。   他松开捂着嘴巴的手,一手捏着塑料袋,一手捂着胸口艰难的干呕了两声,眼睛鼻子都是红的。   况穆恶心的厉害,可是却吐不出来东西,像是有一口气噎在了心口,堵得他难受的要命。   况穆的右手握成拳头一下下的捶着胸口,另一只拽着塑料袋用力的指节都发白,难受的他不停的干呕嗳气。   车里响彻况穆艰难的声音。   那一声声听得季宵焕的心脏都在跟着颤。   季宵焕一向疼他弟弟,就算是十八岁的时候他因为季明义自杀的仇恨拒绝了况穆的接近,但是他依旧舍不得况穆生病。   更何况是现在,况穆都和他在一起了。   季宵焕抬起手,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声音低沉的哄着说:“马上就好了。”   以往季宵焕拍况穆的时候用的力道都很轻,可是这次季宵焕似乎是知道他难受在哪里了,手掌的力道有些重的拍在了况穆的后背催吐。   况穆的后背随着季宵焕拍打的动作而颤抖。   季宵焕还没有拍两下,况穆的肩膀僵了一下,猛地伏到了袋子上,喉结滚动两下,哇的一声就吐了。   况穆吐得很艰难,很难受。   胃一阵阵的缩搅,像是要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要倒空了,倒空之后还不行,又到把胃袋给颠个各,然后再用力的倒一倒。   季宵焕一看况穆这个样子,立刻停下了拍背的动作,改成了一下下抚摸着他弟弟的后背。   况穆很瘦,季宵焕摸着他后背的时候所触碰到的全部都是脊椎的骨头,脊背也单薄的厉害。   季宵焕叹了口气,手指顺着况穆的后背向上摸到了他的耳朵,又摸到了他弟弟的脸颊,最后季宵焕用手背试了试况穆的体温。   体温还算是正常,只是况穆满脑袋的冷汗,肯定是难受的不轻。   这一次况穆吐得那么厉害,不知道是因为晕车,还是被他刚刚吸烟的那件事情给气着了。   季宵焕想到这里,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况穆吐完了之后,又漱了漱口,浑身都卸了力气,半闭着眼睛缩到了座位上。   季宵焕下车那些垃圾都扔掉,然后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俯着身子去看况穆。   “月儿。”   况穆听见季宵焕在喊他,微微的睁开眼望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坐在他的座位边,背后的阳光照的季宵焕的发丝都在发亮,他皱着眉头,面容凌冽,望着况穆的时候瞳孔深沉的像是能况穆吸入其中。   况穆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双眸里亮光一晃一晃的看着他哥哥。   “肚子还难受吗?”   季宵焕摸到了况穆的肚子,轻轻的捂着。   况穆的腰很细,季宵焕的手掌一覆上去几乎就能盖住他全部的肚子。   况穆刚刚难受的要死要活的,现在的情绪格外的脆弱,他听着季宵焕轻哄他的话,腹部感受着季宵焕手掌的温暖,那股漫天的委屈突然就如同就如同台风过境一样席卷而来,让他一下就红了眼眶。   “哥……”况穆倚在座位上,声音轻轻的喊了一声。   “我在。”   “哥,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吸烟了的……”况穆说到这里声音猛地变成了哭腔。   他抬手用手臂盖住了眼睛,嘴巴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滑了下来。   季宵焕坐在况穆的对面,面对他弟弟的眼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难题现在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才能让他弟弟不哭了。   季宵焕皱紧了眉头,俯下身子手掌一下下的擦拭着况穆眼角的眼泪,可是况穆那双大眼睛里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怎么都擦不净。   “月儿.......”   季宵焕声音低沉的唤了况穆一声,嘴巴张了张,想要和况穆说些什么。   可是况穆却哭的厉害,声音颤抖的说:“哥,吸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季宵焕拇指一下下的摩挲着况穆的脸颊。   “哥,你要是离开我,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   “哥,我害怕........”   况穆说话到后面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他胸膛一下下起伏不停,垂在身侧的指尖都在细细的颤抖。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个样子,手指一下就捏紧了车座椅的椅靠,手腕用力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刚刚要说的什么解释,什么道理,在这一瞬间全部都说不出口了。   季宵焕沉默的看了况穆一会,然后他的手探入况穆的后背,抬手就他弟弟抱了起来,拥入了怀里。   况穆的身子绵软又无力,就像是一条柔软的绸缎一样被季宵焕抱在了怀里。   季宵焕的手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他眼睛闭了闭,声音低沉的说:“月儿,我错了。”   况穆伏在季宵焕的肩头,睫毛颤抖了两下,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季宵焕又况穆抱的紧了一些,语气更加诚恳的又道了一次歉:“月儿,我知道错了,这次是我不对,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季宵焕的声音就在况穆的耳边,嗓音又低又轻,手掌抚摸着况穆的后背,一下下的哄着他。   况穆抿着小嘴巴,头枕在季宵焕的肩头,脸背对着季宵焕,依旧不说话。   季宵焕侧过头轻柔的吻了吻况穆的发顶。   况穆感受到季宵焕嘴唇的温度身子微微的僵了一下,又立刻松了下来,一动不动的。   “月儿,我错了。”季宵焕又说了一声。   况穆依旧没有应声。   过了一会,况穆听见他哥哥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上,嗓音低沉说:“老婆,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况穆听见“老婆”这个称呼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下一秒他的手脚都开始发麻,身子骨缩在季宵焕的怀里软的抬不起来。   这是他的哥哥第一次这样叫他。   他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啊,刚刚他对季宵焕的埋怨也瞬间全部都散了。   况穆喉结滚动了一下,脑袋转了个方向,脸对着季宵焕的脖颈,鼻腔里轻轻的呼出了气息,声音还着大哭过后的鼻音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婆。”季宵焕吻了吻况穆的鼻尖,又叫了一次。   况穆抿了抿嘴巴,心里因为这个称呼暖的厉害,眼睛里都是亮亮的,要是在平时他肯定会开心的笑,然后缠着他哥哥,让他哥哥再多叫几次。   但是今天季宵焕惹他生气了。   于是况穆咬着牙,努力让自己面上不表现出开心的表情,只是高冷的恩了一声,问他哥哥:“那你以后呢.......”   季宵焕抓住了况穆软乎乎的小手,立刻皱了一下眉头。   他感觉况穆的手凉的像小冰块一样,于是季宵焕况穆的手揣进了他胸口的衣服里暖着,说:“我保证,以后保证再也不吸烟了。”   “那你要是再吸烟怎么办.......”   “我要是再吸烟.......”季宵焕皱着眉头想了想。   忽然他笑了笑侧过头吻了一下况穆柔软的耳朵,在况穆的耳边轻声的说:“我要是再吸烟,就罚我一周伺候你五次......”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说,腰部猛的一僵。   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等他反应过来季宵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张小脸瞬间涨红的像一颗小番茄一样。   况穆羞的打了季宵焕的肩膀一下,脸蛋通红的小声说:“哥,你在乱说什么啊.......”   说完况穆就烫呼呼的脸埋在了季宵焕的肩膀上,不肯抬头了。   “不喜欢这个?”季宵焕侧着头问他。   况穆的小耳朵从发丝里冒出来,耳朵尖尖都是红的,没理他。   季宵焕晃了晃况穆的身子,又问了一次。   然后季宵焕看见他弟弟脖颈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小如蚊吟的说:“这哪里是在惩罚你,明明是你在欺负我......”   每次季宵焕弄他一次,他就能两三天浑身酸痛,现在他哥哥居然还说什么,一周五次......   这不是要了他的命。   况穆这样想着,脑袋里都浮现出那些不该有的画面了,他咬了咬牙,忽然感觉自己的尾椎骨都开始阵阵酸疼。   季宵焕问:“那你想怎么惩罚我?”   况穆翘了翘嘴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   他又不可能对他哥哥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不然他会心疼。   况穆的手轻轻的扒着季宵焕的肩膀说:“那你以后不能吸烟了。”   “好,肯定不吸。”   季宵焕保证的很坚决,况穆的小脑袋在季宵焕的肩膀上蹭了蹭,沉默了一下,声音很小的说:“那就这样吧.......”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凑近了问:“怎么样?”   季宵焕的脸突然的凑近,滚烫的气息一下就扑到了况穆的脸上,给况穆猛的一下刺激的身子都往后缩了缩。   况穆从嗓子里软软的哼唧了一声,咬着嘴巴,没有说话。   季宵焕又问了一遍:“一周五次?”   况穆简直要烦死了,他都没有说话了,他哥哥还在说这件事。   况穆的脑袋埋的更深了一层,脸蛋烫的都快冒烟,他抬起细嫩的指尖盖住了季宵焕的嘴巴,制止他哥哥继续说下去。   “你别说了……”   况穆羞的脖颈都是红的,那片潮红一直蔓延到了衣服里,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娇羞绽放的小红花。   况穆身体还没有好,刚刚还难受的厉害,季宵焕也不敢再逗他了   于是季宵焕脸色正色起来,抬手抓住他弟弟纤细的手腕吻了吻,又给况穆道歉说:“月儿,这次是我错了。”   况穆从嗓子轻恩了一声,没说话。   “你可以原谅我吗?”季宵焕问。   况穆沉默了一下,柔软的身子在季宵焕怀里蹭了蹭说:“没有下次了.......”   “好。”   季宵焕抱紧了况穆,一只手拍了拍况穆的后背说:“我再也不惹你生气。”   况穆那么娇气,又那么爱哭,一被气着就能难受的昏天黑地的,季宵焕看着心疼的恨不得替他。   想到这里季宵焕侧过头又疼惜的吻了吻况穆的脸颊。   况穆红彤彤小耳朵都被季宵焕吻的颤了颤。   他这才抵在季宵焕的肩头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说:“那就原谅了.......”   “不生我气了?”   况穆的脑袋又蹭了蹭季宵焕的肩膀,说:“不生了……”   季宵焕抱着他弟弟软乎乎的身子,心里猛地松了口气。   他恍惚间好像明白了,还是小时候的方法最管用。   况穆在生气的时候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解释也不可以。   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认错保证,然后哄着。   直接又干脆,一点都耽误不得。   季宵焕想到这里又抱紧了他弟弟的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9 22:54:42~20220211 00: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300721 2个;4693524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停身上攻 60瓶;wangggg 21瓶;Blanc糖炖腐竹 11瓶;priest家的小甜甜 10瓶;一蓑烟雨 9瓶;老晨是真的苟、姿色不够呀、46935248 5瓶;贩卖梦境、果果 3瓶;望遥、41703509、恹恹暮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五   况穆这些天有些不高兴。   因为季宵焕有个在外地的工程要开工, 季宵焕需要去外省视察,而况穆还需要在大学里任课,所以没办法跟着季宵焕一起去。   这就意味着季宵焕和他又要面临长达五天的分别。   况穆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季宵焕也和他商量过这件事情。   当时况穆虽然没有说什么, 但是这些天况穆简直是将不开心这三个字都挂到了脸上。   等到季宵焕要出发的当天, 早上六点多, 季宵焕的手机闹钟就响了。   因为怕会吵到况穆, 所以季宵焕的闹钟一般都设定的声音不大,是最低的音量。   但是闹钟刚响了两声, 季宵焕就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睡意,探出手将床头柜上的手机声音给按灭了。   季宵焕从小就不会赖床, 他在这方面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醒了直接起床, 从来不拖拉。   更何况季宵焕在监狱呆了三年, 早就训练出来对声音极强的敏感度, 不管他在任何时候睡着了,只要有一点异常的动静他就能瞬间清醒。   季宵焕的身子动了动,侧过头看向了旁边。   况穆就躺在他的身侧,距离他很近很近的位置, 季宵焕甚至能够感受到况穆的鼻息。   柔柔的很温暖。   窗帘没有拉严。   早上六点多,一束薄淡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射了进来, 正好照到了况穆柔软的眼睫上。   况穆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薄睡衣, 睡衣的衣领歪在了锁骨的位置。   他的锁骨细滑漂亮,上面还残留着季宵焕前两天留下的吻痕,吻痕因为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有些泛紫,就像是一朵绽放在颈间的紫蔷薇。   况穆一向粘人, 就连睡觉时候也要贴在季宵焕的身上,跟个树袋熊一样。   明明床上有两个枕头,可是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况穆都是枕在季宵焕的枕头上,软乎乎的小脸蛋挨着季宵焕。   季宵焕是早上九点多的飞机,飞机场的路程有些远,所以季宵焕现在就要起床开始准备早饭。   而况穆是早上八点多的早课,七点多起来就可以了。   于是季宵焕轻轻的掀开了被子,又小心翼翼的从况穆的怀里抽出来手臂。   可是等到他从床上下到地面的时候,季宵焕还是看见况穆眼睛的睫毛抖了抖,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况穆的双眼朦胧,张开眼睛时那双深棕的双眸像小鹿一样望着季宵焕,目光还迷迷糊糊的。   “哥……”况穆半眯着眼睛,软软的叫了季宵焕一声。   季宵焕应了一声,将手盖在了况穆的眼睛上,然后俯下身吻了吻况穆的额角说:“继续睡,还早。”   况穆就在季宵焕的这种能将他溺死的温柔中渐渐松下了身子。   他软在松散的被子间,淡淡的恩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又开始睡着了。   季宵焕直起身子,将窗帘拉严实,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弟弟才轻声走出了房间。   况穆最近有些累。   他马上就要博士生毕业了,要准备很多的论文材料,加上他带的学生也临近期中考试,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每天累的都像是睡不醒一样。   一直到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响,况穆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所有的睡意陡然消失,况穆从床上坐起身,穿上地板上的棉拖鞋,朝卧室的大门走去。   他打开卧室的门,看见季宵焕已经吃完了饭,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正在门口换鞋子。   “哥……”   听见况穆的声音,季宵焕看向了卧室的位置。   他看见况穆站在卧室门口,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睡衣,显得手脚纤细,头发睡得翘起来一撮。   明明一副衣衫不整才睡醒的模样,可是况穆那一双大眼睛却水汪汪的望着季宵焕,里面没有半分的睡意,只有浓浓的依恋和不舍。   季宵焕叹了一口气。   他刚刚收拾东西的已经很小心,就是不想要吵醒他弟弟,更不想看见他弟弟这副小可怜的伤心表情。   但是他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门口的垃圾桶,声音很轻。   可就这一下还是把况穆给惊醒了。   季宵焕换了鞋不方便再进屋,于是他朝他弟弟抬起了双手。   况穆吸了吸鼻子,小步小步的朝季宵焕走近,然后委屈巴巴的挪步进了他哥哥的怀里,将脸蛋埋在了季宵焕的肩膀上。   季宵焕抬手将玄关处挂着的羊毛披肩拿了下来,披到了况穆的身上,然后才双手抱住了况穆。   他用一只手轻拍着他弟弟消薄的后背说:“这几天降温,在家里要穿厚睡衣。”   况穆的脸缩在季宵焕的肩膀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季宵焕又说:“外出的时候也多穿点。”   况穆又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   “……好。”   “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找我。”   “……好。”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说到这里季宵焕抬手按住了况穆埋在他肩头的脑袋,用了些力道的揉了两下,然后就松开了手,双手扶在况穆的双臂处,将他弟弟从他身上扶了起来。   况穆垂着脑袋,发丝耷拉在眉眼间,让季宵焕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色。   于是季宵焕向后退了一步,弯下腰,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的盯着况穆看。   况穆的那双大眼睛早就红的厉害了,满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好像只要眨一下眼睛,那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能掉下来。   季宵焕的目光又深又亮,况穆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哥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了一句:“干什么……”   季宵焕笑了一声,抬手摸着况穆的脸蛋,说:“这次有进步了,没有哭。”   况穆听见季宵焕这样一说,就算是再想哭,也不好意思掉眼泪了。   他咬着下唇,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说:“五天很短,我不哭……”   明明声音都变了调,可是况穆却愣是憋着一口气,没有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季宵焕看着他弟弟这副委屈的模样,也觉得心疼。   他一手扶着况穆的后背,另一只手从鞋柜上的糖盒里拿出来一颗橘子糖。   季宵焕单手将橘子糖放在嘴边,牙齿灵巧的撕开了塑料包装纸,再用牙将糖果叼了出来,俯身吻住了况穆的嘴唇。   况穆还正垂着小脑袋在伤心难受,猝不及防的就被季宵焕吻了个满怀。   “嗯……”况穆瞬间瞪大了眼睛,嗓子里不由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下一秒,独属于季宵焕的气息顺着况穆的口腔占领了他的全身,将他压制的全身都动弹不得,唇齿间还伴随着阵阵橘子味的酸甜清香。   这个吻实在是太诱人了……   况穆不由的掂起了脚尖,想要迎合他的哥哥。   可是季宵焕太霸道,不给况穆一点余地,季宵焕的舌头带着那个糖果在况穆的口腔里来回的穿梭,一下下的挑动着况穆的舌尖,吻得况穆下身止不住的发痒。   况穆哪里受的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吻,他掂起的脚尖一下就稳不住了,一股难言的潮红渐渐的从他的衣领处蔓延到了脖颈。   他双手用力的抓着季宵焕的双臂,抓的指尖苍白,将季宵焕的衣服都捏出了层层的褶皱。   况穆被吻的喘不过来气,他红着眼睛,想要张大嘴巴呼吸两口空气,可是他刚一将嘴巴张大,季宵焕就瞅准了空隙,舌头又向里面探了探,勾的况穆腰猛地一软,脚尖颤栗的要往下倒,季宵焕一把勾住了他的腰,将他紧紧的按进了怀里。   况穆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唔”,不自觉的想要向后退两步,可是季宵焕却按着他的腰,一下下的按揉着,让况穆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   况穆微仰着脑袋,接受着季宵焕的亲吻。   刚刚忍了半天都没有掉的眼泪,现在却顺着眼眶一滴滴的往下滑。   他的胸脯起伏着剧烈喘息,现在即便是他哥哥抱着他,他都站不住了,况穆的两条腿软的像是面条一样,颤抖着就要往下滑。   看见这一幕,小星星和小白也都从猫窝里面跑了出来,小星星抬着小爪子一下下的扒拉着季宵焕的腿。   它觉得季宵焕又在欺负他爸爸,不满的冲着季宵焕喵呜喵呜的叫。   季宵焕看出来况穆的窘迫,他抬手抱住了况穆的屁股,况穆脚尖微垂的脱离了地面,被季宵焕抱着走进了客厅。   然后季宵焕将况穆放在了沙发上。   况穆后背倚着沙发上,季宵焕蹲在他身前,双手撑着沙发的边缘,继续吻着他。   家里的沙发是皮质的,在况穆后背的磨蹭下,发出了一声声皮质的声响,在客厅里来回的回荡。   直到那个橘子糖在两人的唇齿间消磨的渐渐化成了一滩水,季宵焕才抬起头。   他看见他弟弟被他亲吻的后背紧靠着沙发椅背,恨不得陷入其中,头发散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含满了情动的眼泪,眼泪早就顺着脸颊流的不成样子,嘴巴又红又艳像朵玫瑰花。   明媚又勾人。   季宵焕笑了笑,抬手捧着他弟弟的脸,轻轻的擦着况穆脸上的眼泪,轻声的说:“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可以吗?”   况穆一大早被季宵焕给刺激成这样,他瘫软的倚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都喘不过来,哪里还能应季宵焕的话。   于是季宵焕又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嘴巴,抬手将况穆身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披肩扯过来,盖在了况穆的胸腹处,又将披肩的角都仔细的塞了塞说:“月儿,我走了。”   况穆还在沉浸在刚刚的那一个吻里,脑子反应都迟缓了许多。   等到他回过了神,季宵焕已经走出了家门。   大门关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况穆双手撑着沙发,想要站起来去阳台看一看他哥哥,可是他实在是有些不争气,身子软绵绵的怎么都用不上力气,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他捂着胸口,好不容易缓了两口气,挺着腰能够坐直身子。   可是况穆手脚刚一用力,立刻就一阵酥麻从下身传来,就像是过电了一样,直直的冲向脑袋顶。   况穆倒吸了一口冷气,又跌回了沙发上。   这次况穆可算是知道他哥哥为什么要在临走前给他来这么一出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季宵焕只要是出远门,况穆必定会站在门口,拉着季宵焕的衣服一点点的磨,又是哭,又是抱,又是亲。   反正就是不舍得他哥哥走。   好几次况穆都磨得季宵焕差点误机。   这次季宵焕学聪明了,他在况穆要掉眼泪之前,先发制人的吻住况穆,不让况穆再胡思乱想,于是直接把况穆亲的手软娇软,浑身无力,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让况穆哭着缠着季宵焕了,他连魂都快被季宵焕亲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况穆想到这里,翘起了嘴巴,泛红的小手指头勾住了身上的羊毛披肩,用力的扯了扯,又泄愤般的拍了一下沙发。   他哥哥真的是坏。   越来越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1 00:02:49~20220212 23:2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路唧、空、4693524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隐德来希之月 11瓶;55580964 10瓶;Blanc糖炖腐竹、空、欣欣鸭 5瓶;栀纾 2瓶;酒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六   季宵焕次去的地方有些远, 是国内最东边的一个海滨城市叫耀汉市。   从傅城出发到耀汉市需要坐四个多小时的飞机。   季宵焕早上九点多的飞机,到耀汉市的时间正好是下午的两点。   跟季宵焕一行的还有十几个人,都是季宵焕带着一起前去的考察团。   虽然次考察的时间有五天,时间虽然不短, 但是个房地产的工程很大, 五天用下来也是时间紧任务重, 每天都在赶行程。   所以他们在飞机上就已经开始研究次的考察内容, 不放过一点的时间。   季宵焕坐在靠窗的位置。   坐在季宵焕身边的是他的秘书小杨,而和小杨隔着一个走廊坐的是考察团的工程师和设计师。   工程师和设计师不断的将看过的设计图纸拿给小杨, 小杨又递给季宵焕,让季宵焕做最后的决断。   季宵焕坐在飞机的座位里,整整四个小时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手上的图纸。   一直到飞机降落到耀汉机场, 季宵焕才放下了手里的图纸,垂下眼眸按了按眉心, 也有些疲惫了。   今天是工作日, 飞机上的人不多, 沐月集团将整个头等舱都包了下来。   飞机一停下来,沐月集团的工作人员就开始收拾东西,拿行李准备下飞机。   他们的行程安排的很紧,等会一起吃过午饭后就要赶去工程的所在地进行考察。   小杨站起身也开始收拾他和季宵焕的行李。   周围乱哄哄的一片。   时间紧迫, 大家都有些着急,周围全部都是收拾东西的声音, 而小杨却看见季宵焕还坐在位置上在打电话, 一点都不着慌。   他侧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放在位置前面的餐盘上,指尖一下下的轻点着。   “我到了。”   “恩, 好。”   “你在家好好吃饭。”   ……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一句什么,季宵焕停下了手指轻点的动作,低下头笑了一声,声音低沉的说:“我也想你。”   季宵焕在通话的时候刚刚身上所有的焦躁,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嘴角还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季宵焕很少会笑。   小杨手里拿着行李,呆愣的看着季总一会,等到他反应过来季宵焕是在跟谁打电话之后,立刻转过了身子,甚至不敢多看季宵焕一眼。   “小杨,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时候座位后面的男同事开口说话,他身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急着要下飞机去吃饭。   小杨手里拿着行李,朝季宵焕的位置看了一眼示意。   时候男同事才反应过来季总还没有走。   那个男同事刚想叫季宵焕一声,就被旁边的一个眼睛尖的女同事给撞了一下。   “干什么?”男同事不满的说道。   女同事用口型对他说:“是况教授……”   男同事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探着脑袋又朝前面看了两眼,立刻不敢叫季宵焕了。   现在在沐月集团里,谁能不知道况教授是谁。   很多人都已经默默的认定况穆就是沐月集团的老板娘了。   但是个老板娘可不是好相处的。   况穆虽然长得清秀漂亮,穿着打扮也文质彬彬的,不像他们季总看起来那么气场凌厉。   但是明白内情的人都知道况教授可是比季总要难相处的多!   况穆对任何人都冷冷淡淡的,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之前有个高管知道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想要趁着季总不在的时候去讨好一下况穆,但是人家况穆压根就不搭理他。   于是那个高管心里就不服气了,在茶水间和其他人小声的嘀咕况穆的坏话,说况穆臭清高,也不知道天天摆什么谱,左右还不是个被压下面的……   一通不满的话发泄完了,不知道件事怎么就被季宵焕知道了,然后第二天季宵焕高薪聘请的个高管人就不见了。   据说是直接被季宵焕给连夜辞退。   于是现在公司里都在传,就算是得罪了季总,也不能得罪况穆。   你要是说季总坏话,季总大度,不在乎,可能不和你计较,但是要是骂了况穆,那事情就大了……   边季宵焕的电话正好打完了。   他收起手机,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风衣,回过头一看,发现身后站了好几个人,都木木呆呆的望着他不动弹。   季宵焕挑了下眉头,问:“怎么不走?”   “我们怕太吵了,打扰您打电话。”那个男同事笑着讨好道。   季宵焕皱了一下眉头。   时候小杨反应过来,立刻说:“季总,我们今天是样安排的,等会下了飞机会有一组司机过来接我们,带着我们先去洛华工程区考察,到时候会有专人招待……”   小杨手里拿着行程单,语速很快的朝季宵焕报告着今天的日程安排。   “好。”季宵焕大步的走出座位,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时不时应着。   直到季宵焕和小杨走到了飞机走廊的前面,后面的人才陆陆续续的跟了上来。   一天季宵焕过的很忙,甚至连去酒店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到了晚上,季宵焕都在工地里忙着看工程。   海滨城市的天气阴晴不定。   耀汉市中午的时候忽然下了雨,雨势还不小,工程地变得泥泞难走。   他们一行人不管是男的女的,甚至还有一些打扮精致,还穿着高跟鞋紧身裙的女同事也都脱下了高跟鞋穿上了胶鞋,手里撑着雨伞一路艰难的走着。   越到了晚上雨下的越大。   原计划晚上六点就可以完成任务,但是因为地面难走,路程也比预计的要远,所以一直到了晚上的八点半才将将的结束了今天的任务。   大家都累的满身的疲惫,身上腿上都沾满了黄泥巴,胶鞋更是被泥巴沾的都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季宵焕看着大家坐在车上都累的快要睡着了,最后决定原定晚上一起出去吃饭的计划取消了,改为回酒店里休息,然后点外卖送到每个人酒店的客房里。   季宵焕一回到房间里,先进浴室里洗了个澡。   热水淋到了季宵焕的身上,季宵焕才觉得他今天终于是喘过来了一口气。   今天一天他的工作量远比其他的工作人员要大的多。   因为他不光要走路要考察,还要很认真听取来自各方人的意见,然后将所有人的意见综合起来,总结成最完善的告诉小杨,让小杨记录下来。   次房地产工程项目很大,对于沐月集团十分重要,每一处的细节都要把控到位。   但是今天是雨天,视野不好,路况不好,季宵焕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仔细的查探每一处的细节。   即便是他体力好,但是一路下来也累的不轻。   十五分钟后,季宵焕洗完澡走出浴室。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额间,手里拿着一条白毛巾来回的擦头发,走到客厅里想要给自己倒杯水。   时候季宵焕抬起头看见了客厅的钟表,忽然愣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又仔细的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   钟表挂在墙壁上滴滴答答的走着。   季宵焕皱起了眉头,立刻停下了擦着头发的手,转身走到了换洗衣物处,从风衣的衣兜里掏出了手机。   现在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况穆早就该下班了。   按照况穆的那个性子,只要是下了班肯定就等不及的要和他发信息,可是今天一天季宵焕都没有收到任何的信息和电话。   季宵焕手指点了点手机。   手机屏幕上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的反应。   是他的手机没电了……   季宵焕意识到一点,倒吸了一口气冷气,开始找手机充电线。   季宵焕在酒店的房间快步的巡视了一圈,忽然又意识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一开始被小杨拿下了车,现在放在小杨房间里还没有拿过来。   季宵焕立刻快步的走到了客房的座机前,食指按了几个数字,拿起了电话的听筒。   小杨那边电话接的很快。   “喂,哪位?”   “是我。”   小杨一听见季宵焕的声音立刻顿了一下,说:“季总,您有什么事情吗?”   季宵焕的手撑着座机的桌台,说:“我的行李是不是在你那里,麻烦帮我送来一躺。”   “哦好好。”小杨立刻应着说:“季总,我等会就送过去。”   说完小杨正要挂电话,季宵焕又立刻补充了一句说:“尽快。”   小杨住的酒店房间和季宵焕就差了一层楼。   他挂了电话后,没有两分钟就带着行李箱敲响了季宵焕的房门。   小杨也有些着急。   季宵焕很少有急着要一件东西的时候,于是小杨就觉得个行李箱里一定有什么关键的文件,不敢有一点的耽误。   季宵焕几乎是在房门敲响的同时就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他将小杨手里的行李箱接了过去,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季宵焕就直接将行李箱放到在地上,拉开了箱子,从行李箱的侧面开始找东西。   小杨站在原处还没有走。   他看着季宵焕皱着眉头在箱子里找来找去,耐不住性子的问了一句:“季总,您在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需要我帮您吗?”   在小杨的心里,只要能让季宵焕样找的东西,那必然是存放着公司重要文件的U盘之类的东西。   可是季宵焕却连头也的没有抬。   只见他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根细长的白线,说:“充电线。”   季宵焕站起身,快步的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处,给手机冲上了电,然后他手拿着手机,眉头微蹙的盯着手机在看,似乎是很着急的等着手机开机。   小杨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季宵焕才意识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小杨。   小杨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弓着腰连声的说:“季总,我先走了,您晚上好好休息,晚安。”   说完小杨立刻将门给合上了。   客厅里重回安静。   季宵焕看着手中的手机,心中居然难得生出了一丝叫焦急的情绪。   他的手指放在沙发的扶手处,无意识的点着扶手。   一般手机只要是耗电到自动关机,那么下一次充电的时候需要等五六分钟才能开机。   季宵焕凝视着手机屏幕,从来没有觉得五六分钟那么的长过。   他的耐心一向很充足,却在五六分钟的等待中快要消磨殆尽了。   终于在季宵焕想要站起身的时候,手机的屏幕亮了。   伴随着一阵音乐声,屏幕跳到了锁屏的界面。   季宵焕还没有来的及输入密码,屏幕上就开始弹出来一条条的短信还有短信来电提示。   季宵焕看着那些信息,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滑动。   季宵焕工作的很忙,平时给他发信息打电话的人很多,于是季宵焕就在些短信里面快速的寻找况穆的信息。   况穆在下午下班的时候给季宵焕发了一条短信。   ——哥,我到家了。   季宵焕没有回复他,况穆只当是季宵焕忙也没有继续发,而是又在吃晚饭的时候乖乖拍了一张自己的晚饭照片给季宵焕报备。   ——哥,是我的晚饭,你晚上吃的什么啊?   一条信息是七点多发出来的。   平时个时间季宵焕也都下班了,没什么事情,但是季宵焕依旧没有回复况穆。   况穆没有等到季宵焕的回复就耐不住性子了,他又连着发了两条短息,接着开始给季宵焕打电话。   平均下来是每二十分钟打一次电话。   而最后一通电话是五分钟之前。   季宵焕闭上了眼睛吸了一口气,拿着手机,在况穆的电话处点了一下。   电话回拨了过去。   在等到电话接通的那两秒钟,季宵焕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   电话的嘟声刚响了一声,就立刻被接通了。   “哥……”况穆急切的喊了一声,声音都在颤抖。   季宵焕立刻应着:“我在。”   “……”   然后电话那边的况穆沉默了。   电话里只有况穆有些急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的像是刚刚跑了步一样。   季宵焕皱着眉头,半天没有等到他弟弟的声音,先开口喊了一声:“月儿。”   况穆的喘息一下停住了。   他从嗓子里哼唧了一声,又喊了一声:“哥……”   一声里带着满满的哭腔。   季宵焕听见况穆的哭音,原本靠着沙发的坐姿一下就绷直了,他缓缓坐起身说:“月儿,我在。”   电话那边况穆喘息了几声,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哭意,开口问道:“哥,今天耀汉市是不是下了大雨啊……”   “对。”   “那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   “耀汉市下了那么大的雨,我很担心你……”   况穆的声音一下下的颤抖着,那些哭声就像是藤蔓一样缠住了季宵焕的心脏,听得季宵焕心也在跟着颤动。   况穆一向心思细。   种是天生的,就像是况穆小时候一样。   季宵焕八九岁的时候很爱出去玩,平时季宵焕都是玩到晚上六点回家吃饭,那么况穆就会接受季宵焕晚上六点回家的个事情。   一旦季宵焕晚上六点还不回家,况穆就会在家里急的团团转,哭着拿着电话筒要给季宵焕打电话。   小时候的季宵焕很皮,连季明义都管不住他,也懒得管他几点回家。   但是就是样,季宵焕后来愣是被况穆给管的死死的。   有两次季宵焕回家晚了,季明义也不知道季宵焕鬼混去哪个朋友家了,于是况穆坐在家里担心的嚎啕大哭,谁都哄不住,就要他哥哥。   接连着况穆就生了场病。   发高烧,梦呓,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   然后季明义和严敏慧因为件事情把季宵焕给训了一顿,还关了一周的禁闭。   从那里以后,季宵焕就再也不敢在外面玩的晚了,生怕惹到了家里的小祖宗哭。   而现在况穆已经在做心里治疗了,其他的情况都改善不少。   他现在每天开心了许多,饭量也变大了些。   可是小时候那些习惯依旧没有变。   季宵焕之前是七点下班,那么晚上七点况穆找不到季宵焕的人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耀汉市下了大雨,季宵焕去了工地,工地很危险,季宵焕不接他电话……   些一连串事情,一旦在况穆的脑子里成型,那么就像是甩不掉的梦魇一样,让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   他恨不得直接订一张机票去找季宵焕。   而直到刚刚季宵焕的通电话打来,况穆又听见了季宵焕的声音,才感觉心里那些翻搅不平的忐忑燥欲,还有那些折磨的他心悸的情绪全部都抚平了下来。   些情绪都过后,在况穆感受他哥哥的温柔时,随之而来的就是委屈,很大很大的委屈,铺天盖地的委屈,委屈的他的眼泪啪嗒嗒的掉。   他真的是被他哥哥给惯坏了。   季宵焕早上才走,现在也不过才离开了他十几个小时,可是况穆抱着电话又开始止不住的哭了。   季宵焕听着他弟弟小声的啜泣声,坐在沙发上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况穆一向特别的敏感,他是知道件事情的。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外地和况穆见不到面。   以至于季宵焕现在想到况穆刚刚一个人在家里给他打电话,却得不到回应,在家里急的开始哭一幕,季宵焕的心都在跟着抽疼。   他想抱着他弟弟哄一哄,可是却触碰不到。   季宵焕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的哄着他弟弟说:“月儿,是我不好,今天太忙了,我手机没电没能接到你的电话。”   况穆在电话那边喘了两口气,没有应声,依旧在小声的喘息。   “不哭了好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样。”   “……”   “月儿?”   “……”   况穆又不说话了。   季宵焕拿着手机,皱了皱眉头。   他又把他弟弟给惹生气了。   季宵焕沉默了一下,对着电话那边喊了一声:“老婆。”   果然,电话那边况穆的哭喘声一下就顿住了。   季宵焕的声音低沉,顺着手机的听筒传过来,嗓音好听的不得了,就如同一把箭一样精准的刺中了况穆的心脏。   况穆的手一下就捏紧了手机。   他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给季宵焕打的电话,现在却觉得腰部以下都变得酸麻发软,甚至连坐都坐不住了。   那么久以来季宵焕只叫过他两次老婆。   第一次是一个月前季宵焕戒烟的事情惹了他生气,而第二次就是现在。   况穆心脏都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刚刚所有的委屈都因为季宵焕的一声给散了一大半了。   况穆在他哥哥面前就是好没有出息。   明明一开始季宵焕没有接他的电话的时候,他急的胃都疼了,气的一边哭一边告诉自己,等会要是他哥哥来找他,他一定不理他了。   可现在季宵焕就是叫了他那么一声,他就忘了自己刚刚在气什么了。   况穆被他哥哥哄得迷迷糊糊的,甚至觉得他发一下脾气能换他哥哥叫他一声老婆,好像也挺值得的……   “老婆,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不接你电话。”季宵焕的声音依旧低沉,向况穆保证着。   况穆咬了咬下唇,嗓子间还带着未尽的哭意,发出了一声软绵绵的恩。   季宵焕听着他弟弟声像小猫一样的声音,没忍住笑了笑,继续哄着说:“那我的老婆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况穆的身子都软的直不起来,哪里还有什么气啊。   刚刚他满腔的委屈和小脾气把心口都胀的鼓囊囊的,就像是个小气球一样,而季宵焕声老婆一出来,就像根钢针,轻轻的扎了一下他的小气球。   气球里的气滋滋啦啦的全部都跑的没有了。   况穆的指尖一下下的绞着睡衣的衣角,绞的指尖都泛着嫩红,竭力的压制着自己心头的绵软。   他没有直接答应季宵焕,而是手里紧紧的攥着电话,借着他哥哥疼他的股劲儿给他哥哥讨价还价。   “那今天晚上你要一直陪着我睡觉……”况穆刚刚还哭的厉害,现在止住了哭,声音却还是一噎一噎的,听着委屈又可爱。   “好。”季宵焕笑着应着。   “不可以挂我的电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