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茧》作者:释刀渌/遇丘勒   原创小说 - 现代 - BL - 长篇   HE - 双性- 荤素均衡 - 生子   陆橙对陈京迟十年如一日的暗恋是廉价的。   作为双性人,陆橙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表哥陆博唯家。从来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重视他。陆橙高中的时候经常帮表哥跑腿,在这个过程中爱上了他的死党,虽然性格淡漠,但人人称赞的学霸陈京迟。他追随着陈京迟的脚步去首都读书,但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只敢远远地看着。   他认为陈京迟喜欢着陆博唯所以才一直没有固定的感情生活。   直到陆博唯结婚的那天,陆橙终于决心“引诱”陈京迟,即使只是个替身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天生淡漠后温柔深情攻x痴情双性受 第1章 喜宴   陆橙第二次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陈京迟是在陆博唯的婚礼上。   伴郎团簇拥新郎走在最前端,兜里红包装得很鼓。陆橙和几个陆家的亲戚走在迎亲队伍末尾,怀里抱着一大束花,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也合群跟着起哄。   从花瓣枝叶的间隙里,他注视着陈京迟。   陈京迟很高,比后面站的一众中老年人高出一个头多。他身边其他几个伴郎也高,但陆橙就是觉得他最显眼。陆橙觉得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他。他的脊背、黑色西服外套、平静的侧脸,还有那旧式港星一般往后梳的头发。干净整齐,和别人笑起来也是稳重成熟的。整个人是直晃晃的线条,又好看又疏远。   他们在撞门。门里面伴娘团声音叽叽喳喳,塞了两轮红包还不肯开门。新郎没有生气,不能生气,不停从兄弟们手里接过红包往门缝里递。陆橙看着只觉得结婚烧钱,没好奇两秒又乐滋滋把视线落回陈京迟身上。   新娘家是那种老式小区,地段好,但门房还是那种里面拴防盗链的铁门,屋里的人凑在门前也挤个满档。见钱没什么效果,陆博唯开始使用美男计,把当伴郎的朋友一个一个往门前推,房子的姑娘笑成一团,嘘声一片,楼道间的亲友也乐得不行。陆橙看热闹起劲,直到陈京迟朝门口一站,所有的声音都下意识减了半分。   姑娘不自觉整理衣着,陆橙旁边乱七八糟辈分的姑爹姑妈也窸窸窣窣讨论小伙子长得标致。陆橙吃醋,把手里包花的纸捏得发出脆响,一个人闷声向所有人发脾气,想大叫一声“都不许看了”!但他没资格,他只能眼巴巴地望陆博唯搭着陈京迟的肩膀。   穿新郎服、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表哥凑在陈京迟耳边说话,陈京迟就对屋里说,“开个门吧,美女姐姐们。”   男人笑容浅淡,被要求说出的话里称呼略微油腻,可任谁都觉得真诚,看他一眼就被击得呼吸不过来。   门打开,陈京迟拉着门把手让伴郎团先进,点头和帮他开门的女生示意。陆橙继续咬牙切齿,到没工夫讨厌那些女的,反正她们和他没什么区别,陈京迟和她们不会有什么。   他最恨的还是陆博唯。   其实陈京迟没有多爱笑,但他从来不吝啬为了陆博唯笑。   陆博唯高中时候不想写作业,陈京迟就会替他写还给他整理笔记;陆博唯大学时候半夜要吃夜宵,陈京迟就会没有怨言去买;陆博唯毕业以后要创业,陈京迟就放弃国外优越的条件回来帮他;陆博唯要泡妞,陈京迟就把车开去送他……甚至到今天!陆博唯要结婚,陈京迟还来给他当伴郎,陪他笑,为他把口袋塞满红包!   陆橙恨得心痛。他搞不懂陆博唯那蠢样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他搞不懂陈京迟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爱他。这么多年。陈京迟没有固定长时间交往的伴侣,他像个痴情骑士守在陆博唯旁边,祝他获得幸福。   简直想吐一口沫在陆博唯脸上。   陆橙狠狠瞪在新娘房间门口讲话的新郎,将手里花束递给伴娘的时候都显得有些粗鲁。   但这也好。陆橙转念又笑起来,眼里都盛满愉悦。陈京迟不想打破关系所以不敢给陆博唯说,他俩就永远没有可能,那他和陈京迟就有可能。他隔着西服摸了摸自己穿在最里面的衣服,手指因为过分紧张和激动而颤抖,却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他今天有件大事要做。不管成败,总之是要做的。   接亲的流程繁琐,半天弄下来,再精神的人也会疲乏。好在陆橙的事不多,就跟在一众陆家亲戚后面跑,也没人和他聊天,最多寒暄一句。   本来他的事应该多的,因为他是个厨师,陆博唯他妈陆慧,也就是陆橙他舅妈,最初是想把找酒店找厨子这事儿交给他的,只是没想到他路子实在太窄,认识的人不是同一个饭馆的就是给饭馆送菜的,同学里最有钱的就是和别人合伙开牛肉粉馆的,所以这项任务最终成功搁浅。酒店餐饮都是陆博唯自己找人订的,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说是朋友帮忙搞到的旺季预约,陆橙当时听了差点又没咬破口腔里的肉,朋友朋友,像谁不知道他最好最厉害的朋友是陈京迟似的。   陆博唯爸妈都姓陆,特别巧。陆橙觉得他老婆也该姓陆,但人家分明姓刘,叫刘可可,和人一样可爱大方。陆橙对她没有什么意见,他还特别谢谢她,二十八岁就把陆博唯绑上了婚礼的礼堂,不然他以前总觉得陆博唯能拖一辈子,那陈京迟也就一辈子放不开。所以他给她包红包装钱装得真心实意,每句祝福也都真情实感。他心想,求求你俩百年好合。   几桌亲戚落座,大堂最前面,陆橙坐在边角,没人和他搭话。他父母走得早,在他小学毕业的时候突然车祸就死了,他去福利院呆了大半年,后来被政府监督下的陆家人不情不愿带回去,住在陆博唯家里,成了还有亲人的孤儿。   是挺扫把星的。他自己也觉得。他的爸爸妈妈是为什么死的他也知道,周末明明可以不上班,但他们还是要去开车打工赚钱。为什么赚钱呢,他身下隐秘的某处似有所感,敏感地变得粘稠。   因为他是双性人。他们想给他做手术,想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是陆橙最大的秘密。他有阴茎,作为男性生活会更方便,只要不让人往里面看、往里面碰就行了。当时他的父母没有告诉任何亲戚,只有一个一直在联系的医生知道。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现在,他一想到过会儿要把这具畸形的身体暴露在陈京迟面前,他就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他会怎么看呢?会说什么?会碰他吗,还是骂一句恶心。陆橙攥紧口袋里的药。他知道,即使陈京迟骂他恶心,用厌恶的眼神看向他,他还是要这么做的。更何况,他无法想象陈京迟表示恶心的样子。他可能还是那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永远平静,永远波澜不惊,不惊讶也不好奇,推开他也是礼貌的。   陆橙拿过桌子上的饮料灌几口,把那些念头都先抛开,一边给自己剥瓜子,一边远远支着脖子看站在伴郎团里的陈京迟。   等宾客来得差不多,司仪开始到台上准备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变故:一个九十多岁的高龄老太太来了。陆慧和陆国邦搀着把人扶进来,嘴里说什么“先前在电话里都说了,您身体最重要,偏偏还要来跑这一趟……”脸上虚荣关心的笑容倒是不减。老人旁边的子女也跟着笑,“给老人家说了,她就是不听,就是要亲自来给博唯送份子钱,说图个吉利,想看看孩子。”这一来二去,所有人都在笑着说话。   陆橙听周围人说他们是陆家世交,身份也挺高,不过陆橙没见过,他看自己桌的人都站起来,也不好坐着,只能把瓜子也收了起来。本来没他什么干系,但陆家人硬是要给老太太安排个主桌位置,跟自家人坐在一起,别人都不能挪位,看来看去,陆慧就瞧见了陆橙,叫住他说,“你去跟方佐、京迟他们坐一桌吧。没位置就叫服务员加个凳子。”   陆橙本来就对位置无所谓,他心里讨厌陆博唯,偏偏还是亲戚,这下直接被踢出桌也挺好。只是他没想到能搬到陈京迟那桌,这幸运来得太突然,整个人答应得有点晕乎,都站在陈京迟座位边上了脑袋还是昏的。   这一桌是陆博唯的朋友,从小学到大学到工作里关系最好的都在。陆橙其实都知道。他们也都认识陆橙——作为陆博唯偶尔会叫来跑腿的表弟。   方佐和陈京迟一样是陆博唯高中同学,他性子比较大大咧咧,先出声让大家伙儿移开点位置,招呼陆橙坐下。陆橙觉得自己手脚不听使唤,但表面还是特别镇定地叫服务员搬了条椅子放在陈京迟旁边。   陈京迟挪出空间让他坐进来,顺手从服务员那里接过新的碗筷和杯子摆在他面前。陆橙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谢谢”,然后回应桌上其他人的“好久不见”。   茶壶在陈京迟手边,他就又随手给陆橙盛满茶杯,回一句“不客气”。   他们没有对视。他们离得太近了,膝盖和膝盖距离五公分,手肘和手臂就快要碰到。陆橙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固执地盯他握着杯子的手,白色衬衫的袖口搭在手腕,男人手掌很大,手指骨节分明,又长又好看。一句普通的回应在他耳边绕了三百六十五圈,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出神去和方佐他们笑着寒暄闲聊的。   他想起第一次和陈京迟见面。他们也是这样在KTV里挨着坐。头顶的光乱七八糟,他因为赶得太紧热出一身汗,包厢里空调一吹又被冷得一激灵,找角落坐了十分钟才后知后觉旁边有人。   陈京迟就在那儿搭着衣服睡觉,也不知道在这鬼哭狼嚎的唱歌间睡着没有。反正陆博唯叫他起来喝酒,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很淡定,称得上漠然,转头看到身边的陆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问这是谁,堪堪路过他去接陆博唯手里装酒的玻璃杯。   酒是陆橙塞在书包里偷偷带进来的。凌晨一点,他从陆博唯那里“继承”来的二手小灵通响个不停,烦人的表哥让他把校服还有家里酒柜最里面的葡萄酒送到KTV,他不耐烦,但只能照做,毕竟他住在陆博唯家里。   陆家人好面子,明明家里常喝的是菜市场外面几十块钱一斤的谷酒,玻璃酒柜里却摆满了几千块一瓶的洋酒,一直摆着,从来不喝,跟放吉祥物似的,倒是便宜了叛逆的十七岁儿子。   一群高中生学着社会老大哥抽烟喝酒,包厢里闹成一片。陈京迟好像不想喝酒,陆橙记得他只在和他们碰杯的时候抿一两口,之后就接过麦克风开始唱歌。陆博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陆橙喝不喝,陆橙说不喝,他就倒了杯KTV送的橙汁给他,不再管他。   陆橙比他们小一岁,那时候刚刚上高中。戴一副黑框眼镜,因为身体原因不常运动而显得有点微胖,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就越来越自卑,其他人的目光都带毒带刺。可陈京迟看他的那一眼把他的心跳看漏了。那一眼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和看到一扇门、一把雨伞一样普通,偏偏这么平淡的一瞬间实在是太不寻常。   又或许是陈京迟长得太好看。   陆橙捧着手里的杯子小口小口喝果汁看他唱歌。陈京迟不常唱歌,唱起来也没什么技巧,但先天条件好,又唱老的粤语歌,一字一句清楚,陆橙就觉得特别旧,特别深情,特别帅。   所以后来,陆博唯他们无论是晚上去网吧通宵、偷偷深夜开车到处晃,还是逃课约会看电影,缺人打麻将,又或者只是单纯忘带东西需要陆橙送之类的、只要有需要陆橙跑腿的事情,他都答应得很干脆,简直无怨无悔,乐在其中。他想的特别简单,能看到陈京迟就好,一下就好。   他从第一次见就觉得陈京迟特别。和别的人是不一样的。陈京迟也和那些十几岁的男生一起闹,但就是不一样。   陈京迟跟他们玩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他,他能答应别人所有不越轨的事。但他真正需要什么,他从来不说,就像没有,所以他可能不那么需要别人,虽然他肯定也是需要的,但就没那么那么大的需要……这是陆橙的猜想,他讲不清楚,但他心里笃定,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作家想说的话:】   哈喽!   第一天连载多发几章,之后就每天一章啦   彩蛋是随机一些关于陈京迟和陆橙的陈述/小剧场︿︿   彩蛋内容:   如果要说,那他陆橙是一只蜘蛛,陈京迟不能是那些苍蝇蚊子,而是第一次沾到他网上的漂亮蝴蝶。所以他要留下他,用网把他裹起来藏好,偷偷吃掉他。但他又不是真正的蜘蛛,他能做的就是用那些像塑料一样廉价的东西把自己捆在陈京迟身边,不留一点缝隙,好做一个温柔的茧。 第2章 喜欢的决心   酒席桌上很吵,筷子没停过,大家伙要吃回本钱,因此这边的嗓门比那边更大。陆橙这些年逐渐学会合群,扯着嗓子乱七八糟也能和桌上其他人聊得开心,时不时尝了服务员新端上来的菜会假装不经意地告诉陈京迟一声,“这个挺好吃的。”   陈京迟说好,顺着他的意思每次夹一点,他就乐得在心底打鼓,但又不敢这样太多次,生怕对方烦了。他觉得陈京迟还是难过的,现在完全就在强颜欢笑,虽然也没笑。   刚才司仪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的时候,陈京迟看得很认真,表情一如既往,眼睛甚至因为笑意微微弯起。陆橙也看得认真,不过他看的是陈京迟。他身体下意识靠近,伸手想钳住男人手腕,就怕陈京迟下一秒冲上台抢婚,抢的还不是新娘。   幸好中式婚礼没这么多幺蛾子,也没人问一句“有没有人不同意这桩婚事?”陆橙一直觉得这场面太戏剧,从扯结婚证到婚礼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事情,该阻止的人早就跳出来了,谁还会搞这么个大反转,拉着人就跑出礼堂?但他确实觉得这种地方的气氛给人干点什么的冲动,比如给了他接下去去找陈京迟的勇气。但他半点不希望陈京迟有毁掉这一切去牵陆博唯手的勇气。   在伴郎团去给新郎新娘挡酒前,陆橙叫住陈京迟,“一会儿酒席结束,我有点事想给你说,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陆橙很紧张,害怕从他脸上看到想拒绝的信号,但即使是突然被叫住,陈京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也没问什么事,就说“可以。”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陆橙心脏狂跳,脸上笑容灿烂。他对着镜子练过好多次这样的场景,不至于笑得太僵硬太尴尬,还带了点纯然天真的诱惑。   毕竟在他看来,这张脸已经整过一次容,不再像以前那么丑陋。就是偶尔走在路上也会有人搭讪,至少他自己能容忍自己出现在陈京迟眼中了。   陈京迟跟着陆博唯他们去给各桌敬酒后,陆橙很快走进厕所隔间,将门反锁。酒店的卫生间也很高档,整洁光亮,跟个包厢似的。   陆橙把裤子脱了坐在马桶上,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清洗用的工具,灌肠,润滑。他不知道陈京迟会不会用他的后面,因为他这些年只看到陈京迟和女孩去开过房。但毕竟陈京迟心底最喜欢的还是陆博唯,他要做一个完美的替身,仔仔细细把前面的女穴和后面都弄得干净。   是的,他看到过陈京迟和别的女生去宾馆。应该说,从他上大学开始,他就跟踪陈京迟到过许多地方,看过他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大多是一个周末,之后都没有再联系。陈京迟从来没有和人保持过长久稳定的关系。   陆橙将润滑的膏剂涂在阴道口,想起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陈京迟时的那天晚上,这一直被忽略的畸形之处在他使劲搓揉阴茎的时候不停流出粘稠的液体,滑腻腻地沾在交叠的两条腿中间,他边哭边捏弄,类似暴力的行径最后却带来更加强烈的抽搐。   他想,他真的很需要陈京迟。   那天是他们高中高三学生第一次去隔壁重点中学联考月考。陈京迟他们就是隔壁高中的,比他大一届,已经毕业离开了。但因为陈京迟和陆博唯同班,所以他知道陈京迟的班级,也到过班门口、每天等在校门口,知道陈京迟的成绩每次都被贴在公告栏,最后一次连带照片贴在校门口。别的人贴那种大头证件照都傻得出奇,可陈京迟帅得出奇。   陆橙路过他们原来班门口,下意识往里面找熟悉的身影,但他看了好几圈,才突然意识到陈京迟已经去首都大学了。那些吵闹的男生,人头攒动的放学场景,他再怎么看,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那瞬间是他那两年懵懂行为的全部解释。他突然觉得害怕,世界本来就是一团空洞,他害怕再也见不到陈京迟,这个空洞就一直在那儿,他们永远平行,陈京迟过得再好再烂,就算有一天死了,他也不知道。这就是他怕的。比他跑到陈京迟面前,而对方厌恶地看着他,还要可怕。   但和陆博唯他们不同,陆橙的高中就是个三流学校,每年上一本的学生都屈指可数。好在陆橙也不需要,他只想离陈京迟更近一点。他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家里也没人管他,能上个高中都算很不错了。不过事实上他高考考得还不错,能上几个二本,但他最终报的是首都大学旁边的专科大学,学料理,听起来还挺高级,实际就是做菜当厨师。   陆橙觉得满足。要是没陈京迟悬在那里,他指不定对未来没有一点想法,混着混着可能就跟班上的人出去打工了。更让他满足的是,他到首都以后,陆博唯又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差他当跑腿小弟,聚餐偶尔也会想起他来。最幸运的还有陈京迟在校外住,他的房子经常被当做他们朋友的聚集地,陆橙也因此去过好多次。   但这还不够满足,他像个偷窥狂一样在所有空闲的时间等在首都大学里,一个又一个下午。周末就坐在陈京迟家小区楼下,等他出门。   但他从来不靠近,也没有其他举动。就只是远远看着。看他和别人走进便宜的小宾馆或者是高档的酒店。   有时候是大晴天,烈日烤着地面,他穿着帆布鞋会觉得有些烫。有时候还会下雨,首都突如其来的暴雨带着狂风一顿乱刮。有时候就是平静的阴天。   陆橙能数清那些日子,因为其实陈京迟和别人出去得其实不频繁,后面甚至再没有人来。走在路上也是女生黏他更紧点。他对这些是平淡的,淡漠到无所谓,像是陆橙一直觉得的那样。所以其实这些都无所谓。   陆橙将清理的东西放回包里,忽略掉腿间有些奇怪的感受,提起裤子穿好。门外有人在用小便池,水声不停,陆橙打开门,洗手,照镜子整理衣服,甚至有闲心对来上厕所的那兄弟笑一下。   毕竟“陈京迟没有带任何人回过家。”直到现在,想到这点还是会令他感到开心。 第3章 甘做替身   酒敬一圈下来,宴席也差不多要散了。新式婚礼没有闹洞房的环节,但一顿喝下来,伴郎伴娘团都有些醉醺醺的。好在陆博唯之前就定好酒店房间,让累得半死的几个人直接上去睡觉,明天再回家。   “阿迟,不上来吗?”大堂只剩服务员和新人朋友们。方佐撑着兄弟的肩膀走到门口电梯边上,朝陈京迟招手,他酒量不好,喝多了就喜欢说胡话,不停傻笑。   “陆橙找我有点事。”陈京迟站着没动,等陆橙走到他边上。   “啥事儿啊?就找你?不会是要给你介绍对象吧!”方佐讲话有些大舌头,脑子倒一直惦记着今天的主题。“你都这么帅了,还给你介绍,多不公平!”   “方哥你别乱说,我哪认识什么人能介绍。”陆橙笑着说,先跟几个伴郎一起等在电梯口。他觉得自己往前凑不算是介绍吧?   “啧,小陆也是,越长越俊了。我还记得高中那会儿你还有点胖来着。”方佐脑袋不清醒,想到什么说什么,甚至靠近陆橙像是想抬手捏他脸似的。“但现在,简直像外面那些明星一样漂亮,要是你是女孩,这么可爱!我铁定追了!”   方佐的手真碰了一下陆橙的脸,嘴里还念叨着“铁定!铁定!”   旁边几人被他这番动作逗乐了,直拍他肩膀把人拉回来,“方佐你被陆博唯婚礼刺激傻了吧?调戏人学弟干嘛?”电梯正好到地,几人把房卡拿给陈京迟,架着方佐晕乎乎上楼去了。   陆橙那一瞬间其实有些难堪。说不清楚是方佐让他“成为女孩”这一点,还是说出他以前是个丑陋胖子的事实更让他难受。但其实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别人怎么说他都没感觉,他只是在意这种时候陈京迟正站在他身后。   不过面对陈京迟的时候,他又是笑着的。这并不困难,毕竟他一直想对他笑。   “你要不要喝点水?”陆橙从包里掏出一杯矿泉水递给他,解释补充道,“你刚刚喝完酒,喝点水会不会好一点?我没喝过的。”他晃动一下水瓶。   他的手悬在半空,心也悬在半空。因为这瓶水实际并不是没有开过封的,他往里面放了东西。有些愧疚。但更多是期盼。   好在陈京迟如他所想,没有拒绝别人好意的习惯,从他手里接过水,又在他热切的目光里喝下小半瓶。男人喉结滚动,微微仰头又垂眸看他,“谢谢。”   陆橙开心地摇头,接着小心翼翼问,“我表哥给我定的房间也在楼上,我的事情可能有点久,你能上去听我说吗?”   其实这也是骗人的。陆博唯根本没给他订房间,而这套间花了他大半个月工资。   陈京迟喝的酒不算多,酒量也很好,但模糊的感觉让他难得有些迟钝。陆橙被他平静地看了几秒,甚至快紧张出一身汗,才听他嗯了一声。   走进电梯,一路沉默,没有人说话。陆橙通过电梯里镜子反射看他,一半偷偷摸摸,一半光明正大。男人平视前方,站姿好看,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陆橙放下心来,药效应该开始起作用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酒店长廊上,脚步声被地毯消除,空气安静得让人紧张。停下刷房门的时候陈京迟还没反应过来,肩膀撞到陆橙后脑勺,手撑在门上,像把人整个抱在怀里。   “抱歉。”陈京迟收回手捏了下鼻梁,他醉得有点不大清醒,偏偏身体里莫名有火在烧。   “没事,没事……”陆橙打开门,将过道灯点亮,迟疑又坚定地拉住陈京迟的手腕。“你好像有些醉了,我扶着你吧?”男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还是任陆橙带着他坐到沙发上。   陆橙真的很紧张。他握着陈京迟的手,自己的手指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还有些说不出来的胀痛。松开手的时候,陆橙意识到陈京迟并没有回握他,但却下意识碰到他的指尖。   “我去一下浴室马上过来。你吃点东西。”陆橙把酒店送的水果盘摆到他面前,旁边还有附赠的几颗薄荷糖。房间的灯光仍旧保持昏暗暧昧,照不出套间本来的高级奢华,只能让光隐隐停在大床白色床单边上。   陆橙在浴室里迅速脱掉正装,套上一件短袖和休闲运动裤。这两件衣服看起来有些旧,套在他身上又很宽松,实际上都是陆博唯以前穿的。他寄住在陆家,拣表哥不要的东西用是常态,没人愿意多花钱给他买新的。他以前比现在胖,虽然个子不够但体格撑着还算合适,现在再穿那些大码衣服就显得松松垮垮,oversize。   他把内裤脱了放在浴室,上面一片黏稠,分不清是之前涂的润滑液还是自己身体分泌的,过分多的液体顺着腿根往下滑,他也不擦,踩着拖鞋就往外走。   茶几上有几张薄荷糖的包装纸,陈京迟靠在那里,身体一半隐藏昏沉的光晕里,直到蹲到他腿边,陆橙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能看到他的西装裤子紧绷,诚实地宣告男人真实的欲望。他给对方和自己用的东西都有催情的作用。室内温度高,一切都在升温。   “你今天是不是很难过?”陆橙手掌撑在他膝盖上,勾住他的手指,脸颊靠着他大腿内侧的肌肉,仰头看向他。“我知道你喜欢陆博唯。”   陈京迟垂眸看他,对他的动作没有多余反应,没有抽身离开,好像对他的话也无动于衷,如果不是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滚烫的体温还有不断加速的血液跳动,陆橙会以为就连药也失效了。   “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事?”陈京迟问。   “嗯哼……”陆橙挨着他,沉浸在两人温暖的气息里,整个人快要融化其中,声音也懒懒的,忘了他们好像没有理由这么亲近。陈京迟等了两秒,然后握住他的手臂,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站起身准备走。他这才如梦初醒,几乎是倒退着把人推回沙发。   “别走,别走!陈京迟!”陆橙慌乱中抱住陈京迟的脖子,双腿曲起岔开坐在他身上。“我要说的不止这些!”   他光裸的小腿抵在男人胸膛,会阴正好蹭到蠢蠢欲动的性器,两人都不自觉颤抖一下。但陆橙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他边讲话边咬嘴唇,“你这么多年,很难受吧?就一直这么看着他?反正你在我面前不用装做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我都知道的……你可以发泄,不满,甚至生气。除了他,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陈京迟没有再站起来的动作,但也没说话。陆橙小心地放开手臂,手掌撑在他的肩膀,脸颊离得很近,他盯着他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对他的欲望,你可以发泄在我的身上。”陆橙弯起嘴角,尽量笑得轻佻,诱惑之意摆在明面上,好像已经身经百战。他附在他耳边吻了一下,小声说,“你可以随便操我,我很好操的,肯定比他乖多了。”   “我可以当他的替身。我是他表弟,我们某些角度应该挺像的。”陆橙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但他还是退后一点扯了扯身上的T恤,露出一片肌肤。“你应该挺眼熟的吧,这件衣服,他以前还挺经常穿的。”   男人一时没有动作,身上药剂猛烈,又被人蹭着,理智卡在清醒边缘。而陆橙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谁突然被人坐在身上说“求你来干我”,都会被吓到的吧。   不过陈京迟没有愣住,他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只是单纯有些疑惑所以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我是为你去首都的,一直都想要你干我。”陆橙看向他,粗鲁的话说得一点也不迟疑,只是脸上露出很小很小的笑容,左脸还有个酒窝。“我给你下了药,反正你都要找人,不如操我。”   “我是陆博唯表弟,我和他,长得有点像的吧?”   彩蛋内容:   其实真正勇敢的是陆橙。他没有任何期待地等待,不抱任何希望地付出。是一场豪赌。 第4章 伪装婊子的第一次(h)   不等陈京迟反应,陆橙便爬下去跪到他两腿间,拉开裤子拉链,没掏出东西来就隔着一层布料去舔。实际那根阴茎早已因为药物作用勃起,在不断的舔弄刺激下竟变得越来越大,撑着内裤戳到他脸上。陆橙内心不自觉窃喜,越发卖力,把那地方弄得湿漉漉一片,又生出几分狗胆,颤巍巍伸手要把男人的裤子扒下来,不过事情还没成,他就再一次被陈京迟从地上捞起来。   手臂被对方的手掌钳住,皮肤相贴的地方滚烫,陆橙以为自己会再一次被甩开,没想到却是被甩到了床上。床垫很软,但是陆橙脑袋发懵,等陈京迟一双大手握住他的腰时才反应过来,药效和他刚才那些话应该成功激起了男人的性欲。   陈京迟大概也没想到对方裤子里面什么都没穿,跪姿让两瓣圆润的屁股就这么露了出来,摸上去居然已经湿哒哒的,流了一腿的水。最后的意志力让他去找避孕套,陆橙却又姿势别扭地回头说,“……我很干净的,没病的,你可以直接进来。"   后半句“……我是第一次。"更是小声得没边。   这两句话听起来像是某种床上谎言,陆橙表现得像个婊子,这话更不能当真。也不知道陈京迟信没信,总之他没再执着找套子,握着挺立的东西探到陆橙后穴,在入口来回蹭了两下就准备操进去。   陆橙没意料到他的动作,股间被刺激一下,腰软了,紧张得屁股不停收缩。他没想躲避,但这真是他第一次真枪实弹上阵,实际还是生涩得不行。而且他跪着看不见陈京迟的脸,更加没有安全感。   陈京迟身下已经涨到极限,他一只手稳住陆橙的腰,不理会他小幅度的摇摆,伸出手指草草扩张一下那个小洞,虽然还是很紧,但已经足够了。他的龟头抵在那里,一个顶胯,就这么肏了进去。陆橙小声地叫了一声,身下又酸又胀,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分为了两半,膝盖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他整个人趴进被子里。哪里知道陈京迟刚刚只是进了一个头。   不说陆橙是第一次,男人那处本来就不是天生用来性交的地方,小穴又紧又热,死死绞住陈京迟的肉棒,两边都不好受,就这么一下让两人出了一身汗。陈京迟顺着抚摸几下他的背脊,附身凑到他耳边,“……放松点。”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又性感,陆橙的耳朵连着肩膀蹿起一串电流,刚刚软下去的阴茎几乎立刻就重新蹭着床单挺立起来,身后陌生的酸胀感都变成了意识到陈京迟在自己体内的快感。陈京迟握着他的腰一用力,阴茎破开层层软肉,几乎就要插到底了。   从来没有被进入到这么深的位置。以前陆橙自己用按摩棒,说不出什么原因,也不敢真正推进去,一般就塞一半,然后在脑海里幻想那是陈京迟,很轻易就能达到高潮。   更别说现在是真的陈京迟了。   男人才刚刚抽插几下,陆橙就浑身颤抖,青涩的阴茎前端射出白浊。他射得太突然,整个人瘫软得不行,后面在快感的刺激下分泌了许多肠液,让陈京迟进出得更加顺利。   他敏感点的位置很浅,陈京迟偶尔几次擦过,陆橙的屁股就跟着抖一下。但男人最开始像故意似的,明明知道那个点在哪里,时不时碰到,却就是不往那里戳,弄得陆橙下意识扭动腰肢,想要结束这种不满足的感觉。   肠壁紧致又柔软,对入侵者的推拒全部转为发烫的收缩,像无数张湿润的小口吸吮舔弄。陈京迟目光落在他的背上,看见那件属于少年陆博唯的衣服,皱了皱眉,移开视线,操弄得越来越凶,好像根本就没有在意对方的感受,但他的肉棒粗长,再加上陆橙那长久日夜对他梦一般的迷恋,很容易就让人发出像是爽极了的呜咽声。   陆橙注意到自己畸形的女穴早已经在刺激下流出一股又一股的淫液。阴唇周围一片狼藉。陈京迟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松开陆橙的腰,伸手往下摸,并没有碰到想象中男人的睾丸,而是往里凹陷的属于女人的阴道。   陈京迟终于把目光放到陆橙身上。他停下抽插的动作,暗色的肉身从陆橙体内抽出,两只手有力地将人下半身提起来,彻彻底底暴露了所有私密处。   陆橙因为突然离去的体温而感到空虚,刚刚被肏开一条合不拢的小缝的屁眼色情地收缩着,他再次被迫跪在床垫上,身下一团被子乱七八糟。这样的姿势让他仍旧看不见陈京迟的表情,被发现秘密的事实让他整个人非常慌张,虽然之前已经做了很多次心理准备了,但真正完全赤裸地出现在陈京迟眼前还是让他不知所措。   他的那里干净幼嫩,颜色浅淡,没有长毛,显得纯情。陈京迟的手指修长,从腿根摸上去让人有种被珍惜的错觉,拇指顶着他的阴唇往里,陆橙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呻吟,但男人又再次没了动作,屈指一下一下地刮弄两瓣微微开合的阴唇,而后没有再继续动作,似乎有什么东西使他感到困扰。   在这阵沉默中,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陆橙更加慌乱起来,他像没有安全感的幼兽,伏趴着,手臂向后挡住不该出现在他身体上的东西,想要挡住陈京迟的视线。过了两秒,他又想转过身,至少要看到陈京迟的脸。谁知道他刚有动作,就被对方压着后颈按回原位。   “陈京迟……陈京迟……”陆橙小声地叫着,他没想哭,但突然就委屈起来,嘴里无意义地呢喃对方的名字,“……我想看到你。”   语气里带了点哭腔。   “……”陈京迟没回应,但手上的力量略微放松,任由陆橙转过身,仰躺在他身下。   这个姿势更具有侵略性了。陆橙套在那件过大的运动T恤里,下身光溜溜的,两条腿张开放在陈京迟腰的两边,露出还在微微吐着水的挺立阴茎以及一小块白皙的肚子。而陈京迟身上的礼服还穿得好好的,只有因为粗涨而略显狰狞的肉棒露在外面,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湿,遮在眼前,鼻梁高直,鼻尖到上唇凹陷的弧度精致,性感得过分。陆橙看着他,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他以前等在那些酒店招待所门口的时候,经常幻想陈京迟是怎么和那些女生做爱的,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平常一样显得冷静置身事外吗?还是也会因为情欲而表现出几分欢愉,又或者会笑起来。动作的时候是一如既往自持的温柔,在意别人的感受,让两人都爽到?还是粗暴的,无论对方怎么哭喊都死死往里肏,一遍一遍把人推上高潮?因为每次都能看到那些女人出了酒店一脸快乐地黏在他身边,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有多尽兴似的。他宁愿他不温柔,或者其实床上技术很差很差。他想,如果他把人做得很痛的话,别人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但是他会。他愿意陈京迟让他痛。他会爱上痛的,如果那是陈京迟的爱的话。   “……我以前看你和女孩子去开房,”陆橙有些想去摸陈京迟的脸,但他动了动手指,没有伸手。“你也喜欢女生的吧……你可以把我当成女生的陆博唯……如果你不觉得奇怪的话……我这样的身体……”他本来想表现得放荡,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担心陈京迟无法接受。   “……是吗。”陈京迟终于开口回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听不出来是在回应“把陆橙当作陆博唯”还是“陆橙觉得自己很奇怪”。他抬手将额前的发顺到脑后,和陆橙对视。没两秒,陆橙就红着脸偏过头,又忍不住偷偷拿眼睛瞟他。   陈京迟没见过双性人。但陆橙无论如何都是和丑沾不上边的。兼具男性与女性两种生殖器官是很奇怪,但陈京迟的阴茎不仅没有软下去,反而更涨了一些。奇怪的漂亮。他们二人认识这么多年,虽然算不上熟识,即使陆橙的皮肤白皙,长得俊秀,但他并没有丝毫女气,他是个男人这一点早已在脑海里根深蒂固。可今天看到他瘫软在自己身下,还有腿间那朵娇小的花,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诱惑。更别说他全身心都如此信赖着自己。那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美丽,好像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捏碎了。   也只有他,可以把他捏碎。   陈京迟一只手揉弄陆橙的阴蒂,目光居高而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橙在他手底下瘫成一小滩水,没被人玩弄过的地方敏感得不像样子,他抑制不住地“啊啊”叫着,又是短短两分钟就抽搐着想要高潮,这一次不是可怜的阴茎,而是阴道里继续痉挛着吐出许多适合性交的透明液体。   不等他缓过神,陈京迟就着那流了他满手的水润滑扩张。果然很紧。陆橙感受到他进来以后努力放松身体,就像一朵包着花蕾的花骨朵,花瓣是柔软的,一层又一层,看似紧密包裹,实际即使被强行撑开也很顺从。   明明是处子,却要装作娼妇的模样。   陈京迟的动作没有停顿,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暴力,完完全全原始的性行为。他的龟头破开窄小的甬道,接着是茎身,在触碰到阻碍时也毫不犹豫地往前,直到整根没入,阴囊拍打在陆橙的股间。陆橙一直在发出抽泣一样的呻吟声,在陈京迟冲破那象征着从未有人进入的地方时,他终于没忍住低低尖叫一声,阴道不停痉挛,连带着两条腿也跟着小幅度胡乱踢动。在陈京迟一刻不停的冲撞下,他张着嘴急促地呼吸,承受连续涌来的快感,“……陈……京迟……慢,慢一点……”   陈京迟没有回应,一下一下用力地往他身体里肏,只有在陆橙被他顶得快离开他掌控的时候才动手拖着人的腰把他拉回来固定在胯下。而他基本每次都只留个前端,然后再一下挺胯到最深处。他本来不是这么恶劣的人,但陆橙实在太顺服,还敏感得不像样子,明明被弄得承受不住,满身是汗,下面湿得不行,却还要勉强看向他。   陈京迟之前让他用女穴高潮过一次以后就没有再用手碰他的阴蒂,只有一根滚烫的阳具在他体内,似乎要戳烂他敏感的软肉。陆橙一会儿被干得只能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床垫很软,不住晃荡着,高潮前夕的热浪不绝涌来,快感堆积。陆橙回过神来,五指并拢在自己小巧的阴茎上滑动,没两下又全身酥软得失去力气,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可即使是这样,没几下,体内的快感直接就让他射了出来。那比刚才稀薄一些的精液抖落在陈京迟的腹部,漂亮的腹部肌肉上淫秽地沾上白色,还有些更夸张地喷到了男人的胸膛上。两人都愣了一下,男人莫名其妙乐了,陆橙没注意到他眼里闪过的笑意,只焦急地想要起身帮他擦干净。“对不起……对不起……”   可他忘了两人下半身还连在一起,他一动,陈京迟的阴茎滑出去小半节。陈京迟垂眸看到吞吐着自己的地方,眼神一暗,握住陆橙的腰,猛力快速地重新操干起来。陆橙的不应期还没过,又迎接新一轮的暴风雨,就像那朵停止生长的花苞被迫绽开,他的脚趾蜷曲,整个人蹭回床单里。但微微转头,他看见陈京迟被汗湿的眉眼。男人眉头微皱,鼻尖有一滴汗,还有昏暗灯光下因为药劲泛红的双颊。   陆橙撑起上半身,突然凑向陈京迟的嘴巴。陈京迟在他凑上来的那一秒偏过头,湿哒哒的吻落在他嘴角。   偷袭的人不甘心,小狗一样在那里舔了好几下,想要趁他不注意一口咬在嘴唇上。陈京迟识破他的诡计,将人推回床上,附身上去,两只宽大的手掌将他的手腕禁锢在头两侧,就着这个动作撑起上身,下半身更加猛烈地折磨,直捣花心。   陆橙说不出是没亲到他嘴唇,还是被肏晕了,叫得也更凶,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压抑着,两条腿跟着缠到男人腰上。   不知过了多久,陈京迟有了射精的冲动。他一下子从缠着他的骚穴里退出来,不顾那里没了堵塞的东西正流出一股又一股水,把床单都弄湿了。他蹭到陆橙的后穴,在入口顶了几下,仍旧是毫不留情地往里干到底,穴口的褶皱都快被撑平了。男人疯狂顶弄了数百下,才又猛然抽身,射在床垫以及陆橙腿上。   而此时的陆橙仍旧保持四肢大开的样子。两只手被陈京迟禁锢在头顶,双腿则是因为股间两个被初次彻底操开的洞而无法合拢,不住颤抖着感受高潮的余韵。 第5章 再联系   方佐那帮人上楼以后还在上头,没过半小时又叫了好些还没来得及走远的朋友在酒店附带的酒吧喝酒。他们给陈京迟发了消息没得到回应,转而给陆橙发,但还是没有应答,拨通手机一直显示“无人接听”,最后只能去前台问房间号。前台出于隐私考虑不能给号码,就帮他们打电话到房间里。   “叮铃铃,叮铃铃……”座机突然持续发出它那尖锐的叫声。彼时陆橙正失神地躺在陈京迟身下,两条腿大张卡在他腰两侧,迷迷糊糊握住男人撑在他旁边手腕,就被这铃声惊得一哆嗦。陈京迟刚刚射完,下身还半挺立着,药物以及刺激带来的情欲褪去大半,只有脖颈上流下些汗,流在喉结那里,他还规整地穿着衬衫西裤,领口露出的皮肤在昏暗灯光下透出暗色的红,说不出的暧昧。   陈京迟率先移开自己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整理一下裤子,走到床头去接电话。   “你好……是的……”陈京迟声音有些嘶哑,沉声应答,让人后脊梁蹿起一阵酥麻痒意。陆橙从床尾爬到床头,全身光溜溜地跪坐在他身旁,想碰他靠在他身上,又不是很敢动作。陈京迟低头看他一眼,微微皱眉,下意识就扯过床上揉成一团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电话那头在问能不能告诉方佐几人他们的房间号,陈京迟说可以。陆橙则顺着他拿被子的动作,整个身体贴着他的手臂,无赖地用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看上去是想贴着听筒一起听电话。   电话现在被方佐拿了过去,正大着嗓子杂七杂八地说些废话。没想到五分钟不到,房间的门铃又响了。陈京迟看向陆橙,陆橙对他露出一个很听话的笑容,表示自己会乖乖的。   门外是向顺,同样是陈京迟和陆博唯的共同好友,他在门口探头探脑。“方佐一定要我上来叫你们,继续玩去……你们在干嘛呢,这么久都不接电话?”   房间里的灯又关了几盏,床上盖着被子鼓起一团,看起来就是陆橙已经睡下了。“……陆橙也喝多了,睡着了。不要吵到他。”陈京迟语气平淡,去沙发那边拿上西装外套,搁在手臂上,用身体遮过向顺好奇的目光。“我们走吧。”   向顺也没有多在意陆橙,点点头,“走吧走吧,楼下酒吧,这是没有陆博唯结婚人士的单身局……”   等房间门被轻轻关上,陆橙才从被窝里探出头。单身派对?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撇撇嘴,压下早已熟悉的嫉妒,拖着身体往浴室走,没走两步就踩到一团柔软的东西,捡起来居然是陈京迟的领结。   陆橙眨眨眼睛。这下是不是有下次再找陈京迟的理由了?   这个事实让他很亢奋,在清洗身体的时候吹着口哨笑起来。不过没多久,初次接受性爱的人逐渐感受到下身肿胀酸疼的触感,累得不行,但他心里溢满了奇怪的满足。在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脑袋里最后一个念头是陈京迟今晚应该是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   *   结婚的人有婚假,周末结婚,周一接着玩,之后还有蜜月。而陆橙只能在清晨匆匆退房,赶去上班。   他在一家家常炒菜饭馆工作,平时还好,就是老板为了节省货运费而每天又都得保证食材新鲜,早上需要几个员工轮班开车进货。人腰酸着搬货,洗菜切菜一番工序下来,等同事小林接手的时候,陆橙只想窝在椅子里睡会儿。   休息期间,他掏出手机点进陈京迟的聊天框。里面有他们至今为止所有对话。除了最上面系统说“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以及两人互相说名字以外,其他的二十条消息对半分,都和陆博唯有关。   男人头像是一只白毛小猫,陆橙知道它没养在陈京迟自己住的地方,大概算是父母养的“弟弟”。   他点进陈京迟的朋友圈,有几条科普推文和他自己拍的风景图,偶尔会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入镜,有些陆橙认识,有些不知道。当然陆博唯出现的频率很高。陈京迟应该喜欢旅游?登山?运动?滑雪?陆橙不知道,只能通过这些边角猜测。毕竟他以前和陈京迟只能说是熟悉的陌生人。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很简单的四个字,昨天下午发的,新婚快乐。配图有他们几个人的合影,陆橙保存下来裁掉其他人。穿礼服的陈京迟帅到他手抖。不过虽然很高清,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换掉壁纸。因为不想想到陆博唯。   他现在的壁纸是前几年偷拍的陈京迟。有次他去帮喝醉酒的陆博唯代驾,陈京迟站在路边看他们走远。他没忍住偷偷把后视镜的人影框住,拍得有点花,路灯拖长几道光影,夏天闷热的空气无声侵入,陈京迟在夜色里显得过分温柔,目光似乎透过镜子和他对上了。   陆橙继续刷朋友圈,看到陆博唯发的自家老婆和婚礼图片,又真情实感在心里说一遍两人一定要白头到老。然后是方佐昨晚凌晨两点在酒吧发的图片和视频,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一群人闹哄哄的,勾肩搭背大笑着,也不晓得在起哄什么。   陈京迟坐在边上,没和他们闹,不过他那副冷淡的样子配上略微敞开的领口,实在是撩人得很。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就这感觉配上衣服下的线条和他汗湿又干掉的头发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陆橙气哼哼地看坐在他周围的男男女女,个个想要靠近他的模样,手都快摸到他腰上了。   别想了你们。他才和我上过床。陆橙愤愤。   等方佐睡醒来大概就会把动态都删除了。陆橙迅速把他们都保存下来。   之后几天陆橙仍旧没有找到联系陈京迟的理由,虽然有那条领结在手,但他又害怕没了这东西以后,他们就不再有任何更深入的交集了。以前没交集就算了,可感受过陈京迟的怀抱以后他又觉得果然自己还是贪心的。不过睡过一次觉也没有特别的,他没觉得陈京迟有对自己感兴趣的样子,倒贴多了还招人烦,何况是他这样畸形的身体。   饭点比较忙的时候还好,一闲下来他就不停戳手机点进聊天框,打了字又全部删除。   等到一个星期快结束了,陆橙才下定决心。就当做是最后一次吧,反正他对陈京迟的爱一直都是他最终最后的欲望情感。再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一番纠结之后他决定打电话,这样就不会反反复复打字删除半天发不出一句消息了。   “喂?……陈京迟?”接通以后,陆橙小心翼翼地说。他的心落到了胃那里,一会儿低一会儿又漂浮起来。   “您好。”那边是一个女声,非常职业化的语调。“抱歉先生,陈先生现在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我一会儿会让他给您回电话的。”   “哦……哦!”陆橙慌慌张张应下,又说,“没事,没事,我就想问他周末有空吗,他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想给他送过去。”   “非常抱歉先生,看陈先生的行程,周末也会在首都出差,最早下周一才能回A市。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   陆橙这才恍恍惚惚明白,陈京迟现在应该在出差。   陈京迟他们公司创业至今运作得挺好,不过据他所知,业务好像只在A市展开,怎么突然去首都?   ……大概是准备扩展出去吧。   总之那口悬在喉咙不上不下的气是泄了。陆橙没再顾得上看手机,临近周末店里人多,他和小林忙到晚上九点才算歇下来。   小林住在饭馆楼上,每天由他锁门。陆橙打过招呼以后从后巷把自己的电瓶车推出来,慢慢骑车回家。   他住的地方离工作的地方不远,跨过几个街区,下一条立交桥,从热闹的旧区闹市回到老旧居民区。   单元门生锈,绿漆快掉干净了。垃圾池在门口左边,装不下的垃圾只能堆在边上,夏天很难不发出气味。   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和喷漆,住户铲了又有人来贴,开锁的补课的,重金求子,花样少妇,应有尽有。   这个小区是真的很老了。毕竟都快要拆了,市规划局的来过好几次,陆橙休假的时候看见过房东跟他们聚在一起抽烟说话,大概是在商量最后期限。   不过陆橙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租金便宜,交通还行,关键是这是属于他的地方,每一处都是他自己布置的。   他从回到A市工作开始搬了两次家,住在这里最久,想想已经有四年了。   陆橙又想起最后留在首都的那两个月,很不可思议,他那时候正借住在陈京迟家里。   那是以前他和陈京迟唯一没有经过陆博唯的交集。   陈京迟在首都的房子是他爷爷奶奶留给他的,地段好到有钱也买不到,离大学很近,陆橙跟陆博唯去过三回,偷偷跟在下面不知道多少回。   总之那时候他刚知道陈京迟准备出国的消息,慌得不行,第一次没多想就给陈京迟发消息,问能不能把房子租给他,意图是借厨房来练习工作。借口实在拙劣,但陈京迟答应了,还说不要他的房租,只让他在两个月以后打扫干净屋子,等之前和陈京迟约好的学弟住进去。   陆橙被天降馅饼砸得头晕目眩,去了才反应过来陈京迟没机会跟他同住几天,白天也都在学校里忙,两人说不上几句话,虽然本来就没话可说,但他还是开心。   陈京迟家的厨房终于物尽其用,被各种食物塞满。陈京迟没有评价过他的手艺,但陆橙的心也被填塞得满足,快要膨胀成屋子的大小。   陈京迟出国那天去送他的人很多,亲戚,朋友,同学。他没给多少人说,但多的是人不知道哪来的消息,人人都把他放心上,和他拥抱,握手,舍不得。跟送明星似的。陈京迟可能也吃惊,但一如既往表现得游刃有余。   有个漂亮的男生抱了他好一会儿,久到陆博唯开始起哄,陈京迟就平静地把人拉开。   陆橙慢慢被挤到最外圈。他看着这一切,没有上前,他不知道可以和他说什么,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没有一起读书游玩,谈课题谈理想,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像机场里随便一个路过的人。吃肉\管理>三二+伶衣,柒伶柒衣寺六*   等陈京迟去过安检了,陆橙才掏出手机慢慢打字:我会把家里打扫干净,会照顾好那些花,你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花是陈京迟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代表收下的。陆橙负责每两天给它换水。   过一会儿手机显示陈京迟发来的消息:好的,谢谢你。   隔了几秒,手机又震动一下:   花送给你了。   陆橙记得当时自己呆呆站在机场硕大玻璃窗前看着一架又一架飞机起飞,等到陈京迟起飞的时间,难过的情绪才如无边际蓝天里蓬勃的云占满他的身体。   他说花送给他了。   所以陆橙带着它回到了A市,把花全部做成干花,还拿相框装着挂在床头。   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停在陈京迟的这句话上。陆橙把他置顶,几乎和枯萎的花一样永久保存着。   直到今天。   楼道里的感应灯隔三差五就没感应。陆橙掏出手机打开电筒,这时才发现微信有新消息提示。   晚上八点来自陈京迟的未接通话。   陆橙:!   【作家想说的话:】   小贴士:彩蛋很随机,标h的章节不会有彩蛋,不过还是想要评论和推荐(星星眼   彩蛋内容:   *最初,当陈京迟知道陆橙以为自己(对陆博唯)很深情时   陈京迟:……(但是懒得解释)   *陆橙边哭边说自己要当个无欲无求的替身,但表情真的很嫉妒时   陈京迟:……(……)(y了)(肏得很深) 第6章 嫉妒的替身(h)   陆橙缩在沙发里给陈京迟回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他问:“陈京迟?”   陈京迟:“是我。”他的嗓子有些哑,好听,但可能是他没在陆橙面前掩饰,显得有些疲惫。   陆橙赶忙说:“我之前下班关门骑车回家,静音了,没注意看手机。对不起!”   “你还好吗?……是不是工作很累?”陆橙紧接着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喝了点酒。”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彼此谈话之间熟稔的感觉,或者注意到了却只当做错觉。陈京迟:“你之前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领结……”陆橙说,“落在我这里了。我想给你送过去。”   领结是在什么情况什么时间落下的不言而喻。沉默的时间又把陆橙拉回那天晚上,陈京迟扣住他的手腕,一点一点把他的身体凿开,他像是个荡妇,明明第一次承受不住,却句句呻吟着要他。   陆橙下意识地用脸颊贴紧手机,呼吸紊乱,手指胡乱扣弄外壳。似乎这样就能让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陈京迟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即使喝了酒也一样平静,“我周二下午七点到A市,你来我家。我一会儿把地址……”隔了几秒,他说,“你应该知道我的地址吧?博唯?”   陆橙一下脸色苍白,快要拿不住手机,这句“博唯”将他搭建起来的一切全部击碎。他几乎要对着电话尖叫着说我不是陆博唯。   虽然之前明明是他叫陈京迟把他当做陆博唯的替身。   “……我是陆橙。”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这几个支离破碎的字。   “你知道我的地址吗?”陈京迟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个问题,继续随意问道。陆橙又一次恨不得陆博唯消失,但仍旧乖乖回答他的问题,说知道的。   不过他没去过,就只是跟大学时候一样,当个见不得光的跟踪狂。   “好的。”   陆橙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没再说话,他才小声说。   “……晚安,陈京迟。”   晚安,我爱你。   在陆橙最后挂掉电话前,陈京迟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他说:“再见,陆橙。”   *   挂断电话以后,陆橙兀自蹲在沙发里生气,又回到卧室床边,看墙上挂的拍立得相片,全是他偷拍成果变现。他拿水笔在其中一张空白的地方写:痴情笨蛋陈京迟。   过一会儿气消了,他走出去看见茶几上用封衣袋装好的陈京迟的领结,他伸出手指戳两下,撇嘴,思绪又回到陈京迟身上。他觉得不大对,去旁敲侧击问方佐。   方佐也是陈京迟他们公司的合伙人。看着不着调,实际技术入股,天天头秃抱着陈京迟喊“给我假期”。   陆橙打电话给他,小心翼翼铺垫,还没说两句,方佐在那儿“诶呦”来“诶呦”去,总算有人来听他倒苦水,就噼里啪啦全盘托出:陆橙新婚出国蜜月游去了,但他之前负责与外企合作收并的事没谈好,出了点意外,陈京迟说没必要打扰陆博唯,直接拎几个人和自己去首都把事情解决了。   方佐正是这其中不幸的一员。事情多拖一天公司多损失一天,陈京迟效率高,甚至跟着技术部的人一起搞后端,熬夜两晚还得应酬,方佐想撒气也没地使,只能说陆博唯见色忘义小没良心。   这听起来问题不大,但连陈京迟去都要花这么多精力时间,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   陆橙嘴甜,糊弄安慰一番,方佐没意识到自己还没诉完苦就唏哩呼噜被挂了电话。就是对方叫自己多照顾陈京迟这句话让他觉得有些违和:陈京迟可是总裁,金主爸爸!不用说他都会百般殷勤的。   陆橙被一遍一遍提醒“陆博唯”在陈京迟生命中的位置。当时陈京迟为了他回国创业。现在不想打扰他蜜月,出差去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开会重塑方案,和技术一起弄后端,又要当门面去应酬,怪不得嗓子都哑了,本人大抵还要比声音更憔悴。   嫉妒归嫉妒,陆橙还是心疼。   周二那日,陆橙和小林换班,整个白天窝在家里给陈京迟煲汤做晚餐。六点就拎着保温盒到他小区门口,成功被保安拦住,不让进。   其实登记以后,保安一般不会阻。但今天陆橙穿了陆博唯以前的一条大裤衩,上身T恤,手里还提着一桶保温食盒,人长得幼,好看是好看,但浑身流露出一股子青涩的味道,骑着电动车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跑腿送外卖的。   小区最近整改,外卖一律不准入内。保安大爷表示不会被颜值蛊惑。   陆橙百口莫辩。陈京迟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飞机上,电话打不通。   保安大爷可没这么多顾虑,直接翻业主通讯录找到陈京迟。关键是竟然打通了,陆橙在一旁目瞪口呆。   大爷对陈京迟印象很好,又帅又有礼貌,青年才干!不知道能和陈京迟唠嗑什么,总之说起话来春风拂面,对比刚刚和陆橙就是疾风暴雨。   陆橙从他手机接过手机,陈京迟在那边问他已经到小区了?他乖乖回应说是。“你没钥匙进不去,等我二十分钟。”陈京迟挂电话前说。   保安处大爷光明正大偷听,啧啧嘴,态度转变和煦,“原来你是小陈的朋友啊?以前咋没见过你来?你哥也挺忙,他刚才从机场出来。你可得劝劝他,事业重要,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呐……”   陈京迟说自己是朋友。陆橙两边嘴角上扬,一直到陈京迟的车出现才堪堪压下去。他自觉坐进副驾驶,陈京迟也没赶他到后面。   助理提前回家了,车是他自己开回来的。过门禁的时候,他把车窗半摇下来和门卫打招呼,大爷笑着说下回可不会再关陆橙了,陈京迟不置可否。   他打方向盘时,袖子挽到小臂,肌肉流畅。戴着一只银色的腕表,其上暗淡的光随夜色路灯时隐时现,有些年头了。陆橙对它印象很深。   两人从车上到停车位话题单一,你问我答。   陆橙:“事情解决啦?”   陈京迟:“嗯。解决了。”   陆橙:“坐飞机,出差很累吧?”他觉得他有些瘦了,虽然还是很帅。   陈京迟:“还好。”   “哦。还是很辛苦。你们公司真不错。毕竟你这么厉害。”陆橙不重样地夸,陈京迟就让他说,好像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进屋时候,陆橙小心翼翼,弯着腰就差没一连串说:您屋子真好看,实在冒犯了,我能进来真是太打扰了。   陈京迟伸手,示意接过他手上的保温盒。陆橙这才又想起来了,捧在胸前,献宝似的,“这是我做的晚餐,还炖了鸽子汤,你吃点?”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陈京迟提着保温盒,陆橙低头换鞋。陈京迟家的拖鞋灰蓝黑,基本一样,主客区别不大。但陆橙的脚比他小些,套进去大了些。   陈京迟待客礼貌做到位,等人坐下后倒水,听他先说。陆橙没忘记自己是借着还东西的旗号来的,先从包里拿出包装清理好的领结。他专门去干洗店弄干净的。   还完东西,他开始推销自己:“飞机上的菜很一般嘛,你肯定没吃好,再吃点?或者你留着……”   陆橙话没说完,陈京迟突然凑近。两人原本隔了一个沙发坐枕。他的手抚在陆橙的脖颈,很轻地闻了一下。有点痒,陆橙抖了一下。   “陆橙。”陈京迟靠在他的肩膀,却没有真正考上去。他叫他的名字。   “……陈京迟。”陆橙回应。   陈京迟的手掌在他的脖颈上抚摸、收紧,继续呢喃耳语,“你又穿了陆博唯的衣服,还喷了他以前买的香水,我和他一起买的,因为他女朋友喜欢。你来我这里到底想干嘛呢?还领结?吃饭?……吃你?”   他的语气平时平静,略显冷淡,刻意用笑着的声音说话时显得有些讽刺意味。   香水陆博唯用了几次就不用了。他买来没有错。   衣服也是。大了一些又怎样。陆博唯不要的他要,陆博唯不喜欢陈京迟,陆橙最爱陈京迟。   陆橙说完,好像听到了陈京迟短促的笑声,或许没有,他只是说,“跑大半个城区,做这些东西,穿成这样求我操你,你好贱啊。陆橙。”   陆橙笑两声,说“陈京迟,我是你的贱母狗。”   这句话的结果就是陈京迟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按在沙发上,衣服褪到肩颈,露出后背,骨头因为动作凸出。裤子和内裤一起被拉扯至膝盖。   因为长年的体力活,陆橙并不纤细,但他身上存在某种奇怪的肉欲,他举起手、走起路来的时候,四肢偶有下陷的小窝,或者是某种蕴含其中既是二性又非男非女性别特质。   而这里,尤其是他对陈京迟毫不反抗的顺从。   他的脖颈很快泛起红色,等陈京迟拿开手以后,那上面会顺着他的指根留下纹路。   陆橙咳了好几下。他面朝下,看不见,但很轻易就感受到陈京迟的手指。他们插进了他的阴道。   他体内温度太高,手指因此显得冰凉,充满异物感。肉雯.日更⑦一)零舞八吧*舞9)零   他说自己是陈京迟的贱母狗没错。跪在这里,不停地分泌出适合性交的体液。陈京迟没动几下就感受到它被打开,柔软毫无防备,近乎欢迎他的姿态,抽插间还发出“咕啾,咕啾”的色情声音。   陆橙脸上满是红晕,他有些不满足地磨蹭双腿,腰却受不住地下塌。陈京迟左手撑在他的肚子那里,帮他缓解一些压力。他的肚子也柔软,不算太多的赘肉,但手感很好,就和他两瓣半圆的屁股一样。   不过陆橙没有“接受他的好意”。他呜呜地去拉陈京迟左手,想连着手臂一起抱在怀里。   适时,陈京迟粘稠的手指灵巧地抚摸他的阴蒂。陆橙小声地叫了出来,本来被抱在他怀里的手也抽出来,很轻地落在陆橙张开的嘴唇上。   似乎陈京迟没有在乎他的感受,手指越来越快的摩擦那娇气的器官,按压,揉搓,甚至掐起来。陆橙浑身湿透,被一波接一波的快感袭得无法思考。   明明受不住快感,陆橙还是下意识含住陈京迟放在他口边的手指,收了牙齿一下一下舔着,偶尔几下深入喉咙,呛得他眼泪口水一起流,口涎顺着手腕留个满手。   正如他两条腿夹着陈京迟的手,流出来的水根本用一只手包不住。陈京迟只用手指操他的女穴,深深地,里面的肉又湿又软,滑得不行,多适合被狠狠进入,但陈京迟就是不换上身下的东西,明明那里已经硬了起来。他只是用几根手指将过分娇小的它撑开,空气窜进去,一会儿又揉又搓。   他也不去安慰陆橙身前的性器,只一遍遍地刺激他的阴蒂、阴唇、阴道。不像爱人,他的力度很重,就好像一场暴雨,陆橙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他的土地。   高潮几次,陆橙全用的女性器官,水不停地喷,喷在陈京迟衣襟前,流在沙发上,落好几个深色的斑点,阴茎不知道为什么射不出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痉挛,腰肢发浪扭动,被抵在沙发上,他的双腿颤抖着,陈京迟将手指放在他的口腔里,他受不了快感,疯狂摇头,指尖更深一步,像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藤蔓。   陈京迟是他性高潮的花。   他是陈京迟的孽之花。他想不到这些。他想到的就是他自己像一把伞被折叠在沙发里,陈京迟的沙发,他以前听人说过的,陈京迟家装修就很现代,包豪斯。包豪斯。什么意思呢……   因为汗水滴在眼睛里了,所以灯光也是,晕成一块又一块巨大的圆光,像什么呢,像宇宙星环。   陈京迟还是衣冠楚楚,什么也没脱,只是矜持地把袖口挽上去。虽然到最后还是弄脏了。但他浑身赤裸,陈京迟老是让他高潮,之前进去的空气都在喷水潮吹的时候放出去,像放屁一样,他觉得好不好意思,像把脸埋在沙发里,但陈京迟不让。   到最后陆橙身下的液体变得稀薄,水一样清凉,没有高潮了,他的阴唇还在张张合合,像在需要什么。肚子隔一会儿就抽搐一下,像是浪潮的余韵。   陈京迟没有拿纸擦掉右手上的那些液体,他从陆橙口中抽出自己左手手指。他两只手亲密地从头顶往下抚摸陆橙,淫靡地痕迹全部留在男生漂亮的脸上。和汗水一起往下滴落。   陆橙好累,但他还是睁眼往上尽力去看陈京迟。   陈京迟的目光一如既往平静,似乎即使被激起了欲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复杂。但是陆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陈京迟。”陆橙勾住他的手腕。   陈京迟看向他的眼睛,破天荒的,第一次,反手握住他的手。他很轻地说,“你真的很贱啊。陆橙”他前半句话近乎含在喉咙,躺在沙发上满脸情欲的人只听到他回应他。   陆橙。   陆橙两条腿软着,张开双手往前去抱陈京迟。想要帮他解决。陆橙抱着他精瘦的腰,抬头看他,下巴蹭几下,不想松手。   陈京迟很干脆地拒绝,说不用,起身顺带将他捞了起来,“我去洗澡。”   主卧里也有浴室套间,陈京迟让陆橙在外面洗,给他拿来干净的毛巾和衣服。陆橙刚才本就被脱得差不多就,早就没有不好意思这一说。   望着陈京迟拿来的T恤衫、长裤和内裤,他两只眼睛冒出一个一个星星,“你的衣服?给我穿吗?”   陈京迟说:“都是我没穿过的,新的。如果你不需要……”   陆橙当然要。他只是快兴奋过头了。直到打开淋浴喷头,被水淋了一身,脸上粘稠的被洗净,大腿根处和身上的体液往下滑,全部和水流打着旋儿流进下水道。   他才反应过来。陈京迟把陆博唯那几件衣服拿走了。   两人从浴室出来时满身热气,唯一留下的就是陈京迟家沐浴露的味道。   陈京迟擦着头发,不经意走到他的身边,很轻地闻过。总算是没有那个香水夸张猛烈的味道了。   陆橙穿陈京迟的衣服,比穿陆博唯的衣服还要显大。下摆遮到腿根上面,随便动动都显得情色。   “衣服不用还给我,送你了。”陈京迟看了他两眼就移开目光。陆橙正穿裤子,听了当然欣喜若狂,又觉得不好意思,说:“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做的这点汤你就收下吧……”   陈京迟没什么表示,他继续小心翼翼地说:“……我就放在这,你想吃就吃,不想的话之后倒掉就好。”   这次不等陈京迟说好或者不好,他就跑进厨房,把煲的汤从保温盒里倒到碗中。因为请了家政,陈京迟家厨房被收拾得很干净,但一看就知道主人家并不经常使用。陆橙觉得可惜,又觉得自己和这地方特别配,陈京迟就缺一个陆橙这种感觉。   他在厨房恋恋不舍,动作放缓,最终还是把事情做完了。不敢看陈京迟,陆橙迅速跑到门口穿鞋,把裤腿挽几道,低着头边系鞋带边说:“汤如果冷了记得热一下,或者放冰箱当早餐也可以。”   他站起身,一抬头对上陈京迟的目光。对方如潭水平静,一般是他自己乱了分寸。他又想起刚才男人不停让他高潮的模样,忘了自己该是放荡饥渴的婊子,突然生出一点害羞的情绪,迅速和陈京迟说再见,关了门一溜烟跑出楼去了。 第7章 拆迁   陆橙第二天中午才给陈京迟发消息,字句斟酌,问得简单:那个汤,你喝了吗?   陈京迟没有忽略别人消息的习惯,几乎一分钟以后就回:喝了,谢谢。   没关系啦!陆橙选了个可爱的表情发过去后,对话框就安静下来。他不死心,又去敲敲方佐。   刚刚午休结束,方佐上班摸鱼,乐得回陆橙。两人很能扯,屁话闲话说一大堆,陆橙有意无意往陈京迟身上说,方佐说不敢议论领导,实际说得起劲,完美透露陈京迟不吃早饭只喝咖啡,午饭也很随意的不健康生活。顺带着公司吃饭休息时间表也给套了出来。点到为止,陆橙又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   他表现得很热情,让方佐下次可以点他们餐馆的外卖,给他员工价。不疑有他,方佐第二天就找他点了餐。   在高峰期,饭馆店员亲自跑单也是常事,陆橙骑着电瓶车和一众外卖小哥穿梭在车流里,十五分钟不到就到了陈京迟的公司楼下。   他们公司租了两层楼,陆橙按电梯上楼的时候还很紧张,跟前台说话也故作镇定。直到看见方佐。   这顿饭便宜,还免配送费,方佐觉得陆橙实在义气,就把人往楼上休息区带,倒了饮料让他过会儿再走。   陆橙没意见。他端着橙汁,注意力全在外面。公司装修用的全是玻璃窗,人来人往,陈京迟和助理路过的时候,陆橙目不转睛,看得很呆。   陈京迟好像和他对视了,但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放下百叶窗。   陆橙没多沮丧,陈京迟穿休闲的西服很帅,目光落在他眼前的时候显得冷漠,但是是对事物一样的漠然,和他以前感受到的一样,就像看到一把伞。   他就是忍不住,以前还没这么严重,几天不见就心痒痒,还跑到人公司里。幸亏有方佐。   变本加厉。他想着怎么才能让陈京迟吃到自己做的午餐。不能让方佐在他面前打广告,陆橙生怕失去方佐这一“间谍”。那也不能直接发消息给陈京迟吧。   正在他徘徊犹豫的时候,他的舅妈,也就是陆博唯他妈妈陆慧来了电话。   中年女性说话分贝很高,咋咋呼呼地在听筒里说:“……博唯和可可还在热带岛上蜜月呢,昨天打电话来说把个什么u盘资料给京迟。我和你舅舅年纪大,分不清路,博唯说你们几个年轻人认识的,你今晚有空吧?来家里把东西拿了送人公司去……”   背景一片喧哗,听起来是在打牌,不时有叫牌声和笑闹声,陆慧大概是开了免提,扯着嗓子喊。   说完,不等陆橙表态,陆慧就挂了电话,也不管别人晚上到底有没有空,有没有时间跑这一趟。   送东西跑腿不是什么大事,陆家人一直这样,陆橙不爽的还是陆博唯就这么当甩手掌柜,所有事情都丢给陈京迟,偏偏陈京迟还任劳任怨。在他的角度看来就这么回事。   朋友圈里每天都见陆博唯夫妇更新的状态,甜蜜得很。陆橙一边庆幸又一边揣测陈京迟点赞的心情,偶尔会想想他干自己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想不出也就不想,全当甜蜜滋味存着。   他背着外卖箱,手里握着u盘,第一次没往楼上跑,前台接待眼熟他,直接就给放进去,还顺带温馨提示老板办公室的位置。陆橙回以笑容。   别说,他笑的时候确实讨人喜欢,因为人本来就好看,是男生里称得上漂亮的好看。即使他自己没自信,但别人看来就是有些腼腆,还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   陆橙敲门说“外卖”的时候,陈京迟的秘书金子渝正在订餐,她是个看起来就很干练的女性,扎着高马尾,涂了颜色很正的口红。见到陆橙,她翘起一边眉毛,看向正在和陈京迟看数据的助理袁宏:“你点过了?”   袁宏一脸无辜:“没有啊。”   陈京迟的目光从屏幕移开,看见陆橙,好像也没有很吃惊。   “我是来帮陆博唯送u盘的。”陆橙露出笑容,跨步走到陈京迟桌前,把东西交给他。   “谢谢。”陈京迟接过u盘,又朝金子渝说:“这是陆橙,陆博唯的表弟。麻烦他跑这一趟,我现在抽不开身,你去倒杯水,让他休息一下再走。”   “辛苦你了。”说完他朝陆橙点一下头,就准备继续工作。   陆橙不喜欢听别人说他是“陆博唯的表弟”,但陈京迟说了他就不生气。   “我刚好送餐路过,不辛苦。”陆橙说,“你这么晚还没吃饭,我这里有三菜一汤,新鲜的,你尝尝?”   袁宏在边上等着陈京迟拒绝,没想到他开口问陆橙:“你做的?”   陆橙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笑起来眼睛也弯弯的,“店里同事炒的菜。”   陈京迟点头说行,问多少钱,陆橙说不要钱,顺路,多的一份。怎么听怎么像借口,但陈京迟居然没拒绝。   陆橙把饭菜拿出来后就一溜烟跑了。等金子渝端柠檬水回来,就看见自己老板坐茶几那边开始吃饭了。“……我刚刚才点了三人份的餐。”   “你们看情况分了吧。”陈京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吃饭动作慢条斯理,也只有他知道,桌上这些都是他喜欢的菜。   陆橙得了甜头,之后每天中午都来给陈京迟送饭。偶尔帮方佐带点。   陈京迟往他微信里转了几大千,他当然不收,就等手机自动退账。   不过因为中午要出去跑单才能给陈京迟送饭,陆橙的班全被调成中午和晚上,明明是最累的活,他却干劲十足,以至于几乎每晚到家倒头就睡。   他住的那种老式小区,到处贴满了广告小贴纸,楼梯间的感应灯经常坏掉,需要人打电筒才能看见路。楼梯拐角的窗口长满了爬墙的藤蔓,顺着楼层流下去。没有电梯,最高不过六楼。   小区单元门口时常会贴一些居委会告示,但大多都是提醒住户关好门窗,换季防患,或者是哪家猫狗老人走丢了之类的事。陆橙有时候会瞄一眼,但大多数时候不会留意。   他最近这一个月更是一眼都来不及往上面瞧,清晨从楼下车棚里把电动车推出来,晚上迷迷糊糊地回家锁门睡觉。他开始熟悉见到陈京迟,并为此感到安心。   陈京迟有好几次看着他的脸,手指在自己下巴处轻轻摩挲,欲言又止。陆橙以为他想说:你之后别来了。因此更加拼命地讨好,和他对视的时候抿着嘴露出羞涩又乖巧的笑容。   直到一个星期三中午,陆橙照常送外卖,他接了一路的单子,就为到陈京迟公司。等红绿灯时,手机铃声突然夸张地在路中央响起,他以为是哪个心急的单主,点开免提听到租房老板娘的嚷嚷声才觉得好像不对。中年女士嗓门跟加了扩音器似的,“陆橙!拆迁队的都来了,你怎么还没收拾好东西啊?”   听筒对面在叫他快点回去,叮嘱好几遍,在听到他答应马上就来以后方才挂断电话。   陆橙懵,什么拆迁队?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们小区确实很破烂,拖着这个城市的后腿苟延残喘,但他在那里租了四年的房子,太过安逸以至于很多时候会产生自己会在那儿待一辈子的错觉。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他之前看到市规划局的人来过,但他以为至少得等个一两年吧?他匆匆把给陈京迟的午饭放在他们公司前台,骑上车回家。   一路风吹,陆橙带着头盔,所有的声音都变得不真切,轰隆隆地在他耳边炸开。等进了小区才发现这些响动都是正在发生的,火红的“拆”字写满了低矮的居民楼,一栋一单元已经被拆了半边,暴露出里面的钢筋以及光秃秃的四壁。   陆橙绕开看热闹的人群,下车拨开黄色的警戒线,径直往楼上跑去。这时他才注意到连自家铁门上都贴着拆迁通知。其实也不全是他的错,市里拆迁款上个月拨下来,要求房主清空房子,一个月后准时进行老旧房屋拆迁工作。   但陆橙的房主估摸着时间可以再收陆橙一个月的房租,实在舍不得,又看陆橙没发表什么异议,就心安理得让他再住一个月。实际在最后一个星期,整个小区就搬得差不多了,没遇到搬家公司是陆橙的时间总是和他们擦肩而过。   实在很巧。   有点晕。夏季刚来,热气还是一阵阵地,让人的脑袋像泡在一滩温水里。陆橙把房间里和陈京迟有关的所有东西先装进行李箱:那朵干花、一些偷拍的照片还有他用过的废旧文具。   装衣服装到一半,陆橙突然意识到,这间一室一厅一卫浴的房子要消失了。不是离开,而是被挖掘机从中间劈开,他贴的墙纸、他一个人从二手市场家具城拖回来的家具、他易碎的瓷碗餐具……太多了,他无法带走的东西。而他现在就和他们一样无助,他能去哪里呢?住回陆博唯父母他舅舅家?不要,绝对不要。   在找到房子之前去店里住几天?虽然饭馆只有一个狭小的阁楼,油烟气很重,但陆橙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他没别的想法了。追纹Qu,n二;棱瘤+灸二]彡灸陆   只能带走一些必需品,其他东西都得丢了。   拎着行李下楼,陆橙差点没被正午过盛的阳光晃了眼,没几秒就热出一身汗。   在这发亮的白色光里,他看到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的陈京迟。   【作家想说的话:】   情人节快乐(っ˘зʕ•̫͡•ʔ˚*̥(∗*⁰͈꒨⁰͈)*̥~   还有想问一下大家觉得几点更新合适呀,总感觉八点不上不下的   彩蛋内容:   陈京迟不敢确定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是抱着“真实的爱意”面对他的。他不断试探,妄图证伪,但实际每一步都不过将两人拉得更近而已。 第8章 收留   很丢脸,他收拾东西弄得灰头土脸的,不仅推着一个行李箱还提着那种大红大绿的购物袋。里面装着日常用品。   “嗨……陈京迟?”陆橙对着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微微别开脸,眼神闪烁又舍不得地黏在他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嗨,陆橙。”陈京迟回答。   “我有朋友是规划局的,听说你住的地方今天要拆迁了 。”   陆橙有些转不过弯,摸不清陈京迟的意思,他是专门来找他的吗?他有些迟钝地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陈京迟似乎被逗笑了,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显然有些莫名的愉悦。   他朝陆橙招招手,陆橙就领着东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你把行李放车里……东西收完了吗?”陈京迟打开后备箱,解开纽扣挽起衬衫袖子,帮他把东西都放进去。   陆橙简直受宠若惊,跟在他后面转悠,讲话结结巴巴:“……我,我来。”   陈京迟动作利索,没给他机会。两人站在树荫底下,陈京迟眼底昏暗不清,说不出的情绪,“你之后住哪里?”   “……房子还没定。我和老板说一下,先住店里吧……”陆橙犹豫地说。   陈京迟:“东西收完了吗?”   听他这么问,陆橙又想起那些角落里的家具。他低头看自己的鞋,耐磨的运动鞋边沿被蹭得很脏,有些痕迹是再怎么洗刷也会留下的。不远处是陈京迟的鞋,皮鞋,擦得锃亮。他突然就撒谎说:“……还没有搬完。”   陈京迟:“我帮你。”   陆橙又开始不好意思。但羞愧开心是一码事,领陈京迟上楼又是另一回事。他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陈京迟,叫他小心脚下。   楼道里堆了很多废弃杂物,陆橙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搬家的残留,怪不得一些人连垃圾都懒得拿下去了,就随意丢在角落,潮湿的空气里散发出一些难闻的味道。   出租房里细碎的小物件都被陆橙装在行李箱里带下去了。他站在狭窄的客厅中央,右手边是卧室,而往左边走几步是用帘子分割开的厨房,还有厕所兼淋浴间。他舍弃了把低矮茶几带走的想法,又开始舍不得那个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知道衣柜带不走,又开始想能不能把床垫、床头柜还有床头柜上的台灯拿走……   陈京迟看着他,像在观察什么和他无关却有趣的东西。   “你带这么多东西,住的地方放得下吗?”   正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陆橙听到这话有些沮丧,确实没地方放啊……他转过头,对上陈京迟的目光。   对方神色如常,双眼如潭波澜不惊。但陆橙莫名在其中看到一丝“可能性”。   他小心翼翼地问,身子也下意识往陈京迟那边倾斜。“可以放在你家吗?”   陈京迟就这么看着他,过了两秒问:“就放行李吗?”   “还有我!”陆橙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几个字。他从来不在陈京迟面前掩饰自己对他的渴望,几乎是抛掉所有面子,他也没什么里子,对方看他一眼就是某种奖励。   “放多长时间?”陈京迟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举动。   这是答应他住进他家了吗?陆橙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秒便不由自主往前去拉陈京迟的手,“真的吗?”   陈京迟看着两人交握的地方,好像笑了一下,但陆橙转瞬就明白这是是他有时候说话的习惯,提起嘴角却并没有改变情绪和表情,“是,但必然不是永远。”   陆橙咬了咬口腔的肉,将心跳从狂喜的震动中抽离出来。他跟着呢喃:“是,是,肯定不能是永远……”永远的话也太贪心了。   “那,那!在我找到房子之前,可以吗?”陆橙抬起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陈京迟慢慢将手从他五指间抽出来,“可以,我会帮你一起找房源的。”   陆橙收回手,心里“砰砰砰”地,跟放烟花一样。他止不住傻笑,有期限又怎样?他这辈子能做的最大的梦不就是和陈京迟住在一起吗?他们之间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因为主导这一切的人是陈京迟,但陆橙这辈子也不会放弃。   该怎么说呢,陈京迟就像地心引力,他一定会往那边降落。   有了陈京迟的保证,陆橙收起东西来腰放肆不少,想拿的能拿的都打包起来。除去他想把沙发搬走的时候,陈京迟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他,“家里有沙发的。”   家里。陆橙满脑子回荡这两个字,又这样晕乎乎地和陈京迟把东西都装进那辆他开来的车中,等全部收拾完才发现连副驾驶座都坐不下人了。   没必要叫搬家公司,陈京迟让助理把这一车东西直接拉回他家。他和陆橙站在路边,目送轿车避让着围观拆迁的人群,从狭窄的消防通道离开。   噪声巨大,跟一边打雷一边放鞭炮一样。陆橙怀里抱着一个开口的玻璃鱼缸,里面有两条金鱼,最底下沉着几块鹅卵石,一棵水草随水波漂游着。   这东西不好放。陆橙本来想把它放在家里窗台上,放任其生死,最后关门前又觉得不行,想着还是抱在怀里不管生死吧?   “我们怎么回去?”陆橙踢了踢脚边的垃圾。想起自己还有辆电瓶车。   “我载你。”陈京迟平静地说。他伸手接过陆橙的鱼缸,陆橙从背包里翻出钥匙递给他,又重新抱着鱼缸。   陈京迟把那辆饱经风霜的车推出来。他坐在前面,陆橙爬上后座,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滑,两人中间隔了一个鱼缸,挨着了,但又悬空,不上不下。   陆橙想起以前读大学的时候,陈京迟买了辆机车,大概是和朋友一起玩买的。他看见过他载别人,载男生、女生,从他面前尖叫着呼啸而过。那段时间他没法尾随他,只能远远看个背影,后座的人戴着头盔,陈京迟不戴,头发被吹得往后,路边人吹个口哨说有型说潇洒。   陆橙也觉得他帅,但担心他出意外。好在没多久陈京迟就不玩了,要去导师那儿,还要准备出国的事,他太忙了。不过陆橙觉得忙也好,至少不危险,他还能看着他。   陈京迟骑电动车也挺稳当。陆橙一只手抱东西,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即使鱼缸里只有一半的水,他还是不敢骑很快。照旧,他把头盔给了陆橙。   离开那片废墟,在逐渐减弱的吵闹声中陆橙回头,“再见。”他小声笑着说。   两人速度缓慢,于车流中仿佛在后退。   他们驶上立交桥,驶离这片老旧的居民区,驶过老城区闹市,回到新城区。   陆橙盯着陈京迟的后脑勺,风打着旋把他额前的发往后吹。他想,谢谢你,陈京迟,每次都这么刚好出现在我身边。   陆橙的鱼缸被摆在陈京迟家客厅的窗台上,采光很好。   陈京迟住的是一个大平层,有两间起居室和一个储藏室,其中储物室堆了许多书,还兼游戏和电影放映房使用。客厅、餐厅还有厨房延伸出来的吧台一览无余。   陆橙先前来过一次了,自以为熟门熟路。陈京迟帮他一起把收拾好的箱子摆在房间角落。不得不说,他从那间小房子里收出来的东西还挺多,结结实实占了一块地方。   自此,两人的共同居住生活开始了。陆橙还不敢用“同居”来形容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因为他并没有和陈京迟躺在一起,他住在他隔壁,两人的洗浴间也是分开的。但他们之间又亲近不少,陆橙上班时间早,每天早上他都会做好早餐,陈京迟没有视而不见,他吃完陆橙准备的食物还会把碗筷洗了,门口玄关也放了一张银行卡,说是伙食费,但陆橙没收。陈京迟也没收他房租。   甚至原来陈京迟妈妈肖广慧给陈京迟找的家政都被陈京迟辞退了。   陆橙中午不再去陈京迟的公司,他急切地想在下班后回到家里,在家里见到陈京迟,提前和他说好要做晚餐。因此他的班又颠倒回高峰期,只要员工做好协调,老板是无所谓,倒是同事小林和他调班时神神秘秘眨眼,“陆哥,恋爱了吧?”   “还没呢。”陆橙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想否认。   小林嘻嘻哈哈:“那成了可得请我吃饭。”他还嚷着要见“嫂子”,陆哥这么好看,嫂子肯定差不到哪里。   陆橙一边换衣服一边点头,毫不掩饰嘴角的笑容:“当然,当然。”   刚住进陈京迟家的几天,陆橙还焦急地从报纸、电视、网站各处找出租房屋的广告,每天吃饭的时候给他汇报进度如何,去看了哪家又觉得实在不合适,绞尽脑汁找人家屋子的缺点,就差没说这城区里除了这里都是凶宅了。   每到这时,陈京迟就抬头看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但也不戳破,顺着他的意思说:“不急,找到合适的再说。”   逐渐陆橙也不再把这事儿当工作一样每天汇报,他日日苟且,陈京迟不提就当没这事,他能在这住到天荒地老。他堆在箱子里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也都拿了出来,挂进陈京迟家客房的衣柜、洗手间,他喝水的杯子就摆在陈京迟玻璃杯的旁边。   陈京迟的生活很规律,这段时间为了帮陆博唯收拾烂摊子才多了点应酬,平时的饭局酒局他都是不去的。偶尔他会在家自己调点酒来喝,或者就睡前喝点纯的,陆橙和他酒量都不算差,但陆橙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手心因为杯子里加了冰块湿漉漉的,他就已经微醺了,傻呵呵仰头问:“你怎么这么厉害,连调酒都会?”   “有朋友是开酒吧的,随便学了点。”陈京迟坐在他对面,抿酒时微微眯了眼、   哦对。陆橙还想到,陈京迟的朋友很多,他经常收到邀约,但并不是每次他都会出去。他想到大学时候和陈京迟开房的那些女生,他似乎从来没有和谁长久过,就像现在,他从来不会带人回家过夜,他每天都会回家来。陆橙有一种他们其实是在一起很久的老夫妻的错觉。   即使嘴上说不爱了,分开房间住,仍旧不能真正分离。   他喜欢这种想象。   不过陈京迟大概不会喜欢。陆橙吐了吐舌头。   彩蛋内容:   因为陈京迟并不认为这世上有谁会真正地“爱”谁,没有人能越过“自己”爱上另一个人。爱是自私的,是一种实施欲望的借口。有谁会因为爱他而死去吗?他一直认为不可能,所以对任何一段感情都显得那样漫不经心,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直到陆橙出现,他像是因为他而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他因为爱他而活,而活下去。他爱他的冷漠、不在意,他只有他,并因此感到满足。这是另一种掩盖真实的借口。可这次的真实竟然是“爱情”,是任何一种拥抱起来柔软温暖的心。他明明只是一截无生机的塑料,却因为装了金鱼而活过来。 第9章 散步和篮球场   那是陆橙住进陈京迟家的第一个星期五。   他骑电频车挤着高峰期回家,陈京迟比他回来的要晚,但比平时早。陈京迟换了衣服,靠在厨房门框边上看他炒菜,帮着摆上餐桌。   “好吃吗?”陆橙在饭桌上总会问这么一句,眼巴巴得等陈京迟回答。他不再伪装是自己的“同事”,光明正大出现。   “好吃。”陈京迟不算挑食,但有偏爱。他表现得不明显,就像从小就懂事不多话的小孩,不喜欢就自己挑了放边上,剩下的继续斯文地吃干净。   不过陆橙对于陈京迟的一切都敏感,那些看似细小的事情都能被他记在心里,他整个人就是一本行走的《陈京迟行为观察录》。这么说显得奇怪,但正因如此,他能刚好地卡进陈京迟不为人知的细小空隙之中。   吃饭的时候他们说起吃的,说起陈京迟留学那几年的伙食。   “我自己做饭。”陈京迟说,有时候。“快餐店吃腻的时候。”   陆橙不知道陈京迟会做饭,他是真的惊讶,眼睛都圆圆地愣起来。但他又因为这点“不为人知”的事情笑起来。   “但我做的不好吃,不常做。”陈京迟对自己的评估向来客观。他对吃的没有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偏偏从小生活条件好,实际是个挑嘴的,肠胃自己也有意见,他才因此时不时得搞顿好的,不过以前有家政阿姨,现在有陆橙,好像又都能满足要求。   吃完东西,陈京迟主动要求洗碗,陆橙不愿意让他麻烦,一头钻进厨房,一副“闲杂人等勿进”的模样。陈京迟在门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陆橙耳朵都红了,他才转身回客厅,往鱼缸里撒了点饲料。   等陆橙洗完碗,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就见陈京迟换了一套运动装,白T恤和遮到膝盖上方的短裤。他的头发懒散地落在额前,永远一副冷漠寡言的模样,在陆橙眼里就是那个让他忍不住多看很多眼的十七岁男生。常腿老錒姨政理   “……你,你要出门吗?”他结结巴巴问。   “我出去打球。”陈京迟回答道,垂眸看他,“你要出去走走吗?”   陆橙听出了这是同行的意思,忙不迭点头。他穿着家居服,本来想去换一套,但他的家居服也是一件T恤一条中裤,和陈京迟差不多。   只是他呆呆地跟在陈京迟后面,看起来要比陈京迟小很多岁。   小跟屁虫。   小区地段好,球场就在小区外面不远的生态公园里,去的大多是附近上学的学生,也会有已经工作的人,还有些看起来不大正经的“社会人”。   陆橙学生时代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日子,有大半原因就是受到过同学的排挤。他当时身材偏胖,不怎么喜欢运动,那些流里流气的学生因此嘲笑他、在体育场上故意让他满场地跑着捡球……   但是也有值得回忆的地方。那就是他看向陈京迟的时候。   黑夜已经降临大半,蓝黑的天空吞噬着地平线。球场四周的灯光打开,场地里的人被照得发亮,陈京迟像一抹白光奔跑着,成为陆橙眼里唯一的焦点。   他好像经常来,那些比他年轻的小孩都会叫他“迟哥”,一窝蜂闹哄哄地围在一起又散开。比他年长的也有。但他在这里就是没有任何违和感,充满青春的活力的夏夜。   在他上场之前,陆橙拉住他的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陈京迟耐心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你可以去公园里走走,要走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   陈京迟没有什么表情,拉开他的手时也和平常一样。但陆橙奇异地跟着充满活力,开心地对他笑笑:“我在这等你。”   他抱着陈京迟的水瓶和毛巾坐在球场边上,惬意地撑着手臂晃了几下。   球场门口设了几个座位,一半是和他一样的“家属”,另一半是等待上场的球员,用铁丝网隔成的墙外还有许多在公园里散步路过围观的人。   篮球比赛的规则陆橙一概不懂,但进球还是明白的。他看得津津有味,看的也不是竞技,就只有陈京迟一个人。这个场景他很熟悉了,高中时候一群一群的女生跑去球场看他打球,他做出什么流畅的动作,她们就发出几声惊呼喝彩又笑成一片,而他不敢张扬,躲在人群里,从缝隙看他。   在公园组的野场不算排外,中途打累了的可以下场换人,轮换得很和谐。陈京迟中场的时候走到陆橙面前,伸手,陆橙赶忙把水递给他,笑得眼睛弯弯。陈京迟手掌宽大,几乎能整个包住水瓶,拧瓶盖的时候力气很大,喝水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有汗水从他的发梢流进衣服,皮肤在白灯直射下显出不属于他的过分白皙。   陆橙听到身后趴在网门上往里面看的女生的小声讲话,那种激动的模样很熟悉。他拿着陈京迟刚刚握过的水瓶,眨了眨眼,扭开盖子,放在嘴边慢慢喝。   间接接吻。陆橙表现得很平静,又慢悠悠晃了晃身子。   刚刚坐在他旁边的人在中途换上场,现在坐的是一个有些胖的青年,看起来像在读大学的学生。他上半场跟着跑,简直是汗如雨下,但在队伍中还是显得有些累赘。   他疯狂地擦汗,大概是喷了什么除臭剂,在他周围味到的味道并不是笼绕着整个球场的汗臭。而且出于自己以前也是个胖子的心情,他对对方抱有某种“同类”的惺惺相惜。因此在他凑过来的时候,陆橙并没有排斥。   陈京迟平时也会喷香水,但都不是很浓的普款,而是前调有些奇怪的木香。久了却很好闻,很独特,像他一样疏远又平静,像大树。后来陆橙才知道那是陈京迟妈妈自己做的香。   “你不上场吗?”那个体型较胖的青年问。   “我等人。”陆橙微微转头和他面对面,说得诚实,摇头:“我不会打篮球。”   “你等的人看上去很会打的样子。”小胖沿着他的目光看到陈京迟,有些羡慕地说:“……身材也好好。”   “他很帅。”陆橙很赞同,但脑子不受控制地往某些方面偏移。小胖就看他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两人交换了名字,小胖确实是上大学的学生,不过最近放暑假回家了。   陆橙说起自己以前的体重,两人对减肥都颇有一番自己的血泪心得,越说越来劲。小胖说看不出来陆橙比自己大了六七岁,还以为陆橙能当自己弟弟。陆橙瞪大眼睛,“没这么夸张吧?”   小胖顺着说:“靓仔显年轻。”陆橙没怎么被人夸过,还挺不好意思。   小胖又说陈京迟应该是他哥哥。   “他也确实算我哥哥啦,比我大一岁。”陆橙有些说不上的害羞,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叫陈京迟“哥哥”。   “青年才俊。”小胖竖起拇指,陆橙附和,说那确实。   话很投机,两人又交换了联系方式,陆橙说可以给他发一些这些年自己研究出来的健康食谱,小胖说可以约着一起运动,“篮球也不难,偷偷告诉你,这也是我第二次来打,要敢于上场!”   小胖说得激昂,还拍了拍陆橙的肩膀。陆橙觉得有道理,又觉得自己不大行。二人谈论可能性,相谈甚欢,以至于陈京迟走到他跟前,陆橙才发现。   小胖仰头,心里感叹,果然还是帅哥,有肌肉真好。有一点就够了。   陆橙的注意力马上回到陈京迟身上,殷勤地拿出毛巾和水杯。陈京迟的目光淡淡扫过小胖搭在陆橙肩膀上的手,拧开瓶盖,慢条斯理地平复呼吸再喝水。   “他建议我也可以试着玩玩篮球。”陆橙指指小胖,介绍两人认识。   “你好。”陈京迟伸出手掌,礼貌地和对方握一下。   小胖莫名其妙觉得对方好像看自己不爽,但又找不到证据。只能宽慰自己:成年人的威压。   场上有人在叫:“迟哥还来不?”   陈京迟摆摆手,说先走了,之后见。那些人也不强求,说了再见又投入回赛场。小胖乐呵呵地上去顶位,远远朝陆橙招手,示意下次联系。   陆橙回应挥手。   陈京迟把喝完的水瓶压扁,随手扔进几米之外的垃圾桶,精准得像在投篮。   “走吗?”他偏头看陆橙,汗湿的头发落在额前以及耳侧,随动作而动,和甩毛的猫一样。   “嗯!”陆橙三两步走到他身旁,额头差不多到他的肩膀位置。落了一头。   奇怪的,陆橙觉得陈京迟好像心情不大好。借着路灯,陆橙偷偷看陈京迟的脸,心想:但他还是放慢了步伐,让我走在他身边。 第10章 “只有你能操我。”(h)   一路走着回到家中,陈京迟没和陆橙讲一句话,他本就硬朗的五官轮廓显得更加坚硬,天生有种疏离感,让人不敢靠近。陆橙本来想找话题的,但他看陈京迟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好意思打扰他。   他背着手拉伸,时不时探头偷偷看陈京迟一眼,好奇地,像被家长训斥了不准说话的小朋友。心痒痒。   回家后,陈京迟径直进了主卧,陆橙贴着木门听,没多久就响起水流的声音,隔了几道门有些失真。   篮球,篮球。   陆橙突然想起什么,跑回自己房间翻箱倒柜,从陆博唯那一堆衣服里扯出一件篮球服。   男孩喜欢球星很正常,买队服也很正常,不管它山不山寨,似乎穿上一样的衣服就能和对方一样了。跟超能力附身似的。   陆博唯也有很多球鞋,因为贵所以宝贝着,陆橙当然没机会拥有。但这件球服陆博唯早不要了,和所有东西一样塞给了陆橙。   球服宽大,无袖的造型露出手臂,陆橙迅速洗了澡清理了身体,穿上一条及膝盖的裤子坐在沙发上等陈京迟。   他们从一个多月前那次到现在都没有再做过。陆橙也没抱希望,只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罢了。   陈京迟一出来就看见陆橙,穿着陆博唯很久以前的球衣。陈京迟当然认识这件衣服,还是以前他们一起商量着买的。   陆橙朝他伸出两只手,想要拥抱的意思。他等不到陈京迟,就上前抱住他,抱住他的脖颈,陆橙摸到他的头发没吹干,还有些湿润。两人紧紧贴着。陈京迟不说话,也没推开他。   “陈京迟,你今天不高兴吗?”陆橙仔细反省,出门前都还好,打球的氛围看上去也很好,他想不到有什么事。   其实陈京迟情绪表达向来不明显,但陆橙莫名就能感受到。   “我让你开心一下吧?”陆橙松开手臂,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完他就蹲下身,拉下陈京迟的裤子,握住他的肉棒就往嘴里送。   家居服比西装好。   陆橙的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即使还没有勃起,陈京迟的尺寸还是不能让他轻易地含住,更何况对方逐渐挺立起来,戳着他口腔上颚,让他分泌更多口水,把前茎舔得湿乎乎的。   从上而下的角度能看到陆橙里面什么也没穿,露出一边乳尖。他一只手扶着陈京迟的腿,另一只手握住他阴茎根部,小心翼翼地不让牙齿磕到。   陆橙根本没有什么实践经验,每个第一次都是和陈京迟的。   陈京迟低头看他,眼里好像有风雨波澜,沉沉地叫人看不透。但他始终没推开陆橙,身体诚实地做出反应,把陆橙的嘴巴填充成一个圆洞,舌头软软地舔着,直到被戳到嗓子眼快吐出来,陆橙才退开来,没缓两下又继续像常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捧在脸边,侧着嘴去又舔又吸。   “你对谁都能这样吗?”陈京迟勃起得越来越厉害,他却像分离了两个人,一个冷静地扯着陆橙头发,挺着腰用阴茎在他嘴唇上戳,把握着力道往嘴里捅,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把他的脸和嘴唇都弄得泛红,眼泪因为想要呕吐的欲望不受控制地往下滴,全身都出了汗,整个人湿漉漉的,色情得不行。   另一个人旁观着这一切,把刚才足以皱眉的情绪都按陆橙的意思转变为情欲。明明看着陆橙的动作生疏,全凭能让人脑袋发昏的热往自己身上凑,嘴上说出来的还是冷静的话,过了理性,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是跟调情似的,“谁都能操你是吗?婊子。”   陈京迟性器前端流出来的液体和陆橙嘴里的唾液混在一起,他含不住,一半顺着嘴角溢出来,另一半被他咽了下去。男人刚刚洗过澡,味道不难闻,只是很奇怪。   他一点要射的迹象都没有,陆橙的东西倒是跟着翘了点头。   “没,没有……只有你……”陆橙拼命地动着嘴巴,吮吸着,有一两次拖不住了往里滑,做了深喉。他感受到陈京迟的手指收紧,扯着他的头发,终于像懒得再和他做这种缓慢的、过家家的温存,自己动起胯来,每一下都顶得很深,好像真的把这地方当成原本生来就该被发泄性欲的存在。   “唔……!唔!”陆橙的叫声都被闷在了喉咙里,似乎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性欲的物品,但再底下又是难耐的呻吟,像是透露欢愉的。男人的粗硬的阴毛不时戳在他脸上,他埋在其中,闻到陈京迟隐秘又淫靡的咸湿气味,透露出与他本人完全不相符合的重欲模样。   陈京迟顶弄的速度不快,在觉得爽的瞬间就会退开。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橙双颊通红,泪眼朦胧,忍住紧绷在下腹的欲望,也不把它收进裤子里,就这么赤裸着上身往卧室走去,很快回到陆橙身边。   陆橙嘴角还留着涎水,整个人呆呆的,好像脑袋也被鸡巴搞得一团糟,只有本能还用目光跟着陈京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还有他手上的避孕套。   陈京迟撕开包装,陆橙想要用嘴帮他戴上,但他熟练地戴好套子,几乎是半抱着将陆橙扔在了沙发上。   陆橙仰着头,上半身几乎悬在半空,两条腿无助地悬着。陈京迟全身肌肉绷紧,看上去游刃有余,但动作称得上粗鲁,想把他身上的球服脱下来。那红色的布料却一团乱七八糟地堆在陆橙脖颈,顺带着他的双手也被禁锢了。   刚才溢到眼角的眼泪向下朝太阳穴流去,陆橙透过反射的光看着天花板。他感受到陈京迟脱下他裤子,修长的手指摸到他的女穴,他满手都是避孕套包装里的润滑剂,滑溜溜的,有些凉,又马上被体温融化得发热,那不同寻常的地方再一次被一点点开拓、扩张开来,露出一个小口,马上又被手指填满。   陆橙难耐地动了动身子,两条腿搭在陈京迟身侧,裸露在外面的乳头颜色变深,乳房不像女人一样丰满,却也要比一般男人隆起。肚子也是平坦的,随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他的身体看上去是健康的,不过分纤细也不胖,大抵是工作劳动强度大的结果。   陈京迟握住他的腰,性器一寸一寸地往那肉道里探。那里面的嫩肉紧密地贴着他敏感的柱体,湿润的体液顺着阴茎流出来。陆橙就感觉陈京迟突然一用力,完全地进入了他的身体,他没忍住呻吟,想起陈京迟可能不喜欢他叫出声,又咬住嘴唇噤声。   但他的身体可没有保留这样的理性,理智和躯体都化成了一滩水,猛烈地在浪涛间升沉。他的女穴很小,剥开来看就像一朵还没进入成熟期的花,陈京迟也不怕他承受不住,几乎把那个小口撑得泛白。   之前做过一次,陈京迟很轻易就能找到他的敏感点,要跨速度越来越快地撞击他的臀部。狠狠地,每摩擦到那个小点,陆橙就觉得一股电流一样的快感窜上他的背脊,那粗大的肉棒每次都跟碰到一张张很会吸吮的小嘴似的,汁水四溅。陈京迟感受到陆橙身体地痉挛、全身泛起一层薄汗,黏黏糊糊的。   他一下子抽出身,“啵”的一声以后,陆橙潮吹了。   陆橙秀气的阴茎还挺立着,再往下面却被糟蹋得一塌糊涂。激流一般,喷出许多清亮的水,将两人再次相连的地方打得湿润,沙发垫子也浸泡湿了。在陈京迟再次挺身操进来的时候,陆橙还没缓过劲来,脑海里只剩快感,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任人摆布。   他完全没注意陈京迟越肏越深,胯部死死抵在他的腿根,越过那些痴迷贪念的软肉,里面好像别有洞天。   陆橙突然挣扎起来,四肢痉挛着,头一会儿悬在外面,一会儿又歪着靠在沙发上,他被顶得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缩在沙发里。   那是另一块未经人探寻过的隐秘之地。温暖又色情地包裹在陆橙漂亮地小腹下。追文@二三O6久&二#三久6+   两人似乎都开始明白那是什么地方,但陈京迟没有停下操干的动作。对陈京迟的爱里包含的信任超过了几乎全身被贯穿、占有的恐惧,在陈京迟狠狠冲撞着那脆弱柔软的地方时,陆橙小声地尖叫出来。   不等对方反应,他的阴茎软了下去,却断断续续吐出不像精液的液体。他达到了高潮。   陈京迟撑着沙发,身下的人全身散发着情欲的红潮。他伸出一只手抚摸上陆橙的脸,在身下不断冲刺的同时反复摩挲他的嘴唇,想要把他曾经咬过的地方弄得破皮流血。   陆橙挣开那件束缚着自己的球衣,两只手握住陈京迟的手掌,在两具身体不断的耸动中,他的子宫打开小口,包裹住男性的性器。   陆橙一下一下吻他的手指。   陈京迟死死钉住陆橙的身体,最终冲刺,离开子宫、阴道,射在了避孕套里。   做完之后,陆橙对陈京迟黏得厉害,不让亲嘴他也要抱着,缩在对方怀里,假装还没有从高潮里恢复理智。   陈京迟除了不接吻以外,对他的动作没有排斥,任由他缠在自己身上,一边把用过的地方扔进垃圾桶,一边还揽着他怕摔倒。   两人这样黏黏糊糊地进了浴室,没有人讲话,但气氛刚好,非常自然。擦洗身体的时候,陆橙小狗一样狂亲他的脖子,吻出几个红痕,对着镜子悄悄满意。   “……”陈京迟捏着他的鼻子把人移开,拿毛巾给他擦脸。   陆橙又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得像幼儿园里期待老师表扬的小朋友。   不是小婊子。让他进房间之前,陈京迟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神色不变,却是第一次在没有做爱的途中抚摸他的脸颊耳朵,附身吻在他的额头。   “晚安,陆橙。” 第11章 不需要   从这天以后,陆橙和陈京迟不约而同进入了某种约定:他们没有说爱或是交往,但是会做爱。   时间不定。陆橙见着陈京迟的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陈京迟不见得,但也不见得不想,主动权总归是在他那里。   陆橙会在晚饭之后,每天散步之前,去牵陈京迟的手。如果他让他吻他的手指,那陆橙就会去清洗身体,将后面也弄得干干净净。   唯一和以前有区别的地方是衣服。   那天早上,陈京迟把原来陆博唯的那件球服扔进了垃圾桶。陆橙慌慌张张把早餐递给他,蹲在他腿边语无伦次:“……你别这样……你别生气,你懂吗……你别把它丢了,你?我……”   “不需要它。”   陆橙还在发慌,急得快流眼泪。他什么事都能承受,以前以为看着陈京迟就够了,现在和他一起生活还和他睡觉,他就贪心了,他承受不了失去这一切。“……你别不碰我。”   陈京迟看着趴在自己大腿上的人,看他慢慢反应过来。   不需要它。不需要陆博唯的衣服,他也可以和他做爱?   陈京迟:“他的衣服不适合你。”   陆橙上一秒雀跃的心情又落下来,在他看来,这句话就是说“陆橙不配穿陆博唯的衣服”。但陈京迟还是会干陆橙,他心想,这个陆橙只是陆橙,单纯的陆橙,即使只是个代替品,他也只是他。   陈京迟见他的表情,似乎是明白过来了,手指轻轻在桌面点了点,说:“你有空把他以前那些衣服都收出来。”   “……好。”忍住内心快决堤的酸涩,陆橙答应下来。   陆博唯的蜜月假期很长,有两个月,是普通婚假加上他屯了很久的年假的结果。   在他和刘可可从国外回来的前一天,是个周末,陆橙接到了他舅妈陆慧的电话,对方说自己老人家没驾照,其他人又忙,要陆橙去机场接一下表哥表嫂。   他们就没想过陆橙会拒绝,也不在乎他其实也有工作和自己的生活。   陆橙看着手机上刚发来的航班讯息,面无表情地按灭屏幕。他知道陆博唯回来的消息,因为陈京迟要去接他。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想陆慧根本没必要通知自己。   讨厌陆博唯。很讨厌。   陆橙站在原地想了想,从客厅角落拖出一个箱子,跑进房间把衣柜里的衣服搞了个大清理。陆博唯的衣服全部被他扔进纸箱里。   陈京迟今晚有事,所以没出门运动,正在书房和人开视频会议。等他开完会走出来坐在沙发上,就看见陆橙推了个大箱子。   “是陆博唯的衣服。”陆橙瘪瘪嘴说。   陈京迟刚要说话,他又赶忙说说:“……我舅妈,叫我明天去接他和可可表嫂。”   陆橙背着手扭扭捏捏,心思显而易见。陈京迟顺着他说,“我开车,我们一起。”   “好哦。”陆橙抬头看他一眼,露出一个很小的笑。   他又用脚提了提那个箱子。他不知道陈京迟要怎么处理这堆衣服,拿回他的卧室挂进衣橱吗?就像他永远不能睡进陈京迟的房间一样,连陆博唯的衣服都要先他一步。   他很吃醋。纵使是众人心知肚明的吃醋也不能说出口。   等陆橙洗漱完,走出浴室门,那大箱衣物也不在原地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陈京迟驾车,陆橙坐在副驾驶,两人往机场赶去。   这是陆橙第一次坐陈京迟的车。有时候,陈京迟会在周末开车出去玩,和他的朋友们。陆橙每次都想和他一起,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张嘴之前就把可能性全盘否决了   陈京迟有一台单反,他习惯给别人拍照,自己不出镜。他拍得很好,因此认识了些人,大大小小的奖拿了一点,还匿名参加过一些展。从大学开始,虽然没有把这事当作职业,但也从来没有停过。   每次玩回来在书房导照片的时候,陆橙就坐在沙发上看。巨大的投影落在墙上,映在陆橙身上、脸上,一片光怪陆离。他嫉妒那些出现在陈京迟镜头里的人,他的朋友和不小心路过的路人。他想跑进他的视线,在他的镜头之中,成为一瞬间和他对视的人。   陈京迟似乎没察觉他的意图,但由着他玩自己之前不用了的相机。陆橙拿着它照遍家里每个角落,时不时假装没注意将陈京迟框进去,常常是照了个倾斜的背影、模糊掉的正脸,和他以前偷偷跟踪他拍的照片异曲同工。   但偶尔也有照得好的。做完的时候。两人汗涔涔的,陈京迟离他很近,就靠在他旁边的枕头上,他拿相机“咔嚓”一声,对方也不离开不生气,表情一如既往平静。曝光过度、焦距没调好,景深没有,窗外面大厦霓虹灯一闪一闪,或者是黄昏时候柔和的暖光、夜晚月色冰冷的白色……全部照映在陈京迟脸上,发梢也是。   在陆橙的镜头里,他和他对视每一瞬间都被记录。即使没有相机。   两人提前半小时到达机场,结果飞机因为某地大风大雨延误了两小时。借机的地方人越堆越多,不过陈京迟周围没什么人挤。他长得高,又帅,明摆着“生人勿近”。还有人小声讨论,他是不是什么明星。陆橙一边暗暗偷笑,一边不屑:哪个明星有陈京迟好看?或者有他厉害?他完全没注意自己也属于还挺好看的行列。   陈京迟走到角落,朝陆橙招手。陆橙乖乖跟过去。他摘下一只耳机塞进陆橙耳朵。   耳机里的男声在营造惊悚气氛,一字一句讲鬼故事。陆橙听了两秒反应过来,这是他一直在追更新的灵异频道。   如果陈京迟不出门,他有可能会在家里看电影或者打游戏。陆橙是跟屁虫。陈京迟看电影的方向很杂,想到什么看什么。默片、戏剧、喜剧、悬疑、现实主义、表现主义……陆橙有一大半看不懂。陈京迟喝一小杯红酒,顺手给他准备一杯。陆橙就依着那么一点酒劲,把一直埋在心里的一句话委婉地说出来。   “我好笨啊……我都看不懂。”他对他傻笑。在看不见的地方,他扣弄自己的皮肉直到感受疼痛。   真可惜,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啊,你善良所以我可以住在你隔壁,但你又怎么可能会爱上我呢?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京迟沉默地看向他,屏幕上片尾字幕不断滚动。   “不用看懂。”他说,“我也看不懂。不是故事性的东西,不需要强求看懂。它本来就没有逻辑。”   顿了几秒,他又说:“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不用在这里陪我。去做想做的事情就好。”   陆橙这一辈子到现在,前半段不断有人骂他“扫把星”,中间一段不断有人嫌弃他又丑又笨,三流学历,没有出身。   只有陈京迟一直是这样。看向他的时候和看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一样没有区别。他说我也看不懂。他觉得陆橙的爱好和其他“高雅的”东西一样。他尊重陆橙,即使他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婊子。他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爱,可待在他的身边,只有待在他身边,陆橙才能感受到“被爱着”。   “……那我想和你多看点。”他又笑起来。   他想知道他的一切。   因为陆橙的爱好不多。除去他自己,陈京迟知道的就只有他会在做菜的时候用手机放听书App里的鬼故事栏目。好几次他倚在厨房门口,抽油烟机的声音和低沉的男声混在一起,全都模糊不清,像抹了一层菜油又撒上些许尖椒,完全没了恐怖气氛。   不知道陆橙听不听得清楚。但他觉得有趣。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无聊的时候,他也会点开手机听人讲鬼故事了。可惜他是无神论者,听来还有些好笑。不过还挺解压的。和陆橙跟在身边的效果一样。   陆橙乖乖站在他旁边共用耳机。虽然是蓝牙耳机,但他们的手臂挨在一起。双声道戴在两个人身上就没效了,不过陆橙依然会被吓到。他是不坚定的无鬼论者,说起来什么都不信,实际又什么都信。大学时候他还去了首都最古老的月老庙求姻缘,顺带把周边的佛寺道观都走了一边,也不知道哪个神到底是管什么的,总之全部拜遍,烧香点烛。   一边求陈京迟健康平安,一边求陈京迟有一天看到陆橙。   陆博唯夫妇姗姗来迟。   陈京迟找来装行李的推车,和陆博唯一起将东西放上去,推往停车场。刘可可松了口气,他们带了两大个行李箱,虽然多数东西都装了进去,但手上还乱七八糟地提着很多袋子。这下要轻松不少。   “还好有阿迟,不然我真的快散架了。”陆博唯夸张地揽着陈京迟的肩膀。   从朋友圈的动态,陆橙知道了他们蜜月行的轨迹。热带海边把陆博唯的肤色晒黑了一个度,有一种健美的感觉。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虽然因为长期干活并不过分纤细,却也因为不见光而过分白皙。他没可能变成陆博唯。   他有些眼红陆博唯和陈京迟的距离,看上去不经意地帮忙搬行李,重新将陆博唯挤到刘可可身边。他在心里说: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能不能离别人家老婆远点。   陆博唯没觉得陆橙的“殷勤”有问题。只有陈京迟不动声色,看他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   陆橙自然地坐上副驾驶,他们聊天的时候倒是不参与。他一会儿看窗外逐渐落下的太阳,原野般的烧云往后退,一会儿撑着下巴看陈京迟开车的侧脸。刘可可大概是累坏了,靠着陆博唯的肩膀不住点头。见状,陆博唯也不再巴着前座的椅子和陈京迟讲话,安静地坐回去,让人靠得更安稳点。   结婚还是挺好的。陆橙往后看一眼,又把目光收回,看向方向盘那双手。他们如果能在一起也是很好的。   即使只有现在。   到了陆博唯和刘可可家。三个男人承担提东西的重任,刘可可先进门把水倒好。“东西放在客厅,我们之后自己整理就好。”   她从箱子里掏出一堆纪念品和土特产,又拿袋子装好递给陈京迟和陆橙。“一点小礼物,谢谢你们。”袋子是分开装的,不过陈京迟一起接了过来。这没什么,但也只有陆橙知道,这意味着他们现在住在一起,就像刘可可和陆博唯,就像一对情侣。   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时,陆橙还沉浸在这种隐秘的快乐里。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属于自己而不是陆博唯的东西。   他快乐地将饭菜端上陆博唯家的厨房。这次来帮忙,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是被舅舅家逼迫着的,反而像是真心对待自己的表哥或是朋友。当然,主要原因还是陈京迟在。   难得的主客尽欢。   离开的时候,在楼梯间,陈京迟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钢琴声。陆橙知道,这是他给父母专门设置的铃声。   他没有避开他,走到驾驶座上接起电话。   陈京迟和家人讲电话也显得很平静,大多数时候是对方在说,他简短地应答,偶尔问两句,都是家长里短的话。就是不知道对面在说什么。陆橙好奇地不停瞟他。   开车返回家的路上,陆橙仍旧保持着过分好的心情,他打开车窗吹风。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一片凌乱。这样的愉悦心情甚至让他开口问陈京迟:“刚才,你妈妈和你说什么呀?感觉讲了很久。”   陈京迟看着前方路况,路灯跳跃的光点一下一下落在他的眼里,那里昏暗难明,但突然又带了点笑意。没有人注意,他的心情开始变好了。   “我给她说,我接博唯回家。”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防风玻璃上陆橙的影子。他的鼻尖、裸露的颈侧,他熟悉的漂亮的轮廓。   “她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这句话从陈京迟嘴里说出来,就把其中关于戏谑、情爱的部分过滤掉了,像走了一趟白水。吃肉管理三二伶衣=柒伶柒衣寺六   但落在陆橙耳里莫过于晴天霹雳。他似乎是没听清,遥远地接受几个词:相亲?搬出去?结婚?   那现在的这一切呢?全是在白日里看不见的烟花?他听见宛如倒塌的爆裂声。   陆橙眨了眨眼睛,酸涩的苦意一下子蹿上来,像汽水里疯狂的气泡,一瞬间就冲散了他刚才莫名愉快的心情,满身心又都是眼前的陈京迟了。   彩蛋内容:   不知道看的时候能不能懂!陈京迟是醋王,他一觉得陆橙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了,他就会使坏。!是坏蛋帅哥   陆橙:(无论对什么事情,但基本都和陈京迟有关)嘿嘿好好玩喜欢开心.jpg   陈京迟:有人想和我相亲。   陆橙:(眼泪汪汪眼巴巴)   陈京迟:(没有人发现的笑)(亲亲他仰起的脸,亲亲嘴巴)   陆橙:(脸红) 第12章 日光黑色海岸线   陆博唯回来以后,陈京迟的工作量减少一大半,至少不会有拖到晚上才结束加班或者出差的情况了。他晚上要不是出去散步打球就是在家里喝一杯看电影看书,陆橙则像他的身体挂件似的,到哪跟哪。   也是这段时间陆橙才发现陈京迟是真的习惯一个人待着,不熟的人邀约直接推掉,熟的也不拐弯抹角,就说不想动不去。但可能是陆橙很安静,除了粘人一点没别的缺点,他也让他待在身边。   因为之前陈京迟提到相亲一事,陆橙又开始焦虑地找房源,吃饭的时候汇报工作一样给陈京迟汇报进度。但几天下来进度还是基本为零,陈京迟表现得饶有兴致,陆橙又委屈又嫉妒,表现得更乖,趴在他身上叫得很甜,像只快要被抛弃的小狗,每分每秒都在撒娇。   不过这个周末,陈京迟准备去一个叫黑色海岸线的酒吧。酒吧是他发小邱恩从开的,时不时会租出去给乐队办小型演出,平时也会有驻唱。这次就是免费请他看演出。   平常去爬山、打高尔夫之类的活动,陆橙不好意思和陈京迟说自己也想去,但这次明明白白知道对方大半夜要去酒吧,他就坐不住了,扭扭捏捏笑着问陈京迟:“我能不能一起去啊?”   “我会付门票钱的!”他赶忙又补充一句。   最终他当然没付钱,陈京迟带着他走后门。外面还在排队的时候,他们就径直到吧台点酒了。   老板邱恩从身材壮实,即使穿着简单的衬衫也能让人感受到他厚实的肌肉。他比陈京迟还高上少许,大抵有一米九了。站在吧台里,灯光昏暗,他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立体,看上去似乎是混血儿。   “这是哪个小朋友?”邱恩从看向陆橙,笑着问陈京迟。   邱恩从看上去很稳重,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即使是这样开玩笑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陆橙穿着休闲,到现场他才发现基本所有人都是打扮过的,至少衣服精心搭配。而他对比起来就像是下楼拿外卖的学生,一脸茫然混了进来。   陈京迟也很休闲,但他无论在哪里都显得很自然。“陆橙。”他简短地介绍,没有加前缀后缀,转向陆橙的时候倒是多加了一句:“这是我朋友,邱恩从。"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哦。”邱恩从补充道,“只是我高中时候就去了国外,可惜没和阿迟一起考大学。不过读研究生的那段时间倒是住得很近。”他看陈京迟不准备多说话,就自己多讲了几句,和他具有压迫性的外表不同,他表现得很友好,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令人舒适信服的气质。   “难得见阿迟带朋友来。”邱恩从笑着说,带了几分调侃地看向陈京迟。   “你好,陆橙。”   陆橙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连陆博唯都没有接触过的陈京迟的一面。他开心地和邱恩从握手。对方边调酒边问他和陈京迟怎么认识的,他看一眼陈京迟,迟疑地说:“我,我在他隔壁高中,小一个年级。”   这是他第一次把陆博唯从他们的连系中抹去,有点心虚。但陈京迟什么也没说,默认了。   邱恩从哈哈笑了两声:“那你们关系肯定很不错。这可是阿迟第一次带朋友到我店里。”陈京迟不置可否。   他将调好的鸡尾酒递给陆橙,“店长特调,送给你。”他加了一句,小朋友特供。   特调的酒味没那么重,和经典款不同,适合不怎么习惯喝酒的人。陆橙喝了一口又趁两人讲话的时候偷偷去尝陈京迟的曼哈顿,他吐了吐舌头,果然还是果味更适合他,邱恩从还专门调了个橙子味很重的。小朋友就小朋友吧。   平时放在楼下的桌椅全被搬到楼上,要点东西才能上去。观众逐渐入场,乐队也开始在台上调试设备,灯光一片蓝色,在这旖旎柔光中人们的距离变得暧昧起来。   这场有三个乐队,大概是来过几次了,他们和邱恩从还有店员都挺熟的。还没到后两个乐队上场,他们就围在吧台聊天。   陈京迟看了一眼,问邱恩从:“他人呢?”   邱恩从一边拿杯子一边朝舞台上努努嘴,“在帮忙调设备呢。”   陆橙完全不知道他俩在说谁,往台上看也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   “在邱老板这里,程念哪场不帮人啊?”靠在吧台边上的男生笑起来,看上去他和他口中的“程念”是同一个乐队的。   “是老样子。”邱恩从笑着说,好像没有意识到对方话中的别有深意。   不一会儿,灯光完全暗下来。再次亮起的时候,第一支乐队已经弹起旋律来打招呼。陆橙看见一个踩着高跟长靴的男人向他们走来。   只要程念进入视线,就没有人能忽略他。他穿着一件漏洞的T恤,袖子被他挽到肩膀,跟穿坎袖一样,左臂纹满了纹身。裤子也很短,露出绕腿根一圈的花纹。他长相张扬,更别提还化了非常浓的烟熏妆,嘴唇涂成和衣服颜色相似的暗色,头发前短后长,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他身上带着超越性别的美,像古老传说中的吸血鬼,不过脖子上还戴着十字架项链,顺着看还能发现他喉结上贴的蝴蝶纹身贴纸。   追光灯不时往观众席这边落下来,在他脸上反射出细碎的光。鼻钉、唇环、耳坠。他的五官上挂满了亮闪闪的金属。   虽然知道盯着别人看不礼貌,但陆橙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就和一路看着程念走过来的路人一样,目不转睛。   真的好漂亮。   程念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像没感觉似的径直往吧台走去。刚刚还围在一起的乐队成员给他让出一条道。他正正坐在邱恩从对面,探身去柜台上摸索,衣服随动作往上滑,露出一截腰肢。他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还没找到打火机就听邱恩从说:“禁烟哦。”   “那你每次都放盒烟在这里?”两人对话像是弥漫着硝烟味,但实际程念很听话地把烟放了回去,从他手里接过一杯柠檬水。他在演出前不爱喝酒。   “京迟!”程念转头看到陈京迟,有些惊喜。“邱恩从没和我说你要来,我还以为你没空了。”   他凑到陈京迟面前,空着的手抱了他一下。陈京迟也回抱他:“很久没来看你演出了,最近不忙,肯定是要来的。”   程念一改之前的很拽很酷的臭脸,对他露出笑容。   陈京迟认识程念是因为邱恩从。当时他们都在外国读书,同一所城市,偶尔窜门,偶尔一起出去玩。那时候程念在和外国人玩乐队,刚刚起步,脸上还没这么多洞,打扮得倒是和今天一样叛逆,唱歌是声嘶力竭的嘶吼,不过邱恩从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揽着他的时候,他又安静了,最开始还会脸红,乖得像牵了链子的狗。   这些东西陆橙一概不知道。他看着程念靠着吧台侧身和陈京迟讲话,时不时发出笑声,就算是在介绍他和程念认识的时候,某种不具名的感觉仍旧滋生着,意味着长期附身于他的自卑和不可言说的嫉妒。   加上准备的时间,前面两个乐队一队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陆橙没来过这种live house,听得认真,觉得有这么多人跟着唱是件幸福的事,眼里都发光。   他没注意到陈京迟望向自己的目光,也没听到程念的调笑,还以为他们在说什么和他无关的东西。   程念的乐队名为soleil noir,意思是日光黑色。几个字母大大挂在屏幕上,还没上场就听下面有人在叫喊。他们这个乐队组的有一段时间了,又经常在黑色海岸线演出,粉丝还不少。   等陈京迟被程念拉上台,陆橙突然发现日光黑色和黑色海岸线都是黑色。不知道是谁先取的名字。   “……陈京迟上去干嘛?”陆橙紧张得不行,又要藏着吃醋。邱恩从则对程念的举动都表现得熟稔,一副随他玩的样子。“哈哈哈,你马上就知道了。”   在乐器声音响起来之前,全场黑灯,一个清朗的声音说:“晚上好,这里是Soleil noir,你的日光黑色。”人群跟着发出一阵欢呼。   大屏幕上开始放mv,穿着绿裙子的女人和一身优雅西装的男人缓缓起舞。镜头前面,刚刚和陆橙他们搭过话的男生正在拉响手风琴,而最中央,程念正将手搭在陈京迟肩膀,两人就和背景里一样,翩翩摇动。   陈京迟比程念高一些,红色的光泻下来,流在他的发梢,流向他的目光。往程念身上流淌。   他长得帅,即使观众不认识,却不影响他们为此疯狂起来,纷纷拿手机照相。   程念举着话筒,面朝吧台慢慢唱起来。这歌又慢又温柔,明明他打扮得最反叛,偏偏所有人都相信他歌里的深情。   陆橙是真的在嫉妒程念,但因为他太好看,和陈京迟站在一起实在养眼,这与对陆博唯完全的厌恶不同,他甚至生出几分怯意。不过手里录像动作不停。   一首歌完,程念揽着陈京迟的腰,对着立麦说:“热身结束,谢谢我们家京迟。大家玩得开心。”他讲话总是面对吧台,别人不知道,但陈京迟知道,他在看邱恩从。陆橙当然也不知道,只在他的目光里越发自惭形秽。   陈京迟当然也知道陆橙可能吃醋了,但他和以往一样什么都不表现在脸上。   陆橙和那被挤干汁水的橙子瓣一样,焉了一半。三不五时看陈京迟一眼,没多久就把自己那杯酒灌完了。   邱恩从饶有兴致笑着:“不知道小橙这么能喝。”他一杯接一杯地给陆橙倒。   陈京迟垂眸看陆橙,没人那样叫陆橙,陆橙都没意识到这过分亲密了。陈京迟又抬头看邱恩从,老友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模样,朝他挑眉。他没应,意思是之后再说:“先走了,帮我给程念说一声,今天很开心。”   邱恩从将两人送到门口才回去。   而陆橙喝酒壮胆,半个身子靠在陈京迟身上,走的时候还硬要签手,陈京迟都没推开他。   来的时候是陈京迟开车,不过他喝了点酒,正准备找代驾,陆橙却硬要拉着他去逛商场。陆橙两颊微醺,笑起来傻傻的,看向陈京迟的目光永远是信任的。   陈京迟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就这么答应了他的心血来潮。   大概是酒精麻醉了神经,陆橙牵着陈京迟的手窝在他怀里,真就和情侣一样。他毫无羞耻心地走进女装店,路过一排一排的裙子仔细挑选。   路过有人奇怪地看向他们,那些目光也都被陈京迟挡住了。   “好看吗?这件?”陆橙提起裙子往自己身上比划,小孩子撒娇的模样。   “我穿可以吧?”陆橙逛了好几家店还是不满意,一直嘟囔着,“跳舞,我有裙子也能和你跳舞,你和我跳舞是最好的。”他凑到陈京迟面前,踮起脚去亲他。   这是陈京迟第一次没有躲开,他低头看陆橙,眼里莫名笑意。但这样的吻里没有情欲,就是单纯的贴在一起,柔软的,温热的,然后分开。   “这件!这件可以吧!”陆橙惊喜地找到一条绿色的吊带裙,和程念放在MV里的那条有八成相似。   他怀抱住陈京迟,和他离得很近,“可以吗,陈京迟?我穿这件,你和我跳舞?”   陈京迟接过衣服,目光沉下来,下巴抵在他的额头说话,好像笑了。   “可以哦,小橙。”   彩蛋内容:   /orange tune   推荐一首写他们时候常听的歌!杨乃文的《在爱和你之间》~ 第13章 绿色的舞(h)   代驾开车接两人回去,他们坐在后座,陆橙靠着陈京迟的手臂,手指虚虚地相扣。   陈京迟的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在玻璃上流下虚影,照出陆橙的发旋和额头,一点一点的,睡得不大安稳。   下车时候,他还脚步踉跄,被陈京迟牵着慢慢走进电梯上楼。   好像情侣。陆橙呆呆地想。H,雯日?更"二}伞!铃@琉旧#二伞旧_琉   其实他不算太醉,虽然醉鬼都说自己没醉。但他明显地感受到理智已经开始开小差,让那些平时被自己压抑的冲动都动了起来。   他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蹲在地上从袋子里翻出那条裙子。陈京迟在旁边换拖鞋,室内温度不高,见状提醒他:“穿好鞋子。”   陆橙嘻嘻笑着说好,趁陈京迟还没站起身,凑上去亲他的嘴唇,重力几乎让他们一起跌倒。还好陈京迟扶着他的腰稳住,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以前不接吻的人不是他,现在的吻也不算什么。   但实际上是算什么的。   陆橙小狗一样,吻过的地方湿漉漉的。他又站直了身,迷迷糊糊地开始脱衣服。   家里只有玄关那里亮了灯,陈京迟走到里面开灯,转头叫陆橙:“去洗澡……”他话没说完就噤声——   陆橙身上松垮垮地吊着那条吊带裙。只有一边好好穿着,另一边的带子滑倒手臂下面,几乎要露出半边胸口。他皮肤白净,黑夜里和那并不浓郁的绿色泛出柔和湿润的光泽。   毕竟是女装,他的骨头架子要宽上少许,撑在里面,确实是穿出了紧身的意味。长裙从中间分开,走路的时候会露出光裸的腿。   “……你也,你也,和我跳舞!”陆橙赤脚朝陈京迟走去,柔软的布料随着动作展开褶皱又铺平,本就具有双性体质的他在这一秒生出了既属于又不属于两性特质的美。只是喝醉了,走得弯弯曲曲,差点踩到裙摆跌倒。   他牵住陈京迟伸出来的手,两步化一步跳到他跟前,抱住他的脖子,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在一起,几乎不留一点空隙。   “……跳什么呢?”陆橙歪头,枕在陈京迟肩膀上,两人慢慢晃悠。他不会跳舞啊。他好像已经把这件事完全抛之脑后了。   “就跳你和程念今天跳的吧……你们怎么看起来这么合适,这么默契……”今天的他太大胆了,跟心里再也兜不住事情似的,想到什么都要往外说。   陈京迟两只手环住他的腰,似乎是笑了一声:“那首歌是我们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一起商量着做出来的。MV里的视频,是我在学校舞会时候拍的。”   陆橙反应了几秒,反应过来了,又没反应过来,关注点跑到别的地方:“那你和他……”   陈京迟带着他跳了两步。交谊舞不难,不过是跟着音乐前进后退再转一个圈。没有音乐,陈京迟在他耳边哼调子,旋律舒缓,他没有成为歌手的那种天赋,但声音天生好听,平淡醇实,在陆橙后颈引起一串酥麻。   陆橙是真的不会跳,好几次踩到对方,又好几次差点被踩到,不免有些泄气,借着酒意继续说:“你和他跳得好多了。”   “……啊!”下一秒,他被陈京迟圈着腰抱起来,两条腿悬空,就这样跳了几步,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暗淡的绿色翻飞,卷起蝴蝶翅膀。被放下时,他双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陈京迟的手指穿过他身后没有系上的裙子绳线,“程念喜欢邱恩从。”   他无所谓地说。   这不是什么秘密,至少程念不在意,他宁愿所有人都知道。   不过陆橙有些惊讶,他偏头看向陈京迟。陈京迟很有耐心地继续说:“不过恩从是直男。”   意思就这是一场程念光明正大的暗恋。   之前漫过胸口后几乎漫过头顶的酸涩感受突然像退潮一样消失个干净。刚刚差点被视作和陆博唯一样危险的程念变得无辜又可怜起来。   他几乎有些为误会了程念而感到羞愧,他的手指在陈京迟背后蜷在一起。这件松垮垮掉在他臂弯间的绿色长裙也变得沉重起来。刚刚让人脑袋发热的酒精流散至四肢,如果两人没有拥抱着,他可能就滑到地上去了。   遮住脸,露出泛红的脸和脖颈。   只是这一回,陈京迟没有放开手,反而顺着他的腰肢掀起裙子,贴着他滚烫的皮肤摩挲,轻轻触碰他已经湿润的下体。   他冰凉的手指褪下男士内裤,那白色的布料卡在两条大腿之间。阴唇在他的触摸下轻轻颤抖着。   陈京迟仿佛真的对他拥有无法抑制的欲望了。陆橙愉悦的情感在这样告诉他。他的阴蒂被反复摩擦捏揉,陈京迟垂眸看着他因欲望而闭上的双眼,喘息声却没有停下。   水越来越多。陆橙的女性器官吐着适合润滑进入的液体,黏稠的,沾了陈京迟一手。   在陈京迟的手往他身体里开拓前,陆橙微微挣扎起来,他的手伸向陈京迟抵着自己的下半身,想要蹲下身含住它。   明明那里已经够硬了。他还是想先让他舒服一下。因为他毕竟不是陆博唯。他害怕做到一半,陈京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而冷淡下来。   虽然至今还没有发生过这个问题。但这确实是他一直担心的。   不过这次,陈京迟并没有让他这样做。他还是被抱着,一条腿挂在陈京迟的臂弯,而男人的手指正一根一根地侵入他的体内,将那狭小的入口拓成一个能塞下硕大肉棒大小的地方。   黑绿如水的裙子搭在他的腿上,所以他并不能看见底下发生了什么,所有感官都汇聚到正饥渴地吞吐着陈京迟的阴道。   即使做了扩张,但在进入的时候,陈京迟还是有些吃力。可是这一回,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毫不留情地往里面冲、一层一层地破开对方,直至这具身体完全向他敞开。他温柔地抚摸陆橙的后背、脖颈,甚至微微侧脸轻吻他的头发还有额头。   在这温存中,陆橙就像那条新裙子一样,平展熨帖地靠在他的怀里,身下湿润得不成样子,进出之间都能带出水来。   或许是因为站立的原因,他找不到依靠点,只能死死地抓住陈京迟的衣服,被肏得一下一下往上躲,实际还是被锁在对方怀里。这样的姿势碰到了以前从未被碰到过的地方,他的安全感不断被冲击,又安稳地落回在陈京迟的吻里。   陈京迟握住他的两瓣屁股狠狠地操干。汗水顺着他的头发、脸流下来,就连衣服也因为出汗而变得一块深一块浅,他仿佛刚刚浸入水中。   陆橙前面未被安抚的阴茎也挺立起来,隔着布料戳在陈京迟腹部,又在这样的摩擦里吐出精液。   他总是这样,一点刺激就浑身颤抖,痉挛着达到高潮。可在他体内的那根东西却没这么好满足了。   “不要了……不要……你别……”陆橙胡乱地摇头,说着他平时即使再舒服再难受也不会说的话。陈京迟不等他渡过不应期就继续顶弄,实在是把人折磨得不上不下,可实际又是充满快感的。在陆橙小声地讨饶声里,他凑过去吻他的嘴。   这是第一次由他主动的接吻。   陆橙近乎呆滞地张开嘴巴,任由他的舌头舔过他的唇瓣、牙齿,和他的舌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口水顺着陆橙的嘴角流出来,或许是混在一起的。   他被吻的头晕脑胀,天地都在旋转。说不明白到底是被干狠了,还是心里憋不住,他的眼角溢出泪来,滑到他脸上,一些被陈京迟亲干净,一些被陈京迟用手拭去。   “别哭。”陈京迟的动作慢下来,抱着他抵在墙上,叫他伸出舌头,陆橙就不哭了,乖乖吐出舌头任他亲。等他适应过来,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湿了。   这下两条腿都挂在对方臂上了,身下空荡荡的,只一下比一下进入得更凶狠。他的背贴着冰凉的墙壁,骨头硌着有点痛,身前的人则传来温暖的、吸引人的体温。   可这点痛和这点温暖都让他如此深刻地记住,好像穿破这皮囊、这坚硬的墙、这在手中滑落的绿色长裙,他们将在他柔软稚嫩的体内重新相遇,真正融合为一体。   快要达到高潮的时候,陈京迟将他的一条腿放下,另一条搭在肩头,整个身体被破开,他如失去理智的野兽,只记得要用自己填满他。   陆橙小声地呻吟,额头和陈京迟相抵,身下毫无遮掩地接受对方,被持久浓稠精液灌得满满的,浑身忍不住痉挛。那被操得一时无法复原的穴口则受不住似的吐出白浊来。   而那条才买不久的绿色长裙还没有完成一支完整的舞,就彻底占满了情欲的热潮。   【作家想说的话:】   上一章live house那一幕其实是我之前去看一个乐队演出的时候看到的,就中途纯音乐演奏,主唱和贝斯手搭着肩膀牵手跳了一小段舞……实在有把我美到,所以记了很久。   这一章迟和小橙绿裙子play在我脑海里也出现了好久好久,两人不停转圈~~忍不住说一下︿︿ 第14章 更亲近   陆橙酒醒,迷迷糊糊发现身边有人。他的手搭在那人身上,对方安静地侧卧着,并没有躲开这点重量。   反倒是陆橙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无声的黑暗里,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只有轮廓,他还是没有一点犹豫地认出了陈京迟。   他们在陈京迟的卧室,陈京迟的床上。   相拥而眠。   全是陆橙以往连想都觉得奢侈的场景。他慢慢吞咽了一下,开始断断续续地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跳舞,绿色的吊带长裙,陈京迟的吻落在他光裸的后背……   他还是有点不敢置信,躺在枕头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摸陈京迟的脸。适应了黑夜的眼睛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晕,而陈京迟连睡着了也一样显得安定沉静,他枕在手臂上,嘴唇微张,呼吸很浅,挺直的鼻梁挨在手边。   陆橙看着看着,突然生出了点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移开目光,脸红着摆正身体,又止不住那点窃喜,歪着头靠近陈京迟的怀抱,温暖舒适的,好像天生就属于他。   没拱两下,陈京迟沙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睡觉。”   陆橙一下就不敢动了,僵着身体被男人手臂一拉,彻底抱在怀里。陈京迟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没了动静。   可怜陆橙战战兢兢缩在他怀里,生怕对方突然醒来,发现怎么抱着自己?不大对?一边又实在太过心满意足,一动不动,脑子却兴奋得不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黄色废料。不过睡前他被抱着折腾了许久,这会儿的亢奋劲头没坚持一会儿就被消磨干净,他靠在陈京迟怀中沉沉睡去。   自那条绿裙子被陆橙重新洗干净挂在阳台,陈京迟不再拒绝陆橙的亲吻。他们没有商量,却时常默契地靠在一起、嘴唇相碰。往往是陆橙主动,最后却腿软腰塌站也站不住,陈京迟则没事人一样,喘息声都被他隐藏得很好。   更重要的是,那道名为“陈京迟卧室”的魔法被解开。陆橙最初只是试探着说要在床上做,后面连这种问题都显得多余,即使不做,他们也睡在一起。   渐渐的,陆橙的衣服跟着住进主卧的衣柜。原来的衣柜被用来放并非时令的衣物,包括那件绿裙子。它被随意地挂在衣架上,无骨无肉支撑,空荡荡地,伴随人拿东西的动作晃悠。静静地,如流淌的河流说,我记得那一夜,月光是怎样的,你们是怎样的。   是不可以忘记的。陆橙当然知道。每一个瞬间,每一句话在他这里都是不能遗忘的。侥幸的根越植越深,几乎代替现实成为真实。   但他也记得关于相亲、新房子、真正的爱人这样的字眼。陈京迟往往只提过一次,从来不催促他,正因如此,陆橙才为自己的厚颜感到一丝无耻。   可无耻就无耻吧,只要陈京迟不赶走他,不准确地张嘴说:“你离开这里。”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就能做这世间最没脸皮的无耻之徒。他拥抱以后属于别人的怀抱,亲吻最终落在别人嘴上的唇,被实际并不算爱的冲动侵蚀。   入秋之后,陈京迟去理发店剪了一次头发。陆橙那天被同事拜托换班,外卖单一个接一个,骑着电动车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   陈京迟原本的头发长度快要过耳,一些碎发偶尔落在眼前,现在则短得有点扎手。这是陆橙的亲手感触。   他洗完澡拱进陈京迟的被窝。对方在看书,他只好安安静静躺在旁边仰视,眼珠子骨碌转着看天花板又看他。可能是头发突然短掉的缘故,陆橙意识到陈京迟的五官其实很强势,就是骨骼凸出,棱角分明,但平时他又太冷静,不是那种张扬的性格,以至于比起本身长相,那种亲近又疏远的距离会是人们第一瞬间感受到的。   陆橙看他总容易不自觉地笑起来。陈京迟把注意力从书上分了一点给他,手掌覆在他脸上,逗弄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陆橙这下可来劲了,跟看见逗猫棒的猫一样,看到动的东西就往前扑,他抱住陈京迟的手臂,用脸颊来回蹭。   书本在这临睡前的十分钟注定留不住陈京迟。他的手指被陆橙舔得湿漉漉的,温热柔软的口腔比起亲吻更深一步。   陈京迟没有收回手,只是翻身把陆橙压在身下,很随意问道,“……做什么?”   他的声音沉沉的,两人离得很近,几乎有些共振。陆橙加班的苦累全部在他的声音里消失干净。他都不脸红,还凑上去:“今天做吗?”一点都不掩饰兴奋。   “不做。”陈京迟就着那只手捏他的脸。虽然这么说,却又顺着下巴吻到他的胸口,宽大的睡衣被扯到肩膀一边,他含着那小巧的红果吸吮,没几下就让它挺立起来。   陆橙的胸没有女人那么大,但比起男人来说还是有些弧度的,不过当然不是那种因为肥胖而下坠的肉团。陈京迟慢条斯理地揉弄他的另一边,指间夹着,几乎充血红肿。   “嗯呢……”陆橙偶尔发出几声难耐的低哼,伸出一天腿在陈京迟身侧蹭。但对方好像真的没有要做的意思,只是不停在他胸口、颈侧留下吻痕。   陆橙的双手顺着摸他的头发,发根很硬,却让他像是一只完全被驯服的野兽,这样伏在他的身上,仿佛要狠狠地做出侵犯的行为,最终也只是咬着他后颈的嫩肉标记——这是我的东西。   两人到后来都喘着气。陈京迟起身将书放在床头柜,进厕所待了一会儿。陆橙走到外面的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全是痕迹,嘴唇也肿得不成样子。这时他才有点羞耻感。   陈京迟大概有点生气我打扰他看书。陆橙神游着想。   然而等到上床,陆橙熟练地窝进陈京迟怀里,对方习惯性地揽住他的腰,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都没了踪影。   彩蛋内容:   ︿︿今天还是一首常听的:輕輕 (deca joins Version) 第15章 小猫桃桃   周五排到陆橙轮休,不用上班,没起多久他又睡了个午觉,起来准备出门买菜的时候玄关传来开门声。   他以为是陈京迟提早回来,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很快从浴室出来,语气熟练,“你回来啦?”   不过这回他没等到陈京迟的回答,反而一过去就和门口的中年女人撞了个对眼。   两人一齐吓了一跳。   陆橙被吓到有两层原因,一是对方不是陈京迟,二是他认识她。   打扮得素雅但十分有气质的女人,眼睛和陈京迟九分相似,即使疏离,看起来也是温柔耐心的。   她是陈京迟的妈妈,肖广惠。陆橙偷偷跟着陈京迟的时候见过好几次。   肖广惠惊讶的原因则完全相反,因为她不认识陆橙,更不知道独居的儿子屋里住了另一个人。   前几个星期她才知道陈京迟早把家政阿姨给辞退了,还给人介绍了新工作。如果不是正好和那阿姨工作的人家认识,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想不通儿子怎么不告诉他们一声。而且平时不愿意做家务的陈京迟,怎么突然就转性子了?   陆橙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去给肖广惠拿拖鞋,一边努力露出笑容:“您,您好……我是,陈京迟的朋友……在,在他这里借住几天。”   “小迟的朋友啊,欢迎欢迎。别紧张。”肖广惠看出他的局促,也对他笑了笑,“我就是路过随便看看,都没给小迟先说一声,实在是有点打扰到你了吧?”   “怎!怎么会!”陆橙赶忙摆手,“是我太麻烦陈京迟了。”   “我要不要联系一下陈京迟?”迟疑两秒,陆橙问到。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给他说,我也不留多久。”   肖广惠脚边放了一个手提猫笼,刚开始陆橙还没注意,直到里面不时传来细小的叫声。   “我和陈京迟他爹要出门好几天,给家里阿姨也放了假,留小猫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就想着拿过来给他照看。”肖广惠瞧他注意力放在笼子上,解释说。   小猫浑身灰白,非常漂亮的银渐层,圆眼睁得很大,水灵灵的。整个身子还没小臂长,看起来不算年幼,对陌生人充满戒备,只是叫声也奶奶的,完全没有威胁。   “这是桃桃,是小迟的弟弟。”肖广惠打开笼门,将猫咪抱出来,“桃桃和……哥哥打招呼。”说到一半,陆橙突然意识到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赶忙说:“陆橙……阿姨,我叫陆橙。”   他差点下意识地说:我是陆博唯的表弟,您应该认识他。当然,陈京迟的妈妈认识陆博唯却不认识陆橙。   这是他嫉妒的事情,所以违背本能也想藏起来。   陆橙就是陆橙,是陈京迟的朋友,和陆博唯没有关系。   “噢,好呀,小橙。”肖广惠笑起来很慈爱,莫名打消了陆橙的不自在,但又打翻了陆橙心头那点愧疚,跟颜料似的往下挂在他身上,时刻提醒他:你怎么配缠着陈京迟?   陆橙拎起肖广惠放在玄关的购物袋,里面全是新鲜果蔬。   “陈京迟可不会照顾自己了,吃饭又随便,没找阿姨的时候冰箱都一直空着。”肖广惠说到这点就停不下来,她不是爱唠叨的人,但看着陆橙就忍不住话头。   “他工作比较忙。”陆橙完全赞同陈妈妈说的话,又控制不住帮陈京迟狡辩。   不过肖广惠这回打开厨房却没看到想象中的场景。反而冰箱里堆满了食物,根本放不下她带来的东西。柜子里做菜的佐料放得整齐,水池也洗得干净。   陈京迟不是挑食的人,他只是懒得选,不喜欢在这上面放心思。他不是很“生活”的那种人。   这里的痕迹一看就不是他的手笔。   “陈京迟还让客人收东西啊,阿姨可得好好教育他一下。”肖广惠开玩笑说。   陆橙摆手,急急忙忙表明自己是自愿的,“我是厨师,厨房里的事情比他熟悉点。”   肖广惠笑着说厨师好,说怪不得小橙看起来就很厉害。一番没头没尾的夸奖把陆橙搞得晕乎乎。   这番突击的家长检查确实没过多少时间就结束了。肖广惠只是为了把小猫亲自带过来安顿好。他们从存储室里把猫粮猫砂盆摆出来,桃桃的窝放在沙发边上,等它熟悉一番。   它偶尔会来陈京迟家,俨然半个小主人,对陆橙态度十分高傲。   陆橙则在慌张,生怕陈妈妈进主卧或者客卧,那些痕迹,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发现不对劲。   不过还好对方并没有去看儿子房间的欲望。   那些放不进冰箱的菜刚好可以用来做今天晚餐的素材。最后陆橙想留肖广惠吃饭,对方则笑笑说晚上要赶飞机,临走的时候还嘱咐陆橙好好住,就当在家里。   陆橙心虚十分,笑得乖巧。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肖广惠给陈京迟打电话,说弟弟放家里了,好好照顾它。又想起陆橙:“怎么都不和妈妈说一声有朋友在家里呐?住多久啊?朋友来做客,你好好照顾人家。”   陈京迟那边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语调也没有什么变化,“你和他见面了?”   “是啊,小橙,看着比你小,挺乖的小孩。不是同学吧,没见你带家里玩过?”   “不是同学,不过认识蛮久了。”陈京迟平静地问,“您觉得怎么样?”   肖广惠没懂他的意思,没意识到他这句话下面更多意味,还在说什么人家给你做饭,你得洗碗之类的礼貌话。   “……”   陈京迟这次是彻底沉默下来。他拿着手机,头一次扶着额头有些想笑。   他可不只是在他家做饭,而他得洗碗的关系。   晚上陈京迟回到家里,陆橙还是很紧张的样子。吃饭期间,他想问陈京迟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很糟糕,又觉得这话说起来像他是他什么人似的。   话一直拖到收拾完餐桌还是没说。   陈京迟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桃桃特别黏陈京迟,跟个小情儿一样趴在他怀里,任由他摸头挠下巴,如春风般温暖。而对待陆橙,则如对待敌人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不给碰。   陆橙倒不担心桃桃,他对动物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只能说这是陈京迟的猫,他最多爱屋及乌。   “我今天见到你妈妈了。”他坐上沙发,缩在陈京迟手臂边,看着电视里播的纪录片。   “我知道。”陈京迟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并不接话,“她和我爸要出国参加一个朋友的展,给当评委,出去玩一圈。”   他妈是艺术家,多少有点名气,邀约就没停过。他爸则是企业家,退休了的那种,每天就陪着老婆四处转悠。   “哦。”陆橙呆呆应下。他还没出过国呢。不过这不是重点,他纠结半天终于开口:“她……会不会误会……我们啊?”   陆橙的脸涨得通红,一副害羞的样子。   误会什么显而易见。   陈京迟将桃桃放到一边,转身凑近陆橙,两人的鼻尖抵在一起。“难道不是你最想让她误会吗?”   陆橙被他呼出的气弄得晕乎乎,像要醉了,去吻他的嘴角。   “这样她就不会给我找相亲对象了。”陈京迟默许他湿漉漉的亲吻,自己睁着眼睛看他因为慌乱而闭上的眼睛。   “……我,我才没有这么坏。”陆橙别开脸,底气不足地说。   他可比这坏多了。   两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陈京迟脱下他的裤子进入他的身体。陆橙身下贪婪地吞吐着,下贱地流着水,四肢紧紧抱住陈京迟。   “确实,你不坏。”即使是在一下一下水乳交融的撞击间,陈京迟的语气还是很冷静,好像除了喘息重一点就没有别的改变。“你不想永远留在这里。”   性器正好撞在能让陆橙软掉身体的点上,他无力地左右摇头,咬着唇,徒劳否定。   多恶劣。陈京迟似乎得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抽插的速度加快,手掌抚开落在陆橙前额地头发,低头在他脸上咬下一个印子。   他们浸泡在这房间里逐渐升温的暖潮里,和情欲起伏,越沉越低。   只剩突然失宠的无辜小猫还在地上叫唤。   【作家想说的话:】   求个票票捏⸜₍๑•⌔•๑ ₎⸝   彩蛋内容:   陈京迟假装什么都不在乎   当所有人以为陆橙和他没关系:   陈京迟:……   当陆橙以为他要自己撇清关系:他:……   陆橙一边觉得自己过了一边吃醋还撒娇:   陈京迟:……(很好(硬了)(亲亲老婆) 第16章 约会   陆橙和陈京迟周末决定去逛街。   并不是约会,虽然这是第一次两人约定好的出行。时间、地点一起敲定,不像平时陆橙去超市选购,陈京迟偶尔会开车在外面等着接他回家。   而这次约会的原因其实是桃桃。家里只剩以前留下不多的猫粮,日期都不大好,陈京迟干脆全扔了,说去买新的。既然出门了,晚饭也在外面解决。   商场里每层楼都爆满,虽然才下午,还没到真正的饭点,但基本没有不排队的店。陆橙跟在陈京迟身后。他没什么朋友,不怎么出来逛街,自己想要的东西在网上或者路过什么店都能买了。超市倒是一个常去。   逛了一圈,陈京迟停下来问他想吃什么。他莫名有些羞涩:“选你喜欢的就好。”   陈京迟看他一眼,接着耐心地说:“最近天气凉,这附近有家挺不错的火锅店,或者你想吃点别的,泰国菜?日料?”   “啊,啊……”陆橙看着他的脸,那种莫名让人脸红的热意又来了,就像他高中头几次见到陈京迟的时候,对方同样礼貌问他的意见,或者根本没有问他,只是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看到他然后点一下头,没有多余意思。他却开始结巴,要是脑袋上有多余的口就该冒烟了,跟烧熟水的水壶一样。   “泰国菜……吧?”陆橙磕磕绊绊补充,“没怎么吃过。”   “好。”陈京迟带着他去取号。周围好多人看陈京迟,就是那种路上遇到帅哥的偷瞄,陈京迟自己习惯了,陆橙在他旁边红着脸傻笑,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又赶忙收敛。   陆橙只看见陈京迟的背影,没发现他脸上的笑意,非常淡,但陈京迟自己察觉到了。陆橙没有意识到的还有自己其实长得也不错这个事实。他的皮肤偏白,脸红也是浅的,像晕开了夏天落日。关键他抿嘴笑起来,更洋溢着情感的光芒,一种并非所有人都经历过的爱情前奏,被捂在干燥的手心,又出神地留在某地。   两人坐在店门口。陆橙在看菜单,陈京迟的手臂搭在他的椅背上,无声地宣示主权。   这样未经世事的天真吸引着不同性别的人。谁能让人毫不保留付出全部呢?他像是永远不会放弃。   陆橙喝着泰式奶茶等上菜,听见隔壁桌在讨论刚刚看完的电影,商业动作片,但评价还挺好。他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接下来好像没什么事。之前买的猫咪用品都放到车上了,两人一身轻松。   “想看吗?”陈京迟将主食往他那边放,随口问道。   陆橙觉得他像是知道自己所有想的东西。他在他面前就是个透明的玩偶。任他摆布的意思。   “看!”陆橙高兴地回答。   陈京迟没什么意外的感觉,点开软件买票。只是没想到正好撞上高峰期,适合时间的场次基本都坐满了,陆橙觉得无所谓,他们就选了第二排的位置。   陆橙当然开心啊。不管电影院那个座位好不好,不管看的是什么,就算是世界顶级烂片,就算是大屏幕上开始教数学,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放,他也可以和陈京迟在熄灭灯光的邻座里坐上一个半小时。   这可是他这么多年的梦想,是刚认识陈京迟就被他写在“遗愿清单”上的愿望。虽然平时在家里也会和陈京迟一起看电影,还有投影,当然这是满足了另一个愿望。   但他对于“电影院”有种莫名其妙的期盼。就和去看电影要买一杯可乐一桶爆米花一样的仪式感。这些事是他青春时期没有做过的,是他单调乏味前小半生没有人陪伴的遗憾。   泰国菜吃得陆橙很满足,甚至有些撑。陈京迟比他要提前放筷子,就在对面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偶尔看他。   不过即使肚子微涨,也不影响陆橙对着焦糖味甜蜜的爆米花犯馋。他一只手抱爆米花,另一只手拿着可乐,跟在陈京迟身后检票。   电影院里人很多,都是冲着大片来的。小孩子闹腾,叽叽喳喳地叫,情侣们则靠在肩膀耳边低声说话。陆橙将大桶爆米花抱在怀里,跟小孩子一样好奇,伸长脖子四处乱看,这个巨幕厅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   开始放广告以后,他又正襟危坐,第二排的声音还是有些大了,屏幕里激昂讲话的时候外面人的椅子跟着一起颤抖,是真的声临其境。广告放完放新片预告,陆橙看着有趣,撑着椅子扶手凑到陈京迟耳边说哪一部跨年影片好像很有意思。   “之后来看。”陈京迟也压低了声音回应。他让陆橙移开手臂,把扶手往上推,两人的座位连成一个。他最近好像有些纵容陆橙对于未来的想象,基于他们本来并不存在的将来,这些承诺都显得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陆橙坐姿懒散,往下滑,头靠在陈京迟手臂上。承诺不切实际,但又是属于他的,他们心照不宣就是真实的。电影里超级英雄登场,音乐一阵高过一阵,整体风格轻松诙谐,他们跟着一起笑。其实有些奇怪,当陆橙听见陈京迟的笑声和影厅里其他的欢笑声混在一起,他明白只有自己能感受到身旁这个人。   陈京迟不常笑,但这几个月他们生活在一起,陆橙不可避免地看到他和在外面不同的样子。他逗小猫的时候会笑,会抱着桃桃亲,就和操陆橙的时候一样。   还有比起出去玩,他其实更喜欢在家打游戏。打游戏的时候和工作时候很像,思索间面无表情,看上去很冷漠,但又特别帅。他不喜欢被打扰,陆橙就坐在他身边,有两次,他将陆橙抱在怀里,下巴挨着他的侧脸。所以当他笑起来,从脸颊皮肤到胸腔,挨在一起的地方都能感受到。   陆橙没意识自己每次都会跟着他一起笑,跟条笨蛋小狗一样。陈京迟看向他,笑意更深。   和陈京迟看电影比陆橙想象中还要好,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和别人一样普通地讨论剧情、商场和晚餐。陆橙说他下次试试菠萝炒饭,陈京迟说好,又接着说起自己在国外的时候,去过电影中的取景地。他描述那些海岸,巨大的桥横跨在海上,山并不高,反而是绵延。   那时候吹过来的西岸海风,就像今晚打开车窗后弄乱了陆橙头发的晚风。   路灯在玻璃上落下一条条被拉长的橘色。   彩蛋内容:   那是还在首都的周末,陆橙打完工坐地铁返校。首都大学离他们学校三个站,他往窗户外随意张望,玻璃并没有多干净,反射着人们重叠的影子,还有人的指纹印记。他模模糊糊看到陈京迟的背影,很高很挺拔,春天季节穿着一件夹克外套。地铁门“滴滴嘟嘟”叫唤,他卡着关门前跑出去,跑上楼梯,一身疲惫反而跑没了。当时首都大学后门那一带路灯很暗,经常坏,很多对情侣牵手悄悄在阴影里紧贴着身体,接吻,拥抱,好像不争这一秒下一秒就要被拆开。陆橙站在地铁口看陈京迟走进街道,男生手插口袋,完全没在意周围腻歪的空气,很快就消失在下一个巷口。   陆橙的手挨着扶梯,飞快地三步跨两步回到隧道里。流浪的人背着一把吉他靠在角落里卖唱,他唱,“爱你的每个瞬间……”车厢漂泊而来,又迅速离去,陆橙的头发被吹起来,衣服也鼓风。   “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陆橙想起自己那时候不停地想象陈京迟的吻是什么样的,想象他的手掌捧着他的头,虎口碰到他的耳垂,他是怎样也逃不掉的。   实际陈京迟的吻确实是虎口,要比文明更野蛮一点。不止是亲吻,抚摸与揉捏也是其中一部分。陆橙这之前不知道还有这些,不知道自己的腰这么容易软,屁股也会晃着去磨蹭对方,就连没有什么料的胸部也在潜意识里变得肿胀起来,偏要男人埋在其中,舔了咬了爱抚过了才算解渴。   这才算危险呐。 第17章 即使有礼物也越来越贪心   桃桃也越来越粘陆橙。   起初它对陆橙抱着非常警戒的态度,安全距离是非常必要的。它躲在陈京迟怀里,在它手下亲密地蹭,一双浅色的眼睛无辜又可怜。   直到它观察到一连几天都是陆橙在为它铲屎、添粮。   因为陆橙一般起得比陈京迟早,他会起来做早餐顺带帮猫换食。   桃桃别扭,但耐不住性子,没多久就同意了陆橙的抚摸。它还会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到最后,当陆橙和陈京迟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时,它会选择到陆橙肚子上窝着,昏昏欲睡。陆橙一动不敢动,跟伺候小主子似的。   陈京迟则在一旁捏它的肉垫,眼底闪过笑意。凑近亲小猫的脑袋,小声呢喃,“……这么喜欢妈咪啊。”   十二月很快又要见底,街上到处挂着圣诞节的贴画,一片红红绿绿,还有白色的毛绒雪花。   接近年底,无论是哪处的工作都变得繁忙起来。陆橙和陈京迟下班的时间又错开来,晚上不一定能凑一块儿吃饭。陆橙有些失落,但每天窝在被子里被陈京迟抱着,他又开心起来。两人总归是在一起的。   雪是这两天开始下的。等天气冷起来,陆橙才发现当时搬家的途中可能把围巾弄丢了,店里一忙起来他又忘记去买新的,平时想起来的时候不是没时间就是太晚了。   直到有天晚上陈京迟有事在车上打电话,正好撞见他骑着电驴停在楼下,整个人被吹得鼻子红通通的,脖子怂着躲风,取下安全帽后,潮湿的冷气让头发贴着头皮和侧脸,惨兮兮的。   怪不得感冒了。   回到家里,他就被陈京迟拎去了浴室。浴霸灯打开,房间笼罩在一片暖光里,桃桃在门外不停叫唤。   陆橙莫名心虚,抽抽鼻子对陈京迟露出一个很小的笑。陈京迟没理他,当然也没和他一起洗澡,只是等他出来以后把一套黑色的毛线帽、围巾和手套拿给他,旁边放着感冒药和冲剂。   “你把这些带着。”陈京迟监督他吃药和早睡,第二天监督他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   陆橙觉得自己真是晕头了,一边接过围巾一边问对方:“那你怎么办?”说完就意识到陈京迟脖子上好好系着呢。同款的,除了logo以外没有多余花纹的灰色围巾。   他的四肢被捂得暖和,心里也熨烫得发热,穿整齐一套就和对方将他抱在怀里一样。上班期间好几次没忍住想要和人炫耀,亏得人小林确实火眼金睛,搞不明白他在室内戴什么围巾,疑惑了一两天,问他:“小陆哥,你不热吗?”   陆橙热啊,但他那股新鲜劲还没过,就抿着嘴说:“还好吧,也不是很热。”   小林算是看懂了,一脸贼兮兮地笑,“女朋友送的?”   陆橙没回答。不是女朋友,男朋友才对。其实男朋友也不对,他在陈京迟那里没名没分。他们会发消息、接吻、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他不敢问他: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是借房子住的关系。也是他不愿意他和别的男人女人见面约会的关系。   这么多年,都是陆橙爱陈京迟的关系。   小林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在那儿羡慕,“小陆哥你女朋友真好……谈恋爱很好玩吧?感觉你和她在一起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少。”   陆橙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确贪恋这种感觉,这些感情再俗套他也全部想要。“……他人确实很好。”他小声地说。   “啊!!!”小林在旁边夸张地大叫,说杀狗了杀狗了!   没一会儿,他自己又凑过来问:“那你们过节是不是有安排啊?圣诞节,元旦节……虽然我们也不放假。”他没怎么谈过恋爱,想到有意思的就来问一嘴,完全没意识到陆橙实际也是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人。   “……没有。”陆橙叹一口气,“他们公司有年会,得参加。”说到这个,他也颓丧起来。公司年会,那就意味着陈京迟和陆博唯待在一起。即使陆博唯已经结婚,他还是不想看到他们距离太近。虽然他们每天都在一起上班。   小林见他兴致不高,也不再问。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小陆哥。反正我们也忙,没时间很正常。这些洋节过不过都一样。”   陆橙压下失落,朝小林笑着说没事,继续准备菜品。   他说的没错,月底这几天他们一个比一个忙。陆橙回家后只想瘫在沙发上,桃桃也学着他的样子缩在中间。   陈京迟比他回得还要晚,偶尔喝酒应酬,并不会喝到醉。他年轻有为,别人敬他三分,仰慕三分,不敢逼着。只不过他身上沾了不同味道的香水。陆橙就开始吃醋,想起陈京迟父母一直在准备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又生怕那温柔的女香属于其中的某一位。   之前感冒还有一件事不好。陈京迟虽然把保暖的东西送给了陆橙,但惩罚似的,他很久没有碰陆橙,最多陆橙凑上来吻他,但也都浅尝辄止。   所以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做爱了。其实时间不算长,但比起之前有规律的亲热就显得有些不够了。   陆橙心底渴望,但面对每天很晚才回到家的陈京迟,那些情绪又只剩下心疼了。他和他面对面躺在床上,借着床头温暖暗淡的光,陆橙轻轻抚摸陈京迟眼底下的青黑色,男人的疲惫仅在面前展露。   陈京迟闭着眼睛,呼吸均匀。陆橙亲了下他的眼角,把灯关掉,在黑暗中将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身上,整个人缩进他的怀抱。   我好像变得贪心很多。陆橙在温暖的体温旁昏昏欲睡,在彻底坠入梦乡前突然想到。 第18章 拍立得纯情情色模特(h)   十二月三十一日。   陆橙一直忙到傍晚,天色黑沉,华灯初上,街道上出现许多推着小车卖花还有小玩意的摊贩。   他和小林蹲在饭馆后门抽烟,嘴里吐出的气和烟灰一起在空中袅袅荡开。天气寒冷,手指都被冻得发红,嘴唇颤抖,但细烟又带来一股热流,释放一整天的压力。就是舍不得灭掉。   陆橙并没有烟瘾。因为陈京迟不抽烟,他在他面前也不抽。只有平时累了才会这样点一根,抽的还是长长一条女士烟,带爆珠的,味道好闻一点。抽完还要在外边散半天的气,总之不带一点烟味回家。   走之前,他叫住街边一个卖花的商贩,讨价还价。那些花朵在冷风里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多久包的,显得有些萎靡。陆橙看着街上走过一对又一对相拥的人群,他们凑在一起走着,有些抱了东西有些没有,还有跑过的学生,一些笑闹着,一些是青涩的情侣。   最终,陆橙花四十块钱买了束包好的玫瑰,恹恹的红色。老板还送了一个透明气球,里面装着仿造的盗版动画人物,丑乖丑乖的。   陆橙把它系在车把手上,花束放在车篮里。拍了张照片发给陈京迟,他再戴好帽子和围巾骑车。电瓶车慢慢地驶入车流,风吹过来,塑料的气球发出“哗哗”的流动声,像要断掉线飞走一般,它一直保持着倾斜的角度。   “……你在哪?”陆橙戴着耳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他根本听不清腔体里的声音,只有风和电流“哧哧”的响声。他一边轻声重复“喂?”,一边赶快跑进楼道,按电梯。   陆橙掏出钥匙刚准备开门,门就自己打开了,里家里没开灯,黑乎乎一片,突然一道白光伴随“咔嚓”一声,差点没吓到他。   他在楼下没看到陈京迟的车,以为家里没人。   谁知道陈京迟正站在家门口。   他一只手拿着相机,另一只手拿手机,他正对着说话,说:“我在家。”   陆橙听到耳机里传来一样的声音,重复说“我在家。”   桃桃也跑到门口,对着两人喵喵叫。陆橙抱着花关门,打开灯,气球飞到半空,把桃桃的注意力引开了。   陈京迟一瞬不瞬地看着陆橙,他又对着手机说:“我刚刚喂鱼了。”   他指的是客厅窗台上放的透明鱼缸,陆橙带回来的两条金鱼。前几天没饲料了,陆橙才新买了一些回来。   和平常一样,他没有什么表情,冷静的,沉着的。唯独喘气声有些重,陆橙就在眼前,他还要打电话,家里开着暖气,比外面热和,温暖的空气飘来酒味和混合的香水味,分明就是喝醉了。   “咔嚓。”又一声,陈京迟举着拍立得面对陆橙,突然按下快门。他没接之前的照片,全部顺着出口掉到地上。   陆橙平时不怎么照相。他看过陈京迟照景、照别人,轮到镜头真的对着自己了,他不好意思,又抿着嘴笑,想躲开,蹲到地上去把掉的东西捡起来。   三张相纸,里面主角分别是桃桃、金鱼和陆橙。   陆橙在闪光灯下有些过曝,一片白色,五官模糊又精致,对比背景纯黑,他怀里的花反而显露出沉淀的玫红色。而他第一次看见自己面对陈京迟的表情,那人目光专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露出带有惊喜的笑容。   “你怎么在照相呀?”陆橙蹲在地上从下往上看他。陈京迟垂眸,目光暗沉,弯腰帮他摘下帽子和围巾,顺着头发摸到他的颈侧。   “我没想到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弄到很晚……”陆橙舒服地蹭他的手掌,把花束塞到他怀里,红着脸说:“这是给你的。”   拍立得是陈京迟从杂物室里翻出来的,很久以前朋友送的礼物,连带相都有几十张。他常用相机,这个拍立得没怎么用过,几乎算得上全新。裙er散伶鎏韮er!散韮鎏   公司酒会开到最后,好几个女生凑在一起拿机子拍照片。返程路上,袁宏开车,陈京迟坐在车子里往外看,霓虹灯牌不停路过闪烁,像快门时间过长而留下的光影,人群熙熙攘攘。他回到家就去找相机,直到陆橙回来。   陆橙穿一身灰色的羽绒服,戴着他的黑色围巾,捧着一束玫瑰,头顶还飘着一个透明气球,里面一团皱巴巴的蓝色,像一颗冬夜里摔到地上砸破冰块的心脏。   他说这些送给他。他和他讲话的时候总喜欢眨眼睛,像是担心他看过去,又担心他不看过去;期盼他回答,又不奢求回答。   “嗯。”陈京迟知道自己有点醉了,今天来了几个投资人,他身为老板怎么也得喝一点。但喝醉的人又不承认自己不清醒。他看着取景框,又按了一下快门。   陆橙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他的手指一样顺着他的纽扣下滑。而对方的嘴唇微凉,贴在皮肤上能够清晰感受到它的形状。   陈京迟吻他,从额头到嘴唇,再到脖颈,引起一串酥麻。他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想操你。”   “……哦。”陆橙被吻得颠三倒四,呆呆点头说好。许久没有经历情欲的身体又热起来。   他的衣服被脱下,随意扔在地上,陈京迟的大衣、拍立得还有花也是。地板上乱七八糟的,两人跌跌撞撞倒在沙发里,不知道为什么等不及走进卧室,总之就在客厅缠在了一起。   陈京迟握住陆橙的腰,让人坐在自己腿上。一遍一遍吻他的嘴唇,进入口腔舔牙齿还有舌头,分不清谁的唾液顺着嘴角往下流。   他嘴里有酒,又有薄荷糖的清新味道。陆橙甜一半,另一半微醺。   “嗯……”陆橙喘不过气,内裤被陈京迟拉到膝盖,晕头晕脑的时候感受到陈京迟撕开避孕套,接着湿润的手指摸到他的阴唇,又往里探。   他的阴茎在接吻的时候就挺立起来,而膝盖刚好蹭到陈京迟身下那团硬着的。陈京迟揉捏他的阴蒂,让他不停颤抖身体,坐在人手上感受一波又一波战栗。他也去拔陈京迟的拉链,弹出又粗又大的肉棒。   “啊……嗯……”陆橙抱着陈京迟的脖子,脸埋在他颈部,在男人扶着阴茎蹭到他畸形的女性器官时,轻轻咬住他的脖子。   不过半个月没有开荤,他那处入口又变得紧致,即使用手指先肏进去,也把人夹得紧紧的。不过湿滑的液体和润滑剂融在一起,一切都开始升温,水不停地往外滑。   等陈京迟真正操进去,整根阳具没入,陆橙受不住地绷直小腿,胡乱地在他身上蹭,像是想要逃开。进得太深了,他的小腹上都能摸到男人的形状,快要和他嵌在一块儿的滚烫。   “……嗯……陈……京迟……”他还没缓过来,陈京迟就捏着他的腰疯狂地往上顶弄,狠狠地整根出入,把他弄得支离破碎,声音也颤抖着。   陈京迟把他抱得很紧,弯了点腰,脸贴着他的胸口,吸吮他的乳肉,留下一个又一个情色的红痕。   室内温度不低,没多久两人就出了一身汗。陆橙的头发被汗湿,他没多久就射了一次,陈京迟将他放在沙发上,起身去拿纸将他射出来的白浊随意擦了擦。   陆橙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没歇两口气就被陈京迟拉近。男人抚摸他润湿的发还有潮红的脸颊,吻了一下他的鼻尖。   这样的吻是犯规的。陆橙觉得。   他在他身下软了身子,哑了声音,只能在一下一下的撞击中打开腿,打开那不该存在于他体内的器官,子宫像贪婪的嘴,被肏开软肉,淫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陈京迟的阴茎像泡在水里,每一下都抽打出白沫在两人相接的地方。陆橙抱住陈京迟的肩膀,发出小声的呻吟。他最初的目标是在他面前当一个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婊子”,不在乎他心里有另一个人,不在乎他和他不过萍水相逢,单独爱恋。但他又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做成功这个角色。他在意他是不是会吻他,在意他把自己肏得像个荡妇,怕他不喜欢,觉得太不要脸了。   还介意他爱不爱他。   即使只是短暂地爱一下。就像他叫他“陆橙”时候短促的发音,那片刻让他留恋。   陈京迟将他的两条腿曲起来压在两边,不断挺腰,性器不见疲软反而越发炙热,有些硬的阴毛不停蹭着陆橙。   他还没释放,陆橙的阴道又开始痉挛,绞着男人的肉棒达到一次高潮。陆橙像一条脱水的鱼,柔软的腹部上下起伏,陈京迟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按在上面。   桃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对气球的兴趣,好奇地走到沙发边上仰头看两人,半个身子探了上来。   陆橙伸长脖子往后仰,手臂搭在眼睛上,一会儿又侧着脸埋到沙发上的靠枕里。和桃桃对视以后,他莫名其妙脸红,一路红到耳朵尖。   陈京迟还握着他的手,突然笑了一声。他伸长手将桃桃赶走,又从地上捞起拍立得。   在听到陈京迟笑声的那瞬间,陆橙就放下手臂,呆呆地看着男人没有散去的笑容。那勾起的弧度,和血液里逐渐被稀释的酒精一样淡,但足够让人醉了。   陈京迟继续捏着他的臀肉冲刺,就这么和他一直对视着。谁也没有移开目光。直到他在有射精感觉之前,又按下一次快门。   那是一张颇为情色的照片。陆橙在他的身下,白得反光,嘴唇、乳珠和吻痕却分外艳红。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陈京迟又压着他做了两次。他像是上瘾了一样照相,把陆橙买回来的花放在他身上、让他含着,在他的穴口插一朵绽放的,又被激烈的操干碾碎。   “你好漂亮。”陈京迟眼里情欲深沉,有什么呼之欲出,偏偏又在某种理性的基础里沉默。   陆橙早已高潮到不能控制,瘫软在陈京迟膝头,亲吻他的指缝,任由他抱着去浴室清洗。   他被陈京迟那句话说得亢奋,一些压抑的情感想要在这年岁末尾响亮地落下。却又在温热的浴缸里疲软下来。   最终他靠在浴室门口,从陈京迟手里拿走拍立得,对着男人也“咔嚓”一声。   那是一张不带色情意味的照片。   陈京迟帮他放热水,随便穿在身上的衬衣袖子被挽到臂弯,脖颈上有牙印。他的侧脸鼻梁硬挺,眉眼英俊,带有餍足后的疲惫感,还有一点不知是不是相机记录错误的,他看向陆橙的浅淡笑意。 第19章 跨年   陆橙把那张拍立得放在钱包里面。和之前拍的照片不一样,这张相纸上的人轮廓清晰、光线柔和。别人第一眼瞧了可能不会觉得是真的生活在他身边的人,而是某部电影的截图,某个男明星的写真,总之就是不真实。   而陆橙的那些照片不知道被陈京迟放到哪里去了,好在他才看了一眼就觉得羞耻,没想到自己能变成那个样子,乱七八糟的,它们全部被收起来还算顺了他的意思。   另外几张关于金鱼、小猫还有玫瑰的相纸则被贴在了冰箱上。   而桃桃也要被送回陈京迟父母身边了。其实本来肖广惠只要陈京迟帮忙照顾两星期,等他们夫妇俩回国就接回去。但桃桃越来越黏陆橙,陈京迟存了点不可与人说的心思,给妈妈说再养两天,谁知道一养就两三个月,直接养到快过年了。   肖广惠这才打电话来要把弟弟要回去,说是:“再不回来,桃桃都快不认识了我们了呀。”   “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喜欢养它,还说不方便,一个大人自己吃饭都会忘,更别提照顾桃桃了……怎么,最近转性子了?”妈妈在电话里打趣。   “那确实不一样了。”陈京迟的目光停留在助理拿来的表格上,但明显没有在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慢悠悠地回答,倒也不解释什么东西不一样。   陈京迟说话时常显得漫不经心,肖广惠也没有察觉异常,继续絮叨和过年有关的事情:“……你爸前几天去给你吴叔叔一家拜年,人又写了好几副春联送给我们,还有写给你贴公司的。之后有空你和你爸带点茶叶送人家。”   “好的。春联你们别自己贴,等我和堂哥他们来弄。”陈京迟将工作的东西丢到一边,站在落地窗旁边专心打电话。元旦一过,街上开始装饰,路灯上挂了喜庆的红灯笼,各处洋溢着临近春节的气氛。从上往下看,更是一片火树银花。   肖家是首都人,不少当官的,隔几年他们会回去住一段时间。陈家则在A市发展壮大,有家族企业,家里人口也多,只是家里老人去得早,陈京迟父亲陈永是老大,所以几乎所有亲戚都会到他们家过除夕。   虽然陈永排行老大,但他与妻子晚育,陈京迟头上有几个堂哥堂姐,往下有几个表弟表妹。他处在中间,身上学历见识却都不差任何人,本来他只用熬资历继承家里的产业,但他从国外回来自己创业,一路有艰辛与劳苦,却是成就更多,甚至是首都大学也请他回去做鼓励新生的演讲。   “……你今年还是一个人回来呀?”肖广惠温柔的声音在听筒边上响起,倒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我和你爸虽然生你晚,但在你这年纪,都结婚五年了……我们儿子这么优秀,这么好看,怎么没人喜欢呢?”   怎么可能没人喜欢。有个傻乎乎的倔强痴情小子天天缠着他呢。陈京迟无意识地勾起嘴角。   “那是你们结婚太早。”他无所谓地回答。   但这是头一次,他不是很想确切地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他会一个人回去吗?   直到他准备将桃桃带回父母家,他和陆橙还没有讨论过这件事。   陆橙抱着桃桃在客厅兜了好几圈,亲了好几下它的头顶,毛都被弄乱了,他才将它放进宠物外出包里。一人一猫依依惜别。桃桃像是知道这是一次久别,也不停用爪子挠塑料的包壳,叫声不舍。   陈京迟等陆橙背着猫包下楼。两人坐进车里。陆橙习惯地坐在前排,系好安全带,把桃桃放在大腿上。   路过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陈京迟说:“以往过年,你都回博唯家吗?”   “……是。”陆橙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五天就要到除夕夜了。   他只记得今天是小年夜,家里熬了红豆粥,又买了半斤年糕,等送完桃桃两人就回去吃晚餐。   “我会回父母家。”陈京迟发动车辆,从后视镜看车,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陆橙。   “啊……对,你要回去。”陆橙咬了一下口腔内侧,他想笑着说“替我给叔叔阿姨拜年”却笑不出来,也说不出口。甚至一会儿,他都不敢跟着陈京迟把桃桃送回家。   陈京迟看到他的欲言又止,等了两分钟,直到车内彻底陷入沉默。   他在空荡的路上把车开得飞快。   但陈京迟是什么性格,沉静可靠,没什么可以让他生气的,至少以前是这样,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他波动。   车子被停在院子里,陆橙坐在车里,有些难过。他其实想告诉陈京迟,他并不喜欢回舅舅舅妈家,那是陆博唯的家,并不是他的家。家里会有很多亲戚,但没有一个人和他亲近,他在厨房做饭、收拾,睡在客厅,给别人包红包,却没有一个人记得来和他碰杯说“新年快乐!”   他从来不属于任何地方。每到那一天,他都会更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不过今年不同,他已经想好了,他会在饭馆工作到八点,通过外卖给舅妈家送几道菜,就像每年他做的那样,把钱打在他们账上,还前十几年的养育之情。然后,他会回到他和陈京迟的家里,把电视开得很大声,放春晚,看小品大笑,等到放烟花的那一刻,他会给陈京迟发短信说:“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新的一年,我也爱你一如既往。”   陈京迟拎着几个福字和对联回到车上,那是他爸爸朋友专门写给他的。陆橙好奇地掏出来看,毛笔字刚劲有力,龙飞凤舞。   “有一副是给留在家里。”陈京迟打着方向盘,用眼神示意陆橙手中是哪一幅,“一会儿吃完东西,我们把它贴门上。”   就这样,陆橙又高兴起来,兴奋地说好。   回到家里,红豆粥煮得很烂,厨房里弥漫着一股米和红豆混杂的香味。两人坐在饭厅,用粥下米糕,一时无话,气氛却很好。   吃完饭后,陈京迟照例洗碗,陆橙开了电视,里面正在放晚会,又唱又跳的,特别热闹。但他没看,反而凑到陈京迟身边,帮他把洗完的碗放进柜子。弄完后又搬椅子到门口,扯了透明胶贴春联。   陆橙跟着读:“……迎喜迎春迎富贵,接财接福接平安。”   陈京迟觉得他妈塞给他这副对联重点就在那句“迎喜”,但他弯腰低头看到陆橙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读出来的样子,突然又觉得喜庆挺好的。 第20章 聊天   陆橙的老板买了好多年货堆在阁楼。饭店门口也贴得红火。对联、辣椒串、剪纸,门上还有门神。   这店本来就装修得不东不西,不古不今的,现在倒回归传统,封建迷信也变得朴实起来。和国人什么神都信不一样,陆橙是那种什么神都不信的,也不是彻彻底底唯物主义信科学,只是他觉得自己拥有这样的身体想来也不可能是老天恩赐的结果。父母过早离开,他哭过求过,到后来只能怨天。但什么也改变不了。   神不爱他,他也就躲得远远的。也没人留在他身边。这大概就是相互报应。   但现在又不同,他住在陈京迟家,他们那样亲密,虽然是有期限的,可没人戳破那条线,他简直觉得自己能够幻想他们的以后了。   “诶。”不过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和陈京迟在一起呢?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个畸形的男人,在开着换气扇、油烟浓重的厨房为自己活着简单地工作。而陈京迟站在演讲台中央,在年少有为的名单里,沉着地,永远游刃有余。他配得上所有优秀的女性,不,应该是他值得最好的,无论男女。   即使,假如,他是说假如,陈京迟也爱他,但他的家人朋友呢?他们会怎么看他?怎么可能接纳一个像陆橙的人。   可是,他又想到陈京迟并不爱他的事实。他想他并不为这个事实痛苦,就算陈京迟现在只是觉得好玩,只是和他玩玩,或者是像他最开始请求的那样把他当作陆博唯的替身,这些都是他希望的。他只是不愿意有一天对方离开。   他以为自己是大度的,以前能看着陈京迟爱陆博唯,现在就能接受他最终会选择一位比他好、更适合他的爱人。   食髓知味。原来体会过相拥的感觉,对方嘴唇的温度就会变成一种标志,一个身体逐渐适应的习惯。如果触碰不到,那就和上瘾的人被迫戒断没有区别。   太贪心了。   这是陆橙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表现出沮丧。小林也在旁边切菜,看他的动作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切到自己的手。   “小陆哥!你干嘛了……一直心不在焉的?”等最后一道菜备菜结束,开火热锅,放油放菜,佐料散发出炒熟的香味,小林一边颠勺一边问。   陆橙把新出炉的菜端出去,回来说:“没事……”   “除夕还有工作,我也烦死了。”最后一单做完,小林摘下帽子和围裙,“不过今天加班费高嘛……”   陆橙当然不是为了这种事烦心,加班都是他主动和老板要求的。按照计划,他今年并不会回陆博唯家过年。   小林见他还是神不守舍,思绪一转,恍然大悟,“小陆哥你是不是因为今天不能和女朋友过生气啊?”   陆橙有些不好意思承认。   “大过年的不能一起确实挺烦人的哈……”小林挠挠头,“不过小陆哥你这么喜欢她,怎么不带她回家过年?见家长啊什么的,谈婚论嫁……”   陆橙不知道是给他坦白自己喜欢的人是男人尴尬一些,还是说自己早就没有父母没有家了更惨一些。   最终他决定说后者,毕竟这个事实他已经度过这么二十多年了,不至于让他很难堪。   小林意料之中地说抱歉。一时无话,店里面前厅正吃得热闹,两人又跑到后门去抽烟。   风很大,火机总是打不燃,鼻腔口腔快被冷气呛到。   “他,很厉害,就长得很好看,以前学习好,现在工作也很好。人也很好,是我遇到过最好的。”陆橙先点燃了烟,牙齿咬着抽了一口,烟屁股沾到口水有点润,显得没这么冷了。他吐出一口烟,哈出一口热气。   “……我们挺不配的。你懂吧,是我死缠烂打。也就,更不可能见他的家人什么……”他自暴自弃一般说一大堆,小林看出他并不是想对话或者听到个什么答案,所以就安静地蹲在旁边听他讲话。   “但他真的很好,我很需要他。我只爱过他一个人。”陆橙抽烟抽得很慢,他顺着小巷往外看,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很少很少,全部在家里团圆。   “我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擅长的,性格也没什么好的……但因为有他在,我就觉得,可以努力一下,可以让自己活得好一点?或许,可以了解更多东西……”比如尽力读书上大学学料理理论,看他喜欢的书,理解一些他曾经完全没有接触的理论,还有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的,想拥有自己的菜谱自己的店。   小林似懂非懂,他还很年轻,二十刚出头,而陆橙已经二十八岁了。他觉得这可能就是他不明白的地方,他自认为谈过几次恋爱,是真的爱过几次,他很认真的。但听陆橙说的,又觉得自己曾经真的有那些感觉吗?他以往经历的那些情感热烈燃烧后只剩下一些情绪的灰烬,不可能再点起来。就像他手里的一根烟。   他不明白爱意是如何保持的。它们天生并不持久。   就像大多数人。他记住的有最后消耗到分手的过程,大都很累,不过更多是一些很有激情的瞬间,而它们大多和身体、性有关。正是因为有它们,人才能继续不断渴求,继续健忘。这大概就是动物的本能。   “你爱她,是什么感觉?喜欢的感觉?”小林突然有点好奇,问了个傻兮兮的问题。   陆橙抿了抿嘴,嘴角翘起很小的弧度,回想了一下。   “会因为他很激动吧?会很兴奋……大多数人都这样吧?”他的手指夹着烟,寒冬里的燃烧变得缓慢起来。小林点点头,握紧拳头在空中挥舞表示肯定:“是会很激动,热血沸腾!”   但是。陆橙的回想不可抑制地展开,他吸两口烟,把最后一点按灭在地上,轻声补充道。   “喜欢一个人是,很安静的。”   陆橙歪着头,慢慢说,有些东西他自己都不是很能理解,甚至说不出来:“你可能会……为了他,很激动,很兴奋……但,到头来,它是很安静的。”   他想起陈京迟睡在他旁边,头靠着枕头。他屏息,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呼吸碰到自己的嘴唇。他想他真的很爱很爱他。   可能因为陈京迟是平和的,他的沉默对于陆橙来说过分温柔。陆橙在哪里都没有重量,没有人在乎他,他们或许厌恶或许嘲弄。   而陈京迟给陆橙一种他不会忘掉他的感觉。从第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   他确实从一开始就记得他,记得他的名字,不是陆博唯的便宜表弟、跑腿的,而是需要问“你是不是也要……?陆橙?”的陆橙。   小林仔细品味了一下他说的话,越发云里雾里,只能感叹一声:“不愧是文化人谈恋爱,就是不一样。”   “小陆哥你以前可不这样。”他调侃到。他们在一起工作两年,陆橙表现得寡言、不合群,虽然不至于得罪人,但也没有和谁太亲近。不过最近,就因为发现他和“美女”谈恋爱的事情,小林和他的距离迅速拉近,从后门垃圾桶里的烟头数就能看出端倪。   陆橙还没回话,就听老板在厨房门口叫他俩:“陆橙!小林!饺子呢?该下锅了!”   老板家离门店不远,一家人准备在店里吃过年夜饭再回家。而没回家的陆橙和小林被邀请共餐。饺子都是他们手工包的,虾仁馅和玉米肉馅,全部皮薄肉多,煮熟后的面汤都很鲜。   年夜饭当然是一大桌子菜,从腊肠、猪蹄到鸡肉、蒸鱼,全部冒着香气。   吃饭前先拍照,陆橙刷了刷朋友圈,都是一桌子菜,又看到舅舅那一大家子的合照,陆博唯揽着刘可可站在中间。很恩爱,很好。   陈京迟的朋友圈则一如既往没什么动静。陆橙有些心痒难耐,点进聊天框:“吃饭了吗?”   等了很久陈京迟都没有回复,可能是没看到消息。   直到陆橙这边吃得差不多了,饺子下了两轮,陈京迟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在吃。”   紧接着是两张照片。一张是桌上的菜,没拍到人,但从座位能看出人很多,一大家子。第二张是桃桃,它安静地靠在陈京迟脚边。   陆橙把桃桃灰白的头顶保存下来。它紧紧挨着陈京迟黑色的西裤,一会儿肯定又要沾陈京迟一裤子毛,陆橙想到这忍不住笑一下。   “我也在吃。”陆橙其实吃得差不多了。事实证明煮两锅水饺还是有点太多了。无论是小林、其他店员还是老板一家都表示实在塞不下了,刚好春晚快要开始,全部转移阵地,回家的回家,看电视的看电视。   陆橙把店大门锁上,突然想起厨房里那些剩下的食物,心里燃起一股冲动。   他将水饺和其他一些自己做的中式点心用保温盒装起来,拿了背包就往外走。他就说了一句“拜拜!新年快乐!”还不等小林问:“你去哪里?”人就消失在后门,电频车发动声很快也远去。   他离去的声音里充满了快乐,就像这样的节日里需要的气氛。   彩蛋内容:   “陆橙,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不会勉强自己,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爱你。” 第21章 我想祝你新年快乐   路上车辆很少,偶尔有路过的摩托车放着很响亮的音乐,一路飞驰。   距离陈京迟家还有两个街区的时候,陆橙闪着灯停靠在路边给他发消息。发完以后,他将手机揣回兜里,戴好帽子裹好围巾继续骑车。   陈京迟已经吃饱了,但还坐在餐桌上,他是晚辈,得陪长辈喝酒聊天。更小的一辈聚在客厅看春晚。不过毕竟是家宴,不会有人逼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边逗桃桃,一边看手机里的消息,回复一些必须要回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朋友群里聊天,直到置顶消息突然又有了消息。   陆橙的头像在桃桃来家里没多久就换成了它,是陈京迟握着它的前腿抱着它的时候照的。因此图片里还有男人的手掌。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陈京迟也没说什么。   Orange:我包了些水饺,还有点心。   Orange:想带给你   Orange:还有五分钟就到,给你以后我马上走,你让保安给我开开门吧【可怜/可怜】   陈京迟皱了皱眉,很快站起身往门口走,在门口衣架上随手拿了羽绒服穿上。   肖广惠见状,走过去问:“怎么了宝贝?有事要出门?”妈妈叫家里人向来亲密,他和他爸都是宝贝。   陈京迟说:“没事,朋友送东西来……拜年。”他顿了顿说出这个词,没意识自己的无奈里夹杂了一些莫名的笑意,他补充道:“陆橙,您见过的。”   “哦哦!”肖广惠拍一下手,笑着说:“记得呢,之前住你那儿的小孩,长得很俊。人还很乖。你是不是让人家给你做家务?”   “您看谁都是小孩。他也就比我小一岁。”陈京迟慢条斯理回答,“我怎么可能逼人给我干活。”   “啊,当了老板,和你爹讲话一个模样。”肖广惠装作讨厌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又想到什么似的蹙眉,“这大年三十的,怎么这么晚跑来给你送东西啊?他家里人不担心吗?”   陈京迟并没有把他们俩还住在一起的事情说出来的意思。但他心里那个声音在不断咀嚼一个事实,那股他一直压抑的欲望。“他……父母都不在了。”   很多时候,陈京迟能够像个旁观者一样注视着身边所有人,他看着他们,观察他们的表情、散发出来的情绪,他就像一道被事先写好的完美程序,判断应该怎么做能够不冒犯别人,更多是不让他们侵犯到自己的区域,并且得到最大化的利益。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不近人情。但他能够肯定,他是爱他们的。无论这种爱的温度是高是低。   肖广惠吃了一惊,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低说:“……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懂事。”除夕夜晚上吃团圆饭,讲究的是一家人相聚,并不是拜年的好时机。   “阿迟,他要是愿意,就让他和我们一起过个除夕夜。毕竟人家这么晚还惦记着你。路上这么冷,出去开车也不安全。要是不愿意,你也开车送送他。”   陈京迟当然知道,外面这么冷,陆橙还骑车。他甚至能够想象青年鼻尖通红,头发被吹得凌乱的模样。他等的就是母亲这句话。   “好。我在门口等他,您先进去吧。”   陆橙在保安亭登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陈京迟家在别墅区哪一栋,他以前最多只跟到这里而已。他们住的小区安保系数很高,有不少当官的有钱的,甚至传闻还有几个明星也住在里面   “……12-1栋。”陈京迟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出来,有些不真实的金属冷感,听不出有什么情绪。陆橙其实有些胆战心惊,因为他不确定陈京迟对于他没有事先商量的“突发行动”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不高兴。但不管怎么,他已经到这里了。   电话是保安拿他手机拨通的,等确定以后才放他同行。   陆橙把手机开着免提,慢慢沿着陈京迟给他描述的方向前行。   他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拿手机,被冻得麻木,但他毫不在意,小声朝话筒说:“我好像看到你了。”   陈京迟出了自家院子,站在大门口等陆橙。他随意套着一件长款外套,里面一件白色的打底衫,他甚至没有拉上衣服拉链,看上去像是匆忙间出门的样子。但他身姿挺拔,羽绒服的作用只是衬得他双腿更长罢了。   陆橙将将刹车停在他面前,车灯照在他的腰间。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的头发被夜风吹乱,他傻傻对着手机继续说:“……我到了。”   “嗯。”陈京迟简短地在另一边应了一声。   院子门口的路灯并不是很亮,陆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很高兴,无论如何,今天他们还是见面了。他怯怯地下车,拎着保温盒走到陈京迟面前。   “新年快乐啊,陈京迟。”   他确实就像陈京迟想的那样,略长的头发在摘下头盔以后有些汗湿,又在冷风中被吹得有些凌乱。陆橙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那条由他送出的黑色围巾被人爱惜着,即使本来是该让它传递温度的,到头来却像他们依靠着,彼此汲取温暖。   “新年快乐,陆橙。”   陆橙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别的。他知道自己这回有些过了,直接找到别人家门口,还是大过年的。但他抑制不住,他实在很想把那盒吃的拿给他,实在很想和他见上一面,哪怕是在这样的黑夜里,他们并不能看清对方。   “那,那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别着凉了。”陆橙慌慌张张地准备重新骑上车,但陈京迟没有听他的,反而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进去坐一下吗?”他说,“我妈妈希望你进去喝杯茶,吃点东西。”   陆橙有些呆滞,又赶忙摆手:“不,不用了吧……太打扰你们了。谢谢阿姨……”   “你不是已经打扰了?”陈京迟说这句话并不让人觉得是在嘲讽或者责问,他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陆橙觉得自己脸上开始烧起来,结结巴巴想说对不起。   陈京迟握住他手腕的手冰凉,他沉默地盯着陆橙,并没有要松开他的迹象。   “你快进去吧,好冷啊。”陆橙挤出一个笑容,把他往屋里推。   “我开车送你。”沉默两秒,陈京迟放开他的手,“你在这里等我。”   陈京迟很快拎着饭盒朝屋子里走去。车停在车库里,他要拿钥匙。陆橙则觉得没必要,但他的“不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可你要问他的真的不想进去吗?那怎么可能。他从院子外面都能看到屋里落地窗前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漏出温馨的光,若有似无的说笑声传来,陈京迟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前。那些全是他渴望的东西。   但他有什么资格呢。他不可能真的不要脸到跑到陈京迟家人面前。这些日子都是他偷来的,梦里的,他知道有些东西轻易就能打破它们。就算他贪心,他现在真的不愿意醒来。   这样就够了。   骑上电瓶车的时候,他对自己说。   太够了。快要溢出来了。   陆橙慢慢驶离陈京迟家。刚才门禁的保安说这条路是单行线,叫他沿着路往前开,别走回头路。他没想到这地方这么大,甚至是依山而建,有上下坡,还有岔路。   他绕了几圈还没绕出去,身后有车驶来,跟着他大概走了两分钟,泛白的车灯打在他的背上,在地上落下一个影子。   陈京迟坐在车里,看着他,缓慢地跟在他身后。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陪他回家。   陆橙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挡着别人的路了,骑到旁边,希望对方先走。   不过车子最终停在他旁边,车窗摇下来,露出熟悉的脸。   陈京迟:“和我回去。”陆橙刚想拒绝,他又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上路。”他说得理直气壮,又好像喝酒了开车出来找陆橙是件有道理的事。   这下是把陆橙吓到了,找不到别的理由。他压抑住内心不应该出现的喜悦,乖乖掉头,跟着他回去。   好在回去路上没有碰到别的车。陆橙生怕他恍惚。不过陈京迟就按二十码以下的速度开车,比考驾照还要谨慎,这么一小节路不可能出事。   等两人停好车,站在家门口,陆橙又胆怯了。   “这,是不是不大好啊……我都没买什么东西,我要不还是回去好了。”陆橙一边这样说,另一边,他的脑海里像是存在一个恶魔,他挑眉抱着双手在陆橙耳边蛊惑:“陆博唯都没有和陈京迟一起过过年,陈京迟也没有带人见过家长。你可是第一个。”   “你不是带了吃的。他们已经开始吃起来了。”   陈京迟侧过头来看他,平淡地说。他想到什么似的,猛然凑到陆橙面前,露出一个笑,“这难道不是你想的?”   他的笑容过分灿烂,眼角都弯起来。这不是陈京迟平时会表现出来的样子,就连陆橙耳边的恶魔也被吓了一跳,尖叫着消失了。陆橙脑袋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啊啊啊”,直至被陈京迟牵着手拉进门才昏昏缓过神来。   【作家想说的话:】   改了个名,换上大号(扭捏   废文id释刀渌或者cp同名   以前写了两篇文,不咋好看,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ᐢ •⌄• ᐢ₎   彩蛋内容:   陈京迟分明才是蛊惑人心的恶魔。这是陆橙早该知道,却永远都不知道的。 第22章 他们之间的亲密太过自然   “穿这双。”陈京迟把拖鞋放在他面前,伸手取下他的围巾和自己的衣服挂在一起,等他穿好鞋后领着人走过玄关,走到饭桌前。   陆橙有想过陈京迟的家里是什么样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他局促地站在陈京迟身后,在客厅看电视的小孩听到声响都好奇地跑过来,接着是在讲话的大人也看向他俩。   肖广惠先笑着站起身走过来:“小橙来啦。上次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他很自然地叫陆橙的小名。   陆橙点头,略显羞涩地鞠躬:“阿姨好,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小迟的朋友,欢迎来家里做客呀。”肖广惠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臂,带着他和陈京迟爸爸以及其他亲戚打招呼。她显然不明白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不知道她正挽着的是谁。就像没人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陈京迟的目光。   饶有兴致。   “这是小橙带来的点心吧,特别好吃。”肖广惠之前让保姆把保温盒里的饺子装盘,其他的糕点放到客厅,分量不多,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听陈京迟说都是你自己做的,不愧是厨师,手艺真好。”   陆橙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和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不知所措。陈京迟也不说话,就站在旁边看他被妈妈夸得满脸通红。   “好啦,不拉你和我们中老年人讲话了。和小迟他们去看电视吧。今晚就歇在我们这里。”肖广惠一锤定音,不等陆橙反驳,陈京迟说:“住我屋里就行。”   事情就这么定下。   坐到沙发上,陆橙还觉得不真实。陈京迟家是中式装修,一楼客厅和餐厅之间隔了一道珠串帘子,客厅里有陈京迟堂哥堂姐家的小孩,岁数都不大,最大的也才上初中。成年人都还在饭厅喝酒聊天,陈京迟凑在陆橙耳边说:“还多亏你,他们才不拉我喝酒了。”   他们并没有坐在中间的沙发上,而是挤在边上,大腿挨在一起。明明没有其他肢体接触了,偏偏陆橙觉得暧昧不已。他靠得太近,陆橙迟钝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热气从耳根窜起电流,他半边身子都酥麻起来。   其他小孩显然对他也好奇得很。陈京迟即使作为他们的小叔,也一直非常活在“传闻中”。他们会经常家庭聚餐,平时也会单独约出去玩,但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自己非常“了解”这个小叔。   他天生让人想要靠近、想让人觉得自己在他那里是独特的,但又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没有人能得到这样的安全感。   或许在陆橙眼里,陆博唯拥有陈京迟的独特。但他不知道,他曾以为的陈京迟为陆博唯做的“妥协”都不过是陈京迟想做的事情而已。他为他抄作业、逃课、打架、在街上闲晃,在最好的大学里放弃一些上升、恋爱的机会、只经历不稳定的关系,又或者是放弃国外优渥的条件回来从头开始……   这些其实都是陈京迟选的选择。没有人能勉强他。   但是陆橙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来不解释。   “你和京迟小叔关系很好吧?”不然怎么会和他回家过年呢?春晚上演到无聊阶段,一群小孩围过来,侄女陈佳琪首先发问。   “还……还好吧……”陆橙有些手足无措。   陈京迟就坐在旁边,他们问问题倒不遮掩。   “你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所以才和小叔回来。”他们嘻嘻笑着,陆橙莫名其妙不敢看陈京迟,呆呆点头说是哦。   “那小叔真的没有女朋友吗?”她继续问,这个问题基本代表了一众小孩的心声,一个二个眼睛放光,八卦的力量是不分年龄的。   “没有吧……我也不知道……”陆橙小声说。他看一眼陈京迟,对方挑挑眉,没有表示。   “可是京迟小叔真的很帅啊,要是我遇到,肯定会喜欢上。”小姑娘说得斩钉截铁。   陆橙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短路了,居然跟着一起点头,傻傻说:“我也觉得。”   这下轮到陈京迟望着他似笑非笑。   其他小孩倒没有发现两人之间不同的气氛。小男孩们笑陈佳琪:“你遇到小叔也不能嫁给他啊!”女孩正值青春期,喜欢也只是朦胧的崇拜,转头就忘。她也大声跟他们斗嘴,话题转眼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唯有陆橙真的闹了个红脸。他确实常对陈京迟表达爱意,但这几个月大多隐晦,不会直白地说出来,好像说出的话像咒语,能轻易打破两人之间的关系。   今天这种场合,这样的氛围下,这么说出来,好像又有些不同了。长'腿%老'啊>姨]整!理   陈京迟的手臂跨过陆橙的后背撑在沙发上,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他表现得太自然,以至于陆橙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不过看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它们这边,小孩们不想看电视了,围成一圈坐在地上玩游戏。他也就这样坐着,手里在剥橘子,剥好一瓣喂给陈京迟再自己吃。   他们在家里当然经常一起坐在客厅或者是投影间的沙发里,但基本都是陆橙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像是趁陈京迟不注意一般靠在他身旁。   节目演到小品,偶尔男人会笑一下,声音低低地传来。陆橙脱了鞋窝进沙发,又几乎被他搂在怀里。   手机因为消息不停振动,一半是闲的叫他打游戏,另一半也是闲的想随便聊天。他全没管,直接把手机调成免打扰。屋子里开了地暖,陈京迟懒懒的,神情放松,大概是白天洗过澡,短发显得有些蓬松。陆橙猜不透陈京迟在想什么,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聊天就和平常一样。好像这就是在家里该有的状态。   “宝贝们在干什么呀?”肖广惠和陈京迟姑妈陈久拿着录像机掀开珠帘走过来,镜头晃晃悠悠地照到两人靠在一起,好在她们的注意力首先放在孩子们身上。   陆橙一下子从陈京迟怀里弹开,心虚地摸了摸脸。陈京迟倒没有什么动作,仍旧保持手臂虚虚环在他腰间的姿势。   这是陈家每年的传统活动,用摄像机记录下家人团聚这几天。肖广惠乐此不疲,还会把它们剪在一起,配上音乐。其他大人们也喝完酒聊完天,走过来坐下。   年幼的小孩们在玩大富翁,不时有争执,又很快传来笑声,一个个对着镜头做鬼脸。等拍完他们,肖广惠笑着对陈京迟和陆橙聚焦,“哥哥们又在干什么呀?来打个招呼。”   “在看春晚。”陆橙对她露出很小的笑容,挥了挥手。陈京迟侧脸看着他,又面向镜头没有表情地打招呼。   “哇,哥哥都不笑的,好冷漠哦。”妈妈经常这样调侃自己儿子,没想到这回陈京迟歪了歪头,靠在朋友肩上,笑起来。   那样的姿势好亲近。朋友之间是会像这样的。可是,肖广惠第一次察觉到一点异样:陈京迟并不是会这样表达感情的孩子,从小就不是。至少他不会和邱恩从有这样的肢体接触。她这一瞬间只能想到住在隔壁,作为小迟发小的小邱。   不过很快,陈京迟又坐直身子,对镜头说:“除夕快乐。”   那一秒违和又像水杯上的热气一样飘走了。肖广惠顺势笑着“揶揄”:“哥哥今年笑了欸!看来新年是个好年。”听到这句话的大人小孩也跟着哈哈大笑。陈京迟也不恼,甚至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陈佳琪凑过来,对着相机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烟花 !”城里虽然发布了限制烟花爆竹的禁令,但一些小型的仙女棒还是可以玩的,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   “你问爸爸,叫他带你们出去。”陈久摸摸女儿的头,朝丈夫那边眨眨眼。   最终几个大男人被拉到花园里,任命地给儿子女儿点火。   摄像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陈京迟手里,他拿着对着陆橙。陆橙傻兮兮地拿着一根烟花棒挥舞,火花跳跃着,在他脸上映出飞舞的阴影,他漂亮的眼角还有玻璃珠子一样的瞳孔,深深浅浅的,连光都舍不得在他上扬的嘴唇熄灭。   他几乎是着迷地看着它。很多年了,他记忆里只有父母还在的那几个短暂年头,他会穿上新的棉袄,蹲在老家的院子里看他们点燃烟花。他们或许不爱他的缺陷,想要他成为一个正常人,就算是过年期间也不少他们为此争吵的声音,可至少,陆橙知道他们是在乎他的。   “没了……”陆橙有些沮丧地看火光消失。   陈京迟将焦距拉近,镜头里是陆橙的特写。他头顶戴着陈京迟刚刚从卧室里翻出来的以前戴的毛线帽,表情变化,几乎是可怜巴巴地望向陈京迟:“熄灭了……”随机他又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想要躲避镜头,“我不好看,你别拍我……”   好看的。陈京迟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从兜里掏出几个包起来的小块递给他。   “这是什么?”陆橙好奇地接过。   “摔炮。”陈京迟简短回答,拿起一个往地上摔,触地瞬间爆发出一声响。陆橙被吓了一跳,往旁边躲。陈京迟没意识到自己笑了起来,而那短暂的笑声被摄影机记录下来。   陆橙也往地下砸,连续地发出一串声响,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陈京迟将兜里的存货分给他们,带着陆橙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下。   陆橙好奇地接过他手里的相机,对着他拍。显示屏里的陈京迟也好看,棱角分明,鼻子挺拔,下颚像是一道冷峻的分界线,侧过脸时显得更加漠然。但这种冷漠又在冬夜的风里变为有温度的,能让人靠近,诱惑人靠近。   陈京迟转过脸来,仰头看他,露出一截白色的脖颈。   他通过镜头和陈京迟对视,没两秒就落荒而逃。   好在肖广惠正叫他:“小橙,能不能帮我们照一张全家福?就用你手里的相机。”   “好!”陆橙不大会用这些机器,他跑到她身边,认真记下该按个按钮。   一大家子人站在一块儿的时候,不知道谁说:“可惜今年还没下雪,就只是冷。”   陈永回答:“看天气预报,巧的,说是今晚降雪。”肖广惠依偎在他和儿子身边,“那明早就能看到雪啦。”小孩子们也笑起来,说下雪下雪!隔了半分钟才安静下来。   陆橙莫名觉得鼻子酸涩,按了好几次快门,最后说“1!2!3!”的时候嗓子沙哑。他感受到很久没有接触过的温暖,纵使他不属于他们,只是隔着一层玻璃往里看,就像站在橱窗前,那样温柔的暖流却像有实质,从他的胸腔流入心脏。   他那样羡慕以后能真正融入这一幕的陈京迟的伴侣,她会接受什么样的爱意,让他可望而不可求。只是陈京迟在他这里永远值得最好的,因此他突然又释怀了。是的,他该放手的,他拥有这一天、这几个月已经是远远超过了他的幸运。   就算是靠着这些回忆也足够他走过之后所有孤独一人的时间了吧。更何况,他并没有打算在离开陈京迟后活多久,这个念头他从来不敢细想,但已早早在他的心间扎根。   他太过懦弱,不敢想象他的世界失去色彩与光亮后的场景。 第23章 年轻的陈京迟   在春晚的倒数声中,旧的一年过去,迎来新的一年。   屋子里,家人们互相拥抱祝福,小孩子难得没有被催促早睡,还拿着手机在班级群、朋友群里抢红包。   陆橙收到寥寥几条来自饭店和食材供应商的群发消息。他在陆家家族群里潜水,只在接龙说“新年好”的时候出来冒了一下泡。除此之外,就只有两条祝福信息分别来自在篮球场认识的小胖和一个医生。   晚饭过后,陆橙和陈京迟经常去家附近的公园散步运动。有时候,陈京迟和别人打篮球,陆橙就陪小胖绕着圈跑步,会给他说很多鼓励的话,就像他曾经对自己说的那样。这么一来二去他们也能算作朋友了。   不过小胖一直觉得自己在面对陈京迟的时候很有压迫感,虽然陈京迟表现得非常礼貌又客气,但他就是觉得对方的目光很危险……陆橙听了他的吐槽,仔细想想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那种感觉。   “或许这就是帅哥的压迫吧!”小胖自我开导。不过陆橙也是帅哥啊,但他就只会觉得对方好看而已,完全没有陈京迟强势的气质。陆橙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顶多就是个减肥成功的普通人。   “你是比较好接近的帅哥。”小胖搞不懂他的自卑,大手一挥下了定义。   而另一个一直有联系的医生名为乔振雨。他是专攻性别性状变异的妇科医生。名字和明星挺像,长得也一表人才。陆橙父母还在的时候,跑了好多家医院,最终在省人民医院找到研究双性人的医生。这种生理变异十分罕见,但放眼全国、全世界,还是有一定数量的。陆橙每年都会去做检查,判断生殖器官发育的状态,要不要服用激素或者其他药物,并且预估切除其中一套的手术成功率。   事实上,即使有两套器官共存也有很大机率能够健康生活,但绝大多数的双性人都会选择进行手术。这是道德伦理与人情感的选择,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都会不断在这一点上加重它们的砝码。   陆橙的器官也都健康发育,不过还没有成熟。他本来的打算是用父母留下的加上自己挣得的钱完成手术,毕竟他们死亡的根本原因在于陆橙拥有这样的身体,他去做手术可以说是完成他们的遗愿也不为过。但在他成年那年,老医生退休,她的病人都转到她带的学生手下,也就是乔振雨。   陆橙开始迟疑手术的问题。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爱上了陈京迟。他不知道手术是否一定会成功,也不敢确定手术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时候带着伤疤的自己会比现在更好,还是说更糟?他想万一自己死了怎么办,那陈京迟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一切,可能都不会知道他的死讯。   陈京迟的出现第一次让他想要活下去,跑到他身边!   他怎么舍得。   就这样,陆橙错过了手术的最佳实施时间。他的身体还是不男不女的畸形,他时常为它感到自卑,有时候又有些侥幸,但他从来没有对这个决定后悔。   乔振雨医生:新年好陆橙。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陆橙:谢谢乔医生【花】也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生活美满,万事如意!   陆橙:【动画表情】   他很快地回复,尽量把自己能想到的很好的祝福送给对方,又发了一个从方佐那里顺来的可爱小猫表情。乔振雨作为医生很负责任,陆橙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关心,甚至要比普通病人更亲近一些,他们偶尔会在医院附近一起吃饭。   乔振雨回复了一个抚摸小猫的动图。很可爱。陆橙顺手存下来。   “这是谁?”陈京迟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看上去很随意地问。   陆橙下意识按灭屏幕,想也不想地说:“……同,同事。”他并不想让陈京迟知道乔医生,因为说起他就意味着他们会提到他的身体。   陈京迟的目光暗沉,明显感受到他的心虚,但没有再多问。   临睡前,陈家长辈开始发压岁钱。小孩们排成一队在楼梯口等着拿红包。   陆橙刚才紧急找陈京迟要红包,把兜里才领了没多久的年终奖和加班费分出去一大半,但他看起来很高兴,跟收到钱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小朋友们嘴甜,一口一个“谢谢京迟小叔朋友哥哥”,拿了钱还会抱一下大人。陆橙不好意思地笑。陈京迟也在旁边接受他们的拥抱,抱完摸侄子的头说:“你们陆橙哥哥只比我小一岁。”意思是也得叫叔叔,不能平白降一辈。   “可是哥哥看起来就像哥哥。”小孩声音响亮,又看一眼陈京迟,赶紧补充一句,更加大声:“叔叔也很帅,但是小叔就是小叔。”亲戚辈分看来背得很熟。   全家人都被逗得笑起来。   刚刚陈京迟并没有去拦陆橙送礼。陆橙人情世故的经验来源于他并不健全的家庭和童年生活,有时候他并不懂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分寸。可是陈京迟是知道的,但他仍旧默许、推动着这一切发生。   “诶呀,我们小橙也是小孩子呀,得把叔叔阿姨这个红包收了。”肖广惠拿了一个大红包塞给陆橙。她没意料到陆橙也准备了红包,但她手中的这个是打从一开始她就准备给陆橙的。这个红包的厚度是实打实的,陆橙觉得自己发出去的钱加起来都没它一半多。   “啊……我已经工作了阿姨,不能要的……”陆橙局促地推拒,实在不好意思回绝对方的热情,他就下意识往陈京迟身后躲。   桃桃正蹲在阶梯上看着这群人类,大概是有点困惑,懒洋洋地朝陆橙叫了两声。   “这和工作没有关系啦,小橙来家里玩,也是小朋友。阿姨很喜欢你,所以想送你礼物,没有别的意思。”肖广惠说话从来都很温柔,耐心地解释让人觉得是真的被惦记着的。老一辈人看重缘分,她是打心里喜欢陆橙,觉得他面善。   陈京迟拉住陆橙的手腕,几乎把人半楼在怀里,陆橙觉得这样的姿势太暧昧,想要挣脱开,但男人又握住他的手接过红包。“嗯,你收下。谢谢妈妈。”陆橙红着脸不再抗拒,说了好几遍谢谢阿姨。   陈京迟的表现得实在过分自然,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有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总之现在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准备回房休息。   陈京迟的卧室在二楼。它和陆橙想的完全不一样,也和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它完完全全就是一间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房间。   墙纸是蓝色的,偏向一种柔和明亮的深色。他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柜子用来装手办模型,还有靠墙的一整面书柜,里面更多是漫画、CD和DVD。靠近它们的墙角放了个柔软的沙发,底下铺着地毯。尽头处宽大的桌子上摆着宽屏的台式机,往里是浴室和衣帽间。   床铺一侧是一整面落地窗,另外两堵墙上贴满了游戏和电影海报,还有一块玻璃白板,上面留着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写下来的演算草稿,乱七八糟的物理数学公式。更奇怪的是有一张像地图一样的画,上面用彩色图钉钉了好几张照片,不同颜色的线相互交织,看不出个名堂。   “这是什么?”陆橙满眼满心都是好奇,进屋以后四处张望,什么都想知道。   “以前想当侦探。”陈京迟抱着手臂,语气很平静,对曾经中二的自己不予评价。   陆橙笑起来,没有声音。他问了好多问题,陈京迟一一回答。他抬手遮住自己的脸,不想让陈京迟看到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这是年少时期的陈京迟。他第一次爱上的人。   他长大了,但他从来没有消失。十七岁的陈京迟手插在兜里看向这边,他骄傲、不屑,少有的愤怒在他身上燃烧,思考的路径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的沉默是对于一切的冷静回击,像一个观察者,旁观这个世界,理性的思考有如一道细致编写的程序。可是陆橙却沉溺于他没有过多情感倾向的眼中。   在此之前,没有人这样“平等”地对待陆橙。没有人意识到陆橙的出现也需要注意。   而陈京迟好像会永远记得他,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从来生活在迷茫与混沌的现实中的男孩在他的身上寻找到某种不变的东西,他没有思考过未来与现在的关系,不明白这样恒久孤独的意义,不懂得如何适应社会过分残忍规则的暗示。他的人生四面黑暗,没有方向。直到在他的梦里,他们牵着手,前面一片茫茫,陈京迟和他对视,说:“往前走,陆橙。”   就这样,他一直在走,在奔跑,没有停下。   他看到陈京迟在前面那片白色的茫茫阔路里。是一个在漂泊却永远可见的坚定坐标。   “我想起……我们,见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橙抿着嘴唇,不大好意思,但又触景生情,汹涌的情感促使他说话。说出来不像回忆倒像在表白。他坐在沙发扶手上,微微低头。   陈京迟敏锐地在陆橙的话语里抓住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第一次见面。他回想了一下,“在KTV。” 第24章 在家里小声的(h)   “……是。我那时候……就喜欢你……我一直看着你,也知道你喜欢陆博唯……”陆橙红着脸,他后半句讲得很小声。明明喝酒的是陈京迟,但快醉了的却是他。他搞不懂自己问什么说起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属于“那个”陈京迟的地方。他迟了十年的勇敢终于赶到,胃里火烧的欲望让他彻彻底底表露自己的爱意,犹如浑身赤裸。   陈京迟垂眸看向他望着自己的天真的脸,就像个高中生,什么都很青涩。他想到了什么,目光暗沉。   他伸手拂开他耳边的碎发,拇指抚摸他的脸颊。   “所以这就是你想做的?”   “什么?”陆橙呆呆地问,没有听懂这句话。   “明知道我‘喜欢’陆博唯?你还要爱我?哦对,你在婚礼那天晚上就是这么说的。”他轻笑了一声。   陆橙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陈京迟不怎么有外露的情绪,但他们住在一起这么早几个月,他能感受到。   “我不在意你爱他。”陆橙讨好地看着他,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舔舐。   但这么多年。陈京迟看着他。这么多年。他暗沉的眸子看向对方,乖巧的,漂亮的。他沉着声音说,“是。你不在意。”   你自己说要做我的婊子。   陈京迟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扯下他的裤子。陆橙挣扎了一下,没预料到他的动作,但嘴里的手指过分深入,近乎在舌根捏住他湿滑的舌头,让他有些想呕吐,又色情地分泌出更多口水,顺着男人的手从合不上的嘴巴流出去。   “……陈京迟……你家!还有人……”陆橙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   陈京迟将外套扔在地上,套头衫也脱下,这动作使他的头发凌乱地落在额前,他俯下身的时候让陆橙莫名想到穿着校服的他,青年眨眨眼别过头。   陈京迟:“这不是你想的吗?”他指的是是陆橙先主动舔他的手指的。   “不想被发现的话小声点就好。我家房间隔音挺好的。”男人说出的话一本正经,像平时又不像。   他将湿润的手指伸到陆橙腿间,慢慢扩张,那两瓣阴唇往里甬道紧闭,明明不过四五天,它又闭合起来,小小的,未经世事一般,要多爱抚一会儿才会允许露出有弹性的内壁。   陆橙其实并不会大声地叫床,虽然他看过的影片里无论男女都会发出甜腻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他曾经觉得陈京迟也喜欢,所以在最初几次的性爱中他会下意识学着别人浪叫。但事实证明,和陈京迟做爱不需要假装高潮,他浑身发热、颤抖着说“喜欢”“好深”或者“……受不了了……嗯啊”都是完全下意识的行为。   他更多时候会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压抑涌到喉头的痒意。说来奇怪,明明是他抛弃廉耻,要陈京迟把自己当成性爱玩具,到头来又是他自己抱着男人的脖颈眼角泛红,祈求一般小声说“要坏了”,连接吻都能把他搞得缺氧,软在别人怀里。   以前那些人,陈京迟也会这样对他们吗?亲吻到牙根发麻,双手钳制住身下人的腰杆,凶猛的,没有退路的,好像确实被爱着,被狠狠需求着。   这些问题陆橙都来不及思考。陈京迟揉着他的腿肉,让人放松下来。他的常年不见光而显得苍白的大腿、屁股上布满红痕,还有一些吸吮的色情印记。   他们在那个书橱前的沙发上,沙发很小很低,但非常柔软,两人的重要压得它往里凹陷。   陈京迟光脚踩在地毯上,将陆橙的两条腿压向沙发靠背,下身则完全悬空,暴露在他的眼前。   “嗯……”陆橙感受到陈京迟半跪在自己身前,膝盖靠在沙发边沿,他握着性器,用龟头蹭了蹭已经开始流水的地方,那根阴茎粗壮,上面攀附凸起的青筋,陆橙的小逼跟随他的动作收缩。   “……没戴套……”陆橙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声提醒。   “没事。”陈京迟附身捏了捏他的脸,性器找到最柔滑的地方,他慢慢地压胯,直到插到最深处。   他并没有伤到他。但在这个过程中,陆橙还是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汗,但他一直记得咬住下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细碎的呜咽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嗯呜……”   因为这样的姿势,陆橙根本使不上力,背脊还贴着沙发垫,臀部却在操干中不断下沉,快滑到地上的时候又会很快被陈京迟搂着捞起来。   抽插的速度并不快,但陈京迟的腰用力,每一下都进入得很深。   陆橙的敏感点被照顾得很好,他近乎觉得陈京迟凿开自己身体最深处,把他体内不可能再有另一个人发现的秘密之处肏成他鸡巴的模样。   他浑身是汗,两人交合的地方变得湿哒哒的,肉体碰撞也是“啪啪”的水声,一片泥泞。   平时陈京迟也是这样,不断让陆橙高潮,让他纤细的身体颤抖、秀气的阴茎涌出潮液,又片刻不停地进入下一轮高潮的痉挛。   但他今晚好像格外地失控,平日里那张平静的、冷静的面具被扔到地下。他拿开陆橙咬在嘴里的手,上面齿印明显,他吻了一下那处。   陆橙张着嘴,和他一样呼吸温热沉重,无法克制地发出呻吟,“……哈啊……”   他的两只手被陈京迟抓着放到头顶,身体被迫伸长展开,但很快重心失衡,两人顺着沙发倒到地上。陈京迟的阴茎从那温柔的阴道里滑出来,依依不舍发出“啵”的一声。   陆橙无力地趴在地毯上,有些长长的头发贴着他形状好看的后颈,在他下陷的腰上坠着几滴成型的汗珠。   陈京迟提着他的腰把左腿搭在肩上再肏进来的时候,陆橙浑身颤抖,难耐地伸长脖子,也不知道想看什么,眼睛瞟到书柜最下面几格。   柜门是玻璃的,里面的墙不是墙而是镜子,镜子看起来被把手和其他东西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它实际则分为三层,里面摆满了奖状、证书,还有陆橙不认识的动画人物小模型,看起来都很廉价,是塑料做的,可能以前能在路边摊花五毛钱就能买到。   陆橙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身后的体温拉了回去,陈京迟压在他的背上,握住他的脖颈侧头和他接吻,吻完后去亲他的背。   陈京迟。十八岁的陈京迟。陆橙侧脸躺在地毯的绒毛里,余光的镜子里陈京迟将他紧紧抱着,那些一等奖优秀奖映在他的倒影里,被横着的竖着的线隔开。   陆橙伸出手按在玻璃柜门上,在激烈的性爱中射出精液,他的手指慢慢从镜子中男人的脸上滑落。   可能是因为在家,陈京迟今天并没有逼得他的女性器官不停高潮、直到阴茎什么也射不出。他今天只做了一次。   陈京迟感受到欲望攀上顶峰,他从陆橙体内退出,用手反复套弄,最终射在手里,还有些落在陆橙身上也被他用纸擦干净了。   “……” 陆橙则不好意思地地上蜷成一团。一是还没有从余韵中缓过神来。二是他居然把精液全弄在陈京迟卧室的地毯上了!   在他装鸵鸟的时候,陈京迟笑了一声。   太丢脸了。陆橙听到了他的笑声,本来就红透了的脸变得更加夸张。   虽然在他们住的地方也时常有这种事情发生,但今天,实在是,羞耻到让他不想看陈京迟。   “没事。小橙哥哥。”刚刚做完的陈京迟声音低沉,充满了情欲的味道。他俯下身,拉过陆橙的手臂,拦腰把人抱了起来。“洗澡去了?”   陈京迟学着侄子们开玩笑叫他。低低的笑意回荡在陆橙耳边,他浑身发麻,几乎一下就失去了力气,窝在陈京迟怀里不敢抬头。   太亲密了。他没出息地想。虽然之前在家里也会有他被做得没了力气或者昏昏欲睡,陈京迟抱着他去浴室的情况。好像自己没重量一样。他每次都这么觉得。   但今天又有些不一样。他不知道怎么说,他甚至他没有这样抱过他。   太亲密了。他又一次想。   但我很喜欢。很小声地,他在心里说,真的真的很喜欢。   虽然两人说好要“小声一点”,但陆橙感觉做的时候和平时在家里则没有什么区别。他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像在大庭广众下干了件坏事。   他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寻找陈京迟的轮廓。   房间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窗外很远的地方还在放烟花,一片五光十色全缩在一小处,变成十字星模样的光斑。那些斑点一声接一声绽开来,远远听着有些不真切。   “外面放烟花呢。”陈京迟的声音慵懒,听上去有些困了。“他们听不见的。”   “哦……”陆橙乖乖应下,又往他那边拱了一点。   他小声地,像小孩子说悄悄话一样说:“新年快乐啊,陈京迟。”   陈京迟好像真的睡过去了,隔了好几秒,他才伸手将人拉进怀里,蹭了蹭青年刚刚洗完吹过变得柔软的头发,含糊地说,“新年快乐,陆橙。” 第25章 新年第一天   陆橙第二天醒的很早,房间里光线暗淡,陈京迟的手臂搭在他身上,他抱着陈京迟的腰,其实这样在有暖气的房间里有些热,但没有人收回动作。   明明昨晚折腾到挺晚,但陆橙还是遵循生物钟,起得很早。他平时想着要给陈京迟做早餐,反而没有赖床的心思。   陆橙慢慢爬起来,陈京迟眉头紧皱,像是要醒了,“嗯?”   “我去上厕所。”陆橙趴在他耳边小声说,趁他还没清醒,亲了亲他的额头。陈京迟复又放松下来,靠在陆橙的枕头上睡过去。   陆橙含着牙刷漱口,无聊地用手擦掉玻璃内侧的雾气。透过浴室的窗户往外看,一片灰蒙蒙的,树上都积了些雪,空中飘着白色颗粒。   和昨晚说的一样,下雪了。   他吐掉牙膏和水,漫无边际地想,大概会有点冷。   他身上套着陈京迟以前的T恤衫当睡衣,十分宽大,他自己的贴身衣服在昨晚的胡闹里被弄得全是汗,被随意丢在晾衣架上。陈京迟又给他找了一件放在床尾凳上,穿在最里面也没人知道。   陆橙下楼的时候屋子还很安静,没有昨晚的嬉闹声,略显苍青色的空气让一切都笼罩在冬天的气味里。落地窗外,雪缓缓落下,不被任何事物打扰。   客厅中间只坐了一个人,陈京迟的父亲陈永正在泡茶,见他下楼就笑着打招呼,朝他招手,“小陆起这么早啊?休息好了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陆橙赶忙说叔叔早,新年好。“我休息得挺好的,就是习惯早起。”   “早起挺好的,身体好。我们老年人是睡不着,听到下雪就醒了。”   他局促地坐在男人身旁,看他一番行云流水,递来一杯清茶。“尝尝?”   “谢谢叔叔。”陆橙双手接过,慢慢抿,露出很小的笑,“很好喝。”   陈永笑了两声,“好喝就好。”他看得出对方不是会品茶的人,也不强求。   陆橙面对陈永则有些说不出的胆怯,可能是他从小就缺少父母这两个角色,舅妈可以勉强算是半个“母亲”,而舅舅根本没有管过他,只当他是家里吃饭多出来的一张嘴、能做家务的便宜货,他们之间鲜少交流。他的生命里完全没有“父亲”真正的概念,亲生爸爸的影子已经模糊到成为一个背影、一种谈论他身体“不男不女”的特别语调。   而在陈永面前,他和陈京迟的关系成为陆橙的潜意识,表现出来的实际就是他下意识将陈永摆在了“父亲”这个词的附近。他似乎有某种威严,又潜藏某种慈爱。   对陈永来说,陈京迟带人回家这件事是新奇的,也应该是不同寻常的。但陈京迟表现得太过自然,让他和妻子只注意到陆橙这个人——挺好看的一小孩,家庭很悲惨,和自家儿子关系很好。肖广惠常年经营慈善活动,一直都对外界抱有同情,对陆橙多一份疼爱也是正常的。   陆橙喝完一杯茶,正巧和陈永说到自己是厨师,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声响,借故脱身。   厨房里,家政阿姨正在煮八宝粥。陆橙主动说要帮忙,对方笑着说:“这哪儿成?您是客人。”食材前夜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煮。   “我闲着也没事做。”陆橙坚持,对方也不再劝阻,就让他把包子糕点放蒸锅里蒸。   陆橙在厨房里逐渐恢复自在。倒不是说陈京迟爸爸有哪里不好,但他面对对方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跟小学生犯错了面对班主任似的,何况他本来就心虚。   家政阿姨姓郑,五十多岁,手脚麻利,知道陆橙的职业后又多了几分亲近,时不时聊上两句,大多和陈家人有关,但也不嘴碎,就说些例如小朋友喜欢吃什么的话题。   陆橙和她一起将碗筷摆上餐桌,又仔细地把它们摆正。他喜欢这样,又是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全心全意。   厨房里热气蒸腾,锅里水花翻滚着,又逐渐变得浓稠。   肖广惠披着一件针织披肩下楼,头发用夹子挽在一起,站在楼梯口和丈夫打招呼。她走进厨房看到陆橙,愣了一下,又笑起来:“小橙怎么在这里?”   “我起得早,就想说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陆橙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懂厨房里的事情。”   肖广惠本来要说别的,但听他这话又摇头:“欸呀,厨师很厉害的呀。好多人这辈子都做不出好吃的,这是很好的事,民以食为天呢。”   “是啊,小陆可厉害了,刚刚还和我说今年准备考二级证呢!”郑阿姨适时插话。   肖广惠笑起来:“是吗?那阿姨可得提前祝贺你!到时候沾京迟的光,请我们吃一顿。”   陆橙不知道怎么接话,这种夹了承诺的话很容易让他当真,他没法不放在心上。“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会努力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连肖广惠都忍不住更认真了点,她笑了笑:“你们小孩子有这心就好了。”她总是这样,好像在和小朋友讲话,包容你的一切,一双笑眼专注地看着你,鼓励你做任何事情,即使再成长也是她怀里的宝贝,就算跌倒失败也不是大事。   陆橙喜欢她看着自己说话的模样,太过温柔,好像他真的成为了陈京迟家里的一份子。但那股在陈爸爸面前的心虚感又涌上来,喉头的酸涩迫使他离开,他按捺住内心翻滚的情绪,手指交握又放开,镇定地去看蒸锅里的东西有没有蒸好。   郑阿姨将八宝粥端上桌,餐厅里也才坐了寥寥几人,大年初一是少有能睡懒觉的日子,当然大多数人都会睡到自然醒。   客厅的电视打开,咿咿呀呀在放小曲儿。陈家大人在聊之后几天拜年的事。陆橙埋头用勺子喝粥,小声地嚼包子,尽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吃到一半,陈京迟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件以前穿的浅灰色的大衣,里面一件长款T恤。显得人很年轻,就好像真的回到高中时候。短发还有些翘,陆橙觉得是他昨晚没吹干头发就睡的原因。他有些懊恼,昨天是他先困得没力气了,陈京迟给他清理完还帮他吹头发,自己倒是随随便冲了一下就上床了。   下次得让他吹干头发再上床,不然对头不好。陆橙这样想着,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直到他走过来。   正在和小姑说话的肖广惠回头看了陈京迟一眼,“小宝穿这么少呀?家里不冷,一会儿出门得多加衣服。”   陈京迟应了一声,低头拉开座位坐在陆橙旁边。陆橙帮他盛一碗粥放到面前。他看着陆橙盘子里吃了一口的包子,“什么馅的?”   “三鲜的。”陆橙下意识递给他。陈京迟凑过来咬了一口,“……还行。”   陆橙又起身给他挑了两个放碗里。   他知道陈京迟的口味,家里炒菜炒多了也能让他摸个清楚,男人爱吃什么,偏好什么,比如炖萝卜不吃,但炝炒又吃了。陈京迟原本自以为对吃的什么都不挑,忙起来的时候只喝咖啡吃速食也行,但时间久了,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期待”陆橙炒什么菜,做什么饭,对方好像完全了解他的口味,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陆橙又夹了凉菜给他。   他们俩这番动作做得自然,完全没意识到坐在最远端的陈爸爸看了个一清二楚。肖广惠被丈夫拍了拍手背,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自家儿子心安理得地接受陆橙的“投食”。他像小孩子一样把粥里的红腰豆舀到陆橙碗里,陆橙则没有任何芥蒂地继续喝粥,好像这样的事情很平常。   夫妻俩对视一眼,俱看到对方眼里的吃惊。他们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些举动并不是他会做出来的。太,太过亲近了。   并且,陈京迟没有一点遮掩。   好在小姑没有注意到这一家子之间的暗潮汹涌,还在自顾自地说拜年的事。肖广惠和陈永也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询问陈京迟的好时机,暂且按下心里的讶异不表。   彩蛋内容:   爱是我愿意去了解你爱的东西。 第26章 无解   吃完早餐,陈京迟坐在位置上用手机回消息,没过多久,门铃响了起来。他起身去开门,陆橙跟着他,好奇地问,“谁啊?”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新年好,阿迟。”邱恩从提着两瓶酒站在门外,仍旧是熟悉爽朗的笑容。他紧接着看到陈京迟身后的陆橙,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意外随即转为惊喜:“小橙?”   陈京迟接过他手中的礼物,给他拿拖鞋。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邱恩从掸掉衣服上的雪,换鞋进屋。和陆橙握手,“我还想着阿迟什么时候再带你去我那儿玩,这么久不见……”   邱恩从身材高大,揽着陆橙的肩膀往里走,陆橙还呆楞着,不知道怎么动作,就被他哥俩好地带着。   “他今年和我们过年。”面对邱恩从揶揄的目光,陈京迟没有过多解释。他牵着陆橙的手腕,把人拉回来。   邱恩从笑意更深,不过没继续逗陆橙。他和陈家人打招呼,熟练地亲了亲肖广惠的脸颊,“阿姨新年好,好久不见,您越来越漂亮了。”他在国外待了快十年,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样绅士的吻面礼并不会让人感到厌恶,反而是亲近的表现。   “叔叔新年好。”他又和陈永打招呼。   其他陈家的亲戚也认识他。隔壁邱家的儿子,每年都会来拜年的。   “你家老头子今天这么早就派你过来呀,吃早饭了没?”肖广惠笑着问。   邱恩从:“吃了的。是我看下雪了,想来找京迟玩。”   “你们俩还跟小时候一样,下雪就爱在院里闹腾。”她想起孩子们还小的日子,目光里有些怀念。   小姑:“昨晚睡前,佳琪他们也说要和小叔玩雪。应该一会儿醒了就会来院子。”   陈京迟点头示意知道了。他带着相机和陆橙、邱恩从往院子里走去。   A市在南方,雪能堆起来的冬天不多,今年算个特例。陆橙记得首都每一年早早降落的寒冷,它凛冽的风卷起如同灰尘般的雪粒,全不如故乡此地的柔和。   邱恩从和陆橙蹲在地上搓雪球,陈京迟本来在拍树上的雪,镜头不知不觉就转到陆橙身上:他戴着陈京迟的旧手套,露出半截被冻得通红的手指,黑色围巾在脖颈处绕了两圈。他专心致志地进行手里的小工程。   邱恩从没他这么专心,但还是做一个好助手,堆完雪人的身子又造头。他朝陈京迟伸手要相机。   “你的相机呢?”话虽这么说,陈京迟还是把东西递给他。   “在程念那里。”邱恩从站起身来,想了想说:“他最近弄了好些东西,要拍MV还是纪录片的……他一个人跑回C城,他们乐队的人还以为他准备把队给解散了。”   C城是他们在国外留学时常待的城市。往西走有世界上最吸引人的海岸线。   他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从兜里掏出火机点烟,问陆橙抽烟吗?   陈京迟蹲在邱恩从刚刚的位置继续捏头,他准备弄个星形的。闻言头也不抬问发小:“你不是早就不抽烟了?”   邱恩从笑了一下。   陆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陈京迟一眼,摇头说不要。   邱恩从也不在意,点了好几下烟都吸不燃,空气跟缺了氧似的。他跑到屋檐下面躲风,火星明明暗暗。他叼着烟用镜头框框风雪中的两人。   陈京迟撑着脸看陆橙把星星头按在圆滚滚的身体上,看他像少年一样欢呼。   邱恩从有些不明白那种存在于陈京迟和陆橙之间的气氛,带着和谐的音律,难以破坏。但他实在很直,体会来体会去只感受到尼古丁在嘴里兜一圈的味道。   陈京迟的小侄子侄女们很快出现在院子里,一个个裹得厚实,戴着帽子露出鬼灵精怪的表情。   他们缠着陆橙玩打雪仗,又躺在地上假装蝴蝶,手脚挥舞振荡出一对翅膀。   陆橙和他们一起“咯咯”地笑,伸出舌头接雪花,落下来的水滴无色无味,甚至没有意为冷的温度。   像小孩子一样。   陈京迟按下快门的时候想。   邱恩从在他旁边沉默地抽烟。等院里的人玩累了,回到房间里。两个人站在玻璃门外,隔绝那些喧闹的笑声,陈京迟才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他这样问。注意力仍旧落在陆橙身上。陆橙在给雪人进行最后加工,并没有窥探他们谈话的意思,虽然说话声时不时会传过去。   “圣诞的时候,他要见我的Date对象。”邱恩从叹了口气说,话里有些无奈,但明显可以发现他对程念的做法并没有贬义的评价,他只是不明白,所以很疑惑。“我和对方都明白只是一个date,不一定有什么长期的发展,更别说见家长……”   “你知道的……程念他总觉得我有女朋友后会不再管他和他的乐队。从还在A国的时候就这样。”邱恩从最后抽了一口烟。以前他觉得程念酗酒抽烟没有节制,想要对方停下,自己当然要做个很好的榜样。   因此他还在国外的时候就戒烟戒酒。他没有瘾。   “但你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会支持他的乐队,无论用怎么样的方法,给他钱,给他场地,他不想签公司被约束,我就当他的投资方和经纪人……他也是我的一切。”   陈京迟知道这些事情,甚至知道他们住在一起,因为邱恩从觉得自己能照顾程念。   “我没告诉他女生的名字和我们约会的地方。所以那次圣诞,闹得挺不愉快的……关键是我和对方也不熟,他伤害到了那个女生,肯定需要道歉。”   邱恩从用手抓了一下头发,又沮丧地放下来。他生得高大英俊,露出这样明显劣势的情绪时倒像只犯了错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大狗狗。   “然后他也生气了,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我找到他的时候……”邱恩从捏了捏鼻梁,不是很想提到这件事,略过继续说:“总之,他回家呆了几天又不见了……就到现在,我只知道他回C城了。”   啊……陈京迟心想,又是这样的事。从他们俩认识以来,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露骨的事实是程念爱邱恩从,所有人都知道。   邱恩从也爱程念。宠他,什么都顺着他,唯独不是程念想要的方式。   邱恩从太直了。   这是周围人这么多年总结的结论。   可他的举动都太像在爱程念。他们无法分开。   陈京迟过去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他自认为不能勉强谁爱谁,他在其中也是生手。这种问题只有当事人才能解决。   邱恩从以为陈京迟能明白自己的想法,殊不知对方明白是一回事,心却不知道在哪天突然落地了。   “你和他得把事情讲清楚。”陈京迟一如既往冷静。   “讲清楚什么?”邱恩从嘴里有些苦涩,他突然后悔抽那支烟了。   陈京迟看向陆橙。他好像堆完雪人了,看他们在讲事情又不好意思过来,正蹲在原地无聊地看天上下雪。   “……”陈京迟想起自己之前答应母亲去相亲,每次出去的时候陆橙强撑的笑容,明明是难过的、生气的,还要说些大度的话,表现出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他有些想笑,气极反笑。另一种丑恶的情绪在耳边叫嚣。   “……我好像也没资格给你指导。”陈京迟两只手插在兜里,靠在门上。在他逐渐意识到一些情绪发展的时候,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恶劣性。   但他并不反感。   他只是需要看到陆橙。   不能让他离开。   “……我不能不管他。”几乎是同时,邱恩从有些疲惫地说。但疲惫里又夹杂笑意,无可奈何,不知道怎么办。   只知道不能放手。   “……是啊。”陈京迟也轻笑一声。很快,这一声笑融解在纷飞的雪花中,他站直身,朝远处招手,“进屋吧,陆橙。” 第27章 生日   一月二十九号,大年初五,仍旧在下雪。   今天是陈京迟的生日,难得赶上在假日。好几年这个时候他都在上班,自己不怎么过,不过邱恩从或者陆博唯会帮他张罗,总能凑一大堆人在一起喝酒或者请客吃饭。后续:追更、2306:92396   今年满二十九,按传统算虚岁,三十而立。   陈家夫妻俩岁数大了,都是小辈来家里走动,不必惦记着哪家的年还没拜。   肖广惠闲着无聊,几个亲戚打麻将的时候拉着陆橙给陈京迟选了个蛋糕,在家里过,又亲自给他煮长寿面。主厨陆橙,妈妈打下手。   说是帮忙,陆橙也不好真让长辈动手,基本把所有活揽下来。肖广惠开温水洗菜,看着陆橙熟练的动作说:“陈京迟没少吃你做的东西吧?看把他胃口都养刁了。”   “还好,他不是很挑。”陆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他没有注意到肖广惠的目光里掩藏着好奇和善意的探寻,但还是本能地感到不自然。   “他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看上去什么都不说,小时候就连摔跤了也不哭,自己拍拍裤子瘪着嘴站起来……但实际上自己想的很多。可别人不知道呀。”肖广惠语调温柔,也有些无奈。“不过他人心是好的。”   陆橙莫名其妙有点脸红,点点头,手里切菜动作不变。   “我们做父母还是希望他能有个一起过日子的人。不是要逼他结婚什么的,就是想要有人和他互相支持。只要他喜欢,对方是什么样的,我们都很高兴。”肖广惠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地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生的原因,京迟人性子冷,也不会主动表达感情……就怕他自己因为不会讲话,把人弄跑了……”   “……”陆橙不知道说什么,酸涩的情绪让他的声音干涩,他假装认真做事不去看对方。   “所以我们之前才想着让他去相亲,也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对不对……”她讲得越来越轻,最后这句话还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她见陆橙没有回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小橙的生日是多久呢?”   陆橙清了清嗓子,回答:“是……咳,四月十八日。”   肖广惠笑着说:“是在春天呀。”   两人心思各异,这个话题就在这句话中结束,转而转向吃的,仿佛刚才的谈话也只是偶然提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京迟收到了很多礼物。陆橙的礼物是在回到他们的住处后交给他的。   是一块手表。   不算很贵,但也不便宜。   意思也很俗,送表就是表白的意思。   肖广惠给陆橙的压岁钱被他存进了陈京迟曾经给他的那张银行卡里,同样一分都没有动过。他已经想好了,在离开的时候,他会把这张卡还给陈京迟。   不是说他有多清高,只是他不想用任何物质来衡量陈京迟和自己。他得到的东西远远大于那些。   况且,是他耽误了陈京迟。那天肖广惠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重演,他越来越愧疚,陈京迟理应拥有真正属于他、可以相互扶持的另一半,而这个人不该是用卑鄙手段留在他身边的陆橙,即使陆橙永远不会“被弄跑掉”。   他们俩根本不般配。   但陆橙还是很高兴,他将包装完美的礼盒递到陈京迟面前,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谢谢你带我一起过年,生日快乐,陈京迟。”   陈京迟看着他的眼睛,看他眨眼,真情实意的感谢攀上他的嘴角,那是陆橙都不知道自己会露出的表情。   “不用谢。”男人接过礼物,拆开包装。手表样式简洁,银灰色表盘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曲线,像海浪,不过是冬天的海。   陈京迟没有立刻换下旧表,但是在结束假期,新年上班的第一天,陆橙看见他戴上了它。   和他想的一样,表带契合地贴在陈京迟的手腕,留有一点间隙,冰冷又漂亮。那里的脉搏跳动,和秒针产生无人可知的共振。   彩蛋内容:   陈京迟是早产儿。早年体弱,因此家人给他取名“迟”,是说慢慢地健康长大,就算迟些也好。 第28章 纪梵   他们和以前一样,休息的时间呆在一起,一起吃饭、看电影、去公园散步,时不时做爱,习惯性地亲吻、每个夜晚睡在彼此的怀中……陆橙每一天都在等待“最终判决”的宣判,但每天又都平和地度过。   就在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行进到二月底时,如同本就年老失修的小提琴弹奏出走音的调子,纪梵的出现终于打破了这样微妙的平衡。   纪梵是谁?陆橙本来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但当他“一不小心”坐在纪梵和陈京迟的晚餐餐桌旁时,他发现对方竟然是个“熟人”,虽然他宁愿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说简单一点,纪梵曾经是陈京迟同级的校友,后来在国外学习服装设计,现在的职业是模特。具体来说,当红模特。在国内不算大红大紫,但在国际上已经有很大的知名度。   不过这些陆橙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纪梵过去对陈京迟表达过爱意,虽然陈京迟拒绝了。但两人这些年保持着朋友关系和联系。   纪梵很早就弄清了自己对于性别的认识,并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他有时回想,爱上陈京迟就像是一场必然。   那时候他还没找准未来的规划,没什么兴趣学习校内的课程,一般就在期末周狂补狂学,过了就行。而他的精力大部分放在平时,做一些兼职,做业余模特,给一些小杂志或者店铺试衣服。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陈京迟的。   陈京迟是摄影社的,偶尔接一些活儿。但他给纪梵拍片没收钱,因为觉得好看,觉得有意思。他们在学校废弃的楼道里穿梭,许久未打开的门里有腐朽的味道,呆久了会让人觉得潮湿的菌群从鞋底长到腰间。还有天台,从一扇窗户里爬出去,荒废已久的平台外是大片的落日,地下散落些其他溜进来的学生留下的垃圾,烟头,塑料壳。   偶尔还有人帮忙拿着灯光200d帮忙照明。闪光灯打出来一晃一片亮白。   纪梵长得好,也上镜。脸小,棱角分明,眉毛眼角都上挑,是剑眉星目,齿白唇红。身材比例完美,不长肉,薄薄一层肌肉覆在手臂、腿肉,四肢修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气场很强,完完全全的秀场宠儿。   在认识陈京迟以前,他觉得自己可能天生薄情——能够四处留情,却无法专一、长久。以至于被一些人因为年龄、权势关系纠缠。   最后一次,那个威胁要“封杀”他的老男人被陈京迟一拳打倒在地,被揍得直惨叫,青年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冷漠,踩着人要害说话也云淡风轻说:“哦?你试试?”   纪梵永远记得陈京迟当时的样子,低头的时候碎发也往下,阴影罩在他的脸上。两人拿着没有交出去的照片重新坐上地铁回学校,他才看到陈京迟的手背破了皮,大概太过用力,搓了一片红。   那是末班地铁,转乘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跑,他们俩却不慌不忙。纪梵时不时侧头看陈京迟,他很想笑,也很想吻他。陈京迟注意到他的视线,回望的目光却是平静的。   时间太晚,宿舍门禁时间早就过了。陈京迟懒得再走回家,就和纪梵到他们平时拍照片的空办公室将就一晚。那老旧的沙发被坐得稀烂,失去弹性的弹簧刺破海绵竖着,两人一人靠一边。   纪梵抱着外套看陈京迟,分明已经是凌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抑制不住地想将自己的一切告诉对方,他的过去,他的迷茫,他的理想……陈京迟一直听着,并且作为朋友给予建议。那是整整一夜的真心,纪梵后来总是忍不住回想,晨曦的光透过斑驳的墙纸照进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早晨了。   可惜陈京迟太过理智,一直都太过理性。纪梵在表达自己的爱意后才意识到这一点,并最终明白它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决定去B国学习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而陈京迟也已经着手准备去A国的事宜。陈京迟说祝他成为想成为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会一直作为朋友支持他的。   多么温柔,多么体面,多么冠冕堂皇。但是又那么决绝,难以转圜。   纪梵不傻,做不成情人,那就给自己个台阶下,总不至于死缠烂打。他的gay身份是公开的,没有一点遮掩,他仍旧能留在陈京迟朋友的位置,假情假意又心虚地挽他的手臂,半真半假地说“我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爱我呢?你好伤我的心呀~”,甚至开玩笑地亲他的脸颊。   陈京迟不会生气。他对朋友是宽容的。   犹如一个局外人。   这次纪梵回国工作,降落在A市,联系了不少以前的朋友,陈京迟是头一个。   他们约在陈京迟公司附近的西餐厅。餐厅消费不菲,但味道地道,老板是Z国人。气氛安静优雅,还有钢琴师驻场。来用餐的人大都穿着正装,不像单纯吃饭而是赴宴。   这些年纪梵逐渐对“高档”的东西免疫,穿着不普通就是他的工作,旁人的目光早已经不是阻力,而是他所需要追求的东西。   两人约定在陈京迟下班以后见面。   陆橙在一天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陈京迟一般不回家吃饭都会提前给他说。他也就惯例地问一句:“有应酬吗?”不过这回回答是否定。难道是相亲见面?还没等陆橙的心提起来,陈京迟就说是大学同学见面。   大学同学。陆橙脑子里闪过一些背影,一些漂亮的女孩的脸。他曾经像个变态那样偷偷跟在陈京迟身后见到的人。   她们是大学同学吗?她们是曾经对于陆博唯爱而不得的日抛?   和他一样吗?   可惜这些日子里陆博唯的存在不再像幽灵一样无孔不入,陆橙对他的嫉妒疲软下来,很多时候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但新的酸楚又涌上来。   他问陈京迟:“你们约在哪里?”   就像情人。合该有这么多占有欲。   陈京迟没有多余疑问,时间地点人物都没遮掩,将餐厅的地址发给他。   这就是为什么,刚刚下班的陆橙骑着电频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快速穿行。   晚霞遮了半边天,到达商场的时候,玻璃窗映出紫红的流光。陆橙摘了头盔,头发有点汗湿,他有些赶,因为和同事换班的时间晚了点。   他边看手机导航边找位置,没找到直梯,只能一层一层地坐扶手电梯上六楼。   这个商场是这两年新建的,一切都闪烁着崭新的高光,来往的人很多,灯火不息。   陆橙手指下意识地拍打手机,咬着嘴唇想:怎么才能在看到陈京迟的同时不被发现?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想的那么糟糕,他又该怎么办呢?他就不该来的……陆橙有些泄气,是啊,他来了又能怎样呢,总不能冲上去把桌子掀了打断他们吧?   他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他好像变了,以前的陆橙只会在边上看着,这种想法根本不可能出现。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陈京迟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他想象不出来。那平静的样子会被打破吧?就像被打碎的镜子,只是单纯不知道泛起的涟漪是什么模样的。   陆橙沉浸在遐想里,迟钝地发现自己好像找到目的地了。   Tide,潮汐餐厅。   他低头查看手机,又抬头对着店门口的招牌念了一遍。这层楼的占地面积比下面小,但整层只有这一家店,明窗净几,悠扬的音乐若有似无地飘荡出来。门口的服务员露出标准的笑容,正准备上前询问他。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陆橙从门口往里张望,满目是穿着光鲜亮丽的男女,不少外国人浅色的头发在灯光在照耀下闪耀出金银融化一般的色彩。店内巨大的落地窗框住了还没有消失殆尽的日落城市。   “呃……”陆橙不好意思地挪到旁边,不敢去看那个热情的服务员。他知道自己和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但还没找到人,他不死心地继续用目光搜寻,直到身后有新的顾客上门,服务员殷勤的声音再次响起:“二位晚上好,请问有预约吗?”   像心有灵犀,陆橙的动作僵直,看到门口深色的玻璃墙壁上倒映出两个高挑的身影,其中一个说有预约,另一个则望向他这边,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调叫他的名字。   “……陆橙。”   陈京迟甚至省去了疑问的句式。   陆橙转过身,尴尬地笑着说:“嗨,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很巧。”陈京迟平静地顺着他的话说,仿佛两个人不是早上才一起出门;好像自己并不知道他在打些什么主意。   “是京迟的朋友吗?这么巧啊!那一起吧……”纪梵没意识到不对劲,但某种直觉仍旧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扬起笑容,客气地朝陆橙说话,直到两人的目光接触——纪梵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随机又意味深长地加深了笑意,“……是你?”   【作家想说的话:】   发的时候居然忘记删掉在tide餐厅那里的碎碎念了hhh 我赶紧重新编辑   是因为当时正在看群鸟,正好觉得这个餐厅名字很好听就用了   彩蛋内容:   当年那个在机场和陈京迟拥抱的漂亮男生就是纪梵。 第29章 痴汉身份   陆橙也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那个唯一发现了他尾随跟踪陈京迟的人!   基本没有过脑子,陆橙脱口而出:“不是我。”   “……”牙齿开始打颤。他有点想逃。   别人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等于全招了。   “哦,不是你。”纪梵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笑了。   陈京迟并不知道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但从看到陆橙开始,他的心情就开始好起来。虽然别人并不能看出这其中的差别。   “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吗?……先生?”那几个字无声在纪梵的口中兜了一圈,足以让陆橙紧张起来。跟踪狂先生,是的,曾经纪梵那张漂亮到张扬的脸就这么把他逼到角落,好看的嘴唇张张合合,吐出的每个字都让陆橙感到羞耻又恐惧。   跟踪狂,变态。   陆橙走到窗户边的座位旁坐下,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跟在他身后,周围都在行注目礼。事实分明是他想要混进来,现在可以说任务圆满成功,但他觉得自己是被他们逼迫着走进来的,实在不自在,手心全是汗,走路都差点同边手,能够保持镇静全靠仅剩不多的本能。   理直已经被纪梵那锋利上挑的眉眼搅得干干净净。   陈京迟自然地在他旁边坐下,西装扣子解开。   服务员端上餐具和菜单,姿势端正地给他们的杯子里灌上柠檬水。   纪梵撑着下巴看陈京迟,手指在他和陆橙之间摆动,“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陈京迟难得用了个反问句,他也看向陆橙:“什么关系?”   “朋……朋,朋友吧?”陆橙在两人灼热的视线里结结巴巴,有些不确定地说。   “嗯,那就朋友。”陈京迟回答纪梵。   陈京迟在逗陆橙。纪梵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但他实在吃惊,他从来没在陈京迟身上见到过这样的情绪,不,陈京迟身上不该出现这些情绪,就像石头怎么可能被点燃,又怎么可能拥有斑驳陆离的火光?   他觉得不可思议,另一种不愿意面对的情绪盖过了心底的异常。他打开菜单。   陆橙对西餐没有过多研究,平时也不会主动选择去西餐厅,对于正发生在身边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忐忑,这种不安在纪梵用英语和服务员点单时达到最高点。   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表现得优雅得体,掌握着事物而非被掌握,做什么都让人觉得游刃有余。   它们彰显出他和陈京迟之间真正的距离。   陆橙根本看不进去那些菜品,它们旁边标注的价格让人咂舌。陈京迟点完菜看向他,顿了一下,低声指着几页和他说:“这几个我吃过,觉得还不错,可以吗?”   “可以的……”陆橙也小声地说,沮丧的心情超过了紧张。他的手无处安放,只好端着水杯不停喝水,柠檬味并不酸涩,反而有些微甜。   服务员又问有没有什么忌口或者偏好,陈京迟说完自己的,又按着陆橙的习惯说了一些。对面纪梵的目光越来越暗淡,甚至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纪梵点了酒,但陈京迟准备开车,并不打算多喝。他们刚刚是从陈京迟公司那边散步走过来的,不算很远,也因此落在了陆橙后面。   等菜上桌,他们一直在聊天,从大学时候的事情说到现在,大多是纪梵讲话,聊到自己工作的事,他想起曾经拉陈京迟一起当过一次模特,“那组照片我现在还珍藏着,遇到多少设计师都说你没往这方面发展可惜了……”   他拿手机调出照片,陆橙好奇想看,这下倒不管那些羞耻不安,伸长脖子看到陈京迟年轻时候又拽又逼的一张臭脸,穿了件称得上前卫的衣服,仰着头,还是帅的。   陈京迟看着几乎凑到自己桌前的陆橙很浅地笑了笑,朝纪梵摇头说:“没你适合。”   纪梵收了手机,撑着脸笑:“当你是在夸我。”   陆橙用叉子把面前的料理戳得稀烂,闷头吃饭。他们又说起他插不进话题的事,过去的事,他不懂的事。他又一次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就是来出丑的。本来都知道自己是小丑了,还要再让别人笑一次。   太蠢了。   他快要缩成小小的一团,变成尘埃被吹走了。   “这个汤好喝,趁热。”但每次上菜,陆橙又被陈京迟的提醒拉回来。   “哦。”他像个气球,又像个小朋友,气鼓鼓的,腮帮子和眼眶都红了,还要倔强地说我没事。但是是很好哄的那种。   陆橙想,陈京迟看他一眼就够了。   那应该是小狗,眼巴巴地只看着他,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吻就够了呀。   陆橙也没喝酒,但柠檬水在最开始消耗太多,还没等上甜品,他就有些腹胀。   “……我去上个厕所。”他绕过椅子,撑着陈京迟的肩膀从他背后路过。陈京迟自然地扶了一下他的手。   纪梵看见他们的动作,就和之前所有的动作一样流畅,并且全是下意识的。好像他们非常习惯对方在身边。他见过很多结婚多年的夫妻,或者是在一起生活很多年的伴侣,那是一种因为太过熟悉而无法避免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没法视而不见。沉默一秒,他擦了擦嘴,也站起身,“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盥洗室在餐厅往里走,占地不大,但装修很精致,非常欧式古典,木雕的镜子和洗手池,墙上挂着一个鹿角。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气味。往左手边是男士洗手间,只有一个隔间,两个小便池,两人不可避免要站在一起。   陆橙有点尴尬,并不想和纪梵并排站,提前进了隔间。等他穿好裤子,打开门,就见纪梵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擦手,还欲盖弥彰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好久不见。”他笑着说。   “……”陆橙咬着嘴唇,沉默地洗手。   “也不用假装不认识我吧。”纪梵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在镜面里看着陆橙的脸,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想起上一次见到陆橙的状况,对方没现在好看,还有点发胖,过长的头发让人看起来有些沉郁,但很执着,目光坚定。   “你还在偷偷摸摸做陈京迟的小跟班吗?”纪梵歪头看他,“但看起来,你们现在好像认识了。他当你是朋友是吗?他知道你以前做的事吗?你用什么理由接近他的啊?他对朋友都很好,你就这么心安理得?”   纪梵的表情没有变化,笑着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完全不像咄咄逼人的人。   陆橙不知道回答什么,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他没什么好狡辩的。就像他曾经等在陈京迟家门口,又从学校跟着他到酒店。他在大太阳底下头脑发昏,坐在地铁上隔两节车厢假装不经意地往另一边看。而纪梵把他抓了个现行。   陆橙的沉默并没有让纪梵觉得畅快,之前陈京迟和陆橙的那些默契让他觉得喉咙里像是有一块棉花塞着,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变成燃料,几乎要将这些年的侥幸烧起来。   这么几年,他并非没有过爱人情人,不乏优秀的人出现在身边。但那都不一样,陈京迟是玻璃上的倒影,别人总不自觉地被拿出来和他做比较。得不到陈京迟是不甘心,是蛋糕上少了那点樱桃点缀,可以不要,但见过的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以为陈京迟不会爱上任何人。他知道他不懂爱,怎么可能对谁特别?   “你们在一起了吗?”纪梵死死盯着陆橙的眼睛,不让他逃避。   但同时,他又在想,不可能,不可能是陆橙。   看看陆橙,他身上哪一点比得过他,纵使比起以前瘦了不少、好看不少,但这有什么可比性,他的局促、不自然、习惯性低头的些许自卑,他甚至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纪梵一直以为陈京迟是异性恋,因此拒绝自己情有可原。他不相信他能被谁改变,又或者,他只是像不爱任何人一样不爱他。   陆橙并不知道纪梵曾经对陈京迟示爱的事,他还以为对方只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变态行为”,觉得他不配在陈京迟身边待着。他心底“有愧”,听到纪梵的质问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更多是自己也不确定两人的关系。   但落在纪梵眼里,他就是默认了。   “你认为这样陈京迟会爱上你吗?他不可能对谁……”纪梵深吸一口气,烦躁地转头,点了根烟,“他喜欢女人,你也知道的,你亲眼见到过。”   不是女人。陆橙的余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半边身子被镜子灯光照亮,突兀地,他难过起来。不是女人,和她们无关,是陆博唯。   “他曾经给我说过,他想要有一个家,他喜欢小孩,对,他喜欢小孩子。”纪梵还在自顾自地说,那些片段破碎成一些梦里的过往,他明知不是真的,还在继续肯定。   “……他和你说的吗?小孩?”陆橙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一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夹着点燃的香烟,讥讽地笑着说:“是啊,小孩。你和他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他会和你结婚吗?你们能有个孩子吗?”   陆橙从来没想过这些。在他的潜意识里,结婚与生养小孩都是陈京迟以后会做的事情,但是对象绝对不是自己,他能拥有的只有眼下这些日子。   而他很珍惜现在,即使像是偷来的时间。   纪梵看着他错愕的脸,心里那座倾斜的天枰终于慢慢回归平常。他这才发现墙上贴着禁烟的标志,狠狠吸了两口,将它掐灭后扔进垃圾桶。   他撒了谎。他确实问过陈京迟有关家庭与孩子的问题,还是那天晚上,他靠在破烂的沙发里问他更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陈京迟说不知道。这是他难得会回答不确定的答案。   “那你会想要平淡安稳的生活吗?那种……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纪梵记得当时陈京迟的表情和面对任何事物一样平静,他近乎漠然地回答:“或许。”   和另一种更加自由、放荡的生活一样。都是或许。   但它们同样都是否定。他拒不承认有人能让他改变自己的生活。至少无论当时还是现在,纪梵都发现自己没有改变他的能力。   像一条河流,流水涌来,人被浪花穿过,骰子一样落下不确定的点数。他们都不会为了另一个人穿过激流,他们不会用尽全力去牵住别人的手。   纪梵本身嘴毒,想到什么说什么,从青春期开始深刻了解自身对待性别的看法以后,他一直用一种激进的态度对待周围的一切、反击社会可能给他带来的攻击,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大学时候就是陈京迟帮他解决了产生的大部分问题。   但他不准备改变,现在也有了可以不改变的本钱。   纪梵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看着陆橙耷拉脑袋的模样还有点可怜。   “随你吧,小痴汉。”他嗤笑一声,略过陆橙的肩膀打开门走出去。   回到座位,陈京迟已经把账给结了。   纪梵慢悠悠地吃餐后甜点,“不是我请客吗?你抢什么?”   “你们去得太久了。”陈京迟望向纪梵的目光带着探究,但对方又扬起眉毛,耸肩,没什么大不了地说,“聊了两句。”   陆橙在旁边胆战心惊,好在两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陈京迟也并没有问他们俩到底聊了什么。   临走的时候,有几个客人认出了纪梵,大概是他的粉丝。他们觉得陈京迟和陆橙长得也好看,以为是自己不认识的明星,就想跟着一起合照。纪梵没什么顾忌,揽着陈京迟的肩膀露出笑容。陆橙躲躲藏藏地,挨着陈京迟的肩膀露出半张脸。   粉丝将照片传给纪梵。他放大又缩小看了半分钟,还挺满意。   回去是陈京迟开的车。陆橙坐在副驾驶,纪梵坐在后座。车载广播里放着流行歌,情情爱爱的,唱得快哭了。陆橙看着窗户外边,音乐和男人的说话声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没在他脑子里留下。   他一会儿又担心纪梵告诉陈京迟他以前干了什么,一会儿想小孩子的问题。陈京迟喜欢小孩啊,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想了半天完全没有思路,干脆发起呆来。   纪梵来A市工作,住处是合作方提供的酒店,附带泳池的套房。   陈京迟下车把他送到酒店门口,大堂一片金碧辉煌。两人站在旋转门外讲话,纪梵又点一根烟,问陈京迟要不要?   陈京迟:“不用。你少抽点。”   “就知道你关心我。”纪梵笑起来,自顾自地说。“下次吃饭该我请了。”   陈京迟也不否认,看了眼远处的车。陆橙将车窗摇下来看向他们这边。丘丘%二]3玲.六酒二3>酒六;   “你不想知道我和陆橙讲了什么吗?”纪梵看着陈京迟的侧脸,修长的脖子、身体包裹在裁剪精良的西装里,比以前更成熟了。   “说了什么?”陈京迟也不否认,直截了当地问。   “啊……”纪梵眯起狭长的眼,吸一口烟吹在陈京迟脸上。   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你总是这样。”纪梵叹一口气,问他:“你们在一起了吗?"   陈京迟终于将脸转向他,目光在他脸上戏谑的笑容停留两秒,“是。”   纪梵听见自己心口传来沉闷地响声,像石头终于落地,只是降落过程并不美好,乱七八糟地碎在地上。   但终究还是落地了。   “……没说什么,只是……”纪梵笑着摇摇头,收起那些怀念的想法,又变回那个可以开玩笑、调侃的朋友,“我好像也没有替他保密的责任。”   “什么?”陈京迟又问了一遍。   那些语句在他嘴里滑过两遍,最终成型。   “你知不知道,你的小男朋友,大学的时候是个变态?谁知道现在有没有更变态……”   这些话确实是在陈京迟的意料外,“什么意思?”   纪梵难道看到陈京迟不一样的表情,即使只是简单的疑惑。他有些高兴,大概是幸灾乐祸,“他啊,大概就是尾随你,跟踪你回家,在楼底下看你看半天……还有跟你到酒店,和别人开房……或许还捡过你扔的垃圾呢?”   刚才的困惑解开,仅一瞬,陈京迟又恢复了平静。好像这些事并不怪异又出格。   “啊。”他看着纪梵,突然也笑了一下。“那我知道。”   应该说,总算是知道了。 第30章 他的小变态(h)   初春的晚风还有些微凉,陈京迟坐进车里的时候带来一阵冷意。   陆橙低着头系安全带,不敢看他。虽然陈京迟也只在看后视镜的时候顺带瞟了他一眼。但他后背都僵了,满脑袋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完了。   陆橙刚才远远看着酒店大门,他们讲话的时候不时往他这边看,好像说的事情和他有关。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纪梵说了什么。   车子发动,驶上街道。   “……不然,你把我送到商场楼下?我的车还停在那里。”陆橙突然说,“我把它骑回去。”   陈京迟驾驶平稳,车内只有广播音乐在播出,基本听不见其他噪声。他没有转道,继续往家开。“太晚了。明天我送你。”   “不……不大方便吧……”陆橙难得反对陈京迟的意见,小声地说,“我还是想把它骑回去。”   陈京迟缓缓将车停在路边,车内功率有限的顶灯散发出带有暖意的光,将他的目光也柔和下来。他转身面向陆橙,西装没有扣扣子,闲散地敞开,露出里面修身的打底衫。比上班的模样休闲很多。   而陆橙穿着一件棒球服外套,裤子也很随意。他从还没进入潮汐餐厅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格格不入了。直到现在他坐在陈京迟的副驾驶,两人之间不超过半米,这种距离感也仍旧存在,或者说,它一直都存在,只是之前他选择不去看而已。   他和陈京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比纪梵的话更让他难过。他有些不想去思考陈京迟会怎么看待他以前的行为,因为他没有什么需要辩白的,但他还是抱了点希望,像是他最后的尊严,他不想从陈京迟嘴里听到“恶心”两个字。   虽然到目前为止陈京迟一句话没说,举止和平常也没有任何差别。直到陆橙坚持要去把电动车骑回家。   陆橙知道陈京迟正在看自己,但他逃避地将脸朝向窗外。车子再次发动起来,从前面路口掉头,陈京迟一言不发地往商场开去。   在这样无声的空间里,陆橙感觉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但他好像本来就该生他的气。陆橙的手指绞在一起,到停车场后小声说了谢谢就迅速打开车门离开。他没看到陈京迟的目光一直追随在身后。   陆橙戴着头盔,不是很专心地骑车。他一会儿想到纪梵嘲讽的嘴角,一会儿想到以前跟在陈京迟身后一段距离看到的背影,他后脑勺的头发都让他把他跟别人区别开来。他想起接吻的时候,他的手穿过他的头发,有些短的,有些发根很硬,像早晨没有挂掉胡子一样扎手。   在路口红灯下停车。他反复、反复地抚摸他的额头、他的头发。   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陆橙身侧。发动机嗡嗡声带来的热气宛若安抚。重新起步的时候,陆橙才发现原来它跟了自己一路,打着应急灯,用和电瓶车一样缓慢的速度在夜间公路上行驶。   这个时间点确实没有多少车了,昏黄的路灯一盏又一盏,影子落在车上,被拉远拉长,忽又变为线段回到原点。   两人一前一后驶入小区,陆橙锁好车以后,背着手,低头看自己的鞋尖,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又移回来。等陈京迟停完车一起上楼。   陆橙按下楼层键,瞟一眼陈京迟,收回目光。   “要不要换一辆轿车?”电梯上行途中,陈京迟问道。   “啊?”陆橙思绪一片混乱,这个问题猝不及防,他甚至没明白什么意思。他转头看陈京迟,目光刚碰上,他就赶忙移开。   “电动车不大安全。或者越野车也可以?都方便一点。”陈京迟耐心地解释。   “……我没钱。”陆橙呆呆回答。   陈京迟没一点吃惊,平静地说,“我有。”   电梯门开,陈京迟先走出去,陆橙还在呆愣。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陈京迟有钱,不过为什么要给他买车?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陈京迟不该马上准备断绝联系、赶快把他赶出家门吗?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是“非法”居住。   而且,等等,为什么要买车啊?太奇怪了。   陆橙慢吞吞地换拖鞋。陈京迟在窗台边上给金鱼喂食,两条胖鱼也傻乎乎地追着他的手指游,被他逗得晕头转向。   陈京迟脸上实在看不出多余的表情,陆橙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应该说,他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男人喂完鱼后往卧室走,陆橙支着耳朵听,没两分钟就传来了洗澡的水声。他呼出一口气,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干脆也拿了衣服在外面的浴室冲澡。   洗完出来,家里还是一片昏暗,只有主卧亮着灯。陈京迟擦干了头发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手机放在一边,听见陆橙进来后他将书合上,看着他。陆橙光脚踩着地毯走到床边,扯了扯被子说,“……我先睡了。”   他们穿着同款式的睡衣,方块花纹,一个灰色一个蓝色。   陈京迟走到床的另一半,跨坐上去,握住陆橙的手腕。“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哦……”陆橙看着他的手臂出神,那偏白的皮肤下血管青筋明显,是有力量的。“你别买车,太贵了……我还不起。”   他说后半句的时候又低下头,但声音没有减小,似乎要彰显他的肯定。   前半句还好,当陆橙吐出那个“还”字时,陈京迟心下某处又开始感到烦躁,虽然只是很轻微的波动,但和平时几乎不怎么变化的情绪相比,不可谓不明显。他的眼神暗下来,另一只手顺着宽敞的裤腿往上,抚过他的脚腕、小腿。   “别的呢?”他听到自己冷漠地继续询问,下腹却已经感到燥热。   陆橙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闭上眼,心一横,颤抖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陈京迟将他压在床和自己之间,床垫柔软,两人躺在中央。他收回手,转而熟练地脱下那条深蓝的睡裤和里面的内裤,干燥的手掌摸到陆橙身下的阴蒂。   那里很快就在熟悉的刺激下不断溢出黏液,陈京迟的手掌变得黏答答。他用湿润的手指爱抚陆橙的阴茎。秀气的性器在不断的摩擦上变得又热又硬。   “对不,对不起……我不该,嗯……”那根阴茎虽然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但它却十分敏感,陆橙的腰部跟着陈京迟手的动作律动,快感来得很快,两条腿在感官刺激下无意识地曲着,脚趾蜷曲。   陈京迟支起上身,吻了吻他的膝盖。   陆橙的精液射在他的手里,更加浓稠了。陈京迟抽身扯了几张纸将手擦干净,又拿了润滑剂和避孕套,挤出一滩抹在身下人的穴口处,他的手指塞进去,里面温热紧致,又稚嫩,仿佛他多动一下都会不小心伤到他。   “对,对不起……”陆橙想要道歉,但是脑袋被突如其来的高潮搅得一团乱,他只能结结巴巴地重复刚才的话。   “对不起什么?”陈京迟捏了捏他的下巴,分开他下意识想要合拢的腿。他一边叼着他胸前的小点吸吮,吻痕从锁骨遍布乳肉,一边含含糊糊地继续问。   湿滑的花穴被四根手指不断扩张,就是将手指收回了也留下一个不断收缩的小孔。“我不知道……我,我……阿迟……”陆橙觉得身下空虚得难受,抱着陈京迟的脖子,屁股不停地蹭着床单。   “阿迟”,陆橙很少这么叫,最多只在心里想想。因为这是陆博唯、方佐他们的叫法。大多数时候他叫他的全名。   陈京迟的手指带了点力气,揉弄他的嘴唇,把这些呻吟和亲密的称呼一个不留地吞下。他粗长的性器有力地肏进那肉穴,有力地操干起来。   “啊……啊嗯……”陆橙被男人的身体压着,禁锢着,空荡荡的身体终于被填满了。那根肉棒像是量身为他定做的,无论操到哪里都是他的G点,白嫩的屁股不停抽搐痉挛,跟修不好一样不停流水,将两人的性器都弄得湿淋淋的。陆橙浑身都是汗,刚才的澡算是白洗了。   陈京迟的拥抱严严实实地贴合着他。宽大的手掌落在后背,不时捏捏他的后颈,又有力地掰开他的屁股,没有一点缝隙的交孉着,性器抽出来又狠狠插进去。   陆橙全身都被插软了,像是个被使用过度的性爱娃娃,只有身下还像吃不够一样吞吐着陈京迟的性器。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忏悔一样坦白:“对不起……我以前喜欢跟着你……到处……我跟你去了好多地方……好多年……”   他埋在陈京迟的肩上,歪着头,两人光裸的皮肤紧紧相贴,体温炙热,好像在经历同一场高烧。“对不起……对,对不起我太爱你了……”   他这句话说得也很小声,但是他的嘴唇就在陈京迟耳边,和话语一起呼出的热气让陈京迟的耳根窜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陆橙感受到男人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迎来更加激烈的抽插。几乎把他颠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带上了哭腔,“对不起……呜……对不起,你别……嗯啊,你别不要我……呜……”   陈京迟握住他的腰,一下比一下更往里肏,相碰的地方被撞出浅粉色。那些话几乎让他马上缴械。他最后狠狠冲刺百下,射在避孕套中。但那粗大的肉棒仍旧半硬着,抽出去时带着粘液,陆橙身体的最里处几乎恋恋不舍。   “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我……”陆橙跟着他高潮,瘫软在床上,但嘴里还在重复刚才的话。他不敢去看陈京迟,就这样喘着气侧过头埋在枕头上,手臂遮在眼睛上。   “我没有不要你。”陈京迟的语气称得上冷静,但他手上套避孕套的动作却半点不犹豫,那根阴茎也重新硬起来。他几乎没有不应期,好像刚才根本不够满足。   “……嗯?”陆橙的眼睛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开来,他移开手臂,转头就看到陈京迟裸露的胸膛,男人凑上来亲他的嘴唇,身下却是被捏着大腿根部,重新被男人的肉棒贯穿。   刚才被干熟了的穴口几乎成一个小洞,还没有闭合的,阴唇外翻,这一下几乎被撑得泛出浅色。   陆橙被顶得身体往外滑,又被陈京迟抱回来。他重新回到他的怀里。   陈京迟温柔地和他接吻,亲他的嘴角,舌尖触碰他的口腔,偶尔亲密地舔他的耳朵。可是腰从来没有停止顶弄,像只占有欲强烈的野兽,爪子深入肉体,爱是拆他入腹。   “……呜……阿迟……慢点……陈京迟……”陆橙被他抓着手腕,又心甘情愿地被叼着脖子吻,身体实在是敏感得不行,几乎脑子里想到什么就叫什么,黏黏糊糊地叫对方,“……慢点,老公……”   他说完这个词就清醒了。   刚刚那撒娇一样的语气太过黏腻,不止如此……他和陈京迟贴着脸颊,对方显然也没有防备,同样愣住了。   陆橙一瞬间觉得情欲带来的燥热全部消散,只有冰凉的冷意在血管里停滞。他甚至不敢去看陈京迟的脸色。   “……”陆橙张张嘴,刚准备解释,陈京迟就沉沉应了一声,“嗯?”   男人微微侧过头吻他的眼睛,然后是嘴唇,将还没有被说出口的苍白解释一字一句全部吃掉。   他将陆橙抱起来,抱在怀里温存,耳鬓厮磨,身下相连的地方也慢慢地蹭着,不似方才的猛烈,宛若一场恣意暴雨,最终却轻柔落地。   陆橙被吻得服服帖帖,双腿曲着勾住陈京迟的腰,抱住他,手指插在他的头发里,一遍又一遍轻声叫他“老公”。   他想自己可能在做梦。可能是被高潮弄坏了脑子。不然陈京迟怎么可能完全不觉得自己曾经跟踪他有什么问题不?   但他们确又真真实实这样拥抱着,这样相融着,仿佛相爱。 第31章 老公   陆橙第二天上早班要早一点到,陈京迟负责洗碗。临走的时候,陆橙在厨房门口道别,他说:“晚上见,老公。”   声音很小,但每个字都跟在水里过了一遍似的,湿漉漉的,黏答答的。陆橙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自然,这个称呼好像已经排练过一百遍,早该叫出口了。他不敢看陈京迟,说完话就急急忙忙去玄关穿鞋。   “路上小心。”陈京迟的声音远远穿来。   陆橙止不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为什么陈京迟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事情?纪梵的态度明明才是正常的。   陆橙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觉得两人更加亲密了。就像他们最开始的约定是等陆橙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但从他住进陈京迟家里开始,对方就没有提过哪怕一句让他快点找房子离开。   这当然很好啊。陆橙两只手握着车把,跟着车流下立交桥,迎面的风拍打着他的头盔,而他被严实、温暖地包裹着。   甚至陈京迟和陆博唯的联系也变少了,除了工作见面,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约出去玩了。陆博唯结婚是一方面原因,要是厚颜无耻一点,陆橙觉得自己在陈京迟身边也是一方面原因。   他止不住多想,他是不是也变得有那么点重要了?是不是,他可以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时间留在陈京迟身边?   “他曾经给我说过,他想要有一个家,他喜欢小孩。”纪梵的这句话不断在他耳边响起。   “他会和你结婚吗?你们能有个孩子吗?”   他会和别人结婚吧。陆橙想。   早高峰里有大堆穿着校服的学生,小一些的被家长牵着,大一些的自己背着书包埋头走路。还有些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稚嫩的笑声短促地在空中响起。   小孩呢?陆橙突然想到,他也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的。作为男性。那作为母体呢?他记得每年体检的结果都是良好。   或许,或许他可以和陈京迟拥有一个孩子?   陆橙的心跳缓慢地开始加速,仿佛即将溺水的人踩到了池底,他仰躺着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掺了些水灌进他的嘴里。冰凉的水珠滚圆的,大颗大颗从额头滑到眼睑,睫毛也被打湿。   可以……可以的吧。生了孩子,他再离开陈京迟也不迟。但这样他们一辈子都会有关系了。陈京迟可以和别人结婚,但他喜欢孩子,肯定也会对他们俩的孩子好的。他也能偶尔借孩子的名义回来看看陈京迟。   这是个很好的结局不是吗?   陆橙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挺好的。他将电瓶车锁好,头盔摘下来放在车篓里,站在餐馆后门掏出手机,点开省人民医院线上挂号小程序。   乔医生是专家号,只有周二周四能够预约。陆橙约了周四下午,也就是明天。   门诊等候区全是女性。陆橙在等待的时候总会无意识观察她们:年轻的女生脸上还化着精致的妆容,大多看上去坚强独立,连看病都是一个人,似乎离开医院马上就要重回工作岗位。而怀着身孕的妇女则显得有些疲乏,头发也随意扎着,穿着尽量舒适,周围往往都有丈夫或者亲人陪伴。陆橙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他真的怀孕了,陈京迟会这样陪他吗?还是会让他来打掉孩子?想到后面这种可能,他的牙齿开始打颤,不会的吧,即使不爱他,陈京迟应该也会对孩子宽容一些……毕竟,纪梵说他喜欢孩子。   陆橙不想再继续想下去,将注意力放在周围:还有一些人则和他一样坐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大屏幕上有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102号,陆*,请到506诊室候诊。”机器女声僵硬地念出陆橙的姓名,屏幕则因为隐私而马赛克掉了他的名。   陆橙站起身来,在一众疑惑的目光中往门诊走廊走去。她们的困惑是自然的,毕竟陆橙怎么看都是一个男性,也并不像那些打扮得像男性的T。分诊台的护士也起了疑心,怪异地看着他,“先生,里面男士止步……”   “……”陆橙有点脸红,刚准备解释,就看见506诊室里跑出来一个实习医生。   “陆橙是吧?跟我来。”她看了眼陆橙,又和分诊台的护士低声说了几句话,对方恍然大悟,秉持着医生的职业操守没有表达出别的情绪,收回手让陆橙进去。   推开506的门,乔振雨正在帮病人开药,他抬头看到陆橙,笑着点了点头。陆橙也笑了一下表示回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待。刚才的实习医生也坐回乔振雨旁边。   等上一个病人离开,陆橙在乔振雨对面坐下,“乔医生好。”   “好久不见,陆橙。”乔振雨接过他的就诊卡。年轻的医生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眼镜,整个人显得十分斯文可靠。   他问道:“最近还好吗?今天是来做体检吗?”   “谢谢医生,都挺好的。我确实是想来做一下体检……”陆橙点点头,顿了顿说,“我想,看一下,我能不能怀上孩子……”   陆橙没有注意到乔振雨的眼神变化。他讲完这番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耻,眼睛定定地看着乔振雨的手,不好意思看他的脸。不过医生打字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旁边的实习医生是乔振雨带的研究生,她本来在翻看陆橙的病例,听到这话也下意识地看向他。   好在乔振雨没有让这样的沉默继续持续下去,那银质的眼镜很好地将他的情绪隐藏在镜片背后,也将他隐秘的私人情感很好地藏匿起来。   “也就是说,你最近有备孕的准备?”医生理智又平常地问道。“用女性器官?”   “是,是的……”陆橙结结巴巴地应道。   “根据以前的检查报告来看,虽然相比于正常的性完全体要晚熟并且脆弱,但你的两套器官都已经发育成熟,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并不是难事。”乔振雨声音平和地安慰道,就像一个真正尽职尽责的医生,温柔耐心,没有人察觉他藏在这些话语背后的狂热。   陆橙:“好,好的。”   “那你先去抽血做个血常规还有激素检查、尿检、心电图还有一些孕常规检查,我都给你开好了,你仔细看看,有些可能要预约之后的。B超和妇科检查的话就和之前一样,你多喝水,得等到今天预约的所有人做完你才能做。”乔振雨有些抱歉地说。   “好,麻烦医生了。”   因为陆橙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个男人,如果安排在妇科B超,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冲突,所以以前每次检查都是在人走光以后。不过每次乔振雨也都会陪他一起,即使到了他的下班时间。虽然主要原因是他是为数不多的性体征专科研究专家,除了他这个医院里基本没有人熟悉陆橙的情况,但陆橙知道他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因此他也是打心里尊敬和感谢乔振雨的。   陆橙接过病历和磁卡,去窗口缴费后到大厅抽血。   抽完血后他拿棉签按着手臂,四周张望找了个位置坐下。医院里的人向来只多不少。陆橙其实并不喜欢医院,大概没有人会喜欢。但他每次来都会想到早就离开了的父母,想到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用各种冰凉的仪器贴在他身上,那些金属机器发出沉沉的鸣声,没有一刻不在告诉他,“嘿,你是个小怪物。”   他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腹部。那他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是个小怪物吗?他对小孩并没有特别的喜爱,但他不希望他有一天也感受到他曾经经历的一切。更何况,他会是陈京迟的小孩,他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他奇怪。   但是。陆橙看着自己光裸的手臂。陈京迟那么好,即使小孩像他一样,他应该也会很爱他吧?他这么有责任心,不可能不要他的。   刚刚冒出一点头的放弃心理很快又在这些想法里消失无踪,反而进一步坚定了他的信念。   陆橙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等到医院下班得五点过六点了,他根本来不及回家做饭。   他想了想,给陈京迟发短信:今天店里有点忙,我晚点才能回去【猫咪可怜.jpg】老公记得好好吃晚安。   打完那两个字,他简直浑身燥热,不敢再看一眼屏幕,将手机塞进口袋,拿了容器去厕所取检验标本。   等基础检查做完,预约的检查也取号以后,陆橙找了空位坐着不停喝水,这才掏出手机记录日程。接下来一个星期基本都要往医院跑,人实在太多了,好多项目都排在老后面。   陈京迟的消息安安静静躺在通知栏。   陈京迟:嗯。   陈京迟:你也记得吃饭。【摸摸小猫头.jpg】   陆橙不自觉笑起来,陈京迟用的表情包居然还是桃桃的!他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桃桃吗?   很快,陈京迟又发了两个表情过来,分别是桃桃委屈和亲亲的样子。   陈京迟:妈妈照了很多张,佳琪做的表情包。   陆橙将它们全都保存下来。   陆橙:好喜欢︿︿   陆橙:想念桃桃……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这时乔振雨的消息突然跳出来。   乔振雨医生:你在哪里?我下班了,来2楼超声诊断科室,带你去照B超。   陆橙很快赶到超声室,楼道里很安静,已经没有别的病人了,只有一间诊室的门还开着,透出白色的灯光。   医生给陆橙做检查的时候,乔振雨就在旁边看着,两人时不时交流一些陆橙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他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沾了药液的仪器不停按压他的腹部,膀胱里涨得难受,他没精力想别的,全部力气都用来忍住尿意了。   “拿纸擦干净,在旁边等一下。想上厕所的话,出门左拐。”医生扯了两张纸放在陆橙肚子上,表现得很平常。   “谢谢医生……”陆橙穿好鞋,快步走去洗手间。   等陆橙出来,就见乔振雨正坐在诊室门口等他。他笑着抖了抖手上的报告,“和我想的一样,虽然你的子宫较小,但每个器官都发育得不错,男性器官也不影响生殖。只要孕期的时候多加注意,生产应该是能顺利进行的。”   陆橙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接过报告,他看不大明白,但乔医生解释得足够清楚了。他有些高兴,抿着嘴朝乔振雨笑。   “接下来只要看你剩下的检查了。不过大多数一般不会有问题的。”两人一起往医院大门走。乔振雨已经换下白大褂,穿着一件风衣,还是显得十分温柔耐心。   太阳偏西,薄薄的一片透出夕阳橘色的涟漪。黑夜即将到来。最近天气转暖,春雨不停,刚刚才下过一场雨。   陆橙不断向他道谢。乔振雨摆摆手,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他显得更加成熟稳重,无人发现他眼镜背后的情绪,他仍旧体贴地问:“你接下来有安排吗?时间不早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一起吃饭这件事在他们之间并不少见。虽然在平时也并不多,但一般在进行检查之后时间都会很晚了,这时候共进晚餐就会显得顺理成章。   多数时间,陆橙都会抢着请客,而到头来乔振雨又会提前埋单。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选了一家火锅店。陆橙:“这次无论怎么说都该让我请您吃一顿了。”   火锅的热气蒸腾,眼镜起雾了,乔振雨将它取下来放进包里。他朦胧的目光甚至有些深情。只是陆橙毫无察觉。   说来他甚至是有些迟钝的,除了面对陈京迟的冲动以外,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相貌也会让别人眼前一惊。他认真看向对方的时候,专注的目光显得纯真,鼻尖到嘴唇的距离也恰到好处,明明是俊朗的,但又会让人觉得柔软,是某种清澈纯白的欲念。   他们闲聊着,快吃得差不多了,乔振雨才突然说道:“你想要孩子的话,对方最好也来做一下备孕准备。”   陆橙差点没被呛到,咳了几声,脸也憋红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对方可能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乔振雨好像早就料到了,他的目光沉下来,好像透过陆橙看见了另一道影子。他近乎痴迷又克制地,轻声说:“是有什么情况吗?如果你有困难,我会帮你的。无论什么问题。”他说得很肯定。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陆橙赶忙摇头,双颊被火锅熏得滚烫。“没有,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好的,你记住我的话就好。”他再一次柔声重复。   那迷乱的幻视被打断,但并没有消失,乔振雨带着医生特有的理性的质感,不被任何人发现异常。   彩蛋内容:   小橙:……老公(可怜巴巴)   迟:……………………………………………………………………………………………………………………(谁的嘴角上扬了) 第32章 为了要孩子体检   那天以后,乔振雨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他作为医生是非常尽职的。陆橙要做的“妇科”检查都需要他参与或者在旁边监督指导。陆橙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一是因为自己本身的生理缺陷,但对方一直秉持着非常客观理性的医生视角,并没把他当作“男人”或者“女人”,而是待检查的患者,这很好地缓解了陆橙紧张的情绪。   二是陆橙觉得太过麻烦他了。基本他去检查的当天,乔振雨都会“义务加班”,帮他联系检查室。要是没有他,陆橙觉得自己真的会寸步难行,至少不会这么顺利。   不过每次陆橙道谢,他都会以“这是我该做的”打断他:陆橙小时候报名的特殊性征双性人实验室观察对象是终身制的,研究者从老医生转到乔振雨,他就有责任对他负责。   陆橙从小接受到的善意并不多,这让他很容易被感动。对方给一点好能让他一直记住。因此这段时间检查结束后,他都会请乔振雨吃饭。地点由乔振雨定。除了第一顿,后面的都是他抢着买的单。   乔振雨笑着摇头,拗不过他,就选一些巷子里好吃又便宜的店。他嗜辣,不知道陆橙的口味跟着陈京迟变得越来越清淡,还选一些两人过去常吃的东西。陆橙挺开心的,他没觉得勉强,跟乔医生在一块儿,大概是对方知道他的一切,会不自觉让他放下心里的负担。   就只有一点不太满意,检查的时间基本都安排在下午,他需要调班到晚上才能补齐请的假。饭馆里的人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天天往医院跑,也不好意思多问。陆橙当然也不多解释。但这样,他不仅不能和陈京迟一起吃晚饭,回家的时间还越来越晚。   有几次晚上下大雨,陈京迟问要不要来接他,陆橙全部都拒绝了。等到下班,雨也差不多停了。陆橙到家的时候陈京迟已经睡了,他小心翼翼地爬进被窝,钻进陈京迟的怀抱。窗外淅淅沥沥又飘起夜雨。   他能感受到陈京迟的探究,好几次早餐的时候,他对上陈京迟的目光,又心虚地移开。   还好最终检查下来,只有激素方面需要做些调整。   乔振雨给他开了点药。这几天下来,他对于从未谋面的陆橙对象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不负责任。他开玩笑地说:“他根本不在乎你,不如早点甩了。世界上男人多的是。”   陆橙不知道怎么说,但又下意识要帮陈京迟辩解:“没有啦……他比较忙……”   “是吗?”乔振雨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周五的时候,乔振雨不用坐班,特地起了个大早,带陆橙去一个中药店拿药。   他开车来接陆橙。而陆橙生怕被陈京迟发现,谎报了地址,将见面地点定在小区出去后走一站。昨夜刚下过雨,地上还有积水,陆橙拿着伞跨过沥青面上的水洼,坐进车里。   陆橙对车不熟悉,但他能感受到乔医生开的车价值不菲,就和陈京迟的车一样,看起来比较低调而已。   “中药店是我读书时候一个同学家开的,专治不孕不育和产科调理的,传了几代。”乔振雨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你的身体比较特殊,还是中药慢慢调理比较适合。你也不要急在一时。”   陆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认真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   没有人注意路口有一辆本来准备进小区的车默默打着转弯灯跟在他们车后。   袁宏凭借自己那点莫名地直觉跟着驶入车流,随后给陈京迟打电话:“老板,我看到陆先生上了一辆奥迪车。”   电话那头的陈京迟沉默了两秒,“你跟上去了吗?”   “跟了。”   “行。我自己开车去公司,你就一直跟着他。”陈京迟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情绪,完全不像在交代一件仿佛在“拍电影”的事。袁宏有些乐了,第一次看到陈京迟这一面,跟着开玩笑说:“明白,阿Sir!”   又沉默两秒,陈京迟直接挂断了电话。   袁宏乐得不行。别人不知道,他天天跟在陈京迟身边能不知道吗?能看到陈京迟的八卦简直堪比石头开花。陆橙和陈京迟同居几个月的事情也只有他知道而已,一直忍着,跟老板玩“只有你我心知肚明”,偏偏陈京迟又是那种永远云淡风轻的样子,快把他憋死了。   陆橙还是陆博唯表弟。这关系可了不得。   上班哪有参与八卦有意思。   袁宏尾随乔振雨的车,七拐八拐,绕到老城区的小弄里,坡上停满了车。这地方大概常年属于法外之地,都没交警来贴罚单。   陆橙和乔振雨下车,并肩往弄堂里走。袁宏淡定地跟在后面,手机闪照。   目的地是一间木门,修得古香古色,就是门槛都快被踩烂了是真的。时间尚早,但人群已经从门里排到门外,大多是一男一女,上了年纪的偏多。袁宏抬头一看,牌匾写着“王氏祖传中医药”,营业时间八点到十二点。还挺拽。   袁宏看到乔振雨和人打了招呼,有人领着他和陆橙直接进去,他自己只能老老实实排在队伍最后,试图和人闲聊,“这里人挺多啊。”   别人排队也无聊,跟着说,“是啊。王医师厉害,什么时候都要排老长的队。今天算来得早的。”   “是吗……你们都看什么病啊?”袁宏不问这句还好,一问就变成了人群中的焦点。人戏谑地看着他,“还能是啥?就那事儿呗……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媳妇儿呢?”   袁宏大好青年,为钱与工作洒热血,从不以单身为耻。今天硬是在一堆夫妇的目光中感受到人与人的沟壑,他干笑两声,拿起手机搜索王氏祖传中医药店。别说,跳出来的内容还挺多,几句喜添新丁、喜得贵子、荣纳娇女差点没让他被自己噎到。   怎么回事?陆橙干嘛来这种店?他结婚了吗?不是在和老板谈恋爱吗?和他一起的男的又是怎么回事?出轨?骗婚?借腹生子?   思绪越来越发散,袁宏快被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脑补搞晕了。他在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中离开队伍,回到车旁,颤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不是吧……看着不像啊,怎么看陆橙都不像渣男啊。再怎么看,也是陈京迟那种长相更渣吧……袁宏摇摇头,不带这么诽谤自己老板的。而且这么多年,自己都换了几任女朋友了,直到陆橙出现,无论男女,陈京迟周围根本就没出现过别人好吧。   很快,乔振雨和陆橙走回来,坐进车里。袁宏镇静地、光明正大地偷拍。   客观评价,乔振雨长得不差,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笑起来很温和,眼角细微的皱纹让人看起来更加有魅力,完全就是相亲市场上抢手的类型嘛。袁宏一边腹诽,一边发动汽车跟上去。   但比起陈京迟肯定差一点。陈京迟太独特了,即使认识这么些年,他也不敢说自己了解他。他的肃清冷静让他天然带上一份神秘,这种神秘感又中和了他与别人的距离。   是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男人。袁宏作为男性一员,自认为不带感情色彩地评判。   但是这种感情长久不了,大概没有人敢肯定自己能够融化他吧。因为他并不是冰块,你可以说他是玻璃,或者更贴切一点,像是塑料。不是握着用体温就能融化,也不是摔碎了就拼不成自己模样的反射倒影,他好像不会改变。   袁宏看着乔振雨的车停在陆橙工作的店门口,陆橙提着两袋东西下车,挥手目送对方离开。   “欸……”袁宏叹了口气,暗自感叹自己像个狗仔,将拍下来的照片都发给陈京迟。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晚上阴转大雨。   下午时分,餐厅窗户外已是一片灰蒙蒙,云朵边沿泛着白光。   陈京迟靠在椅背上一张一张地翻袁宏发过来的照片。手指停顿在陆橙和乔振雨挨着的肩膀上,眼神晦暗。   “……在看什么?”一双手按在陈京迟肩上,男人俯下身靠在他肩上,毫不避讳地凑近看。   “嗯?这是陆橙?”纪梵看清照片中的主角后忍不住提高音量。   陈京迟按熄屏幕,将手机揣回口袋,没什么感情的说:“嗯。”   他坐直身体,纪梵的手滑下去,走到他对面坐下。   纪梵这次回来的工作基本快完成了,他闲着没事就想和陈京迟再见见面,吃个饭,他们选了一家挺有名的本地菜系餐厅。毕竟上次聚餐的主角暗地里早变成陆橙了。   没想到这次也是。   “他出轨啦?”纪梵端起杯子喝一口热茶,脱掉外套,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   陈京迟动了动手腕上的表,银色的线条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怎么可能。”纪梵自顾自地嗤笑一声,“他这么喜欢你。”   他不想看到陈京迟因为陆橙而表现得不同,陈京迟也不想多说。两人跳过这个话题。   快吃完的时候,陈京迟突然问:“你脖子上那个,在哪里买的?”   “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到呢?怎么?想买一条?”纪梵脖颈上系着一条镶着碎钻的choker。他笑着摸了一下,“给他啊?”   陈京迟点点头,“挺好看的。”   “哇哦。”纪梵点起一根烟,深吸一口气,戏弄地看着他,“养狗吗?”   “我看他确实挺像一条狗的。你回头看一眼他就够他追着你跑十几年,招招手就来……”纪梵想说贱不贱啊,但那几个字就跟呛了烟灰一样,咳不出来。   他想说,陈京迟,我也能当你的狗的。   但陈京迟笑了一下,摇摇头,“养狗啊……”   纪梵被自己的烟熏得眼睛痛,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把烟屁股在缸里摁灭。“我还不知道你好这口。”   陈京迟说:“我也不知道。”   “这品牌我有合作,回去给你。”纪梵扯了扯脖子上的东西,转眼又笑了,“要搞就搞最好的。” 第33章 玩具(h)   天气预报的预告如期而至,九点半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   陆橙将桌椅摆放整齐,拿拖把拖地。暴雨不断击打店门口的雨棚,看上去风很大,玻璃门上泼了不少细长的雨滴。   等雨小点再回去吧。陆橙听着雨点的拍打声想到。   骑车就这点不方便,只要雨大一点,就算穿着雨衣也觉得在淋雨,而且不安全。晚上看不清路。   关掉明亮的大灯,屋子里变得暗淡起来。   “辛苦啦,小陆哥。”小林收拾干净厨房,出来搬了张椅子坐在堂里看视频。   “你也辛苦。”陆橙坐在他身旁,掏出手机,通知栏有几条无关紧要的消息推送,聊天框最上面却有几个未读消息。陈京迟问他下班了吗。   陆橙说下了。又眨眨眼,撒了个谎说正在回去了。   陈京迟:是吗。   陆橙不知道回什么,干脆收了手机去换衣服。他提着早上开的中药走到门口,抬头张望,看雨势有没有小一点。   城市的天空永远是即将跨入黑夜的模样。   他不知道不看还好,收回目光时就见马路旁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一个男人撑着伞伫立在那儿。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伞壁上汇聚的雨水形成一绺水珠向下倾斜。好在伞够大,纯黑的伞骨被他的手掌包裹着,甚至生出一些脆弱感。   陆橙第一反应是退回店里,站在原地等了两秒,点开手机。   陈京迟:我来接你。   又被抓了个现行。   陆橙和小林道别,撑了伞推门出去。风比他想得还要大一些,他手中的折叠伞跟张纸一样,被揉得一团乱。他很快跑到陈京迟身边。   “晚上好。”坐进副驾驶,陆橙朝他笑。   陈京迟接过他的伞放在后面,关上车门。他看到陆橙拎着两大个环保袋,里面露出包中药常见的棕纸。他不着痕迹地皱眉。   “你生病了?”   “啊?”陆橙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怀里的东西。   “哦!不是的。”陆橙之前就想好理由了,这时就顺势说,“我最近有点上火,就,朋友就推荐我喝点中药。”   陈京迟看着他的眼睛,陆橙也没有躲闪。他心里想着将错就错吧。既然要撒谎,就撒到底吧。   “嗯。没事就好。”好在陈京迟并没有别的表现,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说法。   回到家后,陆橙将中药用凉水泡好,将它放锅里煮着才慢吞吞走进浴室洗澡。   陈京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像什么也没看进去。直到袁宏的消息姗姗来迟。   袁宏:老大,这真的很奇怪【附图王氏祖传中医药店】   袁宏:我打听的第一手消息,这地方就是治怀孕的……   虽然一个好的特助应该保持对这种事情的沉默,但袁宏是真的好奇,憋不住。   袁宏:也有可能陆先生是陪朋友呢……   陈京迟没回他的话,若有似无从厨房传来的中药味不断提醒他事情应该是怎样的。即使有再多猜想,那最显荒谬的一项也可能就是事实。   他无意识地摩挲手腕的表带,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   陆橙屏气喝完中药,赶忙喝两大口水把嘴里的味冲掉。陈京迟靠在厨房门口看他,适时剥了一颗糖递过去。   青柠薄荷味在嘴里晕开,陆橙用舌头抵着糖吞口水,总算把苦味压没了。   公司开会开到疲乏的时候,秘书偶尔会拿一整盒糖发下去,用以提神醒脑。糖是陈京迟随手揣的。他基本拿了不吃,谁要给谁。   “医生说你要吃多久的药?”陈京迟完全看不出陆橙哪里上火了,脸上连颗痘都没有。但他知道陆橙不准备说实话,因此懒得戳穿。   “一个月吧。他开了大概一个月的量。”陆橙将喝药的碗洗干净,放在台子上,就当吃药专用碗。   他一天要吃三顿药,所以又拿了几包药材回店里。   先前忙着检查,他和陈京迟没时间相处,更别说做爱了。他每天最多在睡觉的时候偷偷亲一下陈京迟的脸。   陆橙感觉不出吃药后身体有什么改变,倒是发现自己和陈京迟又变回了原来的相处模式。其实差别不大,也就那句“老公”支支吾吾不能像之前那样自然地叫出口。   好像计划好一切以后,他反而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这可不行。陆橙拍拍自己的头,没什么好退缩的。本来最开始就是他主动,现在不过是重新再来而已。而且,他和陈京迟已经不是当时完全陌生的关系了。   无非是热情主动一点。   陆橙下单了几件情趣用品。快递很快就运送过来,寄到店里。这东西当然不能在饭馆展示,他抱着盒子骑回家才鬼鬼祟祟拆开。   和之前的绿色吊带裙不同,它们是为男性打造的。那些内衣裤布料极少或是极其透明,穿上去遮得掩饰,却又是实在的若隐若现。   陆橙将身体清理干净后对着镜子前前后后整理一番,指尖有些颤抖,但还是坚定地穿着它们,只在外面又套上了睡衣。   那些诸如口球、乳夹……之类的“小玩意儿”则被他留在了床头。等待时机。   陈京迟回来吃完饭,去阳台打了两个电话,出来就看见陆橙“赤裸”地站在客厅里望着他。   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他身上挂着的短款上衣透出胸前挺立的两点,腹部露出肚脐,往下是丁字裤,两条系成蝴蝶结的丝带顺着大腿两侧垂下。   背后一根细绳没入股沟,圆润的臀肉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陈京迟手里还举着电话。他愣了两秒,方才移开目光,脱下外套搭在陆橙身上,继续对听筒说,“抱歉,您刚才说什么?”   陆橙眼巴巴地看着陈京迟,对方一只手握住两边衣襟,几乎把他罩了个严实。   陈京迟看向他的眼睛,又移开看着他光洁的额头,没有个焦点。他朝手机回答:“好的。我现在下来。”   陆橙被他按在沙发上乖乖坐着,目光随着他动。陈京迟挂了电话,有些想笑,捏了捏他的脸。   陆橙更懵了,但看他笑了,虽然不明显,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出去拿个东西。”陈京迟起身理了理衣服,开门下楼。   陆橙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顶灯明晃晃地在眼膜上留下高光,恍得眼睛睁不开。他去把灯关了,只开几盏昏黄暧昧的,重新窝在陈京迟的外套里。   陈京迟很快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袋子,里面是一个书本大小的礼品盒,黑白简洁包装。   他换好鞋,人还没站稳,陆橙光着腿跑到他面前,和微微弯腰的他接吻。   即使过去这么久,陆橙还是会在和他亲吻的时候感到不合常理的刺激与酥麻,好像人匍匐在地上,耳朵贴着,猛然感受到大地的颤动。   陆橙攀住陈京迟的肩膀,重心逐渐由那边转移到这边。陈京迟手中的袋子“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但没有人去管他。   “……我洗好澡了。”陆橙拉着陈京迟的手,将人拉到沙发上坐着。两人的手指缠绕在一起。   陈京迟想说自己还没有洗,但陆橙又急切地吻了上来,毫无章法,像宠物没有道理地舔舐主人的手掌。   因此他放松下来,纵容地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陆橙一路顺着陈京迟的脖子、锁骨、小腹吻到半硬挺着的阴茎。他轻轻地啄吻,弄湿了以后往嘴里含,含到一半呜呜咽咽地往里吞。   陈京迟搭在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滑到手肘,又露出他半遮半掩的胸口。空气里回荡着他口交发出的黏腻水声。   那粗大的肉棒不断在他的嘴里胀大,撑得他将嘴巴长得大大的,合不弄,口水和前列腺液混着流出来。   陈京迟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他涨红的脸,慢慢地在他嘴里抽插。偏偏陆橙不领情,不停吞咽,将性器往更深更柔软的喉咙里送。即使有些反胃,也更像某种窒息的情趣。   “吐出来……”陈京迟皱眉,怕他被呛到,不想射在他的嘴里。   陆橙听话地退开,用手随意擦了擦嘴边的体液。又很快攀住陈京迟的肩膀,将那条本就遮不了什么的内裤扒开,坐在他腿间,蹭了蹭男人快要释放的性器。   陈京迟捏着他的腰,一只手慢慢抚摸他的脸,有些用力地徘徊停留在他的鼻梁、嘴唇,两人脸颊挨着脸颊,都低低地喘着气。陈京迟又侧头亲了两下陆橙的嘴角,在这缓慢的温情中忍住射精的冲动。   “……你进来吧。”陆橙小声地在他耳边催促,又去阻止他拿避孕套。   “就这样……好吗?”陆橙红着脸,主动去用阴户蹭他的前端,小口不断张合,露出一些空隙。   陆橙决定不理睬陈京迟的意愿,一鼓作气,扶着男人的性器就想往下坐。他的甬道湿润,弹性十足,但耐不住那滚烫的阳具还是太大了,硬生生挤进去一半,还留半截在外面。他还这么着就想动,结果前后磨蹭,碰到阴蒂,人抖两下,身体软下来,又吞进去不少。   陈京迟也被他里面紧紧裹住,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热得流了不少汗。   有一段时间没做,两人竟然都有一种陌生的怀念感。这样的体温,眼睛望着彼此瞳孔的失神,明明是唯一性的论证方法。   陆橙主动摇动腰肢,对着陈京迟的嘴唇没有章法地吻,动情地无声呻吟。   实际上他动得也毫无条例,但来来回回也尝到一些让自己快乐的滋味。他夹紧大腿,不断收缩体内,感受到陈京迟的性器仿佛和自己融为一体,在小腹都能勾勒出它的形状。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吃药调理过后的阴唇变得更加肥美。他的小穴在挤压间不断涌出液体,像潮吹一样流水。如果没有阴茎堵着,不知道身下的垫子会湿成什么样子。   虽然现在已经够湿了。   陈京迟捏了捏他翘起来的屁股,腿间交缠着,被汗水和淫液打湿。   陆橙无师自通地达到高潮。陈京迟一直看着他的脸,他闭上眼睛时颤抖的嘴唇,睫毛并成几绺,大概是被眼泪打湿了。   陈京迟没有忍耐,在陆橙体内痉挛的时候跟着一起射了出来。没有隔着膜,而是真真切切地浇灌到陆橙的甬道里。双方都情不自禁地为这原始的情欲、交媾颤栗。这样真实赤裸的方式,好像在表达除去快感之外的东西。   陆橙迷迷糊糊地想,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怀上孩子了?快怀上吧……   还没想完,他又被陈京迟新一轮的进攻弄得丢盔弃甲。只能在沙发上偶尔发出两声高昂的呻吟,双手却仍旧亲密地环住对方的脖子。   做到一半,陆橙突然想起放在卧室的情趣用品。他沙哑着声音给陈京迟说,“……我们进房间吧?”   陈京迟以为他是在沙发上不舒服,也没多想,抽出性器,托着他的大腿将人抱在怀里,像抱小孩一样,双手交叉垫在他的屁股下,慢慢往卧室走去。而没有堵塞的东西,白浊顺着微微张开的穴口如失禁一样流出来。陆橙察觉到它们流到腿根,赶忙提臀,紧紧守住,不想浪费了。   陈京迟腾出一只手打开卧室的灯,陆橙重心不稳,更用力地手脚并用缠在男人身上。   “嗯……”他偏头和陆橙接吻,摸到他的身下,又带出不少水,就着这个姿势,他握着性器找准方向,肏了进去。   “啪……啪啪……”悬空的支撑点只有两处,陆橙的腿无力地下垂,被陈京迟揽着膝下抱住,又被不停地往上顶。   陈京迟隔着那半透明的衣服咬他的胸口,含住茱萸吸吮,让周围一圈乳肉布满红痕,泛出粉色。布料粗糙,陆橙难耐地动了动身体。   他们倒在床上。陈京迟将他的两条腿分开,捏着膝窝,带有压迫意味地往下倾身,身下如打桩一般没有停下。   陆橙被顶到床头,有什么硌得慌。他伸手随意一捞,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他之前放在床上的情色用品。   陈京迟顶弄的动作慢下来,陆橙胡乱的阻挠动作没什么用,他慢条斯理地打开袋子。   银色的,粉色的,俏皮可爱的,性感诱人的。   陆橙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直到后穴被草草拓开,冰冷的塑料质感锥形物件慢慢撑开它的褶皱。   是小狗白绒绒尾巴形状的肛塞。   他记得自己当时货比三家,兔子,猫咪,小狗,最终选了个最新款。   “……”陈京迟退开身,看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背脊下凹,窄细的腰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像是那天纪梵说,你像是养了条狗。   有什么不好吗?陈京迟难得走了一下神,又看到陆橙被他撞得肿大的阴部。   像家养的宠物,看到主人了,尾巴会兴奋地翘起来。   没什么不好。这是他的。是他的。   “……你想我吗?”陈京迟压上去亲他的耳朵,双手在前面环抱住他,那毛茸茸的尾巴抵在他的小腹,动起来的时候蹭得有点痒。   陆橙抱住他的手臂,收敛了牙齿咬在他的肌肉上,他觉得身下两个口都被满满塞着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好像陈京迟就这样又把他填得更严实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同样的意思,但他下意识回答:“很想你……一直很想你。”   陈京迟似乎满意了,又狠狠操干百下,再一次让人达到高潮。H雯'日更二伞铃琉,旧(二'伞/旧-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做,积累太多,陈京迟又按着陆橙做了两回。陆橙到最后再也射不出东西,而那些精液则全部,毫无保留地射在了他的体内。 第34章 戒指项链   陈京迟把choker系在陆橙脖子上。   彼时陆橙正插着按摩棒,被震动的柱体弄得汁水连连。   他们本来在家里的娱乐室看电影,结果一部恐怖片看到一半不恐怖,倒是非常香艳。陆橙瞄着陈京迟,纤细的阴茎就开始充血,拉着男人索吻,陷在懒人沙发里浑身瘫软。   等反应过来,陈京迟已经把还没有用过的小玩具拆开了。震动的东西按在陆橙阴蒂上,没两下就见他大腿跟着一起抖,一副爽到想要逃开又舍不得离开的样子。   陈京迟手指轻抚陆橙的脖子。定做的choker完美地贴着皮肤,中间的铁质圆环则圈着陆橙凸起的喉结,动作说话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别扭,仿佛被人轻轻掐住了喉咙,但这样轻微的窒息并不使人感到厌恶或者恐惧,反而是一种“被允许”的亲密侵略。   “这是什么……?”陆橙伸手摸了摸颈部,贴颈项链的绳子柔滑,料子很舒服,它两边分为两条,又在背后行成一个结套在一起。   “送你的。”陈京迟俯身吻了吻他被套住的皮肤,鼻子贴着他的颈部线条一直到下颚,像是在闻他从血液开始散发出来的味道,莫名旖旎。   实际是刚洗完澡的沐浴露清香。他们俩明明用的是同一个牌子,同一种味道。但不同的橙花香气混杂。   “小橙……”   陈京迟将震动器从陆橙体内拔出来,那些软肉层层叠叠,恋恋不舍。没有让它们久等,他又换上自己性器慢慢楔入。   他继续吻他的下巴,嘴角,热气每落下一次,呼喊也低声呢喃着,“小橙……小橙……”   “嗯……”陆橙被他叫得浑身无力,身下迎合着,每次都回答,“陈京迟。”   陈京迟的手指虚虚地拢在他的脖颈处,大拇指擦了擦他的嘴唇,带着点缠绵的味道。“好乖。”   乖是有奖励的。   陆橙不知道的是这个choker是陈京迟特别定制的。中间的那枚圆环是他亲手做的——在大学的一门关于机器零件的选修实践课上,他闲着没事画了设计图,又切割打磨,随意按着一个尺寸做出成品。   实际上它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环,而是两个环穿插嵌套在一起,一环是棱角圆润的六边形,另一个则是环径很细的圆圈。。   在当时,在陈京迟拿激光刻出边沿的时候,这个物件或者说形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他也不知道会把它给谁。   很有可能谁也不会给。   但现在他想将它放在陆橙的身上。即使连陆橙也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呢?陈京迟看着他赤裸的身体,两人紧挨着,他没有戴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   同时拥有着男性和女性性器的人,本该坚毅的皮肤带着易感的脆弱,又从头到脚散发出对他的信赖。   意味着,他喜欢他这些模样。还有平时,以及更多的样子。   如果可以,既然开头陆橙眼里只有他,那直到结束也这样吧。   陆橙对那天之后陆续购进的情趣玩具做了一次客观的评价。   眼罩和口水不大好。一是他喜欢看着陈京迟,二是他也才发现的,自己竟然这么喜欢叫陈京迟的名字。   “老公”这个亲近的称呼,从上次以后再也没有被叫出口。但陆橙意识到连名带姓地叫“陈京迟”似乎是他们之间特有的方式。它并不是最开始横亘在他们中间不熟悉的标志,而逐渐以不同的语调、停顿和轻重表现他对对方完整的情愫。   陈京迟现在会叫他“小橙”。   陆橙挺不好意思的,没有多少人会这样叫他,因为一般人如果不是很熟,不会特意为两个字的名字找绰号。就连印象里,早早离开的父母也称他“陆橙”,过分熟悉,又带了点不愿意亲近的微妙愤怒。可遇见陈京迟以后,邱恩从这样叫,肖广惠也这样叫,最终陈京迟自己也毫无困难地接受了这样的称谓。   继续说回小玩具。   陆橙认为乳夹、震动棒、跳蛋和小狗尾巴肛塞还不错。   陈京迟喜欢用这些东西,当然到最后还是会自己亲自上阵。不过乳夹还是少用的好,陆橙连着两天乳尖都肿得高高的,摩擦着衣服有些轻微的痛痒,只能用手有意无意碰一下。   那要说到最好的一件,陆橙觉得是绳子。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陈京迟会偏爱这方面。   这么说虽然有些奇怪,但陆橙确实很认真地在上班摸鱼的间隙发呆回想了一下。   陈京迟将绳子绕过他的肩膀、手臂,一路顺着腰缠到曲着的腿上,他系得不算很紧,但也不松。足够它在皮肤上留下印子。   陆橙的手背在后面,没法拥抱。陈京迟的手则流连在他被绑缚的地方,阴茎硬得厉害,近乎鲁莽地进入。   但陆橙不讨厌这种“粗鲁”。虽然说最开始会因为体内层层阻隔而感到生涩的疼痛,但很快,涩意又被打开的、完全接受对方的湿滑取代,冲动和直率的动作很快将两人都代入无法思考的刺激。   陈京迟喜欢吻他的脖子。尤其当他戴着那条颈部项链的时候。陆橙因此更加喜欢它。   今天因为天气突然转冷,他单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就是为了能偷偷把choker戴出门。当然还有遮掉一些陈京迟留下的印记。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中间那粒圆环。他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   这算是陈京迟第一次送他礼物吧。他那天无聊,拿着装项链的包装看,是没怎么见过的高级品牌,看上去就很贵。隔了一会儿他又去转动中间那枚环形,奇异地,他竟然真的在方形内壁看到了一串歪歪扭扭的纹饰。   是竖着刻下来的“京迟”。   陈京迟没对他说过更多,没解释为什么送礼物,也没告诉他为什么送这件礼物。因此他免不了多想,虽然想了很多都觉得不可能,但他向来习惯自我安慰,留下的都是些好的。   他端着还滚烫的中药站在后门边上发呆。   小林端盘子路过,闻到熟悉的苦涩味道,抽了抽鼻子,“小陆哥还在喝药啊?”   最近一个月,每天中午他都能撞见陆橙在煮药。   陆橙点头,回过神来,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赶忙冲到水池边漱口。   “诶哟,我也是最怕喝药的。”小林心有余悸地看着水柱将池子里的棕黄色冲淡,打着旋流进滤水口。   两人站在灶台前将洗好的碗筷擦干净,放进消毒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林问他:“你觉得身体有好些吗?”   陆橙看着不那么花白的墙壁想了两秒,仿佛在感受体内的变化,老实说没什么大的变化,但他还是说,“好些了……”毕竟又不能真的告诉小林他在喝什么药。   “那就行。我就是看你最近经常发呆……如果身体不舒服,你可别强撑着啊,该请假请假……”小林真情实感地说。   “那当然,你别担心。”陆橙笑着应下。   其实小林说到了点子上,陆橙最近确实经常发呆,只是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在思考一些事情,比如要不要辞职。   有些梦想很小,可一旦植根也会有参天之势。   他原本就有要离开现在岗位的打算。虽然在这个饭馆做了这么多年,工资待遇都相对稳定,但他认为自己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打工。   而可能怀孕一事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他觉得怀有身孕的自己有很大概率不能胜任现在需要做的体力活,何况男人生孩子一事本就“骇人听闻”,带来的冲击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他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个大肚子。   可是问题又来了,他前天才去医院做每月的定期检查,B超做下来并没有显示怀孕的迹象,而乔振雨说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能不能怀上只能是概率问题。   他也说以前有出现过健康的双性人无法怀孕的情况。目前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只能继续吃药调理身体,慢慢来。   陆橙有些忐忑。他和陈京迟最近又恢复了以前的性事频率,而且每次都没带套,陈京迟只在最开始咬着他的耳朵问“不戴吗”,被他厚着脸皮毫无理由地拒绝后,没有再提过这事。就算一开始是在操后面,快射的时候陆橙也会撒娇求他浇灌进前面的小穴。   但无论如何,辞职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只等他报上厨师考试的集训班就会把辞呈交给老板。   集训的时间从四月底开始,一直到夏季考试,七月底结束。   陆橙一直纠结要不要告诉陈京迟,他总觉得这只是他自己的事情,给陈京迟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可能还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因此纠结来纠结去干脆不说了。   所以三月中旬他辞职的时候,只有老板和小林知道,其他同事也不是很熟。   两人都不希望他离开,但看他去意已决,知道阻拦挽留都没用,老板唯一的要求就是等他们招到新人顶替他的位置,他再离开,工资奖金照算。   这条件并不苛刻,甚至算得上宽厚,陆橙很快答应下来。   巧的是新员工来的时间,正在他生日的前两天。   等工作交接结束,他就十分凑巧地在生日当天成为了无业游民。那天4月18日,是周六,他慢慢走到距离生态公园不远的一处游泳馆,馆是新开的,去的人不算很多。   事情是这样的,陈京迟问他生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想了半天真没想到什么感兴趣的,他觉得在家或者出去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就很完美了。   陈京迟看着他,觉得他真的很容易满足。陆橙不这么觉得,在遇到陈京迟之前,将近二十年的人生,生日对于他来说只是个日期,有时间的话他会给自己买块蛋糕,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没有吧。   很多东西是需要被别人记住才会被赋予意义的。如果没有人在乎,那只有装作自己也不在乎,或者自己真的不在乎才行。   桌游室,话剧,音乐会,爬山,去蹦极,游乐园……陈京迟冷静地列举了很多玩的地方、项目,然后看向陆橙,让他选。陆橙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很多东西对他来说算得上新奇,又有大半部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陪他一起的。   “游泳馆!”陆橙兴奋地说。他很快就选了出来,选择了这个在大多数人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对其他人来说是很普通,但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新奇了。因为身体的原因,从记事起,父母就严厉地告诉他不能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体,更不能去这种危险的地方。   “不然你会被当作变态的。”他已经全然记不起母亲说这句话的语气,但“变态”二字一直烙在他的皮肤上,像一种羞耻的环包裹着他。   陈京迟很快就察觉到这一真相,他没有戳穿那圈环,也没有评价他的选择。他很自然地开始挑选场地、准备他的衣服,以及游泳圈。陆橙屈腿坐在他旁边,怪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膝盖,“怎么都只有小朋友的游泳圈啊……”好像默认大人都会游泳一样。   “你也是小朋友。”陈京迟的目光从手机屏幕转到他的脸上,又转回去,面不改色地说了句类似于调情地话。陆橙下巴撑在膝盖上,眼前浮现昨晚躺在陈京迟身下被弄得流眼泪、性器控制不住失禁一般发泄,最后被他搂在怀里哄的样子。   确实像个小孩子。陆橙不吱声了。   陈京迟脸上笑意一闪而过。   彩蛋内容:   现在的陈京迟看陆橙:养了一只小狗属性的猫。 第35章 游泳   陆橙还没想好该怎么把没工作的事情告诉陈京迟。   陈京迟知道他排班的时间,他也就装模做样地出去晃了一圈,逛到集训上课的地方,又骑着车在两人约好的时间赶到游泳馆。   游泳馆装修得宽敞亮堂,外壳是半圆形的玻璃罩。人群稀稀疏疏,但也能感受到以后人多起来的样子,肯定很热闹。   陆橙跟在陈京迟身后,等他买好票一起往更衣室走去。他莫名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勾住陈京迟的衣摆。   陈京迟感受到多出来的重量,他将袋子和手环都换到左手拿,右手多出来牵住陆橙的手腕,低声说,“没事的。”   更衣室三三两两站着几个男人,有的正拿毛巾擦头发,有的脱得精光,正准备去洗澡或者换上泳裤去游泳。裙<内<日更]二.氵,泠浏@久二^氵)久浏   陆橙身为男人,对男人的裸体见怪不怪。虽然直到今天以前,在现实生活中他真正见到过的也就只有不完全的他自己和陈京迟,其余都是乱七八糟的黄色影片里的裸男。   不过这不影响他再次感叹,陈京迟的身材是真的好,和那些坐惯了办公室而顺应自然发展发福的中年男人不同,他一直保持健康挺拔,有漂亮肌肉线条的精瘦身体。   他们的衣柜在更衣室最里面。但陆橙在换衣服的时候,陈京迟仍旧牢牢将人遮着,随时注意有没有人靠近。   陆橙也蛮紧张的,天气分明已经转暖,可他脱裤子的时候,手还是不停颤抖,好像在打寒颤。陈京迟等他换好泳裤,帮他套上游泳帽,手掌顺着抚上他的脖颈,大拇指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亲他,“别紧张。”   说完,他很快拉着衣服下摆脱掉T恤,踩着拖鞋换上裤子,准备好以后又将两人的衣服、长裤用衣架挂在衣柜里。   陆橙以手做支撑,贴着另一边的衣柜站着。他抿嘴看陈京迟动作时后背的肌肉和骨节,一些地方凹进浅浅的窝。好喜欢陈京迟哦。他小声地想。   陈京迟将一个柜子的钥匙环放在另一个衣柜里,只在手上戴一个手环。他关好柜子,拿上尚还扁平的游泳圈,另一只手去牵陆橙,“走吧。”   临到进场,陆橙突然又生出了怯意,但被陈京迟拉着,他下意识就乖乖跟着。   他们走出更衣室,又跨过一小个水池,池里水刚好淹过脚腕,有些凉,空气中飘着消毒水的味道。陆橙被冷得一哆嗦,很快从里面淌过。   “怎……怎,怎么办……呀……”他站在一排躺椅边上,结结巴巴地问。   陈京迟:“什么?”   陆橙指了指瘪瘪的游泳圈,其实真正想指的是自己。他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完全不会水啊!看着眼前三个蓝湛湛的池子,他只觉得想跑。   “这里有地方可以充气的。”陈京迟指的是岸边一处卖小吃和救生用品的吧台。他往那边走,陆橙马上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陈京迟拿打气筒给泳圈打气,陆橙就蹲在他身边看。   “你看,池子不深。这边浅水区才一米五。”陈京迟有些好玩的看着他,近乎哄小孩的语气诱导,让他看水池旁边立着的牌子。   “我不如去那边小朋友的池子……”陆橙耸拉着脑袋,实际连那边也不想去。   “那个圆形的池子是热水,你要是先去那边可能就再也下不了冷水了。”陈京迟耐心地解释。近来他对陆橙越来越有耐性,很多时候他都会尝试用语言表达,给予对方安全感,而不像以前一样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的感觉,近乎冷漠地平静面对一切。   不过大概是因为一直待在一起,陆橙没有察觉陈京迟的话变多了,只是不自觉地越来越黏他。他们之间有独属于彼此的氛围,好像世界之内还有一个世界,一起做再幼稚的事情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你先做一下热身运动,小心抽筋。”泳圈的气打得差不多了,陈京迟将气孔堵上,拉陆橙到一边做热身。陆橙有模有样地学,这些动作是真的久违了,中学的时候的体育课他也是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了,哪里像现在这么认真。   泳圈是小黄鸭的样式,它浅红的两瓣嘴唇被压平印在气囊上,有些好笑。陆橙将它套在肚子一圈,两只手抓着底部,傻傻站在泳池角落的楼梯处,他觉得自己更好笑一点。   陈京迟从岸边跳进水中,浪花荡开来。他扎得很深,几秒过后才回到水平面。他戴着黑色的泳镜,游到陆橙脚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脚踝,“下来。”   “嗯额……”陆橙难得叛逆,蹲下身,隔着圆鼓鼓的气圈看陈京迟,“这怎么下……”   浅水区不深,陈京迟站着能露出大半个胸口,“你先坐着,慢慢滑下来。”   陆橙坐下,臀部很快就被时不时漫上来的池水打湿。泳裤是一点防水功能也没有的。他慢吞吞,小心翼翼,不过防不住陈京迟握住他脚腕的手用力,确实是很轻易就让他滑进了游泳池。   “啊!”陆橙短促地叫了一声,双腿扑腾,在陈京迟看不出表情的注视中,没两下就踩在了地上,游泳圈都显得累赘。他尴尬地站稳,“是挺浅的哈。”   陈京迟转过头,好像是笑了。   吧台音乐正在这时响起,大概是人太少了,准备增加点氛围,舒缓的钢琴声慢慢流淌开来。   在原地练习折腾了一会儿,陆橙跟着陈京迟往深水区游去。2.1米,地砖看上去也要更蓝一些,不断在水的折射下变形扭曲,等人游开,又变回平静。   陈京迟游泳的姿势也很好看,长腿和手臂展开,具有力量的线条。他为了让陆橙跟上,特意放慢了速度。而陆橙小狗似的往前刨,一边还在花痴。   “要不要试试憋气?”游了两趟,陈京迟抓住陆橙的游泳圈,手臂借力撑着,下巴靠在上面,离陆橙只有几公分,热气伴着水汽呼出。   陆橙觉得新奇,当然踊跃尝试。他们来之前没想到需要两幅泳镜,陈京迟将眼镜取下来给他戴上,陆橙觉得有些紧,但陈京迟说这样不会漏水,他就不再挣扎。   隔着一层灰黑的镜片看东西有些奇怪,奇怪的很清楚。陆橙觉得自己的视力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五官的正常运作,比如他现在看着陈京迟,能看见挂在他脸上的水珠融化一般往下滴,顺着挺拔的鼻梁,到鼻尖,到嘴唇边上。   陆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耳朵里则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大概是游泳馆的混响太大了。陆橙通过陈京迟的手势意识到他想让他潜进水中。   “屏住呼吸。”陈京迟将游泳圈从他身上取下来,又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如果你觉得不行,可以先捏住鼻子。”   “好。”陆橙点头。突然离开了游泳圈的庇护,他其实有些心虚。   但陈京迟很快握住了他的左手,另一只手倒数“三,二,一”。陆橙看着他的手指,心里默念,又张开嘴巴吸了好大一口气,心一狠,闭着眼扎入水中。   他们站的地方虽然靠近岸边,但却是在靠近深浅水区分界的地方,只有游圈的人偶尔会路过。   陆橙紧紧握着陈京迟的手指,感受到水漫过头顶,隔绝一切声音,只有沉闷的水波不断拂来又远去,俱是很微小响动。他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雾一样的深灰色飘荡在池水里。   新换的水算得上干净,陈京迟不用眼镜也能睁开眼睛。他扶着岸边沿,浮浮沉沉,牵着陆橙,看他鼓着腮帮子憋气。没过几秒,陆橙就受不住地往上扒拉,探出水面。明明没被呛到,还是咳嗽好几下,又接着喘气。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陆橙总算扔掉那点害怕,尝到乐趣。在水底的时候他反而很平静,并不会因为紧张而乱动导致吸气进水。   “要不要试一下浮起来?人天生就有浮力的。”陈京迟问道。   陆橙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特别怕水,点点头,还没问该怎么做,陈京迟就又潜入水中。他也屏息下潜。   “……?”在水里就算讲话也听不清楚,每个字句都失真。   陆橙看着陈京迟,没有防备。陈京迟拉着他往后游了一截。陆橙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减轻,原本扣在他指缝里的手指退开,他们俩都停留在那漂泊的一刻。   “……!”陆橙下意识往前抓住他的手臂,更不曾料想陈京迟会游回来,在他的正对面,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咕噜……咕噜……”一串大大小小的气泡从他的嘴里出逃,总算在一片寂静里发出了冗长却明亮的声响。   两人很快拉着游泳圈浮起来。   陆橙左顾右盼,见没有人注意他们才放下心来。他觉得有点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样的桥段是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可是陈京迟朝他游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漏跳一拍。   而始作俑者此时又变回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刚才忍不住在水下亲人的人不是他。   陈京迟勾勾手指,示意陆橙继续游泳。陆橙就又乖乖去了。 第36章 惊喜   他们玩了三个多小时,看陆橙有些累了,陈京迟才带他去洗澡。   因为游泳馆才开业没多久,就连男士淋浴间的帘子也都好好存在着。但陈京迟和陆橙还是挤在一间洗澡。陆橙没有任何异议,他是真的在担心会不会有人不小心看到他的身体,有陈京迟在身边他就安心很多。   不过两个男人确实是有点挤了。陆橙打沐浴露的时候,陈京迟在闭着眼睛冲头发。泡沫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流,陆橙眼睛一眨不眨的,突然学他往前凑,悄悄亲了亲陈京迟的嘴唇。   结果亲了一嘴的热水混洗发水。   陈京迟睁开眼,眼神暗沉,意思是“在做什么?”   陆橙眼睛到处乱瞟,“今天是我生日……”   “知道。”陈京迟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让出位置,将人拉到花洒下洗干净。   洗完以后,他又拿浴巾把陆橙裹了个严实,揽着人脑袋吻了一下。“好好穿衣服,小寿星。”   以前是陆橙喜欢给陈京迟吹头发。他们洗澡的时间不一定凑在一起,因为浴室是分开用的。每次陈京迟洗完澡,陆橙都大着胆子自告奋勇,先用毛巾给他擦得半干,再用吹风机吹。陈京迟不习惯,但不会拒绝。后来就有些习惯了。   而最近,陈京迟会主动去给陆橙吹头发。起先他手很生,毕竟连桃桃洗澡都是抱到外面店里,他根本没给任何生物做过这种“服务”。但他逐渐爱上将陆橙的短发疏顺的感觉。揽着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还有胸腔贴着后背的亲密。   不过大庭广众下,他们还是分开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吹头发。   陈京迟将陆橙的电动车放进后备箱,驱车离开游泳馆。他安排的生日活动还没有结束。   两人来到A市大学附近的一个广场。广场是上宽下窄下沉式的,外围一圈一圈都是可以坐的台阶。这附近的商场人流量大,基本每隔几天就会有乐队来这里路演,大多数是大学里的学生,当然也有其他地方来的。   陈京迟知道今天会有演出,因为下面的学生乐队就是他联系的。陆橙很快也会发现乐队中熟悉的面孔——几个经常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和陈京迟打球的男生!   但他现在还没有发现,平台上的乐队还在准备设备,时不时传来用话筒试音的声音。   陆橙心不在焉地捧着一杯果茶,咬着吸管喝。他坐得比较角落,周围没什么人。陈京迟刚刚走到广场最上面去接电话了。他看向对面又看向身侧,熙熙攘攘,好些情侣,也有一群一群跟着朋友来的,总之十分热闹。   底下的主唱顶着一头亮眼的红色长发,长得还不赖,聚光灯下几乎在发光,低声清唱的时候引起不小的起哄声。大概是他的朋友。   红发帅哥唱了几首流行曲暖场,不少只是路过的人驻足聆听,阶梯上又多了很多人。   陈京迟提着一个蓝白色的盒子回来,重新坐到陆橙边上。   天色暗淡,广场的灯光显得耀眼起来。   陆橙略带疑惑地看陈京迟拆开盒子上巨大的蝴蝶结,露出内芯同样纯白与天蓝相间的蛋糕。蛋糕不大,但装饰得很精致,勾勒出一湾海洋、鲸鱼与白云,浪花的边缘泛出一些闪烁的银色。唯独最顶上一颗橙子🍊格格不入。   但很可爱。   蛋糕在做的时候已经被划好了,用叉子分一瓣,陈京迟把盘子端到陆橙面前,“生日快乐。”   这是陆橙的第二十八个生日。   两个年近而立的男人坐在露天广场上吹冷风,举着盘子吃蛋糕。怎么说都有些怪怪的,又蹩脚又浪漫,跟底下乱晃的霓虹灯一样,蒙了一层看似廉价的缤纷色彩,却没有谁能举出更纯粹的了。   陆橙回答了“谢谢”,声音很小,还有点哽咽。   他觉得好丢脸,干脆什么也不说,埋头吃蛋糕。奶油一点都不腻,是咸甜味的。正合他的口味。他比起甜,更喜欢带点茶味、涩味的食物。   陈京迟也放任他逃避,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挖蛋糕。   直到下面舞台中央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红色头发的青年拿着话筒,颇为有范地举在嘴边,“……接下来这首歌,特别为一位朋友献上。”   说完这句,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很快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秉承传统起哄本能,开始叫“答应他!答应他!”   红发主唱也笑起来,露出两排牙齿,手势示意观众们先冷静,开玩笑地说,“我们还没有沦落到成为婚庆伴唱好吗?”   “当然,不是说婚庆乐队不好,”他话锋一转,回到主题,“不过今天,我在这里代替我的朋友陈京迟,给他的朋友献上生日祝福。”   陆橙猛地转头看陈京迟,张口结舌,“你……”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坐在哪里,但是……陆橙同学!”底下的人举起手指着台阶绕了一圈,他大声地说,“祝你生日快乐!”   陈京迟没和他说陆橙的年龄,年轻人总下意识觉得大家都是同龄人,一句“同学”叫得十分顺畅。   所有人都在发出友善的起哄声,但没有人找到故事的主角在哪里。   伴随着温柔的吉他声响起,红发青年继续深情地对着话筒,声音富有磁性,“陈京迟说,祝你身体健康,开心快乐,要多爱自己一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陆橙的目光正好撞进陈京迟眼里。陈京迟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才吹干没多久,他的头发柔软的,被风吹得乱飞,左手还稳稳端着半个蛋糕。   旋律飞扬,乐队在演奏一首改编的生日快乐歌,词曲轻松,唱到中途又变回传统的调子。广场里的人们自发地跟着唱起来。   即使没有人知道陆橙是陆橙,他第一瞬间反应还是躲起来。可在那合唱中,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他们的歌声里带着笑,善意不夹杂任何坏情绪。甚至是陈京迟的眼神,那让他感到自己是被爱的。   太奇怪了。   陈京迟太过认真地看着他,亲吻他还沾着奶油的嘴角。   好稀罕。   他真的觉得陈京迟有一点,真的有一点……喜欢他。   合奏的声音慢慢降下去。插曲过后,广场中的路演重新开始。陆橙紧紧挨着陈京迟坐着。背景音乐真的单纯成了背景,只是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等到去酒店的路上,红绿灯的时候,陈京迟突然问道:“以后,你想请很多人吗?”就像这次一样。   他认真地看着陆橙,好像已经在思考了。   “不用啊,反正我认识的人也不多。”陆橙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意思,无知无觉,笑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唇说,“有你和我一起就好了。就像这次一样……”   他完整地说出了陈京迟想要说的话,虽然意识完全不一样。   陆橙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以前一个人不敢去,不过如果有陈京迟在的话就好了,只要有他在,无论在哪里他都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男人不可察觉地愣了一下,随即又把注意力放回路上,胸口的温和的笑意久久不散。 第37章 覆盖最初的爱(h)   陈京迟在吃蛋糕的时候就告诉陆橙他定了酒店,今晚去开个房。他当然没说得这么直白粗鲁,但意思到位了。陆橙听完脑子里自动跳出黄色废料,也没再多想。   直到车子驶上马路,停在酒店大门口,有人来帮忙停车。陆橙突然意识到这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让人过分熟悉了。   这不是陆博唯结婚的五星级酒店吗?   陆橙跟着陈京迟往里走,看着男人的背影,一些回忆涌来,他曾经觉得他前半辈子的勇气都在那天用完了。可没想到,接下去的每一天,他都会得到一点新的勇敢支撑着,直到现在。   明明他只想走一天是一天,没想到预想中分离的剧痛没来,就连忧患的阵痛也变得轻微,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再也不分别。   但陈京迟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傍晚时分,大厅里还有很多人,吃饭的,旅游的,亮得发光的地板映照着水晶灯,每一步走过,鞋底落在地上好像也会发出响亮的拍打声。   陆橙还是没想通。他呆呆地在陈京迟旁边等他和前台交流,拿了门卡去刷电梯。和上一次不同,这次是陈京迟站在门边,靠近按键,而他站在他的身后。   陈京迟透过电梯反光的门镜和陆橙对视,十分坦然,从容不迫。前次他喝醉了,又被下了药,光亮的墙壁折射出凌乱的重影,他根本没有机会好好看陆橙。   他的脸,偏薄的嘴唇,两只眼睛认真看着一个人时会像小狗一样圆润,专注的目光湿漉漉的,一句话都不说,但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陈京迟不明白自己以前怎么完全没有察觉。   陆橙转过脸去,眼眶和鼻梁相连的地方有一个好看的角度。比如这段弧度,对待陌生人是不可靠近的距离,在他面前又勾勒出适合亲吻的模样。   他们去的并不是陆橙上次定的房间,而是更往上,适合俯瞰夜景的套房。有可以会客的茶几沙发,往里走,宽大的床上摆了一束花,浴室的墙装饰得像一架精美的屏风。   窗户是一整面落地窗,外面星星点点,一半是天上银河,一半是地下万家灯火,道路都变成细小的支流,微弱地震动着。   陈京迟把花递给陆橙,又倒了两杯红酒,和他站在窗边往外看。   “……怎么来这里啊?”陆橙坐下来,喝了两口酒,手指无意识摆弄玫瑰的花瓣,干脆直接问出来了。   “本来想带你去泡温泉,但下午游了泳,就想下次吧。”陈京迟伸手摸他的头发,短发不算太短,不是很扎手,他的手指穿插其中,往后顺。   “就来这里了。”   “来这里很贵诶……”   陈京迟笑了一下,“你想的居然是这件事吗?”   陆橙当然知道事情重点不在这里,但他摸不清楚陈京迟的意思,可也感受不到任何“兴师问罪”的倾向,干脆问点实际的,上次花了多少钱他可是心里有数的。   “你今天可是寿星……”言下之意是干什么都行,花多少都值得。   陈京迟俯身亲他的脖子,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   陆橙少有这样的特权,真假不论,陈京迟让他开始动摇,甚至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事实也跟着露出马脚:他们最初在一起是因为他主动要做陆博唯的替身,他接受陈京迟不爱他,也不可能爱上他的结果。   可是陈京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陆博唯,那箱衣服没有再出现过。就算是最开始,也是陆橙自己不停告诉自己陆博唯的重要性。   那今天来这个酒店开一间新房间是什么意思呢?他觉得不可能,但心里又不断浮起那唯一的可能性。   他们重新开始。   他们之间不该,也本没有另一个人。他们只有彼此,干净的,纯粹的彼此。   是这样吗?   陆橙发出一声呻吟。陈京迟正把挤在手上的润滑液往他身体里抽送,接触到体温的液体变得越发湿滑,很快就腻成一片。   对方的手指很轻易撑开穴口。紧闭的花骨朵顺从于侵入者的方向,被迫绽开,在深色的纹路崩出浅淡的颜色,将更粗大的性器吞进花心。   房间里非常温暖,两人拥抱在一起,肌肤相亲,出的汗都粘在一起,吐出的热气都混在一起。   陈京迟抱着陆橙走到窗边的椅子上,让他两条腿张开,翘在扶手上。陈京迟的手掌按在椅背上,腰腹动作不停,厚重的木椅子不时重心后移,又重重地落回前面,只是地上铺着地毯,听不见声音。只有啪啪的肉体相撞声。   陆橙被顶得不断往椅背上蹭,对方实在太了解他身体每一处敏感点了,等陈京迟退出去的时候,他的内壁连带着大腿根痉挛抽搐,喷出水来,混着润滑油的热流到坐垫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嗯……”陆橙瘫软在椅子里,陈京迟没有再禁锢他的双腿,它们便滑到地上。裸露的,白皙的皮肤和布料产生了反差,带着点莫名的脆弱感。他伸手缠着要陈京迟抱,陈京迟环着他的腰,慢慢蹲下身,手掌移到他的大腿旁。   陆橙秀气的性器伴随潮吹的后劲不断地颤抖,吐出一些透明的液体。陈京迟从顶部开始抚摸茎身,再往里,正常男人两个圆鼓鼓的精囊则变成了女人的阴部。在形容中让人觉得怪异的组合,真正出现在陆橙身上却显得和谐,也有可能是习惯了,更透露出不寻常的美。陈京迟低头吻了吻它们。   他张口含住陆橙的阴茎,尝试着往里吞。陆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性器被温暖湿润的口腔包裹住,从来没有的体验几乎要让他立马射出来。   “哈……啊……”陆橙张着嘴喘气,陈京迟在他腿间上下动着脑袋,乌黑的头发蹭到腿内侧。他感受到强烈的欲望从喉咙往心脏涌去,最终从马眼射出。   陆橙赶忙去推陈京迟,两条腿绷直了在地上不断磨蹭,脚趾都蜷缩起来,“不要了……不,你停下……”   和陆橙平时一样,陈京迟也并没有退开,反而任由白浊留在自己嘴里,还有些喷到了脸上。陆橙急急忙忙伸手去擦,男人英俊的脸被他弄得乱七八糟,抬眼看他的时候眼角上挑,不止是平常动情时候让人莫名感到腿软的气势,更多了点邪气的性感,但明明表情什么都没有太大区别。   “你干嘛……”陆橙红着脸缩回椅子里,脚掌踩在两边,膝盖合拢,遮住疲软下来的性器。   陈京迟随手扯一张纸把嘴里的精液吐掉,轻轻抚摸他弯腿时膝盖凸出的骨节。   “干你?”他半开玩笑地说。   陆橙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除了脸以外,耳朵和脖子也红透了。他以前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但要陆橙归纳,他也不知道陈京迟到底算哪类人。   因为仔细想想,陈京迟无论对他漠然还是温柔,又或者暴烈,好像都是自然的。   等陆橙缓了一会儿,陈京迟拉他起来,两人披着外套站到玻璃窗边。此时天色更深,只是城市从来不会有真正的黑夜,天边总是泛着摩登大厦彻夜不熄的灯火,霓虹闪烁。   陈京迟从后面抱住陆橙,一只手掌撑在窗上,两人的目光在玻璃上交汇。他低头温存,“陆橙……”   “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他顿了一顿,补充说,“无论什么事情,什么时候。”   陆橙觉得自己应该明白陈京迟的意思,可他想了想还是不明白,他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但陈京迟太温柔了。他们的拥抱就像融化在一起的蜡,滚烫炙热犹如情人的眼泪。   两人忘我地接吻,直到撞到窗上。陈京迟将陆橙困在玻璃和自己之间,就着这个姿势进入了他。   陆橙的外套很快掉在了地上,整个背部贴到落地窗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战栗,但很快身下的燥热传来,他甚至有些贪恋物体传来的冰凉。   如果现在有人在外面,就能看到青年赤裸的后背,腰部的曲线往里凹陷,漂亮的曲线连接到臀部,两瓣诱人的屁股印在玻璃上,而他最私密的地方正迎合着一根粗大的肉棒,随着男人的腰部摇摆着。相信他已经被肏到了最深处,子宫口也饥渴地张合。   陆橙本来攀着陈京迟的肩膀,甬道吞吐着,他的心完全接受面前的这个人,接受任何程度的占领,可身体本能地想要逃离,好像这种侵犯的后果是无法承受的。他的手臂张开,手掌撑在窗上,像飞蛾挣扎着要突破束缚的茧。   “小橙……”而陈京迟的吻适时落下,流连在他的胸口、脖颈、嘴唇。   小橙,小橙。他不断呼唤着,轻易叫人丢盔弃甲。   陆橙停止挣扎,软了手臂交叠在陈京迟的肩膀。意识到这才是他的茧。温暖的,像他的家,是一种爱。   陈京迟掐着他的腰达到高潮。   陆橙汗湿了头发,被操得往外翻的阴唇发着颤洇洇吐出一些含不住的精液。他努力收缩,试图将它们再留久一点。   洗澡之前,陈京迟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陆橙累得没力气,几乎是被他抱着进浴缸的。但两人缠缠绵绵,打个泡沫的功夫又腻在一起,酒店夜宵送到的时候还没洗好澡,连水也温了。   陈京迟穿上浴衣去开门,他的头发湿淋淋的,水滴没入衣领,打湿了一圈。服务生没想到开门的人长这么帅,动作都慢了一拍。   “您的夜宵,请慢用。”服务生将推车里的东西拿出来,小心地放在桌上,十分专业地给他们倒好两杯果酒,目不斜视,看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凌乱的花束和衣服。   酒店套餐丰盛,确实是物有所值,连摆盘都精致无可挑剔。   不过陈京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等酒店服务员离开,他迅速回到浴室,把陆橙从浴缸里捞出来,捏了捏他的脸,“这都能睡着?”   在他进来的时候陆橙就清醒了,但他喜欢陈京迟照顾自己。基本每一次性爱之后,只要他表现出疲惫虚弱,陈京迟都会帮他清洗干净,再将他抱到床上。陆橙有些心虚地自我肯定,他也没有假装,很多时候他是真的双腿打颤,腰也很酸,一点都不想动弹。   陈京迟迅速给他冲了个热水澡,套上睡衣,又坐在沙发上帮他吹完头发才吹自己的。   两人晚上只吃了份蛋糕,一番消耗下来难免不觉得饥肠辘辘。陆橙窝在沙发里吃披萨,他靠着陈京迟的手臂,电视里在放综艺,不时传来笑声。   吃完东西,陆橙抱着果酒时不时喝上一口。酒精度数很低,肯定不会喝醉,只会让人觉得身上暖洋洋的,想要睡觉。但是陆橙不想睡觉,他今天很兴奋,他靠在陈京迟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模模糊糊地,陆橙提起陆博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就记得陈京迟说“和他没有关系。”   他们倒在床里,在柔软的枕头上侧卧着,陈京迟不断用手描摹陆橙的五官,陆橙被弄得有点痒,笑起来。他想起高中的一个下午,他们在的两所学校离得真的很近,这边安静下来就能听到那边的广播声、打闹声。   他趁晚饭时间跑到隔壁高中墙外,掉漆的铁栏杆和花丛围了一圈,他厚着脸皮站在那里听校园里的广播。他偶然间听陆博唯提到陈京迟这星期会上校园广播的节目,因为联考成绩第一,说是学校想让他分享一下学习心得。他的朋友们都拿这件事打趣。   “我记得你当时只说了几分钟,还念了首诗……”陆橙慢慢回想,有点懊恼地说,“我以为我会记得很清楚,但我转头就忘了你说的话,就记得你说了句‘大家加油’……”   陆橙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有够笨的。但陈京迟又捏了一下他的脸,“那首诗是广播站准备的,我念完就忘了,没必要记得。”   “这样啊……”陆橙的心情很简单地转晴,他突然眼睛放光的看着陈京迟,近乎渴求地说,“那你给我念首诗吧,就当睡前故事,生日礼物。”   多大的人了,还要人念睡前读物。但没有人给陆橙读过,他的学校生活匮乏,没有望子成龙的家长给他检查作业,没有人给他生日礼物,直到今天。   他收获太多了。可他还有一点点贪心。   陆橙的要求确实出人意料,但陈京迟什么也没多说,他看着陆橙闭上的眼睛,轻声念道:“缺少你,是一件铅一样沉重的事情……”   “缺少你,是一种气味烧灼我的鼻子,一阵可怕的轰声,悬挂在我的耳边。”   陈京迟的手指仍然在他脸上搁浅。陆橙并没有睡着,他的睫毛颤抖着,不止是两人相同的沐浴露香气,陈京迟特有的味道徘徊在鼻尖。手掌笼罩在耳廓时似乎能隔绝所有声音,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包括猛烈跳动的心脏也变得缓慢。   “一头不受控制的动物,浑身都是伤疤,舐着我的生命让它在我身上老化……缺少你,是一处罕见的戏法……”   念到戏法的时候,陈京迟将房间的灯关了。黑暗里,两人重新靠拢,陈京迟用下巴蹭了蹭陆橙的头发。   昏沉的睡意拉扯,陆橙分不清陈京迟到底是在读诗还是在告诉他什么。他希望是他想的那样,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故意路过陈京迟的学校、参与陆博唯那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活动,只是在等陈京迟朝他点一下头,说你也来了。   “它断断续续地掏空着我充盈的心……”*   陈京迟好像还在说什么,但陆橙已经满足地睡着了。没有什么能够比今天更好了,他已经不再奢求更多。   因此一句比缺少你更直白的我爱你,迟迟地,迟迟地未在今日传达到陆橙耳中。   *诗句摘自于王央乐翻译的Felix Grande《宇宙流了血》 第38章 怀孕   事情出现意外是在六月份。   陆橙在集训营过得不错。班上的厨师大多已经在社会摸爬打滚过,报名考试倒都乘着一腔热血,毕竟是改变自己生活的道路。   大伙相处都很融洽。   老师指点一下,多试练几次,真正上手炒菜肯定没什么问题,困扰这些厨师的大多是理论课,要背的记的东西很多。陆橙也觉得苦恼,但比起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是轻松不少,真正困扰他的是瞒着陈京迟这件事。   他一直想找机会说,但每天回家就又没了勇气,总觉得如果说这件事就得连带解释其他事情。这一拖一拖的,就拖到了六月中旬。   那天实践课是海鲜专题,空气中充斥着咸腥味,陆橙还没碰到实物,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他以前从来没有这种反应,就算是处理膻味更重的羊肉也至于到想呕吐的程度。   陆橙蹲到水池边,几乎把早午餐全部吐了出来。   “我靠……陆橙你没事吧?”平时和陆橙搭档的尹虹赶忙把纸巾递给他,又去借了一杯水,“你漱漱口。”   “……没事。”陆橙刚擦完嘴,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但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只呕出一些胃酸。他用手扶着墙站起身,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怎么了这是?胃肠炎犯了吗?”周围的人,包括老师都走下来询问。   陆橙平时还在喝乔振雨陪他去开的中药,只是中午的换成了袋装的,只要用微波炉或者热水烫一下就可以喝了。他在这边找的借口是慢性胃炎,需要坚持喝药,这理由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嗯。”陆橙脸色苍白,吐出来倒是好一些,小腹难受的感觉跟着慢慢减轻,就是脑袋木木的,分不清是眩晕还是疲倦。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今天的任务也不多,还是身体重要。”老师建议道。   陆橙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更多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的身体向来不错,肠胃病是借口,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生病,会不会是……?   “我陪你去医院吧!”尹虹自告奋勇。她打扮中性帅气,身高在女生里偏高,只比陆橙矮了小半个头,和人交往十分外向,虽然为人爽朗但不会让对方不舒服。她这两个月已经和陆橙变得很熟了。   如果是别的事,陆橙很乐意让尹虹一起,但他现在不敢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感谢他们的好意,自己打车往医院去。   去之前,他跑到隔壁便利店买了一根验孕棒,全程低着头,完全不想看到别人的表情。他坐在公共厕所的马桶上,等液体缓慢地爬过观察窗口。   走出厕所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他反反复复地看那两道杠,直到叫的车停在他面前。   这是真的吗?不会吧?真的吗?陆橙脑子里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他坐在后座打开车窗,深呼吸几次,掏出手机。好几次他想打电话给陈京迟,最终还是没有。   到医院以后,他给乔振雨发消息:乔医生,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想来做B超检查一下。   乔振雨几乎是秒回:你现在还好吗?你先挂号,我帮你约下午的检查。【小猫摸头.jpg】   现在正值下午高峰期,医院人很多,陆橙走了好几层楼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坐的空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感觉腰腹又酸又痛,根本无法走动,干脆找了块空地靠着墙站,休息一会儿。   等了一会儿,陆橙还没有回复,乔振雨似乎感受到了一点不同寻常,又发一条消息:你在哪里?在医院吗?   陆橙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莫名觉得鼻子很酸。他仰头看着天花板,隔了几分钟继续打字:嗯。   他本来不想示弱,但腹部传来沉甸甸地下坠感,有些难以忍受的疼痛。   陆橙:乔医生,我肚子好痛……   乔振雨直接回了个电话过来,“陆橙?你在哪层楼?我过来找你。”   陆橙报了位置,难耐地蹲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乔振雨找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被吓一跳。他蹲下身摸陆橙的额头,不算太烫,只是头发有些濡湿。   “陆橙,是我。”他温柔地说,伸手将人拉起来,“能走吗?我扶着你,你去我值班室休息一下。”   刚刚那股劲过,陆橙觉得自己好些了,不过脚步虚浮,确实要乔振雨搀着才不至于不小心摔跤。值班室是给医生小憩用的,地方不大,窗帘拉着,有些黑。有两张床,另一边应该是其他医生的。乔振雨帮陆橙脱掉外套,让他自己把裤子脱了,“不要捂出汗了。”   陆橙乖乖听话,露出两条腿又细又长,蹭了几下钻到床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医生的目光。乔振雨咳了一声,移开目光又移回来,帮他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来找你。如果有不舒服的情况,马上联系我。”   “好的……谢谢你,乔医生。”陆橙躺在他的床铺里,虚弱的,好像全然依靠着他。乔振雨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   “哦!对了……”陆橙想起重要的事情,从口袋里摸出那根结果阳性的验孕棒,声音有些嘶哑,“……这是我刚刚做的。”   乔振雨接过来,看着它,神色晦暗不明,目光深沉。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休息,我们过会儿再说。”随即他又变得温文体贴,那种轻柔的爱意不似作伪,甚至更加浓烈起来,没有人会看错他眼中的爱恋。不过房间光线暗淡,陆橙并不能看清男人的表情。   陆橙一觉睡到天黑,醒来还有些迷糊,黑漆漆一片,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手机屏幕的光线都有些刺眼。陈京迟发了两条消息,一条问他今晚想不想去公园散步,隔了快一小时,另外一条说如果陆橙今天要晚点下班的话,他可以去餐厅打包点吃的回家。   这种情况在以前也很常见,店里忙不过来,陆橙会隔很久才会消息。下班太晚来不及回家做饭,陈京迟就会去各种店里买吃的。他去的店好吃是好吃,就是贵,刚开始陆橙还不习惯,想和他分摊饭钱,后来陈京迟说他也不接受他的卡,两人就算扯平了。   天知道他们会因为这种小事拌嘴。也不能说是吵架,就是陈京迟单方面分析解释,陆橙被他认真的目光注视着,根本不需要多的动作,首先就投降了。   今天可能要上到晚班,不用等我了。   陆橙坐在床上靠墙打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老公记得好好吃饭。   他又叫了他“老公”。   医生休息室里充满了医院消毒水与药物的味道,乔振雨的床单上残留有他独特的、淡薄的香水味。陆橙闻着,却止不住地开始怀念陈京迟熟悉的体温。   他快要忍不住拨通陈京迟的电话了。   好在他习惯了等待。   乔振雨下班后赶来带陆橙去做B超。   做B超的医生一边检查一边和乔振雨讨论。毕竟双性人怀孕生子一直是个小概率事件,大多数医者只会在教科书的角落翻到有关的知识,像乔振雨这样专攻的人还是在少数,很多问题都需要他从旁指导。   陆橙没有多的心思去听他们讲话,他盯着天花板忍耐膀胱快要溢出的感觉。   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有一个陈京迟的孩子,能拖久一点是一点。   陈京迟肯定不会逼他打掉孩子的。即使以后和别人组成了家庭,他也一定会爱这个孩子的,就好像也连带他的份一起爱了。   可是……陆橙还是在打颤,室内并不冷,即使露出肚皮,也不该让人牙齿颤抖。他觉得自己和陈京迟最近已经很好了,他甚至觉得对方很爱自己。现在这个孩子出现难道不像戳破气球的针吗?掀开这这谎言表面,露出陆橙蓄谋已久的骗局。   “在外面等一下结果。”医生检查完毕,扯了两张纸让他擦干净肚子。陆橙又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穿上鞋往厕所走。   医院到处都禁烟。陆橙看到厕所斑驳墙壁上挂着崭新的、亮红色的标志牌,将烟和火机揣回兜里。但他实在有些难受,浅淡的瘾让他烦躁,眼眶都有些红。   他顺着一楼走廊走,不出所料在狭窄的后门外站了一群吞云吐雾的男人。吸二手烟没什么好的,陆橙知道,可能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好。但他还是蹲在他们中间,两只手指夹着香烟,点火机“啪嗒”一声,点燃烟草。   落日已经过了,天边飘飘袅袅的余晖徐徐缠绕灰蓝云层,像燃烧的火焰最外层。陆橙抬头眯着眼看,细长的香烟随着呼吸被点燃,疯狂蜷缩。   旁边的人站着没事,各处闲聊,但陆橙谁也不想搭理。直到乔振雨拿着报告匆匆路过。   乔医生被叫住,堪堪止住脚步,呼吸还有些凌乱,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陆橙也笑,虽然脸上明显疲惫,但楼房路灯映照过来,却让他显得很平和,本就俊秀好看的五官更加吸引人。刚刚抽过烟的嗓子沙哑,他低声说,“麻烦你了,乔医生。”   乔振雨:“我还不知道你抽烟。”   “我很少抽。”陆橙点头。他真的很少抽烟,因为陈京迟不抽,不抽烟的人对烟味很敏感,所以他不想在他面前抽,也不想沾一身烟臭味回家。   “少抽的好。”乔振雨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气又变得非常轻柔,受到蛊惑一般拿走陆橙指尖那根抽到尾的烟屁股,将它在垃圾桶上摁灭。   两人走到医院住院部的亭子里坐下,乔振雨将刚刚打出来的报告递给陆橙。“恭喜,怀孕两个月。”   陆橙眨了眨眼,翻看报告上的图片。一小块阴影。那是他和陈京迟的孩子?   是的,是的。   这总不会错了。   时间往前推,大概就是他生日那天怀上的。   “胎儿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健康。”乔振雨见他低着头不停地看,开口说,“只是你的情况特殊,加上今天较为严重的孕吐反应,我们并不能保证你整个怀孕过程都很平稳,或者说安全……就算是一般孕妇,也有很多人有很强的孕期反应。”   陆橙抬头看着他。   “所以陆橙,我们需要你有这样的预期,再去思考要不要这个孩子。”乔振雨说得非常客观,但又一直看着陆橙的表情,说得非常慢。   “如果你和你的伴侣决定要这个孩子,我们再进行下一步,巩固你的身体,并为生产做准备。”   “要,我们要他。”陆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他手臂环抱着自己的小腹,呈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陆橙,怀孕过程你会很需要别人的照顾。因此,你伴侣的意见非常重要。”乔振雨言下之意就是直到现在他都没见到过这个人,足可见他对陆橙的不在意,如果他对陆橙和小孩不好,在孕期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他不会不要他的。”陆橙摇头,不断肯定自己。   “那你呢?”乔振宇第一次近乎失控地问道,不过陆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是没有接受到他的情绪。他在陈京迟身边的时光本就是偷来的,总有一天他会不得不离开,他只是无法接受那天太早来临而已。   乔振雨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一口气,“我现在不仅作为医生,还是作为你的朋友,希望你答应我,如果你在他身边呆不下去了,或者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   直到陆橙点头,说自己明白了,乔振雨才开车送他回家。 第39章 知情   陆橙没有告诉过乔振雨自己具体住址,每次都是在路口上下车。乔振雨也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含糊其辞,但从头到尾都对他的同居对象抱有“偏见”。   “我认为他这样的态度是极其不负责任的。生养孩子他也该出力……”不知道第几遍,乔振雨认真地给陆橙分析,他见过太多夫妻、母亲以及不负责任的父亲。他没有权利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但现在对象是陆橙,他又天然燃起照顾他、保护他的欲望。   陆橙下意识想反驳,但最终只能点头,医生也是好心,他总不能告诉对方是他瞒着不告诉陈京迟……   下车以后,陆橙在附近的公交车站坐了五分钟,夜幕落下很久,天空漆黑,来往车辆闪着灯。他的包里揣着今天检查出来的结果,纸张对折一次被放在角落。   他现在不是很想回家。   陆橙坐上公交车。人很少,车辆慢悠悠晃荡,好在并没有让他想吐。他坐到集训的地方,去车棚把车推出来,又在夜风中原路返回。   他刻意在外面逗留了很久,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陈京迟换了睡衣靠在床头打游戏,看上去像是因为在等他才没有睡觉。   两人简单地打过招呼,陆橙放下包,钻进浴室。   他站在花洒下面,水珠柔软地砸在身上,小腹看上去还很平坦,那隆起的一点弧度只和平时吃撑了的样子有点相似,谁能想到里面已经孕育着一个生命?   “呼……”他掬起一捧水洗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很早以前就做好决定了,再瞒陈京迟几个月,等到打掉孩子变得非常危险,他再开口。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他生出来。   洗完澡,陆橙爬上床,小心地平躺在自己这边。黑暗中,陈京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和头发,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闭上眼,拉住男人的手。   因为害怕对孩子造成伤害,在结果出来以后,陆橙没有再和陈京迟做过爱,最多只用嘴和手随意解决一下。   往常都是他比较主动,现在不求欢反而违和。   陆橙不知道陈京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躲避的态度其实很明显,虽然他自己不觉得。不过陈京迟什么也没问,只是偶尔会沉默地看着他。   然而就连这样的目光,陆橙都没有发现。   他陷入某种焦灼的境地,饮食和睡眠都变得紊乱,每天还要写很多题、记很多食谱备考。有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吃,闻到一点食物的味道就想吐;有时候他又太想吃东西了,几乎到了暴饮暴食的地步。已过凌晨,他躺在陈京迟身侧,眼泪莫名其妙顺着眼角流下来,他睁着眼睛努力描绘陈京迟的轮廓,靠在他身上才能勉强止住那些突如其来的恐慌。   临近考试前一星期,这段时间积累的焦虑爆发终于在陆橙意料之中到来。他扶着洗手池呕吐,脑内管理平衡的机制好像坏掉了,满目的莹星在黑色底片闪烁,天旋地转,陆橙滑倒在地上,模模糊糊听见周围人惊慌失措的叫声。   有人用力掐他的人中,跟着牙齿也被抵开,巧克力又苦又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很快,救护车赶来。陆橙被担架抬进车里,急救人员将测量心率的仪器贴在他身上,给他吊上盐水。尹虹跟着蹿上车。   陆橙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但听什么都不真切,对医生的问话也木然。他好累,只想睡一会。失去意识前,他依稀看见尹虹拿他的手指解锁手机,好像是要给谁打电话。   尹虹给陆橙的微信置顶打了个电话,备注显示是“阿迟”,看上去是很亲近的人。   刚睡过去,陆橙又被医护人员摇醒,对方问他有没有什么病史,哪里不舒服?陆橙说胃不舒服,肚子也不舒服,但他不敢说自己怀孕了。好在救护车正在往离他们最近的医院走,省人民医院就是最近的。   急诊室的护士先给他测了基本的检查指标,正准备详细询问,推着B超车路过的检验科医生惊奇地“欸”了一声,“你不是乔医生的那个病人吗?这是怎么了?”   尹虹挂号缴费完,又接了个电话,跑到医院门口去了,这边没人帮忙解释。陆橙无力地靠在床边,感觉自己胃部以下的知觉都消失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双手按在自己的小腹。   检验科的医生知道他的情况,也没等他开口,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继续说:“今天乔医生不坐班,但他早上去病房巡查,现在应该还在医院。我帮你联系他。”   她转头给帮陆橙测血压的护士说:“这里我守着,你去忙别的吧。”   “好的,一会儿他还得抽个血,查查血常规,血压有点偏低。”护士将数据全部记录下来,“那我先过去了,姜医生。”   姜医生点点头,刚刚打完电话,乔振雨马上就会赶来。她准备先给陆橙做B超检查。   乔振雨几乎是跑过来的,他在门口扒扒头发,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走进急诊科。急诊没有专门的病房,只有挤在大厅的病床和两间急诊手术室,病床间有些有帘子隔着,有些没有。陆橙正在大厅的角落,他太累了,手上插着针输液,人已经睡着了。   乔振雨没有打扰他,姜医生和他走到一边讨论陆橙的情况。“这是他的B超结果,胎像有些不稳,如果不小心,极有可能会流产……”   尹虹在医院门口见到了陈京迟,对方第一眼看上去很镇静,礼貌地和她握手,自我介绍,“您好,我是陈京迟。”   “我是尹虹。”她看清了他的脸,心里暗叹,和他握手。两人并没有过多寒暄,可能是陈京迟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他明显走得很快,尹虹得小跑着才能继续并排给他指路。   陆橙蜷成一团,汗湿的头发干了少许,看上去还是不安稳。陈京迟站在床边看了他几秒,回头朝尹虹说:“真的非常感谢您。”   尹虹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他没事就好。不过真没看出来陆橙身体不好,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好好养养吧。”   她不确定陈京迟和陆橙的关系,看上去很亲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是的。”陈京迟点头,又加她好友,转钱过去。   “你给的太多了,没花这么多钱……”尹虹看着他转过来的钱咂舌。   “这是应该的,如果没有您陪着,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很感谢。”   尹虹想反驳,但对上陈京迟的目光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太过理智,沉静的模样似乎就是客观本身,他并不是在客套,他就是这么想又这么做了而已。   陈京迟站起身来,“麻烦了。陆橙在这里,我抽不开身送您。”   “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等陆橙醒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陈京迟点头:“一定。”   目送女孩离开,陈京迟重新坐回床头,他伸手拂开陆橙额前的头发。青年面色苍白,紧皱眉头,看上去梦里也不安稳。   接着,陈陈京迟看到床头的包,是陆橙常背的黑色单肩包,包下面还压了几张化验单和检查结果。他将它们抽出来,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妇科B超的结果。   有这么几秒,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没错,名字那里填的的是“陆橙”。   陈京迟下意识打开陆橙的包,除了充电宝、笔袋和食谱以外,只有夹层里面折叠起来的几页报告。同样是B超,同样的人名,只是时间往前推了将近一个月。   他很少感受到激烈的情绪或者是疏离的荒谬,但现在,这两种心情相互拉扯,就好像他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体会到的爱意不停伸展触角,意图打破顽固的包裹屏障。   很仔细地,他开始看报告上的图片,阅读每一个字。   在翻页的间隙,陈京迟对上陆橙刚刚睁开的双眼。   陆橙有一点迷茫,没想到会见到陈京迟,还以为是在梦中,就对他笑了一下。但下一秒,他看到陈京迟手中带有折痕的报告单,美梦突然被打破,他回到现实的窟窿。   陈京迟将报告单放回床头,摸了摸他的额头,“要喝点水吗?”   陆橙点头,不敢和他对视。但陈京迟多的一句话都没说,只把保温水杯递给他,看着他喝水,“慢慢喝。”   陆橙确实喝得很慢,但他最终还是赶在陈京迟说话之前说,“你看到了……”   陈京迟点头。   “那……”陆橙握紧水杯,“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不等陈京迟回答,他又说:“医生也说了,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不适合打掉。”这句纯属他瞎掰的,医生一直说的都是他会有流产的可能性。   陈京迟接过水杯,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陆橙,我没有说让你打掉他。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但是……”   话没说完,乔振雨走了过来,他穿着白大褂,口罩挂在耳边。探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陈京迟身上。   “陆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乔振雨走到床边。   陆橙:“……好多了。”   “我刚刚和姜医生讨论过了,你最近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好?还有营养不良,劳累过度,这些都是在怀孕期间避免的,尤其是早期。”乔振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陆橙,而是陈京迟,“如果再这样下去,流产是必然结果。对你的身体伤害也会很大。”   陈京迟和他对视着,平时没有波澜而显得漠然的男人此时难得显露出接近严厉的隐忍。   乔振雨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问:“这位是……”   陆橙觉得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一个词能概括,他肯定陈京迟并不想在外面暴露,因此自作主张地回答,“他是我的朋友。”   他看着乔振雨回答,并没有看到,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陈京迟盯着他的那深沉的目光。   “医生您好,我叫陈京迟,是陆橙孩子的父亲。”陈京迟没有松开陆橙的手腕,他淡定地说出这句话,没有一点怯意。   乔振雨也自然地回应,眼中情绪不定,又像闪烁着戏谑的笑意,“你好陈先生,我姓乔。我是妇产科的医生,也是陆橙一直以来的主理医生。”   “我一直很想和你聊聊,关于陆橙怀孕的注意事项……你知道他的身体比较特殊。”   陈京迟点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请全部告诉我。”   陆橙明显不想让他们俩单独聊天,但又没理由拦下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到门边讲话。   乔振雨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告诉了陈京迟,他并没有像在陆橙面前那样责备陈京迟的缺席,只在最后问了一句,“你之前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怀孕不是你们二人共同商议的结果吧?抱歉,如果我说得比较直白,我有义务确保我的患者不会受到伤害,毕竟从年初开始他就在备孕,其中的艰辛我都看在眼里,或者说,从他少年时期开始作为双性人的困难我都有了解……”   “陆橙的健康肯定是首要的。”陈京迟平静地说,“作为伴侣,我们也会去认真考虑孩子的问题。谢谢你之前做的一切,乔医生。”   两人客气地握手。   陈京迟根本没有回答乔振雨之前的问题,他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向别人证明他和陆橙,无论是情感还是其他。   陆橙其实没有什么大碍,输完液精神好了许多,可以回家了,就是平时得多注意休息和饮食。陈京迟扶他下床,帮他把鞋穿上。   乔振雨离开前对陆橙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他有事联系。   陈京迟背着陆橙的包,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陆橙心里的害怕其实还没有消散,但他又忍不住靠近陈京迟,窝在他怀里汲取他的温度。   “你去上烹饪料理的课了?”陈京迟是开车来的,陆橙坐在副驾驶,车载广播放着舒情的音乐,他几乎又要睡着。陈京迟怕他在车上睡觉一会儿下车时着凉,就突然问道。   今天他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辞职上课,怀孕三个月。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有的说。   但陈京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只是奇怪问什么陆橙没有和他说。   “我之前和你说,‘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你还记得吗?”陈京迟透过后视镜看了陆橙一眼,陆橙抱着他的外套,前面车辆红色的车灯映在他的脸上。   陆橙点点头,小声说,“对不起。”   他躲在深红的光里,半是羞愧半是懦弱地避开。   “我想着没什么好说的……我之前也有些存款,能撑一段时间。我打算拿到证以后再告诉你。”   陈京迟跟着前面的车流缓行在晚高峰里,“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你不是负担,知道吗,陆橙?”   他说得很耐心,就像平时的他。可正是这样,旁人才会觉得他实际对什么都不在乎。好像他只是礼貌地这么一说。   陆橙抽了抽鼻子。   “那孩子呢?”陈京迟尽量把语调放缓和,他不希望陆橙有一点觉得他不耐烦。那些负面情绪其实完全不存在。   “你别不要他!”但陆橙还是一下激动起来。他可怜巴巴地转头对着陈京迟,“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吗……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我以后不会打扰你还有你以后的家庭的,只要你能让我偶尔来见见你……不,是见见他……”肉,雯日`更⑦;一}零)舞=八吧}舞9零"   陆橙一急,真实意图暴露无遗,他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太沮丧了。   “我没有说不要他。”陈京迟差点给气笑了,他有时候真的不懂陆橙脑袋里面在想什么。   “但是,陆橙,”陈京迟将车驶进停车库,保持理智,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这种事情,不说孩子怎么样,你更多应该想到你自己,而不是我。”   陆橙不吭声了,他现在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维,就连陈京迟的话也听不进去。他只想着这个孩子是他们最后的连系,永远无法断开的连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的。   陈京迟以后会娶别人又怎么样。他和他要是分离,是撕裂血肉的痛,黏黏糊糊,沾人一手的猩红。   “明天我送你去上课的地方。”陈京迟牵住陆橙的手,五根手指严严实实地包裹,从楼下牵到家门口。   陆橙“哦”了一声。任由他牵着,好像有人看到也无所谓。   晚餐是陈京迟叫的外卖,都是很清淡的菜,该忌的东西全没放。陆橙洗完澡出来,被陈京迟按在沙发上,擦完头发又给他端一碗鸡汤先喝着。   陆橙被汤的热气熏得眼睛痛,陈京迟坐在他旁边,他不敢看他,闷着头夹菜吃饭。   吃完东西以后,陈京迟熟练地把桌子收拾干净,坐回沙发,抱着陆橙看电视。   陈京迟将人抱得很紧,偶尔亲一下他的头发。   陆橙根本看不进电视里的东西,他看着陈京迟环住自己的手臂,心想这就是他最惧怕的东西了——陈京迟太温柔了。明明是他自作主张让所有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么一团乱,就像他最开始找到陈京迟,用了一个多么荒谬的理由啊。   可陈京迟接纳了他,拥抱了不完整的他,甚至说他要的就是这个残缺的他。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真的爱他?一直以来,他就像个透明的人,像一片狼藉的垃圾堆上盖的塑料,怪异廉价。   陈京迟也太好心了吧。   他怎么能这么厚脸皮地赖着呢?还用孩子绑架他……明明他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间,是完全不能用任何东西来衡量、标价、取代的啊……   陆橙昏昏沉沉地想。他的脸颊靠在陈京迟的脖子,温热的肌肤相贴,直到他又睡去,陈京迟抱着他回到床里。他们如千百次那样熟悉地依偎。   彩蛋内容:   陈京迟看到乔振雨第一面:这人是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看我老婆? 第40章 逃避   陆橙计划离开。   要说计划,也不能算得上周全,只是这段日子一直有这样一个念头萦绕在陆橙脑中。陈京迟每天接送他上课,偶尔干脆不去公司了,就坐在教室后面陪他。   班上的人都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关键是陈京迟长得帅,穿的衣服看上去就和他们不同,开豪车,人又有气质,虽然话不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陆橙的关心。   几个胆子大的还请他尝自己做的菜,美其名曰是让非专业人士评价。不过陈京迟总是看陆橙的意思,关注点也只在陆橙身上,就差说“我爱人不让我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了。   尹虹悄悄摸摸问了陆橙好几次,但陆橙一直显得心不在焉,只说“是我喜欢他啦……”   尹虹早在医院那天就猜到了两个人关系肯定非比寻常,却又觉得陆橙的回答奇怪,小心翼翼问他:“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陆橙摇摇头,眼底的疲惫不减,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消瘦。腹部微微隆起,暂时还看不出异样。   他将水池里的锅洗干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用电脑的陈京迟。陈京迟抬头看向他,陆橙慌忙笑了一下转过头来,手里捏着抹布,他迟疑地问尹虹,“我,我们俩看上去是不是很不配?”   尹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回头看陈京迟,陈京迟的目光还没有收回,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礼貌地点了点头。尹虹有一瞬间被现场抓包的尴尬,干笑一声,“哦,你说他?”   “他看上去确实是一般人高攀不起的样子。”尹虹客观评价,用肩膀撞了一下陆橙,“但你也不差啊,你长得也很好看,又上进,以后你就是二级厨师了欸!再之后还会更厉害好吗!”   “况且啊,”尹虹摸了摸嘴唇,“你男朋友看上去对你很在乎,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没多少人能做到这点,现在有责任心的男的太少了。”   尹虹有感而发,想起碰到的男的,简直一个比一个极品。   是啊……陆橙突然完全清醒过来了,责任,责任!陈京迟觉得对自己有必要负责任,所以他每天照顾他、陪伴他,用那样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都不过是因为他也是这场错误的制造者。   陈京迟从不逃避问题。   陆橙觉得好痛苦,他明明只是想爱他,最终却让他为自己的自私买单。他已经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觉得孩子是让他们之间的无法断绝的连系了。随着时间增加,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明显地体会到孩子的存在,它反而更像一个罪证,依靠吸收他的愧疚感而活。   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怎么能换得了对方的真心呢?   即使他不喜欢小孩,也对这种生命的延续没有任何好感。可是他又舍不得打掉和陈京迟孕育的孩子。   因此他决定离开。   最近陈京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陆橙想了很多离开的方法,到最后只剩下偷偷走掉一条路可行。没有告别,没有问话,不要行李,走之前甚至连客厅窗台上那两条鱼也不多看一眼。要像所有平常的一天,因为陈京迟的生活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日子定在他考完厨师证那天。   陈京迟趁陆橙考试的间隙回了趟公司,处理完事情刚好能接到他。   陈京迟还定了餐馆,算是犒劳他最近的辛苦学习。不过陆橙只知道陈京迟打算今晚和他“好好谈谈”,并不知道还有这个小惊喜,更不可能知道陈京迟兜里揣了两枚戒指,原型是choker上的那个圆环。   新的戒指则加了两瓣叶子,就像扁平的橙子,但也变成了环状,非常有设计性,上面镶了钻石,还刻了两个人的名字。   陈京迟前半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做这么“俗”的事情,但他就是做了,他还想了更多后半辈子的事情,全部和陆橙有关。   直到他在考点门口等到天黑,街灯一盏一盏亮起,机械的女声不断重复一句“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京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就像一直以来的,他与世界之间隔着层层叠叠宛若虫茧的塑料,全部感官都很模糊。可这是第一次,他没法控制自己。   他不断刷新和陆橙的聊天窗口,只有聊天框里躺着一句话,很长又很短的一句话。   “很感谢也很抱歉在你家里待了这么这么久,我终于找到新的出租的房子了,哈哈!那我就搬出去啦,你不用担心,孩子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是我之前太蠢了,只听别人说你喜欢小孩子,没想过如果你不喜欢生他的人,又怎么会喜欢他呢……其实我只是想说,真的很谢谢你,遇见你认识你是发生在我生命里最好的事情。我很爱你。请你以后一定要开心、健康、幸福。”   太奇怪了。陈京迟没办法看完这句话,他只能盯着几个字,试图找到其中的逻辑。   但他完全找不到。   会不会陆橙已经到了餐馆,只是在和他开玩笑?   太好笑了,他们像高中生一样,做一些看上去很没有头脑的事情。   陈京迟很快发动车辆,几乎踩着超速的边缘来到之前订的餐厅。   没关系,他能接受得了玩笑。   装潢讲究的餐厅里人们都在笑,现场弹奏的音乐温柔地应和着笑声。   没有人,他订的位置是空的,像他的心一样空着两边。   “先生,这是您预定的位置。”服务员他走到座位旁。   “他没有来过吗?”陈京迟问服务生。   “非常抱歉,我们还没见到您的同伴。他到了的话,我们会立刻带他过来的。”服务员露出职业微笑,“那先生,您要现在上餐吗?”   陈京迟点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做的反应都只是一种惯性,在他的眼里,那些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笑脸却都被玻璃分割得非常怪异。   你在哪里?   陈京迟低头快速打字。   我来接你。   你先回家,我们当面说。   他发了很多条消息,但无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对方没有一点回音。   陈京迟随便吃了点东西,也不管桌上精致的菜肴几乎无人品尝,很快结账离开。   他把陆橙可能联系的人、去的地方都列了出来。他开车到陆橙原来上班的饭店,小林对他眼熟,主动打招呼,但完全没法回答陈京迟的问题。   “小陆哥最近和我没什么联系啊,之前只说等他考完试有空请我吃饭啥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林试探地问,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男人。他一直觉得陆橙和对方是朋友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谢谢你。”陈京迟没有细说,“如果你见到他请马上联系我,真的非常感谢。”   离开饭店,陈京迟又打电话给尹虹。   不过今天考试,尹虹并没有和陆橙分在一个考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陈京迟沿着回家的路慢慢开车,他希望能在路边看到陆橙,看到他正在走回家,只是走得慢了点,所以在某个路口错过了。   路上有很多人,单独走的,结伴牵着手的,笑着的,面无表情的……但是没有陆橙。   将车停在楼下,陈京迟又往公园那边走。他走得很快,几乎是跑了起来。他仍旧在不停地打陆橙的电话,有时候是关机,有时候是“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陈京迟几乎能够确定陆橙看到了他的来电,只是不接罢了。   没有,到处都没有。   原来一个人想要离开,是可以彻底消失的。   即使他们对彼此敞开过最多的心,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所有人里最近、最亲切的,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陆橙以前想赖在他身边,假装无处可去,他当然都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也就认为陆橙会这样一直待在他身旁。   难得想当然了。   他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回想陆橙为什么会认为他不喜欢他?   陈京迟是不会勉强自己的人,所有选择都是理性和感性的考虑,并且以个人喜好为首要条件。他比任何人都要有原则,因此主动权基本都在他的手里。   陆橙想要藏掖却总是毫无保留的爱意,两人习惯在一起的生活,他们靠在一起亲吻,聊天,到处闲逛,他对陆橙好……   可是,他确实没有完整地对陆橙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   陈京迟坐在沙发里发了一会儿呆,时间已经走过凌晨。他神色柔和下来,点开陆橙的聊天框,打字:   在外面要好好休息。   给我打电话,我就来接你回家。   我也很爱你。   彩蛋内容:   陈京迟:“如果我甘愿被骗呢?如果说你的陷阱在我这不是坏事,而是发生在我生命里最好的意外呢?我不愿意跨过它。” 第41章 乔医生的替代品   陆橙最开始关机确实是为了逃避现实,他害怕自己接到陈京迟的电话就会功亏一篑。   离开考场的时候,他顺着人潮挤出大门,看到停在路边的陈京迟的车。他没有停留,低着头迅速走开。   他和乔振雨约好在医院外面的奶茶店碰面。   本来陆橙从来没有把乔振雨说的什么“有事就找我”放在心上,但计划离开的这几天,他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到能够理解他并和他商量这件事的人了。   只有乔振雨。   他不仅知道他怀孕,也不会刨根问底,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陆橙给乔振雨打过电话以后,乔医生几乎是马上就说来接他,“你可以先住在我家。你目前怀着身孕,也不宜太过操劳,可以先在我那里安定下来再说。”   陆橙推脱了几次,但乔振雨确实没在客套,他也就答应下来。   坐上乔振雨的车时,陈京迟已经发了很多条消息问他在哪。陆橙心跳得很快,思绪如一团乱麻,他干脆按了关机。   乔振雨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在老城区的中心地段,房子倒是很新,也是那种平层,小区绿化安保都很好,好像之前还有传闻说里面住了很多演员明星。   和陈京迟家不同,乔振雨的房子装修非常现代,甚至带有医院的某种白色金属质感。它很干净,又缺少了一些生活气息。但又显得非常违和,因为它实际是凌乱的,生活垃圾、厨余垃圾还有待洗的衣服裤子分别堆在产生它们的地方。   每隔两天会有家政服务来收拾这些东西。   所以陆橙踏入乔振雨家时,一切井然有序。和他所认识的乔医生一样。   乔振雨还会做饭。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厨师,但都有模有样。   陆橙在厨房门口好奇地张望,暂时将和陈京迟有关的事情压在心底。   “哈哈,在你面前是我献丑了。”乔振雨煎了牛排和鸡蛋,搭配蔬菜水果沙拉,还有豆汤和高钙牛奶,都是适合孕妇吃的东西。   陆橙笑着摇头,“我很不会做西餐。”   乔振雨将盘子放在餐桌上,像是想起什么,在回忆中待了一两秒才回神,笑道:“我以前参加过交换项目,在国外待了两年,不得不练练厨艺。”   陆橙想起陈京迟也在国外读了几年书,但做饭的手艺只能说可以吃,他一直对这些很不上心。他想起来觉得有意思,等快勾起嘴角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陈京迟又不是他的谁。   不过乔振雨的手艺是真的好。陆橙边吃边忍不住夸赞。   可能是怀孕的原因,陆橙最近吃什么都容易反胃,为了不在考试做菜的时候呕吐,他都尽量吃得比较清淡,实际也吃不了多少,只能说是垫垫胃。   今天难得能多吃一点。   “我会努力找适合的房子,尽量早点搬出去的。”陆橙边切牛排,边认真对乔振雨说。   乔振雨吃饭的时候将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没有镜片的阻隔,因为看不清,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冷淡锋利。但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   “现在你身体不方便,也没有人照顾你,我不放心。”他说得很坦然,正因为这样,陆橙也认为自己怎么看都是个累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是值得对方觊觎的。   “反正我这里很空。你在这也热闹一点。”乔振雨开玩笑地说。   陆橙还下不定决心,他真的不喜欢麻烦别人,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应该理所当然地为他做什么。   但乔振雨也没逼他,两人作为朋友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陆橙只把重要的证件带在身上,生活用品和衣服一件都没拿。   吃完饭,两人又到楼下超市去扫购了一圈。乔振雨本来想帮他买单,而陆橙虽然没开手机,但在兜里揣了很多纸币,掏出一堆现金的时候把医生都逗笑了。   穿便服的乔振雨比穿白大褂的看上去要年轻一些,少了一点职业加成的成熟亲切,多了一些漠然。不过也让人将更多目光注视在他的外貌上,那是属于已过而立的男人特有的魅力。   而且因为工作要求,他常年锻炼身体,并没有中年男人发福秃顶的危机。   可惜,这些吸引人的特质在陆橙眼里也只是一晃而过的特征,他对于陈京迟的痴迷爱恋似乎让他对所有其他人免疫了。   但乔振雨也不在意,至少现在他无所谓陆橙是不是能喜欢上他,他想要的只是看着他,陪在他身边。   这个要求可能在大多数人看来很奇怪,或许还会觉得他的痴情也太没有底线了吧?就这么情愿当个接盘侠?   而事实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乔振雨的房子里有两间起居室,一间他自己用,另一间没有人住,可装修得比整个房屋都要仔细,采光很好,装了地暖,以书柜隔断,一边是床铺,另一边是投影兼ktv。   音响选的最好的,架子上摆满了专辑,风格多是摇滚朋克,有几个乐队很小众,但几乎发行过的曲子都被找来了。其中大部分音乐并不是乔振雨自己喜欢的。   但是有人喜欢。   房间的布置是按那人说过的喜好装的。家具、建材、方位,甚至是浴缸的大小。   方望招曾经和乔振雨谈到过的东西,全部被他记在心里。   即使方望招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乔振雨也在衣柜里放着他的型号的衣服,包括睡衣。   而陆橙,和方望招身形很相似。   有时候陆橙侧着身子,乔振雨会觉得“啊,这就是方望招长大以后的样子。”   乔振雨时常想起高中时候穿着校服的方望招。他太瘦了,衣服和裤子套在他身上都显得非常宽松。然后就是他在报纸上看到狗仔拍到方望招穿着厚重衣服,遮挡鼓起来的肚皮,八卦报社不知道他的情况,还以为方望招是发福了。   就和现在的陆橙一样。   别人不知道,但乔振雨知道。   他不在乎方望招怀着别人的孩子,他当时给他打了无数通电话,希望能帮助他。他最终选择当医生,九成都是为了方望招。   方望招就是他一直渴望抬头看到的那束月光。他可以被破坏、被污染,就是染上别的颜色也无所谓。只要照在他身上,落在他手心,就是他可以付出一切的宝贝。   可是方望招那一回没有接他的电话。这些年也一直留在国外拍戏。最开始他没有太多资源,没有多少粉丝,一直在当集抛的配角。乔振雨每一部都看,每一部都珍藏起来。没有人翻译,他甚至去字幕组做过活,就为了多帮他推广一下。   明明他也没有再联系过他。   方望招火起来,乔振雨也没有去找他,心甘情愿做这么个默默无闻守候他的骑士。   可真的太多年了。每次在街口过马路,乔振雨总会下意识在人群中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没有一个人是。   直到陆橙成为他的病人。   他从门缝看到陆橙的侧脸。这个男生从来都是一个人来医院,没有人陪,他也从来不主动和其他人讲话。因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所以显得有点不好接近。   太像方望招了。   其实五官分开来说,两人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方望招是混血儿,长得要更张扬一些,眼窝很深,看上去莫名地带了点看谁都不屑的高傲。但陆橙不是。陆橙看上去很小,好看也是会让人不自觉亲近的类型。   可是很多地方,乔振雨又会察觉到两人的相似性。他甚至是沉浸在这种误会里不愿醒来的。   他太久没有见到方望招,即使只是错觉,即使是个错误,他也愿意付出。只要让他和自己的幻觉再多待一会儿。   这就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真正原因。   乔振雨纵容着。他一边厌恶陈京迟对陆橙的不珍惜,一边庆幸他的不懂珍惜,让自己有可乘之机。   但他并不想承认对于陆橙的心动都源于方望招。他是个理智的成年人,理性的一面清晰地认识到方望招的不可替代性,感性却又在渴望情感回馈。   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于方望招的爱,也从来没有停止等待他回来。但陆橙现在就在他面前也是不争的事实。   乔振雨捏了捏鼻梁,重新将眼镜戴上。   他去侧卧找出一套新的睡衣放在浴室门口,敲门,“陆橙,衣服我放在这里了。”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传来应答声,谢谢两个字也显得很遥远。陆橙很快穿着那身柔软的衣服走出来。   乔振雨把温好的药递给他。   陆橙最近很容易疲倦,纵使他想再和乔振雨聊聊天,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了。而乔医生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当然最先监督他的健康。   他带陆橙走到自己的房间,帮他盖好被子。陆橙睡眼惺忪地说了晚安,几乎是没过两个呼吸就睡着了。   乔振雨关了灯,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陷在枕头里的陆橙显得很安稳,也很脆弱。因为这样的安全感轻易就能被打破。   房间里只剩走廊透进来的灯光,乔振雨借着它们拂开了陆橙额前的头发,他眼镜的银边被镀上一层浅淡的闪烁的银光。   他低头,嘴唇在陆橙额头碰了一下。“晚安。”   乔振雨洗漱完以后,热了一小杯酒坐到侧卧的沙发里看电影。看的是方望招第一次做主演的电影,他演一个漂泊多年的异乡客。   还没看二十分钟,陆橙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叫起来,设在晚上吃药的闹钟唤醒了沉睡一天的手机。   乔振雨很快按了“停止”。紧接着,锁屏界面跳出未看消息的通知,大概折叠了有几十条,聊天框、未接来电,多数都来自同一个人。   阿迟。陈京迟。   乔振雨不知道陆橙手机的密码,他也不想去看。   他拿着手机重新走进卧室,没有管它。   直到电影两小时放完,方望招孤独的背影在镜头中越来越小,片尾字幕跳出来,酒杯里的酒也喝完了。   乔振雨按下陆橙手机的电源键。   消息正好停在陈京迟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上。   00:18。   “我也很爱你。”   彩蛋内容:   之前随机生成的那个!感觉很适合他们:   陈京迟的意义是程序、沉默和“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第42章 无法替代   乔振雨将手机关机,放回原位,没有主动和陆橙说起这件事。   陆橙也像忘记这回事了,根本没有想要去找手机。反正平时和他联系的人也不多。   乔振雨一周坐两天班,有四天需要去病房检查,商讨手术会议。空下来的时间他会去健身房健身游戏,又或者去做一些妇女儿童有关的志愿服务。   但他最喜欢,也是最私人的空闲时间是收集方望招的照片、影片,继续帮他做字幕翻译。   而现在陆橙在家,他更多是陪着他。   陆橙总是睡不饱似的,没有精神,乔振雨就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带饭回来。营养总归是不能落下。   他在家里装了座机,两人可以通过电话联系。   三天过去,陆橙也觉得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决定得按规律起床,去找点活干,总不能真的一直靠乔振雨,这也太耽误他了。或者跟他一起去做做公益活动也好。   他不想再逃避,仿佛关掉手机就能与过去决裂。他决心删掉陈京迟的联系方式,开一张新的手机卡,至少这样也算往前走出一步了。   陆橙准备把手机打开,按了半天屏幕还是黑的,才反应过来,手机早没电了。   把手机连上充电线,陆橙蹲在阳台发呆。现在已经快到夏天最盛的时期,风吹过来都带着潮湿的温热气息。   他穿了一件oversize的T恤和一条面料轻薄的长裤,不会对肚子造成什么负担。   楼下的健身器材有几个小孩在玩,家长站在旁边守着。陆橙看他们跟看玩具小人一样,还挺有趣。   陆橙将充好电的手机开机,没料到振动消息提示响个不停,吓得他差点手滑。   他还没看清有什么讯息,手机又叫嚣着,有电话打进来了。   有点意外,是陆博唯。   陆橙按了接听。“喂?”   对方可能也没想到他居然接电话了,愣了几秒才问,“陆橙?”   “是我。”陆橙站起身,动了动蹲得有些发麻的双腿。   “……”陆博唯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陈京迟,对方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陈京迟越这样冷静地盯着他,叫他打电话给陆橙,他越觉得奇怪: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有事吗?”陆橙听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有些不安地问。   “哦,没事。”陆博唯回过神,按陈京迟之前说的问,“你在哪啊?怎么我和妈妈之前都联系不上你?”   陆橙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问了一遍,“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陆博唯看向陈京迟,手机是按了免提的,对方也能很清楚地听到陆橙说话,但陈京迟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听到他讲话就够了。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最近还好吗?”陆博唯只好继续硬着头皮瞎掰。   陆博唯这个借口真的找得太拙劣了。他们家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以前陆橙每个月会汇一点钱到陆慧账上,陆慧也只有在有事的时候会给陆橙打电话。他们没有通过问好维护关系的习惯。   “我还好。谢谢表哥。那我先挂了。”陆橙意识到了什么,想马上挂断电话。但陈京迟太了解他了,几乎是同时叫道,“陆橙。”   陆橙闭眼,感受到穿过高楼的风路过自己,又从身后窗户逃走。   “陆橙,我在找你。”陈京迟拿过陆博唯的电话,走到窗边。   “……”陆橙沉默了两秒,强迫自己笑起来,“哈哈,你找我干嘛呀……”   对方并没有笑,陆橙也垮了肩,跟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专心看自己的鞋尖,安静的电流声在听筒里传播。   “我担心你。”陈京迟先开口,他的语气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生气,甚至是温柔的,好像只是很平常地和他说话,“我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家?”   陆橙没看到陈京迟之前发的话,这句想你并不突兀,只是他承受不住。他想要的太多了,是他不满足这点好。   “这样不好吗……”陆橙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让金属降下脸上的温度。他想陈京迟居然也有这么笨的时候,他都放他走了,怎么还不赶快走得远远的啊?   “不好。我们之间有误会,见面以后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陈京迟认真地说,“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陆橙不说,但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一点改变,听到陈京迟的声音就舍不得挂电话。   两人持续沉默。   陈京迟站在公司的茶水间,看着外面逐渐西沉的太阳。   “最近落日很漂亮。”他对着手机话筒说。   陆橙也看见了天边火烧一样的橘色,低低应了一声。他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到底该身处何处。   又过了好多分钟,他低声喃喃,“我是不是很幼稚……”   “不是。”陈京迟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回答,“你有你的想法,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也希望有什么问题你都能告诉我。”   太奇怪了,明明陈京迟平时才是寡言少语的那个,但他好像比所有人都更坦诚。   不能说陆橙没有动摇,他其实从来都不坚定。   直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乔振雨回家了。陈京迟也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陆橙又将通话挂断了。   乔振雨和往常一样下班回来,厨房里堆积的碗筷已经被陆橙清理干净了。陆橙好像总觉得自己如果不多做点什么,就没有资格受别人的照顾。   乔振雨很早就察觉到他不习惯被人“好好对待”,他今天就是想改变这点,至少是改变陆橙对两人关系的看法,不再是单纯的朋友或者医患。   他买了花和水果,兜里还揣着一把钥匙。水果都是新鲜时令。陆橙口味逐渐变重,嗜甜嗜酸,虽然他没有主动说,但乔医生看在眼里。   怕外面卖的饮品不干净,他干脆自己买水果榨汁给陆橙。   陆橙接过他手里那束花,有些不知所措。花包得很多,很漂亮,但意义不明。   乔振雨没打算藏着掖着,吃饭的时候直截了当说:“我猜你也看出来了,我一直爱着一个人。”   陆橙放下碗筷,有些尴尬,因为他确实看出来了。乔振雨的家里虽然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但很多地方都保留着为两个人生活的设计,并且他没有试图掩盖。   “不过,我今天并不是想和你讨论他。就像我们也没必要再提你的前男友。”   乔振雨说起“前男友”的时候很自然,陆橙反而在心虚,因为都没有成为过“男朋友”,又怎么加头衔呢。   他只好干笑着打哈哈。   没想到乔振雨接下来的话更在意料之外,差点没让他被一口鲜榨果汁呛到。   “那我就直白一点说。”乔振雨也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我希望你能努力信任我,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我们可以不马上忘掉以前的人,但我们也能一起组建新的家庭。”   “我有能力和信心一定会对你好。”   说实话,陆橙是懵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闪躲和逃避。他结结巴巴地,就是不相信自己是乔振雨说这番话的对象。   但同时,平日里的一些细节又涌了上来。   还有前几天晚上,陆橙其实还没有彻底睡着,迷迷糊糊间他总感觉有人亲了自己的额头,他不敢相信真相,只当自己梦到了陈京迟。   所以不是乔振雨有哪里不好,就是他没有想过除了爱陈京迟以外的选择。   何况乔振雨也很诚实了。他忘不掉也不可能不爱方望招,但就像陆橙不能和陈京迟在一起一样,他们懂得彼此。好像在一起相互依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橙没有答话,乔振雨也不追问,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两人之间有个底就行。   当然,这都是乔振雨的想法,对于陆橙而言,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有精力去想这件事,尤其是答案很大程度上已经停在否定了。   晚上睡觉关灯前,陆橙一直保持清醒,没有给乔振雨帮忙盖被子的机会,也就没有亲吻的机会。   陆橙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得早点找到合适的住处。   彩蛋内容:   陆橙的意义是心跳、幻想和“借过一下。”。 第43章 我最爱你   第二天陆橙起得很早,他帮着乔振雨一起准备早餐。   他之前答应了乔振雨和他一起去做公益活动的地方。两人吃完早饭,没有多耽搁就驱车前往A市福利院。   福利院里有很多弃儿孤儿和残障人士,省医院经常组织医生帮他们进行身体检查,还有打疫苗之类的义务活动。   乔振雨除了和医院一起来以外,平时也常自己一个人或者和社会志愿团体来做服务。   陆橙对福利院不陌生。他的父母去世后,在政府下达通告让陆博唯一家将他接去住之前,他都被扔在这里,待了大概有三个月。   但要说他对这里有多少印象,也不尽然。他只记得自己如以往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捡以前孩子的衣服穿。因为害怕身体异样被察觉,洗澡的时候总是很小心。他不聪明不主动,又阴郁,那时候还有些胖,根本不显眼,更讨不到老师和志愿者的喜欢。他天生就不会讨别人喜欢。只希望自己不被讨厌就好了。   他不喜欢这段时间的经历,更不会主动和任何人提起。乔振雨也只是知道他曾经在福利院待过而已。   他们收到一些社会上好心人的捐款,还有一些衣服,和几箱卫生巾。   大概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乔振雨显得很可靠,也很受小孩和妇女的喜爱。陆橙没见过这种阵势,众星捧月似的。他只好跟在乔振雨身后,看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想去搬箱子。   乔振雨赶快接过去,和其他的志愿者分担重活。闲下来以后,他们会科普一些医学生理有关的知识,有时候就围成一圈讲故事,或者听福利院里的孩子读自己写的东西。   乔振雨在小板凳上也坐得笔直,捧着本故事书念,不止小朋友们,还有好多大人也站在旁边听。他们挨着志愿者坐,有好几个小孩想要去抱陆橙,他有点不知所措,但也任由他们瘦小温热的身躯挨着自己。   窗外太阳发散金黄的光,就像所有人小时候画在纸上的那样,直直的,不会拐弯的光线,太阳是椭圆的,还会笑。   陆橙的头发长长了,顺着脖子,两边的黑发盖过耳尖。它们柔软又蓬松。他的肚子滚圆下坠,紧绷着,也是柔软的。即使有人好奇,也不好问。后续追更.2306;92396   陆橙被一个只到他腰的小女孩牵着手,她穿着卡通T恤,大概是个爱动的姑娘,脚上一双凉鞋脏兮兮的,快要被穿烂了。   他低头看着她的头顶,小小的漩。他还是感到不可言说的剥离。他不爱小孩,不理解与其他人建立连系的必要和不可避免。但他天然懂得自己对陈京迟的爱,它能包容所有这些无所从和不理解。他能够想象他们的孩子笑起来,就像陈京迟偶尔对他露出笑容。他喜欢这样的想象,期盼这样一个人到来,他们三个血浓于水,这是很特别的事情。   直到返程的路上,陆橙还是在想这件事情。他没和陈京迟在一块儿,可对方的存在却比任何一刻都要明显。   他好像还是离不开他。   陆橙盯着窗外油柏路上的白色油漆,车开过,它们很快后退,又紧接着赶来。其他车辆的外壳反射阳光,有时候晃眼。   乔振雨见陆橙靠在椅背上休息,也不说话吵他,两人一路无言。   临下车,陆橙突然觉得胃里翻腾,好在乔振雨准备了呕吐袋。他吐了个昏天黑地,几乎把下午在福利院吃的饺子吐了干净。   乔振雨顺了顺他的背,拧开水递给他。陆橙漱口,用纸巾擦嘴,靠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站起身。   仿佛是有预感的,在停车位与楼房的拐角,太阳与阴影的分界线里,陆橙看到男人熟悉的身影。   看到陈京迟的第一瞬间,陆橙真没觉得奇怪,也没想跑。好像他真的就是在等他。   跟小孩出去玩了一个下午,家长来接他一样自然。   陆橙脑里闪过好多念头,最没骨气的那个也承认最初自己明明是想跑得远远的。但最倔强的想法也得屈服于对陈京迟的想念。   陈京迟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但陆橙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地方:陈京迟的衣服有些皱。他好像还没剃胡子。   他们看着彼此,似乎在较量谁先移开目光,又没有一个人愿意撇开脸。   乔振雨当然也看到了陈京迟,他本来只是虚扶着陆橙,这下变成了牵着陆橙的手臂,想假装没看到地路过。   “陆橙。”陈京迟先出声,顺带拉住陆橙另一只手。   陆橙没说话,因为脑袋发昏,他跟中暑一样,一圈一圈的晕眩感。乔振雨着实没想到对方能追到自家楼下,他推了推眼镜说:“陈先生,好聚好散。”   言下之意是不要死缠烂打。   “抱歉乔医生,最近麻烦您了。”陈京迟礼貌地面向他说话。   “但陆橙是我爱人。”意思是有什么问题也应该是他们俩自己解决。   陆橙被这句爱人砸懵了,没工夫细想陈京迟怎么找到这儿的,也没办法记起自己曾经离开的原因。有骨气没骨气的计划全都举白旗,缴械投降。   陈京迟把手指嵌进他的手里,两人十指相扣。   “陆橙,你想清楚了吗?”乔振雨也没有松手。这样的动作太戏剧化了,但他想起了方望招离开的时候,他在机场大厅看着他去安检,看着他的背影和同行的人一起变得越来越小。有多少次,他在梦里梦到不一样的结局,他伸手去拉住他,呼唤他的名字,至少不是一直站在那里。   陆橙没有多余思考的余地。在陈京迟出现前想象跟着他走是冲动的,当人真的出现后,跟着他离开又变成必然了。有些时候陆橙会觉得他们在玩游戏,比如捉迷藏,前面的躲藏只是两人心甘情愿接受的磨难。   他松开陈京迟的手,走到乔振雨面前。   “乔医生……”他低着头看到乔振雨手上拿的垃圾袋,里面是他的呕吐物。他生出几分愧疚来。   “对不起。”   陆橙知道自己这番举动像是无理取闹。但他真的很感谢乔振雨在他无处可去的时候收留了他。   就算每个人说到底都带着自己的目的,那也不能否认作为朋友、作为亲近的人付出的真心。   “你要回去了吗……”乔振雨看着陆橙,对方面露难色,但明显是要离开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轻声说,“也可以……至少他是爱你的。”   陆橙不明白他怎么会没有根据地得出这个结论,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他抬起头,努力用最诚挚的语调说,“乔医生,真的很感谢你。”   “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将就,而你没必要将就。”陆橙笑了一下,“你这么好的人,值得有人全心全意地爱你。”   乔振雨看他笑,自己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做了这段时间一直想做的事情,抬手将陆橙拉入怀中,抱了一下。“好的。”   “我以前说的话仍旧作数。我们是朋友。”乔振雨知道陆橙没有多少朋友,但陆橙确实是个很好的朋友。乔振雨不愿意伤害他,或许他对他也从来没有过真实的爱和心动,陆橙只是方望招永远留在他记忆里的一抹剪影。   乔振雨目送陆橙坐上陈京迟的车,车辆远去,他转身将手里的呕吐袋扔进小区垃圾池中。   而这边陆橙虽然坐进了副驾驶,人却还没回神,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在意料外了。   陈京迟穿了件衬衫,袖子挽到手臂,打方向盘时露出手腕上银灰色的表。虽然离开了一个星期,但陆橙对一切带有惯性地熟悉。他了解陈京迟手掌手腕上起伏的弧度,还有他们之间韧性的力度。   “你还有东西放在乔医生那里吗?”陈京迟突然问道。   “没有。”陆橙摇了摇头。还真的没有。他从家里带走的只有几张重要的证件,今天去福利院前他全都揣着了。留在乔振雨那里的只有他们重新购备的洗漱用品和家装服。那些东西不重要,乔振雨大可以全部扔了。   车厢里又重新恢复安静。   陆橙把弄着手机。今早去福利院前,乔振雨拉他进了志愿者群,他随意看了一下。除此之外,那些堆积了一星期的消息还没有解决。   除了公众号、服务号,陆博唯、陆慧、小林、尹虹甚至是方佐都给他发了不少信息。基本都是转弯抹角地问他在哪里。陆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概是陈京迟找他们问他的行踪。   “……”陆橙抽了抽鼻子。陈京迟以为是车里冷气开太过了,又把温度调上去一些。   陆橙更难过了。   他点开和陈京迟那个有99+的聊天框。一条一条地往上翻。   陈京迟给他发了桃桃的照片。他大概每个月会回父母家一趟。   陈京迟说:我很想你。   陈京迟说: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两条金鱼也还游在那个玻璃缸里。上次买的饲料还没吃完。   陈京迟问: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回家。   一段一段的,陈京迟每天都和他说话,还发他最近吃的外卖。但他好像吃得不算规律。   直到翻到最开始的那天,陈京迟打了几十通电话。   他说:我也很爱你。   陆橙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条消息,抬头看了眼陈京迟。陈京迟本来就时刻关注着他,见状也看向他,“怎么了?”   陆橙问不出来,他的心却在疯狂叫嚣着,几乎禁止了呼吸。   “你爱我吗?”他听到自己问。   陆橙小孩子似的一下捂住嘴巴。眼睛眨了一下。   “我爱你。”陈京迟转头看路况,但回答没有一点犹豫和思考,仿佛他只是说事实就这么简单。   他没有问陆橙离开的事情,好像他不说他就完全不在意。   “是吗……”陆橙低头看手机。他的视线里起了层雪雾,在这艳阳天的落日里随随便便就会化掉。   有什么好哭的。陆橙问自己,傻兮兮的。没有人爱你,你也不在乎。陈京迟说爱你,你反而要流眼泪啦?那个胖胖的,穿着别人旧衣服套着校服的男生躲在墙角问他。   他是认真的吗。其实开玩笑也无所谓啊。   陆橙又抽了抽鼻子。强忍着眼眶鼻腔的涩意。   “是的。”陈京迟说。   他们正好撞上了晚高峰,车辆堆积在一块儿,打着红灯,而道路尽头的那些橙色的云朵被落日的舌尖舔舐,黄昏被麻醉了。   风是最温柔的爱人的手指,带着咸湿的热意。这是它的夏天。   “我本来想等到回家以后,我们坐下来慢慢说。但是陆橙,原谅我的急躁。”   陈京迟伸手抚摸他的脸,他略长的碎发。“也原谅我同样会感到害怕。”   他的话还没讲完,才讲到害怕,陆橙的眼泪就往下掉,啪嗒掉在陈京迟的手背上。   “我害怕你又离开我。”   “我不会表达,不习惯多说。你都知道的。”   陆橙没有声音,就像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哭过,所以不会哭泣。   “但我想现在就告诉你,遇见你也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我很爱你,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陈京迟从兜里掏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戒指,放在手心,摊开在陆橙面前。一如摊开他的真心。   “你考完试那天,我就想给你的。”   陈京迟探身去吻陆橙的眼睛,陆橙眨眼。他说,“但今天也不迟,是吗?”   陆橙下意识点头。   这样就很好了,比他能想到的最好还要好。   车辆又发动起来。   陈京迟接着说:“你生日那天,我说过希望你多爱自己一点,你记得吗?”   陆橙说记得,但陈京迟明显感受到他并不明白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   “小橙。”他很认真,甚至称得上是严肃地叫道。   “我希望陪你一起生活,我很乐意为你解决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所有问题,我想让你快乐,就像你想让我幸福一样。”   陆橙抿嘴,突如其来的甜蜜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我不希望你把我放在超过你自己的位置。就像你以为我喜欢小孩所以要为我生孩子,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陆橙的脸一下子煞白,“你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吗?”   陈京迟看他脸色不对,赶快打着应急灯把车停到路边。他捧着陆橙的脸亲了亲,不让他移开目光,“陆橙你看着我。”   “我看到你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呕吐……我知道你经常睡不着……”陈京迟细数陆橙怀孕以来遭受的一切,他并不像平时那么冷静,甚至眉头紧锁。   “我帮不上忙,我也会觉得很无力,很痛苦。”陈京迟贴着陆橙的嘴唇轻声说。   “我只是想说,你要想好,你要为自己着想,如果你很痛苦,我们就不能要。”长=煺>老錒姨政_理?   陆橙的右颊贴着陈京迟的脸,他止不住眼泪,又挨着他没有声音地哭泣。   “我不痛苦……”他小声地说,“真的,陈京迟……我觉得……我觉得……真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讲得也没个重点,但陈京迟很耐心地听。   等陆橙情绪稳定下来,他才继续说:“我很爱你。”   “我想要你知道,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有你就够了。”   彩蛋内容:   陆橙回到陈京迟身边以后就彻底戒烟了。 第44章 孕期(h)   陈京迟不知道陆橙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但他能够感受到陆橙没有再有想要离开的想法。陆橙逐渐放下那些畏缩不前的顾虑,去相信、直视陈京迟的爱,所有他曾经刻意忽视的关心、不冷静、热烈的亲吻,都重新被审视。   可是陈京迟原来喜欢的人明明就是陆博唯。不是吗?   陆橙想着想着就问出口了。   陈京迟正在给他倒柠檬水,闻言抬头,将水杯放下,说得很认真,“不是。我不喜欢他。”   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陆橙可没察觉到这点。他看似明白地点点头,实际很懵地拿着水杯喝水。   不喜欢?陈京迟亲口承认不喜欢?   那他之前以陆博唯替身的借口诱惑、接近陈京迟又算什么?   陆橙想了想自己以前的行为,简直是面红耳热。他灌下两口水,不敢细想。这也不能说他自作多情吧?他想了一下,问陈京迟:“那,他的那些衣服你放哪去了?”   “捐了。”陈京迟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慢点喝,小心呛到。”   捐了……陆橙真没想到那堆东西的结局会是这样的。他以为它们会被陈京迟珍惜地收起来,就像动物的独占欲。而他不被允许触碰,因为即使再像,他的伪装也比不过真正的那个人。   包括乔振雨也是一样。陆橙从知道有方望招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待在乔振雨身边了。一是他永远不可能得到乔振雨给方望招的爱。二是他不愿意再做别人的代替品了,他之前为了陈京迟可以忍受这一切,但那个人必须是陈京迟才可以。   不过这件事说开了就好,乔振雨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而且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说放手就放手。他们还是朋友。   之后的每一次检查,陈京迟也在场。   “我本来就不该缺席。”他牵着陆橙的手,目光温柔。   陆橙自怀孕以来白天嗜睡,晚上容易失眠,头四个月长胖了不少,后面却开始掉秤。陈京迟很担心,但不表露在脸上。看他睡不着就把人抱在怀里哄,吃不下东西就去请专门的营养师来做孕餐,如果没有要紧事就连公司也不去了,每天在家陪着陆橙。   他请的是陪产假。   不过全公司也就袁宏和金子渝知道真相,两人实在想要八卦,却得苦苦守着秘密,毕竟陈京迟连婚都还没结。   当然,他们老板这没有结婚胜似新婚。   陈京迟和陆橙还去了胎教中心。和老师商量过后,两人决定跟着小班走,就是十来个孕妇一起运动,老师会教一些类似于呼吸、调节情绪的方法,还有分享会。丈夫全程都会和妻子一同活动。   陆橙的头发一直没剪,快长到肩膀了。   陈京迟已经习惯帮他洗头发、吹干、梳顺。   他们俩去上课一般站在最角落,但耐不住两人长得好看,其他人多少会注意到。陆橙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但陈京迟无所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即使有人看也不影响他照看陆橙。他对陆橙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亲密,陆橙以前还不知道陈京迟这么爱夸人,他随便做点什么都会被表扬,跟小孩子似的,还有黏黏糊糊地,亲吻和十指相扣。   陆橙基本不在交流会上发言,因为他的声音没法掩藏,平时说话他都会凑到陈京迟耳边,挨着他说。有别的孕妇下课后来找他说过话,说:“你和你老公看起来好般配,你们好恩爱。”陆橙就抿着嘴笑。   陈京迟会接过他们的话头。陆橙觉得他真的好,也很会和人相处,就算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别人也会感受到他的专注,会觉得自己有被好好重视。   还好陈京迟是他的。最近这句话常常从陆橙心里跳出来,他压抑不住,一个人窃喜。   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动。   胎动是个很神奇的现象。至少陆橙是这样觉得的。   怀孕五个月之后,陈京迟基本每天都会给陆橙按摩。陆橙很喜欢这个环节,它太像爱抚,有时候男人的吻落在他的膝盖,手指流连在他的脚腕,有点痒。   等乔医生看似若无其事说出“现在胎象稳定,可以进行适当少量的性事”的时候,陆橙觉得自己已经憋了很久了,他这段时间忍着身体莫名燥热的情欲,陈京迟也一直点到为止,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每个细胞都更狂热地在叫嚣着,点到为止的接触根本不能满足干涸的躯干。   不过陈京迟的理智还没有燃烧殆尽,谨遵医嘱。   少量的,适当的。   陆橙仰躺在床上,腰下垫了枕头,肚子鼓起弧度,露出身下半挺的阴茎。   陈京迟先亲吻他的手臂,又用手揉捏他的胸部,本就比寻常男人要更明显的乳房此时更加隆起,像人们形容的椒乳,乳头暗红,挺立着,变得很硬。   “是不是变大了?”陈京迟随口说道。   “是吗……”陆橙挺着胸口,伸手摸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怀孕了……”   陈京迟“嗯”了一声,张开嘴将一边含了进去,他的舌头打着转舔湿了乳肉,又吸又咬,让白皙的皮肤变成粉色,最后留下深红的吻痕。两边轮流照顾。   陆橙被舔得发出几声呻吟,他伸手去抚摸自己的性器,秀气的阴茎在不断的磨蹭中变得越来越硬。陈京迟揽着他的腰,宽大的手掌覆在陆橙的手指和性器相接的地方,一起上下撸动。   没几下,陆橙就出了一身的汗,发丝沾在他的脸上。手心的汗和粘液混着,带来熟悉的咸湿感。他没坚持多久就射了出来。   陆橙脸红地靠在枕头上,这几分钟已经让他有些累了。但太久没有和陈京迟这样赤裸地亲密接触,他的精神很亢奋。   陈京迟扯了几张纸把手擦干净。他左手和陆橙十指相扣,两人躺在一块儿,头凑近了接吻。他的右手往下,碰到那紧闭的幽处,太久没有进入使得入口有些干涩,又恢复了小巧的模样。但他修长的手指继续深入,层层嫩肉跟着往里旋,里面早已食髓知味,变得又滑又湿。   下意识地,陆橙两条腿相叠,夹紧了陈京迟的手。   男人的手用力时,能看到微微鼓起的青筋。   “没事,我轻轻的。”陈京迟吻了吻陆橙耳侧,让他侧着躺,曲起左腿。   “这样可以吗?”他轻声问。   “可以……你快进来……”陆橙一只手环着腹部,另一只手撑在床上,陈京迟也环抱住他,但没有听他的催促,不仅没有加快速度,反而有条不紊地,握着早已胀大的肉棒,慢慢往里肏去。   陈京迟并没有完全进去,性器露了一半在外面,每一次进出都很温柔,耐心在甬道里找能让陆橙舒服的点。   不过这样只会使无法满足的欲望越来越膨胀。陈京迟想要将身下的人死死钉住,让他哭,让他叫,但也只能抱住他。他忍耐着原始残暴的欲念,慢慢磨着,两人都被这样缓慢节奏的性爱弄得大汗淋漓。   陆橙抖着腰又射了一次,媚肉咬着陈京迟的肉棒痉挛,两人汗哒哒地挨着,最私密的地方紧密相结。   陈京迟还没有要射的征兆,大概是太久没有触碰到对方,他只想将时间留久一点,但小声呻吟着张开嘴呼吸的陆橙明显体力不支,他当然舍不得再让他受累。   他让陆橙重新平躺,在他的屁股上挤了不少润滑剂,就着蜜穴分泌的淫水去开拓他的后穴,更加紧致有弹性的小穴一如往常,贪婪地接受粗长,在不断地摩擦中变软,更加适合男人抽插。   陆橙的两条长腿搭在陈京迟肩头,像海洋上一帆破旧的船,只能随之颠簸,随之荡漾。他感觉体内想要释放的欲望,和射精或者潮吹不同,它要更加熟悉。   “啊……阿迟……不,不要了!”陆橙睁大眼睛,低哼变为高昂,但这都无法阻止尿意,阴茎竟然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将液体都吐了出来。   陈京迟总算达到高潮,射了精,性器半挺着退出陆橙的身体。   陆橙拉过薄被子盖在自己脸上,胸口喘着气起伏。太丢脸了。他宁愿当鸵鸟。   “……”   陈京迟凑近,底下的人隔着被单,能看到灯光投下来的阴影。陈京迟将他抱进怀里,盲亲他的额头、鼻尖和下巴。   “我见过多少次了,没关系。”陈京迟说的是实话,因为陆橙怀孕后上厕所变得很不规律,晚上怕他一个人去浴室出意外,几乎是陆橙一动他就会醒来陪他。   从最开始陆橙觉得羞耻,根本没法在陈京迟守着自己的时候解手,到后来也习惯了。   陈京迟甚至觉得刚刚兴奋到什么都射不出来的陆橙可爱。   “这不一样……”陆橙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单下传来。   陈京迟拿纸将陆橙身上的污渍擦干净。因为怕他着凉,虽然现在才十月份,卧室里已经开了空调。   他掀开被子,将人抱起来,往厕所走去,“一样的,老婆。”   顺带亲了一下额头。   陆橙抱着陈京迟的脖子,脸挨着他的脖颈,感受到男人的手有力地将自己抱在怀中,好像每步都走得很轻松。   好吧,陆橙偷偷笑了一下。他承认自己又这么简单被一句老婆蛊惑了。 第45章 撞见   陈京迟和陆橙手上戴着同款戒指。   公司里的人没见到陆橙,但陈京迟平时并不会戴戒指装饰,因此大伙私下都在议论,老板这是闪婚了?   袁宏和金子渝每每沦为八卦的中心,也不否认,就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下全体员工都知道陈京迟结束黄金单身汉的生涯了。一些人感叹,一些人惋惜,人看到理想帅哥多多少少都会做点梦,也不见怪。   还有一些人,作为陈京迟多年的兄弟,比如方佐和陆博唯,则在奇怪,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方佐按捺不住,直接去问了。   陈京迟说是,结婚了,妻子在怀孕。   方佐差点没吓一跳。怎么同为单身汉,陈京迟突然就老婆孩子热坑头了?很难不说他在羡慕。陆博唯也吓了一大跳,怎么自己先结的婚,反而让陈京迟抢先了。   他们之中一直是陈京迟对恋爱的事没什么兴趣,几乎是独身主义的。谁能想到他不声不响的,一来就来个大的,说“我爱他,我要和他共度此生。”   陈京迟笑,虽然笑得不明显。他没说陆橙,别人说要见嫂子,他也不同意。毕竟这事儿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不能接受,至少在生完孩子之前,他不能让陆橙受到一点刺激。   “搞这么神神秘秘的?”方佐被吊起胃口,特别是在陈京迟说“他是你们都认识的人”以后越发好奇。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拿高中毕业照和陆博唯讨论是哪个女生。   而陆博唯之前虽然疑惑过陈京迟怎么和陆橙那么熟,还借他的电话找人,但也完全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陈京迟知道这事总有一天会捅到他父母那里的。也不能用“捅到”这个词,好像小孩子犯错似的,但他不认为这件事是错的。至少他还蛮想让他们早点知道,他好把陆橙的户口移到自己名下。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他们照例去医院产检,陆橙的检查一如既往被放在最后。陆橙和乔振雨以及做B超检测的姜医生在室内。陈京迟碰巧有事,在走廊接电话。   当时正值医院下班高峰期,陈京迟刚挂断电话就看见自家熟悉的世交吴涂叔叔和他的夫人叶烨阿姨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两人都是医院的骨干医生。长腿=老啊姨^整_理;   每年过年时候家里贴的对联都是吴家写了送来的。两家人不可谓不熟。   叶烨首先看到了陈京迟。刚开始他们还不敢认,因为这层是妇产科,但陈京迟长得出众,走近一看就知道绝对错不了。   陈京迟拿着手机,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   “小迟?”吴涂叫了一声。   “吴叔叔,叶阿姨……”陈京迟礼貌地打招呼,刚准备说什么,检查室的门就打开了,陆橙走过来,他也看到了走廊上的另外两个人。   “检查完了吗?”陈京迟轻声问,伸手扶住陆橙的手臂。   陆橙点点头,好奇又胆怯地透过他的肩膀看向吴涂和叶烨。陈京迟回头向两位前辈点了点头,“叔叔阿姨,我这边有点事,下次我再和妈妈一起登门拜访。”   吴家夫妇顺着说:“没事,你和我们客气什么,你先忙。”   但实际两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陈京迟关上检查室的门,完全遮掩住陆橙的目光,叶烨才呐呐地看向自家丈夫问:“……欸,老吴,京迟?”   吴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很明显,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和陈京迟动作亲密的人鼓起来的肚子。而且这可是在妇产科!   百思不得其解的医生夫妇俩刚到家就拨通了肖广惠的电话。   彼时肖广惠结束了带桃桃去宠物店进行一番洗吹打整的计划,正和陈永在餐厅吃晚饭。   两家人很熟了,吴涂几乎是开门见山地问:“京迟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我们还没有吃到你们家办的喜酒?”   肖广惠和陈永也被问懵了,“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结婚?陈京迟?他们儿子?他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吴家夫妇也品出不对劲了,慢慢说:“今天,我们在妇产科检查室门口碰到京迟了,他和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孩在一起……”他们并没有听到陆橙讲话,当然第一反应就把留着半长不短头发的人当成了完全的女性。   “他手上还戴着戒指……”两人回忆。   “你们不知道这事儿?”叶烨小心翼翼地问。   陈永和肖广惠对视一眼,俱看见对方的惊诧疑虑,“……真不知道。”   这下换两个长辈尴尬了,“……京迟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不负责任的事他肯定不会做的……”他们简直开始庆幸今天不是在人流室看到陈京迟了。   陈家夫妇莫名其妙被安慰了一番,挂完电话,两人沉默地坐着,没吃完的饭菜也没胃口了。   他们从来都管得不宽,陈京迟一路长大的过程他们都没有过度插手,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孩子。而陈京迟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过,其他家庭可能经历的互不理解、崩溃从来没有在他们家里发生过。   陈京迟虽然看上去冷然寡言,但他在人生里做出的每一个重要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也会解释给家人听。   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肖广惠和陈永冷静下来,讨论了一下整件事情,最终决定明天直接去找陈京迟。   彩蛋内容:   陈京迟有足够的爱,足够的信心。 第46章 他的家(正文完结)   两人本来是打算趁陈京迟还在公司的时候,先在陈京迟家里等着,也平复一下心情,没必要搞得自己像那些不讲理的家长。   没想到,肖广惠拿钥匙开门后,正和从厨房走出来的陈京迟对上眼。   “妈,爸爸。”陈京迟看上去完全不疑惑,他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给他们。冷静得甚至衬托得二老有点鬼鬼祟祟。   他们完全没想到陈京迟不在公司而在家里。   家里阳台上新安了一个秋千,能晒到太阳,陆橙喜欢在上面躺着,再放着音乐,他很快就能靠着陈京迟睡着。一般让他荡一两个小时,陈京迟就会把人抱进来,进来入秋,怕着凉了。   此时,陆橙还在用手机听小说,完全没有注意到家里来人了。   陈京迟和父母坐在沙发上,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柠檬水,“家里最近没有买茶叶。”。桌上全是适合孕妇吃的东西。远远地,他们能听到阳台传来的说书声。   “……”肖广惠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喝柠檬水的丈夫,对方身体力行表示自己不想先开口。陈京迟也很耐心地等   “……昨天你吴叔叔和叶阿姨打电话来了。”肖广惠看到了儿子手上戴的戒指,温和地说,“我和你爸爸不是来找你问罪的,只是有些属于我们一家人的事情,我们不应该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对吗?”   “我并没有想瞒着你们。”陈京迟点头,“只是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我需要保证他的安全。”   肖广惠不明白这件事和安全有什么关系,顺着问:“她是谁?”   陈京迟说:“陆橙。”   肖广惠和陈永明显愣了一下,陆橙?   这个消息还没消化,陈京迟又说了句让他们一时无法理解的话,“他怀孕了,你们不要刺激到他。”   啊?肖广惠和陈永是彻底懵了,怀孕?   陆橙不是男生吗?   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心有灵犀,陆橙有些困了,正想上个厕所然后午睡,就叫陈京迟,“阿迟?我想睡一会儿。”   他穿着拖鞋走到门边,坐着的肖广惠和陈永站起身扭头,陈京迟已经站起身去牵他了。   “……叔叔?阿姨?”陆橙被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陈京迟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安抚地握紧,又顺着他的绷紧的背部抚摸。   “没事,没事。”陈京迟亲了亲他的头发,“爸爸妈妈是过来商量迁户口的事情的。”   他之前就有和陆橙说过这件事,但陆橙不认为陈家长辈会这么轻易就让他“过门”,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肖广惠和陈永被儿子猝不及防扣了个大帽子,但看到陆橙凸起的肚子,两人虽然很奇怪,却明白了陈京迟之前说的意思。他们的阅历摆在那里,自然懂得这时候不该做什么,该做什么。   肖广惠的表情放松下来,恢复了平常的温柔模样。   怪不得,怪不得。她心下的一些困惑总算被解开了。性子冷淡如陈京迟,怎么会随随便便带”朋友“回家过年,那些两人之间过分亲近的举动,曾经她以为是自己老了所以不理解,如今想来早有预兆。   陆橙战战兢兢地让长辈快坐下,自己也正襟危坐,只有陈京迟毫无避讳地圈抱着他。   “叔叔阿姨喝水。”陆橙又把水给两人斟满,他还准备去洗点水果,结果还没起身又被陈京迟拉住。   陈京迟快步去厨房把之前洗好的水果拿出来,苹果切成了几小瓣,那是陆橙每天得吃的。   “你吃你的,他们会吃的。”陈京迟阻止陆橙试图把果盘推给父母的动作。   陆橙挤出一个笑容,拿着苹果慢慢嚼。   肖广惠和陈永看着他牵强的笑,也忍不住安慰,“没事的,小橙。”   他们从第一次见陆橙就看出对方是个懂事能干的孩子,大概是吃过很多苦,所以才显得小心翼翼又容易满足。老一辈都喜欢这样的小孩。   即使面前的人同时具有男人和女人的特性,让人感到怪异,却不会觉得丑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家儿子,所以看他都带了层柔和的滤镜,男人挺着孕肚这样畸形的模样也让人想要爱护、疼惜。   “几个月了啊?”肖广惠盯了几秒陆橙的肚子,用最轻柔温和的声音询问。   “六个月……”陆橙往陈京迟身旁靠,汲取力量,尽量不发抖,回答问题。   “这么大了啊……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肖广惠心疼地看了眼陆橙,又看陈京迟。   不能说陆橙,还不能说陈京迟两句了?   “怎么不和家里人说?你们什么经验都没有,万一小橙出什么事怎么办?”   陈京迟知道父母是想说自己这整件事都考虑不周到,看上去很不负责任。他也不吭声,任由他们数落。   说实话,陈永他们没有责备孩子的经验,话说起来也不严厉,但陆橙听了就急了。这些事说来都是他的错,他之前预想了很多陈家家长冷眼相待的场景,甚至是要把他从陈京迟身边赶走,就是没想到他们全都护着自己的场面。   “对不起,阿姨叔叔,这都是我的错……我之前是想着,就是生完孩子,京迟还能回归正常的生活,还能和配得上他的女性结婚……”   他这番话没说完,不说陈京迟眼神沉了下去,肖广惠和陈永都面面相觑。   “孩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肖广惠的眼睛都红了,她伸手握住陆橙的手,陈永也叹口气。   陈京迟摸了摸他的头,发丝穿过指缝,又用鼻尖去蹭他的脸,“我已经和你结婚了,怎么可能和别人在一起?”   虽然他们不能领证,但陈京迟已经想好了所有的仪式,迁户口分房产,还有以后一定会有的亲朋好友聚餐。   “对不起……”陆橙莫名其妙地也想哭,他舍不得松开肖广惠的手,女人的手掌温热细腻。这几个月以来,陈京迟一直在试图给他绝对的安全感,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相信可以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了,没想到他的心底不确定的因素还是在飘荡。   但现在,他好像真的觉得没有人能让他觉得他们要分离了。   即使只是这么短短几十分钟,肖广惠和陈永仿佛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不用对不起,是我们该说对不起。”   矛头一转,肖广惠半开玩笑半责备地问自家儿子:“陈京迟,有你这样讨老婆的吗?”   陈京迟不说话,乖乖认骂。他收紧手臂,紧紧抱住怀里的陆橙。   自那天以后,陆橙和陈京迟就在父母的要求下搬回了主宅。   肖广惠和陈永让陆橙改口叫爸妈,陆橙最开始不习惯,每说一次都要害臊很久。没人知道陈京迟还挺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因为陆橙会埋在他怀里装鸵鸟,一直不撒手,比他偶尔在床上重新“逼”他叫老公还黏人。   老宅比较大,肖广惠兴致勃勃地选了间最好的空房间,准备设计婴二房。   陆橙其实对这些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但陈京迟挨着他,头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地在他耳边商量,他就又缴械投降了。而且越和陈家父母相处,他就越喜欢这一家人。他们坐在一起讨论、聊天,会让他觉得很幸福。好像他曾经失去的家庭时光正透过窗檐门壁重新回到他身边。   即使现在有父母还有保姆帮忙照看陆橙,除了一定需要他露面的场合,陈京迟也不怎么去公司,大多数时间还是留在家里陪着陆橙。   随着产检的时间越来越频繁,新的一年跟着到来。   日期接近过年,预产期将近,陆橙也住进了医院,一个人一间,墙壁都是温馨的粉色。陈家亲戚大多知道了陆橙的情况,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怪诞的情况表示过恶意。曾经见过陆橙的小辈们还一蹦一跳地开心叫他“婶婶”。   邱恩从也知道了陈京迟和陆橙的关系。他从A国回来以后就天天往邻居家跑。反正他的酒吧要到晚上才营业。他的意思是想当干爹,当然要付出实际努力。   陈京迟今年满三十岁,生日是在医院过的。陆橙看着蛋糕特别馋,但最终就端着一块眼巴巴看向陈京迟。陈京迟习惯地接过盘子和叉子喂他,陆橙抿着嘴笑。   生日愿望得默默许,说出来就不灵了。陈京迟难得迷信,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陆橙一切顺利,身体健康。”   陆橙没有机会去给陈京迟准备礼物,但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肉雯。)二叁!·灵溜)九二,叁九,、溜   “你闭上眼睛。”他坐在病床上,两只手背在背后,笑着对陈京迟说:“数到三睁开眼。”   陈京迟从令如流。   青年手上摊开一张纸,还有一支笔放在旁边。   陈京迟拿过笔,问他:“我要做什么?”   “你给小真取个名字吧?”陆橙眼里闪烁着光,他很开心。   小真是一家人一切给小孩取的乳名。男孩女孩都能用。   但大名一直没定下来,因为陈京迟想要孩子跟着陆橙姓,而陆橙至始至终想要的都是属于陈京迟的孩子。而且这几个月下来,他在陈家感受到了真正的家的氛围,他被包容、被心疼,那是他作为被陆家人漠视、放弃的前半生一直渴求的。   至少,他希望他的小孩生长在这样的家里。   他把名字作为礼物送给陈京迟,也是再次告诉他这件事。   “好。”陈京迟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低头写下“与桥”两个字。   他还没有解释,陆橙就笑了起来。他想起陈京迟骑着他的电动车载他跨过分隔新旧城区的立交桥,他抱着盖了一层保鲜膜的鱼缸,他们兜着风。   他就着这样的速度跨进拥有他的生活。   陈京迟将笔盖上,握住陆橙的手指。“与,是你与我,与我们。”   陆橙用额头抵着他的手背。他说我知道,桥是连接,而他们早就不可分别了。   他们本来都是习惯独自生活的人,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人一直在身旁是这样一件自然又不可替代的事。   在他见过陈京迟的第一面后,他路过隔壁高中的大门,他在首都骑着车从这条街到那条街就为了看一个背影。他记得他的目光,他在他面前没有好坏优劣的差别,他说话的语调,平稳冷静的,如此让人眷恋。   还有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和他没有间隙紧贴在一起的时候。   他的情欲也像他表现的有那么漠然吗,还是说冷酷是暴烈的,让人疼痛的?这些他曾经猜想的,一件一件褪下模糊的壳,只留下一种真实的触感。他也会热烈,会缠绵柔和地在他耳边低喃,甚至会痛,会为了他而难过。   而无论如何,他们仍旧要连接在一起。   因为曾经不可期盼的爱带来一层一层更深的欢愉,带来生活新的希望。   “陈京迟与陆橙。”他开口笑着说。   陆橙与陈京迟。   对方也这样笑着回答。   -正文完-   【作家想说的话:】   啊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完结的时候了,明天还有一章番外!之前想过要写一些平行时空au,可能会另外开个短篇,也可能咕咕(咳   总之!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地陪伴,无论是对于我还是陈京迟和陆橙,真的超级开心wwww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写xp/故事而不是纯粹情感宣泄了。以前最想写的就是后记,但这篇不想写了,只有阿迟和小橙亲亲我我!   之后会写邱恩从和程念直掰弯!乔医生的白月光应该也会写,不过应该都是在完成手上正在写的年下师生失忆梗之后啦(我真的好爱狗血哈哈哈   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啦!比心~ 第47章  番外:陈与桥   陈与桥出生在二月,恰巧是那年农历的开头。   新春刚到,万象更新。   他是个男孩,很健康,和产检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生理缺陷。虽然刚生出来的小孩都长得一样,全都皱成一团,但陆橙和陈家长辈都觉得他和陈京迟小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就是比一般的小朋友都要标致。   住院期间,乔振雨时不时会送一些营养品,不过陈京迟一般不欢迎这位医生来探访。不知情的陈家长辈们倒是对乔医生很是热情,自家的满月席第一个请帖写的就是他。   但他们当然不会知道陈京迟和助理曾经跟踪尾随这位“横刀夺爱”的医生几天才找回陆橙的狗血事迹,只当陈京迟天生臭脸,对谁都一个样。   陆橙因为身体原因最后选择了剖腹产,肚子上留了一道疤。他有段时间觉得它很丑,不过陈京迟有事没事就喜欢掀起他的衣服亲他的伤口,简直就像把小狗摊开肚皮压在地上欺负一样,直到陆橙全身酥麻,痒得连皮肤都变得通红,讨饶地承认陈京迟说它根本不丑以后,男人才会放手。   双性人泌乳并不多。头几个月他们找了奶妈来给小真喂母乳。而陆橙胸口流出的那些乳液则都被陈京迟吸吮干净了,没有浪费。   大概是底子不错,陆橙坐完月子以后身体就恢复了大部分元气,陈京迟虽然没说,但松了很大一口气。   陈与桥长得很快,虽然平时爷爷奶奶带得比较多,但他还是天生更黏爸爸妈妈。   陆橙觉得自己并不是称职的父母。他甚至会因为小真太喜欢自己而感到害怕,不敢和他单独共处一室。但如果和陈京迟一起,他就会放松很多,所以一般是陈京迟抱着孩子,他跟在陈京迟身后,比如孩子饿了,他就送上奶瓶。像个跟屁虫。   陈与桥性格和他爸很像,看上去怪高冷的,但对喜欢的人或者东西又粘得厉害。   这种情况在陈与桥学走路以后更加夸张,陈京迟背后一般会跟着一大一小两个跟屁虫。陆橙舍不得陈京迟,小真舍不得妈妈。   从怀孕后期到生产,再到坐月子,陆橙都住在老宅,有人照顾他,也有人帮忙带孩子。陈京迟有问过他意见,说是如果他不习惯,想要只有他们俩一起的话,他会安排搬出去的事情。陆橙确实不能说很习惯一大家子在一块儿,但这种体验并不坏,何况小孩的爷爷奶奶真的很好,没有一刻不在表现对于同他和陈与桥成为家人的幸福。   他真的很难不去接受他们的好意。其他的东西,比如工作的地点可以重新选择。陈京迟的公司也离家不算太远。   这么一年多过去,陆橙也逐渐习惯,不过因为身体不便,他的活动范围有限,并没有对大房子每一处都很熟悉。反而是陈与桥开始走路以后,他跟着小孩上上下下把屋子摸了个遍。平时小真就在客厅和花园,坐在婴儿学步手推车到处晃。陈京迟在的话就会拿学步带牵着他。小孩没有重心,身体前倾,走路踉踉跄跄,有时候突然就坐在地上了。   好在陈与桥不是那种闹腾的小孩,除了婴孩肚子饿或者感到不舒服时本能的啼哭,他基本是安安静静的,啃着手指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个世界。如果和他对视了,他还会笑起来。   肖广惠不止一次感叹:“小真和阿迟小时候也太像了吧!父子俩简直连性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京迟从小就是安静的,慢条斯理,有时候比大人显得还冷静可靠。   肖广惠拿以前的相册给陆橙看,还有婴儿肥的陈京迟在镜头里显得更加可爱,打扮得干干净净,无论是吃饭的样子,还是玩玩具看电视的样子,笑起来很有礼貌,天生绅士模样。   陆橙被乖得在内心狂叫,脸也跟着红了。有事没事就去翻相簿,偷偷藏了不少珍品。   陈京迟对自己以前的照片没太大兴趣,但他对给陆橙和陈与桥拍照挺感兴趣,乐此不疲。有时候他用摄像机拍短片记录陆橙抱着陈与桥一起睡着,陆橙歪着脖子靠在沙发上,醒来以后肯定又会哼唧两下脖颈酸痛。   他拿胶片机拍陆橙。陆橙不习惯拍照,通常不自然地躲开镜头,相片的曝光通常落在人的皮肤上,光洁的、泛白的手臂、肩颈,背景被压黑,画面中他抿着嘴的样子,或者和陈京迟对视的目光,流露出本质的感情,赤裸的爱。   小真睡觉还会吐口水泡泡,嘴唇粉色的,又小又柔软。脸颊也粉嫩,肉肉的,招人疼爱。   陈京迟在行动上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他们的爱。他以前不习惯用语言表达,现在虽然同样不熟练,但他会告诉他们。比如睡觉前、离开家、回到家里时,他都会亲吻陆橙,有时是脸,有时是额头,有时是嘴唇。他说,早安、晚安和我爱你。   对于孩子则是固定的额头。   他试图建立这样的习惯和连系。   不习惯的人反而是陆橙。对于陈京迟还好,毕竟对方不给予他自己也会赶着凑上去。但是对于陈与桥不同,虽然是他亲生的小孩,他还是对于其他亲密关系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可小孩天生喜欢母亲,更别说后天学着父亲对陆橙亲昵。   其他人逗他要亲,陈与桥矜持还不一定赏脸,却常常撅着嘴巴亲陆橙满脸的口水。陆橙当然不会躲开,但也会全身僵硬,直到陈京迟看够了,笑着从他怀里接过儿子。   也就是说陈与桥虽然不折磨人,但也是有条件的:没两个钟头就要陆橙或者陈京迟抱,他好像知道陆橙“不喜欢”自己,因此被陈京迟抱着的时候只要能看到陆橙就行。他双手环着陈京迟的脖子,小脸挨着男人的大脸,一双眼睛又大又漂亮。   还有睡觉的时候,小真也要挨着他们俩。他的婴儿床被搬到陈京迟和陆橙的卧室,但晚上基本用不上。小孩睡眠不定,时不时哭着醒来,定要人哄着喝奶、换尿布再搂着颠一会儿才行。他几乎能闹一整个晚上。   直到搬到父母卧室,情况才有些好转。   小真睡在陈京迟身上,手抓呀抓的,握住陆橙的手指或者衣服。   有些夜晚,陈京迟靠坐在床头,大手轻缓地、有规律地拍着孩子,另一只手则抚摸依偎在他身侧的陆橙。陆橙伸长手臂半抱着他们,他头发的长度已经接近肩膀,垂下来的弧度让他的轮廓更加偏向女性。   陈京迟并没有完全恢复工作的日程。事业是可以重新开始的,而且他作为老板雇佣员工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陈与桥很黏他们,他能感受得到陆橙对孩子的胆怯,这大概是他作为双性人所经历的一切带给他的。   陈京迟知道陆橙要承担的比看起来多得多。他明白陆橙是为了他才想要这个孩子的。   他想花更多时间陪伴陆橙,他和他谈话、接吻,不让他消沉抑郁,他希望陆橙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切的美好、他自己本身的美好、他有多开心他能来到他的身边以及流着他们两人血脉的小真来到他们的身边。   邱恩从作为干爹也很尽职,不说东西送了多少,平时没事就跑隔壁,拿陈京迟的相机拍了不少相片和视频,朋友圈发了好几次,别人还以为真是他的儿子。   程念来了以后,则偷偷教小真叫自己干妈,目前小真还不会讲话,进度尚且未知。   陆橙成功通过了厨师等级考试,并进入星级酒店从副手开始工作,这个岗位是他想要的朝九晚五,他相信自己以后一定能成为梦想中的主厨。   陆博唯和方佐等另一波人是在小真出生以后才知道陈京迟的结婚对象居然是陆橙的。   陆博唯当然有些尴尬,一是他不知道陈京迟和陆橙怎么搞在一起的。更何况一个是他的表弟,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陈京迟从来都没有表现喜欢男人,他作为他这么多年的老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二是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生出孩子?简直是怪上加怪。   但似乎没有人在乎他是怎么想的。   除了每月固定往卡里汇钱以外,陆橙逐渐从舅舅家脱离出来。他本来就没有归属感,这对他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陈京迟不希望他继续勉强自己与他们见面,特别是在有了小真以后,他不想有任何人因为无知与偏见使陆橙受到伤害。陆橙只需要在意在乎他的人就够了。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人情要还,没有必要以德报怨。   他们当年给陆橙一口饭,让他活下来,那如今他们也只要还钱就行了。   陈京迟主动减少了和陆博唯除了正常社交以外的交往。他甚至直接说是因为怕自己老婆误会。以及爱屋及乌,陆橙不喜欢的东西他也不会多花精力。   陆博唯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在陈京迟干脆地承认之前,他都以为陈京迟只是玩玩而已,这种事还能认真吗?他当然觉得他们朋友兄弟怎么也能比过那所谓的“爱”吧?更别说陆橙还是个男人。   陈京迟无所谓他怎么理解。   陆橙倒是被他惊到了,连说自己没想过伤害他和朋友之间的关系。虽然这话由他说出来证据不足。但陈京迟确实是不在乎的,他天生就不会爱人,但他会为了在乎的人做到最好,就像他当时当纪梵是朋友,他就会陪他、为他解决问题;他当陆博唯、方佐是好兄弟,他就会愿意付出所有、从头开始创业。   而他爱陆橙,他就希望陆橙感到有安全感、感到快乐和被爱。   听到事情真相的时候,方佐嘴巴张得老大,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所以之前陆橙专门给我送外卖,不是,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是在追你?”   陈京迟不置可否。方佐接连“卧槽”了好几声,“认识哥们儿这么久,以前完全没见喜欢男的啊……你们是多久搞在一起的?”   这件事情邱恩从知道,他举着摄像机对着陈与桥拍纪录片,镜头一晃对准陆橙,陆橙有点不好意思,但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对陈京迟是一见钟情。”   小真什么都不懂,就会跟着自己干爹起哄,咯咯笑。   陈京迟倒是想了两秒,对着镜头说,“我在真正认识陆橙的时候爱上了他。” 第48章  番外:回到高中(一)   陆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床单不是他和陈京迟一起选的蓝色,而是更浅淡的白色。窗帘紧闭,布料上留下一截橘黄的光影,让人可以依稀看清屋子里的布置。   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个置物架。书包被扔在地上,桌上还摊着几本书。   陆橙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儿,有点没缓过神来,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但两分钟过去,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改变,他的眼睛也逐渐适应昏暗的场景。   “陈京迟?”他一边小心地掀开薄被,一边探头喊人。他没注意低头看地板,但惯性一般,他准确地踩进拖鞋。拖鞋的样式也很熟悉,是肖广惠逛街的时候买的,专门挑给他们一家三口的亲子样式。陈京迟穿的是最可爱的粉色卡通小猫款式,陈与桥的是蓝色的小熊,他的则是黄色的小狗。   小狗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是它吐出舌头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憨厚乖巧。   房间里却没有一点回应。   陆橙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初升的太阳并不刺眼,柔和澄澈的光线洒落在院子里,花草蓬勃地生长着。   这明明就是家里别墅自带的庭院。   只是布局有一些改变。专门划出来给小真玩沙土的那一小块儿不见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具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陆橙很喜欢的第二个秋千也还没有安上。   陆橙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双手也变得冰冷。他冲过去将门打开,凉拖拍打着地面,发出急切的声音。   家里也还是一样的。陆橙跑出门就发现自己原来住在三楼客房。他握着扶手,三步并两步,几乎是跳下楼梯。   他没刹住车,直接和陈京迟撞在一起。   陈京迟后退了几步,直到背部抵到墙壁。陆橙则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虽然不大疼,但两人都闷哼一声。   陆橙还穿着睡衣,短袖短裤,光裸的皮肤接触到地面有些微凉。但他看见陈京迟就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亲昵地去牵陈京迟的手,又伸出手臂环抱住对方,侧脸挨着他的脖子说话,“吓死我了,老公……”   他抱住陈京迟,仰着头飞快地讲话,刚刚真的把他吓得够呛。“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我怎么睡到上面去了?我是不是梦游啊……小真的跷跷板怎么不见了……”   他小声讲话时呼出来的热气粘腻地贴着陈京迟的皮肤。陈京迟感觉喉咙一阵瘙痒,这种不自在虽然谈不上厌恶,他尽量克制,冷静礼貌,但又决绝地拉开陆橙。   “你是谁?”他垂眸看着陆橙,他钳住他手腕的力量很大,完全断绝对方逃跑的可能性,似乎问完话就要把人扭送派出所。   “你为什么在我家?”   陆橙傻眼了。   “老公?京,京迟……因为,这也是我家呀……?”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陈京迟微不可察地皱眉,大概因为面前这个男生叫了自己两次“老公”。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是同时出现在两人脑海里的第一句话。   陈京迟和陆橙大眼瞪小眼,陆橙满眼委屈和迷茫,好像真的被欺负了。没过两秒陈京迟就移开了目光。他放松了握住陆橙手腕的手,拉着他往客厅走去。   郑阿姨正在将早饭摆上餐桌。豆浆,烧卖,肉包。每样东西都是两人份的。   她看着陈京迟和陆橙,有些奇怪他们怎么牵着手,她以为陈京迟并不喜欢和别人接触。但她还是熟练地叫两人吃饭,“怎么才下来,今天你俩都起晚啦?再不快点要迟到了。”   陈京迟沉默地看着冒着热气的早饭,然后问郑阿姨:“你认识他?”   “陆橙啊,你不认识了?”郑阿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还是同班同学勒。”   “啊?”这下轮到陆橙吃惊了。什么同班同学?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因为这个陈京迟太年轻了,和他的陈京迟确实是不一样的。这个陈京迟还穿着高中的校服,蓝白相间,衬得他越发冷漠,离人远远的。他的脸还是十七岁的青涩,整个人又高又瘦,不像之后的强健。   但是,他的脚上还套着粉红色的卡通拖鞋。   陆橙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懂了。   陈京迟也不明白,不过他让自己冷静,坐下。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一边给自家爸妈打电话。陆橙小心地坐到他对面,安静地往嘴里塞包子,偷听陈京迟讲话。   肖广惠和陈永应该是又到外地参加活动了。   陈京迟很简短地问了几句就挂把电话挂了。结果看上去很明显,爸爸妈妈显然是认识陆橙的,也知道他正住在家里。   只有陈京迟不知道,也不认识陆橙。   他看陆橙无辜地眨着眼。哦,还有陆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似乎他们被整个世界丢下了,除了彼此,没有人知道这有多疯狂。   陈京迟拿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他朝郑阿姨说:“我吃好了。先走了。”   “……等等!”陆橙赶忙放下杯子,匆匆推开椅子,“我和你一起走!”   所有的事情都太古怪了。即使陈京迟表现得像不认识他,他也觉得待在他身边是最安心的。   “你不能穿着睡衣去上学呀。”郑阿姨在旁边笑了。   “我,我马上换!”陆橙跑上楼梯,朝陈京迟喊,“阿迟你等我一下!我很快的!马上!”   不等陈京迟回答,他就消失在楼梯口,只有拖鞋急促的“啪嗒”声远远地传来。   陈京迟收回目光,拧下门把手离开。   陆橙冲回之前的房间,边走边脱衣服,把从衣架上取下来的校服穿上。也不管桌上到底是什么书和本子,全部一股脑塞进书包里。   本来就乱七八糟的房间变得一片狼藉。陆橙顾不上别的,又跳着跑下楼梯,看到打开的大门时他突然泄了气。也对,陈京迟没理由等他。   他耷拉着脑袋,缓缓关上花园外的铁门。   陈京迟正靠在门边的墙壁,手里拿着一本不大的原文书。   两人猝不及防对上目光。   陆橙下意识露出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又很开心,“啊,你还在这里啊。”   陈京迟将书揣进兜里,很简短地“嗯”了一声就往前走。陆橙扯着书包带子跟在他身边。   两人走出小区的路上都没讲话,最后还是陆橙忍不住问:“我记得你平时是骑车去学校的?”他两只手放在身前做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动作。   “……车坏了,我放在学校附近的铺子里修。”   “噢。”陆橙说好的。为什么他会知道陈京迟怎么上学?因为他以前见到过。在他们两所学校重合的街区,运气很好的时候,陈京迟会从他身侧风一样飘过,单车完全依靠下坡的惯性快速滚动。   他不知道偶尔陈京迟也会走路去,更经常的,肖广惠或者陈永会捎他一程,这段路程不算远。而陆橙能蹭陆博唯家车的时候才可以不坐公交车,不过要提前一点下车走一段路,因为两所学校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陆橙抿着嘴偷看陈京迟。学校要求男生的头发剪短,在耳朵以上。他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样在远处看他的背影,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分辨出他肩膀的宽度,他走路的姿势。他走在他身后,假装他们一路同行。   他想过如果和陆博唯一样做他的同学会有多幸福。   陈京迟察觉到陆橙的动作,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视线,人们能通过眼睛传输的情感很丰富,他一般习惯性地忽略别人的感情,也就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但陆橙不一样,他好像能一直这样盯着他,还会笑起来,即使不笑出声,那纯粹的占有的快乐也在空气中蔓延。   有点吵。但不可否认,陈京迟会被这种无声的热闹吸引注意。   这样走路真的不会摔跤吗?   他漫无目的地想。   想着,陆橙就踉跄了一下。   陈京迟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陆橙不好意思地道谢。   “好好走路。”他说。   “哦。”陆橙乖乖应道,低下头吐了吐舌头。怪丢脸的。   怎么说他都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还在高中生面前出丑。   不过空气也因此变得轻松起来。路过一个立交桥时,陈京迟突然问他:“你认识我吗?”   陆橙跟着他上台阶,认真地回答说:“认识。我们认识。”   陈京迟想说自己没有任何印象,但话到嘴边,他又停顿,唤了种问法:“那我在你印象里是什么人?”   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他转头看陆橙,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红着脸。陆橙觉得陈京迟如果真的还是个高中生,那这个问题也太少儿不宜了。他结结巴巴半天也吐不出个词。   陈京迟想到之前他在叫自己“老公”,一时也有点无话可说,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的拥抱搞得心里痒痒的,身上哪一处都迟钝。   “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信,我自己现在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这一切都好像是梦一样。”陆橙喃喃道。   陈京迟不知道他是对现实还是对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感到怀疑,因此不置一词。他对于现实的客观是完全肯定的,即使发生这样的奇异事件,他仍旧坚定于逻辑与理性的存在。他并不会感到轻飘飘的虚无,他们站在这里就是站在这里。   陈京迟看见陆橙那就证明陆橙正在这里。   “没有关系。你随便说。”他和陆橙在天桥中央站定,底下车辆川流不息。   “那我说了……”陆橙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扯书包带子。他穿着蓝白两色的校服,是这个地方最好的高中,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   “其实,我们是爱人关系。”陆橙飞快地说话,加上解释,“就是我很爱你,你应该也爱我……我今年三十三岁,你三十四岁。我们结婚四年了,婚礼是在国外办的,你给我的戒指是你自己做的,我每天都戴着。”   他看着现在空荡荡的无名指,叹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继续说,“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他叫陈与桥,小名叫小真。”   陈京迟的表情没有改变,他本来就不是情绪波动大的人,但陆橙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对他的心绪变化很敏感。别说三十岁的陈京迟更会藏匿情感,现在面对的不过是十七岁的陈京迟,陆橙轻易就能感受到对方的茫然。   爱人。孩子。陈京迟真没想到。   比说他是外星生物还要离谱一点。   一口气讲完没让一切变得清晰,陆橙反而比陈京迟还要乱。他小声补充说:“确实是我生的小真。”   他看着陈京迟的表情,知道这些东西实在太不可思议。如果在他高中的时候陈京迟来告诉他,他们以后会是情侣?陆橙仔细想了想,自己可能会高兴到疯吧……   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感到沮丧,肩膀都耸了下去。   “果然只是一场梦吧……只要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就能醒了……”   陆橙看着地上车辆行驶道,天桥不算高也不矮,悬空看久了有些眩晕。他不再眺望远处,而是趴在那儿侧头看陈京迟。   道路两旁硕大的梧桐树伸出枝干,葱绿的叶子随风摆动,春夏交际的风和煦爽朗,吹过来只让人感到舒服。   如果要说,这也算是一场美梦。   陆橙撑着栏杆,一只腿攀上去。   “你干什么!”在他准备松手的时刻,陈京迟揽着他的腰将人抱了下来。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陈京迟垫在底下,没让陆橙磕到哪里。   陆橙从陈京迟身上爬下来,他们躺在路中间大喘气,半天没人起身。   树干遮住半边天,茂盛的树叶像水荡开,涟漪一样落下。陆橙靠着十七岁陈京迟的肩膀大声笑起来。   “你怎么老是救我啊?”他拿起飘落在自己胸口的巨大叶片,举起来对着太阳看。正常情况下掉落的是枯萎的叶子才对,可是这片梧桐叶那么漂亮,纤细的纹路宛如血管,脉搏跳动着传送生机。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做那么危险的事。”   陆橙又笑起来。他说对不起,又说,“你当我在白日梦游吧。”   “不要做白日梦。”陈京迟近乎冷漠地说,但听他这样说话,陆橙反而弯着眼睛笑,几乎没忍住想去亲他的冲动,乖乖应了一声好。   陈京迟对刚才自己那一瞬间心脏骤停的感受感到陌生。他在害怕。明明他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居然在想如果拉不住他的话,他们就一起跳下去吧。   他平复了呼吸,握住陆橙的手把人拉起来。那片树叶还握在他们手心。   -----------   满足我一些十七岁陈京迟x陆橙的xp:D 第49章  番外:回到高中(二)   大概是害怕陆橙再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陈京迟一路牵着他,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直到学校门口。他用的力气很大,走得也很快,陆橙的手指被捏得有点痛,差不多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但陆橙觉得没关系。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陈京迟的高中,看什么地方都觉得新奇。认识陈京迟的人好像很多,一路都在打招呼。而陈京迟对他有些过度保护了,走在外侧,把他和其他在早高峰挤进学校里的学生隔开。   那些青春的男孩女孩,说话声音很大,笑声也是高分贝的,另一些则看上去很焦急,彷佛明天就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有太多希望啦、破碎啦还有成长之类的东西。这才让陆橙有了些自己比他们大了一轮多的实感。   因为即使在十七岁的陈京迟面前,陆橙也觉得自己像个需要被照顾的小朋友。   他当然也有过那样“年轻”的时间,生活中的所有事物都是动荡的,发生什么都算是惊天动地改变人生的大事。他不是说他现在失去了它们,只是他没有意料到真的有一天能说他的生活“很安定”,而且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觉得能够面对。   补充一下。和陈京迟一起去面对。   拐上三楼,陆橙巴在走廊护栏边上往下看,还没说话就被陈京迟扯回来。   “我就看看……”他心虚地辩解。   陈京迟没理他,走到班级门口,随便问了一下站在门口闲聊的同学,“你们知道他的座位在哪儿吗?”他指了指陆橙。   陆橙不认识那两个男生,但他们显然知道陆橙,只是对于陈京迟居然和陆橙走在一起表示稀奇,脸上的表情一点不掩饰。他们指着靠窗边最后的位置,回答陈京迟,“不就坐你后面吗?”   不出所料,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知道陆橙和陈京迟,除了他们自己。   陈京迟说谢谢,在一群人看热闹的目光里和陆橙走进教室。他显得很淡定,陆橙跟他一起佯装淡定。   说实话,陆橙有那么一点沮丧,他太熟悉那些眼神了。那些说他胖、说他没有爸妈、认为他是怪物的眼神。   但只有一点点,难过只有一点点。   因为陈京迟爱他。陈京迟说“我就喜欢你的样子。”   双性人也好,出身不够好也罢。   陈京迟说陆橙已经很努力了,他值得所有好的东西。陈京迟说了好多这样的话,一大部分是直接告诉陆橙的,另一部分是陆橙不小心听到的,比如他会抱着陈与桥说妈妈有多好,我们都要爱他。   嘘。不要让陈京迟知道陆橙听到这——么多夸赞的话了。   因为陆橙觉得自己真的很容易膨胀。   而陈与桥真的很喜欢学他爹。明明才四岁多的小孩,就会伸出两只手臂抱住陆橙的肩膀,脸挨着他的脸说:“妈妈,小真好爱你。”   小真有些时候叫他爸爸,有些时候叫妈妈,陆橙觉得无所谓。他现在比以前进步很多,不再那么畏惧孩子表露的爱了,偶尔他也会主动亲一下陈与桥的脸,说“我也很喜欢你”。   陆橙想到他们两人就不自觉觉得开心,他没注意自己看向陈京迟的表情,那是被爱的人独有的被保护着的模样。陈京迟神色复杂,他敏锐地意识到对方似乎真的在透过自己看向某个和他“相爱”的人。他们是真的爱人?   他不是很理解,甚至感到新鲜的排斥感。   爱是什么?是被现代社会制造出来的新概念,是可以被篡改、被复制的商品,根本不是什么神话。   两人走到座位坐下。终于有陆橙认识的人出现了。   “哥!陈哥!您总算来了!”方佐饿狼扑食一般靠近陈京迟,“昨天的数学作业!急救!”   陈京迟冷静地避开他的狂热拥抱,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一会儿帮我交了。”   “那没问题!”方佐感恩戴德,迅速回到座位奋笔疾书。陆博唯拿着本子跟过去,朝陈京迟打个招呼,“早,阿迟!英语完形也借我抄一份。”   陈京迟和他打了个招呼。   陆橙坐在他们身后,对着桌上几张空白的卷子干瞪眼。他这几年倒是逐渐放下陆博唯这个心结了,知道陈京迟完全就没有对陆博唯有过那方面的心思以后,他简直窘得不行,问陈京迟,“你当时怎么不说?就看我……丢脸……耍宝……逗我玩……”   陆橙越说越没底气,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当鸵鸟。   陈京迟撑着脸看他,笑了一下。是逗着玩。“确实挺好玩的。”   陆橙回过神来继续看作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认真,可能是高中生对于没完成任务的天然恐慌影响了他。   但那些数学题在高中的时候就让他很苦恼了。更别说现在,根本忘得一干二净。   早读开始,英语课代表在讲台上领读单词。陆橙跟着张嘴不发声,瞎念,蒙混过关。他看向前桌,陈京迟左手撑着脸,看上去挺随意的,他读书的声音偶尔往后传到陆橙耳中。   陈京迟旁边没有坐人。陆橙也不知道他原本的同桌应该是谁。陆橙的位置则更为突兀地加在最后一排,也没有同桌。   读完单词还要放听力做练习。陆橙听得迷迷糊糊,早起的困意席卷而来,外国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左耳进右耳出,陆橙放弃抵抗,额头抵在答题卡上睡了过去。   上学真的很容易困。陆橙一直深有体会。   他是被叫醒的。陈京迟曲起手指,用关节敲了两下桌子。陆橙惊醒,下意识擦了一下嘴巴,朝他露出笑容。   陈京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印在他脸上的英文字母,有点糊,依稀能辨别出几个单词。一行是Join a small group bike,一行是Get up close to……后面就看不清了。   “快上课了。下节语文课要默写古诗。”陈京迟顿了顿说,“还有,你的脸花了。”   啊?陆橙愣了一下,凑到窗户前去看,就见自己额头有几排字,跟刺歪了的纹身一样。打瞌睡被抓现行,他简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只能开玩笑打哈哈,“这墨还挺浓哈……”   陈京迟似乎被逗笑了,从抽屉里拿纸巾和水杯递给他。陆橙忙不迭接过,沾着水把脸擦了一遍。   “谢谢啊。”他小声说。   陈京迟摇头,转过身去。   陆橙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前面空着的位置,犹豫再三,拎着包坐了上去。   “嗨。”他小幅度地打招呼,将水杯和纸推到陈京迟桌上。看陈京迟没有什么动作,陆橙又探身轻声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陈京迟将东西放回桌箱,“你不是已经坐了吗?”   陆橙抿着嘴笑。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陈京迟说这句话就是完全不在意、随便他怎么做的意思。“好。”   “要默写哪里啊?”陆橙翻开课本,没有头绪。   陈京迟不知道为什么陆橙认为自己一定会告诉他。   但他确实会给他说没错。   “这个。”陈京迟翻到《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好长啊……我基本忘干净了……”陆橙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只记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陈京迟一边写字,一边在旁边观察他,看他背得断断续续。   “你理解了诗的意思再背。”他还是忍不住说,“你哪句不懂?”   陆橙厚脸皮地说整首诗。陈京迟还真的一句一句给他解释。他一心二用,分了一半心思看陈京迟修长的手指搁在书本上,骨节分明,起伏有力。   等陈京迟解释完,陆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懂了,又悄悄说,“我知道你最喜欢这首诗的哪一句。”   陈京迟没料到他这样说,挑眉,“哪句?”   “最后两句。”陆橙一字一句读。跟个小朋友似的摇头晃脑。简直和小真一个样。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陆橙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陈京迟抱着陈与桥读睡前小知识的时候说了,写雪和分别的诗他很欣赏这首。他还给小真读最爱的李白的诗。小真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抵抗,可能是陈京迟说得有趣吧,说藏在古文后面的故事,说月亮、风与山河有多美。   小真背下第一首诗就乖乖跑到陆橙面前表演。这么小的小孩,话都没讲清楚多久,就说“轻舟已过万重山”,还要妈妈表扬,实在可爱得不行。   陆橙和陈京迟讨论过这个问题,他害怕拔苗助长。但后来发现是自家小孩感兴趣而且太聪明过目不忘以后,他们就任他去了。   “大多数人都喜欢这两句。很好猜。”陈京迟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相信陆橙的“未来”,不相信他真的很了解他。   “我不是猜的。”陆橙忍不住说。   “我知道你比起夏天更喜欢春冬交际的时候,比起可乐更爱雪碧,比起酒更喜欢茶,但实际上喝凉白开最多。”   “你还喜欢看电影,无论什么类型。但你认为能用喜剧讽刺或者用喜剧鼓舞生活的人很厉害。”   “你最好的朋友是邱恩从,你们在他家院子的桂花树下埋了一个时光机,你在里面放的是一卷磁带、一个CD和一个蚕茧。磁带是你自己录的,有广播里的音乐,有妈妈唱歌的片段。光盘是小时候你最喜欢的动画,但它不小心被你的表哥踩裂了。蚕是小学科学课上让你们养的,但那个蛹没有孵出飞蛾……”   “……你也没有剪开那个茧看里面有什么。”   陆橙说了好多,还有点激动,他觉得不好意思,他并没有要责怪现在这个陈京迟的意思,他只是想证明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都是真的,他害怕它们会是场梦。   陈京迟盯着陆橙,直到上课铃响,他才一声不吭地转回身,翻开默写本。   不是因为陆橙说的有问题,而是因为每一条都是正确的,他才觉得心惊。他不是那种会对朋友熟人说出有关自己所有事情的人,他甚至不喜欢多说话,他认为做比说更重要。说出的语言会变成承诺,而他不喜欢给别人诺言。   那些更为私人的感受,他也不会告诉别人。比如他喜欢吹风,一个人拿着相机到处逛,他喜欢甜的柠檬所以他更偏爱雪碧。他和邱恩从的约定是在三十岁以后挖出“时光机器”,前提条件是他们找到了想要分享它的人。   陆橙说得太详细,陈京迟不得不去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整个世界仿佛在上演一场舞台闹剧。他对陆橙所了解的“那个陈京迟”产生了一些微渺的感觉,好像在妒忌,他好奇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默写完古诗后,老师开始讲课。不过几节课过去,两个人都没在认真听。   陆橙对高中课堂和高中的陈京迟充满了新奇。而陈京迟只是对着窗外发呆。他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陆橙看着他身后半开的窗户,明亮的玻璃,云朵高高的,露出湛蓝色的天空,男生也变成一道暗色的阴影。   “外面天气好好啊!”陆橙小声地给陈京迟说。陈京迟没听清楚,他又凑近一些比划着说了一遍。   陈京迟应该还是没听见,但他回头看了一眼蓝天。   上午的课上完,陈京迟没有和陆博唯他们一起走,而是任由陆橙跟着自己去食堂。   路上,他突然对陆橙说,“那你知道吗?我对于‘爱’的看法?”   陆橙眨了眨眼,他其实不知道,“是什么?”   陈京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耐心地解释,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是好奇。”他说,“因为人们描述了,所以才会想要知道那些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吗?想要去感受……这是一种好奇。我认为人们都有这种好奇心。”   “你说的有道理。”陆橙想到和他在一起之前的陈京迟,他和很多人交往,但都只是萍水相逢似的,那或许就是他在探索这种感受的过程。   陆橙想了一下又说:“但我觉得我不是好奇,我只是在看到你……他的时候就觉得我爱他,从最开始就一直在那里。”   陆橙改口很及时。   陈京迟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感情地说,“你确实很爱那个人。”   陆橙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说是,“因为我觉得……他或许也觉得我非他莫属了。”   哪有人会说别人觉得自己只能拥有对方啊?一般不都是说“非我莫属”吗?   陈京迟没再讲话,沉默着和陆橙去打饭。   他不知道陆橙是不是故意的,点的全是他喜欢的菜,吃饭的时候还很自然地帮他把不爱吃的佐料挑掉,完全不在意地将菜夹到他的盘子里。   做完这些,陆橙才后知后觉地说:“你不介意吧?实在对不起,我习惯了……”   陈京迟觉得自己应该在意的,但身体完全没有厌恶的反应,他平静地说没事。   陆橙心虚地窃喜。   陈京迟是走读生,并不能去宿舍区。但吃完饭后,他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回教室,他带着陆橙去了学生会的社团活动室。陆橙好奇得不行,能看到陈京迟以前的生活让他很激动,满眼都放光。陈京迟抵不住他的充满渴望的眼神,解释道:“这个地方有沙发,他们没人用的时候我会来这边睡觉。”   他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脑,“我负责拍摄校园新闻,偶尔也做剪辑。”   每周二晚上,学生会的同学会负责用u盘把视频拷到每个班,作为高中校园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这项传统很受欢迎。   “有些时候,我们会逃课来这里看电影。”陈京迟打开那台电脑,里面好几十G的资源。他问陆橙:“你想看吗?”   “看!”两人把沙发往桌子那边移,拉上窗帘,随便点开一部电影。   学校的窗帘统一是深蓝色的,白天会透出不同明度的蓝,像海洋馆那一大堵剖面的深水区,鱼群来回吐出泡泡,叫人昏昏欲睡。   看着看着,陆橙突然问:“你一直很喜欢电影,为什么不去拍自己的电影呢?”   他没给你说过吗?陈京迟本来想回这么一句,但和陆橙对上眼就咽下话头,重新斟酌着解释,“电影是一种表达方式。它可以改变人的观念,它也确实给我提供了新的看这个世界的方式……但同时它也告诉我其他媒介同样能够去表达。”   “我觉得我以后可以通过那样的方式去表达、传达我想做的。只是选择更有力的介质的区别。”   陆橙恍然大悟,这或许才是陈京迟决定从国外回来,放弃那些优渥的条件和陆博唯创业、创建那所公司的原因。   “你想改变这个世界吗?”陆橙歪头问他。   “不。我只是不想让这个世界改变我。”陈京迟下意识地回答。   好像有点太中二了。他漫无边际地想。   但陆橙很喜欢这个回答,因为它很“陈京迟”。陈京迟好像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好像发生再多事情,他都会这样说,没关系,我们能够解决它的。他让人很安心。   下午放学回家前,陈京迟去车铺取回修好的自行车。   他让陆橙坐在后座,载他路过陆橙以前的学校、陆橙以前放学有时会碰到骑车而过的陈京迟的那条林荫道。树叶茂密,枝干茁壮,下坡时偶尔有低垂的叶子“唰”地碰到陈京迟的头顶。   陆橙一左一右背了他们两人的书包,他的手臂横在陈京迟小腹前,抱了个结实。单车往下冲,他也前倾,额头脸颊贴在少年的背部,能够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   这春夏的风似乎永恒地吹着,他们曾经独自一人走过的路径全部在这样温柔的傍晚重合。   我以后真的会碰到你吗?陈京迟想问。倘若这是陆橙的一场梦,那他怎么会参与其中呢。所以这也是他的梦吗?   假设这是梦,那他们骑着这车最终会到哪里?他们可以飞起来吗?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细小的飞絮。他们混入人群中、树荫中,花骨朵全部展开,满街道都是花,风再吹,卷起的就是掺杂了他们的花瓣,下雨一般落得到处都是。   车停在家门口,真有一瓣桃花缠在陈京迟头发上,陆橙将它摘下来握在手里。 第50章  番外:回到高中(三)   陈京迟在玄关接过书包,准备往屋里走,谁想书本哗啦啦地全部从包口漏了出来。两个包都没有拉好拉链,笔也从笔盒里滚了出来。   陆橙赶忙蹲下身去捡,把书和本子理好叠在一起。陈京迟也弯腰拣起掉在他鞋边的一个笔记本,黑色硬壳封面,看上去很旧,被翻得有点烂了。   他随意地翻开,里面的内容倒是很快驱散了他的心不在焉。   ——满满一整面纸的“陈京迟”。   往前翻,往后翻,全是夹杂在相同的三个字里的日期和心情。   这是陆橙的日记本。   有几页很突出,因为里面贴了纸。是印有陈京迟名字的成绩排名单。学校一般会发两张成绩单,一张是自己的,一张是班级和年级排名。这些都是陆橙从陆博唯那里偷偷拿的。   这种东西丢了没有人会在意。只有陆橙把它裁剪得很平整,用透明胶布沿着四条边贴紧。还用铅笔在陈京迟的名字旁边添上小小的“加油”两个字。   【3月4日,晴,:||   今天没有看到陈京迟。因为要值日打扫卫生,他们都溜得太快了……   上体育课,我还是没有勇气和他们一起踢球,就绕着操场跑了四圈,希望能尽快瘦下来。还希望明天能看见陈京迟。   晚安,陈京迟。】   陈京迟还没有看完这简单的一天,手中的本子就被陆橙迅速地抢过去塞进书包里。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挥挥手,尴尬地笑,埋着头想要快速从陈京迟身侧逃开。   他当然认得这个笔记本。自从他喜欢上陈京迟以后,整个高中时期,他的那些废话都记在上面了。到首都以后,这个本子被他塞在了行李箱最里面,没有再拿出来,已经不见天日十几年,没想到今天居然从书包里掉出来了……   他每天晚上和陈京迟说晚安,实在做题做不下去了就翻出成绩单摆着,如同真有人在那里监督他一样。他想他的时候就写他的名字,他有些时候怀疑陈京迟自己都没有写过这么多次自己的名字。   但被当场抓获也太傻了。就像纪梵那次抓到他跟踪陈京迟一样。他太心虚,连狡辩都不狡辩。   陈京迟又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扣留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让陆橙解释,又觉得对方其实是坦坦荡荡的,是他受了影响了。感受到陆橙真的是属于“别人的东西”让陈京迟莫名有些不痛快,他对另一个陈京迟存在的态度是轻蔑的,   但这种愤怒又很轻,不让人察觉,不叫人发现它的究竟,只掀起一个角。   一个很小的角,暴露出陈京迟本该有的少年气,刚成长的野兽一样霸占自己的地盘。   “你之前说的那些,有孩子也是骗我的吧?你怎么可能有小孩?”陈京迟歪头垂眸看他,将他禁锢在两只手臂间,几个呼吸就能亲吻到。他问,“还是说,是你的某种手段?”   陆橙逃避他的眼睛,明明之前更过分的亲密都常有,这样的压迫却使他感受到被侵犯的陌生感,他小声地哄道,“没有……没有骗你……”   可是他的驯服并没有安抚到陈京迟。他凑近陆橙,嘴唇只离对方几公分。   “你们接过吻了吗?”他问。   “诶?”陆橙看向他,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陈京迟伸出手抚摸陆橙的脸,从他的额头到鼻梁,从耳廓到嘴唇,他的指腹来回搓揉他的嘴唇。   陆橙乖顺地将他的手指含进口腔,又吸又吮,柔软的舌头将它舔得湿淋淋的。他想起自己为陈京迟深喉以后,对方会疼惜地帮他擦嘴,还会继续亲他的嘴唇,一直亲到喉结。   他不知道自己望向陈京迟的双眼水汪汪的,跟主人讨要疼爱的小狗一般。   他们脱掉校服,跟那些冲动的高中生没有区别。但陈京迟的眼神还是冷静的,他一边鲁莽地抚摩陆橙的腰,顺着内裤边沿往里握住他的臀肉,一边默默看着陆橙陷入情欲的神情。他能感受到陆橙对他全然的信赖,随便挑逗一下就瘫软,但也知道这是他对于这张“陈京迟”的脸做出的反应。   陆橙的短裤随着动作从双腿间滑下,陈京迟的手越过陆橙半挺的阴茎,碰到了他身下那异于普通男人的小穴,湿漉漉的。   “你看,我没骗你……”陆橙双手环抱住陈京迟的脖颈保持平衡,撅着嘴想要求表扬。   “是吗……”陈京迟摸着那早就被人操熟了的密处,神色晦暗不明,慢慢扩张,直到三根手指都能顺畅进出,才弯起陆橙的右腿,掏出自己早已硬起来的肉棒,扶着它蹭到陆橙张开的阴唇,一点点往里深入。   陆橙尽量放松让他进入,但双性人的女性器官本来就小,面对青年的侵入还是显得有点勉强,几乎是紧紧咬着不放。   陆橙的脸因为热意泛起红晕,陈京迟在下身狠心往里肏的时候,咬了一下他的侧脸。   “嗯……”陆橙吃痛闷哼一声,剩下的声音全部被陈京迟的吻堵住,软绵绵地变成了唇齿纠缠。   陈京迟抱着陆橙干得凶狠,陆橙下意识地摆屁股配合他。往往是陆橙高潮了,陈京迟还继续让他停留在性爱里,可这一次,陆橙握着前端的手还没动作,陈京迟却狠狠冲刺了几下,抽出阴茎,一部分射在手里,一部分射在了陆橙的大腿根。   陆橙呆了两秒,看着陈京迟的脸才反应过来这是还没有那么多经验的、年轻的高中生陈京迟。   不知道这点戳中了他哪里,陆橙反而更兴奋了,脸红得不行,主动抱着陈京迟在他脸上胡乱亲吻,软了声音说:“……我们再来。”   陈京迟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缴械投降,好像被陆橙吃得死死的。这世界除了他们以外的事物都消失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灯也黑着,日落照进最后一点金色。他半抱起陆橙走到客厅,将人压在沙发上,把陆橙的脸捏得嘴嘟起来。   “你这么爱他,还和我做?”他冷冷地看着陆橙屈起两条腿,露出中间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地方,嫩肉翻出来。   他的阴茎又硬起来,肿胀得他难受,比现在这杂乱无章的事情还要让他无法忍受。不等陆橙回答,他又俯身去亲他,惩罚似的叼起男人的嘴唇。两人又做起爱来。   只能说陈京迟学习能力很强,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头一次陆橙能做主导,后面还是只能窝在陈京迟胸口小声呻吟,趴在沙发上哼哼。   陆橙觉得舒服,脑袋里面什么都没多想,等到门口传来声音,客厅的灯被点亮,他才惊慌起来,反手握住陈京迟落在他腰间的手,“阿迟,是不是爸妈回来了?”   身后的陈京迟没回答,他早就看到了门口的人。他将陆橙抱得更紧,身下动作不停,溅起水似的发出“啪啪”声。   陆橙也看见了。   那是陈京迟。应该说,那也是陈京迟。是陆橙更熟悉的那个陈京迟。   穿着休闲西装外套的陈京迟朝他们走过来。陆橙被干得发懵,陈京迟摸他的脸,他就蹭蹭他的手掌,“老公……”   “小橙。”年长的陈京迟弯腰亲了亲陆橙的额头,目光却没有离开那个正操干着自己爱人的“自己”。   他朝陆橙伸手,陆橙下意识去抱他,但人还没到他怀里,又被身后的高中生掐着腰拖了回去。   “你到处写满了我的名字,要不要我在你这里也写一个?”年轻的陈京迟边干边说,从他的后腰摸到他的屄,碰了一手淫水。   “你喜欢的人是我,他不过是从我这里得到的你。”他温柔地咬陆橙的耳垂,说亲昵的话。   他没有表情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另一个陈京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对方充满了寻衅意味。   陆橙真的被操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还是伸出手想去牵陈京迟,“老公……爱,爱你……”   年长的陈京迟坐在沙发沿,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另一个人的挑衅,不管陆橙在别人身下汗湿了头发,他只亲他的手腕,“我知道。我也爱你。”   他抬眼看向年轻的陈京迟,很浅地笑了一下,“我可能比你更懂你。这不挺好的。别假装。”   他指的是什么他们都知道。   “别真的不去在意所有事情。”   年轻的陈京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放松了对陆橙的桎梏。   陈京迟将陆橙抱在怀里,理了理他湿润的短发,对上他迷离的目光。   “该醒了,宝贝。”   -----------   搞一些别样3p(🤫 第51章  番外:回到高中(四)   陆橙醒了过来。   他躺在熟悉的双人床上,床单是蓝色的,深色的蔽光窗帘紧紧闭着,整个房间笼罩在暧昧的阴影里。   床的另一侧没有人,但有躺过的痕迹。陆橙看了眼时间,10:23,陈京迟肯定已经起床了,即使今天是周日。   半睡半醒地,陆橙想到刚才做的梦。他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吊灯一动不动。不是吧,他居然连十七岁的陈京迟都要勾引……他一想起自己是怎么卖力地摇动腰肢就忍不住羞耻地用手遮住眼睛,无声地发出一些乱叫。   怎么会做这种梦。   陆橙仔细想了一下,总算回想起来。   昨天陈京迟他们高中同学聚会,而他们酒店有一个晚宴的预定,等忙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了。陈京迟正好给他打电话,说他正在他原来高中那里,问他想不想来看看。陆橙当然没有犹豫就去找他了。   陈京迟喝了一点酒,他的那些同学继续去唱歌续摊了,他是半途跑出来的,方佐和他一起打车到学校门口,他们给以前的数学老师打电话,借看老师的名头进学校。   九点,只剩高三的学生还在自习了。这种时候本来一般人即使给老师打电话也进不去,必须要老师亲自下来才行。但人数学老师现在正在家里,怎么可能赶来。正僵持着说好话,保安突然认出了陈京迟的脸——那张在学校门口挂了很久的状元照片,简直不能更亲切。因此三人被网开一面,得已溜进学校。   陆橙揽着陈京迟的腰,陈京迟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给他指路,说哪里是操场,哪里是食堂,哪里是教学楼……方佐对他俩亲近的样子已经免疫了,见怪不怪。   走到三楼,方佐隔着后门的玻璃窗小声给陆橙指,“我们以前每周轮一次座位,个子高的只能在后三排轮,我和你家陈京迟就是长得高的。我记得阿迟最喜欢窗边那个位置。”   陈京迟点头,给陆橙说,“那个座位能看到操场。”   “你上课也会走神啊?”陆橙惊奇地问。   “会。”陈京迟笑了一下。他经常觉得无聊,连小说也不想看,就看外面发呆。什么都想,又什么都没想。   陆橙还是觉得新奇,因为他以前总觉得学习好的人都是上课完全不会开小差的。方佐摆摆手,打破他对学霸的滤镜,“就是因为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所以才敢走神。”   他们沿着走廊慢慢走,看学生摆在外面的小盆植物,月亮挂在对面的建筑上空。   “欸,陆橙,给你说,有一次上物理课,我转头想问陈京迟题目,发现他居然在帮别人修手表?”方佐每每说起这件事都啧啧称奇,“你说有没有意思?”   陆橙的反应和方佐一样,又好玩又吃惊,“你居然会修手表?”   陈京迟没觉得这有什么,他几乎都忘了,“随便玩玩。”他记得自己那段时间确实看什么都没意思,别说修手表了,他甚至还早退去看别人修自行车过。   他们路过音乐楼,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打篮球。操场上只有一盏巨大的灯还亮着,其他地方都很安静。   “我记得以前教导主任还会和几个老师一起拿着电筒在这里抓情侣。”方佐有些怀念地说,“我们哥几个偷偷出来打篮球差点被误伤,还好跑得够快。”   陆橙也笑起来。   他们又逛了一会儿才回到正门,离开前陈京迟给保安发了两杆烟,听到状元现在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对方颇为欣慰,还真有点看到出息的晚辈的意思。   陆橙的电动车早被陈京迟换掉了,换成了一辆越野。不过他今天没开车来。他们先送方佐上了出租车,站在路边看车辆远去,路灯仍旧散发着昏黄的、暖意的光。   陈京迟忽然说:“我记得你的高中和我们离得很近,你想去看看吗?”   陆橙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件事,他还以为他不知道。   “就当散步吧。”他们往那边走。陆橙领路,但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生出一点怯意。陈京迟察觉到了他的畏缩,紧紧握住他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他们没有打算进去,只是远远地看着远比不上隔壁气派的中学大门,遥控的伸缩门上的文字一闪一闪的,滚过学校的名字,紧跟着红蓝颜色的“欢迎光临!”。   确实离得近,走路也只要十五分钟。   这么短的距离,我以前怎么没碰到过你。陈京迟看向陆橙,很快意识到这个想法的错误。那短短的一两年里,陆橙一定是碰到过陈京迟的。   陆橙收回目光,也收起触景生出的那一点点情。他见陈京迟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我在想……”陈京迟看着旋转在路灯下方的蛾子和小虫,它们的飞舞轨迹完全没有规律,他想起完全随机的分子热运动,又莫名想到中学里老师拿胶体做丁达尔现象的实验,他想会不会有一个宇宙里,他早就找到陆橙了。   “我在想,如果我们很早就遇见了……”   “我以前也经常这样想!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那个时候的我的……”陆橙光听他慢吞吞地讲出这几个字就忍不住笑起来,他对陈京迟有天生的坦诚,得知陈京迟这个念头让他像获得什么大奖一样开心,“原来你也会这样想吗?”   他觉得陈京迟会爱他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我确实也会这样想。”陈京迟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和每一次相同,他再次说:“我很爱你。”   陆橙凑近亲了他一口,继续笑着,和他慢慢走远。   LED灯管逐渐闪烁着变成一个小光点,最终消失在街角。   陆橙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了。   他想起梦里他和年轻的陈京迟坐在社团活动室的沙发里,对方突然问他,“你对你的人生满意吗?”   陆橙将注意力从电影转移,愣了一两秒,又听陈京迟继续补充,“既然按你说的,你回到了十六年前,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去改变吗?”   就像科幻电影里常有的套路。   陆橙还真的仔细想了想,因为他以前真的有很多东西想要改变,很多事情想要重来。但当他和陈京迟对视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遗憾了。   他不想重来了。   再来一次,他或许能拥有一个健康美满的家庭,前程似锦的人生。但那时他还能勇敢地去爱陈京迟、付出一切吗?陈京迟会爱上那个“健全”的他吗?   他现在拥有陈京迟、陈与桥、陈家人和一些朋友,做着喜欢的料理,朝九晚五。他不想改变了。即使曾经再不堪,这也就是他了,这就是他完整的以前、现在和未来。   他不是想去歌颂那些痛苦和伤害给他带来了多少意义,他永远不会赞美伤痛,但他感谢所有让他感受到爱的东西。   他很珍惜这一切。   他对十七岁的陈京迟,也对十七岁的陆橙说:“我很满意。我很喜欢我的人生。”   陈京迟走进卧室,看到陆橙醒了,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明媚的日光倏忽洒满整间屋子。   陆橙还坐在床头,想着昨天晚上和梦里发生的事情。   “早上好。”陈京迟摸了摸他的头。   陆橙回过神来,拉住他的手,“早上好。”   “怎么不起来,坐在这里发呆?”陈京迟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他握住陆橙的脚踝,让他踩在自己大腿上。   “我做了一个梦。”陆橙轻声说。   “什么梦?”陈京迟也轻声问。   陆橙停顿了一两秒,泄气一般笑着说:“完了,我忘了。”   “没事。”陈京迟揉了揉他的手指,“那是个噩梦还是美梦?”   “是个美梦。”陆橙这回倒是可以肯定。   陈京迟捧着他的脸看了看,最终像每天都做的那样,将吻落在他的额头。   “那就好。”他说。   -番外完- 第52章 小彩蛋   那是还在首都的周末,陆橙打完工坐地铁返校。首都大学离他们学校三个站,他往窗户外随意张望,玻璃并没有多干净,反射着人们重叠的影子,还有人的指纹印记。他模模糊糊看到陈京迟的背影,很高很挺拔,春天季节穿着一件夹克外套。地铁门“滴滴嘟嘟”叫唤,他卡着关门前跑出去,跑上楼梯,一身疲惫反而跑没了。当时首都大学后门那一带路灯很暗,经常坏,很多对情侣牵手悄悄在阴影里紧贴着身体,接吻,拥抱,好像不争这一秒下一秒就要被拆开。陆橙站在地铁口看陈京迟走进街道,男生手插口袋,完全没在意周围腻歪的空气,很快就消失在下一个巷口。   陆橙的手挨着扶梯,飞快地三步跨两步回到隧道里。流浪的人背着一把吉他靠在角落里卖唱,他唱,“爱你的每个瞬间……”车厢漂泊而来,又迅速离去,陆橙的头发被吹起来,衣服也鼓风。   “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陆橙想起自己那时候不停地想象陈京迟的吻是什么样的,想象他的手掌捧着他的头,虎口碰到他的耳垂,他是怎样也逃不掉的。   实际陈京迟的吻确实是虎口,要比文明更野蛮一点。不止是亲吻,抚摸与揉捏也是其中一部分。陆橙这之前不知道还有这些,不知道自己的腰这么容易软,屁股也会晃着去磨蹭对方,就连没有什么料的胸部也在潜意识里变得肿胀起来,偏要男人埋在其中,舔了咬了爱抚过了才算解渴。   这才算危险呐。   ---------   时不时会狂听一下《虎口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