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分手倒计时   作者:努力加餐饭er   Tag列表:原创小说、BL、中篇、完结、HE、狗血、双性、破镜重圆、荤素均衡   简介:收了五百万跟男友分手,被他得知后追加了四千五百万   双性人妻受X迟钝寡言攻   沈遇收了五百万跟男朋友分手,男友得知这件事后觉得这点钱辱没他的身份,追加了四千五百万。   简简单单破镜重圆文。   一个不好好说话就会没老婆的故事,分手前才跟男朋友在夜生活上有了质的飞跃该怎么办……   狗血追妻火葬场文,又土又虐又甜嘿嘿嘿。 第1章 第七天(上)   沈遇迷迷糊糊被陆屿森穿衣服的动静吵醒了。   “几点了?”沈遇问。   陆屿森一边系领带,一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八点零四。”   “……”   陆屿森昨天折腾沈遇到很晚,今天依然能这么精神地早起去上班,只能说有些人发财真的是有原因的。   “你接着睡。”陆屿森看沈遇困得不行,道。   沈遇发出了几声呓语,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陆屿森却不知道抽什么风,俯下身来亲沈遇。   沈遇挣扎:“我没刷牙。”   同居三年,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早上沈遇没刷牙的情况下接吻。   他早起嘴巴会很干涩,整个口腔都是苦的,便总是担心陆屿森不喜欢。   好在陆屿森压根就没嫌弃。   他吻技实在是太好,没一会沈遇就被他吻得丢盔弃甲,手臂圈着他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呻吟,猫叫春似的夹着陆屿森的腰求欢。   陆屿森挑挑眉,手指去探沈遇的花穴。   倒是沈遇犹豫了:“不要真的来,你要上班的。”   “打算迟到。”   “......”   老话说得好,打工不如当老板。   老话诚不欺人。   陆屿森衣服也没脱,就吮吻着沈遇的脖子进入了他身下微微湿润的花穴。   早上太匆忙,陆屿森没做好润滑,让沈遇觉得有点痛。   他知道自己指出来陆屿森就会放缓步调——陆屿森在床上从不强迫他,总有点生疏的客套——但他什么都没说。   痛点好,免得自己太过贪恋陆屿森。   然而人在性里,痛与爽总是相伴而生,何况沈遇的花穴早就吃惯了陆屿森,很快就真正接纳了那粗长的性器,流出了大量的淫水润滑,高频率的抽送把这些淫液打出了白沫,看起来更是淫靡非常。   沈遇仰着脖子呻吟,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来,被陆屿森夸上下水都很多。   ......没法反驳。陆屿森这人床下跟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床上的骚话却很多,男人就是有这种劣根性,为了追求快乐,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最终陆屿森是掐着点去的公司,他这个人最是守时,就算嘴上说着迟到,真要他这么做却是不太可能的。   沈遇却累得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作为一个gay,他的性生活尽管姿势传统,但质量是真的很高。   ——如果双性人也算gay的话,毕竟沈遇自己很难界定自己的性别。   但沈遇还是得走。   今天是他计划离开陆屿森的倒计时第七天。   **   沈遇下午才醒。   一睡醒就他打开了拼多多买菜,东挑西拣凑够满减,用上五块钱优惠券,心满意足地下单付款,等着明天自行去提菜。   其实也有送货上门的软件,但是那个菜价会贵一点,沈遇作为一个失业在家的抠门男人,当然是选择自己跑腿。   说来可笑,明明陆屿森家财万贯,但作为他身边人的沈遇却没什么家底。   三点多的时候沈遇的小师妹宋颂约他喝酒。   正所谓酒色害人,沈遇的色欲已经被陆屿森搞得透支,只能对宋颂的邀请敬谢不敏。   于是半小时后,沈遇跟宋颂一人一杯蜜雪冰城双拼奶茶,坐在门店外的遮阳伞下大眼瞪小眼。   宋颂对沈遇的抠门表示抗议,但是沈遇不在乎。因为他马上就要花掉一大笔钱,然而他的五百万却还没有到账。   宋颂给了沈遇一串钥匙:“我爸已经找人在拆你那小破院子的墙了,他说怕你刚回去没地方住,让你先在我们家那个闲置的小房子里凑合一段时间。”   沈遇的眼眶有些酸涩,宋爸宋妈对他是真的好,沈遇本来以为毕业后能偿还二老的恩情,没想到现在不仅还不了,反而还欠了更多。   沈遇接过钥匙,向宋颂真诚道了谢。   宋颂看着沈遇,重重叹了口气:“师兄,我真不明白你,好好的干嘛要回乡下啊?咱们老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一身技术到那里只会被埋没。”   沈遇犹豫了一下,才说:“陆屿森他妈说给我五百万。”   “五百万?给你干嘛?”   “让我分手。”   --------------------   微博:努力加餐饭er   欢迎找我玩! 第2章 第七天(中)   “什么???”宋颂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她嗓门太大,弄得过路人对这二人频频侧目。   沈遇现在抗不得这么多目光,便拍了拍宋颂的肩膀示意她小点声。   宋颂却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儿:“陆屿森要是知道你五百万就把他卖了,非得气死不可。现在都通货膨胀成什么样了啊,你也太给陆屿森掉价了吧?他可是霸总啊师兄!”   她说的好有道理,沈遇没法反驳。   他苦笑一声:“那真对不起,希望他别计较。”   “......师兄,你最近说话怎么语速这么慢,我都快听得急死了。还有啊,我才不信你为了五百万要跟他分手呢。”宋颂抓重点,“富贵不能淫,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错了。”   “可拉倒,你爱陆屿森爱得要死了,五千万你都不能跟他分手吧。”   不得不说,有些人打小写命题作文不会跑题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的思路从来都很明确——宋颂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被沈遇带跑偏,所以也很难被他忽悠。   “......”沈遇沉默了一会儿,“我看见他出轨了。”   宋颂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   她思索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不是吧师兄,那可是陆屿森诶,他怎么可能......你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沈遇摇了摇头:“我看见他陪着一个女孩在挑婚戒。”   宋颂还是不肯相信:“师兄,你不要这么武断,你看的霸总文学没教过你吗?这种的一般都是误会,那个女孩可能是他的妹妹啊什么的,你得问清楚才行。”   她这话就小瞧沈遇了,大家都是看霸总文学长大的人,她能想到的沈遇会想不到吗:“我假装是女孩的哥哥,去问了售货员。”   “你问了啥?”   “我问她那个男人是不是我妹妹的男朋友?这人我没见过,怕我妹妹背着我偷偷搞对象。”   “......师兄,你戏怎么那么多。”宋颂吐槽,“那后来呢?”   “售货员觉得这件事情特别严重——她说我妹妹不是背着我搞对象,是背着我私定终身......那女孩叫陆屿森.....未婚夫,他俩买的是结婚对戒。”沈遇慢吞吞地回答,倒不是故意要吊宋颂的胃口,而是他实在有点哽咽,以至于他话都说不顺畅,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不是......师兄,你别哭啊......”宋颂异常慌乱,看得出来她很想安慰沈遇,但是她宅惯了,根本就社交无能,只能手忙脚乱地去包里翻纸巾。   沈遇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乳霜面纸,给自己擦完眼泪:“别找了,我自己有。”   “......您真精致”宋颂无语,“师兄,我还是觉得陆屿森不像那种人,你问过他是怎么回事吗?”   她这话把沈遇问住了,问陆屿森?   沈遇怎么敢呢?   沈遇不去问陆屿森的话还能在七天之后体体面面离开。   去问的话,只怕今天就要收拾好包袱滚蛋。   宋颂把沈遇送回了家,虽然让女生送回家有失绅士风度,但沈遇根本就拗不过她。   她看沈遇的眼神活像沈遇堂姐看她的新生二胎崽,慈爱得不行:“有什么事就联系我,别自己憋着啊。”   沈遇把她送上叫来的车:“知道,到家通知我。”   宋颂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遇看了一下表,四点一刻,再过大半个小时陆屿森就该到家,虽然是老板,但陆屿森却很讨厌加班,每天能多早回家就多早回家,并且也不喜欢让员工加班。   他可真是个好老板。   他要也能是个好恋人就好了。   算了,走都要走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沈遇火速进门,敲了几块冰,一只手压着它们敷眼睛,并企图在三十分钟烧出两菜一汤并且让眼睛消肿。   半小时后,陆屿森进门。   沈遇的眼睛还是红的。   他对着沈遇把手臂张开,是一个将要拥抱的姿势。   不过沈遇知道他是示意沈遇帮他把领带解下,外套脱掉。   说实在的,陆屿森以前也没有这种毛病,这都要怪沈遇,为了留住这位霸总的心,瞎看什么《婚姻蜜爱大全》、《家庭主妇如何抓住丈夫的心》、《如何避免分手》,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人家教沈遇把男人宠成宝贝,让他离不开你,沈遇也就信了。   于是开始积极给陆屿森做饭穿衣,争取里里外外都照顾得透透的。   这种习惯保持到现在,效果有没有不知道,倒是纵容了陆屿森不少恶习,沈遇只觉得那些书的书名都起错了,应该改成《如何当好一个保姆》。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回到当下。   陆屿森看着沈遇的眼睛:“看电影看哭了?”   ......他就不能是为情所困吗?   沈遇心底叹息,但现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家庭伦理剧,丈夫出轨......找小三,原配好可怜。”   陆屿森皱皱眉:“下回看《动物世界》,早跟你说不要看乱七八糟的。”   ......   说真的,沈遇其实是为了讽刺陆屿森才胡编的情节,要不说直掰弯的男人一点不敏感呢,他话都说成这样了,陆屿森还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   陆屿森不是影帝就是傻子。 第3章 第七天(下)   陆屿森见沈遇愣在原地,也不等人回话,径直走到餐桌前:“怎么做芹菜?”   沈遇低头回避他的眼神:“想吃。”   陆屿森不爱吃芹菜,说是有股怪味道,很讨厌。不过沈遇是喜欢的,然而为了陆屿森家里三年没见过芹菜,但是他今天格外馋,也就做了。   陆屿森没说什么:“开饭吧。”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陆屿森果然全程没动那盘芹菜炒肉,他快速扒完饭就坐在一边回放昨天的篮球赛,等着沈遇吃完饭好去洗碗。   家务一人一半,陆屿森从来都公平。   沈遇食不知味地吃完那盘芹菜炒肉,心想算了,下次还是不要做陆屿森不爱吃的菜,看见他憋憋屈屈只盯着一盘菜怼的样子自己还是心疼。   沈遇错了,那些书也不该改名叫《如何当好一个保姆》,哪有保姆像沈遇这样母爱泛滥的,还是换成《男妈妈育儿宝典》好了。   趁陆屿森洗碗的功夫,沈遇去浴室洗澡,顺带给自己做了扩张清洁。   陆屿森在沈遇之后进了浴室,沈遇披着浴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从衣柜深处拿出了一套刚买的情趣内衣。   他给自己定了计划是七天内收拾好心情离开陆屿森,这也就意味着他跟陆屿森只剩下七天的相处时间,所以他不想浪费每一个能和陆屿森做爱的机会。   毕竟以后就没有了。   沈遇刚穿戴好,陆屿森就出来了。   沈遇半跪在床上,低着头看木地板上的缝隙。   陆屿森在看他。   这认知让沈遇紧张得不行,尽管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沈遇从未在陆屿森面前有过这样出格的举止。   陆屿森在跟沈遇恋爱之前是直男,他前女友就是很典型直男斩,肤白貌美大长腿那一类型的。   而沈遇只有腿长这点跟人家差不多,貌美这一点——男人跟女人本来也比不了;至于肤白,在喜欢上陆屿森之前,沈遇很喜欢户外运动,皮肤晒得特黑,这几年有注重防晒好一点,但也是健康的小麦色,跟肤白简直没半毛钱关系。   人说一白遮百丑,不白的人挑情趣内衣都要再三思量会不会显黑,最终沈遇千挑百选地买了黑色的,也没什么勇气穿上试一试。   理智告诉了他一千遍双性人没问题,但感性上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奇怪。   今天也就是破罐子破摔。   陆屿森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沈遇也保持着跪姿在床上。   他有点懊悔,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概很滑稽,一个一米八大胸肌的汉子,穿这种东西怎么会好看呢?   失策,走都要走了,还要在陆屿森心头添上这样荒诞的一笔。   然而就在沈遇打算脱下这套衣服结束这一出闹剧的时候,陆屿森朝沈遇走过来了。   他揉捏着沈遇的肩膀,指腹带着水汽,又烫又湿:“早上不是说累?”   沈遇抬眼盯着他带着水滴的发烧,伸手把那几滴水稔去:“做吗?”   陆屿森没有说话,但沈遇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   这是想,还是不想?   沈遇圈住他的脖子,讨好地亲了亲他的喉结:“做吧,好吗?”   他最好是能答应,不然沈遇今晚就将因为尴尬而连夜拿着那五百万分手费移民到火星。   陆屿森难得笑了,侧过脸亲亲沈遇的手肘内侧:“做,但你一会儿不许再喊累叫停。”   他笑起来眼睛会弯弯,很好看,可沈遇现在没胆子欣赏,只好把头枕在他的颈窝,乖巧地闭了闭眼:“我不喊。”   先答应了再说,陆屿森在床上一向很好说话的,和他平时的状态不一样。   ......   沈遇预判失败了。   陆屿森今天凶得要死。   沈遇一开始有些进入不了状态,一直在试图把那套蹩脚的情趣衣脱下来,被身上那人发现了。   陆屿森有些不高兴。   他不高兴的结果就是沈遇的双手被他用领带高高绑起压在头顶,情趣内衣自带的那条猫尾巴被他暴力拆开,用来把沈遇的一只脚绑在床尾。   沈遇的双腿被他大大分开,摆成一个羞耻的姿势。   这太超过了。   就算看不见自己的脸,沈遇也能感受到脸上那难以退却的热度:“陆屿森,我不脱了,你别这样。”   陆屿森维持着一张面瘫脸,伸手抱住沈遇,在沈遇的蝴蝶骨那里缓缓揉捏。他的力道控制得非常刁钻,肩背又是沈遇的敏感带,这让沈遇感觉自己像被架在文火上炙烤,整个人都是麻的。   他开始扭动,试图逃避陆屿森的双手,后者当然发现了他的意图,嘴角弯起,把沈遇往猫尾挂住的反方向拉拽。   沈遇的腿被拉得更开了。   他羞耻地哭了:“错了......你别......饶了我......”   陆屿森伸出一只手往沈遇身下探,压了压对方臀瓣间那处精巧的褶皱:“不是很舒服吗?出水了。”   沈遇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多。   他羞耻于自己的淫荡,被对方这样亵玩还能敏感地发情:“别告诉我......你不要说......”   陆屿森把手撤回,将淫液涂抹在沈遇的胸乳处,又俯身亲了亲他脸颊上的眼泪:“不说也行,要么你自己告诉我。上下哪一处水更多?”   “......”   陆屿森真的很恶劣。   沈遇没办法,只好挣扎着用嘴去叼他的裤链:“我帮你口好不好......你别说了吧,求求你。”   “唔。”陆屿森应了一声,好整以暇坐在原地。   沈遇默认他答应了,便尽心尽力地用嘴跟那条细细的拉链缠斗,然而就在沈遇好不容易将那人的阴茎释放出来的时候,陆屿森动了。   他出尔反尔。   沈遇被他压在身下狠狠地贯穿。   也许是沈遇看上去皮糙肉厚,难以激发陆屿森的怜惜之情,总之他像一匹凶狠又失了智的狼一样在沈遇身上驰骋。   他果然向他所说的那样不许沈遇喊累,甚至到最后沈遇连喊话的力气都没,只能呜呜咽咽地随他摆布。   有那么一瞬间沈遇脑海里会闪过一丝念头,假如自己是符合陆屿森审美的那种情人,他还会这样粗暴吗?   陆屿森会不会......稍微疼爱自己一点点呢?   可惜想了也白想。   好在陆屿森虽然渣,但也是真的很强,引无数小零尽折腰。   沈遇最终选择躺平,想那么多干嘛,爽就完事了。 第4章 第六天(上)   事实证明人还是要节制点,不节制地胡搞是真的要人命——沈遇这回是真的被做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陆屿森早已去上班了。   沈遇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对劲的,腰腿两处酸疼得想捶床,好在身上倒很是干爽。想来是陆屿森帮他清洁过了。   陆屿森这个人就是这样,有千般的不好就有万般的好,搞得你总没有办法离开他。   陆屿森,好有本事一男的。   沈遇挣扎着拿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微信里只有昨天宋颂那条报平安的消息孤零零躺在那里,陆屿森依旧是什么都没发。   沈遇无可无不可地看了眼时间,四点。   很好,他又一次睡到了下午才醒。   想起昨天买的菜已经到了,他连忙穿衣洗漱,快速出了门。   由于行动不便,沈遇保持着龟速挪到了小区门口的提货点,又慢慢吞吞拎着一大袋菜往回走。   他走得实在太慢了,中途被几个散步的老大爷超车,还被他们调侃地打量了几眼。这让沈遇很是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总觉得他昨晚跟人做的荒唐事被人看穿了——陆屿森着实害人不浅。   到家的时候,沈遇整个人都累趴下了,就这么点距离被他硬生生走了半个小时,他想了想,给陆屿森发了短信:“我起晚了,赶不上做饭,晚上点外卖行吗?”   陆屿森这次倒是回得快:“我在外面吃,有饭局。”   沈遇默默放下了手机。   陆屿森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呢,不回家吃饭的话就不能早点说吗?现在已经四点半,正常来说沈遇已经做好了饭。   如果他不是因为起晚了发信息去问陆屿森,现在恐怕只能独自对着一桌菜,在空荡荡的餐厅里一个人吃饭。   陆屿森好像不曾思考过沈遇的麻烦。   他是一个好舍友,沈遇做饭他会洗碗,床事过后也会帮沈遇清洁。   但是再多的就没有,就好像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出于他的教养,而不是因为这件事的对象是沈遇。   算了,还计较这些干嘛。   沈遇轻叹了一口气,进厨房把新买的肉类和菜蔬放进冰箱,又取了一些肉洗干净,开始剁肉馅准备做包子。   陆屿森北方人,特爱吃这些。   家里有绞肉机,但是陆屿森这人挑嘴,总觉得绞肉机绞出来的肉没有人工剁得香,他倒是不会告诉沈遇,只是吃到是绞肉机做的肉包就吃得少,沈遇的眼睛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哪可能发现不了,所以一直也就劳累自己惯着陆屿森。   定制的钢刀在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沈遇眼睛盯着刀下的肉,心思却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叶湘伦每天抱一个苹果等路小雨,一共买了十五个苹果,他等了十五天才见到小雨。   要不就做十五个包子吧,陆屿森一天一个包子,十五天后才能忘记沈遇。   ......   算了妈的,陆屿森一顿八个包子,两天沈遇就被忘光了。   最终忙忙碌碌两个小时,做得包子三十个,沈遇把它们分装好放进冷冻层,祈祷陆屿森不要天天吃包子,隔天吃一顿的话,大概还能记他个十天八天的。   忙完收拾好差不多七点半,沈遇连口饭都还没吃上,正打算草草啃个苹果就洗澡睡觉时,门铃响了。   陆屿森今天的饭局结束得这么早吗?   沈遇围裙都没脱,就要去开门,一看墙壁上的外接监控,迟疑了一下。   是何茵,陆屿森的妈,那个打算给沈遇五百万让他离开陆屿森的人。   之所以说打算,是因为钱还没到帐。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遇现在不是很想见到这行走的五百万。   他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这才开了门,引着何茵入座。   单从外貌上来看,何茵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棒打鸳鸯的恶人,岁月在她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四十左右的人,看上去依然甜美娇俏得如二十出头的少女。   何茵的性格也像个任性的少女,她被保护得太好,几乎没吃过什么人间疾苦。   沈遇差不多是用龟爬的速度给何茵倒了一杯水,这才在沙发上离何茵最远的地方落座。   他这明显逃避的态度让何茵有些气恼:“坐那么远干什么?我很可怕吗?”   沈遇嘴唇动了动,想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最终放弃了。   何茵见不得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提高了嗓门:“沈遇,我在跟你说话。劳驾你回一句。”   沈遇的右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将左手覆盖在右手上,用力掐着掩盖右手的异常,这才抬起头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逼着自己看了何茵一眼:“听......见。”   “......”   何茵有些郁闷,沈遇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老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恶婆婆,天可怜见,她真的没对沈遇说过什么重话,当时提出五百万分手也不过是试探试探,谁知道沈遇竟然就答应了。   森崽,你的爱情好不值钱,为娘心碎。   既然答应了那也没话说,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呗,还赖在陆屿森身边算什么事儿?想要藕断丝连吗?   想到这里,何茵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卡:“这里是三百万,密码是小陆生日,剩下二百万等你走了再打。”   走了才能领到剩下的钱,这是要自己赶紧滚蛋的意思吗?   沈遇本来想伸手接卡,但碍于右手的状况不太乐观,纠结了一下还是没动。 第5章 第六天(中)   他这举动在何茵看起来有点傲慢,说好的见钱眼开呢?三百万放眼前都不激动一下的吗?   何茵撇了撇嘴:“拿了钱就快走啊,你磨磨蹭蹭什么啊?要跟我们森森来个十八相送吗?”   她话虽然难听,讲的却也是事实,沈遇的确是在拖延。   没得解释。   沈遇的手还是在抖,他把右手放在膝盖上磨蹭,几乎要把牛仔裤磨出一个窟窿来。   何茵见他这个反应,那种恶婆婆欺负小媳妇的罪恶感又上来了,沈遇实在是让人有点压抑,即便是她这个天性神经有些大条的人也不愿意跟他多相处,她想了想,把卡放在茶几上:“算了,卡放这里你自己拿。我走了。”   她说完,很嫌弃地看了沈遇一眼,像是很受不了后者的窝囊似的,踩着小高跟“噔噔噔”地走了。   她走以后沈遇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沙发上。   何茵忘记关门了,大门还是敞开的状态,但沈遇暂时却没有心力去管。   他坐了有好一会儿,右手才停止了抖动。   从昨晚到现在,他粒米未进,大脑已经因为低血糖而感到有些晕眩,何茵的到来却让他连吃个苹果的胃口都没了。   太累了,说话太累了,和人沟通太累了,让人理解太累了。   就连吃饭也累。   沈遇只想睡过去。   但他最终还是强打起精神关了大门静静坐回了沙发。   他在等陆屿森回来,见一面少一面,他不想错过今天的陆屿森。   沈遇其实是一个很讨厌等待的人,但跟陆屿森在一起那么久,他做得最多的事竟然也是等待。   陆屿森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能者多劳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在合适不过,他永远有新项目要开发,有新版图要去扩张,坐等着钱生钱这件事在他身上是不可能的,他有无穷无尽的活力与热血去催促着他发展他的实业,去做他的高新技术,这就导致他一直都很忙,连放假的时候都会在书房学习,留给沈遇的时间少之又少。   相比起来,最近失业在家的沈遇简直是一个废柴。   他们之间太不匹配了。   沈遇轻叹了口气。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点,陆屿森还是没有回来。   沈遇的手机一直在循环播放着一个抖音视频——他已经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终于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陆屿森在玄关处换完拖鞋,这才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蜷缩着睡着的沈遇,忍不住皱起了眉。   家里的空调打得挺低的,沈遇就这么穿着件短袖睡了过去,也不怕着凉。   陆屿森俯下身把沈遇打横抱起,打算把人抱到卧室里睡。   转身的时候他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那张卡,是一张挺普通的储蓄卡,他确信那不是自己的卡,那这卡的主人十有八九是沈遇了。   沈遇这人明明不爱乱丢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放在沙发上。   陆屿森本来还想帮他收一下,但他现在手上根本腾不出空来,再加上沈遇在他怀里发出一声呓语,他怕闹出动静把这人吵醒,也就作罢。   反正沈遇总会收拾好的。   不过沈遇还是醒了,在陆屿森给他盖被子的时候。   见他睁眼,陆屿森就停下了给他掖被角的手,站起了身:“怎么在客厅睡?”   沈遇垂下眼眸:“不小心的。”   陆屿森就没话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本来话少的那个人是他,全靠沈遇一个人在那边说,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沈遇也沉默得厉害,这就导致了这两人最近总是陷入无话可说的状态。   沈遇好像挺不开心的,陆屿森看着沈遇头顶的发旋,有些漫不经心地想,要不等哪天有空,带他去散散心吧。   但他暂时不打算把这个计划告诉沈遇,最近有个新的项目在推进,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有空,要是现在跟沈遇说了,到时候又兑现不了,就要让人空欢喜了。   陆屿森又看了一眼沈遇,只见那人又阖上了眼皮,一副困倦的样子。   那看来是真的没话跟他说。   他一天忙下来也挺累的,便打算冲个澡就睡。   刚挪了挪步子,就被人拉住了手。   沈遇的手很凉,拉人手的方式挺特别,不是那种恋人式的十指紧扣,而是小朋友式的手拉手。   他人虽然高,但骨架比陆屿森要小上一圈,四根修长的手指很容易就缩进了陆屿森的手掌中,大拇指轻轻地扣住了陆屿森手背上的骨节。   陆屿森顿时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他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卧室的灯光是暖调的黄,种种因素加起来,让他冷感的脸也显得温暖。   沈遇就常常为陆屿森这偶尔的温暖着迷。   他抬眼看着陆屿森,他很想说陆屿森你能不能别跟别人在一起,能不能别骗我,能不能不要让你妈赶我走,能不能......救救我。   然而他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眼眶很红,陆屿森有些担心地捧住了他的脸:“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遇的肚子响了一下。   于是他放开了拉住陆屿森的手:“......饿了。”   十分钟后,沈遇坐在桌子边上吃陆屿森给他放的青菜肉丝面。   陆屿森给沈遇做好面条就去洗澡了——他受不了身上的酒味,也因此没有陪沈遇一起吃。   沈遇是很讨厌一个人用餐的,因为体质的原因,他没有亲密的朋友,多得是君子之交,因此在学校里他通常是一个人吃饭,出了社会也是如此。至于回家......沈遇很久以前就没有家了。   他讨厌寂寞,却偏偏总在一个人吃饭、上学、工作。   和陆屿森在一起之后好一点了,但陆屿森太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   所以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只能一个人吃饭,尤其又赶上最近失业,独处的时间就更多。   虽然陆屿森不陪他这点令人遗憾,但沈遇还是很珍惜地吃着陆屿森做的面条,毕竟那人讨厌油烟味都很少下厨的。   一碗面被他慢吞吞地吃完,陆屿森已经擦着头发出来了:“碗放着吧,你去洗澡。”   沈遇从来都是陆屿森说什么就什么,当即就放下了碗去浴室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做好了扩张。   他出去的时候陆屿森正戴着无框眼镜坐在看书,沈遇出浴室的动静不算小,陆屿森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沈遇赤着脚站在了陆屿森的身边。   陆屿森看的是一本插画书,他睡前不爱看密密麻麻的文字,嫌弃那些东西伤眼。很明显他现在只是在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是可以被打扰的。   但沈遇还是纠结了一下,才慢慢地把插画书从陆屿森手中抽走。   陆屿森下巴没动,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自下而上地看着沈遇:“怎么?”   沈遇没说话,把插画书放在床头柜上,微微闭了闭眼睛,这才把手轻轻搭在陆屿森的肩膀,弯了腰去吻陆屿森。   陆屿森任由他在嘴唇上逡巡了一会儿,这才把沈遇推开一点:“你想要了?”   沈遇半伏在陆屿森宽阔的怀抱里,抬头看着陆屿森,他的眼睛像一汪春水,蕴含着情欲和一点脆弱:“嗯,行吗?”   陆屿森却把眼镜摘了下来:“今天不行。”   他只是很简单地拒绝,语气也没有多坏,沈遇却觉得难堪极了,在性事上他是个很腼腆的人,从来都是被动的,只除了最近。没想到第二次求欢就碰了壁。   沈遇的脸慢慢烧了起来,但是只要一想到再过几天就再也见不到陆屿森了,他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这么放弃。   他一只手压住了陆屿森推开他的手,一只手慢慢地解开了浴袍袍带,露出胸膛裸露的肌肤和饱满的胸肌。浴袍松松垮垮地堆在沈遇的腰上,他分开了腿跨坐在陆屿森的腿上,用微微湿润的花穴去蹭陆屿森的睡袍。   真丝睡袍很快被他蹭湿,一大片水渍晕开来,愈发显得淫靡不堪。   两片花唇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与陆屿森结实的大腿肌肉亲密接触,传来一阵阵酥麻的快感,沈遇因为羞耻闭了双眼,但喉咙里却忍不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陆屿森阻隔他的手慢慢松懈了力道,却也没有别的表示。   沈遇忍着羞继续在陆屿森的大腿上磨蹭,一只手拉过陆屿森的手放在自己的乳头上,用眼神示意陆屿森帮帮自己。   但对面那位好像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第6章 第六天(下)   都这样了,还是勾不起陆屿森的兴趣吗?   一股自卑的心绪充斥了沈遇的心腔,陆屿森果然不是很满意自己的身体吧,双性人......还是太奇怪了。   但沈遇不想就此叫停,陆屿森不喜欢他的身体没关系,他会让他起欲望的,沈遇也算半个男人,知道男人一旦起了性,就不会顾忌身下的人是谁了,是个人就能上。   就算是用最下作的方法,只要能得到陆屿森,沈遇也愿意做。   他抖着手去脱陆屿森的内裤,陆屿森的性器颜色浅淡,但又粗又长,顶端还有一点弯曲,即便还处于半硬的状态,也足够吓人了。   沈遇双眼含着水,抬眸看了陆屿森一眼,陆屿森也在看他,但后者背着光,兼之室内光线昏暗,沈遇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沈遇想了想,伸臂把陆屿森的眼睛捂住了,他不想让陆屿森看见自己做这种羞耻的事。   好在他的身体因为常年锻炼柔韧性很好,即使是有点别扭的姿势也足够他的嘴够到陆屿森的阴茎了。   他从来没有帮陆屿森口过,他和陆屿森的性生活还算和谐,但做法一向都挺传统,很少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毕竟陆屿森本钱足,不用怎么折腾也能让沈遇沉浸其中,而沈遇因为体质原因一向对这些东西讳莫如深,只晓得服从自己的伴侣。   最近他因为要走,这才偷偷恶补了一些小黄片,学了个半懂不懂的就来陆屿森身上实践。   他用一只空闲的手把住了陆屿森的阴茎,伸出舌头在陆屿森的深红色的龟头上舔了一口,然后停下,观察陆屿森的反应。   陆屿森两只手搭在身侧,既不见抗拒,也不见什么鼓励。   然而他的阴茎却又硬了一点点。   沈遇垂眸,伸出舌头又舔了一口,努力回忆起小视频里的那些技巧,尝试着用舌尖在陆屿森的龟头上来回小幅度快速滑动。   他敏锐地注意到陆屿森的小手臂起了克制情绪的青筋。   这一反应极大地鼓励了沈遇,他开始慢慢地吞下陆屿森整个龟头,又缓缓吐出,用嘴唇不断地吮吻他。   他听见陆屿森发出了一声闷哼。   沈遇心一横,吃进去更多,努力收起牙关注意不要磕到陆屿森,同时又用手去抚弄阴茎下的两颗卵蛋。   他口了有一会儿,陆屿森的阴茎已经硬得不行,变得更加粗长,撑开了沈遇的嘴,让他的每一次吞吐都变得异常艰难。   而陆屿森也不见得很轻松,他阴茎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呼吸都粗重异常,平素冷静自持的人已然乱了方寸。   沈遇心底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喜悦来,不管他的手段如何卑劣,陆屿森这样的变化毕竟是因为他而产生的。他的花穴在没人抚慰的情况下也湿得一塌糊涂,这让他又一次暗自唾弃起自己的敏感来。   他试着放松喉管,竟然想要给陆屿森深喉。   然而陆屿森的龟头实在是太大了,进到一半的时候沈遇就被抵住了舌根,连吞咽口水都觉得困难,他便打了退堂鼓,想着先缓缓再说。   谁知下一秒,他就被陆屿森一双强有力的手固定住了头,对方窄而有力的腰部挺动着,往沈遇的嘴里狠狠撞进去。   沈遇一下子被剥夺了主动权,但他根本来不及夺回——事实上,他连呼吸都差点顾不上,陆屿森一下又一下地往他嘴里抽动,近乎失控。   沈遇的手早就被陆屿森从眼前移开,他在近乎窒息的快感里抬头往上看,正好与陆屿森猩红的眼撞了个正着。   下一秒,他就被陆屿森拉了起来,对方伸出手指抠弄了一下他的花穴,淫水不到一秒就打湿了陆屿森的手指,陆屿森收回手,用湿漉漉的手指在沈遇的唇边狠狠摩挲了一下,愉悦地看到沈遇形状姣好的两片嘴唇被磨得水亮又通红。   他撤回了手指,恶狠狠地攫取了沈遇的嘴唇,骂了一句:“浪货。”   沈遇呜咽了一声,乖顺地接受着陆屿森的吻。   下一秒,不断收缩的花穴就被陆屿森的巨物狠狠侵犯了。   陆屿森的核心力量相当强悍,真发起力来沈遇根本承受不住,很快就跟不上他的速度,半靠在陆屿森胸膛上讨饶。   但陆屿森根本不听。   他一边动一边骂:“你不就想要这个?”   “骚死了,就知道勾引男人。”   “不舒服?受不了?那还流那么多水?”   ......   沈遇实在受不了,只能半跪在陆屿森身上断断续续地说好话:“嗯......饶了.......你最厉害......”   他引着陆屿森的手指往自己的后穴探:“后面......用后面,前面痛了,啊.......昨天用太久了......”   陆屿森带了几分邪佞看他:“撒谎,明明是后面也想要了,浪死了。”   沈遇很没有办法地点着头:“嗯.......痒,你帮帮我呜呜,陆屿森,帮帮我。”   陆屿森挺坏地掐起沈遇的下巴:“你找人帮忙就这个态度吗?”   沈遇流着被陆屿森艹出来的眼泪,还要讨好陆屿森这个始作俑者,他用红润的嘴唇没什么章法地亲吻陆屿森的手指:“不是......陆屿森.....我求求你,好好地求求你......”   陆屿森这才装模作样地回了沈遇一句:“好吧。”   下一秒,他的性器倏然从沈遇被磨得微微红肿的花穴中抽出,在沈遇的后穴门口坏心眼地打转。   沈遇只觉得难受极了,陆屿森显然是在借此报复他刚才对他的勾引,弄得他不上不下的,后穴已经饥渴地在收缩,想要吞下什么杀痒,但陆屿森就是不让沈遇满意。   “陆屿森......”沈遇哀求。   陆屿森无辜又恶劣地与他对望。   沈遇没有办法,只能伸手固定住陆屿森的性器,想要自食其力。   他还坐在陆屿森身上,因为这个动作,双腿开成M状,露出前面一口被艹得肥嘟嘟的花穴来,陆屿森看得眼热,但并不动作,假装冷静地看着沈遇。   沈遇忍着羞耻,一点一点地将陆屿森的性器往后穴里吞。   但他连续两天都经历着激烈的性爱,腿软得不行,吞到一半就再也坐不下了。   他又可怜地看着陆屿森,露出一股哀求的神色来。   陆屿森还是心软了,他接回主动权,一下子就顶到了深处。   沈遇舒服地呻吟出声。   但陆屿森很快就停下,又催促着沈遇自己解决,他像是为沈遇的今夜的主动着了恼,又像是不满意沈遇的中途打断,总之他一直在逼着沈遇自己来,要沈遇不停地求,才吝啬地给予一点恩惠,等沈遇舒服了,他又不爽了,再暂停下来开始新一轮地逼迫......   大半个晚上就在这样的拉锯中度过,直到最后沈遇实在累得不想动弹,陆屿森才肯给怀中人一个痛快。 第7章 第五天(上)   沈遇还是下午醒的。   他最近总是这样,觉很多,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做什么都困难,除了和陆屿森有关的事情还能引起他的一丝关注以外。   沈遇已经睁开眼有一段时间了,但迟迟不想起床,他躺着发了会儿呆,而后才去看手机屏幕。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沈遇起来简单洗漱了一番,时间有些紧,他来不及给自己做早饭,就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两个饭团。   他直接打车去医院排队挂号,见到了自己的精神科医生。   医生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姓赵,沈遇是第三次来,已经在赵医生心里留下了印象,他冲沈遇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沈遇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凳子上:“赵医生好。”   “最近感觉怎么样?”   沈遇摇摇头:“不太好。”   “药有按时吃吗?”赵医生又问。   “有吃,但是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沈遇蹙着眉,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他的脸上又浮起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还是手抖,说不出话吗?”   “是的。”   “频率高吗?”   “吃药以后低了很多。”沈遇说道。   “发作的时机跟从前一样吗?”   “.......是的,只要是.......想起他有关的事,或者碰到他,还有他妈妈,就会那样。”沈遇有些艰难地说,他又开始觉得开口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赵医生点了点头,不停地敲敲打打,在电子病历本上记录。   沈遇也不出声,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睛无意识地跟着医生的手指在键盘上游走。   赵医生输完了病情,这才转头对沈遇说:“药还是要继续吃,不可以擅自断掉,至少要吃半年。你现在的情况说明我之前的判断没有错,你的爱人就是你的刺激源,我还是建议你要么好好跟他沟通,要么离开他一段时间——这点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但你应该是没有采取。”   沈遇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对不起。”   赵医生看他这副样子,颇有些无奈:“不必跟我道歉,你真正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服药虽然能控制你的情绪,但保持心绪平和也很重要。如果你时常因为你的爱人陷入沮丧与自我怀疑,那是很不利于你康复的。即便这次靠吃药好了,也很容易复发。”   “复发......会怎样?”沈遇问。   “很麻烦,你现在只是轻中度的抑郁,吃个半年药很大概率是可以痊愈的,但如果复发你的病情很可能会加重,到那时候就要麻烦得多,可能终身都要吃药,所以说要警惕自己的情绪,也要坚持吃药,不可以私自停掉。”赵医生耐心地解释。   沈遇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已经打算......打算离开他了,很快,马上......”   他说到后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似乎不是在跟赵医生说话,而是在催促他自己。   赵医生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好的人被折磨得一点精气神都没,看着真是怪可怜的。但能劝的他都劝了,再说就冒犯人了。他只得转头在系统里给沈遇开了药:“去取药吧,还是每天一颗不能断,一个月以后来复诊。”   沈遇向赵医生道了谢,麻木地付款拿药,打车回家。   他已经饿过了头,饭团还攥在手里一口没吃。   路过图灵科技公司大楼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想要进这幢楼,图灵科技的保安是认得他的,沈遇没费什么周折就进了大楼里,坐在了大厅一处挺隐蔽的沙发上。   直到坐下的那一刻,他才惊觉了自己进来的目的——陆屿森在这里。他现在和陆屿森在一起的时间是以小时计的,多看一眼是一眼。   沈遇坐在一株很大的盆栽后面,来往的过路人是很难注意到这里有一个人的。这让他觉得安心,可以很专注地等待。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四点半只剩下五分钟,陆屿森很快就会下班,运气好的话,沈遇或许能等到他,再跟人一起回去。   沈遇已经有段时间没来陆屿森的公司了,自从失业之后,他就很不愿意去面对陆屿森的工作......陆屿森是天之骄子,做什么都能做到很好,他的公司他没有不行,而沈遇只是一滩烂泥,一颗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普通螺丝钉。   但是在分手前夕,沈遇又转变了心态,愿意来这里了——陆屿森在公司里跟在家里的状态有些微的不一样,整个人会显得更锋利一些,也更强势一点,这种状态下的陆屿森对沈遇而言有一种别样的迷人。   四点半已经到了,陆屿森还是没有下来。   沈遇有些迷惑,他想了想,给陆屿森发微信:“家里还有点牛腩,你晚上想不想吃番茄炖牛腩?”   他并不直接问陆屿森为什么还没下班,但陆屿森如果回答“想”,那就是马上会回家的信号了。   果不其然,陆屿森很快就回了一句:“嗯。”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字,却令沈遇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但这笑容很快僵在了他的脸上。   他终于等来了陆屿森,陆屿森并不是从电梯下来的,而是从外面回来的。   陆屿森身边还跟了一个女孩,沈遇本来是个脸盲,一般记不清人脸,但对这个女孩倒是印象很深刻。   个子高挑,肤白貌美,不久前沈遇曾经听见她在珠宝陈列柜前很娇俏地对着陆屿森笑——这个人是陆屿森的未婚妻。   那两个人逐渐离沈遇越来越近,沈遇的第一反应却是往盆栽后面又躲了躲。   真奇怪,明明他才是先来的人,却要躲着那个后到的。   陆屿森和那个女生走过来等电梯,电梯口离沈遇所在的位置并不远,沈遇终于听到了那个女生的声音。 第8章 第五天(中)   “陆屿森,你未免有些过分了,连个饭都不请我吃的吗?”跟她甜美灵动的外表相反,她居然是一个烟嗓。   陆屿森皱了眉:“我回家吃。”   女孩挺不满意地伸出拳头撞了一下陆屿森的胳膊:“未婚夫,你真的很不绅士诶,照理你带着我们出去玩了一下午,我都饿了,总得给点吃的吧。”   陆屿森还是没松口,又强调了一遍:“我回家吃。”   女孩就挺委屈地撅了嘴:“那行吧。不过你可得送我回去啊,你知道的,我车被别人开走了。”   这回陆屿森倒是答应得挺痛快:“可以。”   女孩又想了想:“算了,你自己上去吧,反正你也就是去拿个东西。我才不想饿着肚子陪你走来走去的呢。”   大概是陆屿森对于让人饿肚子还是有些愧疚的,他语气竟然难得地温和:“嗯,你在下面等,让前台给你拿些小点心。”   “行。”   电梯到了,陆屿森便走了进去,电梯门一关,沈遇就看不见他了。   沈遇的手机响了,是陆屿森的信息:“有事,晚点回。”   换作从前,沈遇肯定半点质疑都不会有,但是,他现在却觉得迷惑,陆屿森把他沈遇当什么人?为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地去相亲,跟另外一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同时又跟自己上床呢?这人明明最讨厌把私事牵扯到工作中来,又为什么能在工作日的时候带着别人出去玩呢?   ......又为什么要拒绝未婚妻的邀请,回家跟沈遇吃饭呢?   陆屿森面对沈遇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是会觉得愧疚,还是觉得好笑?   沈遇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给陆屿森回了信息:“是什么事啊?”   他呆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也没等来陆屿森的回复。   他不知道陆屿森究竟是没看到这条信息还是觉得不必跟他解释。或许答案就是后者吧,陆屿森有什么必要跟沈遇一个保姆解释他的感情生活呢?   番茄炖牛腩需要花不少时间把牛肉炖的软烂,照理说沈遇应该启程回家了,但他却连起个身的力气都没有。   一道烟嗓把沈遇从神游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你好,请问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是刚才那个女孩,正端着一杯热饮和一些小饼干站在沈遇的对面。   沈遇愣了愣,他没想过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跟陆屿森的未婚妻面对面。   他点了点头:“请坐。”   女孩便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她笑起来很好看,一脸的阳光灿烂,像一个不知愁的小公主。   “不客气。”   女孩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干,这饼干大概并不合她的胃口,沈遇注意到她的目光时不时地往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两个饭团瞟。   助人为乐的天性让他挺想把这些饭团送给女孩吃,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份尴尬,万一被女孩发现了,觉得他别有用心就不好了。   但女孩却伸手把未喝过的牛奶递到了沈遇面前:“请问可不可以用这杯甜牛奶换你的饭团啊?”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沈遇的意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女孩眨了眨眼睛,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太饿了。那个狗男人非要回家,都不肯跟我一起吃个晚饭。可以换吗?”   “但冷掉了。”   “没事的,这边的茶水间有微波炉,我可以借用一下。”女孩说。   沈遇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他把饭团往女孩的方向推了推:“谢谢你的牛奶。”   “是我谢谢你才对,都怪垃圾陆屿森,害得我居然要抢人家的饭团。”她明明是在抱怨,但语调却很轻快。她的瞳孔是琥珀色的,盯着人看的时候又大又亮,让人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她快乐起来。   她拿走了饭团,却没有要去加热的意思:“你不喝牛奶吗?是温的。”   沈遇盛情难却,便端起牛奶喝了两口。   淡淡的奶香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一股暖意从喉咙口直涌到了胃里。人的精气神是和身体分不开的,身体热了,沈遇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抿了抿唇,有些犹疑地问:“那个人......对你不好吗?”   “你说我未婚夫吗?刚才的事你是不是看见啦?”女孩很不好意思地说。   尽管已经好几次听到“未婚夫”这个字眼,但当沈遇直面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底一痛:“嗯。”   “就那样吧,我们俩算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感情基础。家里大人催得急就暂时凑合一下,反正......”她话说到一半又刹住了车,含含糊糊地道,“其实我未婚夫也还不错啦,我们圈子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数都乱得很,比起那些人来,他简直是圣人了。”   听她的口气,像是根本就不知道陆屿森跟沈遇的事。   她也像我一样被蒙在鼓里吗?   沈遇看着女孩快活说话的样子,只觉得心坠坠地痛,都要沉到肚子里去了。   被欺骗的人都很可怜,沈遇很想把这件事告诉她,但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把握会被女孩相信,一边是金光闪闪的未婚夫,一边是平庸无能的情敌,一般人会选择听信谁的说辞呢?   他固然可以解释,但是解释太难了,被理解太难了。   没人愿意理解沈遇的,没人会跟一个怪人、一个废物共情。   他闭起了嘴。   “你怎么啦?”他久久不说话,女孩有些担心,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沈遇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个,希望你不要介意啊,我刚才看到你......看到你状态不太好,所以......”女孩欲言又止。   其实她还是把话说的委婉了,沈遇的状态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糟糕透顶,她本来根本没想坐到这么角落的地方,但走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了这个男人。   这么好看的人,看起来却很是落寞可怜,公司大楼的冷气明明打得刚刚好,却让人觉得这冷加在那男人身上会压垮了他。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这人,想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沈遇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孩交换食物是假,关心他是真。   他强打起精神;“好多了,谢谢。”   说着,仿佛为了证明女孩真的有帮到他似的,又喝了一口牛奶:“很好喝。”   “那就好。”女孩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扬了扬手中的饭团,“我去加热,你等等我啊。”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个男人,这个人明明比她高比她壮,却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了。   沈遇点点头,女孩回给他一个笑容,快步走向了茶水间。   她走后沈遇拿起手机打了车,又看了一眼微信,陆屿森还是没回他。   他把牛奶匆匆喝尽,将杯子交还给一楼的保洁,快步走出了大楼。   沈遇的车还没来,但他已经没办法再在那里待下去了,在那女孩纯洁又善意的目光下,他简直如坐针毡。   因为太爱陆屿森,他不愿意把很多错归咎到陆屿森身上,所以才在潜意识里恨着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只因为她是陆屿森的未婚妻。   他试图欺骗自己是那个女孩强势地介入了他和陆屿森之间,才让陆屿森迫于世俗的压力和她交往。   这种心理太阴暗了,沈遇居然也有无缘无故恶意揣测别人的一天,但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继续赖在陆屿森的身边。   他太坏了,既自私又懦弱,这样的想法他没脸跟任何人说。   但就在刚才,他内心的阴暗却无所遁形。   那个女孩的热心、开朗在无声地告诉着沈遇一个事实:他所怨恨的,所排斥的假想敌,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好到愿意去顾及一个陌生人的心情,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伸出援手。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介入了别人的感情,不知道一心信任的未婚夫是一个同性恋。   或许陆屿森才是那个卑劣的人,他欺瞒了他的未婚妻,也耍弄了沈遇。   或许那个男人跟沈遇印象里的那个坚定、是非分明的陆屿森并不是同一个人,他是一个无耻之徒,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一个谎话连篇的罪人。   但沈遇爱他,沈遇爱着陆屿森,难以自抑、可悲可怜地爱着一个混球。 第9章 第五天(下)   沈遇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手机聊天框里,他的问题还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得到任何回应。   沈遇掏出口袋里的药,就着茶几上的水吞了一片,又去卫生间里狠狠冲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两颊已经瘦得没有肉,因为没什么血色,小麦色的肌肤居然也显得很苍白。   他试着挂出一个笑容来,但很不幸地失败了。   他想起了陆屿森答应了他要回家吃饭,开始不自觉地抬脚往厨房走,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荒谬,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就是在促使着他去照顾陆屿森。   他做菜多年,这道菜的步骤早已熟记于心,熟练地切菜,焯水、炒肉。炒好后的牛肉被他放在高压锅里炖煮,沈遇又趁这个空档煎了几个鸡蛋,放了一道青菜汤。   厨房里开始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气,而一天没怎么吃饭的沈遇居然还是没什么胃口。   他在菜汤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里走神。   他该找陆屿森问个清楚吗?就算陆屿森背着他找未婚妻已经是个既定的事实,但他还是想听陆屿森亲口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但是好像又没有必要,他是一个为了何茵的五百万马上就要离开陆屿森的人,知道那么多干嘛呢?何况,他用什么样的身份去质疑陆屿森呢?从都到尾,陆屿森没说过爱他,也没给过他任何的承诺。   而沈遇也清楚,一旦他问了,他那可怜的自尊就不允许他再赖在陆屿森身边了。   他听见楼下车库里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是陆屿森回来了。   沈遇的牛腩也已经炖好,摆盘上桌的时候大门正好被陆屿森打开。   沈遇转过头向玄关处看起,陆屿森正有条不紊地在换鞋,他有强迫症,鞋子必须得在鞋柜上码得整整齐齐才行。   他的动作跟从前没什么不同,表情也是一贯的严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遇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男人刚刚背着他带着未婚妻疯玩了一下午,还把人送回家才来。   沈遇撇过了头不想再陆屿森。   倒是陆屿森看着兴致不错的样子:“做了什么?”   沈遇把筷子递给了他:“下午说了,番茄炖牛腩。”   陆屿森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开饭。”   两人便开始默默进食,基本上是沈遇陪着陆屿森在吃,陆屿森吃得挺多,但沈遇只动了几筷就停下了。   陆屿森察觉到他胃口不佳:“怎么不吃?”   沈遇不想多作解释,只说:“之前吃了别的。”   陆屿森也就不再追究,继续低头吃饭。   沈遇看着他若无其事吃饭的样子,还是没忍住问:“怎么不回我微信?”   陆屿森咽下嘴里的饭:“赶着回家,没看手机。你说了什么?”   “我问了你,”沈遇垂下眼眸,感觉自己的手指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问你......为什么要晚回?”   陆屿森手里的筷子停了:“送一个客户回家,她没开车来。”   他果然没有跟自己说实话,沈遇低头,假装喝汤来掩盖自己的失落。   陆屿森却开始往口袋里掏手机,想看看沈遇还说了些什么,但掏到一半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花里胡哨的纸片放在桌子上:“给你。”   沈遇没动,他现在不是很想要什么礼物,只兴致缺缺地问了一句:“是什么?”   “门票,你不是喜欢这个乐队吗?托朋友买的内场票。”陆屿森说,“应该就在大后天晚上,你可以找宋颂陪你看。”   “......”沈遇一时哑然。   “你不喜欢吗?”陆屿森看他的神色不算开心,问道。   沈遇涩着声音开口:“没有,你不去吗?”   陆屿森又开始习惯性地皱眉:“我没有时间,也不喜欢这个乐队。”   他是不爱听摇滚的,嫌吵。   沈遇盯着门票上的印刷字体:“你要加班?”   “不加,是别的事情。但明天我要加班去趟公司,有点事没做完。”陆屿森说,似乎是觉得已经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完了,他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菜汤。   沈遇没再说话。   明天是周六,陆屿森本来不用去上班的。但他今天陪了他的未婚妻一下午,自然要挑时间补上。   一个讨厌加班,讨厌公事私办的人,为另一个人一再破例,这说明了什么?   陆屿森从来没有为沈遇打乱过他的工作时间。   爱不爱是真的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沈遇彻底丧失了质问陆屿森的最后一丝勇气。   他还是接受了陆屿森送的门票,他对这个乐队也就一般,但是宋颂是真的很喜欢,内场门票是很难抢的,他不想让宋颂错失了这个机会。   陆屿森还在喝汤,沈遇平时如果先比他吃完饭是会默默地等着陆屿森的,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陆屿森吃饭的样子虽然还算斯文,但吃得多也吃得香,看这人吃饭是很让人享受的一件事,起码沈遇曾经乐此不疲。   但他今天率先离开了饭桌。一天没怎么吃饭,低血糖导致他大脑混混沌沌的,困倦得不行,只草草洗漱了一番之后就倒在了大床之上。   陆屿森还在卧室外面不知道忙些什么,这样也好,沈遇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第七天修了一下,这篇文是很久以前挖的坑,再填的时候人设已经变了,前后难免有点割裂感,所以修了好多次。但是情节是不影响的。 第10章 第四天(一)   因为昨天睡得早,沈遇今天醒得也很早。   陆屿森还没醒,他的手臂放在了沈遇的枕头上方,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意思,以前沈遇总是为陆屿森对他表现出的种种强势而心动,但现在他的心情却要复杂得多,也许这些举动只能说明陆屿森是一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罢了。   他们靠得很近,屋内空调打得挺冷,只有陆屿森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着热意,让沈遇贪恋不已。   陆屿森还没有醒,这人睡着的样子跟他醒时一样严肃,眉尖非常轻微地蹙起,嘴角平直,即便在睡眠中也显得很聪明的样子。   怎么会有人在那么坏的同时又那么招人喜欢呢?   沈遇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想把陆屿森的眉尖抚平,经常皱眉很容易长皱纹,万一陆屿森以后变成了一个脸蛋光滑额头满是皱纹的帅哥可怎么办。   ......虽然可能也不关沈遇的事了。   他按到一半就被陆屿森握住了手——这人觉浅,一点动静就能把他闹醒。   陆屿森把沈遇的手拿了下来,却没有放掉:“醒这么早?”   沈遇发出一声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音节词,打算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的身体对陆屿森的触碰欢喜不已,思想却已经被撕裂,一边在告诉自己要离陆屿森这个混账远一点,慢慢适应离开这个男人的过程;一边又在诱惑着沈遇珍惜这最后相处的时光,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两种想法体现在沈遇的脸上,形成了一个犹疑不定的表情。   陆屿森见他迟迟不答话,有些不满意。   他的恋人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在线上。   陆屿森很小的时候,用一个大玻璃箱养过一只小蜻蜓,他给那只蜻蜓造景、捉虫,从此以后那只蜻蜓就是他的了。陆屿森看着它在透明的玻璃箱里飞来飞去,一开始还会不断撞着玻璃想要出去,后来知道疼了,就不走了。它乖乖地待在玻璃箱等着陆屿森投喂,在陆屿森造的小河床上栖息。   可惜它只陪了小陆屿森七十多天,没办法,昆虫的生命是很短暂的。   好在后来陆屿森遇到了沈遇。   沈遇比小蜻蜓还要好,他爱着陆屿森,在比玻璃箱大许多的小别墅内,沈遇像神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那样满足着陆屿森的各种欲望,无论是心还是身体。他们的寿命一样漫长,不用担心沈遇像那只小蜻蜓一样突然陨落在一个很平凡的秋日傍晚,沈遇会陪陆屿森很久。   陆屿森最讨厌别离,所以他会让他们在一起很久。   现在,这个很久好像出了点岔子。沈遇时常走神,他好像总是很累,也开始不爱说话。   但这些应该都是小事,沈遇只是因为失业有点沮丧,这是人之常情,调整一下就会好的,比如过两天他可以去听那个演唱会调剂一下,等陆屿森忙完了这个项目有空了再带他去散散心,那沈遇就会彻底开心起来,毕竟他心心念念的就是一起去旅行。   回来了沈遇可以再找工作,当然不找更好。   让陆屿森更在意的是沈遇对自己的态度,他看起来有点躲着自己,总是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想法。   这不对。   沈遇不应该是这样的,陆屿森需要沈遇的眼睛里满满地盛着自己,饱含依恋地看着自己。   他现在就要沈遇的那副神情,陆屿森翻身压上了沈遇,吻上了那张饱满却略显苍白的嘴唇。   沈遇微有些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陆屿森的吻技相当娴熟,这个吻并不纯情,陆屿森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挑开了沈遇的牙关,找到了沈遇的舌头,他用舌尖轻轻摩挲着沈遇的舌头边缘,口腔内一阵酥麻,沈遇觉得有些受不了,偏开头想逃。   陆屿森早就察觉了沈遇的心思,伸出一只手卡住了沈遇的下巴,五指发力掐着沈遇脸颊上的软肉,让沈遇连闭嘴都不能。   “不许躲。”沈遇听见陆屿森很凶悍地在命令他。   两人的唇再次紧密相贴,陆屿森吸着沈遇的唇珠,又开始用牙齿轻轻折磨这一小块软肉,沈遇躲闪不能,只能可怜地闷哼两声。陆屿森的舌头再次探了进来,模仿性交的姿势在沈遇口中肆意进出。沈遇只觉得羞耻万分,他的嘴巴被掐久了,开始管不住口水,有一点透明的液体通过他微微翘的嘴角流了出来。   他开始挣扎:“啊......松开......不行,擦一下......”   他声线相当不稳,本来清亮的嗓音此刻暧昧不堪,又夹杂着好些暧昧的喘息,听起来不像拒绝,更像是欲迎还拒。   陆屿森在床上从来都恶劣,最近在沈遇的刻意纵容下更是变本加厉,他伸手擦掉了沈遇脸颊边上的水渍:“你说,你是上边这张嘴里的水多,还是下面那张小嘴里的水多?”   沈遇羞耻地夹紧了大腿,陆屿森真是明知故问,他的花穴久经情事敏感异常,早就渗出了不少蜜液,陆屿森对他的身体那么熟悉,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这股羞意终于让沈遇在昏昏沉沉的情欲之中清醒了一点点,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她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女孩,陆屿森的未婚妻。   不应该再这样了。   他没法再欺骗自己那个毫不知情的女孩棒打鸳鸯的迫害者,因此也就不能再跟陆屿森上床,他已经够糟糕了,不能再变得卑劣。   沈遇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抬了起来,他开始尝试着把陆屿森推开。   然而他这样的举动显然激怒了陆屿森。 第11章 第四天(二)   陆屿森是散打的好手,只一眨眼的功夫,沈遇的双手就被他控制住了。陆屿森用一只手将沈遇的两只手拉高到头顶,空余的手抽来了放在床头柜的领带,只三两下,沈遇就被他绑了住双手。   陆屿森的双眸因为染上了欲色显得有些阴鸷,像在高空中就瞄准了猎物的鹰隼,他伏在沈遇的耳朵边,似责备似调情地说了一句:“叫你不听话。”   他的呼吸明明是炽热的,声音却还保持着一贯的冷感,他用牙齿叼了沈遇的冰凉细腻的耳垂吮吸,引起沈遇一阵阵的战栗。沈遇只觉得自己的耳垂上传来的感觉分外强烈,陆屿森潮湿柔软的嘴唇与坚硬锋利的牙齿组成了一张长满了玫瑰的荆棘网,即将毫不费力地把沈遇诱捕进去。   在这充满矛盾的疼痛与舒爽之中,沈遇的四肢百骸都开始违抗主人的意志,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没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怂恿着自己的主人去索求身上人更多的爱抚。   沈遇简直不能接受这样淫荡的自己,难道仅仅只是被亲个耳垂,他就要溃不成军了吗?   不要,不能这样。   沈遇挪动着一截窄腰,试图从陆屿森身下挪出来,陆屿森一下子就察觉了他的心思,沈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行为在陆屿森在眼中变成了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他今天不能再放过沈遇。   但他面上却好整以暇地放开了沈遇的耳垂,好像是在纵容沈遇的逃跑行为。   沈遇抓住时机,臀部发力半坐起了身子,一下子就滑出了陆屿森的控制范围。他喘了一口粗气,回头看着陆屿森。   他看见陆屿森的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冲他扬了扬下巴,好像是对这场情事被中断的结果接受良好。   沈遇松了口气,正想跟陆屿森说话让他把自己手上的领带解开的时候,陆屿森动了。   沈遇都来不及看清陆屿森到底是怎么动作的,就被陆屿森一把摁住掼回了床上,他的肩膀被陆屿森强势地压制住,领口处的睡衣扣子在暴力拉扯之中掉了几颗,露出他不同于一般男子的柔软胸脯一侧和一粒大得异常色情的肉粉色乳果。   沈遇的手还是被陆屿森的领带结结实实地绑着,他艰难地试图用被绑住的双手勾起自己的衣领,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但陆屿森又怎么会让沈遇如意,他再次把沈遇的手举上头顶,用大腿压制住了沈遇的下半身,冲着沈遇慢条斯理地顶了几次胯,两人的性器隔着几层布料紧紧相贴又分开,沈遇的阴茎大受刺激,开始羞答答地吐露出一点前列腺液。   陆屿森把手探进沈遇的内裤,用大拇指甲轻轻地刮擦沈遇敏感的龟头,满意地感受到沈遇的阴茎突突跳了两下,似爱怜似嘲讽地对沈遇笑了一下:“小可怜,真不禁玩。”   沈遇的脸红了一大片,正想反驳几句,却发现陆屿森已经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将自己的长裤连带着内裤一起剥了下来,这人像极了蛮不讲理的土匪,干脆利索地用这裤子当绳,绑住了沈遇的两个手肘,让后者的手彻底动弹不得。   这下子,沈遇是真的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但这远不能另陆屿森满意,这被迫的顺从并不能算什么,他要沈遇主动求他,像之前那样,变成他陆屿森一个人的小荡妇,在他胯下狠狠祈求他的施舍。   沈遇的衣领不仅没能被他拉上,还在这一来一回的过程中更开了一点,露出他完整的光洁胸膛。他的乳头本来是有些内陷的,但这可怜的小东西失去了布料的遮蔽,又接触了一段时间的空调冷气,已经颤颤巍巍地立起了一点点,亟待什么人去采撷。   陆屿森拉起沈遇的一片衣领,开始用睡衣的布料边缘缓缓摩擦沈遇的右侧乳头,沈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乳尖在那一片薄薄的衣领之下若隐若现,只觉得异常色情,陆屿森的力道控制得非常刁钻,这似有若无的触碰让沈遇感受到酥酥麻麻快感的同时,又不能够满足他内心真正的渴望。   沈遇仰着脖子失神地喘息,他的乳尖钻心地痒,又不得解法,只能难耐地轻轻移动肩胛,在床单上悄悄摩挲自己的后背,他的花穴已经发了水,使得他异常清晰地感受到穴内一小股一小股往外渗出了爱液,沈遇绷住了脚背,试图偷偷夹腿来缓解这蚀骨的痒。   但他的这些小动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陆屿森的眼睛,下一秒,他柔软的两片蚌肉就被陆屿森微微带着凉意的手指强势入侵了,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内壁口轻轻剐蹭了几下,便令陆屿森沾到了一手的濡湿。陆屿森把手伸出来,放在沈遇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回答了他不久前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我看,还是下面的小口比较湿,是不是?”   沈遇咬着嘴唇不说话,陆屿森也不在意,伸出手指把那些蜜液涂在了沈遇的右侧乳尖上,开始暧昧地摩挲:“舒服吗?”   沈遇终于忍不住细细呻吟出声,陆屿森依然衣衫完好地压在他的身上,窗外的阳光渐渐猛烈起来,透过厚实的窗帘布打了一束在陆屿森的睫毛上,为陆屿森上半张侧脸镀上了一层光。明明是在诱惑着身下的人陷入性爱的泥沼,他看起来却像极了俊美无俦的神明。   沈遇一个人的神。   沈遇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算了,他想,陷入爱河的愚蠢凡人没有办法违背他信奉的神。   他发出一句小兽般的呜咽,很轻地说道:“.......亲亲我。”   陆屿森停下了手指上的动作,满意地问着身下人:“亲哪里?”   沈遇挺了挺自己被冷落了许久的左侧乳尖:“这里......亲这里。”   陆屿森终于真心实意地微笑了:“如你所愿。” 第12章 第四天(三)   沈遇睁开了眼睛,他看见自己的睡衣被陆屿森完全剥落丢在了一边,后者一边用深邃的眼睛盯着他,一边俯下身舔上了自己的一侧小乳。   濡湿温热的感觉自乳尖传来,让沈遇难耐地闷哼了一声,舒服,还想要更多......   陆屿森的舌头直往沈遇的乳孔里钻,轻而易举地把内陷的小乳头给勾了出来,可怜的小东西抵在舌尖反复摩擦,又用牙齿轻轻含咬,沈遇的理智终于被情欲烧得消失殆尽,他的大腿悄悄盘上了陆屿森的腰,难耐地在后者的肌肤上磨蹭,微肉的大腿内侧沾满了他的淫液,把陆屿森的上衣都弄湿了。   陆屿森却仿佛对这些变化一无所知,还是一个劲儿地疼爱着沈遇的乳头。   沈遇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晃动着纤细的腰肢,让赤裸的花穴隔着陆屿森的睡裤布料在后者的阴茎上磨了好几次,暗示意味十足:“陆屿森......”   陆屿森停下了嘴上功夫,一脸无辜地看着沈遇:“干什么?”   沈遇简直欲哭无泪,陆屿森肯定是为了刚才的拒绝在报复自己,所以才迟迟不肯让自己满足,这人十有八九是想要自己更主动一点才肯给个痛快。   沈遇只好忍着羞耻,又蹭了陆屿森好几下:“干我。”   陆屿森拨弄了两下沈遇汗湿的头发:“还逃不逃?”   沈遇缓缓地摇摇头,带着哭腔说道:“不逃了,你松开......松开我。”   陆屿森轻轻拍了拍沈遇脸颊上的软肉:“保证?”   “嗯。”   然而陆屿森却很坏地笑了一下:“可我不想给你解。”   下一秒,他的粗大阴茎一下子就顶进了沈遇的阴道,花穴经过这么漫长的前戏早就准备好了,所以陆屿森进入得很是顺利,层层叠叠的软肉包裹住了他的阴茎,让两人同时舒爽地倒吸了一口口气。   陆屿森把沈遇抱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浅浅地抽插,沈遇手还被绑着,浑身上下除了陆屿森就没有别的借力点,只能柔若无骨地靠在陆屿森身上随着他起起伏伏。   他花穴里的敏感点很浅,陆屿森不管怎样动对他而言都是舒服的,两人结合处很快就被他花穴里渗出来的汁液弄得狼狈不堪。   陆屿森狠狠拍了一下沈遇的屁股,笑骂一句:“浪货,裤子都被你弄湿了。”   沈遇本能地开始道歉:“对不起......啊......”   陆屿森探手在沈遇娇嫩的阴蒂上掐了一记:“这也要道歉?”   沈遇被他这一下弄得直发抖,连连求饶。   陆屿森心情大好,看着沈遇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让沈遇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是被他爱着的。沈遇讨好地用嘴唇在陆屿森的下巴上蹭了蹭:“松开我......抱抱你,想抱抱你......”   他说到后来都有些哽咽,仿佛抱不到陆屿森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大事似的。   这回陆屿森总算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沈遇,沈遇手上的各种布料被解了开来,那些料子在他蜜色的光洁肌肤上留下了道道浅浅的红痕,看上去怪色情的。   陆屿森攥了沈遇的手臂,浅浅地亲吻沈遇被磨红的手腕,酥酥麻麻的吻自手腕而上,一直到沈遇的大手臂内侧。   沈遇喘了一口气,撤回了自己的手臂,他的乳头空虚得厉害,使得他不得不自行伸手抚慰起来,但尤嫌不足,只得再次向陆屿森求助:“痒......陆屿森,痒......帮帮我......”   陆屿森被他这浪荡的模样激得双眼通红,狠狠掐了一下沈遇通红的乳尖:“不许自己碰。”   沈遇听话地放下了手,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住了陆屿森宽厚的肩背,陆屿森则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扣紧了一点,一边吮吻他的乳尖一边狠狠地用肉棒捣他的穴。多重刺激之下,沈遇很快就到了,肉红色的龟头直直地喷出几股白浊来,尽数射在陆屿森的腹肌上。   沈遇伏在陆屿森的肩膀上喘着粗气:“出去一下,好不好?好涨......”   他高潮以后内壁急剧收缩,陆屿森的东西太大,还在里面就会有些不舒服。   往常这种时候,即便是想要继续,陆屿森也会照顾沈遇的生理退出去一会儿,这次他却没有那么做:“我偏不。”   说完,他又在沈遇的体内狠狠冲撞起来,沈遇只觉得自己魂都要被撞出去了,但他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陆屿森硬拉着他胡天胡地地闹到了下午,中途带他去吃饭,在沈遇好说歹说之下给了他一点时间睡觉,谁知睡醒又是一番折腾,到后来,沈遇都没什么东西能射了,陆屿森才勉强放过了他。   沈遇在陆屿森的帮助之下勉强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出来,他浑身上下充斥着过度运动之后之后的无力感,只裹了件睡袍靠在衣帽间的软椅上看陆屿森穿长袖衬衫——陆屿森一会儿还要去公司加班。   天气热,他没有穿正装,只简单打了个领带,即便是这样,他也简直好看得没边。陆屿森的帅是那种很霸道的帅——就算是讨厌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的那种帅。他明明不是个混血,却长了一张融合了东西方优势的脸,眉眼深邃,颧骨和下颌收得恰到好处,显出一种锋利的漂亮来。   沈遇有些痴迷地看着陆屿森动作,时间要是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沈遇甚至异想天开希望从天而降一滴巨大的松脂,把他和陆屿森笼罩在里面,千万年后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但他陆屿森永远和沈遇在一起,变成一颗琥珀。   这当然是他的痴心妄想,他跟陆屿森之间横亘的何止千山万水,即便没有那个女孩,他们之间也走不到最后。   在他走神的时候,陆屿森已经整理完毕:“走了。”   沈遇点点头:“你回来吃饭吗?”   “不了,应该赶不上。”陆屿森打开了衣帽间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沈遇一直盯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但陆屿森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和他之间,好像总是沈遇在目送着陆屿森离开。 第13章 第四天(四)   陆屿森走后沈遇难得觉得肚子饿,打算随便做一碗面应付了事,然而就在他烧水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前同事的电话。   沈遇想了想,没接。   但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响,沈遇只好把它挂断,回了个短信:“请问有事吗?”   对方很快就回了:“沈医生,能不能请你吃个饭啊?”   大概是料到了沈遇会拒绝,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辞职了,明天就回老家,就是想见您一面,拜托了。”   沈遇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心软:“你把地址给我吧。”   半小时后,沈遇出现在了一家价格适中的家常菜馆包厢里。   他刚到没到多久,一个圆圆脸长了点小雀斑的女生就进来了,见到沈遇,她很是局促:“沈医生。”   沈遇叹了口气:“已经不是医生了,你喊我沈遇就可以了,程菲。”   程菲苍白着一张脸,苦笑一声:“我没脸直呼您的大名。”   沈遇沉默了一会儿,没接程菲的话。   程菲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打开手机扫了一下餐桌上的二维码:“还是点餐吧,沈医生您想吃什么?”   沈遇说道:“你决定吧,我不挑,只是不吃辣。”   “好。”程菲大概对这里挺熟的,三两下点好了餐。   这家店上菜速度挺快,没多久便上了三菜一汤,包厢之内一时之间香气四溢,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然而在座的两个人却迟迟没有动筷。   程菲一直在观察沈遇的脸色,试图从那张苍白的清俊脸庞上读出沈遇的心情来,可惜观察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   其实沈遇只是单纯在走神,他能猜到程菲的来意无非想要是跟他道个歉什么的,但她又迟迟没有开口,沈遇不想陪着对方在继续这么干坐着,正好他肚子又饿,只好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这家店的小炒做得不错,汤又足够鲜美,这一个月来,沈遇竟然在这里第一次开了胃口。   程菲一直都没怎么吃,在对面很安静地看着沈遇大快朵颐。   沈遇就着菜吃完了碗里的白米饭就放下了筷子,他最近因为生病吃得少,胃口比以前小多了,只是这么点就已经很撑了。   程菲小心翼翼地问他:“沈医生,我让他们再添一点饭上来行吗?”   沈遇摇了摇头:“我吃饱了。你有事就说吧。”   程菲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沈医生,对不起。”   就算料到了程菲会这么说,但等到这句话真的摆到了沈遇的面前,沈遇还是没办法把一句“没关系”说出口。   他垂下了眼眸:“都过去了。”   程菲却一下子绷不住哭了:“沈医生,没过去,我没办法过去......真的很对不起,我当时逃了,我太害怕了......当时那么多人,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害得你离职对不起,我真的从来都不想牵连你的......”   她这股情绪大概在心里堆积了太久,一下子爆发出来竟然没办法刹车,哭得整张脸都通红。沈遇明明是被她背叛的受害者,但看着不久前本来活泼可人的小姑娘现在哭得这么可怜,却一点没觉得痛快。   还能说什么呢,谴责早就没了意义,沈遇的境况已经成了定局。   两个月前沈遇还在宠物医院好好地上他的班,那天中午,他因为动一台手术下班有点晚,进换衣室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男医生压着前台工作人员程菲在衣柜上亲吻。   那个男医生是院长的儿子,叫赵亮,已经结婚了,还有个两岁的儿子,一开始沈遇只以为这是一场见不得人的婚外情,他作为外人虽然不齿但也不能说什么。   他本来想离开,却注意到程菲一直在哭,双手也在不停地挣扎,不像是情愿的样子。   沈遇一点没犹豫地冲进去了。   他把程菲拉到了身后,给了赵亮一拳:“你干什么?”   赵亮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很快回击了沈遇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闹出的动静逐渐吸引了外面的人。   当时虽然是饭点,但医院生意好,还有不少值班的人和带着宠物来看病的家长,都一窝蜂地进来看热闹。   有人拉架,问是怎么一回事。   沈遇考虑到程菲的名声,暂时不想开口,没想到被赵亮抢占了先机,他一脸义愤填膺地指责沈遇强迫人家小姑娘,信口雌黄地表示要不是他进来及时制止,程菲说不定就被沈遇这个淫棍给占了便宜。   沈遇当时只觉得赵亮好笑,程菲这个证人还在现场呢,赵亮的谎言根本就是一戳就破。   他没想到程菲就这么什么都没有交代地跑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百口莫辩,接受围观群众各色不加掩饰的打量。   赵亮倒是趾高气昂地一边骂着沈遇一边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本来沈遇心里尽管有气,但也没气馁,这件事情其实还是好解释的,换衣间没有监控,但房间外面的走廊是有的,只要把监控调出来,搞清楚沈遇和赵亮的进门顺序,那赵亮的污蔑就会不攻自破了。   但他没想到调取那段监控会这么困难,本来很好说话的保安大叔三番五次地找借口回绝了沈遇的要求,最后实在兜不住才跟沈遇说了实话:“沈医生,真对不住,监控其实没坏,但我也不能给你看。给你看了,我这饭碗就保不住了。”   沈遇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为了自己的清白害别人丢了吃饭的家伙,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个爱麻烦人的性格。   程菲一直没来上班,联系她也不回,最后只能是沈遇吃了这个闷亏。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遇强迫女同事的事情已经在当地的宠物圈小范围传开,他每天上班都要忍受各种各样的目光,有谴责、有不敢置信,更多的是不屑。   流言蜚语本来就能轻易地摧垮一个人,更何况沈遇因为体质的原因本来就很是敏感。更别提他还要忍受赵亮的各种排挤——上手术台本来是一件很耗心神的事情,赵亮还要想方设法地找人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沈遇本着对小动物负责的态度,每次手术之前都要再三检查,虽然侥幸没出什么事,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生命为大,他不想因为人类的勾心斗角而祸及小动物的生命。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沈遇的医术这么好,不愁找不到下家。他干脆利落地向院长提了辞职。 第14章 第四章(五)   但他恶名在外,竟然没有一家宠物医院敢收他了,沈遇去最后一家医院求职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为自己据理力争,说自己没有祸害人家小姑娘,明明是赵亮倒打一耙。   对方见他实在可怜,隐晦地说:“沈医生,行内其实没什么秘密的,待久的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我们不敢收您。赵家不仅开医院,还是本地最大宠物药品供货渠道,现在疫苗紧缺,我们拿货本来就看人脸色,哪还敢上赶着得罪人呢?”   沈遇闭了嘴,回家开始了他漫长的待业生涯。   他当然想过找陆屿森开口求助,然而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一是也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向他求助,二是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他本来觉得自己跟陆屿森都是各凭本事吃饭的,不过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没什么,他仍然有足够的信心站在陆屿森的身边;经过这件事,他才发现两人之间差得远,陆屿森根本不会为这么一点事搞得焦头烂额。   再后来碰到了陆屿森的未婚妻,沈遇就更开不了这个口了。   程菲的突然出现让这不堪的前事再一次一幕幕地在沈遇脑海中上演,他颇为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人都有逃避心理,沈遇其实是很不愿意回忆起自己的这次失败的。   他勉强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见程菲还在抽泣,只好从自己的口袋里找出了一包纸巾递给她:“别哭了。”   程菲接过纸巾默默地擦干眼泪鼻涕,止住了自己的哭泣:“沈医生,您还想平反吗?我可以帮您作证的。”   沈遇缓缓摇头:“不用了,你明天不是要回老家?”   程菲很激动地说:“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把票退掉的。”   她说着就拿起手机打开软件开始操作着要退票。   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夹住了手机,把它从程菲的手中抽走了,沈遇把手机放到餐桌中间:“不用了,现在已经说不清了,赵亮可以说你是被我威胁的,到时候澄清不成,还会害了你的名声。”   “我,我不在乎了!”程菲很大声地说,她因为情绪激动又开始哭了,“沈医生,这些天我没一天是睡好的,跟人一打听收到的都是你的坏消息,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内疚得吃不下饭。你帮了我我还临阵脱逃,我真的太坏了......”   沈遇本来想说“没事”,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所以那时候,你为什么要逃呢?”   为什么要逃呢,明明留在原地说几句实话就好了。   明明那个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保护她了啊,为什么要让他后悔去做一个好人呢?   “因为我是临时反悔的。”程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的鼻尖抽动着,又留下了两行眼泪,“我爸爸生病要钱,赵亮说会给我,只要我同意做他的情人。我不同意,他也不肯放弃,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暗示我......那天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要钱被他听到了,他又来了......我是真的没有钱,我才刚毕业呀,还要还助学贷款,根本就没有存款......”   她说到这里根本说不下去,哑了嗓子,又狠狠抽泣了一下。   沈遇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程菲接过水喝了一口,回忆往事显然也让她痛苦非常,但她还是颤抖着说了下去,“所以我......我答应了。但是在他向我压过来的那一刻,我真的受不了,他太恶心了.....我反悔了,我没钱,还可以想别的办法的,多找几份工作或者再去求求亲戚,我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不想跟这种人在一起......所以我开始挣扎......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沈遇一时没有说话。   他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心境。   像程菲、像他这样的普通人,想要好好生活怎么就那么难?   程菲只求家人健康,怎么就那么难呢?怎么就要丢了工作回老家呢?   沈遇只求工作顺利,怎么也就这么难呢?为什么只是见义勇为,就要把自己的名声、工作、前途全部搭进去呢?   难道是他们太贪心了吗?但是赵亮明明就什么都要想要,金钱、名利、美色,为什么他就什么都得到了呢?   沈遇只觉得费解,然而这道题又注定没什么答案,他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来,或许赵亮和陆屿森、何茵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手中有钱有权,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赵亮可以害他丢了工作,陆屿森可以瞒着他另有未婚妻,何茵可以拿五百万打发他走。   沈遇这只不起眼的小蝼蚁闯进了不属于它的世界,当然会撞得遍体鳞伤,即便陆屿森没有未婚妻,沈遇也迟早要离开的。   沈遇想明白了,开始发笑。他怎么能这么晚才明白呢,真是愚蠢至极。   程菲手足无措地走到了沈遇跟前:“沈医生,你怎么了啊?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擦擦脸吧。”   她把沈遇给她的的那包纸巾又递还过来了。   沈遇后知后觉地抹了一下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他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接过纸,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眼泪擦干,又清了清嗓子:“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程菲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室友陪我一起来的,她在大堂等我。经过赵亮那件事情之后我总是害怕,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沈遇理解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赵亮知道你老家的地址吗?”   “应该不知道,我入职的时候填的宿舍地址。”程菲说。   沈遇松了口气:“你回家后把手机号码换了吧。赵亮他这个人心胸挺狭隘的,可能会报复你。”   “我会的。”程菲乖巧地说。   “那走吧。”沈遇率先起身,程菲跟着他到了大堂。   沈遇注意到一个扎着单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姑娘远远地冲程菲招了招手,程菲也冲着那个姑娘笑了一下。   沈遇给自己打了车,对程菲说:“你过去吧。我也要走了。”   “好,沈医生再见。”   沈遇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程菲的肩膀:“回老家好好照顾爸爸吧。”   “嗯。”程菲又有些哽咽,强忍住了点点头。   沈遇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程菲。”   “诶。”   “我原谅你了,所以以后好好吃饭睡觉,别自责了。”沈遇很郑重地说。   程菲除了猛点头,什么也不敢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了。   沈遇见不得女孩子这种表情,颇有些不自在,正好他的车到了,便冲程菲轻轻挥了挥手走了。   程菲还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舍友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谈得怎么样了啊?”   程菲正想回答,手机又收到了沈遇的两则微信。   是三万块的转账,还有一句话:   “失业了只能借你这么多,等你存到钱再还。”   程菲终于破防,也不在乎路人的看法了,抱着舍友就开始猛哭。   舍友焦急地问她:“怎么了?谈得不好吗?”   程菲边哭边回答:“不是......我太羞愧了......沈医生太好了呜呜呜。”   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呢,义无反顾地进来救她,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她,担心她的处境,知道她缺钱默默转了账......   明明他看上去比她还要憔悴和难过。 第15章 第三天(上)   周末一大早,当陆屿森跟沈遇说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沈遇是懵的:“之前有说过吗?”   陆屿森正在挑衣服,随口回答:“前两天群里在说,你没看到吗?”   沈遇摇了摇头。   他跟陆屿森高中是一个班的,同学之间感情不错,时常会在微信上聊天。但沈遇最近实在没什么心思跟老同学叙旧,更不愿意主动去触及少年时代与陆屿森的回忆,也就把群屏蔽了很少去看,所以这么大的一件事,他竟然一无所知。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参加,半躺在床头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陆屿森没注意到他的纠结,已经为沈遇挑好了衣服,是一件灰白色的衬衫,搭配白色的男士背心,还有一条挺清爽的牛仔裤:“穿这套。”   沈遇接过来,还是没动:“一定要去吗?”   陆屿森反问他:“散散心不好吗?”   陆屿森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有时候对沈遇是很强势的,就比如现在,他明明是在简单地发问,但却让沈遇感受到了一种非去不可的压力。   何况本来沈遇本来也不擅长拒绝陆屿森。   沈遇进了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陆屿森已经换好了衣服,也是简单地衬衫加上牛仔裤的搭配,他今天不上班,没有打发蜡,头发自然地垂着,看上去像是古早校园小说封面男主似的。   沈遇也换好了衣服,临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在玄关处的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和陆屿森,两个人穿得那么像,看上去都那么清爽帅气,乍一眼看去倒真像是一对穿着情侣衫的男高中生。   沈遇拉住了陆屿森的衣角:“拍个照再走,好吗?”   “拍。”陆屿森在镜子面前站定。   沈遇举起了手机对着镜子:“笑一下吧。”   陆屿森尝试抽动了一下嘴角,最近因为镜子里的人表情实在有些扭曲而作罢:“一拍照就不会笑了,算了。”   他又重新板正了脸,嘴唇平直目光锐利,看上去一脸的聪明相。   沈遇只觉得他这样可爱,忍不住弯起嘴角按下了快门键。   陆屿森不爱拍照,说是一拍照手脚不知道怎么放,还嫌弃别人把他拍丑了,所以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毕业照之类的大合照,竟然连一张私人的合照都没有。   这是两人第一次合照,一个活像被人欠了钱,一个眉眼弯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肯定会以为这是沈遇压着陆屿森拍的。   沈遇把手机收好,换了鞋跟陆屿森一起出门。   他们起床已经迟了,到包厢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就剩他们俩了。因此包厢门一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遇和陆屿森的身上。   沈遇已经很久没有成为焦点了,有些不习惯,默默往陆屿森身后挪了半步。   倒是班长陶然迎了上来:“可以啊老陆,之前你说会把沈遇带过来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人真跟你来了。不过来迟了可得自罚三杯啊老陆。”   陆屿森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路上耽搁了一点,所以晚了。”   众人都没听他的借口,纷纷起哄着要他和沈遇喝酒。陆屿森高中搞了个机器人社团,当时班上有很多同学参加,陆屿森这人看似高冷,但一旦涉及到了他喜欢的领域就变得随和,因此跟那些人都处得挺好的,大家也都爱闹他。   更有好事的男同学开始激情发言:“我说,反正都要喝酒,你俩来个交杯酒怎么样啊?”   要不怎么说大大方方是直男呢,借沈遇十个胆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陆屿森干这事儿。   不过这句话一出,四周的起哄声就更大了。   陆屿森走到桌子边,拿起一个空酒杯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又用酒杯指了指在身后的沈遇:“他酒精过敏不能喝,我喝两杯。”   他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自己续上一杯,依然干脆利落地喝了。   毕竟都是年轻人,不兴恶臭的酒桌文化,见陆屿森那么给面子,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沈遇和陆屿森这才得以落座。   其实沈遇没有什么酒精过敏,只是酒量不怎么样,但一杯葡萄酒撑一撑也就喝了,只是不知道陆屿森替了他喝是关心他呢,还是不愿意跟他和这个交杯酒——毕竟性向还是比较敏感,沈遇不确定陆屿森介不介意这种玩笑。   大概是看他太过沉闷,坐在旁边的陶然忍不住跟沈遇搭话:“怎么从坐下来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啊沈遇,不应该啊,你可是咱们全年段交际一枝花啊。”   沈遇老脸一红:“我不是的,就是那时候队里的兄弟开玩笑。”   他高中的时候是校篮球队的,打的大前锋,还打得相当不错,拿过两次校际比赛的MVP,沈遇性格又好,很多校队的男生跟他处得来,这就导致他走到哪儿都被“小沈”、“遇遇”地叫着,叫久了,“遇遇”被他们玩谐音梗叫成“囡囡”(普通话“遇”跟吴语“囡”音相似),沈遇一枝花的名号也就传开了。   他本人对这个称号是敬谢不敏的,但大家都这么叫,沈遇也不得不从。现在想起来,高中那段时间简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只是有一点不太好,就是他因为忙着打比赛,在班里待得时间短,跟陆屿森的交集实在是太少了。   陶然见他一个二十七八的大小伙儿还这么容易害羞,更乐了:“别谦虚了,瞅瞅你这小模样,难道还当不起一枝花的名号吗?”   沈遇:“......”   他有些应付不来陶然这种大姐姐类型的女生,只好本能地用眼神向陆屿森求助。   陆屿森很快就收到了他的暗号,跟陶然说:“你别逗他了。”   陶然“啧”了一声:“这么护着沈遇啊老陆,你看看你这一进来,又是给人挡酒又是给人挡话的跟护小媳妇似的,你俩啥时候好上的啊?”   --------------------   晚点还有一章,嘿嘿嘿。 第16章 第三天(中)   此言一出,沈遇和陆屿森都愣了愣。   但沈遇很快就反应过来陶然并没有那层意思,是他跟陆屿森太过敏感了,他含糊地说:“我们一个大学的,经常能碰到。”   “怪不得呢,那你俩可太有缘了。”   沈遇打了个哈哈,没再说话。   陶然有这样的疑惑并不奇怪,毕竟沈遇在高中的时候跟陆屿森根本就没什么交集,篮球场跟实验室之间隔了好几幢教学楼和一个大食堂,校队平时训练紧张,除了正常上课,沈遇是很少碰到陆屿森的。   当然他一开始也不怎么在乎就是了,那时候他除了知道陆屿森是个很高很帅的学霸,还带着他的机器人队拿了很多奖,就没别的了。   真正让沈遇注意到陆屿森的是一件很小的事。   那天他吃完晚饭回了教室,他因为训练吃饭比同班同学要早一点,到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沈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算补作业,没想到他惯用的一支笔找不到了,只好蹲在地上四处搜寻自己的笔。   沈遇还没找到笔,突然听到了说话声,看来是有人回来了。沈遇也没管,依然专心找笔。没想到新来的两个人以为教室里没人,谈话开始变得隐私。   一个较粗的声音先开的口:“老大,你能不能别让周瑞安在我们队里了啊?”   沈遇对周瑞安的印象挺深刻的,这个人不仅聪明学习也好,就是性格有些腼腆,也不爱跟男生相处,跟他玩得好的基本上都是女孩子。知道是出于嫉妒周瑞安有那么多的女性朋友,还是单纯出于大男子主义看不惯周瑞安的行事作风,总之有不少男生攻击周瑞安性格娘炮,明里暗里地排挤他。   只有陆屿森和沈遇除外,沈遇是因为不常在班级里待着,也挺佩服周瑞安我行我素的性格;而陆屿森不仅跟周瑞安挺聊得来,还招了周瑞安进机器人队。   教室里静默了一会儿,而后一个挺冷淡的声音问了一句:“为什么?”   沈遇认出这是陆屿森的声音,陆屿森的声音很特别,跟他这个人一样,但着一股淡淡的冷。其实沈遇挺尴尬的,他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但又怕贸然出声会搞的局面更加尴尬,只好憋屈地继续蹲着祈祷那两个人快快讲完。   只听那个粗粗的声音回答:“老大,你没听别人讲吗?他们说周瑞安是......是基佬。我还听隔壁班的人在传你跟周瑞安在......在谈恋爱。再这样下去,班主任找你怎么办啊?”   “这很重要吗?”陆屿森又问。   “怎么不重要啊,这事关你的清白啊老大!还有我们队的清誉,隔壁小胖哥说我们队天天搞基,气死我了。”粗嗓子愤愤不平地说。   “就这样?”比起粗嗓子来,陆屿森显得十分平静。   “什么叫就这样啊?!这还不严重吗?”   “周瑞安聪明,细心,动手能力强。期末综合素质测评是我校对的,周瑞安的道德素质评价为优,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陆屿森说,“彭泽,周瑞安的性格和性取向并不影响他是个很好的人,一个优秀的队友。”   “可是那些人......”彭泽犹豫。   “听他放屁。”陆屿森爆了个粗口。   彭泽没有再讲话,大概是被陆屿森说服了。   陆陆续续有其他的学生回到教室,教室里开始喧哗起来,沈遇也趁乱坐回了椅子上。   他的笔还是没有找到,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的脑海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想法来:   “想跟陆屿森做朋友。”   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却在他脑海里盘桓了半节自修课。   他内在的真实性格其实跟周瑞安差不多,很有些腼腆自闭,但艰苦的成长环境让他强迫自己变得开朗,察言观色,润物无声地让身边的人开心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尽管这时常会让他觉得割裂。   沈遇也因此不敢真正地与人交心,更何况他还有一个羞于启齿的体质,勾肩搭背,打打闹闹的正常友情于他而言是一种奢望。   但是陆屿森就不同了,他性格那么冷,应该不喜欢跟人有亲密的接触;更重要的是,陆屿森不介意周瑞安的性格,也不介意周瑞安身上的风言风语,坚定地维护着他的朋友。   如果陆屿森是沈遇的朋友,沈遇好像就不用在意自己的性格讨不讨人喜欢,也不用在意自己的双性体质了。   然而他也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那样做风险太大了,沈遇是一个胆小的人,在那之后,他还是只敢默默地关注着陆屿森,队友们叫他来训练离开教室的时候,他会趁着人多没人注意,飞快地瞥一眼陆屿森,看见那人抿着唇安静地做题或是看书。   直到沈遇上了大学,对陆屿森的情感才发生了质变。   --------------------   洗完澡发新章!大家的回帖我都有看!但我还不太会回,废文的回帖机制我搞不太懂,老是回错或者多回……都怪我以前只会张嘴等饭吃。等我把今天的写完再回!分手没几天了……还剩两天,最后一天就分。我们小沈会崛起的,他一直是一个好好生活的人 第17章 第三天(下)   大学时的沈遇全中了陆屿森的蛊,今昔对比更显当下的物是人非,这导致沈遇很不愿意去回想那段日子。   他把自己强行从记忆里拔除,回过神来才发现坐在身边的陆屿森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多是接受别人的敬酒,也有一部分是替沈遇挡的。   陆屿森这个人喝酒不上脸,非但如此,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还显得格外有神。只有沈遇知道他其实已经醉得不轻了。   陆屿森的嘴角依旧平直,明明已经成了醉鬼,还是一副聪明得不得了的样子。   真可爱。   沈遇微微翘起了嘴角,在桌子下扯了扯陆屿森的衣袖:“小屿,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陆屿森闻言转过头来,楞楞地看着沈遇:“说什么?”   沈遇好脾气地跟醉鬼重复了一遍:“我说回去吧,太晚了。”   陆屿森却坐在凳子上,没有一丝要配合的意思:“没说对。”   “啊?”沈遇没理解。   陆屿森嘴角抿得更直,半低了头抬眼看沈遇,居然让人觉得他很委屈:“没有说对,再讲一遍。”   “……”沈遇拿这个醉鬼无可奈何,“小屿,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这次陆屿森终于矜持地点了头:“嗯,可以。”   沈遇:“……”   这人原来是想要听人叫他昵称,但他又不肯直接告诉别人,非得七拐八拐地让别人猜。   真真公主病。   沈遇跟陆屿森的司机打了个招呼让人过来接人,又架着陆屿森跟老同学告别。   收获了众人的一箩筐打趣:   “哟,还送人老陆回家啊,真成人媳妇了呗。”   “你俩不会住一起吧?夫妻双双把家还呀这是。”   沈遇客气地笑着,半真半假地解释:“不是,我就是借住在老陆家里,老陆是我房东。”   大家本来也是瞎起哄,对沈遇这合情合理的解释哪有不信的道理,只是不肯放沈遇先走,硬是让沈遇喝了两口葡萄酒才得以脱身。   好在陆屿森喝醉酒以后行动力没受太大影响,沈遇没花什么功夫就把人扶上了车。   陆屿森一上车就拿掉了沈遇的手臂,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皮座椅上缩成一团,看上去可怜无助又大只的样子,浑身散发出一种“你不要靠近我,但你真敢不靠近你就死定了”的气质。   沈遇被陆屿森这小模样搞得母爱泛滥,他看了前方的司机一眼,升起了车内的挡板,坐到陆屿森旁边轻声哄人:“怎么啦?”   陆屿森没说话,面部表情看起来相当平静,但沈遇就是知道这人在生气。   这人今天的酒品实在有些差,还是先解了酒再说。沈遇想着,离开了陆屿森所在的座位打算去小冰箱里拿点解酒糖。   没想到还没挪几步就被陆屿森拽住了衣角,沈遇一回头,看见陆屿森抿着唇看着自己,一副被气到了的表情:“不许走。”   “……”   沈遇无奈地解释:“没走,在车上怎么走啊,我给你拿两颗解酒糖,马上回来了。”   “不吃。”   “小屿, 我拿一下糖再回来,可以吗?”沈遇灵光乍现。   “可以。”小屿纠结了一下,矜持点头。   三十秒后小屿终于吃上了解酒糖,沈遇看他情绪有好一点,凑上去问他:“小屿怎么不高兴啊?”   陆屿森不肯回答的问题,小屿是肯的:“不可以叫我老陆。”   沈遇:“?”   他仔细想了想,可能是“老”这个字眼触及了陆屿森脆弱的少男心,便好声好气地解释:“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你……还是很年轻的。就是他们这么叫你我一时拐不过来,才跟着叫的。”   小屿还是拧着眉毛:“不行,不要跟别人叫得一样。”   “好的,我以后都不那么叫了,好吗?小屿。”算了,顺着他吧,公主都是这样的,除了惯着还有别的办法吗?沈遇自我安慰。   “你还跟别人说我是你的房东。”小屿接着委屈脸,“明明昨天你还在跟我睡觉!”   他后一句话实在是吼得太大声了,沈遇怕车内的挡板隔音效果不好,连忙扑过去一把捂住了陆屿森的嘴。   下一秒,沈遇脸很红地松开了手,陆屿森刚刚舔他手心了。   但陆屿森还是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沈遇,仿佛刚才那个占人便宜的浪荡子是沈遇似的。   沈遇叹了口气,立马滑跪:“对不起,我再也不这么说了。”   陆屿森轻点了头,高贵冷艳地回了一个字:“嗯。”   沈遇:“……”   小屿公主终于肯接受沈遇的触碰,纡尊降贵地把他那颗聪明又斤斤计较的脑袋瓜窝进了沈遇的怀里。   沈遇看着陆屿森头顶的发旋,内心一片柔软。   真可爱啊陆屿森,多有本事一男的,让人想走都走不了。   有那么一刻沈遇甚至都想放弃要离开陆屿森的念头了,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能。   车内氛围很好,但下一秒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   沈遇看陆屿森昏昏欲睡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脸颊:“你手机在响。”   陆屿森不耐烦地往沈遇这边侧了侧身子,示意沈遇把裤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沈遇照做,陆屿森勉强睁眼解了个面容锁:“什么事?”   这是要沈遇帮他看信息的意思了。   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则微信,沈遇打开微信,是陆屿森秘书Lily发的消息,问他明天的宴会还有什么额外需要安排的。   明天是周一,想来陆屿森是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沈遇有些奇怪,陆屿森平时应酬也不少,照理说Lily对这些事的安排应该驾轻就熟了,怎么还会这么冒失地大晚上给陆屿森发消息询问呢?她应该是知道陆屿森不喜欢在私人时间被打扰的啊。   正疑惑间,微信又传来了一则新的消息。   沈遇本来盯着手机在发怔,这则消息无可避免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下一秒,沈遇的神色凝固了。   --------------------   喝醉酒的老陆:??   照顾醉鬼的小沈:?? 第18章 第二天(上)   宋颂是下午三点来找的沈遇。   小姑娘看到沈遇,破天荒地没给好脸色,噘着嘴不满道:“师兄,你怎么这样,说好了陪我一起看演唱会的,你言而无信,好过分!”   沈遇把陆屿森之前给他的那两张票拿了出来,有些歉意地冲宋颂笑了笑:“对不起,你找舍友陪你看,好吗?我今天有事。”   “什么事?”宋颂发问。   沈遇沉默了。   宋颂见他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呢?除了陆屿森,还有谁能让沈遇露出那样有痛难言的表情来?   “你不想说吗?”宋颂小心翼翼地看着沈遇。   沈遇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那好吧。”宋颂小声嘟囔,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很紧张地握住了沈遇的手,“师兄,男人多得是,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沈遇无奈叹息,“不会,你不是知道我要回老家吗?”   “也对。我妈前两天还跟我说给你晒好了被子就等你回去了。”宋颂松了口气,“师兄,那我走了啊,还得回去现找个人陪我看演唱会呢。”   “我送送你。”沈遇站起身来,宋颂提到宋妈,这让沈遇的眼眶微有些发酸,宋爸宋妈总是对他那么好。   沈遇把宋颂一路送到了小区门口,眼看着后者叫的车正在调转方向盘,他犹豫了一下,叫住要走的宋颂:“师妹,陆屿森......如果来问你,不要告诉他我去了哪里。”   宋颂愣了一下,继而郑重地点头:“师兄,你放心。我一定让那狗男人绝了他的念想。”   沈遇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陆屿森对他还会不会有念想可真不好说。   “去吧。”他冲宋颂挥了挥手。   宋颂跟他道了别上车,白色的绿牌车很快就消失在了沈遇的视线里。   沈遇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拿起手机为自己打了一辆车。   车来得很快,沈遇上车后跟司机确认了一下地址,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他无意识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割裂似的既清醒又混乱。   陆屿森昨天收到的第二条微信来自何茵,目的是确认今天的宴会地址。   跟陆屿森在一起三年,沈遇从不过问他公司的事,但终日耳濡目染,也不是一无所知。比如何茵根本就不会掺和陆屿森的公事,能让她过问的宴会就只能是为私事办的。   陆屿森的私事,最近也就只有那一件——他的未婚妻。   半小时后,沈遇出现在了市中心最大的一家酒店门口。   他从车上下来,整了整衣冠,从容不迫地向大门口走去。   他今天特地穿上了陆屿森专门找人给他定做的一套衣服,用料做工都很考究,得体的裁剪很衬他的身形,再配上他那张帅气的脸,让他看上去像是个海龟富二代。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前台:“你好。”   前台小姐站了起来:“欢迎光临,请问先生是入住还是?”   “我来参加陆总的酒会。”沈遇偷偷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为了不被陆屿森察觉,他没有去问Lily宴会的地址,全靠平时对陆屿森的了解推测的。   “好的,请您出示邀请函。”前台小姐微笑着说。   猜对了,沈遇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得体的困惑表情:“邀请函?问我吗?”   他的眼睫毛又长又密,让他看上去带了点天真;整个人的姿态非常优雅,微微蹙着眉,像是那种久居高位很少受质疑的世家公子,在为一个突兀的冒犯而感到烦恼。   前台果然感受到了压力,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说:“是的,这个酒会非常私人,陆先生的人再三强调需要请柬才可以进来。请您谅解。”   沈遇挑挑眉,嘴角俏皮地勾起:“好哇,森表哥好大的架势,我只能亲自问他了。”   他说着打开了微信,作势要打陆屿森的电话。   他故意把手机放在了前台的架子上,让前台小姐有足够的时间看清他和陆屿森的聊天背景是两个人昨天临出门时拍的那张合照。   他慢吞吞地去找语音通话键。   还未按下,便如愿等到了那句话:“请等一下。”   沈遇露出一个微笑来。   **   小刘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侍应生,正因为工作态度端正,他被领班挑中来负责今晚的酒水。   陆总不算好说话,但足够大方,只要办事让他满意,事后都有一点不错的奖励拿。照理说,小刘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准备这场宴会的。   但小刘今晚却频频分心了,为角落屏风后坐着的那个人。   有钱人都是这么精分的吗,明明刚进来的时候,那个人脸上笑容灿烂,活脱脱一个阳光海龟靓仔,然而等到小刘找到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客人想问他要不要喝点饮品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客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坐在软椅上发呆。   小刘托着酒盘走了上去:“先生,请问您喝点什么?”   他确信他的声音已经足够轻柔,但那位客人还是有点被吓到了,这也不能怪小刘,因为这位客人之前一直在走神。他冲小刘开口说话了——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好听:“不用了,谢谢。”   小刘坚持:“我给您冲杯蜂蜜水好吗?我们酒店的蜂蜜是新西兰进口的,陆总每次都会用它解酒的。”   “好吧,麻烦你了。”   小刘把酒盘原封不动地端走,麻利地给客人端了一杯蜂蜜水,再次收获了一句很有礼貌的道谢。   之后他就没有时间再关注那位客人,快到开宴的时间了,陆陆续续有其他客人进来,小刘忙得脚不沾地。   这不是一个很正规的宴会,看得出来在场的都是些熟人,即便主人翁还没来也不觉得无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话饮酒。   场地大门再次打开,何茵挽着许家家主钱飞鹏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陆屿森和许家大小姐许念音。他们到得有些迟,几乎是踩着点进的场。   陆屿森示意许念音松开他的手臂,拿起酒杯上了一个小台子给在场的所有宾客赔了个罪,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干脆地下来了。   许念音一直在等着他,见他过来便再次挽上了他的手臂。她长相甜美,平时看起来十分幼态,今天却有意往成熟了化,配合着她的烟嗓,倒也有几分商场女强人的气势。   她冲陆屿森抬了抬下巴:“未婚夫,笑一个。配合点吧,去跟我伯伯打声招呼。” 第19章 第二天(中)   陆屿森问她:“你伯伯是你母亲那边的人,还是你爸爸的?”   许念音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他姓钱,你说呢?”   陆屿森微挑了眉,示意自己明白了,对许念音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念音的脸上浮起一层假笑,娉娉袅袅拽着陆屿森向她伯伯走去。   她伯伯钱鹏展正百无聊赖地喝茶打发时间,跟其他怡然自得的客人比起来,他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倒也知道自己的突兀,一直坐在角落里没上去自讨没趣。   他身后是一副巨大的山水屏风,衬着他手里古色古香的茶具,倒也有几分意趣。   许念音一过来就很甜地打了个招呼:“伯伯,给您介绍一下,这是陆屿森。”   钱鹏展对许念音还算热情,见到她和陆屿森之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冲陆屿森伸出了手:“这位就是陆贤侄吧,真是一表人才,我们念音眼光是真的好。”   陆屿森伸手与他交握,又很快松开。   许念音娇羞地看了一眼陆屿森:“怎么不说是你陆贤侄眼光好呢?”   “哈哈,都好都好。”钱鹏展爽朗地笑了一声。   他们这边的动静把钱鹏飞吸引了过来:“大哥,你在跟我女儿聊什么呢?”   钱鹏展说:“当然是聊你得了个乘龙快婿,念音,你们预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许念音闻言,轻轻戳了一下陆屿森的胳膊:“这个嘛,要问我们老陆咯,我一个女孩子总不好催吧。”   陆屿森把头转向她:“都听你的。”   他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然而眉眼深邃自带风流,在旁人的角度看来,倒还以为他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许念音了。   钱鹏展拍了拍钱鹏飞的肩膀:“诶,老了,看到小辈都有了归宿,我真是......”   他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眼看着就要落泪,钱鹏飞忙搭上了他的肩膀:“哥哥,我还是去带你洗把脸吧。”   钱鹏展是一惯听他弟弟话的,没什么犹豫就跟着走了。   剩下许念音站在原地,一直盯着那两兄弟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睛像被淬了毒似的闪着冷厉的光。   陆屿森提醒她:“收敛点。”   “哼。”许念音白了他一眼,继而又挂上了甜美的笑容,“走吧乘龙快婿,还有那么多长辈没问候呢。”   陆屿森颔首,带着她向大厅中央走去。   这个小角落顿时又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动静又起,山水屏风后的一台小门被悄悄打开又合上。   一切恢复沉寂。   沈遇已经站在了家门口,盯着大门上的密码锁发呆。   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忘了大门的密码,这个三年来他使用过无数次,仅仅依靠肌肉记忆就能按出来的密码,被他完完全全地遗忘了。   事实上,沈遇何止是忘了大门的密码,他连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又是怎么回来的,通通都不记得了,他的脑袋突突地在疼,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记忆一样,脑海里只会反复循环播放着他刚才躲在那张山水屏风之后看到、听到的一幕幕。   陆屿森挽着未婚妻的胳膊朝他走过来。   有长辈催着他们办婚礼。   陆屿森说都听他未婚妻的。   一个这么有主见的人,一个擅长跟沈遇说“不行”、“不可以”的人,对别人说“都听你的”。   就这么喜欢她吗?   ......为什么差得这么多呢?   沈遇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紧锁的大门。   不进家门是不行的,他明天就要走了,行李还一点都没收拾呢。   陆屿森是一个很注重隐私的人,除了他和沈遇,就连何茵都不知道家门的密码,沈遇想进去就只能求助于他。   没有办法,沈遇只能给陆屿森发了消息:“我忘记大门密码了,能发给我吗?”   --------------------   还有一章!等我看一下没有错别字就发上来! 第20章 第二天(下)   沈遇的手机屏幕暗了又被点亮,陆屿森也没有回信。   也对,他现在根本顾不上看手机。   沈遇的肚子开始抽痛了,他今天因为心事重重顾不上进食,除了那杯蜂蜜水还什么都没有吃,肠胃开始抗议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天晚上不仅闷热,还有很多蚊虫,沈遇是招蚊体质,没一会儿就被咬了三四个大包,他只能来来回回地走,间或跺个脚避免再被蚊子咬——然而这些举动却加剧了他肠胃的抽痛。   疼、痒、热。   爱一个人的煎熬竟然也能这么具体可感。   不能指望陆屿森,沈遇就只好强迫自己反复地去想密码,然而大脑越想越是空茫,陆屿森的那句“都听你的”倒是越见清晰。   陆屿森的家门和心门,沈遇哪个门都进不去。   他就这样在反复而漫长的煎熬之中,终于等来了陆屿森的车。   背着车灯,陆屿森一步一步向沈遇走过来。   他在沈遇的面前站定,沈遇闻到了他身上的一丝酒味。   “遇遇。”陆屿森定定地看着沈遇。   车灯照亮了沈遇茫然的眼睛,他仔细地辨别着陆屿森脸上的神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小屿吗?”   “是小屿。”   他听见有人在说。   事实证明喝醉酒的比失恋的记性要好多了,起码陆屿森三两下打开了大门,把沈遇拉了进去。   但醉鬼不记得要开灯,所以室内还是一片漆黑。   “肚子饿。”他从后背抱着沈遇,说道。   “你刚才没吃东西吗?”沈遇问。   “人很多,很烦,不想吃。”陆屿森把头埋进了沈遇的颈窝,想要亲亲对方,“回家吃。”   沈遇一言不发地把陆屿森推开:“不许亲。”   “为什么?”陆屿森的声音甚至上扬了八度,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   沈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小屿有没有未婚妻?”   “没有。”陆屿森理直气壮地说,接着又很不满地趴在沈遇的肩上问,“为什么不能亲?”   黑暗助长了沈遇的胆子,他突然怒从心起,抬手弹了陆屿森一个脑瓜崩。   叫他撒谎。   “好痛哦!”陆屿森终于从沈遇身上起来,捂着自己的额头,“你怎么这样!”   沈遇把灯打开,拨开陆屿森的手,看见他略有些红肿的额头,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很痛?”   “痛的。应该吹一下。”陆屿森一本正经地说。   “不吹。”沈遇十分绝情,“但是你有包子吃了,我也很饿。”   他说着进了厨房,忍着腹痛开始蒸包子。   陆屿森跟一条小尾巴似的,沈遇走到哪儿他晃到哪儿。   包子要等一会儿才能好,沈遇拿了一小包冰块给陆屿森敷额头。   陆屿森很享受地一直把脸往沈遇手上蹭,沈遇无奈极了:“敷冰,不要敷我。”   “哦。”陆屿森应了一声,把沈遇手上的冰拿掉,拿额头贴上沈遇的手掌。   “......”沈遇无语地看着陆屿森,“你是不是在装醉?”   陆屿森闭起了眼睛,打了个哈欠:“好困。”   沈遇只好把他带到沙发旁边:“眯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陆屿森躺了下来,拍拍身边的空位,对沈遇说:“请躺。”   沈遇摇摇头:“我要看着火。”   陆屿森坐了起来:“又不困了。”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沈遇看了一眼他快睁不开来的眼睛,只好坐在了他旁边:“闭眼。”   陆屿森这才消停了。   沈遇悄悄地走开,找了块肥皂洗自己的蚊子包,又涂了止痒的药膏。说来也奇怪,陆屿森醒的时候他不觉得痒,陆屿森睡着了,那股痒意就回来了,连带着腹中的抽痛也更强烈。   他回灶台漫无目的地玩了一会儿手机,包子就蒸好了。   沈遇端着包子走到沙发边,想要叫醒陆屿森,却发现后者已经睡死过去了。   睡着了也好,方便他一会儿收拾行李。   包子很香很有嚼劲,但沈遇只吃了两个就饱了。   他坐回沙发,看着陆屿森安静的睡颜。他刚才在外面煎熬得最痛苦的时候,是有想过要恨陆屿森的,但是当陆屿森逆着光向他一步步走过来的那一刻,沈遇那些恣意生长的恨意又都不争气地不翼而飞了。   恨陆屿森真是比爱他要困难太多太多了。   沈遇轻轻抚摸着陆屿森额头上的一小块,这人刚才知道痛就好了,别的就都算了。   明天好好地跟他说完再见就离开吧。   --------------------   明天正式分手啊,同志们! 第21章 最后一天(上)   天色将明未明。   房间里暗沉沉的,陆屿森还在睡。   沈遇却很清醒,他昨天连夜收拾行李,却发现能带走的没几样,笔电是陆屿森买的,衣服是陆屿森买的,就连牙刷也是陆屿森买的。   最后东挑西拣,只从笔电里抠出一个他自己换过的硬盘,和两件图方便买的旧T恤。这些东西甚至连沈遇的一个背包都装不满——哦,背包也是陆屿森给他买的。   沈遇自己的钱不是被存起来就是被他花在了陆屿森身上,这真奇怪,他们明明在金钱上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你为我花钱我为你花钱,但在感情上居然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日出是很快的,沈遇挑开一点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远处的山头已经有一枚鸡蛋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升了,室内开始跟着一点点亮起来。   大概是这光亮打扰了陆屿森睡觉,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沈遇紧盯着陆屿森的脸——他既盼望着陆屿森醒来跟他道别,又希望陆屿森可以不要睁眼,那样就可以在拖长一点待在他身边的时间。   然而陆屿森的眼睛还是迷迷蒙蒙地睁开了,他微支起上半身想看看是谁扰了他的清梦——结果发现是沈遇——他又躺下了,把自己缩进空调被里挡住光,被窝里传出他闷闷的声音:“干嘛不睡觉?”   沈遇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像是考数学前那样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难题,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陆屿森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一个怎样的词来结束他们的这段关系,毕竟他都不敢确定自己算不算陆屿森的恋人。   但他还是说出口了,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窗帘,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脆弱的芦苇杆:“陆屿森,分手吧。”   话明明已经说了出去,沈遇的心跳却还是没有平息,陆屿森......会怎么想?   陆屿森好像没有反应,裹着他的被子甚至都没有被掀开一条小缝。   他像是又睡过去了,没有听到自己的回话。沈遇的脑海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摇醒陆屿森再说一遍,还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沈遇拿起了靠在椅背上的背包,觉得自己是有点好笑的,失恋也就算了,连鼓起勇气说的分手都没有被听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被忽略成这样。   沈遇抓着包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才记起来自己该干什么,对,该走了。   他像是刚学会走路似的步履蹒跚地往房间门口走,拖鞋因为他不协调的动作跟地板频频相撞,发出不小的声音。   下一秒,被褥翻动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有人在快速地靠近自己——陆屿森大踏步赶过来,拽走了沈遇的包,扣着他的双手把他压在床上。   “沈遇。”陆屿森的眼睛很红,脸庞却白得像是冰雪雕成的,“你说什么?我没明白。”   原来他是听到了的。   沈遇张了张嘴,这次他再也没有那个好脾气重复自己的话了:“撒谎,你听懂了。”   陆屿森鼻尖的呼吸很粗重,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从沈遇身上下来,单手一拍甩飞了沈遇的拖鞋,下了床把沈遇从床沿抱到了床头。   他故技重施,再次用领带绑住了沈遇的手,又脱了沈遇的长裤捆住后者的双腿。   内裤也被他脱了下来,露出沈遇腿心娇嫩漂亮的花穴。   沈遇羞耻极了,他这才知道从前陆屿森在床笫之间的强迫只是玩笑,这个人真发起狠来简直力大无穷,自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沈遇哭了,既失望又羞恼,陆屿森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手段羞辱他:“放开......陆屿森......放开。”   但陆屿森根本没理他,他再三确定了沈遇绝不可能再走之后,才满意地重新压住了沈遇:“我没明白,沈遇。”   他根本没理会沈遇的要求。   沈遇闭着眼睛,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很嘲讽的笑来:“不要骗人,你有未婚妻了。”   “我没有。”陆屿森很急地说。   “我看见了,宴会,还有婚戒。”沈遇说。   “那不是!我可以解释,你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走,不行!”陆屿森把沈遇抱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不行,沈遇。”   沈遇被他又绑又抱,根本没法挣脱,他觉得自己有些惨,又有些滑稽,他叫了一声:“陆屿森。”   “我解释一下,我跟许念音没有订婚,也没有在一起,我只是配合她......”陆屿森的语速很急,仿佛怕沈遇不肯听他说话似的。   沈遇的确没在意他说些什么,他又轻笑了一下,这笑声在陆屿森一长串的话语中显得格外突兀,终于让后者没办法再说下去,慢慢消了音。   沈遇叹了口气:“陆屿森,为什么总要对我说,说不行,不可以?”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很缓慢又很认真地问:“为什么对她,就是......都听你的?”   “不是!”陆屿森的拧脾气上来了,他掰过了沈遇的脸:“你听我说!”   “......”沈遇看着陆屿森,再次妥协,“你说,我会听。”   “许念音跟我没什么关系,她想要许家的钱回到许家人手上,找到了我。她跟我约好了两个礼拜就结束,这是公事,很快就好了。戒指是买的,我只是跟她戴着让别人误会,就是那样,昨天宴会前我还把戒指弄丢了,我差点迟到。”陆屿森这一刻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一番话被他说得颠三倒四,他都不确定沈遇有没有听明白。   “还有.....别的吗?”沈遇问。   “有。”陆屿森说,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想要把整件事情讲明白,然而架不住他那张嘴在面对爱人的时候实在拙劣,最终只憋出了一句,“总之,只是很小的事,许念音不重要。”   “没必要告诉我?”沈遇问。   陆屿森本来想点头,但看见沈遇的表情,他又犹豫了。   他从来没在任何人的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情,愤恨、压抑与绝望,这么多种痛苦的神情,居然出现在了他的爱人脸上。   “为什么......没必要?”   --------------------   晚上好,没写完,放一章接着写。 第22章 最后一天(下)   沈遇的声音格外的嘶哑,仿佛说话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六个字被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   陆屿森都顾不上来回答,他搂住沈遇,摸着他的脸,吓得魂都飞了:“你怎么了?遇遇?你怎么了?”   沈遇伏在他怀里喘气,喘了很久,才又蹦出一个词:“为什么?”   陆屿森手忙脚乱地去解他身上的束缚:“就是不重要,不要说这些了,我带你去医院。遇遇把腿抬起来穿裤子,乖乖,配合一下,你不要吓我。”   但老好人沈遇已经崩溃了,他不肯听陆屿森的话,发了疯一样躲陆屿森的手,好几次撞到了床头,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张嘴发出“啊啊......”的声音,却没办法说出哪怕一个完整的词。   他不肯配合,陆屿森放下了手里的衣物,跪在床边,一双手想触碰沈遇又不敢,最后他总算聪明了点:“遇遇不要这样,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要什么?”   沈遇一直在喘气,想要努力发出声音,陆屿森把耳朵靠得很近,才终于听到了沈遇的气音:“手......机......”   陆屿森翻下床,一把捞起书桌上的手机,又跑回来递给沈遇:“手机,你还要什么?”   沈遇把绑着领带的手递到陆屿森的眼下。   陆屿森颤抖着手帮他解绑,因为太过慌张,一个简单的死结被他解了半天。   沈遇的手终于得到了自由,他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   “说不出话。”   陆屿森点点头:“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沈遇摇摇头,打了三个字:“要分手。”   陆屿森整个人凝固住了。   沈遇又打了一遍:“要分手。”   他再次被陆屿森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行,分手不行。”   沈遇愤恨地挣扎了起来,陆屿森经过前车之鉴已经不敢再强迫他,只好松开了怀抱。   沈遇的手指因为愤怒动得飞快:“为什么总对我说不行???”   甚至连解答这个问题的耐心都不曾给他。   陆屿森不敢再约束住沈遇,只能半抱着后者清减了许多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别的都说可以,都听你的,不要分手,遇遇。”   沈遇的眼角无声地渗出一滴眼泪来,他抖着手在备忘录上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递给陆屿森:“你又不爱我,放我走吧。”   陆屿森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遇,像是觉得他说了一句特别荒诞的话似的。   沈遇沉默地跟他对峙。   “我爱你的。”陆屿森哀伤地看着沈遇,“你怎么冤枉我呢?”   沈遇开始抽泣,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因为哭得太多,大脑短暂缺氧之后开始头疼,他用手捶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呼吸,拼命地喘气,只觉得自己差点就要因为哭泣窒息而死了。   他抖着手指着陆屿森,眼泪还在往下掉,一张嘴想要骂人,但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屿森把手机递给他:“遇遇要说什么?”   “你说......爱我......”沈遇终于挣扎着说出了一句话,接着又开始喘气,用尽了力气也没办法再吐出一个字,他最后认命地接过了手机,打下一串字:   “那我的心碎了,你看不到吗。”   陆屿森像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沈遇还在看着他流泪,前者像是恨极了自己的软弱,毫不留情地拿手背把眼泪抹去,根本不顾自己的眼睑被擦得通红。   陆屿森伸手拦住了沈遇自虐的行为,他听见自己苍白地在道歉:“对不起。”   “遇遇,我会改的,我都改,好不好?”他软着声音哄人,内心又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来,沈遇那么心软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机会呢?   然而沈遇只是哀伤的看着陆屿森,他打了好几行字,示意陆屿森看:   “我太讨厌自己了。”   “想过要去死,很多次。”   “现在想活下去。”   “你在旁边我会难过。”   “不想难过,不想死,求求你。”   陆屿森看着手机屏幕,第一次觉得自己干脆做个文盲算了,为什么要把这些简单的字认出来。   好痛啊,这些字。   沈遇肯定更痛啊。   陆屿森侧头看向沈遇,他的爱人,他的玫瑰,被他藏在玻璃罩子里,本来应该好好地生长的。   但是这朵玫瑰却在说,他要枯萎了。   仅仅因为自己的存在。   “你要去哪里?钱够不够?”陆屿森听见自己发问。   十分钟后,沈遇自己穿戴好了衣物,把陆屿森挡在了大门口。   “我送送你,到车站就走。”陆屿森低声说道。   沈遇笑了一下,他还是说不出话,但神色却恢复了温柔。   他摇了摇头。   “那送你上车,就到小区门口。”陆屿森让步。   沈遇还是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难过。”   陆屿森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在他旁边会让他伤心。   沈遇冲他挥了挥手,用并不快的速度,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陆屿森的世界。   陆屿森都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有多久,才拖动着麻木的四肢回到了客厅。   餐桌上还放着沈遇昨天蒸好没被他吃掉的包子,陆屿森看着包子,突然打开手机叫了个跑腿买真空机。   吃掉了就没有了。   门窗也不可以再开,沈遇的气味只留下那么多,散溢了不会再增加的。   陆屿森绞尽脑汁在想阻止房间空气流通的办法,最后发现自己还是不够聪明,想不到。   正如他也留不住沈遇。   --------------------   写完了,写得很赶,今天太忙了,等完结了我再修文吧,粗糙的地方请多担待。没想到吧哈哈,我们小沈还是有本事,老陆自己放他走的! 第23章 复合正计时 (一)   (一)   图灵科技公司大楼。   从中低层楼的格子间大办公室到高层的独立办公室都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往日偶尔为之的插科打诨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地赶工。   陆屿森突然说要把新项目提前完结掉,底下的人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也接受了现实,毕竟虽然忙了点,但陆总承诺的奖金也加倍了。   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何况他们陆总加班还比所有人都狠。   何茵只在大办公室的玻璃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摇着头放弃了想要巡查一番的想法——那些人已经够忙了,她不想去添乱。   她提着小餐盒直接上了顶楼陆屿森的办公室。   陆屿森正坐在电脑前工作,听见何茵的脚步声,头都不抬地打了个招呼:“妈妈。”   “森森,我刚路过大办公室,你的员工那一个个的样子哦......真的是......”何茵坐在沙发上,冲陆屿森抱怨,“你这老板怎么当的?我看你的员工各个都要累垮了。”   “最近在赶进度。”陆屿森回答,依旧在皱眉看着电脑屏幕。   何茵见他对自己这怠慢的态度,不满地嗔了一句:“森森,妈妈来了半天了,你都不理我。Lily说你这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吃饭,妈妈特地叫家里的厨师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呢,你来尝尝。”   陆屿森在心底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拂了何茵好意,站起身来:“去餐桌吃。”   他的办公室里自带了一个休息室和一个茶水间,陆屿森打开茶水间的门,请何茵先进去。   何茵走到他身侧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陆屿森的脸,被吓了一大跳:“森森,你怎么这副样子了?这么拼干嘛啊?你已经很有钱了,不要为了公司的事把身体弄坏了,妈妈要心疼的呀。”   陆屿森的眼下蒙着一层浓重的青黑,皮肤也因为熬了好几个大夜而粗糙了不少,胡子有好几天没刮了,下巴上冒出了不少胡茬。   “做完这个就不带了。”陆屿森说,并开始用并不慢的速度进食。他之前专注工作忘了要吃饭,现在食物一进口才发觉了自己的饥饿。   “什么叫不带了?”何茵诧异。   “有别的事。”陆屿森含糊地说。   何茵有些不满意,她天真烂漫了一辈子,从来只有被人宠着的份儿,就算是儿子也不例外——陆屿森的性格虽然看似冷淡,但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从进门到现在,连个正脸都没有给自己看过。   但她并不呵斥陆屿森,她从小是惯于用撒娇来解决问题的,她微微嘟着嘴,轻推着陆屿森的胳膊:“森森,你今天对妈妈好冷漠,妈妈要伤心死了。”   陆屿森停下筷子,没有再进食了。   他的胃口一下子就消失殆尽。   好累。   如果说沈遇走后的当天,他还能够因为留着沈遇味道的床单被罩和沈遇没有带走的所有生活用品强行欺骗自己沈遇没离开的话,那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梦幻泡沫破碎了。   同床多年,他早已养成了只睡一半床的习惯,然而他身边的空位置平平整整,沈遇不在。   沈遇也不会再来,他已经不要陆屿森了。   沈遇在哪里?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他走的时候生着病也不肯收他的钱,有没有去找医生好好看看?这些问题萦绕在陆屿森的脑海里,耗尽了所有的脑细胞也求不出答案来。   他也不敢去问沈遇,沈遇的所有联系方式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机里,但他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敢发过去。   他怎么敢呢?沈遇说碰到他会难过的。   说求求他,他不想死。   钱、权、聪明才智,统统没有用了,玩着编程和代码长大的陆屿森无意识地盯着天花板,想,那我求求神吧。   求求神,让沈遇好起来。求求神,让他的宝贝开心又快乐,不要再为陆屿森这个混蛋掉眼泪。   求求神垂怜,再让陆屿森在不打扰沈遇的情况下能再看看他的宝贝。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睡不着的,陆屿森在电脑前一遍遍回想沈遇走前的情状,然后强迫自己把他们编辑成文字,在搜索框输入:   “突然说不出话”   “情绪不受控制”   “自杀倾向”   搜得的结果让他在电脑前狠狠打了自己两个巴掌,然后连夜在网上给自己挂精神科医生的专家号。   白天的时候他还要拖着一副麻木的身体去上班,上车前他无数次想过要逃,他一个人去私奔,买一张能找到沈遇的票,坐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也没关系,只要能让他再看那个人一眼。   但是他不能,几千号人的责任背在他身上,几千张嘴等着要吃饭。这个项目是他一手带的,钱已经投了下去,许诺的工资、奖金都发了公告,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加快进度,快点做完,快点自由。   他像一只驮满了包袱的骆驼,在茫茫的荒野里踽踽独行,一滴甘霖都未见,全靠自己惊人的耐力与意志力在硬撑。   而现在,他又被压上了一个包袱——何茵又来向他索取爱与关注了。   没有了,他已经没有那些东西,精神和肉体贫瘠得像一根枯草,没有办法再去像从前那样哄着何茵。   他其实也想问,明明她是妈妈,他才是儿子,为什么他不能像天底下很多普普通通的儿子一样,得到母亲精神上的慰藉呢?   但是陆屿森忍住了,何茵是受不了他的质问的,保持沉默已经是他最大的温柔了。   然而他的沉默显然是得不到何茵的体谅的,见撒娇没有用,她自然就转用了别的手段——她一直对陆家的所有男人很有办法——她撤回了放在陆屿森胳膊上的手,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森森,你是不是在怪妈妈?”   陆屿森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只说:“没有。”   “你骗我。你就是在怪我把那个沈遇赶走了。”何茵说道。   “什么?”陆屿森终于把脸转向了何茵,“你把谁?你把他怎么了?”   何茵这回是真的哭了,被吓的,她从没见陆屿森这么凶过:“你怎么对妈妈说话的?我也没干什么啊,我都没想到我那么容易就成功的,我只是说给他五百万让他离开你,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那时候甚至都没给他钱。”   “那你后来给了吗?”陆屿森问。   “给了张卡,打了三百万。”   “剩下二百万呢?”   “还没打呢,是Lily说了我才知道他走了的,但是我还来不及管他,先来看你了。”何茵讨好地对陆屿森说道。   “我送你去银行。”陆屿森起身把何茵拉起来。   “干嘛啊?”何茵不明所以。   “你把剩下的钱给他。”陆屿森说。   太好了,沈遇肯收何茵的钱太好了,起码他不用再担心沈遇会没钱看病了。   --------------------   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by王豆豆 第24章 复合正计时(二)   事实证明,陆屿森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   沈遇离开他以后,过得并不如他自己预想之中那么顺利。   离开小别墅的那一天早上,沈遇是强撑着走的,夏末清晨的风对他来说竟然凉得过分了。他的情绪还由于刚才的争执被抛在一个高点,身体却跟随着意志的催促在别墅群间的小路上机械地行走。   别人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呢,他是变化推着他完成计划。在离开陆屿森这件事上,沈遇明明有那么严重的拖延症,却被命运推着在昨天发现了那场宴会,被命运推着如期分了手。   沈遇站在小区外的公交车站上,迷茫地想,接下来要干什么?   往常这个时候,他还窝在陆屿森的怀里睡觉,陆屿森这时可能会醒来看一下时间,再皱着眉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抱着沈遇再眯一会儿。   那现在呢?终于离开陆屿森的沈遇,要干什么?   沈遇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打车,要离开得更彻底一点。   四周没什么人,沈遇尝试着开口,对空气说一句“你好”,然而他的声带不曾震动,耳边只能听到嘴唇开开合合的摩擦音,和细微的风声。   还是不行。   平台上打车上车之后是要报向司机手机尾号的,就这么简单一件事让现在的沈遇来做,居然变得无比困难。   他当然可以像之前那样打在备忘录里,但现在的沈遇根本没做好忍受别人异样目光的准备。   万般无奈之下,他给宋颂发了个微信,交代了跟陆屿森分手的事,又说自己不太方便,请求对方来接一下自己。   好在他这回总算运气不错,宋颂昨晚做实验熬了个通宵,刚好赶上这个点来接他:“师兄,你的消息再晚半个小时,我可就睡死过去了。”   沈遇笑了一下,把手机里已经打好的几行字给宋颂看:“说不出话来了,能陪我去一趟医院吗?”   宋颂愣在了原地。   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叫住了正在掉头准备要走的司机:“行,师兄,你在网上挂个号,我们现在过去。”   沈遇点点头,站起了身,可能是由于他血糖有点低,起身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漆黑,沈遇甩了甩头,眼睛终于得见了光明,但视线还是很模糊。   那边司机在催,宋颂只好扶着沈遇上了车。   “师兄,你挂好号了吗?”宋颂问道。   然而沈遇迟迟没有回答他,他捧着手机一动不动,宋颂凑过去一看,这人的手机还停留在开锁界面。   “师兄......怎么了?”宋颂迟疑地问道。   沈遇动了一下,朝宋颂转过了脸。他皱着眉,眯着眼睛看一下宋颂,然后又张开。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把手机放下了,摸索着找到宋颂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手心写字。   宋颂盯着自己的手心:“师兄,你想说什么?你看不见了吗?”   沈遇摇摇头,又在宋颂手心划字。   “你说你看不清,是吗?”宋颂问。   沈遇点头。他整个表情还算平静,除了嘴唇没什么血色之外,但宋颂却察觉了他隐藏在平静表象之下的害怕,她握住了沈遇冰凉的手,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用还算镇定的语调对沈遇说道:“没关系的,师兄,这可能只是暂时出现的情况,你医保卡是不是在包里?我帮你挂号。”   沈遇乖乖地把身后的背包递给宋颂,宋颂换了一只手牵着他,艰难地用右手完成开包拿卡解锁沈遇手机的一系列操作。   她的左手一直牵着沈遇,而沈遇那么怕麻烦别人的一个人居然也没有放手,他现在看不清楚又说不出话,对世界的感知除了靠耳朵就是和宋颂相连的手。   两个小时之后,两个人拿着沈遇的眼部检查报告单,推开了精神科赵医生的大门。   宋颂磕磕绊绊地把沈遇的情况告诉了赵医生,又把检查报告单拿给他看。   赵医生接过报告单仔细看了一下:“报告的结果是好的,并没有出现器质性病变,眼睛本身没有问题,这点眼科医生应该告诉你了。”   宋颂点点头:“是的,刚才的医生也说没问题,他说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让我们来问问您。”   赵医生“嗯”了一下,转过身子面对沈遇:“病人现在感觉如何呢?眼睛有不舒服吗?”   沈遇摇了摇头。   赵医生说:“可以说得详细点。”   沈遇没有回答,看向宋颂。   宋颂意会:“医生,他现在没有办法说话了。”   赵医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安静,又对着沈遇循循善诱:“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说。之前来见我不是说得很好吗?”   赵医生医术精湛,沈遇几次问诊下来都有得到他耐心的开导,因此比较信任他,在他的鼓励下,沈遇再次尝试着说话。   但他有些着急,一口气提在那里不上不下,又没能发出声音来。   “没关系,慢慢来。你要相信我,我会认真听你说话。”   沈遇的嘴唇动了动,罢工已久的声带终于开始工作:“没有......不舒服......”   “好的,很好。”赵医生鼓励性地拍了拍沈遇的肩膀,然后又恢复了严肃,“目前考虑病人是在抑郁基础上引发的分离性焦虑所导致的视觉障碍,可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视力模糊。这没什么大碍,等你神经系统调整过来以后,应该可以恢复正常,就是这段时间生活可能不太方便。”   听到这个结果,沈遇和宋颂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至于你说不出话这件事,相信你对这个问题不陌生,只不过这次可能比较严重。你不相信别人会耐心听你说话,觉得沟通很难,是吗?”   “是。”沈遇点头。   “要有自信,很多人愿意跟你交流的。目前还是回去吃药,但是分量加多一点,一天两颗,两周以后来复诊,再看看要不要加减量。”赵医生打好了电子病历,把医保卡还给沈遇。   沈遇接过,道了声谢。   临走前赵医生又叫住了他:“病人,跟你的伴侣怎么样了,有好好沟通吗?还是......”   沈遇抓紧了手里的医保卡:“我们......分开了......”   赵医生沉默了一下,又很温和地鼓励沈遇:“恭喜你拥有一个新的开始,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   节奏有点慢了,担心大家可能没耐心看,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这么写,不然我没办法在后面接着洒狗血...... 第25章 复合正计时(三)   两周以后,沈遇在宋颂的陪伴之下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   经过两周的休息,他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就是话不多,也不爱见生人。宋颂毕竟是女孩子又要忙学业,沈遇这段时间都是住的酒店,请了个阿姨定时来照顾他的起居——沈遇的眼睛没什么起色,看东西还是很模糊,像是打了马赛克在看世界,随时随地都只能看到一团又一团的光晕。   住酒店毕竟不是久长之计,所以他在复诊完之后就果断退了房回老家。   宋爸宋妈都来车站接他了,宋爸是个退休教师,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老花眼镜,又瘦又小,为人很和善;宋妈则比他要高大得多,年过半百依然风韵犹存,她性格很是泼辣,吵遍整个宋家村,没一个小老太太是她的对手。   但就是这么个人,见到沈遇就酸了鼻子:“遇遇啊,怎么瘦成这样......”   沈遇笑了笑:“师父,师娘。”   宋妈擦擦眼泪:“回来了也好,想干什么干什么,咱不在外面受气。”   宋爸说:“行了行了,你哭什么?车站里都是人,回家再说。”   宋妈白了他一眼,单手叉着腰:“就你懂,还不快去开车!”   宋爸说不过自家老婆,灰溜溜拿着车钥匙去挪车了。   宋颂挽着她妈的手:“妈,你俩怎么还是天天吵啊?”   “不吵怎么过日子?死老头道理一套一套的,老娘不耐烦听他说教。”宋妈拧着眉说道,转脸面对沈遇,脸上的笑容又跟三月春风似的,“遇遇啊,你晚上想吃什么?牛肉跟虾吃伐?我让老宋一会儿去买。”   “吃的。”沈遇乖乖地回答。   “好好好,晚上让老宋做顿大餐给你接风奥。”宋妈的脸乐开了花。   宋颂噘嘴:“妈妈,你怎么不问我想吃什么啊?”   “你我还用问?你有啥不想吃的啊你个吃货。”   “......”   宋颂回来牵着沈遇带路,娘俩还在一旁斗嘴,沈遇在旁边听着只觉得窝心。   他少时过得很是艰辛,爸爸妈妈在外面打工,过年前为了省点钱给沈遇去大城市看病,坐黑车从车站回家,谁知道大晚上的撞上了一个疲劳驾驶的大货车司机,连带那个黑车司机,当场赔上三条命。   贫贱的苦只有尝过才知道,沈爸沈妈连个保险都不舍得买,人没了也得不到什么赔偿。沈遇当时还小,被他奶奶带着,老太太没读过几年书,想告货车司机都没门路,最后由货运公司出面赔了十五万草草了事。   十五万买断两条人命,沈遇从此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   早几年年味还很浓,家家户户放鞭炮,贴春联;唯独沈遇家里挂白条,摆灵堂。   好在老太太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很明事理,那些钱她全都好好收着,一心一意要供沈遇读书,考大学。   只是一老一小没一个能劳动赚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宋颂妈妈实在看不下去,就撺掇着宋颂爸收了沈遇做小徒弟学画国画,这才天天有借口给沈遇送吃穿的。   从此以后沈遇有了师父和师娘,还有一个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师妹宋颂。   老天爷待他既不好又很好,让他遇到很多倒霉事,也碰到很多贵人,不仅是宋颂一家,还有村里其他可怜他们老少日子过得艰难的老邻居们,也时常过来帮衬。   这些都是恩,要还的。   沈遇先去宋家庄后面的小山头看望了他在地下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他奶奶在高考出成绩以后就撒手人寰,她实在太老也太累,在看见自家孙儿前程大好之后,也就放心地去地下去找她的丈夫和儿女团聚了。   宇宙浩渺,天地苍茫,人世间所有跟他有血脉亲缘的人全都弃他而去,茫茫人生,只有沈遇形单影只地在求索。   沈遇在长辈们的坟前端端正正地拜了三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叹了口气。   他没脸说,踌躇满志地离开这里,又带着一身的伤痛回来,别人是荣归故里,他呢?不说也罢。   宋颂从远处跑过来叫他:“师兄,我妈说饭好啦!”   沈遇伸出手臂让宋颂挽着方便带路:“我们回去。”   宋爸自从退休以后没事干,每天不是画画写字,就是在厨房琢磨着做菜,几年下来,手艺是愈发好了,一桌家常菜色香味俱全,沈遇只是闻闻就觉得食指大动。   宋妈帮沈遇夹了几块牛肉,问:“遇遇,你家那个老房子,老宋已经帮你叫人都推掉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盖啊?要不要让老宋帮你找个施工队?”   沈遇摇摇头:“等我眼睛好了再找吧。”   “那也好的哦,不过你想盖什么样的屋子啊,小洋房还是中式的院子?我们老宋有个老同学是搞建筑的,要不要问问人家?”宋妈又说道。   “师娘,我不盖那种。”沈遇顿了顿,“我想弄个小诊所。”   “诊所?”   在座的人除了沈遇都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么一个想法来。   --------------------   晚上好,先更一章,还有一章还在写。 第26章 复合正计时(四)   “对,给动物看病,村里不是没有吗?”沈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开一个。”   宋颂很快就反应过来:“哇!师兄你医术那么好,开诊所绰绰有余吧!”   宋妈却有些犹豫:“不过,我们这里应该很少有人肯花大钱给猫狗看病的,开诊所会不会亏本?”   宋爸也在一旁补充:“那些医疗机械都很贵的,得花不少钱吧?”   沈遇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不好意思地凡尔赛了一把:“我现在还是有点钱的。”   他岂止是有点钱,简直是有很多钱,一周前何茵把剩下的二百万打给了他,再加上他这几年工作攒下的钱,沈遇俨然成了一个小富翁。   他这么一说,宋爸宋妈才打消了疑虑:“做吧,只要你开心,比什么都强。”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宋爸拿着大茶杯出门找其他老头下象棋,宋颂回房间追剧,宋妈把沈遇带到离主屋不远的一间大平房里。   “都给你收拾好了,被子我昨天又晒了一下。这屋子之前租给了一个小姑娘,东西都是现成的。”宋妈把房间灯打开,这里面果然如她所说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布置得很是温馨,床单被罩还散发着洗衣液的淡淡清香。   沈遇接过宋妈手里的钥匙:“谢谢师娘。”   “客气啥。”宋妈牵着沈遇的手,带他熟悉了一下浴室的设备,“你眼睛不方便,一日三餐就去我们那儿吃。。宋颂说已经在给你找新的护工了,等护工来了,你想在这儿开火就在这儿开火。”   沈遇点点头。之前照顾他的阿姨还要带自家孩子,不方便跟着他过来。沈遇虽然体质特殊,但心理认知的性别为男,总觉得跟女护工相处有点别扭,便拜托宋颂找个男护工来。   “行,那我走了啊。”宋妈说道,“你早点休息吧。”   沈遇拉住宋妈,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她:“阿姨,密码是您生日。”   宋妈不肯收:“什么意思?你跟我见外吗?”   沈遇解释:“不是,当时说好了我上大学的生活费是借您的。”   “这么着急还干嘛?你不是还要创业?等你发财了再说。”宋妈拿着卡想往沈遇的裤袋子里塞。   “我已经发财了。”沈遇红着耳垂,慢吞吞地说,“那位给我的。”   宋爸宋妈比较开明,为了避免沈遇回来还要费口舌解释病情,宋颂把沈遇的事告知了他们一个大概。   “分手费?”宋妈问。   “算是吧。”沈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   “哼,姓陆的小赤佬浑身上下都是毛病,也就给钱爽快这点好了。”宋妈总算收下了卡,“那行,这钱我先拿着让你安心,以后你缺钱了来找我。”   沈遇应下,把宋妈送到门口,回到沙发上坐下。   他刚才用了点谈话技巧引导宋妈,让她误以为他给的钱是何茵给的分手费,其实那些钱是他这些年大部分的积蓄,报恩这种东西,还是用他自己的钱好。   至于那五百万,都被他规划着用来开诊所了,有多的话再收容些流浪猫狗,他也做好了亏本的准备,反正用的陆屿森的钱,沈遇也不心疼,就当给陆屿森那缺德的人生积点德好了。   谁知道他这诊所还没开起来呢,就迎来了第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是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一大早抱着个纸箱子堵住了沈遇:“喂,听村里人说你是兽医?”   沈遇皱着眉,这个人的口气不是很友善,让他想起了从前遇到过的某些很难缠的宠物家长,他现在还不是很愿意去接触这样的陌生人,便一时没有接话。   “喂,你听见没有啊?这里有一窝小奶猫,我从路边捡到的,快死了。”那个高中生有些着急地说。   像是配合他说话似的,那纸箱子里果然传来一两声细弱的猫叫。   听见猫叫,沈遇心软了:“猫妈妈呢?”   人工抚育小奶猫是很难的,小猫长大了性格也不会太好,可能爱咬人挠人,就不方便领养了,所以小奶猫还是由猫妈妈带着更好。   “死了,好像是饿死的,就在小猫旁边,饿得只剩骨头,我才抱过来的,你能不能救啊?”高中生问道。   沈遇说:“你放地上。”   “哦。”高中生把纸箱子轻轻放到地上,“然后呢?”   “睁眼没?”沈遇问。   “你自己不会看啊?”高中生问。   “我眼睛不方便,看不清。”沈遇说。   高中生低声嘟囔了一句,乖乖地把小奶猫挨个翻开查看了一遍:“睁了,都睁着呢。”   “蓝膜褪了吗?”沈遇又问。   “什么是蓝膜?”   “猫眼睛看起来泛着蓝光,就是没褪。”沈遇解释。   “哦。”高中生又依言看了小猫们的眼睛,“诶,真的有蓝光啊!”   那就是两个月都不到的小奶猫了,还需要喝奶呢。   沈遇把手机递给高中生:“转点钱,到你账上,去买点舒化奶。”   高中生一脸无语地看着沈遇:“不是,兄弟,你不怕我多转钱啊?”   沈遇睁眼无辜地看着高中生:“那你要多转吗?”   “......”高中生抽了抽嘴角,“不,我挺有钱的,手机你拿回去吧。”   沈遇接过自己的手机,又吩咐他:“再买两个热水袋,要充电的,奶要舒化奶,记好了吗?”   他眼神不好,灌水的那种热水袋用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高中生嘴上嫌弃他烦,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起来,走得还挺快。   他跑出没多久,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高中生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兄弟,虽然你长得很帅,但是你挡我的路了。”   男人却还是没动,他眼下青黑,胡子拉碴,但因为五官实在长得太过出彩,倒显出几分落拓不羁的帅来:“他跟你,说些什么?”   --------------------   今天更新完啦。一般我是一天一更,状态好两更,不更的话我会在微博说(这边我不知道哪里说方便),欢迎大家关注我的微博,了解我鸽不鸽的消息(bushi).   纯情男高中生上线哈,放心跟我们小沈没什么感情戏的,感情上我不爱整什么三角恋。 第27章 复合正计时(五)   宋颂来找沈遇的时候,他正在摸索着满屋子找纸箱给小奶猫做窝,那个高中生带来的纸箱太小了,不适合养这么多猫。   但沈遇眼睛不好,对这个房子又不够熟悉,差点被卧室门口的小门槛绊倒。   宋颂连忙跑过去把他扶住:“师兄,你怎么不来吃早饭,你在找什么?”   “大纸箱,有吗?还要几个空的眼药水瓶。”沈遇说道。   “我去我妈那儿找找,你要这些干嘛?”宋颂问。   沈遇笑了一下:“门口有小奶猫。”   “天呐!”宋颂跑过去看了眼小奶猫,一边吼着“我去去就回”一边快跑到家里去找东西。   她回来得很快,不仅拿了沈遇需要的物品,还帮他带了包子油条当早饭。   沈遇在啃包子,宋颂在沈遇的指挥下给小奶猫搬家,她见沈遇心情不错,犹豫了一下,开口:“师兄,我听说,听说陆......那个谁的婚事黄了。”   沈遇停止了咀嚼:“我知道,未婚妻是假的。”   宋颂观察着沈遇的神色,应和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这果然是个误会吧!师兄,那你怎么还跟......陆......那个谁分手了啊?”   沈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跟他的问题不在这里。”   “那是什么?”宋颂问。   “这还重要吗?”沈遇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你,那你还喜不喜欢他啊?”   “但我们已经分手了。”沈遇说。   “哦。”宋颂没再提问,开始用理科生的大脑思考一个小学语文问题。   沈遇刚才用了一个“但”字,这说明什么?说明前面还有一个“虽然”,那这句话补充完整不就是“虽然我还喜欢他,但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可真他娘的是个小天才,宋颂在心里由衷地给自己点了个赞,暗自做下决定。   她打定主意,便对沈遇说道:“师兄,我明天还要上课,今天就要走了。给你找的护工大概下午就到。”   “这么快?”沈遇有点惊讶。   “是啊,那因为我不是好几天前就在网上找了吗,哈哈。”宋颂一脸心虚。   但沈遇看不见她的表情,便也没察觉到异样:“好吧,你什么时候出发?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还要照顾小奶猫呢。再说你眼睛不方便,车站人那么多,磕着碰着怎么办?”宋颂连忙拒绝。   她既然这么说了,沈遇也就不再坚持:“那,路上小心。”   “我会的,我收拾东西去了啊师兄。”宋颂说完,风风火火地跑了。   沈遇看着她模糊的背影,只觉得好笑,这丫头做事毛毛躁躁的,收拾个行李急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忙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呢。   沈遇用手捂着小奶猫,确保它们的体温不掉。没等多久,那个高中生就拿着奶和热水袋匆匆跑了过来,夏天早晨的气温攀升得很快,他跑得额头上都是汗:“给。诶我靠要不是路上遇到个长得挺帅的神经病,老子能这么着急忙慌地跑来跑去吗?热死我了。”   他说了老长一串,沈遇却只接收到了后半句的信息:“要毛巾擦汗吗?”   高中生没回答,反而问他:“别管我了,管猫,接下来要干嘛?”   沈遇把猫放在阳光充沛的地方保温,转身进了房子:“喂奶。”   他磕磕绊绊地进了厨房找烧水壶,中途差点把一摞碗碟带倒,高中生实在看不下去:“算了,笨死了,你待着吧,我来。你说吧,要做什么?”   沈遇配合地站在橱柜边上:“烧水温奶,洗眼药水瓶,给热水袋加热。”   “行行,知道了。”高中生不耐烦地说道,手脚麻利地开始干活。   沈遇在旁边一脸无辜地旁听他忙碌。   一刻钟后,嗷嗷待哺的小奶猫们总算喝上了奶。但高中生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垮了脸:“有人来了,我撤了。”   沈遇都没来得及说什么,那高中生就打开大门飞快地溜走了。   片刻之后大门再次被打开,宋颂带着一个个子很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师兄,你的护工到了。介绍一下啊,他姓何,你叫他老何吧。老何,这是你的雇主,姓沈。”   “沈先生。”老何半弯着腰打了个招呼,他看起来有些驼背,戴着一个蓝色口罩,声音倒是很淳朴敦厚,就是夹杂着浓重的乡音,让人有些听不懂。   “老何你好。”沈遇礼貌地笑了一下,问,“能做饭吗?”   “他能,不过他说味道挺一般的。”宋颂说道。   “没事,我不挑。”挑食的那个人是陆屿森,沈遇一向是吃什么都行的。   他想了想,又有些发愁:“这里只有一间卧室,老何睡哪里?”   这房子明显是为了独居设计的,卧室和浴室倒是很大,客厅就要小得可怜了,摆完餐桌和一张沙发,就只剩了一道狭窄的过道用来走人。   老何憨憨地笑了一下:“莫事,沈先生,俺睡沙发就行。”   沈遇却有些犹豫,小户型配套的沙发很小,老何个子那么高大,哪能睡得下。   宋颂给了老何一个暗示的眼神,说道:“师兄,我看去你房里打个地铺好了,反正你房间那么大,我那刚好还有个闲置的小床垫。”   沈遇想到自己的体质,一时有些排斥。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平时睡觉都穿得严严实实的,只要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倒也没什么:“好吧。”   老何忙道:“谢谢先生。”   “不谢。”沈遇模模糊糊瞧见老何脸上有一半是蓝色的,“你一直戴着口罩吗?”   “哦哦,因为老何小时候被火烧伤了脸,怕吓着人,所以......”宋颂解释道。   “可以摘,我看不清,没关系。”沈遇说,大夏天一直戴口罩的苦,他作为一个宠物医生真是深有体会。   老何却沉默着没动。   沈遇明白了,老何可能对摘口罩这件事很抵触,毕竟脸烧伤这种事,对谁来说都挺难接受的。   他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师妹,我陪你去拿床垫吧?”   --------------------   老何:先生,莫事,我睡沙发就行。   陆屿森:我不行。 第28章 复合正计时(六)   最终是老何自己去把床垫搬来的。   宋颂待不了多久就要去赶高铁 ,走前沈遇拜托她帮自己下单了一些养猫必备用品——小奶瓶、羊奶粉、尿垫......乱七八糟地买了一大堆。   “你怎么买这么多啊师兄?”宋颂说。   沈遇笑笑:“我怕找不到人帮我网购。”   “这不是还有老何吗?”   “老何,他会吗?”沈遇有些担忧,老何给他的印象太过淳朴,不像是会网购的样子。   “......”宋颂卡壳,继而支支吾吾地说道,“哎呀,你这个雇主有需要,他肯定会的。师兄,我先走了啊,要赶不上车了。”   沈遇跟她道了别,宋颂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这丫头最近的行事作风真是有点古怪,让沈遇颇有些费解,但他很快就被嘤嘤叫的小奶猫分走了心神,而无暇去思考宋颂的异样了。   小奶猫一共有六只,喂养很是麻烦,刚开始需要每隔一个小时喂少量的奶,沈遇怕喂奶时间撞上宋爸宋妈吃饭的点,便拜托老何直接在这边做饭,不再去蹭饭了。   老何手脚很是麻利,帮沈遇喂了奶之后就去买菜做饭。   他做的菜果然如宋颂所说的味道一般,但还算能入口。他也不肯脱了口罩跟沈遇一块吃饭,只说等沈遇吃完了他再吃,怕自己的脸吓到沈遇。   沈遇劝了几次老何都不听,也就不再强求。   经过半天的相处,他发现老何人挺好的,做事也很周到,就是人有些闷,从来都是沈遇问什么他答什么,多的话一句也没有。   傍晚的时候老何做好了菜,跟沈遇说了声厨房里盐没了,就打开大门出去了。   沈遇摸索着走到餐桌旁开始吃晚饭,刚吃了没几口,门就被打开了,有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沈遇从灰不溜秋的衣着和下半张脸的蓝口罩判断出这人是老何,有些惊讶地问:“这么快就把盐买回来了啊?”   他记得这里离附近的一家小超市挺远的,要不然早上那个高中生也不会隔这么久才回来。   老何站在他面前没动。   沈遇看不清老何的神情,却有一种被审视的奇怪感觉,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怎么了,没带钱吗?”   老何终于有了动静,他含混地应了一声,又出去了。   这回倒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还提拉着一包盐。   沈遇刚吃完饭,老何见状就要收拾桌子上的碗筷,被沈遇叫住了:“你不吃饭吗?”   老何活像刚意识到自己没吃饭似的,在沈遇的旁边落了座。   沈遇知道他吃饭不喜欢有旁人打扰,便识趣地走开准备去洗澡。老何放下碗筷跟了上来,帮他调洗澡水。   “不用,我自己可以。”虽然清楚老何是一片好意,但是放洗澡水这件事对沈遇而言未免有些狎昵,让他挺不适应的。   老何没说话,坚持帮他调好了水温,这才退出了浴室。   沈遇在他离开以后摸索着关上门落了锁,老何刚才的行为让他觉得有些被冒犯,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体质的原因,却不得不靠落锁这样的事情来增强自己的安全感。   他洗完澡出去,老何倒是一片坦然地在客厅照看那些小奶猫,丝毫不知道沈遇心中的弯弯绕绕。   沈遇走到纸箱子跟前,对他说:“到喝奶的时间了,能帮我一下吗?”   老何站了起来,一副听任他差遣的样子。   喂小奶猫需要把着奶瓶避免它呛奶,奶猫嘴小,沈遇这眼神根本对不准,只能请老何帮忙。   老何下午喂奶明明挺顺利的,到了晚上竟然不行了,奶猫幼小又脆弱,他像是很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猫弄坏掉。   沈遇只好说道:“我来抱吧,你喂奶就可以了。”   他把小猫用干毛巾裹好,轻轻把住了它的头,对老何说道:“像这样就可以了,主要是不要让它呛奶,喂完还要拍背让它把奶嗝打出来。”   他是坐着的,老何半跪在他旁边喂奶。为了方便观察奶猫的状况,老何的头离沈遇很近,下巴差点就要搁在沈遇的臂弯里。   除了陆屿森,沈遇对其他人的肢体接触都会有些不自在,便提了个建议:“你要不要拿一把椅子过来?”   他说什么老何做什么,当下便拎了一张椅子过来接着喂奶。   沈遇很快就发现这老何坐了椅子还不如不坐,他的下巴被老何微有些长的头发扫到了好几次,但他话已经说出口,总不能让人家接着去跪,只好尽量往后仰以避免肢体接触。   老何却对他的心思毫无所觉,只是专心致志地给小猫咪喂奶,拍奶嗝,倒让沈遇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虑太多了。   喂完奶,沈遇又换了个新加热好的热水袋,对老何说道:“晚上隔两个小时就要喂奶,还要换热水袋给它们保温,我定了闹钟,到时候可能会叫你起来帮忙,真不好意思。”   老何在他眼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沈遇松了口气:“辛苦了,喂猫这段时间算您加班,工资我会另外加的。您看行吗?”   因为他直接问了,老何总算发出了一点模模糊糊同意的声音,连音色都听不太清楚。沈遇倒没太计较这些,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老何的沉默还让他更自在些,不必绞尽脑汁地非要跟人去套近乎。   估计老何刚来话时回话积极只是为了求职,等工作稳妥些,他寡言的天性也就慢慢显露出来了。   沈遇吃了药就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他因为眼睛不好看不了电子屏幕,什么日常消遣都没有,空闲的时间只能用来发呆。为了防止自己在大脑放空时又想起陆屿森,他只能督促自己早点睡觉。   他用语音助手帮自己调好了闹钟,就躺在了床上准备入睡。   抗抑郁药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会让病人嗜睡,再加上沈遇为奶猫忙活了一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谁知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   晚上好,补昨天欠的一章,还有一章还在写。 第29章 复合正计时(七)   沈遇醒来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卧室的窗帘遮光性并不好,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天光y已然大亮。   他每隔一小时定的闹钟,竟然一个都没响吗?   那些小奶猫怎么办?   沈遇简直不敢细想,拖鞋都没穿就想去看猫。   他才搬来这里第三天,对这边的格局只能算半熟,此刻心神大乱,还没出卧室就被老何放在地上的铺盖绊倒了,狠狠地摔了下去。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在半空中调整方向摔在了铺盖上,脸和身体基本没受什么伤,但右脚因为扭转得太急被扯到了。   沈遇自铺盖上坐起,他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他摸了一下伤处,又尝试着动了动右脚,哺乳动物的腿部构造都差不多,多年宠物医生的经验告诉他自己应该只是踝关节扭伤,骨头没什么大问题,但韧带有没有事却不好说。   疼痛反而让他的大脑冷静了下来,想起这室内不止他一个人:“老何,老何在吗?”   沈遇叫了两声,卧室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卧室门被打开,有人疾步走了过来:“先生,恁咋咧?”   沈遇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昨晚没醒,我的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响,那些奶猫......”   “俺喂了。”老何说道。   沈遇松了一大口气,接着又觉得很不好意思,虽说承诺了会加工资,但他也没说加多少,老何却这么尽心尽力,看来康复后得给他发个大红包才行。   “它们现在情况怎么样?”沈遇又问。   老何没回答,直接去外面抱了纸箱给沈遇看,小奶猫大概是吃饱喝足,个个生龙活虎地在箱子里活动,还有个别试图爬出纸箱“越狱”,看上去精神状况比昨天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沈遇又探手摸了摸热水袋的温度,发现温度也刚刚好,老何显然是定时有在换。   他心头更是感激:“辛苦了,等我网购的小电热毯到了,就不用麻烦你总是换热水袋了。”   老何摆摆手,憨憨地笑了一下:“莫事。”   小奶猫没事,沈遇才想起了要关心关心自己的脚:“能请你去前面院子里叫一下宋爸宋妈吗?就说我腿伤了,麻烦他们送我去医院。”   老何二话没说出去找人了。   没过多久宋爸宋妈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老何背着沈遇上了宋爸的车,宋爸开车送沈遇去医院,老何留下来照顾小猫。   沈遇的脚踝现在已经完全肿了起来,比他另一只正常的左脚踝肿了有一倍左右,看上去简直有些触目惊心。   宋妈看着简直要心疼死了:“这老何怎么照看你的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摔成这样?宋颂还跟我打包票说这人可靠谱了,我看她净说瞎话,这孩子做事真是毛躁死了。”   沈遇连忙解释:“不怪老何,是我自己不小心。老何人很好,昨天还帮我照看了一夜的猫。我这脚就是看着严重,但没伤到骨头,好好静养就行了。”   宋妈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见沈遇这么说,也就停止了抱怨。   好在结果跟沈遇的判断大差不离,他的确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外踝韧带损伤,需要打几周的石膏固定一段时间,之后便可逐步恢复正常行走。   沈遇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宋爸推着打了石膏的沈遇回小屋,老何正站在门口往外望,见到沈遇,他连忙过来接替了宋爸的工作。   宋爸宋妈又唠叨了沈遇好几句,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沈遇如今的境况真是无聊到了家,手机手机不能看,散步散步散不成,一个下午的时间除了吃饭和照顾奶猫,什么都没干。   老何的工作倒是加倍地忙,除了要帮着照顾奶猫,还要负责帮沈遇跑腿,但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只是闷头干活。   沈遇看在眼里,只觉得羞愧,因此便在晚饭后对老何说道:“要不你一会儿吃完饭后休息一会吧,去散散步什么的。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   老何应了下来,半小时后他收拾完桌子,果然出去了。   剩下沈遇对着一窝吃饱喝足的小奶猫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一个是看不清,六只是又开始犯困了。   沈遇戳了戳小奶猫的头:“还是你们好,吃了睡睡了吃,万事不用愁。”   外面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沈遇探头看去,老何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玄关处。   这人未免也太热爱工作了一点,这才离开了多久啊?   沈遇想着,对老何说道:“下次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再回来的。”   老何之前背他的时候,沈遇在他身上闻到过一股很淡的烟味儿,想来这个人是抽烟的。一般有烟瘾但因为工作没法抽的人都会专门挑个一时半刻去抽烟,没想到老何连这种习惯都没。   他只是应了一声,走到沈遇身后把电热水袋插上了,显然是半点没把沈遇的话听进去。   沈遇见说不理,也就不再劝了。人有三急,之前他因为跟老何的关系还没有特别熟,一直不好意思提要求让人家带自己去厕所,这会儿已经有些难熬:“老何,能带我去浴室吗?我想......上个厕所”   老何干脆利落地把沈遇抱了起来——用的公主抱。   沈遇:“......”   --------------------   今天揭秘哈哈哈,是两个人啦!猜错的都罚你去喂小奶猫啊! 第30章 复合正计时(八)   太奇怪了,沈遇的胳膊贴着老何的胸肌,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传来的热度,闻到对方身上洗衣液的味道——两人的衣服是老何统一用洗衣机洗的,因此散发着同一种工业香精味。   另一个曾经跟自己用过同一袋洗衣液的男人,是陆屿森。   沈遇想到这里,挣扎了一下:“放我下去吧,用轮椅。”   可能他说话的声音太小,老何没有听清楚,抬脚就要往浴室的方向走。   沈遇只好轻轻拍了一下老何的肩膀:“老何,我不想被抱着,你用轮椅推我去,行吗?”   这回老何总算听见了,沈遇被他轻柔地安置在了轮椅上。   等到了马桶前,问题又来了。   沈遇深吸了两口气,对老何说:“能把我放马桶上吗?”   他一条腿站不了多久,又不想让老何扶着上厕所,只好坐着来。   老何却没有动作。   沈遇有些奇怪地看着老何,他看不清老何的神情,正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两颊生了红,耳垂泛了粉——不是那种见到心上人的羞涩,是那种面对生人时不得不分享私事的腼腆,明明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倒像个青涩的少年郎。   但又有一种扣人心弦的生动。   “老何?”沈遇又叫了一声。   老何总算回过神来,把沈遇抱到马桶上,然后识趣地离开浴室,还把门带上了。   沈遇悄悄松了口气。算上昨天晚上老何给自己调水温的那次,这是沈遇第二次因为老何感受到了异样,他弄不明白这种异样感从何而来,老何明明是个很淳朴的中年大叔,为什么会屡次让沈遇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像是被充满侵略意味地凝视着。   沈遇深吸一口气,深觉自己多虑了,宋颂说过老何的口碑很好,雇主都很满意他的人品,而且老何昨天还强撑了一夜帮自己喂养小奶猫。自己之所以会产生那种错觉,可能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导致他对别人的接触太过敏感了。   沈遇上完厕所叫老何把自己抱回轮椅——还是公主抱,但这回沈遇被抱多了已经适应不少,也不会再感到尴尬了。   沈遇让老何帮自己打了热水,一个人在浴室里擦洗了身子,又做了一番简单的梳洗,这才把老何叫进来:“出去吧。”   老何沉默着把他推出了浴室。   沈遇看着客厅里的小奶猫,想到一个问题:“老何,晚上我的闹钟你别再帮我关掉了,一起喂猫,一个人操作很麻烦,奶猫会跑。”   老何没回答。   沈遇等了一会儿,老何还是没任何声响。沈遇简直开始怀疑老何并不是听不清自己说话,他只是选择性地听,他想接受的就很快用行动来回应,他不想接受的他就拖着装没听见。   然而沈遇不想再让老何熬通宵照顾奶猫,六只猫,一个人喂至少得半个小时才喂得过来,没过半小时又要开启新一轮的投喂,根本就没多少时间能睡。   思及此,沈遇很坚决地再次强调了一遍:“老何,晚上我会跟你一起喂猫的。你不同意也没用,要么我现在开始就不睡觉了。”   他都这么说了,老何只能应了下来。   于是晚上两个人便一起守夜。   不停地醒醒睡睡让两个人都异常困倦,到最后老何已经懒得再推沈遇出去,直接把他放在了自己打的地铺上,抱了一箱子奶猫进来席地而喂。   沈遇已经困得神志不清,手虽然抱着奶猫,眼睛却要闭上了,人也晃晃悠悠地要往后倒。老何往他身边凑了一点,沈遇这时候也管不了什么边界感不边界感的,身子一晃就把脑袋靠在了老何的肩膀上,在确定喂完第六只奶猫之后,直接两眼一闭睡死过去。   朦胧之中他感到有一双温暖而干燥的大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有人抱起了自己,把他往一朵柔软的云上放。   沈遇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门外有人一直在喊,听声音应该是那个送奶猫的高中生。   沈遇勉强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看到地板上有个躺着的人影——老何还在睡。   沈遇伸长手臂,推了推老何的肩膀:“老何,老何,有人敲门。”   老何被他推向,看了沈遇一眼,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而后才站起了身去开门——沈遇注意到他从卧室门口的三角柜上摸出了一只口罩戴上。   沈遇这才意识到老何刚才是没戴口罩的,他皱起了眉,他虽然看不清,但刚才那一瞥他只觉得老何的脸白得发光,不像是有什么大面积烧伤的样子,这人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口罩呢?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那个高中生就已经轻车熟路地闯进了卧室:“喂,猫呢?”   沈遇被打断了思路,无奈地揉了揉因为没睡饱而发胀的眼球:“我叫沈遇,猫在床边”   “哦,沈遇。”高中生蹲在沈遇的床边看着纸箱子里的小奶猫,“那行,那你叫我高文心。”   “哪个文,哪个心?”沈遇问。   “《文心雕龙》的文心。”高文心又开始不耐烦,“问那么清楚干嘛?”   “这么有文化的名字,问问都不行吗?”沈遇好脾气地笑笑。   “问个头。名字是我爸起的,我本人没什么文化。”高文心没好气地说,又从兜里抽出了一沓钱,“诺,这个给你。”   “干什么?”沈遇惊讶。   “我前两天上网查了,别人说把捡来的猫随便丢给救助站不好,不仅没做好事还让别人倒贴钱,这是我赔你的钱。”高文心说道。   这人真是很有意思,说起话来都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做的事情又都很可爱。   沈遇觉得他好玩,便故意问:“诶,高文心,今天周几啊?”   “周三,怎么啦?你是不是想谴责我不上课啊?”高文心理直气壮地问道。   “对啊。”   “切,我上个鬼的课。我问你,人读书为了什么啊?”   “为了明理。”沈遇思索了一番,回答道。   “拉倒吧,那都是骗人的。要我说,人读书为了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然后赚很多钱。”高文心振振有词。   “可能吧。”沈遇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那我还读什么书啊?我已经很有钱了好吧?”高文心耸了耸肩,“我老头赚的钱我这辈子都花不完,我费那个劲干什么?”   “......”沈遇无言以对。   高文心却对他的沉默一点都不满意:“说这么多口都渴了。沈遇,你怎么待客的呢?叫你手下给我倒个茶吧。”   沈遇顺着高文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静静伫立在那里。   是老何,不知道他悄无声息地在卧室门口站了有多久。   --------------------   老陆:遇遇不让抱,伤心。   遇遇居然肯让老何抱,好气。   总结:我绿我自己。 第31章 复合正计时(九)   “他不是我的手下,”沈遇解释道,“我眼睛看不清东西,他是我请来照顾我的护工。”   “哦,对不起,我黑帮电视剧看多了。”高文心向老何道了个歉,“兄弟,能给口水喝吗?”   老何沉默地走开,想来是去倒水了。   沈遇暗自发笑,只觉得高文心有些没大没小,老何听声音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这声兄弟也亏他叫得出来。   高文心一直在观察着小奶猫的活动,顺道摸了摸纸箱子里的热水袋:“哎哟,快凉了。”   沈遇便摸索着要给床头换着用的热水袋充电,高文心直接拽下了他手里的充电器:“慢死了,我来。”   高文心给热水袋充上了电,忍不住说抱怨:“这也太麻烦了吧,时时刻刻都得盯着纸箱子看温度。”   他这么一说,倒让沈遇想起了一桩事,他把手机递给高文心:“我买了电热毯,还有别的小东西,但不知道快递有没有送到,能帮我看看吗?”   高文心用沈遇的脸解了锁,翻开手机短信:“到了不少啊,在村口的驿站呢。”   “哦,那一会儿我让老何去取吧,能请你带个路吗?”   “成。”高文心一口答应。   说曹操曹操就到,老何不仅给高文心端了一杯水进来,还给沈遇烙了几张饼当早饭。   沈遇道了声谢,接过饼吃了一口,这饼的边缘有些焦,味道也淡了点,老何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   沈遇跟老何说了取快递的事,高文心站了起来:“走吧大兄弟。”   沈遇听着他吊儿郎当的口吻只觉得好笑,老何却已经顺从地跟着新晋兄弟高文心出去了,剩下沈遇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啃那张没什么滋味的饼充饥。   这饼实在有些难以下咽,沈遇吃得很慢,他才啃到一半,老何就双手抱着着一大堆纸箱子用脚推开了大门,在客厅吭哧吭哧地拆快递。   沈遇听到动静,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问道:“老何,电热毯到了没有啊?”   他话音刚落,老何就手里捧着个小毯子状的东西走了进来。   沈遇笑道:“太好了,这下总算不用定时换热水袋了。麻烦你把它换上吧。”   老何蹲下身,开始捣鼓这个电热毯,但宋颂买的这个电热毯太高级,有很多种温控模式,老何一时之间有些闹不明白,便迟迟没有解决好。   沈遇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急,忍不住伸出了手:“我看看。”   老何闻言,转身把手中的电热毯递给沈遇,然而两人的时机没凑上,沈遇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老何粗短又扎手的发茬。   沈遇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凉,他的下巴开始神经质地泛起一层痒意来,不久前给小猫喂奶的时候,它曾经被老何的发梢扫到过。   “老何,”沈遇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的嗓子有些发紧,“你这两天去剪头发了吗?”   “没有,俺来之前刚剪的哩。”老何回答道,“先生,怎么了吗?”   沈遇捏了捏身下的床单又很快松开:“没什么。我头发有点长,想去剪剪。把电热毯给我吧,我看看。”   一整天沈遇都异常地沉默,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流,他都没怎么跟老何开口说话,只是守在纸箱子边看着那些小奶猫。   他的手指尖一直是凉的,小奶猫碰到了都要绕着走。   度日如年。沈遇脑海中蹦出这么一个词来。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一些画面,“老何”突兀地为他放洗澡水,娴熟地把他捞起来公主抱,和那人早上起来没戴口罩白得发光的脸......   答案,还能是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老何做完了晚饭,把沈遇推到餐桌前,照常出去散步休息。   沈遇坐在桌子前,这一桌菜他一口都没动。   没过一会儿,大门传来门锁被转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沈遇的右手又开始无意识地磨蹭自己的膝盖:“老何——”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因为嗓子卡得太紧,导致他短暂地消了音。   老何连忙走到他的身边,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   沈遇却没有去接,他伸出左手抓住了面前这人的手腕,右手顺着手腕往上摸。   这皮肤年轻,紧致,哪像一个四五十岁干惯粗活的男人会拥有的。   “老何”的手臂动了动,想要从沈遇手中抽回去。沈遇不肯放他走,那个人挣扎得更厉害了,他力气奇大,沈遇根本就抓不住他。   沈遇改变了策略,顺着那个人的施力方向倒了过去。   那个人果然怕沈遇摔倒,丢了水杯反过来一把抱住了沈遇。   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两个人的裤脚。   “不准动。”沈遇用手臂卡住那人的脖子,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里,难得强势地说,“你敢动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这人一下子消停了。   沈遇抓住机会,圈在男人脖子上的右手骤然伸长,一把揭下了男人脸上的口罩。   男人的呼吸打到了沈遇的脸上,而他触碰到了男人的脸。   眉骨立体,眼窝深邃,鼻梁又高又窄。   是了,谁会大费周章地假扮一个四五十岁,满口乡音的老男人来接近沈遇呢?   除了陆屿森。   也只有陆屿森。   沈遇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屿森沉默地抱着沈遇。   沈遇继续逼问他:“说方言太难了,是不是?所以话才那么少,对吗?陆屿森。”   陆屿森张了张嘴,他又成了一个傻子,对着沈遇的脸什么漂亮话都说不出,最后只憋出了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你最近总跟我说对不起。”沈遇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但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还是照做。”   “你骗我,联合我师妹,用一个老实男人来消除我的戒心——我是不是很好骗?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啊陆屿森!”沈遇终于爆发,放开抓着陆屿森手腕的手,重重地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陆屿森终于尝试着解释了:“因为,因为我很担心你。”   沈遇挣扎着要从陆屿森的怀抱中脱离出来,不想听陆屿森说这些狗屁不通的话。   陆屿森没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小心翼翼地把沈遇放回轮椅,看了眼两个人湿淋淋的裤脚,说道:“遇遇,换条裤子好不好,会感冒的。”   “不要你管。”沈遇冷着脸,“你回去吧。”   陆屿森想说不行,我不要离开你,却突然记起沈遇说过讨厌他说不,于是绞尽脑汁地开始找话替换:“我想留下,我能留下吗?”   沈遇简直被他这毫无自知之明的问题气笑了:“你说呢?”   “我说......我说行。”陆屿森呆呆地回答。 第32章 复合正计时(十)   跟所有最亲密的人吵架一样,不管情绪多么失控,在听到对方说了一句蠢话的时候,另一方也还是会笑的。   沈遇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本来是很生气的,并且这种气愤并没有因为陆屿森的蠢话而消失,相反它还在,只是沈遇想发火的欲望已经没有了。   沈遇碰上陆屿森,从来都是毫无办法。   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骗我?”   陆屿森压根没想到自己还能从天而降这样一个解释的机会,愣了一下,才说:“因为你说......你说看见我会难过,但是我很担心你。”   沈遇走的时候状态那么糟糕,陆屿森没有一天不是在提心吊胆的,然而每每当他想要去追逐沈遇的时候,后者临走前留下的那句“难过”都像附骨之疽一样阻碍了他所有的行动。   陆屿森不应该再出现在沈遇的面前。   但陆屿森又没办法不见沈遇,所以他找了人打配合,处心积虑地来到这里。   他每每遇到沈遇都是这样笨口拙舌,这些原委要是换个人来说,大概能阐述得十分感人,但一到了陆屿森嘴里,却只剩下寡淡无味的两句话。   好在沈遇还是听懂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便真的笑出了声:“你为什么觉得能瞒过我呢?我们明明......明明那么熟。”   陆屿森当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先是求了宋颂帮自己背书,又找了一个跟自己反差极大的老何让沈遇根本联想不到是他,他自己的穿衣习惯也全盘照搬了老何的,自以为万事周全,欺瞒一个看不清的沈遇绰绰有余。   但他忽略掉了一件事,他太渴望沈遇了,这种渴望会使他做出种种逾矩的行为来,而老何是不会这么做的,况且他太过低估沈遇对自己的爱,沈遇怎么可能会认不出陆屿森呢?露馅是情理之中的事。   陆屿森哑口无言,只能继续沉默。   “陆屿森,你说你怕我难过。那你有没有想过......想过我发现你撒谎,我会更难过?”沈遇又问。   陆屿森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发现沈遇才是对的,他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他只想回到沈遇身边,千方百计地确保人是完好的。   “......”他想道歉,说对不起,又想到了他说过的那么多个对不起,没有一个能令沈遇好受哪怕一丁点。   于是陆屿森只能继续当个爱情里的哑巴。   沈遇等了半天,连一句像样的辩白都没有。   算了,陆屿森从来都是这样的,苛责他也没有任何意义。沈遇想了想,又说了一遍:“你回去吧。”   他的话一点都不重,甚至可以算得上温柔,但陆屿森却绷不住了,他半跪在沈遇的面前,握住了后者垂落在膝盖上那双冰凉的手:“遇遇,你别......赶我走。”   沈遇愣住了,他从没听过陆屿森这样说话,带着很明显的哽咽,像一只在雨夜被赶出家门的小狗,夹着尾巴呜呜咽咽地悲泣,请求主人的一点慈悲。   沈遇犹豫地问道:“陆屿森,你在哭吗?”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陆屿森的回答:“因为我也很难过。遇遇,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沈遇的心底一时五味陈杂,他本来应该是愤怒的,但是他爱陆屿森已经深入骨髓,以至于他本能地开始跟陆屿森共情,跟着这人一起伤心。   他还是心软了。   他从陆屿森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找到陆屿森的脸,很轻柔地抹掉了后者脸上的泪珠:“别哭。”   陆屿森发出一声很委屈但很轻的抽泣,用脸颊在沈遇的手上很是依恋地蹭。   沈遇由着他动作,而后说:“陆屿森,我这些天也想了很多。很多事其实不能怪你的,我也有错。”   陆屿森停止了卖乖的行为,他本能地觉得沈遇接下来就要说一些他不爱听的话,急忙说道:“不是的,遇遇,是我不好。我会改的,遇遇,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   “你听我说。”沈遇口气温和却坚定地打断了陆屿森的话。   陆屿森闭了嘴。   “我想过了,我们其实不合适。你这么优秀,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我呢?本来就是个拿死工资的,现在还丢工作了。”沈遇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些话埋藏在他心底很久了,只是他一直没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告诉陆屿森。   “不是的,遇遇......”陆屿森没办法忍受沈遇这么贬低自己,想要反驳。   “你听我说完。”沈遇态度异常坚决,“我因为体质的关系一直都很自卑,所以你的事我统统不敢过问,因为我觉得......我觉得有人接受我就很不容易了。”   “以前还好,后来我失业......”沈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太过痛苦而没办法继续剖析自我——然而他到底是比之前坚强了不少,最终还是逼着自己继续说了下去,“我失业了,就更不知道怎么站在你身边了。”   失业代表着沈遇暂时失去了社会价值,只能作为陆屿森的爱人而存在——但他那个时候根本不敢确定自己对陆屿森有没有这一层价值。不确定也就算了,他甚至连去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后来许念音的出现,成为了压垮沈遇的最后一根稻草,何茵的五百万又给了他一个离开的借口,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了,根本没管那个钱到底有没有打到自己的账上。   “遇遇,你要多想想自己的好,”陆屿森听完沈遇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碎了,“你很好的。你是最好的,你不知道吗?”   陆屿森只觉得自己应该重修高中语文,抄三百遍《好词好句大全》,否则他的词汇也不至于这么贫瘠,在沈遇把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的时候,他一句漂亮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重复“你很好”这种傻话。   尽管是他的真心话。   “临走前一天晚上,我打了你的额头,痛不痛?”沈遇却好像没听见陆屿森的安慰似的,突然问道。   陆屿森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不知道,你走了我没有空管这些。现在不痛了。”   他又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话,沈遇听来却只觉得很是心软。既然陆屿森都没空理会自己的身体,那就说明最近这段日子他过得也很苦吧。   沈遇尝惯了苦,所以痛苦对他而言要轻一些;但陆屿森是没怎么吃过苦的,所以他的痛苦对沈遇来说,都是很重的。   这就够了,沈遇对自己说,陆屿森十几天的痛苦是可以和自己那么长久的痛苦持平的,他再没有任何的不甘心了。   “很痛的。”沈遇微笑着看向陆屿森,他还是看不清陆屿森的脸,但神情却很柔软,“那天晚上你喝醉了,自己说很痛的。”   “我不记得了。”陆屿森有些懊丧地说。   “没关系,我记得。”沈遇揉了揉陆屿森的额头,“所以我很早就原谅你了,在我走之前。也请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不要再想着为我的病负责。我那天之所以坚持要走,只是因为,因为我太想好好生活,才选择离开你。”   “那你,那你现在还是......”陆屿森想问沈遇现在是不是依然想要离开他,话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他觉得他受不了离开这种讨厌的字眼从自己的嘴里蹦出来。   “嗯。”沈遇却听懂了陆屿森未说尽的话,“我现在还是要离开你。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假如我又回到你身边,说不定哪天我们又会像从前那样,你什么都不知道要说,我什么都不敢去问。”   “太苦了,陆屿森,那样的日子太苦了。”沈遇的眼角渗出一滴眼泪来,涩然地补充道,“就算你说你会改,我也没勇气再尝试一次了。因为我......因为我也怕吃苦的。”   --------------------   不好意思我卡文了,更新有点晚。昨天说了会写两章,因为卡文了不是很顺利,明天尽量写得粗长一点补上。 第33章 复合正计时(十一)   陆屿森看着沈遇,他现在已经发现了面前这个人的狡猾,这个人温柔得要命,也残忍得要命,沈遇用他自己作理由,逼得陆屿森进退维艰,被动地去接受沈遇对二人之间关系的所有裁决。   他最终还是向沈遇让步了。   陆屿森默默地擦掉了自己脸颊上新流出的眼泪,问道:“遇遇,你现在看见我,还会不会难过?”   沈遇茫然地看着前方,良久才说:“我不知道。”   然而陆屿森已经不能再奢求更好的结果了,他的眼底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来:“我回去以后,可以给你发信息吗......你会不会讨厌?”   沈遇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犯傻,哭笑不得地回答:“我看不清手机的,你发了也没用。”   陆屿森的脑回路却异常清奇:“看不清也好,万一我忍不住给你发消息,就算发很多条,你也不会烦了。何况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   他说起沈遇的眼睛,倒提醒了沈遇一件事,陆屿森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显然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传递情报:“你跟宋颂什么时候串通好的?”   “......”陆屿森难得地有些尴尬,但又不敢不回答沈遇的问题,“一周前,我缠了她挺久,你别怪她。”   沈遇笑笑:“不会。其实这样也好,上次我......我生病,我们都没能把话说开。”   “嗯。”陆屿森贪婪地看着沈遇的笑容,都顾不上好好地回话。沈遇的唇形很漂亮,唇珠特别明显,真笑开的时候那颗小东西会微微拉扯开,在他雪白的牙齿上形成一道微微下坠的弧线,像半个小桃心,很讨喜。   可惜他的笑容那样短暂。   陆屿森很艰难地撤回了自己的目光,开始没话找话:“老何,你想让他留下吗?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请别人来。”   沈遇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用了,不要因为我们的事,弄得别人失业。”   陆屿森点点头,又想起沈遇看不清,便开口应和:“好。”   他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着,绞尽脑汁地想要再找个话题,好让自己留在沈遇身边的时间再久一点,然而人一着急脑子脑子就短路,他竟然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再被拿来商讨一下。   两个人之间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足足有两分钟。   陆屿森沮丧地站起了身:“我是不是该走了?”   “我送你吧。”沈遇说。   “外面已经很黑了。”陆屿森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突然说道。   “路上要小心。”沈遇叮嘱道。   陆屿森一向挺直的肩膀彻底垮塌下来,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沈遇真的不像从前那么心疼他了,天这么黑,沈遇也不肯多收留他哪怕一晚。   “那我走了。”他说。   “陆屿森,”沈遇叫住他,“我上次没有跟你好好说再见。现在补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庄重,语气认真:“陆屿森,再见。祝你以后每天都开心。”   陆屿森欲言又止地看着沈遇,想说你不在我身边,我再也开心不起来了,话到嘴边又被他自己咽回了肚子里。要是他那样说,沈遇又会伤心了。   “......再见。”他听见自己轻轻地说。   他麻木地驱动着自己的四肢打开了大门走出去,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沈遇平静的脸庞,又关上门,而后一步一步地走在村道上。   今夜无月,难得有仁慈的晚风给过路人带来一丝清凉,陆屿森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快意。   他和沈遇互相说了再见,他也清楚地知道沈遇的意思是再也不见,所以才要好好告别。   比沈遇看见陆屿森会难过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沈遇已经不需要他了,这一点陆屿森其实不是在今晚才察觉到的,而是在更早一点的时候。   在沈遇神情紧张但专注地救小奶猫的时候,在沈遇今早对着那个高中生很轻松地微笑的时候——沈遇当然是不吝惜给陆屿森一个笑容的,但他和自己在一起时,无论是什么表情都带有一层悲伤的底色,已经很少单纯地因为觉得一件事好玩而开心了。   陆屿森不再拥有让沈遇开心的能力,即便那种能力只见了两面的高中生都能拥有。更可悲的是,陆屿森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却对阻止它毫无头绪。   他浑浑噩噩地叫司机把自己送回他在镇上暂住的那家酒店,在进大堂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何茵难得地不施粉黛,只涂了个大红唇,坐在沙发上一脸虎视眈眈地看着陆屿森。   陆屿森只觉得心烦意乱,却不得不迎上去叫人:“妈妈。”   何茵抬头看了看大堂正中央的石英表:“都八点半了,你怎么才来啊森森?妈妈等了你好久。”   陆屿森没接话,反问她:“你今天在这边住吗?”   何茵点点头:“都这么晚了,妈妈还能去哪呀?”   陆屿森很干脆地说:“那我给你开间房。”   “等一下,秘书说你住的是套房,妈妈睡客卧就好了。森森,妈妈有话跟你说。”   陆屿森忍耐地闭了闭双眼:“但是我今天不想聊天,我很累。”   何茵不说话了,沉默地用委屈的目光跟陆屿森对峙。   一分钟后,陆屿森败下阵来,带着何茵上了电梯。   何茵进了酒店房间,才一改刚才轻松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森森,妈妈觉得有些事你需要跟我解释一下。”   陆屿森自顾自地走到沙发上,一言不发地消极抵抗何茵的问话。   他的所作所为显然不能令何茵满意:“森森,你怎么不理妈妈?”   陆屿森不得已才开口:“解释什么?”   “这还用问吗?你看看你最近都做了什么好事?”何茵娇嗔地看着陆屿森,“妈妈理解你失恋的痛苦,也给了你很多的时间去消化这件事——你任性地跟许家小姐取消了订婚,妈妈一直都没有来过问,对不对?”   陆屿森转头看着何茵,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竟然冒出了一个荒诞的问题:何茵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身为人子的他都痛苦成这样了,何茵作为母亲,却丝毫感受不到呢?   但他也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他明白这会伤害到何茵那颗脆弱的心,他心中有许多尖锐的讽刺,最终挑挑拣拣,只拎了一句最不痛不痒的说出来:“你不理解我,妈妈。”   就算是这样,何茵也有点受不了,她被宠惯了,对于来自儿子的质疑接受度非常低:“森森,我觉得你还是在怪我赶走沈遇。可是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是他自己要走的。而且......而且你都追着他来到这里了,他还不肯回来,就说明他本来就不想跟你在一起啊。”   “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妈妈看见你这个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她提到沈遇,终于让陆屿森的情绪失控了,他盯着何茵无辜的表情,眼眶发红,一字一句地说:“去他妈的男子汉,我放不下。” 第34章 复合正计时(十二)   何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屿森。   像是一片从来都寂静的海域表面突然产生了一场爆炸,远看还以为是一场小规模的事故,但海底早就被喷发的火山搅扰得沸腾起来,足以令在内的一切平衡被破坏。   陆屿森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中,他看着何茵,呼吸急促,目眦欲裂。钝感的人发火是很可怕的,因为这背后积蓄的坏情绪要比普通人多得多。   因为迟钝,对平常人来说难忍的痛楚在陆屿森那里看起来没发挥什么作用,他还是能照常行动。   都是人,刀割在身上哪有不痛的呢?何况何茵已经用一把钝刀不自觉地在陆屿森的心上割了太久了。   “出去,你出去。”陆屿森一脸狰狞地指着门口,说道,“我不要见到你。”   这回何茵是真的被吓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被儿子身上散发的骇人气势压制得不敢呼吸,就在她拿起包包打算等陆屿森冷静下来再找他来谈的时候,她愣住了。   陆屿森哭了。   他的儿子,她从来都为他的聪慧早熟而骄傲,在她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挺身出来保护她的儿子,她视作强大依靠的儿子,突然颓然地跪在地上,像一个怯懦的小孩那样用手掩着眼眶流泪。   怎么会这样?   何茵的脑子里闪过一丝茫然,她站在原地举步不定,甚至不知道该是去是留。她跟陆屿森之间,从来都是她在哭泣,在寻求安慰,在索取关爱,而陆屿森沉默地给她一个肩膀倚靠,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以至于今天,当两个人的位置倒错的时候,何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好像才刚刚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陆屿森也是需要安慰的。   她终于走到陆屿森的身边,蹲下来,把手搭在陆屿森的肩膀上,有些无措地说:“森森......”   陆屿森的肩膀很轻地颤动了一下,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他这突如其来的哭泣十分丢人,所以迟迟没有把手从眼睛上挪开。但是没有办法,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可以默默地舔舐伤口,但在他见到最亲近的人的时候,是很难忍住鼻尖的酸涩的。   陆屿森再怎么克制自己,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在渴求着何茵的爱。   何茵试探着把陆屿森的头圈进自己的怀里,陆屿森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在何茵的坚持之下很快就放弃了,他靠在了何茵的臂弯里没再动弹。   倒错的身份终于有了一点拨正的苗头,这两个人在母不像母子不像子地过了十几年后,总算在这一刻看上去像是一对正常的母子了。   何茵轻轻地拍着陆屿森的肩膀,问:“森森,真的有那么喜欢那个沈遇吗?”   听到沈遇的名字,陆屿森总算肯把手放下了。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成熟,不该像个孩子那样赖着自己的妈妈,很快从何茵的怀里退了出来。   这倒让何茵有一丝的失落,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欠陆屿森的东西可能没有办法再去弥补,因为陆屿森已经羞于依赖她了。   陆屿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那你对爸爸呢?爸爸......走了那么多年,你有喜欢别的人吗?”   何茵没想到陆屿森会这么问,微怔了一下才回答:“没有。你爸爸永远是我最喜欢的人,就算有别人比他好,我也看不到的。”   陆屿森看着何茵,很认真地说:“但在我心里,沈遇是最好的人,我根本不想拿他跟别人比。”   如果陆屿森此生只能写一道程序,那么这道程序的最终答案只会指向沈遇。   因为沈遇是陆屿森的唯一解。   何茵嘟囔了一句:“可是妈妈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喜欢你,要不然怎么会因为五百万就要离开你呢?”   陆屿森垂下头:“他才不是为了五百万,他要是肯跟我在一起,我就把钱都给他——但是他不要。”   沈遇不要钱,也不要陆屿森。   何茵在脑海中消化了一下这件事,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五百万也不多,跟着你有钱多了。”   陆屿森呢“嗯”了一下,没再说话。   何茵思考了一下,有些不忍心地对陆屿森说道:“这样的话,他应该很喜欢你才对啊。森森,是不是你太笨,把人气跑了?”   “......”   陆屿森沉默,算是承认。   何茵有些怜悯地看着陆屿森:“森崽,你跟你爸爸真像,一点都不会谈恋爱。”   “因为没有人教我。”陆屿森带了一点颤抖,很小声地说。   陆临川走得太早也太急,一句话没留下就因为过劳猝死了。剩下十二岁的陆屿森和新寡的何茵对着偌大的家业不知所措。   骤然痛失所爱,何茵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她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父母娇惯,丈夫疼宠,一下子面对这么沉痛的打击,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她在葬礼那几天抱着陆屿森哭,陆屿森还未发育,个头只到何茵的腰,却被迫承担起了过重的责任,沉默地用自己的身躯将何茵与真实而悲痛的世界稍稍隔绝。   所有人见到这样的陆屿森,只会夸:   “真是个男子汉啊。”   “要好好保护妈妈。”   大家好像都淡忘了陆屿森在这场事故中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何茵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等到丈夫身死引发的公司危机过去以后,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陆家,去全球各地采风拍照,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欺骗自己陆临川没走,还在家里等着她。   陆屿森被丢给了他的爷爷陆启正和一大堆佣人。   陆家的男人都是闷葫芦,陆启正的太太早亡,跟陆启正的性格不无关系。他板正又固执,跟谁都不太亲近,太太死后没人劝得动他,这种性格益发凸显了。   陆屿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有一个像样的长辈教导他,跟他接触最多的是毕恭毕敬的佣人,仁义礼智信要从书本里学,为人处世要自己去观察。   他生硬地模仿着身边的人,磕磕绊绊地学会尊重,学会自我保护,唯独没有学会爱人。   爱怎么模仿呢?爱人要送礼,拥抱,接吻,但是这就够了吗?   没有人让他体会爱的内核,陆屿森只能抄个形式。   遇到沈遇以后他倒是开了窍,却开错了。爱情里的突发状况根本不能用那些形式来解决,于是陆屿森自作聪明,像养童年的蜻蜓那样养着沈遇。   给他最好的,买个大房子,买最贵的衣服最贵的护肤品,然后每天回家心满意足地观察他。   沈遇不是脆弱的蜻蜓,他能陪伴陆屿森很久很久,等到两个人都老了,死了,就葬在一处。   陆屿森就这样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有一天沈遇终于忍受不了他的笨,要自己离开了。   沈遇又不是蜻蜓,哺乳动物跟昆虫,甚至都不是一个纲的。   这么简单的生物学道理,陆屿森要等撞得头破血流后才反应得过来,只因为没人教。 第35章 复合正计时(十三)   陆屿森的声音很轻,何茵的耳朵却把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身为人母的责任,她逃避了十几年,一直欺骗自己没有她的陪伴陆屿森也长成了一个优秀的人。然而就在今天,面前这个迷茫无助的陆屿森,终于让她品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尽管何茵在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自私与懦弱,但她总算肯正视她的缺席给陆屿森带来的伤害了。   “森森,”何茵跪在陆屿森的身前,再次拥抱了自己的孩子,“对不起。妈妈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陆屿森的手还是垂落在身体的两侧,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轻轻回抱住何茵。   在他很小的时候,对何茵不是没有过怨恨的。陆启正对他的管教很严厉,有一次实在训得太过了,把小陆屿森训哭了。   满客厅都是人,陆屿森哭得整张脸都是泪,却连个递纸巾的人都没有。佣人们不敢帮他,陆启正根本不在乎一个孩子的自尊,小小的陆屿森无奈地用袖口擦去眼泪的时候,是觉得很丢脸的。他已经被教导得很是体面,不愿意在人前哭,也知道擦眼泪要用纸,然而这点尊严,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给他。   他知道何茵在会不一样,何茵很会撒娇,陆启正根本拿这个儿媳妇没办法——那样陆屿森至少能被温柔地拭去泪水,不至于这么狼狈。   但是何茵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了。她为什么总是在离开?是因为不想见他、讨厌他吗?   如果妈妈讨厌他,那他也讨厌妈妈好了。   ......但是如果何茵跟陆屿森说对不起的话,他就马上原谅她。因为他太想要她爱他了。   二十七岁的陆屿森跟十四岁的陆屿森相比,唯一的长进就是他犹豫的时间稍微久了那么一点点:“没关系,妈妈。”   何茵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轻轻拍着陆屿森的后脑勺。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在刚刚她得到了多么珍贵的东西,仅仅靠一个拥抱和一句“对不起”,她就因为母亲的身份获得了一份承载着十多年辛酸与苦楚的、沉甸甸的原谅。   何茵放开陆屿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赶沈遇走真的对不起,但是当时妈妈也是听别人说他人品不好,对女同事手脚不干净。”   “他没有!”陆屿森很急地说道。   “好的,好的,他没有。”何茵给陆屿森顺毛,“妈妈现在知道错了,森森,只要你喜欢,妈妈会帮你的。”   “帮我什么?”陆屿森微微有些疑惑。   “帮你追人啊。森森,妈妈帮你把你的错误一一纠正,好不好?”何茵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轻快地拍了拍陆屿森的肩膀。   她当然是有这个自信的资本的,她不会当人妈妈,却很会当人伴侣,要不然陆临川那个木头人也不会为她心折,对她千依百顺了。   “妈妈从现在开始教你恋爱。”   **   沈遇正食不知味地吃着牛肉馅饼。   这个牛肉馅饼做得相当可口——老何在陆屿森走后没多久就回来了,操着一口乡音很诚恳地跟沈遇道了歉。   沈遇也知道老何不过是受人之托,没怎么怪他。不过老何当晚就从沈遇的卧室搬到了客厅,就睡在那条狭窄的过道上,到了早上再把床垫收起来;沈遇怎么劝他都不肯听,只说“不能跟先生一个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陆屿森的教唆。   唯一的好处是老何做菜总算发挥出了他的真实水平,他之前只不过配合陆屿森的水平故意把菜做得普通,现在因为对沈遇的歉意和同情,导致他天天变着花样投喂沈遇。   沈遇嘴上不吝惜夸奖,但胃口却没有前几天吃陆屿森那个糊了的烙饼好了。   他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陆屿森离开那天的情景。陆屿森在哭,说他很难过,却在这种时候被沈遇逼着说再见。   沈遇一边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琢磨着那天的对话,担心自己是否过于残忍,伤到了陆屿森;一边又觉得自己犯贱,既然已经说了再见,那个人就跟自己没关系了,何必再去想。   反复纠结的结果就是老何花心思做的牛肉馅饼已经凉了,沈遇才勉强吃完一个。   他正打算拿第二个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个点,会是谁?   “请进,门没锁。”沈遇高声说道。   大门被推开,出现了一个沈遇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穿着很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长裤,刚刚才收了伞,露出一张甜美娇俏的脸蛋来,一把烟嗓依旧跟她的脸蛋不怎么搭配:“请问,能领养猫咪吗?”   是许念音。   “可以,”沈遇反应过来才回答道,“但是要等一段时间,等它们再大一点。我也需要确认你是否符合领养要求。”   “沈医生这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了啊?见到我来,你就一点儿也不惊讶?”许念音走进门,笑意盈盈地问。   沈遇避开了她的眼睛:“是你先问我的。”   “难道你猜不出我真正的目的吗?沈大医生,我可是来找你的。”许念音在沈遇面前坐下,很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半点淑女风度也不讲地一口喝尽。   沈遇有些疑惑地看着许念音:“我怎么感觉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我以前怎么样?是不是看着很乖啊?”许念音有些好奇地问。   “嗯,”沈遇不好意思地用了个很土的比方,“那时候你看上去,像个天使。”   “谢谢,早知道把你这句话录下来,放陆屿森耳边循环播放,羡慕死他。”许念音大声笑了出来,琥珀色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好吧,我就是跟老头撕破脸,懒得装了。”   “老头?”沈遇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   “我那便宜爹。不过这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是受人之托,特地来向你解释的。”许念音说道。   其实不用她说,沈遇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她的来意,他垂下了眼眸:“我可能不是很想听,抱歉了。”   “哦,那你不听也行,我说话可以吧?你放心,我绝不解释。”许念音竟然立马就顺了沈遇的意。   “你请说。”她都这么说了,沈遇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许念音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开始念:“2021年7月15日 下午8:05,我发起会话:最近有没有空,出来见一面,有事拜托你。2021年7月16日 上午9:30, 陆屿森回:上班,没空。 我问:那下班呢? 陆屿森回:回家吃饭...... ”   她用一种平平的口吻机械地在读着手头的对话,眼神却带了点调侃看着沈遇,终于成功搞得沈遇听不下去,问:“你在干什么啊?”   许念音一脸无辜地放下手机:“给你读我跟陆屿森的聊天记录啊,你不是不让我解释嘛。看看你们家陆哥这夸张的回复间隔时长和冷淡的语调,多么能证明我跟他之间的清白。”   沈遇:“......”   --------------------   新年快乐哦,米国度开站了,今天开始恢复日更! 第36章 复合正计时(十四)   沈遇拿人没办法,只得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清白的,陆屿森告诉我了......算了,你解释吧。”   许念音得意地挑了挑右侧的眉毛,开始翻手机:“你等会儿,我找找。”   “找什么?”沈遇问。   许念音冷笑一声:“找截图,你不知道陆屿森有多过分,写了个备忘录给我,非要我照着上面一条一条地解释清楚。”   她说到这里,开始模仿陆屿森的口吻,板着个俏脸严肃道:“这些都要说,他会在意的,拜托。”   许念音演得绘声绘色,沈遇几乎能从她的转述当中想象出陆屿森说这句话时的神态来,陆屿森这人越是严肃看上去就越是聪明相,谁能想象他会用这种表情求着别人做这种幼稚的事呢。   沈遇想着想着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又觉得自己这么轻易就被陆屿森牵动了情绪不太好,便收敛了表情,道:“你说吧。”   “第一条,关于我跟陆屿森有没有订婚,答案是没有。我是一个看中诺言的人,订婚意味着对另一个人有了承诺。呃,我只是跟陆屿森买了个婚戒戴着招摇过市,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被人误会,等我们分开了也不用解释,大家都心照不宣嘛。”许念音说。   沈遇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们挑戒指那天我在给陆屿森买领带,我知道你叫他未婚夫。”   许念音脸上飞扬的神采卡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道:“因为陆屿森不是很情愿配合我,我故意说出来气他的。这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沈遇没接话,只是说,“你继续吧。”   “第二条,关于陆屿森为什么要配合我搞这出骗局,我承认是我挟恩图报了。”许念音顿了顿,脸色不算太好,“你应该知道陆屿森爸爸死得早,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公司陷入了危机,是我妈妈那时候还是许氏的掌权人,她看在陆家孤儿寡母不容易的份上出手帮了何茵一把,我就是仗着这点去求陆屿森的,当然,我也承诺会跟他的公司共享我司的核心技术之一——虽然陆屿森也不怎么稀罕吧。”   “为什么要让别人误会你们在一起?”   “......”许念音纠结了一下,“好吧,因为我跟女朋友接吻被我那个便宜爹看见了。”   沈遇还是第一次面对别人的出柜,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问:“可是这跟陆屿森有什么关系?”   “呵,跟他没关系,跟我爸——钱鹏飞那个直男癌有关系。”许念音冷笑一声,“姓钱的没有皇帝命,却有皇帝病,天天想留个姓钱的种继承我们许家的万贯家财呢。”   她讲话话里话外透露着对自己父亲的不客气,倒让沈遇觉得有些尴尬,“你......跟你爸爸?”   “当我爸爸,他也配?”许念音阴沉着脸,“他不过是我们许家的倒插门女婿,凭借着一张脸哄得我妈团团转,我妈生我的时候他借口让她好好休息开始夺权,许家的钱就是在那个时候落入他手里的。   “有的人,他爬上来的时候下贱无比,为了权势连狗都可以做。等到他成人上人了,他又开始要脸了。钱鹏飞的尊严多可笑啊,他要许家跟他姓。女儿是满足不了他的,他一定要生个儿子,他那个外室被他逼着生了三回才成功。钱鹏飞千方百计地想要那个儿子继承我们许家的家业呢,为此还气死了我妈妈,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意?”   沈遇瞠目结舌地听着这段豪门辛秘,一时之间都忘了许念音的来意,只追问道:“那你,那你赢了钱鹏飞没有?”   “没赢,也不算输。”说这么多话实在是费嗓子,许念音又喝了两口水,才说,“现在我还在跟他对峙。我从前一直在他面前装乖,他以为我就是个漂亮饭桶,还计划着让我嫁出去帮他联姻,根本没想到我会在他背后捅刀。死老头想得倒美,也不看看自己马上就要下地狱了。”   “下地狱?”沈遇不解地问。   许念音哂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痛快还是悲凉:“他胃癌晚期,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才那么着急要给他的儿子一个名分,正好撞着我那点破事,可不就立马闹起来了吗?”   “那你找陆屿森......”   “不错,先拖着,哄他让点股份给我。或者直接拖死他。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情其实对你不用保密,我哪知道陆屿森那个笨蛋什么都没跟你说。”许念音说道。   “他说是公事,他下班不爱跟我说这些。”沈遇叹了口气。   “......这什么脑回路啊?”许念音吐槽,“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你商量,活该他没老婆吧!”   “......”沈遇有些无语,脸微微红了红,“我们分手了。”   这意思是说他才不是陆屿森的老婆。   “......”许念音也很无语,沈遇真是个恋爱脑,她明明在跟他吐槽陆屿森,谁知道他的关注点居然跑得那么偏。   好在沈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问道:“但是,你跟陆屿森这么大阵仗,你女朋友怎么办?”   “分了。”许念音的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问?”   “没关系,呃,我给我前女友很多分手费,她跟我分得挺开心的。我们跟你们不一样,谈恋爱就是互相取暖罢了。”许念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里那种环境,我根本对感情没什么信心。诶,我挺俗的,我就想要钱,想把家里的生意做好。”   沈遇理解地点了点头:“不俗,你这样很好的,真有追求。只是我跟陆屿森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算是吧。但是我害得他没老婆,也没脸继续了。”许念音说道。   沈遇低下了头:“说到底也不能怪你,是我跟他本来就有问题。没有这件事,我们也走不下去的......那你之后要怎么办?”   “没怎么办。”许念音耸了耸肩,“我也想开了,之前是我被钱鹏飞逼急了没冷静下来谋划。现在想想,他已经没几天好活,儿子也才上小学,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老头再怎么闹也闹不了几天,只是让我头疼一段时间罢了。至于他那个外室......算了,那女人也很可怜,钱鹏飞拿她当个生育机器,她却不知道钱鹏飞是个,是个......”   她说到一半,似乎真觉得恶心极了,没再说下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家里那点破事还是到此为止吧,再聊下去简直没完没了,陆屿森交代我说的事还没说完呢。”   她看了一眼手机,说道:“最后一条,宴会那天陆屿森为什么对我说‘都听你的’。那是因为被人问起了我俩什么时候办婚礼,他不想撒谎,就把皮球踢给了我。至于他为什么老对你说‘不行’——”   她一脸揶揄地看着沈遇,暧昧地笑:“这个嘛,陆屿森也没具体告诉我,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呢。”   沈遇的耳垂又开始烧:“你,你还是别说了吧。”   --------------------   许小姐快杀青了哈哈,我还蛮喜欢她的,希望你们也能喜欢她! 第37章 复合正计时(十五)   最终许念音还是通过了领养审核,预定了两只小奶猫准备等它们做完绝育再带走。   临走前她还不忘在沈遇耳边似真似假地打小报告:“我也觉得陆屿森这人着实可恶, 你不原谅他也情有可原,我看还是让他每晚在你门外多喂几天蚊子吧。”   沈遇一愣:“什么意思?他在外面吗?”   许念音弯了弯唇,促狭地笑了:“这个嘛......你自己看咯。”   她说完这句话直接出去了,徒留沈遇呆坐在轮椅上。小奶猫最近越发活跃,比从前更离不开人,有两三只特别皮的直接拿沈遇当架子爬来爬去,沈遇也浑然不觉。   许念音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陆屿森没回去,一直在这里吗?   沈遇的手机又响了,自陆屿森走后他的微信提示音总是频频响起,他想起之前陆屿森说过会给他发信息,不知道这信息是不是那人发来的。   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陆屿森,然而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是辗转难眠。   陆屿森......是不是在外面?   沈遇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纠结了半天,终于认命地把老何叫了进来:“老何,能带我去外面看看吗?”   “先生,这么晚咧,您要去干啥呀?”老何一边过来扶着沈遇,一边问道。   沈遇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敷衍道:“很快就回来。”   好在老何并不执着于要个答案,尽职尽责地拿掉了过道上的铺盖,把沈遇推出了门。   乡野地方公共设施更新并不快,连路灯的光都能打出老旧的氛围来。   但沈遇还是用他不怎么样的视力快速地捕捉到了不远处倚在车边的身影,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轮廓,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陆屿森。   陆屿森显然也看到了沈遇,犹豫了一下,大步朝这里走了过来。   他移动的速度倒是很快,但到了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沉默地站在沈遇跟前。   老何不愧是陆屿森高价挖来的金牌护工,已经很有眼色地走开了。   沈遇轻轻动鼻子闻了闻,没闻到什么驱蚊水的味道:“真喂蚊子来了?”   陆屿森把沈遇的手捉起来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让沈遇的手指尖成功地感受到了两个蚊子包的存在,光是摸就让人觉得痒。   沈遇却只觉得这人可恶,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做戏?   他皱着眉,问道:“陆屿森,你在装可怜吗?”   陆屿森没回答,反问了一句:“那你可怜我吗?”   沈遇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色厉内荏地说:“不可怜,你回去睡觉。”   “我不想回。”   “那你想干什么?”   “想看看你。”   沈遇叹了口气:“陆屿森,你别耍无赖。我们已经......已经分手了,你也别再想着来看我了。”   “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陆屿森的声音很轻,倒真让人觉得他有几分凄惨了,“不看你也行,看看你的房子,也很好的。”   沈遇:“......”   他最终还是败给了陆屿森:“那你现在看完了,回去吧。”   陆屿森却没动:“你嫌我烦吗?你进屋去吧,关上门就看不到我了。”   “那你呢?”   “我再站会儿。”陆屿森望着沈遇,一脸的诚恳。   沈遇还想说什么劝陆屿森走,却被嗡嗡乱飞的蚊子打断了,他这人体温偏高特别招蚊子,出来的时候又没做什么驱蚊措施,果然就被这扰人的小飞虫盯上了。他眼睛看不清,陆屿森手忙脚乱地打着手电筒帮他拍蚊子。   “算了,进去吧。”沈遇说。   陆屿森放过了这只让人心想事成的蚊子,只觉得平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生物,飞速推着沈遇的轮椅进了门,娴熟地将门锁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简直把生怕沈遇反悔这六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沈遇忍无可忍地问,“你车锁了吗?”   “没有。”陆屿森愣愣地说道,他在这边待得太久,司机已经被他遣回去了,这辆车还是他自己租的。   “去锁。”沈遇指使他。   陆屿森站在他身后没动,期期艾艾地问:“那出去了还能再回来吗?” 第38章 复合正计时(十六)   最终陆屿森还是如愿进了门,一进门他就着急表现,殷勤地给沈遇端了杯水。   “我不渴。”沈遇看着陆屿森,只觉得头疼,“去拿肥皂洗洗你的蚊子包,我房间有止痒膏,你自己涂。”   陆屿森二话不说,直接走向了浴室。   沈遇环顾自周,没见到老何的身影,又叫了几声,也不见对方应答。   陆屿森从浴室里出来,替老何回答了:“他不在。”   “他去哪里了?”沈遇问。   “我给他在附近租了房。”因为心虚,陆屿森越说声音越轻,当初他给老何租房是为了方便自己偷梁换柱,倒没想到会有今天的独处福利。   沈遇意识到老何这是为陆屿森创造机会来了,便有些生气,怪腔怪调地嘲讽人:“陆总真是治下有方,哪怕是个临时员工都这么为你着想。”   陆屿森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观察沈遇的神色:“遇遇,你生气了吗?”   “有一点。”沈遇说,转念一想又何必跟这个幼稚鬼计较,“算了,睡觉吧。老何把铺盖卷起来了,你自己铺一下。”   陆屿森这回却没那么听话,有些迟疑地说:“别人睡过了。”   他这人既洁癖又双标,私密的物品一旦被别人用过了就坚决不会再用——但如果那个人是他喜欢的人,他又不介意了。   沈遇气结:“别人用过了你就不能用,你是公主吗?”   ......算了,陆屿森还真是。   “你睡我的床,我睡老何的铺盖。”沈遇向公主妥协。   但陆屿森怎么可能会让自家这宝贝疙瘩睡地板,何况这大宝贝还受了伤:“你睡床。”   “我不要跟你一起睡。”沈遇直截了当地拒绝。   “我睡沙发,好吗?”陆屿森说道。   “随你。”沈遇已经被这人磨得彻底没了脾气,“能帮我把猫咪抱过来吗?”   “你睡吧,我看着猫。”陆屿森说。   “好,他们现在能自己喝奶了,偶尔注意一下会不会呛奶就行。”沈遇叮嘱他。   陆屿森一口答应,把沈遇连人带轮椅推进房间,又将人一把抱起来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睡吧。”   沈遇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自己发烫的耳朵:“止痒膏在床头柜里,你自己找。”   “嗯。”   而后就是一阵抽屉被翻动的声音,陆屿森找到了止痒膏,没再打扰沈遇,迈着长腿出去了,还细心地为沈遇带上了门。   卧室内只剩下沈遇一个人心烦意乱,他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明明知道陆屿森在用苦肉计还是轻易地让他进来了,又为什么这么暴躁,陆屿森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抓狂,还让他破天荒地开始阴阳怪气。   ......明明已经说了再见,应该对那个人波澜不惊才是。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这烦乱的思绪搅得一夜难眠,却没想到很快就睡了过去,并且还睡得很好。   但陆屿森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个高腿长,蜷缩在一方短窄的沙发上根本就没法入睡,只能逗逗猫、玩玩手机打发时间,祈祷困意快快来袭。   何茵的信息就是在这个时候如约而至的:“森森,情况怎么样了?”   陆屿森抿了抿唇,强压下要翘起的嘴角,回复:“我进来了。”   “干得好!妈妈的宝贝最聪明了!有时候就是要示弱,让那位可怜你。”   陆屿森皱皱眉:“但我觉得我在骗他。”   “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爱情就是这样的,看穿了还要上当。好啦,别担心,继续努力,妈妈给你加油!”   何茵发完这一串字,还配了一个很可爱的胖嘟嘟小猫咪加油表情包。   陆屿森把表情包存下来:“我会的。”   他想起今天忙着跟沈遇斗智斗勇,还没来得及给他发信息,便打开跟沈遇的聊天框发了一条:“遇遇是世界上最心软的人,但也最勇敢。”   发完,他猛地想起可能会把沈遇吵醒,蹑手蹑脚地走向沈遇的卧室门,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确认沈遇没受什么影响才放心地回到沙发。   他关了客厅里的灯,在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面皮,由衷地希望它能再厚一点,这样才能把何茵的教导一一实践,追回自己的老婆。   事实证明陆屿森的脸皮果然很争气,具体表现在第二天一大早沈遇怎么说也赶不走他,陆屿森长手长脚地坐在沙发上挨训,显得局促又可怜,倒让沈遇彻底说不下去了。   “陆屿森!你什么时候这么......这么不要脸!”沈遇气极,骂道。   自从明白了要脸的人会没老婆之后。   陆屿森默默地想,但这话他可不敢对沈遇说,他开始另辟蹊径:“遇遇,你想不想洗澡?”   “什么?”沈遇愣住了。   “要不要洗澡?我帮你洗。”陆屿森又说了一遍。   “......”沈遇涨红了脸,从沙发上捞了个抱枕丢向陆屿森,“流氓!”   “我没有!因为你腿不方便,老何又不能帮你,我才这么说的。我保证什么都不对你做。”陆屿森接下抱枕,语气格外真诚。   沈遇这回是真的犹豫了,陆屿森说得对,他这几天打着石膏根本没办法好好洗澡,都是简单擦洗完事的,或者让老何帮自己洗个头——然而毕竟是夏天,不能洗澡真的太难受了,他有时候都害怕自己馊掉。   洗澡,对现在的沈遇而言,真的是个巨大的诱惑。而且,陆屿森的确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自己身体秘密的人了。   他纠结了一下,对陆屿森说道:“你向我保证不做坏事,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陆屿森从善如流,立刻表决心:“我保证。”   他倒真的是说到做到,晚上给沈遇洗澡的时候的确很守规矩,不该碰的地方一处也没碰,呼吸也很平稳——如果沈遇没有猛然一回头,差点撞上他饱胀的性器的话。   ......   沈遇单着脚往后跳了两步,靠在了墙壁上,有些局促地看着陆屿森:“你......”   陆屿森的声音倒很平静:“对不起,这个没办法控制。我能过来吗?要把你的身体擦干。”   他太过镇静,窘迫得结结巴巴的人反而成了沈遇:“没......没关系。”   说完便真的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陆屿森过来接。陆屿森帮他把石膏上的防水袋拆掉,又仔仔细细地擦干他的皮肤。   沈遇太过紧张,倒忘了从陆屿森手里要来毛巾自己擦私处,等到粗糙的毛巾表面猝不及防地擦过他软嫩的花穴时,他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把陆屿森推开。   “出水了。”陆屿森看着毛巾表面,一本正经地陈述实况。   --------------------   久等了。晚上看冬奥会太激动平复了好久才来更新。 第39章 复合正计时(十七)   这件事最终以沈遇面红耳赤地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作为结束。他靠在轮椅背上深深地吐了口气,只觉得羞恼又丢脸。   抑郁症发作最厉害的时候沈遇的性欲很强,不仅是出于对陆屿森的贪恋,还由于性可以暂时帮助他忘记心上的痛苦,使他把它当成了止痛剂;但是离开陆屿森之后他已经在药物的帮助下好转了很多,那方面的需求也没那么强烈了。   有一段时间他脑子里甚至连自慰的念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搞得沈遇差点以为自己阳痿,万万没料到今天只是被陆屿森那么简单地用毛巾擦了一下,那里居然就出水了。   ......好淫荡。   明天要怎么见人?   沈遇慢慢转动轮椅挪到了床前,把自己放倒在了大床上,在今年第一次陷入了不那么痛苦的烦恼之中。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陆屿森像是根本忘记了昨天那回事似的,在沈遇面前只字不提,该干什么干什么。老何现在比之前轻松得多,只需要给两人做完饭打扫好卫生就可以去休息,别的事都由陆屿森包了——在他看见老何两手抄在沈遇的腋下把他的宝贝疙瘩架上轮椅之后,这些活就全是他的了。   沈遇一开始看到陆屿森的脸还会偷偷尴尬一下,到后面已经逐渐麻木。陆屿森真的太可怕了,他方方面面地渗入了沈遇的生活,才几天的功夫,沈遇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存在。   再这样下去,沈遇真担心自己会扛不住再次跟陆屿森在一起,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担忧起自己会重蹈覆辙,又过上那种没有自我的生活;然而他最近的日子实在过得太安逸了——陆屿森简直快把沈遇照顾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虫,吃人嘴软,沈遇已经也很难像一开始那样对陆屿森摆冷脸了。   怪就要怪陆屿森这个资本家真的太会腐蚀人的意志了。   为了摆脱这种现状,沈遇下决心鞭策自己进步。他的眼睛虽然还没好,但开一家宠物诊所的打算却没变,趁现在有空,正好练练手法,以免把基本功忘光。   他让陆屿森帮自己穿好了线,对着剥开的橘子皮练习不同的外科缝合方式,这些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得心应手,就算眼神不好也能娴熟地开展下去。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陶然忘忧,并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也没感受到家里来了个不请自来的小客人。   等到他觉得有些疲惫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这位小客人才出声——是之前送奶猫的那个高文心:“你眼睛看不清也能缝?太厉害了吧?你做医生之前蹲纺织厂的吗?”   “......”沈遇失笑,“不是,这是不同的缝合方式。切口不一样针法也不同。我只是拿果皮练练,真对着动物就要仔细看了。”   高文心没接话,拿起桌子上的苹果抛了抛:“饿了,能吃吗这?”   “你吃,洗过了的。”沈遇笑了一下,陆屿森最近特别爱随时随地投喂他,他走到哪儿水果零食就跟着摆到哪儿。   高文心“喀嚓”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囫囵咽下一边说:“沈遇,你收不收徒?你看我行吗?”   沈遇愣了愣,说:“收,但你得学好生物。”   高文心垮了脸:“不想学,我厌学。”   “那我可能收不了你。”沈遇有些遗憾地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要像别人那样先骗我说你会收我,然后劝我好好读书。”高文心歪着头,打量着沈遇的脸色。   “不知道怎么劝。”沈遇低头微微叹了口气,“我自己的日子也过得很糊涂,又怎么来指点你?”   “......”高文心趴在桌子上,有些惊奇地看着沈遇:“你跟其他人真不一样,这里的人都不喜欢看到我,骂我不读书,说我游手好闲。只有你,还有你这个手下不来说我。”   沈遇想到这是陆屿森第二次被人叫成自己的手下,有些乐不可支,轻轻咳了一声来掩盖:“他不是我的手下。”   “哦,对,他是你护工。我又给忘了。”高文心一拍脑袋,说道。   “也不是护工。”沈遇有些纠结地说道。   “那是什么?你哥?”   “不是。”   “你朋友?”   “也不算吧。”   “那是谁?总不会是你爸爸吧?”高文心开始瞎猜。   “......不是”沈遇无奈,尝试着转移高文心的注意力,“别猜了,你要不要学缝针?我教你。”   “学!”高文心一脸的跃跃欲试。   不过沈遇的教学却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他眼神不好,看不清楚高文心的动作,也判断不了后者有没有掌握要领,只能靠手去感觉,教得特别慢。好在高文心悟性很高,沈遇又很有耐心,到最后结果居然还不错。   高文心看着被自己缝合好以后的橘子皮,成就感满满:“沈遇,我将来要是能学好生物,你就收我做首座弟子怎么样?”   “......”沈遇问,“你最近是不是在看修仙文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高文心一脸惊奇。   那当然是因为我一个兽医也没有仙府,供不起一个首座弟子,只能收学徒啦。沈遇无语地想。   高文心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问:“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沈遇一锤定音。   “那就这么说定了。先走了,拜拜。”高文心捧着他的橘子皮,美滋滋地跨出了大门。   徒留沈遇在他背后哑然失笑。   老何已经炒好了菜,开始摆盘:“先生,吃饭咧。陆先生捏?”   沈遇惊讶地问:“他没在家里吗?我记得刚才还在处理文件的。”   老何挠挠头:“俺也不知道,俺去找找吧。”他刚才在厨房做饭,根本没留意外面的动静。   “算了,不用。可能他公司有事要忙,我们先吃吧,一会儿给他留饭。”沈遇说道。   “好咧。”老何坐下了。   结果等到饭吃完,收拾好桌子也没见陆屿森回来,老何照看好奶猫,坐在沈遇旁边剥毛豆打算明天蒸肉吃。   沈遇百无聊赖地逗弄着小奶猫,打了个哈欠。   老何看了他一眼:“先生,您先洗洗睡吧,我来等陆先生。”   “没事,我再陪猫玩一会儿。”沈遇说道。   老何看出沈遇逗猫是假,等陆屿森是真,也就没再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老何面前的一大包未剥好的毛豆终于见了底的时候,门锁开了。   陆屿森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先生回来啦!”老何说。   陆屿森一步一步地走到老何的面前:“老何,你该睡觉了。”   ......老何明白自己该溜了,二话不说地跟沈遇告了别,回出租屋睡觉。   沈遇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有点生气,他明白陆屿森是想跟自己独处,但这么不客气地把等了他大半天的老何赶走未免太失礼了。   “陆屿森,你在的地方就不能有第三个人吗?你怎么这样?”沈遇说道。   陆屿森却走到了沈遇的面前,拿起后者的手放到自己的腹肌上:“肚子饿死了,你怎么还骂我?”   沈遇借由手感受到了陆屿森的肚子微微滑动,还听到一阵轻微的“咕噜”声;陆屿森离他太近,使得他闻到了这人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老何在厨房里给你留饭了。你是不是去喝酒了?”   陆屿森实诚地“嗯”了一声。   “你喝酒干什么?”   陆屿森摆着个面瘫脸:“太愁了,去买醉。”   沈遇:“......”   --------------------   我今天晚更是因为王濛女王...... 第40章 复合正计时(十八)   沈遇不想跟一个醉鬼较真,便说道:“算了,早点睡吧。”   然而醉鬼却不肯领他的情:“不困,你还没有洗澡呢。你洗澡吧,遇遇。”   沈遇看着陆屿森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只觉得头大如斗:“我自己来。”   “我来。”陆屿森直接把沈遇一把抄起来往浴室走。   “不,你干嘛啊陆屿森,我要生气了!”沈遇拍着陆屿森的肩膀想下来。   “可是我正在生气。”陆屿森故意把“正在”两个字咬得很重,一脸委屈地看着沈遇。   可惜沈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还在挣扎:“放我下来!陆屿森!”   “我不听你的。听话又没用,你又不理我。”陆屿森自顾自地把沈遇抱上了淋浴间里的塑料凳安置好,又开始来脱沈遇的衣服。   “你胡说什么?我现在难道没有在理你吗?”沈遇气道。   “骂我也算理?”陆屿森还嘴,一把将沈遇的套头衫脱下,露出肌肤细腻肌肉线条流畅的上身来。   他像个孩童似的戳了戳沈遇的胸肌:“没以前大了,遇遇。”   沈遇:“......”   这糟心玩意儿。   他气恼地轻敲了一下陆屿森的头:“我没练当然会变小,你是不是傻?”   “屁股抬起来。”陆屿森聪明地没回答,兢兢业业地致力于脱沈遇的裤子。   都到这份儿上了,再挣扎就是矫情了,反正之前陆屿森一直都很规矩,沈遇早放松了戒心,配合陆屿森把自己的内裤和短裤都褪了下来。   陆屿森居然还记得要帮沈遇腿上的石膏做好防水措施,然后才开始拿下淋浴头往后者身上冲水,只是他冲着冲着手就开始跟着眼睛动了,淋浴头也随手而动,老往不该碰的地方冲水。   ......   沈遇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胸,一脸贞洁地跟陆屿森对峙:“你干什么?”   “奶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大,”陆屿森一本正经地说,“遇遇,你这里好色的。”   沈遇满脸通红,简直羞窘得要原地自燃了:“陆屿森,滚,滚出去啊你!”   陆屿森停下了手中的淋浴头开关,有些伤心地半跪在沈遇的面前,也不管自己的裤管会被地上的积水打湿:“你对我好坏啊,遇遇。”   也许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有点黯淡,倒让沈遇真的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反应过激伤害人家的心灵了。   “陆屿森,你......”沈遇犹豫着开口。   “小屿,分手了也可以叫小屿的。”陆屿森纠正沈遇,神情有些落寞,“你走以后没人叫我小屿了。”   因为这世界上只有沈遇一个人会这么叫陆屿森,这是沈遇专属的称呼。   沈遇的心又开始发软:“好吧,小屿。我对你很坏吗?”   “好坏的。”小屿开始碎碎念,“我真的挑了又大又红的苹果给你吃,你一点都不知道,还让别人吃。”   “对不起。”沈遇开始愧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还一直以为陆屿森随便拿的。   “对高文心笑,不肯对我笑。”陆屿森接着控诉,“我真是不想生气,但你为什么要主动碰他的手呢?”   “?”沈遇满脸困惑,“你是吃醋了吗?”   “不知道算不算。”陆屿森居然比沈遇更困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但这不妨碍我不高兴,这样也可以算吃醋吗?”   “算......算的吧?”沈遇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接着又觉得自己被陆屿森这个醉鬼的思维带偏了,想要掰回来,便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这还用问吗?”陆屿森理所当然地说,“你当然喜欢我了。”   “少自恋了。”沈遇笑骂道。   “没自恋,我就是知道。”陆屿森一脸得意,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又叹了口气,“但是我太混蛋了,所以你不要喜欢我了。”   沈遇沉默。   陆屿森没再说话,打开花洒给沈遇洗澡,然而今晚他毕竟喝了酒,动作就没有之前那么克制,沈遇的身体毕竟敏感又久旷,不知怎么地三两下被人摸出了感觉,不仅花穴濡湿,阴茎也有微微勃起的征兆。   沈遇窘迫地想夹住腿把自己的反应遮掩起来:“陆屿森,你快点洗完。”   陆屿森看了沈遇一眼,手中的花洒随着心意而动,密集均匀的水线开始冲向沈遇的花穴,这始作俑者却喑哑着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里没有洗。”   “!”敏感之处被这么突然袭击,沈遇慌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幸好被陆屿森一把捞起来了。   “陆屿森!”沈遇恼羞成怒地吼道。   陆屿森没回话,只顾着盯沈遇那口没藏好的漂亮花穴。沈遇体毛很少,那处更是一根毛发都没有,长得特别嫩,外阴唇很胖,肥嘟嘟的,像一块诱人的糯米滋,看得人心痒痒。   陆屿森探出一根手指,分开胖乎乎的花瓣去碰夹在里面的小阴蒂,他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两下,而后撤回了自己的食指,用大拇指抿了抿。   “湿透了。”他说。   沈遇被他这一下弄得大腿直发软,但还是咬着牙捂住了自己的下身,骂道:“陆屿森,我真的不理你了,你这混蛋。”   “哦,你本来也理小屁孩不理我,我这么听话了也没用,你都不疼我。”陆屿森说着,破罐子破摔地拍了拍沈遇纤细的脚踝,“腿分开,宝贝。”   沈遇哪里肯听陆屿森的话,但他腿上有伤不敢真的用劲,手一推陆屿森就被这人压着吸吮乳头,反抗了半天还是被陆屿森用腿分开了双腿——陆屿森色情地吸着沈遇的乳头,又舔又咬,争取把人彻底弄软,这才亲了一口沈遇凸起来的乳尖:“诺,吸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爱怜地摸了摸沈遇另一边因为内陷还没有凸出来的乳头:“这边要等等,我要做别的。”   他一路从沈遇的胸口亲到肚脐,再到小腹和阴茎,最后才舔了一口花穴,笑着说:“先吃这里。”   沈遇本来已经软了半边的身子终于又开始抗议:“不行,陆屿森你干嘛?不能舔,啊......”   “我偏要舔。”陆屿森拿一只手箍住沈遇挣扎的双手,用另一只手拨开沈遇两片胖嘟嘟的花唇,往上面吹了口气:“好漂亮,喜欢。”   他说着,轻轻吮住沈遇的阴蒂,对着这可怜的小东西又吸又咬,弄得沈遇根本止不住嘴里的呻吟,身体也逐渐坐不住板凳,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被陆屿森抱在怀里欺负得更狠。   可怜的花洒被丢在一边,兀自流着水。   沈遇听到水声,撞了一下陆屿森:“关掉......啊......别浪费水......”   “你管它不管我吗?”陆屿森问,带着点怒气把舌头探进沈遇紧窄的阴道,另一只手掐了一记沈遇丰满的屁股。   “唔......”沈遇被他玩弄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陆屿森满意地看着沈遇沉醉其中的反应,轻笑了一下,凑上来吻住沈遇的唇:“尝尝自己的味道,好不好吃?”   沈遇被迫迎接着陆屿森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里翻搅,很嫌弃地说:“不好......腥,腥死了。”   陆屿森看着沈遇被自己吻得通红的嘴唇,又忍不住凑上去亲:“胡说什么,你天天吃那么多瓜果蔬菜,跟仙子似的,腥什么?香死了。”   “唔.....”沈遇被陆屿森亲得透不过气来,又惦记着花洒没关,“你关水......关水。”   陆屿森咬了一下沈遇的唇珠,逗他:“你说好老公,亲亲我,我就关。”   “我说......”沈遇睁开涣散的眼睛,眼尾还带着情欲的红和被弄得太舒服而渗出来的眼泪,“我说等我腿好了,我一定......嗯......一定揍你一顿。” 第41章 复合正计时(十九)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不断地传来似有若无地暧昧喘息声,过了好久,这些声响才得以平复。   然而没过几秒,又传来一声挺重的拳头砸到人身上的闷响——沈遇终于忍受不了陆屿森的混蛋行径,没等腿好就施展了暴力。   沈遇的身体泄了太多次,还是在发软,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陆屿森,你滚。”   “遇遇。”陆屿森闷哼一声,试图继续卖可怜。   “别演了,”沈遇恨声说道,“陆屿森,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根本没喝醉。”他此刻头一回这么痛恨自己的看不清,不然陆屿森是不是真的醉根本就瞒不过他。   陆屿森果然消停下来,说话的声调也恢复了正常:“你看出来了。”   “你喝醉了才不会跟我说骚话。”沈遇一针见血地说道,“你太讨厌了,不想理你。”   接下来他果然说到做到,直到上床睡觉之前,陆屿森再怎么跟他说话沈遇也没搭腔,陆屿森拿他没辙,只得帮他盖好被子,问:“不理我也可以,那也不讨厌我,行不行呢?”   这是来讨价还价了。沈遇闭上眼睛侧转了身体,留给陆屿森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陆屿森抿抿嘴:“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你对别人那么好,我真的会很难过。”   沈遇这个人天性就很是柔软,这也导致了他哪怕对一个陌生人都很轻易地能释放善意,然而现在陆屿森却好像连这些最基本的善意都得不到了——沈遇变得格外防备陆屿森,仿佛陆屿森在他这里受到的待遇只怕比陌生人都不如。   沈遇吝啬对陆屿森展露出他的柔软一面,正是这种吝啬让陆屿森坐立难安,这才在大下午跑出去喝闷酒,做出种种荒唐行径来。   往后好几天沈遇都保持着这副不怎么搭理人的态度,陆屿森终于为自己那一晚所窃取的额外福利付出了代价,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全盘付诸东流,又回到了最初被沈遇冷淡相对的起点。   好在他很快就等来了事情的转机。   沈遇不愿意总是惦记着跟陆屿森的这点破事,就决定把尽快把修建诊所的事情提上日常来。这几天他频繁地跟宋爸商议动工修诊所的事情,建诊所是一件非常繁琐而耗时耗力的事情,趁现在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先把自己的构思整理一下,再拜托宋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设计师团队。   建房子的事情涉及到好多知识盲区,沈遇只好去查资料来寻求答案。他眼睛看不清,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宋爸,老何又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一来二去,充当沈遇上网阅读的导游任务就落在了陆屿森的头上。   沈遇毕竟不是真的冷面冷心,陆屿森回回都这么卖力地帮他,他也不好意思再冷着人,没坚持几天就又习惯了陆屿森的陪伴。   这天沈遇刚刚在陆屿森的帮助下听完一份资料,却听陆屿森突然问道:“明天跟我回去一趟,行吗?”   沈遇怔了一下:“为什么?”   陆屿森摘下了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有个人想见你,但她有很重要的事,不方便过来。”   --------------------   很抱歉两天没有更新,猫猫生病了,我最近事情也很多,比较崩溃。顺便想问一下有没有朋友的猫猫得过肠胃炎,这个病是不是好得很慢,阿奔吃了药还会吐,我真的心都碎了,不知道医生说的到底对不对。 第42章 复合正计时(二十)   沈遇再三追问是谁想要见自己,陆屿森却破天荒地没有告诉他,只说是对方这么要求的。   但最终沈遇还是跟陆屿森坐上了回程的车,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在没搞清楚整件事的情况下他还是肯跟陆屿森走。   他们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陆屿森直接带沈遇住的酒店。   “家里很乱,没收拾过,之前忙工作我一直住的公司。”陆屿森难得地有些窘迫,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以后还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沈遇怔了一下,没有给出答案。   陆屿森看着沈遇柔和的侧脸,慢慢地垂下眼眸,掩盖掉眼底的失落。   助理给他订的是套房,有两个卧室,沈遇跟陆屿森一人一间。   睡前还是陆屿森帮沈遇洗的澡,不过这回陆屿森有了前车之鉴,没敢再做什么,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各自回房睡到大天亮。   为沈遇睡到半上午才被陆屿森叫了起来,陆屿森特地拿来一套新衣服给他穿。   沈遇站在床边半张着手臂被陆屿森打扮,陆屿森给他穿的是一件衬衫,扣子很多,沈遇站着站着又想重新躺回去:“好了没有?”   陆屿森本来手脚挺快地在扣扣子,一看沈遇半睡不醒嘟嘟囔囔的样子稀罕得不行,遂开始慢吞吞地撑开扣眼:“扣眼太紧了,有点麻烦。”   沈遇打了个哈欠:“困。”   陆屿森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平放在床上:“躺着穿。”   沈遇:“......不好吧。”   他嘴巴是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自觉地躺着一动不动,简单的一套衣服愣是被陆屿森穿了一刻钟,这才把沈遇抱下床来让人站好:“好看。”   沈遇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衬衫下摆:“真的吗?”   “嗯。”陆屿森点点头,“很好看的。”   沈遇摸了摸鼻子掩饰心底涌上来的雀跃,问:“穿这么隆重是要去见你说的那个人吗?”   “对,有件喜事。”陆屿森说道。   “什么事?”   陆屿森把沈遇抱上了轮椅:“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陆屿森带着沈遇来到一处高大的建筑之前,沈遇即便眼神不好,也能发现不远处的层层台阶之上聚集了很多人:“陆屿森,这里是什么地方?”   “法院。”陆屿森言简意赅。   沈遇现在到了人多的地方还是有点紧张,忍不往陆屿森的方向靠了靠:“为什么这么多人?”   “等会你就知道了。”陆屿森伸手扣住了沈遇的手。   不远处聚集了一群扛着长枪短炮和话筒的媒体,都围绕着正中央几个女生在采访。陆屿森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堆人,他的身高和长相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一个圆圆脸的女孩子注意到了他,伸出手臂激动地朝他挥手。   陆屿森也和那个女生挥了挥手,然后带着沈遇走开了。   沈遇没注意到他和那个女生的互动,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走了?要去哪里?”   “找个僻静点的地方等人。”陆屿森很快就把沈遇推到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之下,“热不热?”   “还好。”沈遇说道。   今早刚下了一场雨,太阳还没出来多久,此时的气温还能忍受。   他们在树荫下站了没有多久,那个圆脸姑娘就跑了过来,她见到沈遇,很是激动:“沈医生!”   沈遇听声音认出来是程菲,很是诧异:“程菲?你怎么来了?”   程菲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沈遇:“沈医生,赢了!我们告赢了!”   沈遇不习惯跟不算亲密人发生这么近的肢体接触,有些抗拒,但看程菲这么开心,又不好意思推开人家。   陆屿森在一旁咬了咬后槽牙,他不喜欢别人碰沈遇,然而却也没什么立场去阻止程菲这个跨越了千难万险之后的拥抱。   好在程菲很快就松开了沈遇,只是情绪还是很激动,眼眶也微微泛着红:“沈医生,赵亮要进局子了,四年......”   她说到一半就哽咽了,开始抽泣。   沈遇听见她哭,摸摸口袋想要找纸巾,却懊丧地发现新衣服的口袋根本就是空空如也。就在他焦急的时候,陆屿森已经快人一步地把纸递给了程菲,又不动声色地把沈遇的轮椅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离程菲远了一点点。   所幸程菲只顾着擦自己的眼泪鼻涕,根本没注意到陆屿森的小动作。   沈遇摇了摇陆屿森的胳膊,问:“怎么回事?赵亮为什么进去了?程菲不是回乡下了吗?”   陆屿森把沈遇的手扣在自己的手臂上:“她没回。遇遇,她说她想把清白还给你。”   原来程菲收了沈遇的三万块之后一直内心不安,把钱汇到老家之后暂时没有回去,一直在打听沈遇的消息。谁知这一打听沈遇的消息没弄到多少,倒被她知道了不少赵亮的丑事。   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赵亮唯一的猎艳目标,医院里也有别的小姑娘遭到了赵亮的毒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慢慢成形,她想要联合其他的受害人,把赵亮告倒,还沈遇清白。   这个工作开展得并不容易,她没钱没人脉,请靠谱的律师都困难;那些受害人出于社会舆论等种种顾虑,一开始并不愿意松口跟程菲站在统一战线上。沈遇的三万块钱对她父亲的病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烧没;而赵亮能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逍遥法外,自然有他的优势。   所有的因素相加,让这场一个人的战争更加困难重重,但程菲始终都忘不了被赵亮强迫的那一天沈遇像一个天神那样挡在自己面前时的场景,还有那天在小饭馆里沈遇苍白却温柔的神色。   还沈医生清白,避免更多的女孩受赵亮的侵害成了程菲的精神支柱,她白天打工,晚上自学法律知识,还要在空闲时间里继续联系其他的受害者,邀请她们一同出来作证。她像一根缺油的灯芯,固执地自我燃烧以求实现渺茫的愿望,尽管自身已经处于熄灭的边缘。   山穷水尽的时候陆屿森找了过来,给了她很大的支持,有了资金和靠谱的律师,程菲总算能说动那些女孩站出来一起指控赵亮。   话虽如此,在今天之前,她和那些站出来指控的女孩都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所以程菲才拜托陆屿森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遇。   好在老天总算开眼。   程菲流着眼泪,弯起唇角一字一句地对沈遇说道:“沈医生,从今天开始,本市所有的宠物医院都没有理由再拒绝你了。”   --------------------   之前有很多朋友想要老陆给赵亮惩罚,但是我当时就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程菲来做的。哈哈。希望大家不要对我们老陆失望。 第43章 复合正计时(二十一)   ==   一个多月前仓促地离开那家小饭馆的沈遇是绝对想不到他会有平反的这一天。   清白重要吗?很重要。沈遇从小到大规规矩矩做人,用严格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就是因为看重自己的名声。   他不是一开始就完全没有信心站在陆屿森身边的,他年纪轻轻就是本市技术拔尖的宠物医生,经他手看好的疑难杂症不计其数,沈遇怎么可能不为此骄傲呢?这份骄傲甚至掩盖了一部分他因为体质而产生的自卑,让他在没搞清楚陆屿森到底爱不爱自己的情况下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只因为他觉得大家各自凭本事吃饭,是平等的。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赵亮而毁于一旦。沈遇在几番挣扎无果之后已经无暇再去顾及自己的清白,因为光是跟自己的死志斗争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午夜梦回的时候沈遇偶尔会想起那段在医院的时光,奇怪的是他想起赵亮的次数很少,多数时候是那些被他治愈的猫猫狗狗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回忆。   在潜意识里,沈遇还是想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宠物医生。   现在,这个机会被程菲重新递还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沈遇很真诚地说道。   “您不用谢谢,沈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程菲用手背把脸颊上的泪痕抹去,“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   “程菲。”沈遇难得没礼貌地打断了程菲的话,“我之前说过原谅你的话,我现在收回。你没有对不起我,错的人是赵亮。”   沈遇的眼睛还是看不清人,但在雨后的阳光下却显得格外透亮:“我已经因为你做的一切没有了遗憾,现在也过得很好,你不要再愧疚。重要的是你将来不要因为赵亮有阴影,重新出发,好好生活。”   程菲站在原地,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沈遇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好,他居然察觉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那天差点被赵亮猥亵之后,很多个晚上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时常会产生身边有人跟踪的幻觉,那种感觉令她心底发毛,疑神疑鬼,只能靠着对沈遇的愧疚和对赵亮的恨才能缓解,并且收效甚微,她连睡觉都不敢关灯。   这种情绪如影随形地跟着程菲,只不过面对沈遇她没脸说这些,没想到沈遇却考虑到了。   “需要帮助的话,欢迎来找我。”沈遇没等到程菲的回答,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我,我会的。”程菲终于回过神来,说道。   不远处的媒体已经完成了采访,人群开始散开,已经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了这里的三个人,对这边指指点点,看样子像是认出了沈遇想要过来采访。   陆屿森已经注意到了,对程菲说:“有记者要过来,我们先走了。”   程菲点点头:“陆总再见,沈医生再见。”   “再见。”陆屿森反抓着沈遇的手挥了挥,接着就把人推回到了车上。   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二人上车就启动了车辆。   沈遇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对陆屿森说道:“我还以为你让我换衣服是为了接受采访。”   “你不是不喜欢吗?”陆屿森反问他,又帮沈遇整了整微有些凌乱的领口,“新衣服,新气象,图个吉利罢了。”   沈遇哑然失笑:“迷信。”   陆屿森对此的回应却只是仗着沈遇看不清自己的神情,贪婪地盯着沈遇的面庞,一句话也没反驳。他当然不能够告诉沈遇,在后者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束手无策的自己是怎样无奈地去求神保佑沈遇的。   沈遇的确也没察觉到陆屿森的心思,还在一门心思地回想赵亮的事:“不过程菲居然能在这么短的事情里告倒了赵亮,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毕竟沈遇当时自己是切实感受到了赵家在本市宠物行业的只手遮天。   陆屿森轻咳了一声:“我找媒体施加了一点压力,还有赵家那边,也打过招呼。”   他这话已经说得相当委婉,事实上他施加的何止是“一点压力”,简直是用钱屠了好几天的热搜榜,把这件事彻底闹大。舆论一起来,法院那边想拖都不行,何况赵亮这件事本来就是证据确凿,只不过本来都被压下来罢了。   但现在陆屿森摆明了要帮程菲撑腰,赵家在陆屿森面前完全不够看,只能弃车保帅,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名誉扫地,锒铛入狱。   “原来是这样。”沈遇了然,接着又有些失落,“我还以为她们没有这些额外的帮助。”   “对不起,我做错了吗?”陆屿森问。   沈遇很快地摇了摇头:“没有。”   陆屿森当然没做错,他动用了自己的资源帮助程菲打赢了这场官司,然而沈遇却更希望程菲可以不借助外力轻松地完成这件事,因为这意味这遭受这种变故的其他受害者维权会变得简单。   可惜现实却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沈遇的神色平静,说不上有难过的情绪,陆屿森却还是有些担忧:“遇遇,我只是想你开心。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做错了,你要告诉我的。”   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忍着,就算他做错了也不说,最后忍无可忍了,就彻底不要他了。   陆屿森这话说得很是可怜,沈遇的一颗心被泡在里面又酸又胀:“你没有错,我还要感谢你帮助程菲还了我清白。你干嘛老问我这种问题呢?你这么聪明,还会做错事啊?”   “因为我现在知道我的聪明是有限度的了。”尤其是在面对沈遇的时候。陆屿森说着,忍不住把沈遇的双手捞过来,摩挲着对方的手腕骨。   沈遇被陆屿森磨得痒,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尝试了几下依旧没能成功,也就算了。他发觉自己对陆屿森越来越心软和纵容,不仅对这个人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也生不起气来了,这真是......   相当完蛋。   汽车在一扇古朴的木门前缓缓停下,陆屿森看了一眼窗外:“到了。”   “哪里?”沈遇问。   “吃饭的地方,宋颂也在里面。”陆屿森回答道,司机已经从后备箱中拿出了轮椅,陆屿森把沈遇抱起放在轮椅上,“你要不要见她?”   “见。”沈遇舔了舔后槽牙,“我不仅要见她,我还要跟她算算账。” 第44章 复合正计时(二十二)   ==   陆屿森带着沈遇望着花木扶疏的鹅卵石小路望洋兴叹。   “怎么不走?”沈遇疑惑地问道。   陆屿森皱眉:“鹅卵石路。”   沈遇摸了摸身下的轮椅,顿时觉得自己屁股疼。   陆屿森跟服务员交代了一句,双手抄起沈遇就走。   沈遇被抱得猝不及防,连忙勾住了陆屿森的脖子:“干什么啊?”   “抱你过去。”陆屿森说。   沈遇只要一想到自己会以这副架势出现在宋颂面前,就觉得有些赧然,但陆屿森已经抱着他四平八稳地往包厢进发了。   服务生帮他们打开了包厢门,宋颂等得不耐烦,正在啃梨吃,一见到这两个人出来,顿时忘了手里的梨:“哇,师兄,你跟嫂夫人好恩爱啊。”   沈遇:“......”   嫂夫人陆屿森倒是神情自若:“鹅卵石路,轮椅不方便过来。”   “哦,”宋颂嘟囔了一句:“可是明明从大门进来是水泥路,很宽的。”   幸好她这句话说得实在含糊,沈遇根本就没听清。   沈遇拿食指在宋颂面前的桌板上点了点:“哦什么哦,我有话要问你。”   宋颂知道沈遇这是找自己算账来了,拿求救的目光看着陆屿森,可惜嫂夫人仿佛没收到讯号似的,站起身来:“我去后厨看看有什么新鲜菜。”   陆屿森说着,走了出去,把包厢留给了师兄妹二人。   沈遇望着宋颂所在的方向,笑得略显狰狞:“我的好师妹,你伙同陆屿森用掉包计骗我,瞒得我好苦啊。”   宋颂立马滑跪:“对不起!师兄,我也不想的,但是陆屿森说要给我们实验室翻新......”   沈遇气笑了:“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宋颂心虚了一小会儿,又马上理直气壮起来:“可是,可是我还不是因为你真的很喜欢陆屿森嘛!”   沈遇红着脸不肯承认:“你又知道了?”   宋颂挺起胸膛:“我就是知道!师兄,我只是没谈过恋爱,我又不是傻子!”   沈遇沉默。   他当然是喜欢陆屿森的,他心里明白这一点,他又不是石头,陆屿森这段时间对他这么小心温存,沈遇不是毫无触动的。   但这种日子又能维持多久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跟陆屿森是因为性格问题分手的,沈遇并不能确定他们的下一次磨合会不会成功。   宋颂观察着沈遇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为陆屿森说好话:“师兄,其实你刚一离开陆屿森他就找上我了,我开始还不想理他,但他不停地给我转账,要我转交给你。”   宋颂回想起那段被巨款砸晕却不能接受的痛苦日子,一脸纠结地说道:“我怕刺激你,一直没敢说——你那时候跟他断得那么决绝。但是陆屿森给的实在太多了,我没办法只好去找他还钱。那天他为了你跟我聊得挺久的,我就觉得......觉得陆屿森也过得很辛苦。   “师兄,虽然他真的很坏,但你好像也没给过他什么信任,他被你否定得好轻易啊——如果你早开口问,或许你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沈遇哑口无言,半晌才苦笑:“所以我才说我们不合适。”   宋颂挠了挠头:“但是师兄,我觉得人海茫茫,遇见喜欢的人太难了。我长这么大,一个喜欢的男生都没有呢。”   沈遇宽慰她:“你这么好,普通男生配不上你,一般优秀的也不行。”   宋颂得意地扬了扬眉毛点头承认:“那是。不过也有很聪明很帅的男孩子,但我就是不喜欢。两情相悦的概率太小了,愿意不计得失为对方付出的人也很少,你跟陆屿森恰好是,简直就像中彩票一样幸运啊。”   沈遇一时之间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反问宋颂:“陆屿森还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请动你专门过来做说客?”   “说什么呢师兄!我还不是看他又帅又有钱还专一,你以为这年头绝世好攻很好找吗?!”宋颂瞪圆了眼睛,反驳道。   “这就是你出尔反尔,转眼就把老家地址卖给陆屿森的理由吗?”沈遇嘴巴上还是不肯饶人,但神色已经带了点调侃,没有了兴师问罪的意思。   “你冤枉我!”宋颂气道,“陆屿森不问我也知道咱们老家地址,你是不是瞧不起你老攻,他可是霸总!他那么多助理!”   “......”沈遇脸红红地纠正宋颂,“我前男友。”   “谁在乎!”宋颂一脸无语,“你前夫,行了吗?”   “......没结婚。”沈遇继续纠错。   “......你的重点要不要总是那么奇怪!明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宋颂更气了,“师兄,你今天烦死了,口是心非的,一点都不像你。我看你就是想跟陆屿森结婚,你俩赶紧好,我还是滚吧!”   “他去后厨点菜了,你吃了再走吧,你不饿吗?”沈遇留她。   “不吃!”宋颂崩溃地扯开了玻璃门,“叫你老攻直接给我打饭钱,我走了!”   她真恨自己同情心泛滥来给陆屿森做说客,她之前为什么要觉得陆屿森搞不定沈遇呢?看沈遇那个神色,明明就是被陆屿森拿捏得死死的还不自知,亏得宋颂还以为这两人之间的隔阂厚得跟墙似的,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层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谁爱管谁去管吧,追求事业的单身女青年可闻不了这恋爱的酸臭味!宋颂向在门外听墙角的陆屿森翻了个大白眼儿,气鼓鼓地走了。   结果就是沈遇和陆屿森两个人吃完了一顿美美的海鲜大餐,后者又尽职尽责地把吃饱喝足的沈遇带回了酒店。   陆屿森在鼓捣文件,沈遇窝在落地窗前昏昏欲睡。   陆屿森关上电脑,走到沈遇的身边,沈遇一下子就清醒了:“忙完了?”   陆屿森应了一声,把手里的卡递向沈遇:“给你。”   沈遇下意识地接过:“是什么?”   “钱。”陆屿森说。   沈遇一头雾水:“为什么突然要给我钱?”   “补的分手费。你师妹走后发信息吐槽我给得太少了,不合身份。我觉得她说得对。”陆屿森捧着沈遇的手,很认真地问道,“遇遇,你现在可以接受我的钱了吗?”   --------------------   还是预告一下,明天应该就完结啦! 第45章 复合正计时(二十三)   ==   沈遇摇摇头:“我已经收过了,你妈妈给了我五百万。”   陆屿森还是坚持:“你不是要开诊所?就当我投资吧。”   沈遇有些犹豫:“这里有多少钱?”   “跟我妈那笔钱凑个整,有四千五百万。”   ......好,好多钱 。以沈遇之前的工资来衡量,大概要从清朝嘉庆年间开始干起。资本家跟社畜的差距真的好大啊。   沈遇有些无所适从地捏了捏手里的卡:“这太多了。”   陆屿森在沈遇的面前蹲下来,双手握着沈遇的膝盖:“遇遇,就算你.....就算你还是不肯跟我在一起,我还是希望你收下。你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我真的......”   他说到这里,没能再说下去。   沈遇却听明白了。   陆屿森虽然用尽了心思想要和沈遇重新在一起,但的确也做好了沈遇不肯回心转意的打算。   就算沈遇永远也不再回头,陆屿森也希望他能一生无忧,这是陆屿森对自己独占欲的和解,沈遇被陆屿森从玻璃箱子里放出来,是自由、独立的个体。   “好,我收下。”沈遇说道。   “谢谢遇遇。”陆屿森隔着长裤,轻轻地吻了一下沈遇的膝盖,看着沈遇腿上厚厚的石膏,想起一件事,“要不在这里把石膏拆了吧,乡镇的医院毕竟没这里条件好。”   沈遇欣然同意。   当天下午两人就去市中心医院骨伤科拆了石膏,多亏陆屿森的悉心照顾,沈遇恢复得非常好,只是还需要配合支具进行康复训练,并且暂时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离开医院的时候,沈遇已经能慢慢地走路了,陆屿森牵着他以防撞到人。   沈遇的心情相当不错,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仅得以沉冤昭雪,脚也好了大半,堪称双喜临门。   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上嘴唇唇珠散开,又化成了半个小桃心。   陆屿森侧头看向沈遇,也觉得高兴,只是暗自可惜他没有资格向沈遇讨要一个吻。   沈遇还是要回乡下,他本来想让陆屿森留在市里,陆屿森当然不肯同意,沈遇也只好作罢——他发觉自己现在又开始难以拒绝陆屿森了。   不过陆屿森还是带着沈遇在市里多住了两天。他替沈遇挂了赵医生的号——来这一趟不容易,索性把该看的病看完了再回去。   赵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沈遇背后的陆屿森一眼,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问沈遇:“感觉如何?”   “好了很多。”沈遇第一次在诊室露出笑容,“现在心情很平静,也时常会觉得开心。”   “说话方面还有障碍吗?”   “没有,只是眼睛还是看不清。”沈遇说道。   赵医生思考了一下:“神经性病原是比较难测的,不像一般的疾病有大概的恢复时间。可能某一天突然好了,也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这个是因人而异的。   “这个病很大程度上是你内心的焦虑引起的,心病还需心药医的说法是有道理的,等你你的心结解开了,我相信会有起色的。”   解开心结吗?   沈遇忍不住往陆屿森的方向望了一眼,短短一个多月,他的境遇在陆屿森的参与之下已经天差地别——不管是找许念音来向自己解释,还是帮程菲给自己平反,抑或是亲力亲为地来照顾自己,陆屿森是真的在想方设法地抚平沈遇的伤口。   以至于沈遇现在回想之前那一段抑郁的时光,都会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知道了,谢谢您。”沈遇说道。   “不客气。还是老样子,过一个月再来复诊。”赵医生开好了药,眼睛看着陆屿森,嘴巴却向沈遇提问,“你自己拿药?”   一直在旁边认真听两人对话的陆屿森连忙出声:“不是,我来。”   赵医生了然地笑笑,把诊疗卡递给陆屿森,目送陆屿森和沈遇相携着出了诊室的木门。   陆屿森把沈遇安置在候诊室的椅子上,忙前忙后地付款,取药。   沈遇一个人坐在铁质的椅子上,只觉得这种体验十分新奇。他就诊这么多次,除了刚离开陆屿森的那回是宋颂陪同他来的,其他时候他都是一个人,所有的坏消息也只能自己吞到肚子里。   那个时候的沈遇只觉得万念俱灰,绝想不到还会有跟陆屿森一起过来的一天。   市中心医院作为省会城市的大医院,永远不乏来来往往看疑难杂症的人,很多病人都是在家人的陪同下过来的。也有行动不方便的人坐在椅子上等,很快就会有办好手续的家里人行色匆匆地赶过来把人领走。   再过一会儿,沈遇也会被陆屿森领走。   沈遇正想得出神,陆屿森手里拿着个装药的塑料袋三两步走到了他面前:“刚、接了个电话,来晚了。”   沈遇笑了一下:“我没等多久。”   陆屿森却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遇遇,待几天再走可以吗?公司有点事情,我要处理一下。”   沈遇一愣:“啊,那要不你......”   陆屿森心里一急,生怕沈遇说出“要不你还是留在这里别回去了”之类的话,连忙抢白道:“要不我还是今晚就带你回去吧。”   沈遇卡了卡:“我想说,要不你换个酒店,现在住的酒店不是在B区吗?离总部太远了。”   天砸大饼,陆屿森焉有不接之理?   “好,就这么办。”   当下就打电话找人搬行李,换酒店。   于是沈遇在日落之前住进了本市最高档的一家情侣套房。   他虽然看不清,却能感受到眼前大片大片的玫红色调:“好红啊。”   陆屿森糊弄他:“红一点,吉利。”   “哦。”沈遇还真就被陆屿森给糊弄住了,什么也没多想地吃饭洗澡睡觉。   他睡得一脸安详,陆屿森看着满屋的情趣道具却只觉得心情复杂。   Lily的安排固然很贴心,但为时过早,搞得她老板实在烧心。   住都住了也没办法,陆屿森只得加班加点地去完成他堆积如山的工作,只求快快做完快快离开这家折磨人的酒店。   他请了人来照顾沈遇,但每天下班之后必接手沈遇的康复训练工作,跟沈遇说上两句再一起睡觉。   相比陆屿森忙成陀螺的生活,沈遇的日子要平静得多。然而这份心境在他某天午睡醒来看见满屋的情趣道具之后急转直下。   沈遇看着那些吊环、皮鞭、蜡烛、木马,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还不如维持原状的好,省的现在尴尬,而陆屿森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帮自己请了个护工。   幸好护工现在出门采购去了,不然沈遇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不过眼睛恢复了正常毕竟是一件好事,沈遇忍不住想把这件事分享给陆屿森,他很久没看手机,一解开屏保就收到了数不清的推送信息。   沈遇把这些消息一键清除,点开微信。有不少人给他发过信息,这些信息如雪片一般涌进来,导致手机一时之间卡了个结结实实。   过了好一会儿微信界面才恢复正常,陆屿森的消息是最新的,赫然位于最上方。   沈遇一看,陆屿森发的未读消息居然有六七十条之多。   沈遇点击绿色的小游标,跳转到第一条未读消息。。   这应该是陆屿森一个多月前发的消息,沈遇依稀记得那时候陆屿森伪装老何被自己揭发,还问可不可以给自己发信息。   第一条还是在道歉:“遇遇,骗了你对不起。”   沈遇失笑,陆屿森真是笨,得亏自己那时候不看手机,否则只会更生气。   --------------------   私密马赛,高估了我自己,应该还有一章才能完结(我真是好啰嗦一人) 第46章 大结局   然而之后陆屿森不知道是怎么开的窍,也不再道歉了,开始改夸沈遇,基本保持一天一句的更新频率,把沈遇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陆屿森是典型的理工男,说不出什么花哨的话,但看得出来是在用心发这些信息。   “遇遇是我见过最好的宠物医生,医术精湛,工作尽心。”   “昨天晚上梦见你在打篮球,好好看。遇见你之后变得喜欢看篮球赛,看过很多人比赛,但遇遇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前锋。”   ......   陆屿森杂七杂八发了一大堆,看得沈遇都脸红。陆屿森对他的滤镜简直有十米厚,沈遇要是出道的话,陆屿森绝对是粉头,还是那种没什么理智的狂热氪金粉,因为他夸张到沈遇的耳垂形状他都觉得是“见过最漂亮的”,而且不管是形容什么,统统都要加一句“最好的”。   沈遇有些受不了这些彩虹屁,微微加快了速度往下滑,直到看见一句比较特别的话才停下来:   “遇遇是世界上最心软的人,但也最勇敢。”   ......最勇敢吗?   沈遇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碰了碰,隔着一层保护膜,沈遇触碰不到那行字,也无从得知陆屿森写下这句话时的心情。   陆屿森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勇敢呢?明明最近的沈遇一直在贪恋着陆屿森的付出,却回避着后者的感情。   沈遇心烦意乱地往下滑动屏幕,却在半秒钟后把手机像烫手山芋一样地丢了出去。   陆屿森不知道发什么疯,这之后的语句画风陡变,变得露骨无比。   沈遇摩挲了几下发烫的手指,心虚地再次确定四周无人,这才把手机拿了回来。   “遇遇的女穴好漂亮,肥嘟嘟。”   “很嫩,水好多。”   “很甜的,但你不给吃了。”   “那里跟别人不一样,但我真的好喜欢,遇遇也喜欢它吧。”   陆屿森还说了很多,但沈遇有些看不进去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下次做好心理建设再看。   他躺到床上,随手拿了陆屿森的枕头盖住自己脸,整个人羞窘无比,还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畅快。   自奶奶死后,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沈遇一个人藏着体质的秘密龋龋独行,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多了一个陆屿森,但沈遇并不敢问他对这口多出来的性器的看法。   懂事之后他尝试着跟自己和解,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并不奇怪,却没能真正地说服自己。那口花穴敏感又多情,是沈遇的欲望之源,快乐灵药;但沈遇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他耻于给这份快乐一个名分,它们被藏在深夜,只有在万籁寂静之时,才能得到沈遇短暂的认可。天一亮就又被沈遇藏起来,那口女穴依然是难以启齿的存在。   离开陆屿森以后,沈遇看开很多,但也只能做到接受这个多余器官的存在而已。   现在,陆屿森作为唯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做得比沈遇更好,因为他不仅接纳了它,还在告诉沈遇要喜欢它。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陆屿森会对沈遇说这种话。   沈遇又想起陆屿森说自己是“最勇敢的人”。   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又开始逐渐加快,他问自己:   我能勇敢吗?   **   陆屿森今天难得没赶进度,急匆匆地跑到了酒店,他手里拿着一个一直在拨号的手机,打开了套房的大门。   护工一直在门边等着他,见到陆屿森,很是局促:“陆总,真的对不起,我看水果没了想要去买一点,没想到一回来竟然发现沈先生人不见了.....”   陆屿森的手机再次显示无人接听,他一边重新拨了沈遇的号,一边问护工:“确定他把手机带走了吗?”   护工点了点头:“确定的,我都找过了,没看见手机。”   陆屿森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你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就通知我。我去找人调监控。”   他心神不宁,转身的时候差点被地毯绊倒。陆屿森扶着墙,抹掉额头上急出的一层细汗。   沈遇会去哪里?他......会不会不愿意再见到自己了?   陆屿森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电梯口走,没想到他刚按下电梯的下行按键,电话竟然被接通了。   陆屿森大喜过望:“遇遇,你在哪里?”   电话对面的沈遇望着宽阔的江面:“在江边。”   “我能来找你吗?该吃晚饭了。”陆屿森小心翼翼地说。   没想到沈遇一口答应了:“好,我把定位发给你。”   陆屿森松了一口气,肯发定位就好,说不定沈遇只是太闷了出去散散心。   十五分钟后,陆屿森也出现在了江边。   太阳已经落山,江畔的景观带亮起了灯,沿江撒下一层温柔的光晕。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散步,多是老头老太饭后消食,还带着天真童稚的小孩子,显出一派人间烟火气。   沈遇独自一人静坐在堤岸的木质长椅上,与这和乐的景象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陆屿森轻手轻脚地走到沈遇身边的空位上坐下:“遇遇,你眼睛好了吗?”   沈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的?”   陆屿森晃了晃手机:“你能用手机了。”   沈遇失笑:“我忘了。”   “嗯。”   沈遇从口袋里掏出在街边超市买的防蚊贴递给陆屿森:“贴上,省得又像上次那样被蚊子咬。”   陆屿森接过,沉默地在自己衣服上贴好。   驱蚊贴挥发出一股淡淡的草药香,两人就在这股草药香之中没了话题,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仿佛跟这里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丝毫不能影响到这里的寂静。   沈遇又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江面,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你加班没有回家,我一个人打车来这里坐了半天......本来是想要跳下去的。”   陆屿森一下子就紧张地握住了沈遇的手:“遇遇。”   沈遇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没撤回:“现在已经不想了。”   但陆屿森还是紧紧抓着沈遇的手不放,仿佛沈遇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沈遇又说:“那天我已经走到了江边的湿泥里,太晚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江面好黑啊,总觉得不管多少灯光照过来都会被水吸收没。   “我就在想,我要是走进去了,也会被收没的。水实在是太黑了,我真的很害怕,就站在原地没有动。”   沈遇说得很平静,陆屿森却听不下去了,他把自己挪得离沈遇近了点,问:“能抱抱你吗?我想抱抱你。”   陆屿森只要一想到在一个他以为平平无奇的夜晚,沈遇有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地彻底离开他,就觉得崩溃。他没等到沈遇的同意,将人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沈遇没有拒绝陆屿森的拥抱,在后者的肩膀上找了一个挺舒服的位置靠着:“你知道我为什么很难接受自己的体质吗?因为......因为我爸爸妈妈当年之所以出车祸,就是为了省钱给我去做性别手术才坐的黑车。”   他在陆屿森呢怀里呜咽了一声,才继续往下说:“很多年我都很恨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如果我.....如果我跟别人一样的话,我爸妈是不是就不用死?我是真的因为自卑,也很怕我这辈子都改不好。”   陆屿森抱着沈遇,除了用脸去蹭沈遇柔软的头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何茵教他的爱情三十六计被他忘了个精光,陆屿森又变回了那个笨嘴拙舌的恋爱白痴。   但沈遇沉浸在过去的伤心事里,并没有注意到陆屿森的窘迫,他安静地被陆屿森抱着:“但是那天,我站在湿泥里的时候,可能是我潜意识里还想求生吧,我突然想明白了。   “我爸妈这么做,是因为很爱我。因为我是他们的宝贝,想要我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才会那样的。我想我不能就这样死掉,因为他们想要我活着,是不是?”   “嗯。”陆屿森忍着眼底的泪,“我也想你幸福快乐,遇遇,很多人爱你。”   沈遇轻轻地笑了:“我知道的。”   人要自我放弃的时候,真的是只能被爱拉回来的。在天有灵的沈父沈母拉了沈遇一把,让他在生死关头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定下七天之后分手的目标。   沈遇在一份遥远而绵长的爱意里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珍贵,所以想要远离一切不快乐的根源,想要自我救赎。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但只靠他自己,还是只能缩在壳里,不敢真正地接纳自己。如果没有陆屿森莽撞而又坚持不懈地把两个人的生活交叠在一起,也许沈遇也只能做到不悲不喜地度过余生而已。   是陆屿森真正解开沈遇所有的心结,陆屿森说会改,是真的在改,不幸的是这人还是嘴笨,做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说,一张嘴一开一合,还是只会说一些惹沈遇羞恼的话来。   幸运的是沈遇懂他,也的确因为陆屿森所做的一切起了好的变化。   沈遇从陆屿森的怀里出来,直视着对方:“陆屿森,因为现在我真的知道自己很宝贝了,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关心我,知道吗?”   陆屿森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点头的频率从来没有那么高过:“知道。”   “要很疼我。”   “好。”   “要很爱我。”   “我爱你,永远最爱你。”陆屿森说。   沈遇这才满意,重新抱住了陆屿森,很安心地把脸埋进了后者的颈窝,感受着陆屿森这块皮肤的温热:“那我也会很关心你、疼你、永远最爱你的。”   陆屿森说他是世界上最心软但也最勇敢的人,心软是本性,沈遇天生就是那样;但勇敢却是沈遇反复思考的结果。   沈遇在他获得新生的地方纠结了很久,最终决定为陆屿森做最勇敢的人。   江边不知何时吹起了和煦的晚风,兜兜转转之后,陆屿森总算抱住了他失而复得的爱人。   —完—   --------------------   总算完结了,感谢大家的陪伴。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朋友在看,想说的话很多,但是我明天要上班,赶着去洗澡......哈哈,就只能说谢谢大家的支持了,希望大家可以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