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蒋医生的恋爱日记》作者：A达
　　简介：
　　相亲相到高中同学
　　（正文完结，番外更新中）
　　预收文求收藏《我喜欢哥哥很多年了》
　　相亲相到暗恋十几年的高中同学。
　　唐青殊原本想走个过场的心狠狠按捺住了！
　　唐青殊故作镇静：“今晚你知道是来见个老同学，才会赴约的吧？”
　　蒋顺笑：“我知道是你，也知道介绍人什么意思。”
　　救命！老房子要塌！
　　-
　　后来。
　　蒋顺带了束红玫瑰：“能和我试试吗，唐老板？”
　　唐青殊瞥了眼他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玫瑰花：“怎么试？结婚的那种试吗？”
　　-
　　从17岁到35岁，一直爱你，从未变过。
　　35岁这年，我们恋爱了。
　　-
　　“我想纹个纹身。”
　　“想纹哪儿？”
　　“唐老板想纹在我哪里？”
　　你心里，可以吗？
　　肤白貌美纹身师受X成熟稳重医生攻
　　同性可婚背景/日常向/双向暗恋/老男人的爱情
　　【望某些读者不要再ky，受的人设（学渣纹身师）我最早的截屏记录是2021年5月11号！！内容记录是5月14号！！】
　　排：
　　1.攻受都不是完美人设，会在某个时间有所自卑，但为了爱情会克服的，从双向暗恋到双向奔赴。
　　2.攻杀过人，但已经接受惩罚了，可以写。PS：犯法是不对的！坐过牢不影响考医师资格证。
　　3.感情无虐，涉及到过去的剧情会有点，只有一点点，介意的慎入。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青殊，蒋顺 ┃ 配角：预收文《双A后我们匹配率100%》 ┃ 其它：完结文《我老攻，超可爱》《作精小男友总想分手》
　　一句话简介：相亲相到高中同学
　　立意：我们心向阳光，总有一条康庄大道！


第1章 去接他
　　2009年，八月中的海州市，热浪蝉鸣。
　　唐青殊的房间窗户正好对着一条早餐街，每天五点出头窗外就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接踵而至的人流，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香气扑鼻的豆浆摊……人们欢声笑语，点头交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了，不过对唐青殊来说这天又有点不同。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出了门，唐青殊是第一个到S的。
　　S是一家纹身店，老板叫苏樾，不过S的由来除了正好是他的姓氏首字母外，还是“释”的意思，是希望喜欢纹身的人都能得到真正意义的心灵的释放。
　　唐青殊在这里工作五年了，高考失利后，他没有再继续上学，跟人学纹身，从一开始的籍籍无名，到现在的小有名气，客人也逐渐纷沓而至。
　　“唐哥，今天这么早？”
　　唐青殊去里间换了衣服出来，正巧见徐彦朝进门，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刚满十七岁的小伙子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活力。
　　徐彦朝来S不久，还是个小学徒。
　　他很喜欢唐青殊，觉得唐青殊和S里面所有的纹身师都不一样，长得很漂亮，高高瘦瘦，皮肤白，笑起来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乍一眼还以为来了个明星。关键他的技术好，图也画得特别有灵气，徐彦朝一直想拜他为师。
　　提了几次，唐青殊好像没有要收徒的意思。
　　徐彦朝没放弃，还打算坚持。
　　唐青殊抬手看了眼腕表，点头道：“约了客人。”
　　徐彦朝跟上去，有点兴奋：“要纹大图吗？你画了一个月的那幅？”
　　一般只有大图，或者十分复杂的图案，纹身师才会特别早的约客人到店里，毕竟一个纹身做十几个小时也是有的。S在海州算是规模大的纹身店了，每天客人很多，但来纹那种全身或者半身大图客人还是比较少见的。
　　徐彦朝来了一个多月还没遇到过。
　　唐青殊笑了笑：“不是，我等下有事要出门。”
　　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年轻女人，她一面进来一面抱怨没找到车位，害她绕了好几圈，都快被绕晕了。
　　徐彦朝识趣地给客人泡了茶，又问她吃没吃早点。
　　女客人的心情立马好了许多，扭头就问唐青殊：“诶，新来的？挺机灵啊，上次来没见过呀。”
　　唐青殊应声，一面引她进纹身间，示意人躺下。
　　女客人打趣和他玩笑：“我们唐大帅哥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叫人躺下啊，好歹来点前戏呀。”
　　正巧跟进来的徐彦朝听到这话，直接就被一口空气呛到了：“咳咳咳——”
　　这位客人就喜欢调侃，唐青殊见怪不怪，只是微微弯了下嘴角。
　　“弟弟不行呀，这么不禁逗呢。”女客人莞尔，见唐青殊已经戴上了口罩，她终于乖乖躺下了，“非约这么早，我都没睡够，是奔着你唐大帅哥的颜和图才勉强爬起来的，可困死我了。”
　　她打着哈欠。
　　因为戴了口罩，唐青殊的声音有些轻微沉闷：“你可以在这里睡觉。”
　　女客人不放心问：“我万一睡着时来个伸手蹬腿的，你给我纹弯了怎么办？”
　　唐青殊自信道：“不会。”
　　“那好吧。”
　　这段时间，唐青殊的头发长了些，他懒得去剪，顺手往后面扎了个小辫。
　　女客人睨他一眼，忍不住撩他：“美人果然不分性别，我不化妆都不敢跟你站一块儿了。”
　　徐彦朝接茬道：“可不是！想追我唐哥的可多了去了，预约队伍不比找他来纹身的短！”
　　女客人笑：“看出来了，要不，我也预约个？”
　　唐青殊干脆开了纹身机：“还做不做？”
　　“做做做，现在就做。”女客人又笑，“听听这话……我感觉我已经跳过了预约程序，直接真刀真枪地上阵了。”
　　这女客人说话实在胆大，徐彦朝没敢接话，悄悄看了眼唐青殊。
　　那一个淡定如初。
　　-
　　果然，唐青殊上手没多久，女客人就睡着了。
　　一直到纹好她都没有醒来，看来是真的没睡醒。
　　“还睡着呐？”徐彦朝凑近确认了下回头，唐青殊已经将脱下的橡胶手套丢进了垃圾桶，摘了口罩准备出去。
　　徐彦朝追出来：“不叫醒她吗？”
　　唐青殊没有回头：“随便。”
　　徐彦朝还没明白这句“随便”到底是随便她睡，还是让他随便叫醒人，就见唐青殊洗完手，进了里面的更衣间。
　　等门再开了出来，徐彦朝一时间呆了呆。
　　唐青殊比他大五岁，今年也才二十二，和徐彦朝五彩缤纷的搭配不同，他的穿衣风格向来很简单，都是纯色T恤牛仔裤。徐彦朝还是头一回见唐青殊穿衬衫，领口随意开了颗扣子，显得正式却又不那么死板。
　　徐彦朝脱口道：“唐哥，约会啊？”
　　唐青殊笑：“嗯，去接我喜欢的人。”
　　-
　　唐青殊的整个少年时代都在暗恋一个人。
　　他叫蒋顺，是他高中的班长。蒋顺人好颜帅，还是学校公认的学霸，在唐青殊还在及格线挣扎时，人家蒋顺都已经拿到北大的保送名额了，不过蒋顺想上宁大医学院而放弃了保送资格。
　　唐青殊那段时间到处在论坛上看那种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从吊尾车逆袭的帖子，期间他喝了无数鸡汤，激情地觉得他也可以的。
　　只要好好努力冲刺，他一定可以跟蒋顺上同一所大学，大不了蒋顺上宁大分数线最高的医学院，他去最差的专业呗。
　　等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他就去跟蒋顺表白！
　　事实上，没有那么多奇迹，加上那时身体也不给力，他堪堪用那三个月的时间熬出了一碗毒鸡汤。
　　高考成绩出来后，蒋顺如愿以偿考上了宁大，而他的分数线只能去宁大技工。
　　那一刻唐青殊才意识到，人和人之间，总有越不过的云泥之别。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大约就是他和蒋顺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了吧？
　　还是有机会表白的。
　　唐青殊想。
　　没想到，报到前夕，蒋顺防卫过当杀了人，锒铛入狱。
　　那年他未满十八周岁。
　　车辆拐弯往东开，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眼睛上，唐青殊戴上墨镜，顺手翻下了遮阳板。
　　今天是蒋顺出狱的日子。
　　唐青殊打了转向灯，车子靠边停了，他熄火下车，推门进了一家花店。
　　“买花吗，帅哥？”店员正在修剪枝叶，抬头看向来人，热情招呼，“想买什么花？送朋友吗，还是长辈？需要推荐吗？”
　　唐青殊看着满屋子五彩缤纷的花朵有些发愣，他还是第一次进花店，第一次买花送人，此刻完全一头懵的状态。
　　他清了清嗓子道：“送……朋友。”
　　“男的女的？什么关系的朋友？”她一面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
　　什么关系的朋友……
　　这把唐青殊问住了。
　　店员扭头：“帅哥？”
　　“哦……是、是很久不见的同学。”
　　“同学呀。”店员环顾了下四周，“久别重逢的话……郁金香、桔梗、百合、玫瑰都可以的，你想要什么？”
　　“玫瑰。”唐青殊说的时候耳根有些红。
　　店员瞬间捕捉到了什么，喜笑颜开道：“好嘞，那我给你搭配上满天星，一定给你包成最好看的。”
　　“谢谢。”
　　-
　　从海州到省一监所在的沙城有四个多小时车程。
　　好在这个时间高速上没什么车，唐青殊看了眼后座上的一大束玫瑰花，心情有些奇怪，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
　　他五年没有见过蒋顺了。
　　这些年唐青殊也想过去探监，但听说蒋顺连他妈妈都没见，他不想见任何人……想必也不会见他吧。
　　毕竟他在蒋顺的记忆中，存在感应该挺弱的，或者说，几乎没有。
　　那时他们的成绩天壤之别，自然连朋友都算不上。
　　有的，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暗恋。
　　而他对蒋顺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的那张毕业照上，只可惜拍照那天，唐青殊因病缺席，错失了当年唯一一次和蒋顺同框的机会。
　　那张毕业照被他认认真真裱起来，装在相框里，这几年搬家到哪儿都带着。
　　苏樾突然打电话来：“在哪？”
　　唐青殊皱眉：“我今天有事出门，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哦，对对。”苏樾记起来唐青殊还问他借车了，他掩饰不住的激动，“我打电话是来告诉你，你的作品获奖了！就那幅《出云》！新人彩色纹身大图全国第一名！青殊你小子可以啊！”
　　“是吗？那可真是……”双喜临门。
　　后半句话唐青殊咽了下去。
　　“听小徐说你今天是约会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约会对象了？哎，算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哥给你办庆功宴！”
　　唐青殊瞥了眼时间：“今天回的话估计也挺晚了。”
　　苏樾十分理解：“那就别回了，年轻人嘛，我懂，就是注意身体知道吗？”
　　唐青殊笑。
　　苏樾又说过几天在海州有场展会，说会把具体时间发到唐青殊手机上。
　　唐青殊顺道问了句：“有送票吗？”
　　“两张。”
　　“好。”
　　-
　　唐青殊是第一次来沙城，刚下高速就开错了路，信号弱，车载导航就有些不好使了，差点给他导去了农村田里。
　　无奈，他只好下车问了人，兜兜转转多折腾了大半小时才回到了主干道。
　　到省一监时，车子刚熄火，正逢那扇沉重铁门“咣当”一声开了。
　　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大约是阳光刺眼，他几乎本能抬手挡了挡。
　　唐青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躲车上去，那人的目光就这么扫了过来，唐青殊的脊背下意识挺了挺，连握着车门的手指都快速收紧些许。
　　是蒋顺。
　　他看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蒋顺比记忆中高了不少，虽然这些年唐青殊也长高不少，但蒋顺还是比他高。
　　他理了平头，皮肤比上学时黑了，露在短袖下的两条胳膊线条紧实漂亮，是怎么纹都不会纹坏的那种肌理。
　　唐青殊犯了职业病，突然想摸一把。
　　-
　　监狱前一天就通知过蒋母刘玉娟。
　　蒋顺估摸着她应该不会来接他，果然，监狱门口空荡荡，并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却停了一辆黑色凌志ES。
　　他很快看到了站在车门口的年轻人，穿着好看修身的白衬衫，似乎是在看他。
　　唐青殊回过神来了，他不确定蒋顺有没有认出他，但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
　　蒋顺径直往前走了两步，盯住了来人：“唐青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前三章红包雨，大家多多留言哈~~~
　　时间固定晚上21点更新，如果变动会通知大家，么么哒~~


第2章 失联
　　来时路上，唐青殊还设想了许多两人再见时的各种可能，或是浪漫邂逅，或是重回青春……倒是没想到蒋顺就那么径直走了过来，开场白平淡又寻常：“唐青殊？”
　　刚要打招呼的唐青殊愣了两秒。
　　蒋顺倒是先笑了：“不认得了？我是蒋顺。”
　　认得的，怎么会不认得？
　　他就是专程来接他的，他以为蒋顺不会这么快认出自己。
　　唐青殊笑得脸有些僵：“好巧啊，班、班长。”
　　蒋顺看了眼荒芜的周围，一时间愣了愣：“……巧。”
　　唐青殊反应过来，忙解释：“我来看个朋友，没想到这么巧。”
　　“是挺巧。”蒋顺没问他看什么朋友，“你刚到？”
　　“不不，我正要走。”唐青殊的心跳得太快，眼睛有些花，他往车门上倚了倚，“你去哪？我、我送你。”
　　没有扭捏，蒋顺道：“好。”
　　上车时，蒋顺看见后座上的一大束玫瑰花终于愣了下。
　　他扭头看唐青殊坐了进来，指了指后座：“没送出去？没见到人？”
　　唐青殊已经懊恼刚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了，他硬着头皮“嗯”了声，问道：“班长你去哪儿？”
　　蒋顺报了个地址。
　　是沙城邻市深城那个他从前住过的小区地址，唐青殊还挺熟的，从这儿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不算远。
　　但谨慎起见，唐青殊还是设置了下导航，头发有些挡眼睛，他顺手拢去了耳后。
　　“头发养长了？”蒋顺突然问。
　　唐青殊道：“有点犯懒，早该去剪了。”
　　蒋顺笑道：“还挺好看的。”
　　唐青殊差点打错了地址，有些紧张地把落下来的头发又往耳朵后夹。
　　蒋顺看着他：“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就是见到你激动得热血冲脑，头晕眼花，而已。
　　蒋顺又说了句：“高中那会，你身体不好，经常请病假。”
　　唐青殊有些意外，蒋顺居然还记得他时常请假旷课的小事？
　　他将车发起来：“你还记得啊，好多年了。”
　　“嗯，记得的。”
　　-
　　车开了一段路。
　　两人无话，气氛有点小尴尬。
　　唐青殊只好把收音机开了起来，时不时瞥一眼副驾驶上的人，蒋顺褪去了少年稚气，从唐青殊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颚线弧度简直完美，眉宇间又不失英气，哪儿哪儿都长在了唐青殊的审美上。
　　“你这车不错啊。”蒋顺打破了沉寂，他摸了摸真皮座椅，“凌志可不便宜吧？”
　　“现在改名叫雷克萨斯了。”话脱口说了出来，明显见蒋顺愣了下，唐青殊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其实我们毕业那年六月初就改名了，你估计没注意。”
　　这一解释，唐青殊觉得更糟糕了。
　　蒋顺倒是轻快笑了下：“那我安慰到了，不然我觉得自己跟这社会都脱节了。我感觉我这都算减刑多的了，才五年就出来了。”
　　唐青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努力扯开了话题：“这车不是我的，是我老板的，我哪买得起这么贵的车？也就想想，哈哈，哦，对了，我现在是个纹身师。”
　　“是吗？”蒋顺有些意外打量这身侧的人，“听起来很酷。不过你不说，我一点也看不出，你身上……没看见纹身啊。”
　　“有的。”唐青殊拍了拍胸口，“得脱衣服。”
　　蒋顺的目光下意识在唐青殊开了颗扣子的领口停留了两秒，他很快移开：“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在深城工作吗？”
　　唐青殊摇头：“是在深城学的纹身，我妈妈过世后就搬去海州了，我大姨家住在海州，我在那工作。”
　　蒋顺大约没想到唐青殊的妈妈已经走了，高中时，大家都知道唐青殊是单亲家庭，和他妈妈相依为命。
　　不过他没提这茬，径直道：“海州很远啊，你特意开车过来的？”
　　“对。”
　　“看来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
　　唐青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朋友。
　　等回过神，又一轮排山倒海的懊悔。
　　-
　　车停在了蒋顺家那个老小区门口，蒋顺解开安全带下去。
　　“班长！”
　　唐青殊着急忙慌跟着下车，“没有别的朋友，我就是专程来接你出狱的！花也是给你买的！”他把后座的玫瑰花捧出来，送到蒋顺面前，“我一直喜欢你，请你接受吧。”
　　他把花束往蒋顺怀里塞。
　　蒋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束漂亮的玫瑰花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说：“对不起。”
　　-
　　-
　　“咚咚咚——”
　　“咚咚咚——”
　　一连串车窗被敲响的声音把睡着的唐青殊惊醒。
　　他是抓着方向盘跳起来的，面前方向盘上的标志不是雷克萨斯了，唐青殊猛地抬头往前看去，先前停在面前那辆雷克萨斯ES也早就开走了。
　　苏樾那辆06款的ES在五年前就卖了，唐青殊竟然会因为看到了同一款车又想起当年的事。
　　那次蒋顺当然没有让玫瑰摔在地上，更没有那么直白地拒绝他。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送出那束花，更没有勇气当场跟蒋顺表白。
　　好在蒋顺为了感谢他送他回来，主动问唐青殊要了联系方式，还请他吃了饭。
　　那次晚饭时，唐青殊旁敲侧击地提及他获奖的事，又以主办方送了免费票为由邀请蒋顺和他一起去参加那个展会。
　　展会那天，唐青殊精心打扮去车站接蒋顺，那次他是鼓起勇气想表白的，连腹稿都打了几百遍。
　　虽然这么说有点可耻，但唐青殊觉得蒋顺坐过牢唯一的好处是，他离他似乎没那么遥远了。
　　他们之间骤然缩短的距离，让他敢去追他了。
　　况且，蒋顺愿意和他一起去参加展会，是不是对他也有点意思？
　　那天唐青殊很高兴。
　　可是蒋顺没来。
　　2009年，刚出狱的蒋顺还没有买手机，唐青殊完全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后来去过蒋顺家里，得知那套位于老小区的房子早在06年就被卖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蒋顺出狱那天，他把蒋顺送到小区门口后，他后来是去哪里落脚的。
　　唐青殊彻底失去了蒋顺的消息。
　　差不多……十三年了。
　　“表叔！”
　　唐青殊扭头见外面的罗栀言正趴在车窗上，巴掌小脸几乎都贴在玻璃上了，他忙把车门解锁。
　　罗栀言拉开驾驶室的门，拧眉：“你干嘛呢？叫你半天没应声，我都差点要把我爸爸叫出来给你抢救了！”
　　唐青殊失笑：“药都配好了？”
　　“好啦。”罗栀言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绕去坐进副驾驶，小姑娘翻下遮阳板，打开化妆镜照了照，“哎你说，我这痘印到底有没有好一点儿啊。”
　　青春期小姑娘正是臭美的时候，自然受不了长了满脸青春痘，一个月就得往医院跑好几趟。
　　今天正好家里人都有事，唐青殊负责接送她。
　　“比前几天好多了。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罗栀言哼了哼：“我才不要回去，你带我去你们店里吧，好不好？我保证不乱跑，乖乖听话！反正今天是周末啊，表叔，求你啦。”
　　罗栀言是他大姨郑娥英的孙女，郑娥英比母亲郑凤英大了十岁，加上孩子生的早，所以身为唐青殊表哥的罗诚足足比他大了十三岁，罗栀言今年也十六了。
　　唐青殊无奈一笑：“真拿你没办法，那你作业呢？”
　　“我带着呢！”罗栀言拍拍书包，“不耽误！”
　　“那把安全带系上。”
　　“好嘞！”
　　小姑娘瞬间兴致高涨，“对了表叔，我刚才从我爸办公室回来，听他在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唐青殊蹙了蹙眉。
　　罗诚夫妻俩这些年没少给唐青殊介绍对象，罗诚如今已经是脑外科主任了，妻子田婉是高中老师，夫妻俩给唐青殊介绍的自然都是工作体面的人。不过唐青殊很少会答应，有时候实在推脱不过，勉强见了一面也就不了了之了。
　　罗栀言合上化妆镜扭头：“你知道吗？上次我妈妈给你介绍过的赵老师还念叨着你呢。啧，你的这张脸确实叫人过目不忘。”
　　唐青殊轻嗤：“小孩子乱讲什么？都老了。”
　　“你哪里老？”罗栀言盯住他看，“你看起来跟二十多岁似的，上回你送我去学校，我同学还问是不是我男朋友呢。”
　　“你男朋友纹身蓄发，吓不死她们。”
　　“怎么会？你头发扎起来特别好看，还有，纹身多酷啊！”
　　“你还想纹身？”
　　“想啊，等我满十八就来找你！”
　　“我还想多活几年。”
　　“哎呀，表叔，那会儿我都成年了，我有自主权！”
　　“屁的自主权。”
　　-
　　一抹挺拔身影站在不远处，男人的目光落在那辆渐行渐远的车上。
　　“蒋主任，您怎么还在这里？”小护士从后面跑来，“院长在您办公室等您了。”
　　“哦，抱歉。”男人收回目光。
　　-
　　唐青殊的车出了医院就开始堵车，他只好换了条路。
　　小姑娘不依不饶起来：“表叔你为什么不找个对象呢？我奶奶成天担心以后你老了谁照顾你呢？”


第3章 重逢
　　唐青殊失笑：“能不能活到老都不知道呢。”
　　“你胡说八道！”罗栀言狠狠瞪着他，“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告诉奶奶去，她一定会要求你搬回来住的！”
　　唐青殊投降。
　　刚来海州时，唐青殊是住在罗家的。
　　当时罗家是套小三居，罗诚夫妇一间，罗栀言跟着郑娥英住，唐青殊就占了那个对着早餐街的小房间。
　　罗栀言十一岁那年，唐青殊搬出了罗家。他住的那个小房间就成了罗栀言的闺房。
　　去年罗家换了套大四居，罗诚夫妇说了几次让唐青殊搬回去，但都被唐青殊婉拒了。虽然表哥一家对他都很好，但唐青殊觉得还是得保持些距离，人不能把别人的客气当成理所当然。
　　-
　　车子停在了S门口。
　　罗栀言熟门熟路下车进去，唐青殊呆了两秒才下车跟在她身后。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蒋顺了，但唐青殊心里是清楚的，他不是忘了，是有些刻意不去想而已。
　　这些年S发展得很好，还开了一家分店，他们现在进的就是二店。
　　十年间，唐青殊拿了不少国内外的大奖，苏樾让出了一部分股份，唐青殊就成了二店的老板。
　　“师父回来啦？”昔日的小学徒徐彦朝如今已经是位老师傅了，当年在如愿以偿拜了唐青殊做师父后，这个称呼就一直没变过。
　　这些年，S的员工南来北往，只有徐彦朝一直没走。
　　“哎呦，我们的小美女怎么也来啦？”徐彦朝一如既往热情，“要纹身吗？徐哥给你推荐怎么样？”
　　罗栀言半真半假地应：“好呀，我要我表叔画的图。”
　　徐彦朝还真的要去拿，被唐青殊一个眼神严厉制止了。
　　他朝罗栀言道：“去二楼做作业。”
　　罗栀言吐吐舌头，十分不情愿地上去了。
　　“言言，接着！”徐彦朝还趁机把桌上一包杏干抛给罗栀言，这才朝唐青殊道，“师父，苏哥来了，在办公室等你。”
　　“他怎么这时候来？”唐青殊问着，已经朝里面走去。
　　推开门，苏樾正站在鱼缸前喂鱼，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把言言送回去了？”
　　唐青殊头大：“没，接来这儿了。”
　　苏樾跟着他过去坐在沙发上：“哪？”
　　唐青殊指了指：“赶去二楼做作业了。”
　　“你还真是操心，接来这里还得盯着她写作业，不如直接送回家去。”
　　唐青殊莞尔：“她今天周末。”
　　苏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自己泡的茶抿了口，“我听小徐说你前阵子又请了两天假？”
　　唐青殊似乎知道苏樾为什么突然来二店了：“那两张图我会尽快画好的，时间还够，不至于耽误。”
　　苏樾不快拧眉：“你当我专程来是来催你赶工的？”
　　唐青殊愣了下：“不是？”
　　“青殊。”苏樾放下茶杯，“你要是太累，二店这边我可以多跑跑，反正两家店也没有离得太远。图来不及画就推，不能推就别画了，但你不能熬夜画图，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没事。”唐青殊起身走到茶柜前，打开玻璃门背对着苏樾挑了半天茶叶都没转身。
　　苏樾走到他身后：“到底怎么了？”
　　“什么？”
　　“你别跟我装，这些年你在自暴自弃，以为我看不出来？”苏樾的脸色难看，“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至于吗？”
　　至于啊。
　　唐青殊在心里道。
　　从17岁到35岁，他喜欢了蒋顺18年，人这一生能有几个18年呢。
　　这些年他也尝试着去接触别人，可是不行，他就是不行，他有什么办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的呢？
　　大约就是这两年吧，反正从罗家搬出来了，他怎么造大姨也不会知道。
　　觉得工作没意思，赚钱没意思，做什么都没意思了，但不想让朋友担心。
　　“哦，这个，我前两天新得的极品碧螺春，要不要给你换一杯？”唐青殊转身问。
　　苏樾站着没动：“不想喝。”
　　唐青殊不管他，径直过去给苏樾换茶：“你就是想太多，更年期吗？S这些年发展得越来越好，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S的一半江山可是我打下来的，就等着便宜你吗？别杞人忧天。”
　　苏樾还想再说，唐青殊的手机有电话呼入。
　　是田婉。
　　唐青殊正在泡茶，只好开了免提：“嫂子，言言在我这儿呢，一会我给她送回家去。”
　　田婉倒是一点没意外罗栀言在唐青殊这边，她笑道：“不是问言言的事，你哥他们医院新来了个副主任……”
　　唐青殊听到这就已经知道什么意思了，他还没来得及关免提，田婉就把话说全了，“我听了觉得不错，想介绍给你。”
　　电话是罗诚特意要田婉打的，唐青殊心里明白，毕竟他不太好拒绝嫂子的好意。
　　唐青殊抬头就见苏樾蹙眉盯着他。
　　他正好找了个台阶下：“行，那就约个时间见一见。”
　　田婉大约没想到他应得这么爽快，立马说要去约时间。
　　唐青殊耸耸肩：“你看，我这不还想着结婚呢，哪那么容易自暴自弃。”
　　苏樾松了口气：“这样才对，年纪轻轻就成个家。”
　　-
　　年纪轻轻就成个家。
　　唐青殊以前想追蒋顺的时候，也这么想过。
　　田婉异常速度，没多久又给唐青殊打来电话，说人约好了，就今晚。
　　“今晚？”唐青殊差点没把杯中茶水洒了，心说这人是有多着急。他慌张放下杯子，扯了纸巾擦，“嫂子，我的情况你都和他说了吗？”
　　田婉笑：“说了，都说了。他知道你是纹身师，觉得特别酷。”
　　“特别酷”三个字田婉说得很自然，唐青殊听在耳里却是悄忽愣了半秒。
　　蒋顺出狱那天，他去接他，说起自己的职业，蒋顺也说他很酷。
　　“小殊？小殊？”
　　“哦，嫂子，我在听。那个什么……”唐青殊想了想，还是问，“也告诉他我做过手术的事？”
　　“嗯，他知道，人家正好是心外科的副主任，我和你哥觉得挺好，还能顺带看着你。”
　　唐青殊突然觉得有些微妙，别是二愣子吧？
　　堂堂一个心外科副主任，他图什么？
　　田婉还在夸：“人家是本硕博八年制的高材生，出来就是主治医生，四年就升副高了，这回你可千万好好看，知不知道？”
　　唐青殊算了算时间：“嫂子，要不还是算了吧。就算本硕博连读八年，再加四年，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我都三十五了，学历天差地别也就算了，年龄还差那么多，实在不合适。”
　　说完没听田婉回话，唐青殊蹙眉低头看了眼，电话突然中断了。
　　田婉发了信息过来，说是有家长突然来找，不方便再讲电话，她顺道又发了时间地址和对方的手机号码过来。
　　唐青殊叹了口气，看来是没听到他后面那句话。
　　他编辑了信息，想了想，又删了。
　　作为表哥表嫂，罗诚夫妇已经对他很好了，实在没必要驳他们的意，随便去相看一眼，到时候再说不合适就行。他本想再问句对方叫什么，刚好来了个老顾客要他出去招呼，这一耽搁，唐青殊就把事给忘了。
　　苏樾得知唐青殊晚上要去相亲，特意没回一店去，就为了等罗栀言做完作业亲自送她回去，弄得唐青殊更加不能不去了。
　　不过这次相亲他本来就抱着见一面就散的心态去的，头发也没打理，扎了一天，此刻放下来还有些乱七八糟，甚至还直接穿着早上随便套上身的深灰色羽绒服就去了。
　　这件羽绒服是有次出差突遇降温随手买的，当时也没图款式好不好看，纯粹为了保暖。徐彦朝还笑话他说这是四五十岁中年男人专款，穿上感觉人都老了五岁。
　　唐青殊倒是觉得今天这衣服挺好，上去就给了那位年轻主任极强的年龄压力，说不定都不必他开口拒绝，人家就知难而退了。
　　他到西餐厅门口时，正好六点十五分，比约定时间晚了十五分钟。
　　唐青殊内心没有任何抱歉的想法，反而有种纰漏越多越好的小确幸，他顺手解锁了手机，编辑了条信息打算发给那个陌生号码：【我已经到了，穿深灰色羽绒服……】
　　信息还没编辑完，唐青殊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咖啡厅门口的人。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根刺严严实实扎了下。
　　距离2009年那个仲秋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蒋顺。
　　他穿着一套挺括的深蓝色西装，鼻梁上架着金色细框眼镜，单手抄兜站在台阶上，身姿修长笔挺，像是在等什么人。
　　来……约会的么？
　　他的五官没怎么变，没理平头了，却依然干净爽利，气质也比那时沉稳许多，整个人到处散发着迷人的成熟。
　　唐青殊就那么愣了半秒，蒋顺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冲他笑：“唐青殊。”
　　蒋顺每次叫他的名字总是能那么自然，却也自然得令唐青殊单方面心惊肉跳。
　　唐青殊握着手机的指尖在抖，不小心就把那条没编辑完的信息摁了出去，此刻他全然顾不上，勉强朝面前的人笑：“好巧啊，班长。”
　　蒋顺笑得意味深长：“巧。”
　　与此同时，蒋顺的手机提示有新信息入。
　　他低头瞥一眼，又向唐青殊看来：“深灰色羽绒服……唔，你确定你身上这件不是鸦青色？”
　　“啊？什么……”唐青殊抬起衣袖看了看，解释道，“这个难道不是深灰……”
　　等等，蒋顺怎么知道他管这个叫深灰色！
　　蒋顺自台阶上走下来，从背后拿出了一枝红玫瑰：“我没买过花，让花店老板娘介绍的，她说久别重逢可以选玫瑰，可惜今天她店里的玫瑰花被人全订了，只剩下这一朵，下次再补给你。”
　　他又往前一步，声线温柔，“唐青殊，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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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亲
　　唐青殊跟着蒋顺进餐厅时还有点懵。
　　位置是一早就订好的，靠窗，视野绝佳，但唐青殊也没什么心思欣赏窗外风景。
　　两人面对面坐下，服务员过来给了菜单。
　　“先点菜。”蒋顺道。
　　唐青殊点点头，翻开菜单，连目光都是飘的，根本不知道在看什么，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
　　蒋顺扭头跟服务员说着什么。
　　唐青殊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高中时期那个闪闪发光的天子骄子，他微笑的样子自信又温柔，谈吐得体，连偶尔蹙眉考虑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唐青殊突然后悔了！
　　极度后悔！
　　他怎么就没打扮一下？
　　等等，他的头发……是不是依旧翘得四海奔放？
　　还有这身该死的中年男人专款！
　　“先生，您要什么？”服务员已经走到了唐青殊边上。
　　唐青殊呆滞了两秒，随手合上菜单道：“和他一样。”
　　蒋顺笑问：“你知道我点了什么吗，就和我一样。”
　　唐青殊没反应过来：“什么？”
　　蒋顺仍是笑：“牛眼牛排对你来说有点肥腻。”他看向服务员，“给他来一份菲力，配黑胡椒汁，要全熟。”
　　“好的，先生，请稍等。”服务员礼貌记下。
　　唐青殊有些意外蒋顺会知道他的这些习惯，不过又一想，大约是从罗诚那知道的，这也就不奇怪了。
　　等待上菜的这段时间，气氛忽而骤降。
　　主要是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显得有些尴尬。
　　唐青殊的脑子一片紊乱，本来想着就是见一面，然后直接走人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想到来赴约的人会是蒋顺。
　　对蒋顺，他应该是有很多疑问的，眼下却半个字都想不起来，倒是坐得浑身冒汗。
　　蒋顺见他要脱衣服，忙制止：“别脱衣服，春寒料峭，这个季节还是需要好好保暖。”
　　唐青殊刚把羽绒服拉链拉下，他下意识解释：“我现在身体挺好的，高中毕业那年动的手术。”
　　“嗯。”蒋顺点点头。
　　唐青殊有些语无伦次：“这外套是工作服。”
　　蒋顺又应了声：“你穿着还挺好看。”
　　唐青殊被他逗笑：“阿朝说这外套是中年人专款。”
　　蒋顺抬眸看他：“阿朝是谁？”
　　唐青殊有些猝不及防：“哦，徐彦朝，我徒弟。”他又继续，“我应该换身衣服再来的，有点失礼。”他窘迫摸了摸依旧不太听话的头发。
　　那一小撮头发，大约是扎得时间太久，压下去又翘起来。
　　蒋顺觉得他有点可爱，便盯着多看了一会：“比我当年在省一监门口偶遇到你时好多了，我当时还穿着五年前的过时T恤。”
　　唐青殊没想到蒋顺就这么自然地说起了当年的事，蒋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哪有什么偶遇，一切都是他十分有心机的算计。
　　他很自然地接上了话：“那天我去火车站接你了，你没来。”
　　蒋顺没有回避：“打工地方的老板没批假，没来得及和你说，抱歉。”
　　“后来我去深城你家里找你，你们早就搬家了，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唐青殊因为紧张，大拇指的指甲拼命掐着食指指腹，“你去哪了？”
　　恰逢服务员过来上菜，两人的对话中断了一会。
　　唐青殊以为蒋顺多半不会回答，没想到服务员刚走，他便开了口：“出来的第一年，确实挺狼狈的。”
　　唐青殊听他说到“狼狈”时，握着刀叉的手下意识颤抖了下，似乎怎么也没办法想象这两个字会和蒋顺联系起来。
　　想起当年，他曾庆幸蒋顺因为坐过牢和他之间的距离变得不那么遥远的事，唐青殊这一刻突然觉得龌龊得不行。
　　“因为没文凭，还坐过牢，在深城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他没怎么说具体，“后来我打算去继续读书。”蒋顺简短地结束了对当年的解释。
　　唐青殊没再多问，尽管面前的牛排诱人，但他完全没了胃口。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卑鄙小人，在蒋顺最难过狼狈的那段日子，他竟然在庆幸。
　　庆幸他的落难。
　　还好，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
　　蒋顺在出狱后的第二年重新参加了高考，顺利考上了全国少有的八年制医科顶级学府，宁大医学院，他重回了他的巅峰。此后几年，如履平地、平步青云。
　　这才是蒋顺该有的人生轨迹。
　　而唐青殊依旧只是个高中学历的学渣。
　　捏着刀柄的指腹在冒汗，唐青殊勉强笑了下：“今晚你是知道来见个老同学，才会赴约的吧？”
　　“我知道是你。”蒋顺抬头看过来，“也知道罗主任什么意思。”
　　唐青殊的脑子乱得很：“我哥就是看中你是心外科的医生，我动过先心手术，他是有私心的。”
　　蒋顺抿唇：“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唐青殊的心跳在逐渐加快，他此刻自责又自卑，强作平静的情绪几乎在崩溃边缘，他垂下眼睑没再看蒋顺：“我……我觉得可能不太合适，你都博士毕业了，我才高中文凭。”又勉强吃了两口，就急着起了身，“对了，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先走了。”
　　“唐青殊。”
　　蒋顺在后面叫他，他没回头。
　　从餐厅出来到驱车离开，唐青殊总共花了不到三分钟。
　　他径直回了住的地方，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小时。
　　今晚是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情去赴约的，在看到对方是蒋顺那一刻，唐青殊承认他想好好相亲的。
　　可现实总是这样不期而至打了他的脸。
　　他曾经卑鄙又自私地庆幸跟他沦落到了一个水平线上的蒋顺，现在已经远远甩开他，成就了他的鎏金岁月。
　　而他永远在他的圈子里，永远不可能去到蒋顺的那种精英圈。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配不上蒋顺。
　　-
　　翌日，唐青殊刚到二店，就见苏樾坐在那跟徐彦朝聊天。
　　两人见他进去，便问他昨晚相亲的情况。
　　唐青殊笑笑说：“和精英阶层没什么共同话题，没戏。”
　　苏樾不悦拧眉：“什么意思？那小子嫌弃你？什么狗屁精英，我看不过如此！没事，哥给你介绍，就上次去一店的那个李老板，你还记得吗？前几天来还向我打听你呢。”
　　唐青殊实在没什么兴致，径直进了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苏樾是一脸认真想给他介绍那位李老板，说实话，唐青殊其实都没什么印象了。
　　“见一见没所谓啊，你要是不喜欢，就再说。”苏樾很是热情，“我跟他约个时间吧。”
　　唐青殊推辞不掉，加上他约的客人来了，只好不了了之。
　　等他做完出去，苏樾不在店里了。
　　“苏哥早回去了。”徐彦朝给唐青殊倒了温水过来，“师父，你真要见那个李老板？”
　　唐青殊喝了口水，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再说吧。”
　　他当然不想见，奈何苏樾太热情。
　　徐彦朝忍不住道：“苏哥自己都离婚了，还上赶着给你介绍呢。”
　　“说什么？”唐青殊睁眼睨了他一眼，他放下茶杯起身，朝助理小山道，“吴小姐一个小时后过来，她到了上来喊我。”
　　小山打了个OK的手势：“好嘞，老板！”
　　唐青殊昨晚没睡好，去二楼沙发刚眯了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个不停。
　　他迷迷糊糊摸出来：“喂？”
　　“小殊啊。”那边传来郑娥英的声音。
　　唐青殊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姨，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郑娥英笑道：“什么出什么事，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我就问问。”
　　郑娥英道：“今晚来家里吃饭，你哥不值班，晚上也回来。”
　　唐青殊大抵能猜到罗诚叫他去干什么了，肯定是问昨天相亲的事。
　　“知道了，大姨。”
　　早点晚点，这件事迟早是要解决的，拖着没意思。
　　况且，蒋顺那么优秀的人，唐青殊也不想耽误他。
　　可一想到蒋顺将来会和别人出双入对，唐青殊心里瞬间不是滋味，在沙发上闭眼躺着，怎么都没了睡意。
　　-
　　做完吴小姐的小图后就没客人了，唐青殊伏案画了会儿图，趁早就收拾了去罗家。
　　他讨厌晚高峰，堵在路上整个人就烦躁。
　　罗诚夫妇还没回来，家里就郑娥英和罗栀言在。
　　“小殊来啦？你先坐。”郑娥英在厨房忙碌。
　　唐青殊跟了进去：“言言呢？”
　　“在房间呢。”郑娥英见唐青殊要帮忙洗菜，忙拦着，“不用你上手，出去坐着。”
　　唐青殊执意：“我也没什么事儿。”
　　郑娥英叹息：“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是你妈没福气。”她很快转了口，“最近身体好吗？”
　　唐青殊笑：“好，您怎么一天到晚问？我手术都十几年了，我哪天不好？”
　　两人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后来罗栀言出来了，非拉着唐青殊去客厅教她做题。
　　唐青殊头大：“我高中毕业啊，留着让你妈教你。”
　　罗栀言哼了声：“那下次把那位蒋主任带来，我可听说他是宁大高材生呢。”
　　唐青殊愣住：“别胡说，他……没看上我。”
　　“谁说没看上？”罗诚恰好从外面进来，顺手把钥匙丢在玄关，大步走来道，“我今天特意问了蒋主任，他说对你印象特别好，想跟你继续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掉落哦~


第5章 可以吗
　　罗诚这话把唐青殊说得一愣。
　　“他真这样说？”
　　“这还有假？”罗诚一面脱下外套，一面从兜里摸了手机出来，“你要不信，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当面说。”
　　“别别。”唐青殊怕他真要打，急得想过去拦着，结果直接给茶几边角给绊倒了。
　　“表叔！”罗栀言吓了一跳。
　　幸亏罗诚眼疾手快过来将人扶住：“急什么？在家里还能把你摔了？”
　　唐青殊尴尬地笑。
　　正说着，田婉也回来了。
　　大家收拾了上桌。
　　“言言，不许挑食。”田婉看罗栀言把青椒丝儿挑出来放在桌上，就严肃提醒她，末了抬头朝唐青殊看来，“我才知道你和那位蒋主任以前是高中同学啊。”
　　唐青殊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还说先别介绍名字呢，原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田婉来了兴致。
　　唐青殊心说，惊喜惊吓各占一半吧，他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
　　“小殊，你觉得那个蒋主任怎么样啊？要是高中同学的话，也算知根知底，我看蛮好的。”郑娥英道。
　　昨天晚饭时，唐青殊直接拒绝了蒋顺，但现在郑娥英问他，唐青殊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罗诚打了圆场：“蒋主任说还要继续，那肯定是不错，妈您就别操心了。”
　　罗栀言跟着问：“那表叔什么时候带蒋主任回家来吃饭？让我也认识认识。”
　　“哪那么快。”田婉笑着催她赶紧吃，又问，“对了，小殊，蒋主任的年纪，他高考时得二十三了吧？听说他之前就考上过宁大，为什么没上？”
　　罗诚也朝唐青殊看来。
　　看来他们不知道蒋顺坐过牢的事。
　　海州距离深城四百多公里，那件事也过去十多年了，当时网络也没有现在发达，这边不会有人知晓也正常。
　　唐青殊当然不会说实话：“好像是他想上宁大分数最高的医学院，具体我也不清楚。我高中成绩不好，高考没考好，考完当时我不就准备手术了吗，那时也没现在这么多联系方式，我跟他就失联了。”
　　罗家人也没再追问。
　　唐青殊的思绪却远了。
　　他记得当年和蒋顺拔尖的成绩一样出名的，是他有个会打人的继父。喝多了酒会打人，输了钱也会打人，唐青殊好几次都见过蒋顺眉骨有伤。
　　报到前夕，听说他防卫过当，失手杀了他的继父。
　　这件事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争议，以至于蒋顺出狱那天，唐青殊去接他时，两人在路上也从未聊过。
　　罗栀言兴奋问：“那你俩这是时隔十多年第一次见面啊！感觉一定很新奇吧，表叔？”
　　“还行吧。”唐青殊看向罗诚，“他什么时候来海州的？”
　　罗诚道：“一个月前，我有次在食堂打饭碰到他，聊了几句，觉得人不错，就想介绍给你。不过当时，你嫂子正好给你介绍了位老师，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哦。”那还真是挺巧的。
　　罗栀言就开始评价说田婉给唐青殊介绍的那位赵老师真不行，跟唐青殊一点也不搭。
　　“小孩子知道什么搭不搭？”郑娥英笑着埋怨。
　　罗栀言认真道：“赵老师一张国字脸，跟帅都搭不上边，哪能配我表叔！但我听说蒋主任很帅气，是不是，表叔？”
　　蒋顺啊，当然帅。
　　完全是唐青殊喜欢的类型。
　　-
　　吃完饭，在罗家又坐了会儿，唐青殊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罗诚夫妇自然挽留过，不过唐青殊一个人自在惯了。
　　晚上他做了梦，梦到房间插满了玫瑰花，鼻息间弥漫着玫瑰芬芳，他抬头就见蒋顺斜倚在门框上望着他笑。
　　“唐青殊。”他叫他。
　　唐青殊就醒了，再没了睡意。
　　蒋顺告诉罗诚，说还想和他继续。
　　虽然知道两人身份、学历，各项都悬殊，但唐青殊不想自欺欺人，他确实有点点心动了，毕竟是面对一个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
　　咖啡上瘾容易，要戒很难，更遑论还有人主动往他面前递过来。
　　唐青殊便把那身中年人专款收进了柜子里，每天一套时尚又年轻的衣服去S，头发也好好打理，似是做好了一切随时见面的准备。
　　快一周，蒋顺没联系过他，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耳边的“嗡嗡”声一停，唐青殊的思绪就被狠狠拽了回来。
　　又犯傻了不是？
　　他那天都直白地拒绝人家了，说不定蒋顺只是因为不想驳了罗诚的面子，所以在罗诚面前顺口一说。
　　他居然当真了。
　　有点点难受。
　　但仔细想想，又没什么可难受委屈的，毕竟耍心机没成功的是他，拒绝人先起身离开的也是他。
　　“唐老板，我、我觉得我又可以了，你可以继续了。”趴着缓劲的客人忍着痛笑着说。
　　唐青殊应声垂目，又开了纹身机。
　　“唐老板今天话怎么这么少？跟我聊聊，让我转移点注意力呗。”
　　“你先想聊什么？”
　　“我家新来了只白猫，我想把它纹身上你说行不行？白色是不是不好弄？”
　　“是不太好调色，但也不是不行，你给我发张你家猫的照片。”
　　“我现在就给你找。”
　　客人开始找照片，专注找了大半小时，一直找到唐青殊纹完手上的小图也没确定，直说觉得哪张都可爱，难以取舍。
　　“要不来个九宫格怎么样？”
　　白猫九宫格……
　　唐青殊有些脑壳疼：“不建议，你还是再挑下吧。”他收拾了起身，把小山喊进来，让他嘱咐客人一些注意事项。
　　他刚洗完手倒了杯水，苏樾给他发来信息，他没来得及看，电话直接打来了。
　　“我给你发了张李阳的照片。”
　　“谁？”
　　“就那个李老板啊。”
　　唐青殊服气：“我又不是没见过。”
　　“怕你忘了嘛，人家李老板特意说还是给你发一张，照片是他亲自选了给我的。修饰过，看得出想给你留好印象啊。”
　　唐青殊打开看了眼，好家伙，这P的亲妈都不认得吧？
　　“修不修饰的，还不是那个人。”唐青殊端着水杯坐在了懒人沙发里，周围是熟悉的“嗡嗡”声，他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算了吧。”
　　苏樾不悦道：“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要算了？”
　　唐青殊道：“我今天穿得挺寒碜，不方便见人。”
　　“你急什么，又不是今天约。”
　　“李老板到底哪儿好啊。”
　　“有钱啊，富二代，能养你。”
　　“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得了吧，这些年你干慈善干得都快内伤了吧？我以前听人说慈善做多了上瘾，我还不信，看到你，我不得不信了。”
　　唐青殊没接茬，他做慈善也不是上瘾，纯粹是物质需求不大，这些年也没什么别的盼头，觉得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如留给那些孤儿，也算有点意义。
　　“老板。”小山刚送了客人进来，径直朝唐青殊走来，“外面有人找你。”
　　唐青殊也没问谁，正好有借口挂了苏樾电话。
　　他一面出去一面又给苏樾发了条信息，让他别折腾了，实在觉得李阳不错，就留着给自己。
　　苏樾秒回：【李老板要换成了李老板娘，那还用你说？！】
　　唐青殊莞尔。
　　他顺手推开门，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还挺大。屋檐落了一排水帘，S门口的花坛边上站着个人，唐青殊刚出去，那人的伞沿轻轻往上掀，成串水珠后，掩映出蒋顺的脸。
　　唐青殊握着门把手忘了松，声音一顿：“你怎么会来？”
　　蒋顺抬步上前，将唐青殊轻轻往里带了些，又用伞面遮住了会飘进屋檐的雨丝。
　　他笑问：“我不可以来？”
　　“不是。”唐青殊有点慌，“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应该先给你发个信息，不过说起来你也许不太信，那天回去后，我手机不慎掉进洗手池里坏了，第二天送去了维修店。接下来医院来了个急诊病人，这一周整个团队都在开会、定方案以及手术。”蒋顺的黑眼圈有点深，“今天刚结束那场手术。”
　　将顺的手还圈着唐青殊的手腕，唐青殊觉得手腕发烫，有些听不大清蒋顺在说什么，但他很努力地想要集中注意力。
　　蒋顺又道：“不信？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取手机？”
　　-
　　手机店就在两条街开外。
　　两人刚进门，老板指着蒋顺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都多久了。”
　　蒋顺浅笑：“有点事耽误了，多少钱？”
　　老板报了数，又说：“得是用着备用手机吧？不然别说一周，一天没手机都难受得紧！”
　　蒋顺付了钱，仍是笑：“也没有，我对手机执念不深。”
　　出了门，唐青殊忍不住问他：“你没手机用的时候，都干什么呢？”
　　“看书，不过这周一直在忙那个急诊手术的治疗方案。”蒋顺低头鼓捣了好一会，突然叹了口气。
　　唐青殊还以为是没修好：“怎么了？手机有问题？那赶紧回去……”
　　他刚转了身，就听蒋顺道：“怎么没有你的信息？是因为关机才没收到吗？”
　　唐青殊直接钉在了原地。
　　蒋顺在问他。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因为关机没收到，而是因为他一条都没发过。
　　“还以为会有的。”蒋顺又说了句。
　　唐青殊深吸了口气道：“那天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但我跟你哥也说得很清楚了。”蒋顺直面看着他，“我想和你继续，罗主任没告诉你吗？”
　　“……告诉了。”
　　“那么，可以吗？晚上一起吃个饭。”
　　唐青殊下意识抬头，透过前面店铺的落地窗，他看到蒋顺站在他身后给他撑着伞，伞面大部分都是往他这边倾斜的。
　　今天的蒋顺，高领毛衣搭了件驼色大衣，看起来高华清贵，很明显是特意打扮了来见他的。
　　唐青殊再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他明明前几天还认真打扮的！！
　　“唐青殊。”身后的人靠近了些，“只是吃饭，你要是不习惯，我们可以慢慢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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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试试
　　唐青殊以前觉得，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就是高兴，全都是高兴。可现在坐在蒋顺对面的他，连脑子都是浆糊的，是高兴吗？
　　他不确定，他只知道整个人像是走在了云端，飘乎乎的，那么不真实。
　　还有点点患得患失的害怕。
　　餐厅依旧是蒋顺选的，这次是中式的，正宗的海州风味。
　　“我跟罗主任打听过你喜欢去的餐厅，罗主任说你不大在外面吃。”菜上齐了，蒋顺便打开了话匣。
　　唐青殊点头：“平时都是自己做饭。”
　　“我也是。”蒋顺笑了笑，“有机会请你尝尝我的手艺，还是可以的。”
　　唐青殊有些意外：“你也会做菜？”
　　“不像吗？这些年我都一个人住，总不能天天在外面吃吧。”
　　唐青殊似乎没想过蒋顺会做菜，总觉得像他这种学霸级别的人物，除了学习，别的应该都不太行。
　　他没忍住问他：“阿姨呢？”
　　“改嫁了。”蒋顺说的时候脸上没多少表情，“我坐牢两年后。”
　　唐青殊又想起他们原先住的那套房子在2006年就已经出售了，而蒋顺是2009年才出狱的，他还有很多想问，但又觉得不该再去让他回忆那段很艰难的日子。
　　两人闲聊了会儿彼此的现状。
　　蒋顺没有说太多，但唐青殊依然听得出他如今前途无量，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年后他就能评正高了。
　　真的是好大的差距。
　　“我还在给别人纹身。”唐青殊道。
　　“我知道，鼎鼎有名的S的二老板。”蒋顺温和的目光朝他看过来，“医院好多护士都知道你，好几次我都听她们在议论你。”
　　唐青殊顿时有些紧张：“议论我什么？”
　　“唐老板长得比那些明星都好看，上回他来找罗主任还和我说话了，人超温柔的。”
　　蒋顺一本正经学护士说话，直接把唐青殊逗笑了。
　　“我有个病人是你的迷弟，还说等动完手术就去找你约图呢。”蒋顺又道，“和你纹一样的。”
　　唐青殊下意识按了按胸口：“我这是遮伤疤来的。”
　　蒋顺点头：“可不就是么。”
　　他的目光在唐青殊胸口停留两秒，又不动声色移开。
　　就这短暂的两秒，看得唐青殊后颈发烫。
　　-
　　吃完出去，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餐厅离S不远，来时两人就没有开车，这会正好可以慢慢走回去。
　　因为下过雨，路上的行人稀少，难得才能遇上那么一两个。
　　蒋顺没有走很快，配合着唐青殊的脚步。
　　前面红灯了，两人都在斑马线处停了下来。
　　蒋顺站在唐青殊边上，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只是吃了顿饭，然后一起走回S去开车而已，唐青殊却像个刚刚初恋的毛头小伙，心口砰砰了一路。
　　他有些紧张地拢了下衣服。
　　蒋顺撇过脸来：“冷吗？”
　　“哦，不冷。”唐青殊捏着衣摆的手忙松了。
　　蒋顺又问：“你为什么不问我？”
　　“什么？”
　　唐青殊下意识扭头。
　　正巧绿灯了，蒋顺的掌心往唐青殊后背轻轻碰了下以示提醒，随即跟上他的脚步：“你没问过我当年为什么没联系你。”
　　唐青殊脱口道：“你没买手机，也弄丢了我的联系方式吧？”
　　“你是这样给我找借口的？”蒋顺回眸睨了他一眼，然后娴熟地背出了唐青殊的电话号码，“早就背下来了。”
　　唐青殊的呼吸微窒。
　　“是因为自卑。”蒋顺直白道。
　　唐青殊猛地收住了脚步。
　　“小心！”
　　左边一辆电动车正巧拐弯过来，眼看就要撞上，蒋顺眼疾手快一把将愣在当场的人捞过来，直接将他带上人行道。
　　唐青殊的额角猝不及防撞上蒋顺的胸口，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茫然问了句：“什么？”
　　蒋顺怎么会自卑呢？
　　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自卑吧？
　　蒋顺的声音轻缓：“你那时过得很好，事业开始发光，有了属于自己的圈子。我在车站就碰到了好多去参加展会的人，听他们谈论你，说你前途无量。他们是对的，你现在比当年更优秀了。”
　　唐青殊诧异抬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蒋顺在夸他。
　　“我却连请假要扣多少钱都需要计算，因为没算好，很有可能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唐青殊的声音在颤抖：“你去了？”
　　“去了，但我也逃走了，对不起，我骗了你。”
　　“是我该说对不起……”蒋顺要是知道当年他内心对他落魄的真实想法，一定会气得转身就走吧？
　　蒋顺稍上前半步，略弯下腰来，乌黑眼睛闪着光：“我现在有了正经工作，也不用再担心工资和房租。所以，能和我试试吗，唐老板？”
　　-
　　唐青殊已经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心情还没有平复。
　　他给苏樾打了电话，那头嘈杂的很。
　　苏樾听唐青殊要过去，忙说：“你等会儿，那我换个地儿。”
　　唐青殊一听就知道苏樾在酒吧，他自从离婚后有空就去泡吧，说酒吧是个极好的猎艳场所，不过也没见苏樾猎到什么。
　　苏樾给换了个清吧，就在他常去那个酒吧的斜对面，名字叫做“Met”。
　　等唐青殊坐下，苏樾就让人给他调了款酒精度极低的鸡尾酒。
　　周围音乐慢曳，唐青殊喝了口鸡尾酒，整个人靠向身后沙发。蒋顺没有逼他回答，他说可以慢慢来，如果唐青殊愿意，他们可以重新好好地再相亲一次。
　　“苏哥，如果一个你喜欢了很多年人的回来了，说想和你试着在一起，你会马上答应吗？”
　　苏樾一声“卧槽”，俯身过来：“那个男人来找你了？”
　　“嗯。”
　　“他为什么突然回来？是不是有阴谋？看你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后悔了？”
　　“不是。”将顺的过往，唐青殊绝口不提，“他现在都是副高级别的医生了，需要为我后悔？”
　　苏樾脑补了几万字的吃软饭理由顿时被全堵了回去：“啊这……不是挺好的吗？是你不喜欢了？”
　　“喜欢的。”
　　“那你有什么好纠结的？答应就完了。”
　　和蒋顺在一起，是唐青殊做梦都想的事。
　　正因为这么重要，反而令他现在有些束手束脚，他不想再有当年那种对蒋顺的轻视了，一点点都不想，他想给蒋顺足够的尊重。
　　一杯鸡尾酒见底，唐青殊再想要一杯。
　　苏樾忙拦着：“你少喝点，度数低也不行。”
　　“嗯，再一杯。”
　　苏樾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喜欢就试试，不喜欢就拜拜，都是成年人。再说，你们俩又不至于搞出人命来，瞻前顾后什么劲儿？”
　　苏樾指的当然是两个男人又生不了孩子，想分就分，根本没有牵连。
　　唐青殊垂下眼睑轻笑，虽然不会有孩子，但苏樾怎么知道不会闹出人命？
　　他还有点怕蒋顺试过之后觉得不合适。
　　那时他该怎么办呢？
　　毕竟喜欢的珍宝没有到手过，也就是过过眼瘾，一旦到了手里再要放手，一定比死还难受。
　　他们失联的那十三年，唐青殊就已经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蒋顺轻松地说试试，于唐青殊来说，是拿命在试。
　　两杯酒下肚，唐青殊又觉得苏樾有句话说对了。
　　他是成年人了。
　　既然没意思活了这么些年了，对方是蒋顺的话，有什么不能试试的呢？
　　-
　　这天早上，蒋顺有台手术。
　　手术结束时，已经下午一点了。
　　他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科室的一个护士特意跑来冲他笑道：“蒋主任，又有人给您送花哦！”
　　这位蒋主任来海州医院的时间不长，收到的花却是不少，有医院的医生、护士送的，还有病人家属送的，就连医院对面咖啡厅的老板都送来过花，科室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每次有花送来，大家还是要调侃一番。
　　蒋顺打算直接让护士把花抱走，没想到推门进去，桌上就只放了一朵玫瑰花。
　　第一次有人送花只送他一朵的。
　　上面绑了张小卡片。
　　蒋顺上前拿了起来，是一行手写的瘦金体，行云流水又刚劲有力，特别漂亮。地址写的就是他第一次和唐青殊相亲的西餐厅，时间也是晚上六点，落款是——唐。
　　蒋顺下意识弯了弯嘴角，低头轻嗅玫瑰。
　　-
　　二店今天依然热闹。
　　到处都是“嗡嗡”声，有闲聊的声音，期间伴随着几个客人的轻哼声。
　　唐青殊今天的客人是个三五大粗的壮汉，没想到长得人高马大，特别不能熬疼，碰他就一哆嗦。
　　他大约有些不好意思，拼命给自己台阶下，拉着唐青殊东拉西扯地聊天。
　　当得知唐青殊三十五了，他一句“卧槽”差点没跳起来：“唐老板你看我多大？”
　　唐青殊专注着勾线，答得心不在焉：“三十？”
　　“再猜猜。”
　　“三十二？”
　　“二十三，哈哈哈，我二十三，哈哈……哎呦呦。”他龇牙咧嘴的，“你怎么长的啊，怎么看着比我还年轻？用护肤品吗？给我介绍介绍。”
　　唐青殊笑：“大宝。”
　　“卧槽，真的假的！你别是大宝派来的卧底吧？真有三十五？”
　　“嗯，身份证要看看吗？”
　　“好啊好啊。”
　　唐青殊还真没遇到这么实诚的：“……”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唐青殊空出一手摸出来，放在纹身床上随手滑开。
　　蒋顺：【唐老板，玫瑰很香，特别喜欢】


第7章 我送你
　　唐青殊赶在五点前就纹完手上的图，小山进来给客人交代这几天的注意事项。等唐青殊换了衣服出来，徐彦朝还握着电话，冲他道：“师父，找你约图的，客人说就在附近，问能过来选图吗？”
　　唐青殊不假思索拒绝道：“有事，请他改天过来。”
　　徐彦朝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收线问：“你今天这么早走啊？”
　　“嗯，约了人，有事打我电话。”他说着径直出了S。
　　驱车直接去了街头拐角处的花店。
　　唐青殊第一次想送给蒋顺的那束花也是这里买的，可惜他当时退缩了，没送出去。后来他从罗家搬出来后，每次去罗家都会在这里带一束花，因为田婉和罗栀言都喜欢鲜花。
　　久而久之跟这里的店员就很熟悉了。
　　五年前，这家店的老板娘转让店铺时，当初的店员小姑娘接手成了这里的老板娘，花店正式改名叫“君子舫”。
　　“唐先生，又来给小侄女买花呀？”老板娘放下手上的咖啡过来，“还是按照当季的热卖品种给你包吗？”
　　唐青殊笑了笑：“不，今天送朋友。”
　　老板娘有些意外：“什么关系的朋友啊？要我给你介绍吗？”
　　唐青殊往里走了些，在各色玫瑰花海前站住了：“送喜欢的人。”
　　-
　　买完花过去约好的餐厅不过三五公里的路程，唐青殊是提前二十分钟到的，没想到他的车刚停入餐厅门口的车位里，便见蒋顺走了过来。
　　他怀里抱了束红玫瑰，恰逢唐青殊将车窗摇下，他便单手扶着车顶弯下腰来，含笑望着驾驶室的人：“怎么这么早？”
　　唐青殊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玫瑰上半秒：“你不是更早吗？”
　　“嗯，下午没什么事。”
　　“我也是。”
　　唐青殊熄火想要下车，车门却被蒋顺推着。
　　唐青殊蹙眉抬头，蒋顺又俯低了些：“你还没回答我，能和我试试吗？”
　　唐青殊瞥了眼后座上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玫瑰花，倏地轻笑：“怎么试？结婚的那种试吗？”
　　蒋顺一脸认真：“对。”
　　唐青殊的心神微荡，掐着食指指腹的手指徐徐松开，他道：“好啊。”
　　未来者不可期，见在者不可失。（注1）
　　比起庸庸碌碌地老去，他愿意和蒋顺试试。
　　蒋顺绅士拉开车门，将怀里的花递给他：“说好要补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唐青殊下车抱住花束，轻笑了笑，单手拉开后座车门。
　　蒋顺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玫瑰花，他愣了半秒，突然笑起来：“今天不是送过了吗？怎么还买？”
　　唐青殊眨了下眼睛：“想送你一束大的，就买了。”
　　蒋顺莞尔：“所以，我俩现在要一人抱一束玫瑰进去吃饭吗？”
　　唐青殊认真想了想：“那还是不要了。”
　　把花留在车里，两人才进去。
　　餐厅还是同一个餐厅，连菜都没有换。
　　不过气氛和上次截然不同。
　　唐青殊健谈了不少，脸上一直有笑，看来心情很不错。他不确定蒋顺为什么会想跟他试试，或许是因为在这陌生的海州，对蒋顺来说，他算唯一一个知根知底的人？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
　　唐青殊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会勇敢走下去的人。最难的第一步都已经跨出去了，那还怕什么呢？
　　“你的字很漂亮。”蒋顺想起唐青殊给他留的那张卡片。
　　唐青殊笑：“很多客人喜欢纹瘦金体，我专门练的，没你的字好看。”
　　蒋顺抬眸：“医生鬼画符体，你问问他们想要纹吗？”
　　唐青殊被他逗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幽默。”
　　“你也没怎么跟我说过话。”
　　“有的，找你问过题。”三月的室内还开着暖气，唐青殊的鼻尖轻轻冒汗，他支颔望着蒋顺笑，“你讲题的时候特别有耐心，给我讲了三遍我都没听懂，你也没有烦。”
　　蒋顺抿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们说对你大声说话都能吓晕你。”
　　唐青殊：“……哈哈哈——怎么可能？”
　　蒋顺等他笑了会儿，才又道：“以前从没见过你在体育课上跑步，听说有次你差点迟到，在校门口跑了两步就晕倒了。”
　　唐青殊有些诧异蒋顺还能记得那时的事，说实话，他自己都不会记得这么清楚，那时气急晕眩是常有的事，要不是情况严重，妈妈也不至于拼命赚钱给他手术……
　　唐青殊及时收住了思绪，眼尾仍然染笑：“是先天性肺动脉瓣狭窄，手术后就没事了，我现在能跑步了，说话大声不会吓晕我的。”
　　“我知道。”蒋顺的唇角勾起，“毕竟我现在是专业的。”
　　“唔……那蒋主任以后会回深城医院吗？”
　　“应该不会，我觉得海州就挺好。”蒋顺道，“我在海州买了房子了。”
　　这事唐青殊听罗诚提过一嘴，蒋顺是市里引进的先进人才，所以购买房产有优惠政策。
　　“我房子是租的。”
　　“嗯？”
　　“相亲不应该老实地交底吗？”
　　蒋顺笑起来：“那你要问我年薪吗？”
　　唐青殊没问，自顾道：“我现在身价还可以，客人们买图出价也高，但我没什么存款，我做慈善上瘾了，可能未来还得继续上瘾。”
　　蒋顺又笑：“没关系，我觉得我的工资可以养家。”
　　唐青殊握着叉子的手指紧了紧，他怎么突然说养家……
　　“不过我还没买车。”蒋顺诚实道，“租了一阵子，主要是住的地方到医院地铁很方便，所以也还没想好买什么。”
　　其实有没有车唐青殊一点不在意，毕竟在这种大城市里开车，有时候也挺不方便的，他其实挺烦开车的，一堵车他就生气，找不到停车位也会生气。苏樾和徐彦朝都说他生气的点很搞笑。
　　两人继续闲聊。
　　蒋顺将衣袖往上撸，露出了结实漂亮的小臂，唐青殊盯住看了好一会，又职业病地想伸手摸一摸。
　　但他忍住了，怕蒋顺觉得他像流氓。
　　唐青殊昨晚和苏樾在“Met”待到了凌晨，早上又起得早，餐后甜点吃得差不多，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他下意识抬手撑了撑额角。
　　蒋顺打趣道：“怎么还给你聊困了呢。”
　　唐青殊笑：“睡得晚，起得早。”
　　“别熬夜。”
　　“我还喝酒呢。”
　　蒋顺的长眉压了压，突然严肃叫他：“唐青殊。”
　　唐青殊努力掀起眼皮朝他看来：“是因为你，我喝了两杯酒才考虑好要不要约你。”
　　蒋顺拧眉：“告诉我，约我不是你醉酒后的决定。”
　　唐青殊笑起来：“我酒量没那么差。”
　　蒋顺松了口气，叫来服务员结账，起身道：“我送你。”
　　-
　　在后排两束玫瑰花的加持下，整个车厢内花香四溢。
　　蒋顺调整好了位置，扭头就见唐青殊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
　　“怎么这么困？”
　　“凌晨三点睡，早上五点起的。”
　　蒋顺惊了：“你店里要求这么早上班？”
　　唐青殊闭眼笑：“有个客人约了六点的图，我上班时间很自由，没事可以睡到自然醒。”
　　-
　　车到唐青殊住的地方楼下，他已经完全睡熟了，连给他解安全带都没有反应。
　　蒋顺没叫醒他，侧身悄悄看他，和当年总是带着紫绀的唇色不一样了，他现在的唇色健康红润，很好看。
　　唐青殊揉着眼睛醒来时，蒋顺还在盯着他看。
　　“已经到了？”他有些迷糊去开车门。
　　“等等。”蒋顺快速俯身过去捉住了他的手腕。
　　车内空间狭小，蒋顺另一手撑在唐青殊身侧，半个身体都探进了副驾驶，弄得唐青殊只好贴着椅背。
　　这个姿势实在有些暧昧，仿佛连车厢内的玫瑰花香都开始无孔不入。
　　唐青殊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蒋顺适时松了手：“醒醒神再下去，不然容易着凉。”
　　“哦。”
　　蒋顺已经坐回驾驶室，唐青殊的心跳尚未平复，他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蒋顺蹙眉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有、有点热。”
　　“也别开窗。”
　　“嗯。”
　　-
　　后来唐青殊想让蒋顺把他的车开走，蒋顺怕耽误他去店里就叫了辆车。
　　临走还没忘记把后座的玫瑰花带走。
　　唐青殊摸了摸脸颊，昨晚喝了酒都没这么烫。
　　上楼洗完澡出来，见蒋顺给他发了条信息：【医院去你店里不太方便，所以我想了想，觉得还得买车，你喜欢什么样的？】
　　注1：出自宋代林逋《雀心录》：岁月已亡者不可复，未来者不可期，见在者不可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如果多留言讨论讨论剧情的话，我也是可以加更的~比如……明天？可是大家好像都不喜欢说话T T……希望大家踊跃一点，也有红包掉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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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醋意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都各自忙碌，一直也没时间约去看车。
　　这天，唐青殊刚给一个客人上完色走出纹身间，小山说下一个客人已经到了。
　　唐青殊还没回头，来人已经大步过来：“想约唐老板可真是不容易。”
　　等来人近了，唐青殊终于认出他来：“李总？”
　　李阳笑道：“叫什么李总，叫我名字就好。”
　　唐青殊没接话：“你怎么来二店了？我记得你的图一直都是苏哥做的。”
　　“偶尔也得换换风格嘛。”李阳指着前面的纹身间，“这间做吗？”
　　唐青殊点头。
　　李阳进门就直接脱外套，一面道：“要约你的图可真不容易，现在才三月，排队都排到六月份了！还好我问得细，你助理说有个小图客人跳单了，正好给我插进来。你说巧不巧？我觉得这也叫缘分。”
　　李阳家里是做运输生意的，这些年听说他爸爸渐渐让他上手了，他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自己也很豪爽，还是个纹身发烧者。在苏樾那儿纹了两条花臂，听说前阵子又约了一幅大图，要纹后背的。
　　之前苏樾说要给他和李阳约个时间，唐青殊着实没想到李阳会直接跑二店来。
　　一般客人都是认纹身师的，毕竟同一个人纹出来的风格比较统一和谐，尤其是像李阳这种摆明了是要纹遍全身的。
　　不过唐青殊也不是不懂李阳来的目的。
　　他今天要纹的图很简单，一排三只海鸥。
　　唐青殊喝了两口水，端着水杯斜倚在强上问他：“纹哪里？”
　　李阳转身道：“大腿-根你觉得怎么样？”
　　唐青殊从容盖上保温杯盖子点头：“行。”
　　李阳又笑起来：“跟你开玩笑的，纹我后腰。”他脱了最后一件衣服，拍了拍腰窝，然后娴熟地趴在了纹身床上。
　　唐青殊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你考虑好纹哪。”
　　李阳确定道：“就后腰。”
　　-
　　蒋顺到S二店时快下午两点，他前一天夜班，早上又临时有事，这才折腾到了现在才过来。
　　他推门进店里。
　　“先生要纹身吗？”小山抬头看见进来一个大帅哥，立马笑弯了眼睛，“是朋友介绍来的吗？有喜欢的纹身师吗？还是我给您介绍？”
　　蒋顺礼貌笑了下：“我找你们唐老板，给他发了信息没回，估计在忙。”
　　这么说小山就明白是朋友了，他忙说：“对，我们老板在给客人纹身，您先坐那儿等等，您要喝什么？”
　　蒋顺不是第一次来二店，却是头一次进来。
　　和想象中昏暗的纹身店不同，里面其实很亮堂，休息区是两排全螺旋式的皮凳，墙上挂着店里纹身师的作品，风格有狂野，也有婉约，桌上也摆着图册。
　　里面是一排纹身间，“嗡嗡”声此起彼伏，还有聊天的声音，听着似乎很轻松。
　　蒋顺不打算坐：“你们老板在哪间？”
　　“哦，里面第三间。”
　　“谢谢。”
　　蒋顺数着进去，门没有上锁，虚掩着。唐青殊背对着门口，正低头握着纹身机认真工作。
　　他刚往前一步，就听里面趴着那人道：“唐老板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一会还有客人。”
　　“没事，我等你。”
　　“会很晚。”
　　“晚点没事啊。”
　　蒋顺下意识蹙眉，干脆敲了敲门。
　　唐青殊扭头就对上了蒋顺的脸，他有些意外，还没问他怎么会来，蒋顺便道：“给唐老板发了信息没回，估摸着你在忙，所以就直接过来了，能进来看看唐老板的图吗？”
　　李阳以为是慕名来找唐青殊纹身的，大方道：“没事儿，进来吧，都是男人，不讲究。”
　　“谢谢。”蒋顺自顾拉了张椅子坐下，“这纹的什么啊？”
　　“海鸥。”李阳道。
　　蒋顺看了唐青殊一眼：“唐老板画的啊？”
　　李阳道：“一店的苏老板画的，你要是想约唐老板的图，得排三个月了。不过你想约苏老板，那也得等，就我这小图，苏老板都是看在老熟客的份儿上给我赶出来的。”
　　“那你怎么不找苏老板纹。”
　　“当然是特意来见唐老板的。”李阳扭头，“唐老板，你不必停，我皮厚，受得住。”
　　“嗯。”唐青殊回过神，他是没想到蒋顺突然会来，一时有些走神。
　　“哥们儿我和你说，你找唐老板纹身，最好别自带图。唐老板的画那可是一绝，业内顶尖……”李阳开始天花乱坠地吹唐青殊，那口气，活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东西似的。
　　蒋顺没听他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唐青殊的手上。
　　他的手套极薄，甚至能看出分明的骨节。
　　蒋顺看着那只手一寸寸抚过李阳的腰，随着唐青殊指腹轻压，李阳后腰的肌肉会微微瑟缩。
　　他明白这不过是很正常的工作接触，但想起李阳对唐青殊的心思，蒋顺说不清为什么，莫名有些烦躁。
　　“唐老板，后面那位客人的图要多久，你还没说呢。”李阳又想起这事来。
　　隔着口罩，唐青殊的声音有点沉：“八小时。”
　　“八、八小时？？”李阳有点震惊，“现在都两点半了，你晚饭要怎么办？”
　　“中途叫个外卖就行。”
　　李阳有些遗憾：“那我也不能请你吃外卖啊，忒寒碜了。请你，怎么也得讲究讲究。那要不改天约，你后面哪天有空？”
　　唐青殊没接话。
　　蒋顺道：“你这花臂还挺好看的。”
　　“是吧？”李阳一下来劲儿了，“都是苏老板设计的，我当初就跟他描述了个大概，没想到图出来直接惊艳到我了。哥们儿，你第一次想纹哪里啊？”
　　蒋顺的目光落在唐青殊身上：“唐老板想纹在我哪里？”
　　这话像是带了某种暧昧的挑逗，问得唐青殊后颈发烫。
　　李阳笑起来：“这哪能问唐老板？得你自己想好。”
　　“没纹过，没经验。”蒋顺仍是盯住唐青殊，“不知道哪儿疼哪儿不疼。”
　　李阳又趴着插话：“那你要想不那么疼，就纹小臂上。”
　　唐青殊不自觉就想起蒋顺肌肉紧实，线条完美的小臂，他的喉咙发痒，指腹有点冒汗，他下意识将纹身机握紧了些。
　　李阳还在继续：“哥们儿我告诉你，多来几次，你就会越来越大胆了，什么敏感处都想试试，我下次还打算……”
　　“好了。”唐青殊终于在李阳再次说出要纹大腿-根之前纹完了这幅小图。
　　李阳下意识要伸手去摸。
　　唐青殊拦着道：“不要上手碰，注意事项不用我找人再跟你重复了吧？”
　　李阳呵呵的笑：“本能反应。”他慢慢爬起来，刚坐好回头，“唐……”
　　人呢？
　　-
　　唐青殊去洗手的时间有点长，故意等李阳先走。等他出来，蒋顺已经跟小山聊了一会，连茶都喝了半杯。
　　“我没看到你发的信息。”唐青殊解释，“不然我就让你别过来了。”
　　“没事。”蒋顺的脸色有些奇怪，“晚上想吃什么，一会我定外卖。”
　　唐青殊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哦，不需要，两小时能搞定。”
　　“嗯。”蒋顺的脸色又好了些。
　　后来来的是个女客人，想纹在锁骨的位置，蒋顺当然不方便进去看了。
　　等结束，都过五点了，4S店那边也就不用去了。
　　两人在S附近找了个餐厅。
　　点好菜，蒋顺才道：“听你助理说，追你的人可不少。”
　　唐青殊轻咳两声：“听我哥说，追你的人也不少。”
　　蒋顺抿唇：“追我的人可不敢这么光明正大躺着让我摸。”
　　唐青殊笑起来：“脑子没病谁想躺你的手术台上去？”
　　“唐老板。”
　　“嗯？”
　　“我想弄个纹身。”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2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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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纹身
　　唐青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蒋顺之前在二店和李阳纯属闲聊，此刻看蒋顺一脸认真，唐青殊的脑子没转过弯：“医生能纹身？”
　　蒋顺失笑：“谁说医生不能纹身？”
　　也是。
　　唐青殊又问：“怎么突然想纹身？”
　　蒋顺仍是笑：“就当是和你试试的诚意吧。”
　　-
　　唐青殊本来还想说，纹不纹身跟他们试试有什么关系，直到后来蒋顺往他手机上发了一个手写字母“S”，说要纹这个。
　　当时他正从跑步机上下来，没来得及擦汗，蒋顺的电话呼入。
　　唐青殊带着喘：“怎么要纹‘S’？”
　　总不至于他是S的老板，蒋顺就要纹“S”吧？
　　唐青殊都不好意思提醒蒋顺，S是大老板苏樾起的店名。
　　蒋顺没接话：“你做什么了？”
　　“什么？”
　　“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哦，刚从跑步机上下来。”
　　“跑步了？”
　　“没，走的。我哥说适当锻炼有助于身体健康。”因为打着电话，没办法洗澡，唐青殊只好开了免提，先用毛巾擦了擦汗。
　　蒋顺应了声才道：“你也给我写一个‘S’，写在我写的‘S’前面。”
　　“嗯？”
　　“我要纹两个‘S’。”
　　唐青殊握着毛巾的手停顿了下，扭头看着手机屏幕：“为什么纹两个‘S’？”
　　蒋顺在笑：“要不，你猜猜？”
　　唐青殊还没猜出来，那头蒋顺说他的实习生在微信上找他有事，要先挂电话：“记得给我写上，我抽空去你店里纹。”
　　收线没多久，蒋顺又发信息来：【突然想起来，我是不是得排到六月？】
　　唐青殊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用，我给你加班】
　　蒋顺：【那我请唐老板吃饭】
　　-
　　蒋顺的“S”写得很是潇洒，唐青殊想起他称医生的字为鬼画符就有点想笑。
　　他盯着打印出来的“S”半天，想着这是不是“顺”的首字母。
　　为什么要两个“S”？
　　他握笔在白纸上联系写了几遍“S”，不知怎么，好端端想起当时决定要开二店时，苏樾说正好唐青殊的“殊”字首字母也是“S”，店名都不需要调整，好像是天生给唐青殊准备着似的。
　　笔尖轻轻抖了下，底下练笔的“S”直接被唐青殊写坏了。
　　他盯住看了良久，心跳如鼓。
　　这就是蒋顺说的试试的诚意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纹身纹上后是很难洗掉的？
　　问过后，蒋顺很快回复：【知道】
　　这一下倒是弄得唐青殊不知道怎么说了。
　　蒋顺又发来：【没打算洗】
　　没打算洗……
　　唐青殊直接失眠了。
　　第二天，徐彦朝看见他的黑眼圈就追上来问他是不是又熬夜画图了。
　　“没有。”唐青殊说着，手机顺手连了打印机。
　　打印机开始“沙沙”地工作。
　　徐彦朝的眼睛都直了：“没有？那你打印的是什么？”
　　唐青殊：“……图。”
　　“你还说没有熬夜画……”正好图纸打印出来了，徐彦朝看着上面就简简单单两个“S”后，愣住了，“就这？？”
　　“嗯。”唐青殊收起图往更衣室走去。
　　就这俩“S”，写得快也就是两秒钟的事，的确不至于熬夜画图。徐彦朝跟上去，到底没忍住：“师父，听小山说昨天有个帅哥来找你？”
　　唐青殊刚解开大衣扣子：“你想说什么？”
　　“有点好奇。”徐彦朝倚在柜门上笑，“我都跟师父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你带朋友来店里呢。”
　　正说着，外面敲了敲门，接着，苏樾进来了。
　　“苏哥。”徐彦朝站直身体，“你最近来二店可勤快啊。”
　　苏樾哼笑道：“还不是为了你师父？怎么样？”
　　唐青殊继续换衣服：“什么怎么样？”
　　“李老板啊。”苏樾道，“昨天下午你给他做完他就去一店了，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的手软得很什么似的，人好看技术也好，差点没给我气吐血。哦，合着我的技术是狗屎吗？找我画图来让你纹？”
　　唐青殊忍不住笑出声：“那你可以不让他来。”
　　苏樾这才反应过来：“都把我气跑题了！李老板说为了给你留下好印象，特别努力地跟别人推销你呢，就昨天来看你纹的那位新客人。”
　　唐青殊听了想笑：“他说的新客人是蒋顺。”
　　苏樾直接僵住了：“蒋……那个蒋顺？！”
　　“嗯。”
　　“不是……”苏樾跟出去，“你俩……你们在一起了？”
　　“算吧。”
　　“什么叫算吧？”
　　“就是……试试。”
　　“我……草。”苏樾咒骂了声，“李老板可真是倒了血霉，这叫什么运气！还他妈沾沾自喜说帮你拉成功了一单呢！”
　　唐青殊笑：“唔，的确是拉成功了一单。”
　　苏樾道：“屁的单子，他这是给自己拉了个情敌！”
　　客人到了，唐青殊没闲暇功夫和苏樾闲聊，进纹身间时忍不住问了句，“你今天没客人？”
　　苏樾冷笑：“怎么可能没客人？我很忙的！比你忙！不就是想先过来一趟问问你和李老板的进展吗！走了走了。”他挥挥手往外走去。
　　徐彦朝跟上去：“苏哥，蒋顺是谁啊？”
　　苏樾头也没回：“你师父十几年前去接的那个。”
　　“哪个？”徐彦朝问完，瞬间反应过来。
　　他跟了师父的这十三年里，就听师父说过一次要去接一个喜欢的人。那天之后，师父高兴了好几天，还说要在展会那天请大家吃饭，把那个人介绍给他们认识。
　　但展会过后，师父就再没提过这茬，话也变得少了许多。
　　“徐老师，昨天来找老板纹身的那个帅哥你认识吗？”小山过来，神神秘秘问，“听他说，好像和老板认识很久了，但我从没听老板提过。”
　　徐彦朝嗤了声，渣男有什么好提。
　　-
　　蒋顺说是空了来纹，但唐青殊没想到他隔天就给他发了信息。
　　他是下了班来的，因为堵车，到店里时快七点了。店里除了几个没纹完的客人和纹身师还在，其余人都已经下班了。
　　唐青殊刚吃了点东西垫垫：“要吃点吗？”
　　“主任请了下午茶，还不饿。”蒋顺跟进了纹身间，有些生疏，“第一次，不太懂流程。那我是先脱衣服？”
　　唐青殊愣了下，才想起来问他：“你想纹哪儿？”
　　蒋顺道：“后腰。”
　　唐青殊拎着图纸的指腹悄然紧了紧：“很疼的。”
　　“嗯。”
　　“真的很疼。”
　　蒋顺刚开了衬衫扣子，闻言便回头笑：“听到了，唐老板。”他这才想起来看了眼唐青殊写的“S”，他又看向唐青殊，“特别好看。”
　　他三两下把上衣都脱了：“和上次那位客人一样趴下是吧？”
　　唐青殊应声。
　　蒋顺后背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后腰精瘦漂亮，连腰-窝都异常明显。
　　唐青殊捏着纸张的手又紧了些。
　　隔了会儿，蒋顺扭头：“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唐青殊恍然回神，耳朵莫名有些烫：“不用，你躺着就好，我先给你消毒。”
　　酒精棉擦在身上有些凉，蒋顺忍不住打趣道：“让我恍惚有种上了手术台的感觉，完了是不是要给我一刀了？”
　　唐青殊跟着笑：“你就这样给病人动手术的？”
　　“差不离。不过我的病人一般都面对着我。”
　　唐青殊又笑：“那你可以不纹后腰。”
　　“嗯？为什么？”
　　唐青殊没多想：“趴着怎么对面我？”
　　蒋顺笑起来：“唐老板想看着我纹吗？”
　　什么？
　　唐青殊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的后颈发烫，急着解释：“我不是……”
　　“也不是不可以。”蒋顺利落爬起来，面对唐青殊坐下，“纹锁骨处，你觉得怎么样？”
　　蒋顺的锁骨性感漂亮，弧度完美，周围肌理紧致，看得唐青殊莫名就想上手摸一把。
　　“唐老板？”
　　“啊？”唐青殊猛地抽神，“你、你想好了？”
　　蒋顺温柔浅笑：“就锁骨。”
　　“左边右边？”
　　“左边。”
　　“好。”
　　唐青殊便认认真真给他消毒，酒精味散在空气里，有些浮浮沉沉，如同唐青殊此刻慌乱又想拼命沉淀下来的心，有点飘，又不敢乱飘。
　　唐青殊站着，蒋顺坐在床上，略微抬起下巴才能看见唐青殊的脸。
　　他低着头，特别认真。
　　唐青殊的眉骨很高，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略长的头发被他随意扎了个马尾，有一缕没扎到，顺滑落在耳边，看着慵懒又随性。
　　他太好看了。
　　蒋顺在心里说，怕是没有人能这样面对面不被唐青殊吸引的。
　　看来那些客人都得纹后背才行。
　　“好了。”唐青殊说着，转身取了转印油过来，“抬头。”
　　蒋顺笑：“让我看着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的更新临时改到明早9点哦，本章有红包掉落，喜欢的宝子们收藏一下哈，元宵节快乐，么么哒~~感谢在2022-02-14 20:07:26~2022-02-14 22:2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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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把脉
　　唐青殊握着转印油的手指蓦地紧了紧，故作正经道：“得把图案印到你身上，你不抬头我看不见。”
　　蒋顺笑着配合。
　　唐青殊戴了口罩，他先盯住蒋顺的锁骨看了两秒，确定了大自位置，将凳子滑至床边，先用转印油将图案印到身上。
　　指腹轻触蒋顺的肌肤，和想象中的感觉一样，精瘦紧实。
　　唐青殊的指尖有些发烫。
　　他调整着呼吸，尽量不去东张西望，好让自己变得更专业一点。
　　奈何面前的人却一直盯着自己看。
　　唐青殊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你怎么老盯着我？”
　　蒋顺蹙眉：“不可以吗？”
　　唐青殊：“……”这根本不是可不可以的事！
　　“可除了唐老板我还能看什么？”
　　口罩下，唐青殊咬了咬嘴唇：“我开始了。”
　　“嗯。”
　　蒋顺一早就被提醒过纹身挺疼的，私下也上网查过，本来以为做好了顺背，没想到纹身机下来时，肌肉还是猛地收缩了下。
　　他没吭声，却感觉到唐青殊的指尖略颤了颤。
　　“我还没喊疼，唐老板怎么倒像是被刺了下？”
　　“你动手术也跟病人这么开玩笑吗？”
　　“我倒是想，不过我的病人都全麻啊。”
　　唐青殊被逗笑了。
　　气氛瞬间轻松不少，连耳边“嗡嗡”声都变得悦耳起来。
　　“你别乱讲了，我会纹坏的。”唐青殊又道。
　　蒋顺莞尔。
　　纹身间安静了下来。
　　唐青殊离得蒋顺很近，蒋顺甚至能清晰听见他的呼吸声，他的指腹很软，轻按在身上有些令人心猿意马。
　　“那唐老板可以聊天吗？”蒋顺隔了会儿问。
　　“嗯？”唐青殊尽量专注，“聊什么？”
　　蒋顺的气息有点飘：“随便，都行啊。”
　　等了两秒没听唐青殊说话，蒋顺又道：“你不会还在纠结纹身难洗的事吧？”
　　“什么？”唐青殊的鼻尖在冒汗，竭力稳着思绪。
　　蒋顺盯住面前的人：“要是你和我试过后觉得不行，我不会乱说的。要是有人问我这个纹身什么意思，我就说是……顺顺？”
　　“噗——”
　　唐青殊幸亏起身得快，不然真怕纹身机直接给戳蒋顺身上了！
　　“你怎么又乱说？”唐青殊顺手关了纹身机，还有些心有余悸。
　　蒋顺蹙眉：“你跟那位李总不是聊得很开心？怎么到我就一声不吭了？”
　　唐青殊心说，这能一样吗？
　　他现在是工作上正常接触，能保持理智都很难了，他哪还有别的精力跟他聊天！
　　隔着口罩，唐青殊都觉得自己的脸颊快烧起来了。
　　“你怎么了？”蒋顺试图倾身。
　　唐青殊忙道：“你别动！就这样坐着。”
　　他怕蒋顺就这样靠过来，他会忍不住扑上去亲他！
　　估计能直接把他吓跑。
　　蒋顺只好又坐回去，叫他：“唐青殊。”
　　“哦，有、有点热。”唐青殊顺手端起杯子喝水，保温杯里的水还是热的，两口下腹感觉整个人都热了。
　　要命。
　　他深吸了口气才伸手抚上蒋顺的肩，眉眼下压，“还有一点点，马上好了，你别乱动。”
　　蒋顺却道：“手给我下。”
　　“什么？”
　　“手。”
　　唐青殊愣了愣，有些鬼使神差将左手伸过去。
　　虽然肺动脉瓣狭窄这种手术只要做完，病人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蒋顺还是莫名有些担心。
　　蒋顺的指腹搭上唐青殊的脉，指腹往下压了压。
　　嗯？脉象正常，没什么事。
　　就是……心跳有些快。
　　唐青殊没料到蒋顺让他伸手是要把脉，他几乎本能想缩手。
　　蒋顺的指腹压得有些紧：“别动。”
　　唐青殊下意识屏住呼吸：“你不是西医吗？”
　　“嗯，但我也学过一些中医，略懂把脉。”蒋顺抿唇抬眸看他，“心跳有点快。”
　　“……因为热。”
　　“那你把门打开些，我不计较。”
　　唐青殊怔怔看着掐住自己脉搏的修长手指发呆：“外面空调都关了，开门会着凉。”他可不希望有人进来围观。
　　这么漂亮的锁骨不想被别人看到。
　　蒋顺笑：“那怎么办？”
　　“嗯？”唐青殊回神，“什么怎么办？”
　　“你脸很红，唐老板。”
　　“没、没事。”
　　唐青殊低头，发现蒋顺还压着他的手腕，他轻轻抽了下，蒋顺倒是松了手。
　　“那速战速决吧。”蒋顺道。
　　唐青殊应声：“你也会给你的病人把脉吗？”
　　“不会啊，我是西医。”
　　不会吗？
　　那他是唯一一个吗？
　　唐青殊瞥一眼手腕，按捺住心猿意马，终于打开了纹身机。
　　“嗡嗡”声很快充斥着整个房间。
　　蒋顺突然问：“最近失眠吗？”
　　唐青殊专注低着头：“有时。”
　　“失眠可不好。”蒋顺轻声道，“脉象有点虚，找时间去医院检查下。”
　　唐青殊想笑，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失眠都和蒋顺有关，现在人都在他面前，还检查什么。
　　“唐青殊？”
　　“知道了。”
　　蒋顺每次认真严肃时，就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蒋顺的语气从来都是平静又自然，唐青殊听了有些上瘾。
　　“做个血检，再做个心电图。”蒋顺嘱咐着。
　　唐青殊忍不住笑：“加班都加到我这里来了，你这算是职业病吗，蒋主任？”
　　“你说是就是。”
　　他的肌肉收缩了下，长眉也略微拧了些。
　　“疼吗？”
　　“还行，其实也不是很疼，应该是唐老板技术好。”
　　唐青殊笑：“苏哥技术比我好。”这实话，他图好，苏樾技术顶尖。
　　“那可惜了，没机会验证，毕竟我只打算纹这一次。”
　　锁骨处两个“S”赫然分明，是他和蒋顺的笔迹。
　　唐青殊愣了好几秒。
　　越看越觉得独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纹完了。
　　蒋顺刚想看，唐青殊就拿了镜子过来。
　　外面有人敲门，接着门锁被拧了拧，门没开。
　　接着，小山的声音传来：“老板，还没走？”
　　“嗯。”唐青殊转身将门打开一点点，“有事？”
　　小山笑：“没事，我刚看完徐老师纹身正打算走，见你这还亮着灯，想过来问问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你怎么还反锁门呢？”
　　唐青殊没回答：“我这完事了，你先下班吧。”
　　“哦，好。”
　　小山有些好奇往里面看来，唐青殊直接关了门。
　　他转身见蒋顺蹙眉看着自己。
　　“怎么了？”
　　蒋顺问：“不让你助理来跟我讲讲纹完后的注意事项？”
　　唐青殊好笑道：“我不能讲吗？”
　　“当然不是……”之前和小山聊天，小山说每天干的最多的就是跟客人将注意事项，他都快倒背如流了。
　　蒋顺便问他，唐老板自己不讲吗。
　　小山说，我们老板都几百年没干这事了。
　　“班长，班长？”
　　“什么？”
　　“我和你说的，记住了没有？”
　　蒋顺望着他，眉梢挂着笑：“有点走神，你再说一遍。”
　　“怎么还走神？”唐青殊只好又嘱咐他回去纹身的地方不要碰水，要注意清洁，当心感染发炎，“我先给你涂一层红霉素软膏。”
　　“好。”
　　蒋顺本能倾身过去，唐青殊的指腹很软，药膏涂得很舒服。
　　一侧墙壁上，两道影子交织重叠在一起。
　　有点像拥抱在了一起。
　　蒋顺轻笑了下。
　　“笑什么？”唐青殊问。
　　蒋顺微微挺直脊背：“这算是唐老板格外的售后服务么？”
　　唐青殊抬头。
　　蒋顺道：“这些活不应该都是小山的吗？”
　　唐青殊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小山不是下班了吗？”
　　蒋顺又笑：“唔……还好他下班了。”
　　蒋顺离得近，说话时，温热气息喷洒在唐青殊颈项。
　　唐青殊的指尖瑟缩，他加快速度涂完，又在蒋顺锁骨处缠了层保鲜膜：“得三小时后再取下，到时候清洁下伤口，再涂药膏。”
　　“好。”
　　“衣服。”唐青殊把衣服递给蒋顺，“你先穿，我去洗个手。”
　　-
　　唐青殊在洗手间待了好一会，洗了两把冷水脸，脸才没那么烫了。
　　他撑在洗手台上想了想，应该没做出格的事，应该不会吓到蒋顺。
　　他们现在只是试试，还是得慢慢来。
　　唐青殊，十三年了，这次你得一步步稳着点走。
　　“师父，还没走啊？”徐彦朝从隔间出来。
　　唐青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正要走。”
　　徐彦朝忙洗完手跟出去：“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吧，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不用了，我有朋友在。”
　　蒋顺听到声音从休息处的凳子上起身，朝唐青殊走来：“怎么这么久？”
　　“嗯，走吧。”唐青殊示意他往外走。
　　徐彦朝打量着唐青殊身边的人：“师父，这位是……”
　　“我朋友，蒋顺。”唐青殊又看向蒋顺，“他就是我徒弟，徐彦朝。”
　　蒋顺点头：“店里照片上见过，你好。”蒋顺冲徐彦朝点头示意。
　　“你好。”徐彦朝的神情有些严肃，就是这个人了，师父喜欢了十多年的那个。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师父不会是被他这张脸给骗的吧？
　　这种想走就走，说失联就失联的人，还不如李老板，至少人家李老板是真喜欢师父，认真想追他。
　　前面两人已经出了二店，没上车，穿过马路进了对面一家餐厅。
　　徐彦朝停下脚步没跟上去。
　　-
　　眼下晚饭时间已过，夜宵时间未到，餐厅没有客人。
　　蒋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便道：“刚才听你徒弟说要请你吃饭，怎么不叫上他一起？”
　　唐青殊扫了微信点菜，一面看，一面说：“我们还在试试，不方便带上他。”
　　蒋顺嗤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唐青殊抬眸。
　　蒋顺的唇角上扬：“唐老板说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的更新回到老时间，在晚上21点哦，唐老板携蒋主任跟大家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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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照片
　　唐青殊的目光忙又落在菜单上：“他们家的煲仔饭系列都不错，你想吃哪种？”
　　蒋顺也打开手机，扫了眼价格：“唐老板也太会给我省钱了。”
　　唐青殊笑：“就是饿了，不想走远，这家最近。”
　　“那这顿不算，我改天重新请你吃一顿。”蒋顺指了指左胸，“得对得起你的身价。”
　　“行。”
　　-
　　吃饱喝足，唐青殊的心情没来由的好。
　　他坚持要送蒋顺回去。
　　蒋顺的房子买在翡翠天府，是去年新开的楼盘，小区环境和周边设施都很不错，门口两簇迎春开得正旺，黄灿灿的。
　　夜风吹来，夹杂着淡雅清香，令人心情更好了。
　　蒋顺略弯腰，扶着车顶望进驾驶室。
　　不等他开口，唐青殊便急着道：“哦，今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稳住唐青殊，别表现得很想去他家里。
　　蒋顺微愣了下：“今天让你加了班，你应该也累了，那回去开车小心。”
　　“嗯。”
　　车子刚出翡翠天府，手机有信息入。
　　蒋顺：
　　【22-1-902，密码是021156】
　　【随时欢迎唐老板光临】
　　唐青殊的眼珠子微微撑大，蒋顺怎么还把家里密码给他了？
　　现在相亲还需要这么兜底吗？
　　不过这个密码是什么意思，不是生日，不是哪个特殊日子，也不是手机号码。
　　唐青殊思来想去，回复道：【好】
　　蒋顺的电话秒入：“开车怎么还回信息？”
　　唐青殊莞尔：“红灯。”
　　“哦……那，慢点开。”
　　“嗯。”
　　“到了和我说一声。”
　　“好。”
　　这个点回去，路上很空旷，不到半小时唐青殊就到了春江花园。
　　他进门先给蒋顺发了条信息，然后开了暖气。
　　去浴室洗了澡回来，见蒋顺给他发了张照片。
　　蒋顺：【保鲜膜摘后，周围渗了些组织液】
　　照片是站在洗手间镜子前拍的，没拍到蒋顺的脸，以至于唐青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体上。他褪了上衣，锁骨以下，连着腰腹一起入镜。
　　唐青殊忍不住将照片放大细细看了看。
　　咝——
　　不知道他一个医生怎么还能有这么漂亮的腹肌，虽然未知全貌，但光着拍到的一隅就已经让人遐想非非。
　　唐青殊的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
　　他又盯住这张照片看了片刻，点击了保存。
　　想了想，又特意新建了一个相册，将照片单独存了进去。
　　这好像还是他拥有的第一张蒋顺的照片。
　　还是蒋顺亲自发给他的。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唐青殊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蒋顺失笑：“什么怎么了？怎么没回我，是正常的吗？”
　　“哦……没事，正常的，注意别感染就行。”
　　蒋顺应声。
　　唐青殊问：“还疼吗？”
　　“还行，能忍。”
　　“嗯。”
　　那头静默片刻，蒋顺忍不住道：“聊点别的，唐老板？”
　　唐青殊顺手拉拢窗帘，转身滑进被窝里：“聊什么？”
　　“唔……你怎么想到学纹身呢？”
　　“这个……说来话长。”
　　“你困吗？”
　　“什么？”
　　“困的话就休息，不困的话，我洗耳恭听。”
　　唐青殊忍不住笑：“当时大学没考好……就不打算上了。”
　　其实本来他是打算上宁大技工的，但蒋顺不上宁大了，他一个人去宁城就没有意义了。
　　“我还想攒钱先把手术做了，就想干脆学点技术也好。开始是想学厨师，我听人说当厨师还挺赚，跟着一位邻居叔叔学了段时间，又觉得还是找专业的学，就报了个班。结果去那个厨师培训班的时候，我走错了地方，进去登记后才知道，里面教纹身的。”
　　听筒里传来蒋顺的笑。
　　唐青殊心情甚好：“我觉得有点酷，而且这活轻松，你不知道，我当时学厨师其实有点颠不动锅……”
　　蒋顺认真道：“厨师的锅的确比一般的重。”
　　唐青殊无奈道：“我现在也没学会颠锅。”
　　蒋顺道：“我会，下次颠给你看。”
　　唐青殊便笑。
　　蒋顺问：“你怎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为什么学医。”
　　唐青殊握着手机笑：“医学院是宁大分数线最高的学院，你这样的学霸当然得去顶级专业，这还要问为什么？我要是能考上宁大分数线最低的专业，不管什么我都去啊。”
　　那头蒋顺沉默几秒后，轻笑了下：“嗯。”
　　唐青殊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
　　蒋顺问：“困了？”
　　“有点。”
　　“那早点睡。”
　　“你也是，班长。”
　　蒋顺就没挂电话：“怎么还叫我班长？”
　　唐青殊怔了下，一直是叫他班长的，都习惯了，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叫班长，叫什么呢？
　　蒋顺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就喜欢蒋顺叫他的名字，这世上没有谁能像蒋顺那样把“唐青殊”三个字叫得这样动听。
　　-
　　第二天，唐青殊醒来时已经过九点了，他给蒋顺发了条信息，嘱咐他注意纹身的地方别感染。
　　蒋顺没回信息，中午给他回了通电话。
　　唐青殊正好吃完饭，便上了二楼休息室：“你吃饭了吗？”
　　“正要去吃。”那头有些嘈杂，蒋顺的声音依旧清晰，“买车又得缓一缓了，我们主任临时有个急诊病人，原定要去江州的讲座让我去顶。”
　　唐青殊坐在了沙发上，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要去几天？”
　　“三天。”
　　得三天见不到了，唐青殊心说。
　　“记得每天要涂药膏。”
　　蒋顺笑起来：“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
　　唐青殊跟着笑。
　　蒋顺又问：“你还没来医院检查？”
　　唐青殊莞尔：“行了蒋主任，知道你是医生了，我这几天找时间去。”
　　那边有人找蒋顺说话，蒋顺无奈只好挂了电话。
　　唐青殊喝了两口水，蒋顺又发信息过来：【抽血记得空腹】
　　唐青殊：【知道了，蒋主任】
　　其实唐青殊身体没什么事，回头一忙就又把这茬给忘了。
　　后面连着两个下午，他都空出时间来画图，终于把客人的订单如期上交了。
　　苏樾来收图时，啧啧了半天，又是拍照又是发朋友圈炫耀。
　　“你差不多得了。”唐青殊实在受不了苏樾还得挨个回复的得意样子。
　　苏樾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继续恢复：“什么差不多？还差很多呢，我就爱炫耀给他们看，最好酸死有些人。”
　　唐青殊知道他在说谁。
　　他刚来S那会儿，正好有几个纹身师离开，都是跟了苏樾很多年的人，就因为苏樾那年没得金奖，他们被获得金奖的那家店挖走了。
　　苏樾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后来唐青殊得奖，他到处发唐青殊的各种奖杯解气。
　　唐青殊知道他的脾气，面对面苏樾永远和和气气，其实不是不计较。唐青殊也知道那几年S不好过，是苏樾一个人撑着，连他前妻都觉得S不可能再爬起来和他离了婚，所以发发朋友圈而已，唐青殊就由着他。
　　“听说那位蒋主任最近没来找你？”苏樾突然道。
　　热水开了，唐青殊过去泡茶。
　　“你还在二店安插眼线了？”
　　“需要吗？我一进门就听他们在谈论唐老板貌似无疾而终的情-事。”
　　唐青殊莞尔。
　　苏樾凑过来：“真的黄了？草，我就说那人不靠谱！我说真的，你和李老板试试，他人真的不错。还三不五时给你发信息，你就是不回，他也没说什么。”
　　唐青殊转身将茶杯递给他，自己端起杯子斜倚着书桌笑：“你那么盼着我不好？”
　　苏樾绷着脸：“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给你操心着吗？”
　　唐青殊笑：“没黄，我们挺好的。”
　　苏樾差点烫了舌头，一面扯纸巾擦，一面道：“没黄还好几天不见面的？老夫老妻都没你们能晾吧？”
　　唐青殊低头轻呷了口茶：“他出差了。”
　　“出差不联系？”
　　“他忙。”
　　苏樾差点没背过气去：“你可真会给他找台阶下啊！不喝了，什么顶级碧螺春，还不如我之前随便泡的茶。”他重重放下茶杯，又睨了唐青殊一眼，“你呢？看着也不怎么想他吧？”
　　唐青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特别想。”
　　苏樾算是看出来了，每次提到那个蒋主任，唐青殊的脸上多少都会有掩饰不住的笑。
　　“完了啊。”苏樾扼腕叹息。
　　唐青殊的思绪有些飘，这几天也忙，所以也尽量避免想起蒋顺，怕工作分心，眼下就这么一念叨，忽然就特别想见他。
　　好在蒋顺明天就回海州市了。
　　“糟了！”唐青殊的手一晃，杯中茶水四溅。
　　苏樾眼疾手快接了茶杯放下：“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忘了点事。”他答应了蒋顺说要去医院检查的，打开手机想要预约，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半了，早来不及了。
　　苏樾蹙眉问：“什么事？”
　　唐青殊只好预约明天的：“去医院做个检查。”
　　“怎么了？”苏樾的脸色变了，伸手将人拉坐下，“身体不舒服？”
　　唐青殊回过神来就笑：“没有，就常规检查。”
　　苏樾松了口气：“你就该隔段时间去检查检查。”
　　唐青殊又笑：“苏哥，你怎么还这样？”
　　苏樾是要拉唐青殊合伙那年才知道他做过先心手术的，尽管唐青殊跟他解释了先心分很多种，他算是运气好的那种，动完手术就能和正常人无异，但苏樾还是不放心。但凡唐青殊有个头疼脑热都会让苏樾紧张得不行。
　　苏樾还在一旁叨叨。
　　唐青殊做检查预约的都是心内科的吴主任，但他有些鬼使神差搜了下蒋顺。
　　嗯？
　　他明天下午还排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主任：我故意发密码给你，你还问这密码什么意思？你是金鱼记忆吗，唐老板？？
　　唐老板：真……不记得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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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就诊
　　晚上，蒋顺就和唐青殊说了出差回来就排班的事，说是帮一个同事顶班。
　　唐青殊有些气不过：【怎么什么事都要你顶？】
　　蒋顺：【同事奶奶突然走了，他临时要回老家。】
　　唐青殊发牢骚似的打了一堆字，看到这回复，又全都删掉了。他其实很怕蒋顺被人欺负，但又一想，有点可笑，又没人知道蒋顺的过去，不会有人戴有色眼镜看他，不会有人故意排挤欺负他的。
　　蒋顺又发来信息：【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唐老板？一起吃饭】
　　唐青殊：【恐怕不行，客人的图有些复杂，时间会比较久】
　　主要还是因为唐青殊明天下午要去医院，就跟客人协调了时间往后推了推。
　　唐青殊：【后天？】
　　蒋顺打电话过来：“你明天晚饭呢？”
　　“随便吃点就行。”
　　“那我给你带过来。”
　　唐青殊微怔：“你出差回来还排班，不累吗你？”
　　蒋顺笑：“你不知道每个医生都是可以连续手术十几个小时的铁人吗？就这能累什么。”
　　唐青殊的心跳微微加快，有点难以言表的高兴。
　　“想吃什么？”蒋顺问。
　　唐青殊失笑：“我刚吃完饭，现在一点不饿，你来问我想吃什么？”
　　蒋顺跟着笑：“那我看着办。”
　　“你今天空了？”
　　“嗯，明天都要回去了，晚上没什么事，你有事？”
　　“没。”
　　“你检查怎么样？”
　　“……回来给你看报告。”
　　二人又闲聊一会。
　　因为蒋顺明早要赶飞机，唐青殊便催他早点休息。
　　收线后，唐青殊有些兴奋，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蒋顺说晚上要来二店，是不是说明他也是想见他的？
　　明天正好先给他一个惊喜。
　　-
　　唐青殊去医院前先去了趟君子舫，挑了一支玫瑰花。他前一天只预约到了下午第六个，过去时，候诊室已经人山人海。
　　不得不说，大约只有医院每天都热闹得像过周末，无论哪天人都多。
　　唐青殊坐着等了好一会才听叫号机播报：“请6号唐青殊到五号就诊室就诊。”
　　唐青殊起身进了就诊长廊，刚走到五号就诊室门口想伸手去开门，就见就诊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有人急着要冲出来。
　　唐青殊抬眸就对上了脸色铁青的蒋顺。
　　他愣了愣：“你有事要出去？”问的时候，唐青殊还下意识侧身让了让。
　　毕竟这里是医院，能让坐班医生这么着急，肯定是大事。
　　唐青殊打算开门的手还没缩回来，蒋顺就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拉过去。
　　他垂目拧眉，声音很急：“心脏不舒服？”
　　后面的实习生也跟着站了起来：“主任，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蒋主任还很寻常地跟他分析上一位病人的病例，还叫他做笔记，可等叫号机播报下一个病人的名字时，蒋主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像是不确定，又特意看了眼电脑上的名单，然后起身就往外冲。
　　实习生被他吓到了。
　　蒋顺没空理实习生，扣住唐青殊的手顺便压上他的脉搏，一面问：“是怎么不舒服？心悸还是气急？有晕眩吗？”大约怕吓到唐青殊，蒋顺压了压声线，“唐青殊，说话。”
　　唐青殊猝不及防，还有点懵：“我没……我就是……我是来做检查的。”顺便想送支玫瑰，他没想到门诊室还有其他人。
　　这也……太尴尬了吧？
　　唐青殊下意识把手里的那支玫瑰往背后藏了藏。
　　蒋顺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听他说来做检查，才回过神来。
　　指腹下的脉率是正常的，人真的没事。
　　他还有些心有余悸：“你做检查你挂我的号？你随便挂个普通门诊让医生开单子就行。”
　　“嗯。”就是好多天不见，特别想你，想见你，就来了。
　　蒋顺带人过去坐下，径直坐下开单子。
　　实习生想了想，好意提醒：“主任，您不用问问他做什么检查吗？”
　　“嗯。”蒋顺打字时顿了顿，抬眸看向唐青殊，“我让你空腹抽血，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吧？”
　　“啊？哦，没……不，吃了。”唐青殊有些语无伦次。
　　蒋顺叹息：“吃了你还怎么验？”
　　“本来就没事，我做个心电图得了。”
　　蒋顺没说话，他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两秒，又加了个血常规，回眸时，他的眉宇拧得更深：“你手怎么了？”
　　“什么？”
　　“手，藏身后干什么？”
　　蒋顺俯身就抓住了唐青殊的左手臂。
　　唐青殊本能抗拒，力气不如蒋顺，直接被他拉了过去。
　　“哎，你别……”
　　被蒋顺拉过来的手里握着一朵鲜亮艳红的玫瑰。
　　芬芳四溢，沁人心脾。
　　唐青殊的后颈发烫：“送你的，蒋主任。”
　　蒋顺怔忡半秒，按捺住心中喜悦，眼尾吊了抹笑意：“怎么看病还带花呢，唐老板？”
　　唐青殊心说，要不是怕在医院被人围观，我还想捧一大束呢。
　　实习生已经将打印出来的单子递了过来：“你先去付钱，然后去做检查就好。”
　　“好。”唐青殊将玫瑰花放在桌上，取了单子就起身。
　　蒋顺动了唇还想说什么，唐青殊走得很快。
　　实习生忍不住问：“主任，刚才那位又是哪家店的老板啊？”谁都知道想给蒋主任送花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医院对面花店的老板、餐厅的老板……
　　蒋顺的指腹轻轻捏着玫瑰花枝：“S二店的老板。”
　　刚才那位就是S二店的老板啊。
　　医院总有护士谈论他，实习生自然也听到过，还是脑外科罗主任的表弟，怪不得蒋主任这么客气。护士们说人长得特别好看，长的倒是真不错，没想到他也在追蒋主任啊。
　　还特意挂蒋主任的号来追人，这唐老板挺有心机啊，可惜他大约不知道自己竞争有多大。实习生心想。
　　-
　　唐青殊先去做了心电图，因为罗诚的关系，他常做检查科室的医生护士大多都认识。
　　“一切都正常的。”刘医生瞥一眼电脑记录，有些意外，“咦，今天开单的不是吴主任啊？”
　　唐青殊刚从床上坐起来，愣了下：“哦……没、没挂上吴主任的号。”
　　刘医生道：“吴主任上午的班，你约那么多次还忘了？”
　　唐青殊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最近忙，有点糊涂。”
　　“忙也得注意休息。”
　　“谢谢刘医生。”
　　唐青殊下楼就径直去抽了血，他刚用棉团按住臂弯就听人叫他“小殊”，他抬眸见罗诚大步走来。
　　“怎么在医院？”
　　“哦，做个常规检查。”
　　罗诚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我记得吴主任今天下午有手术啊，昨天刚碰到过他，你挂的谁的号啊？”
　　唐青殊：“……蒋主任。”
　　罗诚愣了愣，笑道：“哦，也行也行，蛮好的。你们……嗨，我就不多问了。那什么……你还得上楼去吧，哥不耽误你了，没事就来家里吃饭，你大姨老念叨你。”
　　“哎，哥……”唐青殊刚张口，罗诚就飞快地走了。
　　沿途几个护士看见罗诚便笑着打招呼。
　　血检结果需要等一个小时，唐青殊不打算等了，反正现在这种检查手机上都能查到，本来也不打算去门诊，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唐青殊又折了回去。
　　重新排了复诊号，进五号门诊时，见里面轮椅上坐着个穿了病号服的病人，正和蒋顺熟络说着什么。
　　唐青殊以为有病人在就诊，忙要退出去。
　　蒋顺叫住他：“他是住院部的病人，就我跟你提过的喜欢你的迷弟。”
　　“唐老板你好呀。”
　　唐青殊这才看清轮椅上是个少年，正望着他笑，“我叫林朝阳，我看过你的作品，超级超级超级无敌喜欢！”
　　“你、你好。”很多人喜欢唐青殊的作品，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孩子这么热情地用了好几个“超级”来形容喜欢他。
　　蒋顺示意他坐下，一面看他的心电图报告，一面说：“小林特意来见你的。”
　　林朝阳点头道：“对呀，蒋主任说找你约图都得排到六月份了，那我能先排个队吗，唐老板？”
　　唐青殊打量着他：“你还没成年吧？”
　　“我十六。”林朝阳看起来很兴奋，“不过我爸妈已经同意了我手术做完找你纹身的！”
　　十六了啊，看起来还以为才十三四岁。
　　“唐老板，我先排个队，行不行？”少年苍白的脸上染着笑，乌黑瞳眸里似有星星。
　　“行。”
　　林朝阳又问：“我能看看唐老板身上的纹身吗？”
　　“啊？”唐青殊一阵猝不及防。
　　“差不多得了，怎么能叫唐老板在这里脱衣服？”蒋顺抬眸朝唐青殊看来，“血检报告还没出来？”
　　“嗯，一会手机上看。”唐青殊瞥了眼时间，“我店里还有客人，得先走。”
　　蒋顺点头。
　　林朝阳忙道：“蒋主任还有病人，那我送送唐老板吧！”
　　-
　　林朝阳是个话痨，从诊室一路下去，滔滔不绝，说他是一个月前转院来的，当时正好蒋顺入职，他是蒋顺接手的第一个病人。
　　“蒋主任真是个好人，我上回跟他说我喜欢你的作品他就记住了，刚才还特意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今天来医院做检查，我立马就过来找你了。”林朝阳侧脸看唐青殊，“听说你以前的病情也很严重？”
　　“嗯，有点。”
　　“蒋主任说你以前动不动就晕。”
　　唐青殊笑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
　　林朝阳严肃了些：“那最严重时是什么样的？”
　　“唔……吐了一地血？”
　　林朝阳大约被吓到了，他盯着唐青殊看了好半晌：“唐老板，做完手术的感觉好吗？”
　　唐青殊笑了笑：“特别好。”
　　林朝阳一脸期待：“等我做完手术，到时候你给我纹和你身上一样的图成不？”
　　唐青殊下意识按了下胸口：“你都没看过我身上的图就说要一样的？”
　　“不用看啊，肯定好看。”林朝阳望着他笑，“你人都这么好看。”
　　唐青殊忍不住笑：“你说话怎么跟我小侄女一样。”
　　林朝阳眨着眼睛道：“因为我们都爱说实话啊。”
　　到门口，唐青殊没让他出门诊大楼。
　　外面阳光明媚，微风里带着丝丝暖意，唐青殊的心情甚好。
　　蒋顺发了条信息来：【你别真听小林的在外面随便脱衣服】


第13章 精英
　　唐青殊觉得好笑，当他是傻子吗？
　　信息还没回，蒋顺又发来：【在外面脱衣服容易着凉】
　　唐青殊盯住这条信息看了两秒，心里莫名有些暖：【知道了，蒋主任】
　　-
　　车刚到S门口，手机上便有信息提醒唐青殊血检报告出来了。
　　小山探出身来说客人已经等了一会了。
　　唐青殊没来得及看报告，随手发给了蒋顺。
　　蒋顺没回，大约在忙。
　　客人见唐青殊进去，忙放下茶杯起来：“唐老板你可算来了，我昨晚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想稍微调整下图。”
　　“嗯，想调整哪？”
　　-
　　蒋顺送走最后一个病人，便去了一趟洗手间。
　　没想到回来发现桌上的玫瑰花不见了，他扭头问实习生：“我的玫瑰呢？”问完发现花被丢进了垃圾桶。
　　蒋顺沉着脸大步过去捡。
　　实习生有点懵，蒋主任之前收到的花不都是送给护士台的护士，让她们分的吗？
　　今天就一支，应该也不会送护士吧？毕竟分不了，单送一个护士的话，又不大好。
　　“我以为您不要了。”实习生心里直打鼓，看蒋顺真把花捡回来，还在自顾找理由，因为对方是罗主任的表弟吧？罗主任的面子得给。
　　“我之前还没看出来，原来唐老板是在追主任您啊。”实习生又说了句。
　　蒋顺掐了片玫瑰花瓣在指尖，嗅到一丝留香：“谁说的？是我在追他。”
　　-
　　纹身间里烟雾缭绕，期间伴随着唐青殊的咳嗽声。
　　唐青殊不喜欢烟味，但一些客人为了缓解疼痛转移注意力就会在纹身时抽烟，他自然不好说什么，不过唐青殊也是头一次遇到抽这么凶的客人。
　　这位客人纹在左手臂，正好空出右手抽烟。
　　“唐老板不抽烟？”客人又点了支烟问。
　　“不抽。”
　　“是男人怎么能不抽烟呢？来一根怎么样？”
　　客人将烟叼在嘴里，又抽了支出来给唐青殊。
　　唐青殊压着嗓子咳嗽两声：“真不抽。”
　　“试试啊。”
　　“抽不了。”
　　“怎么还能抽不了呢？别是看不起我的烟吧？我和你说，我这可是好烟，八十五一包呢！来来，你抽一口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客人太热情，就差没塞唐青殊嘴里了。
　　唐青殊干脆道：“我心脏不好。”
　　“卧槽！”客人忙收回了手，用最快的速度碾熄了嘴里的烟，“你怎么不早说啊！”
　　他还拼命挥手试图驱散纹身间的二手烟。
　　唐青殊又咳嗽两声。
　　客人惊问：“你没事吧？要不开门散散味儿？”
　　唐青殊没抬头：“没事，快好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小山道：“老板，蒋主任来了。”
　　“告诉他我快好了，让他等等。”
　　-
　　小山和蒋顺算是熟识了，他把人领取休息区，给泡了茶，还站着聊了会儿。
　　徐彦朝从纹身间出来，摘了口罩朝这边走来：“小山，去给客人讲下注意事项。”
　　小山点头离开。
　　“蒋主任。”徐彦朝看向蒋顺，“找我师父？”
　　蒋顺点头。
　　徐彦朝没打算走，抽了支烟出来分给蒋顺。
　　蒋顺接了：“谢谢。”
　　徐彦朝坐下来抽了两口：“这几天怎么没见蒋主任过来？”
　　“出差了。”蒋顺简短道，目光又悄无声息朝里面纹身间看了看。
　　徐彦朝吐着烟圈，身体略往后，单手撑着长凳道：“我师父说和你们这样的精英阶层没什么话题，我就好奇，你们平时能聊什么呢？”
　　“他开玩笑的。”蒋顺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不悦，浅笑了声，“我们是高中同学，你说怎么会没话题聊？”
　　徐彦朝一噎。
　　师父从没说过他们是高中同学啊！
　　这边，唐青殊从纹身间出来，远远就看见蒋顺坐在休息区，浅色呢子大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挺拔修长。他交叠着大长腿，右手随意垂下，连夹烟的姿势都那么随性迷人。
　　他还没见过蒋顺抽烟，以为他不抽的。
　　蒋顺和徐彦朝说着什么，又笑着抽了口烟。
　　唐青殊刚想叫他，身后的男客人从洗手间回来了：“唐老板给个机会，让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了，你太客气了。”
　　“你就别拒绝我了，想吃什么你就说！我真的很想请你吃顿饭，刚才有点抱歉。”
　　“真不用……”唐青殊指了指休息区，“我约了朋友。”
　　说着，他朝休息区走去。
　　“那改天啊，就这么说好了啊，唐老板！”客人在后面大声道。
　　蒋顺自然也听到这边的声音了，一眼就看见有个男客人缠着说要请唐青殊吃饭，他刚站起来就见唐青殊走了过来。
　　小山从纹身间出来说徐彦朝的客人让他过去。
　　徐彦朝跟唐青殊打了招呼就走。
　　唐青殊点点头，又看向蒋顺：“等很久了？”
　　“没想象的久。”蒋顺说的时候，顺势掐灭了烟。
　　唐青殊睨了眼，还有小半支没抽完：“不抽了？”
　　“嗯。”蒋顺道，“不是说这图需要很久吗？”
　　唐青殊解释说：“客人的图临时调整了，所以时间缩短了许多。”
　　正好小山过来，唐青殊跟他交代几句，便和蒋顺出了二店。
　　他见蒋顺拎着食盒，忍不住问：“你真给我带饭了？”
　　“是啊，没想到你提前下班了。”
　　“没事啊，你吃了吗？”
　　“没有。”
　　“那一起。”
　　“去哪吃？”
　　唐青殊拉开了车子后座。
　　两人上车，唐青殊翻下了后排杯架，将吃的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在上面。
　　蒋顺看着唐青殊忙碌，忍不住道：“怎么每次都能撞见追着请你吃饭的客人？上回是李老板，这位又是哪个老板要追你？”
　　唐青殊嗤的笑：“没追我，他在纹身间吞云吐雾，抽得太凶了，还特别热情邀请我一起抽烟，差点都给我塞嘴里来了。太热情，我看推辞不过，就骗他说我心脏不好。他大概听我一直咳嗽，有点被我吓到，后来一个劲地道歉，这才说要请我吃饭赔罪。”
　　蒋顺蹙眉，怪不得他今天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唐青殊打开了全部食盒，荤素搭配均匀，还有一份山药排骨汤，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唐青殊抬眸望着蒋顺笑：“你还真是医生啊。”
　　蒋顺回过神来：“真在这里吃？”
　　“趁热赶快吃。”唐青殊给他递了筷子，盘着腿抬眸，“我还以为你不抽烟。”
　　“偶尔抽。”
　　“你平时抽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
　　唐青殊笑：“早知道我就藏包烟去你门诊了，花都没地儿藏，让你实习生看笑话。”
　　蒋顺拧眉：“自己不喜欢烟味，还给我送？”
　　“你不是喜欢吗？”
　　蒋顺抿唇：“打算戒了。”
　　“嗯？”
　　“比起这个，我还是比较喜欢唐老板送的玫瑰。”
　　唐青殊稍愣了下：“今天的玫瑰，老板娘都没收我钱。”
　　蒋顺道：“免费的更快乐。”
　　唐青殊特别高兴，蒋顺说话让人很舒服，他似乎越来越享受和蒋顺在一起的时光了。
　　蒋顺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放在唐青殊面前：“记得每天得吃，你有点轻微贫血。”
　　是维生素B12。
　　唐青殊差点都快忘了今天去医院验血的事了，化验单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怪不得蒋顺今天买了猪肝。
　　“我……都没什么感觉啊。”
　　蒋顺有些严肃：“等你有感觉就麻烦了，听过贫血性心脏病吗？”
　　唐青殊噎了噎：“没那么夸张吧？”
　　“我才是医生，唐青殊。”蒋顺很认真，“给我好好吃药，积极锻炼身体。”
　　唐青殊将药握在手里，突然想起从罗家搬出来后他放飞自我地造了几年，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不能干的他全干了，苏樾质问他为什么自暴自弃，他还死不承认。
　　他只是没想到，在绝望放弃之后，蒋顺会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我会短命吗？”他抬眸突然问。
　　蒋顺的眉心紧拧：“瞎说什么？有我呢。”
　　唐青殊舒心地笑。
　　两人吃的差不多，蒋顺帮忙收拾：“你和你徒弟说跟我这样的精英阶层没有共同话题？”他朝唐青殊看来，“为什么这样说？”
　　“就……我们第一次在海州见面，我以为你只是来见个老同学而已。”
　　蒋顺没搭话，又问他：“我们怎么没话聊了？”
　　唐青殊捏着塑料袋的指腹略紧了些，是他的错觉吗？
　　觉得蒋顺这话说得有些委屈。
　　“还什么精英阶层。”蒋顺抓着不放了，“唐老板在你们业内难道不是精英？”
　　唐青殊下意识掀起眼皮，蒋顺觉得他在他们圈内也是精英？
　　他仿佛终于找到了蒋顺愿意跟他继续试试的理由了，因为蒋顺觉得他在业内优秀。
　　因为只有优秀的人才配的上这样优秀的蒋顺。
　　他会更努力的，一定得更努力才行。
　　“唐青殊。”
　　“嗯？”
　　“我们正式交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红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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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交往
　　唐青殊的额角一跳：“什么？”他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是说先试试吗？我的意思是……怎么这么突然？”
　　要死，他在说什么？
　　直接答应不就完事了！！
　　蒋顺抿了下唇，为什么啊……大概是他觉得吃醋的时候需要一个立场吧。
　　早就听说追唐青殊的人很多，但那和亲眼看到又是不一样的。
　　总不能每次都干生气，又不能做什么。
　　唐青殊懊悔至极，他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我觉得……”
　　“我觉得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有义务好好看着你。”蒋顺从容又坦然说。
　　哦，是这样。
　　本质上，蒋顺还是在跟他进一步地试试。
　　没事，这样也挺好。
　　唐青殊笑：“好啊。”
　　-
　　苏樾第二天接到唐青殊电话时，他正给李阳纹身，电话是免提的。
　　“你要搬家？”苏樾很是意外，“怎么这么急？我记得你租期得到下下个月月底吧？房东临时说不租了？我和你说，你别那么好说话，他这样是违反合同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搬。”
　　“干嘛突然要搬家？”
　　李阳突然插话：“唐老板什么时候搬？我爸两个月前刚弄了个搬家公司，我来帮你搬啊。”
　　唐青殊大约没想到李阳在，愣了下：“苏哥，你怎么开免提？”
　　苏樾哼笑：“干着活呢，我不开免提怎么接电话？”
　　李阳一点没觉得尴尬：“唐老板别觉得不好意思，一点也不麻烦的，你说什么时候搬，我马上叫人过去。”
　　苏樾道：“李总豪气啊。”
　　李阳道：“唐老板要搬家，那不是一句话的事？”他又对着手机，“唐老板？”
　　唐青殊想挂电话。
　　苏樾算准了他的心思，径直问：“搬哪儿去？”
　　唐青殊道：“翡翠天府。”
　　李阳道：“翡翠天府好啊，比你现在住的小区设施齐全。”
　　唐青殊：“……李总还知道我住哪儿呢。”
　　“知道啊，苏老板说的。”李阳高兴道，“我认真的啊，唐老板什么时候要搬？”
　　苏樾拍了拍李阳的后背：“李总热心市民啊。”
　　李阳得意道：“那也得分人是不是？”末了，他又补上，“当然，要是苏老板搬家，我一定也随叫随到！”
　　苏樾干笑两声。
　　唐青殊打算先挂电话。
　　李阳趁他没挂急着说：“唐老板，搬家真的找我啊，跟我客气我就跟你生气！”
　　-
　　唐青殊收线后揉了揉额角。
　　苏樾下午来了一趟二店。
　　他来时唐青殊有客人，是那位说话扣没遮拦的女客人，孩子都俩了，还热衷纹身。大家都是熟人，苏樾就进了纹身间。
　　“别告诉我你要搬去蒋主任那。”苏樾倚着墙抽了支烟出来，看了眼唐青殊，又收了回去。
　　“没有，我自己租的房子。”
　　现在就同居，唐青殊觉得太快了。
　　苏樾紧拧的眉宇舒展了些：“他知道你要搬过去？”
　　“还不知道。”
　　“房子呢？”
　　“找好了，就等抽空去签合同了，我现在住的地方也跟房东商量好了，最迟下周末前搬。”
　　苏樾了解唐青殊，他认定的事谁也劝不动。
　　他从鼻腔里哼了声：“这是还给惊喜呢？”
　　唐青殊笑了笑。
　　苏樾道：“李老板说帮你搬家，我替你答应了。”
　　唐青殊抬头：“啊？”
　　“啊什么啊，没希望了，总得让他彻底死心吧？我本来还以为是要搬蒋主任家里去呢，不过现在，也差不离。”苏樾拉了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看唐青殊，“瞧把你急的，你哥我真是那种见不得你好的人吗？我是觉得李老板人不错，但我更希望你高兴。”
　　女客人忍不住了：“什么人这么厉害能拿下唐老板啊！”
　　苏樾帮着答：“他初恋对象。”
　　唐青殊的脸颊发烫：“苏哥你别乱说。”
　　蒋顺于他，顶多算个暗恋对象。
　　女客人惊叫起来：“我的妈呀，唐老板！这年头能等到初恋对象的人都是神仙吧！那我以后来得悠着点，不撩你了。”
　　苏樾道：“你撩得也不少了，够本儿了。”
　　女客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正说着，蒋顺突然打电话过来。
　　唐青殊看了眼一侧的手机，愣了下。
　　苏樾扫了眼唐青殊忙碌的双手：“你倒是不开免提接一个我看看啊。”说着，他径直帮忙接通了电话。
　　唐青殊没拦住就见他开了免提。
　　空气静止了两秒。
　　“唐青殊？”
　　唐青殊清了清嗓子：“哦，我这开着免提，在忙，什么事？”
　　“没事，我想请苏老板他们吃个饭。”
　　苏樾的眉毛上挑：“哟，蒋主任这么客气？”
　　蒋顺没想到苏樾在，便笑了笑：“应该的，既然苏老板在的话，那你看什么时候有空？”
　　苏樾很干脆：“吃饭就算了，一群男人不得劲，蒋主任请我们喝酒怎么样？我有个好地方。”
　　蒋顺道：“行。”
　　“那约个明晚九点？”
　　“好。”
　　挂了电话，唐青殊忍不住道：“苏哥，你喝酒喝上瘾了？”
　　苏樾横他一眼：“你哥我都是为了你。”
　　唐青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别是想灌他酒。”
　　苏樾啧啧两声：“你看你哥我是这种不上台面的人？行了，我还得回一店去，搬家时间定了告诉我。”他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对了，你把酒吧地址发给蒋主任，就我常去那地儿，你知道的。”
　　-
　　等唐青殊出去，整个二店的人都知道蒋顺要请大家喝酒的事了。
　　小山兴奋地问：“老板，蒋主任这是想我们帮忙一起追你吗？”
　　唐青殊失笑，蒋顺需要别人帮忙追他吗？
　　他只要一句话，即便前面荆棘丛生，唐青殊都会勇往直前的。
　　-
　　因为决定了要搬家，晚上唐青殊去了一趟罗家，郑娥英有时包了饺子馄饨会给他送去，怕郑娥英下次去扑空，觉得还得当面说比较好。
　　“你工作那么忙，怎么突然要搬家？”郑娥英有些担心，“住得不舒服？要不……”她顿了下，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田婉。
　　毕竟有些话，儿媳妇没出口，郑娥英不好乱做主。
　　田婉正训挑食的罗栀言，没听到郑娥英欲言又止的话。
　　罗诚道：“这样，我过去帮你收拾下，你搬回来住。”
　　这话田婉听见了，她抬头道：“小殊就搬过来吧，一家人在一起热闹。”
　　郑娥英立马跟着道：“你看连你嫂子都这样说了，那就搬回来。”
　　罗栀言兴奋道：“真的吗？表叔真的要搬回来吗？”
　　唐青殊有些尴尬：“我……我房子都找好了。”
　　罗家人很是意外。
　　罗诚问：“找了哪的房子？”
　　“……翡翠天府。”
　　郑娥英忙道：“什么翡翠天府，翡翠天堂的，哪有家里自在？你搬回来住，前几天检查身体不是说有些贫血吗？大姨好好给你补补。”
　　“行了妈。”罗诚笑道，“翡翠天府挺好的。”
　　田婉蹙眉看了眼自己老公。
　　罗栀言快跳起来了：“爸爸，您怎么回事？租的房子哪里好了！”
　　罗诚摸着下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蒋主任也住那。”
　　“哦哦，那蛮好的蛮好的。”郑娥英喜笑颜开。
　　田婉也笑了：“那还真挺好的。”
　　只有罗栀言一脸不高兴：“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想表叔搬回来住。表叔，你搬回来好不好？”
　　她过去抱着唐青殊的手臂不停地晃：“你搬回来，我以后再也不挑食了，我保证！”
　　田婉睨着她：“小殊搬不搬回来，你也不能挑食！”
　　“我不管，我就想表叔搬回来。”
　　唐青殊无奈道：“好了好了，你晃得我头晕，我会经常回来的。”
　　“切，见色忘友。”小姑娘噘着嘴哼哼。
　　后来，郑娥英拉着唐青殊悄悄问：“是搬去蒋主任家里吗？两个人刚开始住一起是需要磨合的，有点小摩擦也正常。但也别受委屈，该强硬的时候就要强硬。”
　　唐青殊有点好笑：“什么时候是该强硬的时候？”
　　“比如他什么家务都叫你干的时候，你可不能上来就大包大揽，听到没？”
　　唐青殊笑得不行，只好告诉郑娥英没同居，就是住在一个小区。
　　郑娥英松了口气：“慢慢来也好。他没嫌弃你没买房吧？”
　　唐青殊道：“没有，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离开罗家时，罗诚送唐青殊下楼。
　　电梯里，罗诚突然道：“还没见你这么高兴过，看得出你对蒋主任挺满意，我也放心。不过，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哥给你撑腰。”
　　唐青殊的眼眶有些热：“你还管这。”
　　罗诚道：“我和你嫂子是介绍人，当然要管到底。”
　　两人走出楼道，外面飘起了雨丝。
　　唐青殊催罗诚回去。
　　罗诚又道：“要是处了觉得不合适也没事，别往心里去。”
　　唐青殊拉开车门回头笑：“没有不适合。”
　　蒋顺于他，再合适不过了。
　　车子刚出小区，蒋顺打来电话：“明天中午能匀点时间出来给我吗？”
　　“做什么？”
　　“买车啊。”
　　唐青殊笑：“你怎么非要我一起去？你开得舒服就行啊。”
　　蒋顺道：“但我也希望你坐得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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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男朋友
　　蒋顺第二天刚十一点就到二店了。
　　二店的人都认识他，大家都热情打招呼。
　　小山迎上去道：“老板还得忙一会儿，蒋主任先去楼上休息室坐吧。”
　　蒋顺失笑道：“这怎么还待遇都不一样了？”
　　小山笑：“老板交代的，蒋主任这边请。”
　　二楼的休息室其实也是唐青殊的画室，里面靠墙置了张沙发，另一面还有一个书架，上百摆了许多书籍，大多都是和绘画还有纹身相关的。正中的书桌上铺满了很多线稿图，看似有些凌乱，但明显能看出主人有他自己的摆放习惯。
　　蒋顺上前翻了翻，画作各式各样，风格迥异。
　　其中有几张十分狂野，和唐青殊看似沉静的性格一点都不搭。
　　书架上有一本画册，里面是这些年来唐青殊的作品图，每一幅作品都从线稿图到成图，再到纹身图，像是记录着它们的成长轨迹，也是这些年来唐青殊的留下的足迹。
　　蒋顺看得津津有味，唐青殊好像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接着门被推开，唐青殊走了进来：“你怎么这么早？我还想去医院接你呢。”
　　蒋顺回头便笑：“我今天休息。”
　　出差回来还给同事顶班，也是时候休息了。
　　见蒋顺在看他的画册，唐青殊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有什么好看的？走吧，中午吃什么？”
　　“我给你带饭了。”蒋顺合上画册放回架子上，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保温盒。
　　凉拌黑木耳，红烧牛肉，蒜末菜台，还有一道乌鸡菠菜汤，唐青殊呆住了，全是一堆补血的菜。
　　“我做的，尝尝，唐老板？”
　　“你、你做的？”
　　“嗯。”
　　“你怎么还自己做饭？”
　　“正好休息有空，快坐下吃。”
　　“你呢？”
　　蒋顺道：“食盒只能装一人份，我吃了再过来的，给，筷子。”
　　“谢谢。”
　　唐青殊坐了下来，满脑子都是蒋顺亲自给他做了菜，他高兴得不行，都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把所有的饭菜都吃了精光。
　　蒋顺忍不住笑：“看来我厨艺真的还行？”
　　“特别好吃。”怕蒋顺不信，唐青殊又认真道，“真的。”
　　蒋顺又笑：“下次再给你做。”
　　唐青殊吃了一惊：“太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
　　唐青殊舔了舔唇，心跳有些快。
　　蒋顺突然问：“那上面怎么没有我身上的纹身？”
　　“什么？”
　　“那本画册里，不是这些年你的纹身作品吗？我看每个作品都还写了时间。”
　　唐青殊反应过来了：“哦，好长时间没更新了。”
　　就算更新，他也不会放蒋顺的照片。
　　因为蒋顺的照片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
　　四月初，天气回暖，阳光正好。
　　去4S店的路上，气氛当好。
　　“其实不用这么急着买车，不是说去医院乘坐地铁也很方便吗？”唐青殊后面的话没说，以后他们住同一个小区，一辆车其实也够用。
　　蒋顺收回思绪：“迟早要买的。”
　　唐青殊没再多说，毕竟买不买车是蒋顺的私事。
　　蒋顺的目光悄然落在唐青殊扶着方向盘的手上，他的手指笔直修长，手背很薄，特别好看，是天生靠手吃饭的那种手型。
　　上学时有女同学羡慕说唐青殊的手比女生的还好看。
　　蒋顺还记得那天，唐青殊盯着没及格的数学卷子，整个人颓废又委屈：“脑子不好，手好看有屁用。”
　　后来他来问错题，蒋顺给他讲了三遍，但他好像一直在走神。
　　再后来，蒋顺听到有人问唐青殊有没有喜欢的人。
　　唐青殊说，有的。
　　“蒋主任，蒋主任？”
　　“啊？”
　　“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啊？”唐青殊嘱咐蒋顺晚上别逞能，“不能喝就别喝，苏哥他们都是喝惯了的，特能喝。”
　　蒋顺浅笑：“你怎么就看出我不能喝了？”
　　唐青殊愣了下，大约上学时对于学霸的滤镜太重，总让他觉得蒋顺除了学习考试，五谷不分，四肢不勤，抽烟喝酒一概不行才是正常的。
　　“你能喝？”
　　“还行吧。”
　　唐青殊还是将信将疑。
　　-
　　一到4S店，年轻女销售就微笑着迎了上来。
　　车型之前蒋顺就发给唐青殊看过，就挑了两款。
　　一款轿车，一款SUV。
　　女销售一口一个“蒋先生”，热情得很，两款车在她嘴里被夸得天花乱坠：“SUV显得更居家一些，如果周末带孩子出去玩的话，后面能放很多小孩子的东西。不过蒋先生好像还没有成家吧？”
　　唐青殊中途出去接了通电话回来就听到女销售的话，他蹙了蹙眉，这是在旁敲侧击问蒋顺是不是单身。
　　蒋顺拉开后座车门看了看：“没成家，不过我以后不会有孩子。”
　　女销售笑道：“蒋先生是打算丁克呀？”
　　“不是。”蒋顺扶着车门直起身，回头看向走来的唐青殊，“店里有事？”
　　“没什么，阿朝问我还回不回去。”
　　“嗯，你过来看看。”
　　唐青殊刚走近，蒋顺很自然地伸手将唐青殊牵了过去。
　　女销售一噎，之前唐青殊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没说话，她还以为是陪同的同事或者朋友。
　　唐青殊没想到蒋顺会拉他的手，他一时间忘了挣开。
　　蒋顺的手掌很温暖，牵着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你喜欢哪一款？”蒋顺问。
　　唐青殊有点发懵：“问我？”
　　蒋顺温声笑道：“你是我男朋友，不问你问谁？”
　　唐青殊的掌心发汗：“那你呢？”
　　“我觉得都还行，SUV有现车。”
　　“那、那你要是急的话，就买SUV吧。”
　　蒋顺笑起来：“这不是我急不急的问题，你觉得SUV怎么样？”
　　“挺好的。”
　　“哪儿好啊？”蒋顺认真起来。
　　唐青殊随口说的好，一时间说不出来哪好，他其实觉得两款车都行，就看蒋顺喜欢。
　　蒋顺觉得他有点懵的样子还挺可爱，在外面也不打算继续逗他：“买SUV也不错，家里已经有一辆轿车了，那就买辆空间大一些的。”
　　唐青殊愣住，“家里”……说的是他的车吗？
　　-
　　最后确定买了辆黑色的SUV，唐青殊的轿车是白色的。
　　因为有现车，下午就能直接把手续办了。
　　唐青殊下午还有客人，只能先回二店去。
　　后来纹身纹到一半，蒋顺给他发信息来。
　　是一张照片，机选的几组车牌号。
　　蒋顺发了几个号码过来：【选一个】
　　唐青殊看了两眼：【第一个不是挺好吗？】但不在蒋顺让他选的范围内。
　　蒋顺：【第一个尾号是单号，你的车牌尾号不也是单号吗？家里两辆车单双号得分开，说不定过几年海州也要限行】
　　唐青殊盯住看了半天，他以为只是简简单单买辆车，蒋顺居然考虑了这么多。
　　过几年……
　　所以再过几年蒋顺也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他说的试试，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试。
　　“唐老板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客人突然问。
　　唐青殊强装一本正经：“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嘴巴都快裂耳后去了！”
　　“夸张。”
　　-
　　因为晚上蒋顺要请喝酒，二店的人打算晚上一起聚个餐。
　　唐青殊给蒋顺打了电话，得知蒋顺有事得回一趟医院，他们便先去吃饭了。
　　二店的人去Feeling Club时，苏樾坐在里面角落的环形沙发里早就喝上了。
　　和苏樾一起喝酒的还有一个人，居然是李阳。
　　“唐老板来了！”李阳端着酒杯站起来，热情将唐青殊拉过去，“难得见你来这里啊，坐坐，想喝什么，随便点，我请客。”说着，他又招呼徐彦朝他们坐。
　　苏樾瘫在沙发上笑：“今天可用不着你请！”
　　唐青殊将苏樾拉过去：“你怎么把他叫来了？”
　　苏樾嗤笑：“什么叫我把他叫来？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李老板是怎么去一店纹身的？”
　　唐青殊一愣。
　　苏樾喝了口酒道：“我和他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开酒吧的是他发小，他是这里的常客。”
　　唐青殊：“……”
　　“你故意的？”
　　“对。”
　　“苏哥你……”
　　蒋顺打电话过来，说是刚从停车场出来。
　　“你就在停车场等我，我过来。”
　　这里全是酒吧，因为是老房子改造，很多小巷岔路，怕蒋顺迷路。
　　蒋顺在停车场等了没一会，唐青殊就来了。
　　他跑得直喘：“医院没事吧？”
　　“没事。”蒋顺蹙眉上前，“跑什么？”
　　“怕你等。”
　　“下回慢点，我不怕等。”
　　唐青殊笑了笑，领着人往回走。
　　“李总也在。”唐青殊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番。
　　两人正好到酒店门口。
　　“唐青殊。”
　　“嗯？”
　　唐青殊回头，身后人的手顺势牵了过来。
　　“我说怎么转头没看见唐老板了呢，你这是去哪了？”李阳从吧台那边过来看见了门口的人，立马大步走了过来，“大家都等着你……”
　　李阳看着蒋顺将唐青殊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李总。”蒋顺笑着打招呼。
　　李阳认出了来人：“是你啊。你们这是……卧槽，哥们儿你太不够义气了吧！你这不讲武德啊！”
　　蒋顺好脾气笑：“今天李总的酒，我买单。”
　　唐青殊本来想替蒋顺解释的，可蒋顺一牵他的手，他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蒋主任，这边！”苏樾起身大声招呼。
　　蒋顺带唐青殊过去，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有点堵车，我自罚一杯。”
　　他端起苏樾递给他的酒就喝。
　　“自罚一杯怎么够？怎么也得三杯起步吧？”
　　“是啊是啊，蒋主任一杯也太不够意思了！”
　　大家开始起哄。
　　蒋顺很爽快：“行。”
　　“蒋主任请。”小山立马又给倒满了。
　　蒋顺端起酒杯道：“特别感谢大家这些年对唐老板的照顾。”
　　唐青殊见小山又帮忙倒满，忙端起来道：“这杯我替蒋主任喝了。”
　　“哎哎，这是干嘛呢？”苏樾往唐青殊腿上轻轻踢了一脚，“几杯啤酒而已，还能喝醉？是不是，李总？”
　　苏樾与李阳勾肩搭背：“瞧把我们唐老板给心疼的。”
　　李阳窝在沙发里笑，暗中掐了掐苏樾的手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樾笑：“长痛不如短痛啊，李总，不为了你好，我今天也不告诉你要来喝酒了。”
　　“狗日的。”李阳骂。
　　这边，蒋顺干脆就着唐青殊的手把酒喝了。
　　唐青殊没拦住：“你……”
　　“没事。”蒋顺带他坐下。
　　大家开始喝酒聊天。
　　徐彦朝又让人上了一打酒。
　　蒋顺悄悄松开唐青殊的手，见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就喝了一口，蒋顺略倾身过去：“不习惯？”
　　“什么？”
　　“我每次牵你的手都感觉你很紧张。”
　　不是很紧张，是非常紧张，以至于连大脑都不能正常思考。唐青殊忙又喝了两口酒。
　　“别喝多了。”蒋顺伸手掩住杯口，昏暗光线掩映着唐青殊半边脸，蒋顺恍惚又想到当年那个午后。
　　同学们在追问唐青殊喜欢的是谁。
　　有人问他不会是班长吧？
　　唐青殊“嗖”地站起来：“当然不是！你们别乱说！”
　　得慢慢来，蒋顺。
　　要坚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他浅声道：“你要是不习惯，我以后会注意的。”
　　唐青殊道：“没有不习惯。”
　　蒋顺就那么愣了半秒，唐青殊推开他的手，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他拧眉：“唐青殊，你喝那么急干什么？”
　　唐青殊望着他笑了笑，牵手怎么够？
　　想把自己灌醉，想趁醉吻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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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害羞
　　唐青殊想把自己灌醉的愿望很快就破灭了，苏樾和徐彦朝都拦着不许他多喝，徐彦朝还把他的杯子给缴了。
　　苏樾干脆推开李阳，坐了过来，把唐青殊拉过去圈着他的脖子朝蒋顺道：“蒋主任，我这人没什么文化，喜欢丑话说在前头。于公，唐老板是我的合伙人，于私，青殊是我苏樾当亲弟弟一样看待的人，所以蒋主任要是欺负他，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答应！”
　　蒋顺与他碰了酒杯：“我怎么会欺负唐老板？”
　　“冷暴力也不行。”徐彦朝道。
　　蒋顺失笑：“不敢。”
　　唐青殊插嘴道：“你们干什么？”
　　苏樾将他搂紧了些：“啧，我们唐老板这是心疼了？行了行了，阿朝，来，我们敬蒋主任一杯。”他又朝李阳看了眼，“李总还喝吗？不会这就醉了吧？”
　　李阳哼了声：“太看不起人了。”
　　这一轮结束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深夜的气温骤降，唐青殊将衣服拉拢了些。
　　蒋顺扭头看他：“醉了吗？”
　　唐青殊摇头：“你呢？”
　　“没醉，清醒着。”
　　蒋顺今天可喝了不少，二店那群人几乎是轮番过来，他算是一个人车轮战了整晚。
　　唐青殊有些惊：“你酒量怎么这么好？当医生还要应酬？”
　　“那倒不用。”
　　“那你怎么练的？”
　　“刚出来那年，我在一个汽修厂工作过，老板是个东北人，特能喝。他下了班就喜欢带我们去喝酒撸串，还爱喝白的。”
　　“蒋顺……”
　　唐青殊没想到他会提从前的事，他不想蒋顺去回忆那些事。
　　蒋顺侧脸看他：“怎么了？”
　　“哦，我就是想起来，你叫代驾了吗？”
　　“叫了。”
　　唐青殊点点头：“走快点，喝酒吹风容易上头。”
　　“嗯。”蒋顺跟上他，“你同事们对你都很好。”
　　“能留下来的都是相处得来的。你在医院怎么样？”
　　“挺好的。”
　　“小林什么时候动手术？”
　　“还不确定。”
　　“哦……”唐青殊拼命扯着话题，不想蒋顺再回头去说当年的事，“今晚让你破费了。”
　　蒋顺笑起来：“你怎么对自己男朋友还这么见外？”
　　唐青殊微怔，似乎还没适应“男朋友”这个身份。
　　蒋顺又问：“唐老板今晚高兴吗？”
　　高兴，也不怎么高兴。
　　本来还想趁醉做点不太好的事呢。
　　做人果然不能内心阴暗。
　　停车场眼下很热闹，叫的代驾们也都到了。
　　蒋顺送唐青殊上车：“回去早点睡。”
　　“你也是。”
　　李阳正好过来，豁达地打了招呼，然后将车钥匙隔空抛给代驾。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见面还是朋友。
　　唐青殊突然有些明白苏樾对他说的那些话了，苏樾是真的为他好。
　　回去路上，他给苏樾发了条信息：【谢谢苏哥】
　　苏樾早上才回：【谢什么？】
　　唐青殊没回，他打电话过来：“谢什么啊，没头没脑的。”
　　“李老板的事。”
　　“汗，我可不光是为了你啊，李老板也是我的朋友。”
　　“知道。”
　　“不过他说还给你搬家。”
　　-
　　唐青殊本来以为李阳随口说的，没想到搬家那天，李阳真的来了。
　　大约觉得唐青殊有些诧异，李阳笑道：“唐老板别把我想得那么小气，我们家开着搬家公司，这钱你让我赚了也不冤吧？”
　　苏樾从里屋出来：“那你给打折吗？”
　　“打打打，给唐老板搬家哪能不打折呢？”李阳侧身让搬家师傅进门，“师傅，小心点搬啊，这我朋友的东西。”
　　“好嘞。”
　　师傅们进进出出开始忙碌。
　　唐青殊问：“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苏樾道：“要不先过去翡翠天府开门等着呗。”
　　“也行。”
　　-
　　“我都不知道原来翡翠天府还有小套啊。”苏樾进门就转了一圈，“不过这两居室也不算小，比你原先住的宽敞多了。原来那地儿，我偶尔去借宿一晚还得睡沙发。”
　　李阳跟着转了一圈：“现在你要想来借宿也得睡沙发啊，没看唐老板把客卧做成了书房吗？”
　　苏樾冷哼：“都离婚了我还会被人扫地出门来借宿吗？”
　　“卧槽！”李阳睁大了眼睛，“你之前还被你老婆扫地出门啊？”
　　“是前妻。”苏樾纠正。
　　“行行，你可真行啊。”李阳道，“那还真是单身好。”
　　唐青殊给他们倒了水：“聊什么？”
　　苏樾道：“李总觉得你还是单身好，让你趁早跟蒋主任断了。”
　　李阳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苏老板，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啊！我刚才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还是单身好，是不是你说的？”
　　李阳：“……”
　　唐青殊不想跟他们闹，打算去阳台看看货车来了没，罗栀言突然给他打电话来。
　　小姑娘哭哭啼啼要唐青殊去他们学校一趟。
　　唐青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只好麻烦苏樾帮忙守下门：“东西你们不用整理，随便找地方放就行。”
　　匆忙赶到罗栀言上的海州一中，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校门外的车异常多，唐青殊的车停得老远。
　　下车就见罗栀言站在校门口。
　　“表叔！”罗栀言见了来人就冲过来抱他。
　　“怎么了？”唐青殊揉揉她的头，“出什么事了？”
　　“先进去。”
　　唐青殊进了教室才知道，罗栀言是把他叫过来开家长会的。
　　原因很简单，她这次考砸了，没敢告诉罗诚夫妇。
　　唐青殊：“……我会告诉你爸妈的。”
　　“哎呀，不要嘛，求你了表叔，我求求你了。”小姑娘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下不为例，好不好？我保证，我下次一定会好好考的，要是再考不好，你再把今天的事告诉他们！我可以给你写保证书的！”
　　唐青殊败下阵来。
　　“表叔，我手机没电了，你的能借我查下资料吗？”
　　“你不会充电？”
　　罗栀言的声音更低了：“这是教室啊，被老师发现会没收手机的。”
　　唐青殊叹息递给她。
　　班主任进来了，她先是跟家长们打了招呼，然后开始分析这次的考试成绩。
　　唐青殊自己上学时就是常年倒数，所以对考了全班十五名的罗栀言觉得还可以，当然，他知道罗栀言平常都是能进前十的。
　　那时因为身体原因，妈妈对他的成绩没有过多要求，如今想来，所有人都过得水深火热的高中三年，于唐青殊来说并不算难熬。
　　家长会结束后，唐青殊摆出长辈的样子教育了好一阵。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记住了记住了。”罗栀言挽着唐青殊的手一个劲地撒娇，“表叔你别啰嗦了，我最喜欢你了！”
　　唐青殊认真道：“撒娇没用，再不好好考，我就告诉你爸妈。”
　　“嗯嗯！表叔，问你个事呗。”罗栀言挨近了些，“你跟蒋主任进展得怎么样了？”
　　唐青殊蹙眉：“小孩子问这干什么？”
　　罗栀言问得更直白：“你俩上-床了吗？”
　　“什么……没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吗？”
　　“没有！”唐青殊推开罗栀言的手，“你一个小姑娘……你！我和蒋主任，我们……我们……”他们都没接吻过，怎么就上-床了？！
　　罗栀言没见过这样的唐青殊，话说不利索，脸都红了。
　　“没有就没有呗，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那你有他照片吗？让我看看呗。”
　　“没有！”
　　没有啊。
　　哦，那他手机相册里那张照片不是蒋主任啊。
　　罗栀言又笑：“表叔，你怎么这么会害羞？”
　　正说着，有人在前头叫“唐青殊”。
　　唐青殊下意识抬头看去，那边长廊上站了个人。
　　“周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周叙文推了推眼镜笑道：“还真的是你呀，我这远远看着，还有点不敢认。哦，我来海州这边做学术交流。这位是……”
　　“我侄女。”唐青殊将罗栀言拉过去介绍，“我以前的班主任，周老师。”
　　“周老师好，我还想着谁把我表叔教得这么善解人意呢。”罗栀言的嘴巴向来很甜，“那表叔我先回教室了啊，周老师再见。”
　　“再见。”
　　周叙文这次是带一位后辈来开会的，后辈叫张盛，这几年一直是周叙文带着，和他一样教语文。
　　唐青殊和周叙文聊了两句，张盛就从洗手间回来了。
　　张盛今年才27岁，很年轻，也是周叙文的学生，算是唐青殊的学弟。
　　“唐学长好。”张盛一点不认生。
　　“你好。”唐青殊笑了笑。
　　周叙文得意又郑重地介绍：“你这位学长可不是一般人物，现在是海州一家很有名的纹身店的老板，他的作品屡次获奖，现在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可出名了！”
　　“这么厉害？”张盛忙问，“学长哪个大学毕业的？”
　　“哦，我……”
　　唐青殊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叙文抢先道：“你学长当年因为身体原因没上大学，不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唐青殊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得知周叙文明天才走，就想晚上请他吃个饭。
　　“那敢情好啊，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周叙文看起来很高兴。
　　唐青殊先给苏樾打了通电话，说他临时有事，让他们收了货就先回去。
　　末了，他又给蒋顺打了个电话：“忙吗？”
　　“没事，你说。”
　　“我碰到周老师了，就原来我们高中的班主任，特别特别喜欢你的那个，记得吗？”
　　“记得，他还没退休？”
　　“再有一年吧，我晚上请他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行，一会把地址发我。”
　　蒋顺以前的成绩年级顶尖，学校就没有一个老师不喜欢他的，每回考试他都会被当做例子拉出来表扬。
　　周叙文他们下午也没事了，唐青殊便了个能喝下午茶也能吃饭的餐厅。
　　周叙文一个劲地夸他办事周到。
　　他对唐青殊的工作很感兴趣，追着问了许多，又跟唐青殊合了影，认认真真编辑了发朋友圈，说是见到了以前教过的学生，现在特别有出息，他觉得欣慰又自豪。
　　张盛羡慕极了：“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周老师一样带出这么有出息的学生就好了。”
　　周叙文笑道：“你还年轻，会有的。”
　　“我算什么优秀？”唐青殊忍不住问，“周老师，您还记得蒋顺吗？”
　　周叙文愣了下。
　　“就是每次都考年级第一，后来考上了宁大医学院的蒋顺。”
　　唐青殊的话落，张盛插嘴道：“宁大医学院分数线全国数一数二啊，周老师您还教过这么牛的学生啊？可是我怎么在学校没听说过？”
　　刚才还挂着笑容的周叙文立马拉下脸来：“牛什么？最后也没上成宁大医学院。”
　　张盛诧异问：“为什么没上？”
　　“光会读书，不会做人，他杀了人，断送自己大好前程！”周叙文看向唐青殊，“小唐你以后提都不要提这个人，你现在事业这么成功，千万不要跟犯过罪的人有什么牵扯！”
　　-
　　蒋顺换了衣服刚走到停车场就听见有人叫他“蒋主任。”
　　他回头见唐青殊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要请周老师吃饭吗？”蒋顺看见来人就难掩笑容。
　　唐青殊道：“不请了。”
　　“怎么了？”蒋顺快步朝唐青殊走去，近了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唐青殊不敢解释，胸口压着一口气，替蒋顺委屈得不行，怕一张口就会破防。
　　“唐青殊？”
　　“我有点难受。”
　　蒋顺的脸色微变：“哪里难受？”
　　“蒋顺。”唐青殊抬眸看他，“你能抱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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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想见你
　　蒋顺的怀抱宽厚又温暖。
　　唐青殊的心情却难以平复，他委屈得不行。
　　替蒋顺委屈。
　　他一直以为周叙文是打心眼里喜欢蒋顺的，没想到他喜欢的不过是蒋顺卷面上的成绩以及在年级的排名。连周叙文都尚且如此，别人看蒋顺时又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无法想象蒋顺出狱那年在深城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唐青殊太后悔了，后悔那天把蒋顺送到小区门口就离开了。
　　他那天还挺高兴的，因为蒋顺说要请他吃饭。
　　可蒋顺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蒋顺呢？
　　当时在深城又是怎样的心情？
　　他绝不会再叫蒋顺“班长”了，深城那段回忆全都该被抹去。
　　从今往后，他会好好保护蒋顺，不会让他听到那些话，不会让他被任何人看不起。
　　“唐青殊。”蒋顺轻抚着他的后背，“好些了吗？”
　　“嗯。”
　　“手给我。”
　　唐青殊蹙眉。
　　蒋顺坚持：“我是医生，我得自己判断。”
　　唐青殊被他逗笑，听话将手递给他。
　　蒋顺扣住他的脉，一面问：“怎么突然不请周老师吃饭了？”
　　唐青殊淡漠道：“他临时有事要回深城去。”
　　“那有点遗憾，我本来还纠结是不是应该回家换身正式点的衣服再去拜访周老师。”
　　唐青殊压着不快：“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还要特地换衣服？”
　　蒋顺解释：“周老师帮我找过工作，一直没机会谢谢他。”
　　狗屁的找工作！
　　当时周叙文对蒋顺言语间的不屑和鄙夷其实已经让唐青殊忍受不了了，他的涵养礼貌全都在崩溃边缘。
　　张盛皱眉道：“那他出狱后应该也找不到工作了吧？能干什么呢？”
　　周叙文道：“我给他介绍过一份汽修厂的工作，你说他一个高中文凭又坐过牢的人还挑什么？结果没干多久就辞职了，辜负了我一片好心！”
　　唐青殊直接把茶杯摔在了桌上。
　　张盛吓了一跳：“学长手滑了？”
　　“没有。”唐青殊没接张盛递过去的纸巾，直面看着周叙文，“从前班里同学说你爱戴有色眼镜看人，我还觉得他们是误会了。”
　　毕竟那时他成绩倒数，周叙文从没表现得看不起他。
　　现在想来，他大约只是不希望这个有心脏病的学生受什么刺激死在班上吧？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看蒋顺的。”这话，唐青殊说得点到即止。
　　但周叙文不是傻子，再加上唐青殊突然对他不用敬语了，他立马就不悦起来。更别说还是当着他带的后辈的面，实在太不给他面子了！
　　周叙文板起脸质问道：“我哪句话说错了？他难道没犯罪？我让你不要瞎掺和也是为了你好！”
　　唐青殊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道：“我没跟他瞎掺和，蒋顺现在是我男朋友，是会和我过一辈子的人！”
　　蒋顺的事分明有隐情，周叙文作为班主任却视而不见。
　　如今的蒋顺就跟周叙文从前希望看到的那样优秀，但唐青殊没告诉他，因为周叙文不配知道。
　　-
　　“你留周老师的联系方式了吗？”蒋顺的声音传来。
　　唐青殊收回思绪，答得有些敷衍：“忘了。”
　　蒋顺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唐青殊是个很含蓄的人，牵他的手都会让他很紧张，他是不会没事主动要求拥抱的，一定是有什么事。
　　或许这件事还和他有关。
　　但蒋顺没追问，覆下眼睫看他：“刚才是怎么难受？”
　　唐青殊的理智回来了，便又开始胡说：“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大不了，我自己能调节。”
　　蒋顺温声道：“你男朋友想听听。”
　　他把“男朋友”三个字讲得异常生动好听，唐青殊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可他还是没说实话：“我给客人画的画客人有点不满意，临时说要调整，有点打乱了我的计划，就特别想吐槽。”
　　指腹下，太冲脉盛，唐青殊在生气，并且是异常愤怒。
　　肯定不是工作上想吐槽这么简单。
　　蒋顺没有刨根问底。
　　罗诚帮他跟唐青殊牵线时就跟他说过，唐青殊来罗家那年才十八，尽管罗家人都尽力对他好，唐青殊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但罗诚知道他心里始终觉得寄人篱下。他很乖，也很懂事，有时懂事得让罗诚和郑娥英心疼。
　　少时的经历造就了唐青殊如今不爱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他爱把心事藏在心里。
　　罗诚还说唐青殊看似豁达，其实内心细腻又敏感，希望蒋顺能对他有些耐心。
　　对唐青殊的耐心，蒋顺可太有了。
　　要换了别人来问他错题，讲三遍还不懂，早就被他骂别浪费他时间了。
　　蒋顺松了手：“那我们找个地方，我好好听你吐槽。”
　　其实唐青殊也没什么客人要吐槽，眼下也不能说实话，便忍不住道：“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蒋顺莞尔：“我只对我男朋友这么好。”
　　唐青殊难过了一路的心情瞬间好了大半。
　　今天这个气氛，真应该喝几杯酒的，但唐青殊又怕喝多了乱说话。
　　“上车。”蒋顺拉开副驾驶的门。
　　唐青殊坐进副驾驶，座位距离正好，座位上绑了只乳胶护颈枕，靠着特别舒服。
　　蒋顺说希望他坐得舒服，真的太舒服了。
　　车子出了停车场。
　　蒋顺说：“我很高兴。”
　　唐青殊扭头看他。
　　他浅笑：“虽然你跟我吐槽了我也未必能帮上什么，但你不开心的时候会想到来找我，我很高兴。”
　　唐青殊有些心虚，因为没说实话。
　　蒋顺突然道：“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好事还是不好的事，都要第一时间想到我。”
　　唐青殊反问他：“那你呢？会第一时间想到我吗？”
　　“会的。”
　　“真的？”
　　蒋顺扭头看他：“怎么还不信？”
　　唐青殊抿唇道：“你身边应该有很多良师益友吧。”
　　“有，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只有你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唐青殊的心跳逐渐加快。
　　所以对蒋顺来说，他是与众不同的，在这个原本陌生的城市里，他们是唯一彼此知根知底的人。
　　对蒋顺来说，他是特殊的。
　　太好了。
　　黑色SUV车速不快，唐青殊没说想去哪，蒋顺也没问，就这样像是在兜风。唐青殊摇下车窗，清风沐着夕阳余光照在脸上，终于驱散了这一下午的焦灼愤怒。
　　-
　　兜了一圈，车子最后停在了两人相亲的西餐厅外。
　　“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我们就来这里吃饭。”蒋顺将车熄火。
　　唐青殊跟着他下去：“为什么？”
　　蒋顺望着他笑：“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明明走过的路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但往往那些不开心的事会更让人记忆犹新。所以我想给我俩找个只有开心记忆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不开心的时候就过来回忆回忆，你就不会不开心了。”
　　唐青殊笑弯了眉眼，和蒋顺在一起，怎么会有不开心呢？
　　蒋顺说的对，既然每段路都会有开心和不开心，他为什么要记着那些不开心？
　　他现在和蒋顺面对面坐着吃东西，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很开心，特别地开心，让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人和事通通见鬼去吧！
　　牛排吃到一半，蒋顺接了通电话。
　　唐青殊没打算过问，不过收线后，蒋顺自己主动提了。
　　说是他大学的室友。
　　“他说过两天有事要来海州一趟，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下。”
　　“好。”
　　唐青殊莫名有些兴奋，他之前所能接触到的关于蒋顺的一切人和事都在过去，这还是第一个与蒋顺有关，却和过去无关，和深城无关的人。
　　他们互相介绍自己的朋友给对方认识，这是件很不错的事。
　　他们会慢慢融入彼此的朋友圈，渐渐渗透进彼此的生活中。
　　唐青殊开始期待了。
　　“怎么这么高兴？”从停车场见他一直到现在，蒋顺才见唐青殊是发自内心地笑了，他松了口气。
　　“你还是第一次说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唐青殊道，“上回见你的实习生，你也没说要给我介绍一下。”
　　蒋顺愣了下，随即失笑：“上回你见到的是我们主任的实习生，那天他临时过来学习下，正好我的实习生有事回学校了。我带的实习生是个女生，叫许愿。你想认识的话，那我找个时间。”
　　唐青殊：“……”他本意也不是要认识什么实习生。
　　“倒也不必这么正式。”
　　蒋顺摸着下巴，异常认真：“我的学生见我的男朋友，说起来还真得正式点儿，毕竟你是长辈啊。”
　　唐青殊：“……我没这个意思。对了，你、你都没告诉我你室友叫什么。”
　　“嗯？我刚没说吗？”
　　“没。”
　　蒋顺笑起来：“忘了，光跟你说事了。他叫陈徊，耳东陈，徘徊的徊。成绩很好，毕业后留在宁城医院工作了。”
　　“嗯。”唐青殊低头切了块牛排，有点满足。
　　两人又聊了会儿蒋顺在宁大的事，唐青殊认真听着都能感受到那些属于蒋顺的一个个高光瞬间。
　　他希望蒋顺以后就活在离开深城之后的岁月里就好，那之前的几年黑暗日子，他都会替蒋顺挡住的，蒋顺不必听到也不用知晓。
　　晚饭后，蒋顺送唐青殊回医院停车场拿车。
　　唐青殊解了安全带却没急着下车，有些贪恋蒋顺的怀抱，男朋友之间应该拥有一个分别拥抱的。
　　他鼓起勇气刚要张口，蒋顺的手机有电话呼入。
　　不是之前听到的那个铃声。
　　蒋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直接熄火下车，唐青殊见他拿出了工作机就接：“是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唐青殊追下车，看了眼蒋顺着急离开的背影，没开口叫他。
　　罗诚也是医生，唐青殊住在罗家那几年也遇到过罗诚半夜被叫去医院的事，都是争分夺秒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大事。
　　蒋顺收线后，却又急着回头看了眼，朝唐青殊大声道：“先回家，开车注意安全！”
　　“知道了！”唐青殊应。
　　对了，蒋顺还不知道他今天搬家去翡翠天府了。
　　-
　　回到家发现，除了衣服和一堆画作画具外，其余的东西苏樾都已经帮他收拾好了。
　　唐青殊将衣服挂回卧室，又整理了书房，出来见他订的花搁在墙边摆着，他挪了位置，里外打扫了一遍，蒋顺还没回家。
　　洗了澡出来，又画了会儿画，后来一下子忘了时间，再看发现过午夜了。
　　蒋顺依旧没回家。
　　唐青殊给他发的到家的那条信息也没回。
　　在窗口站了片刻，唐青殊有些撑不住困意。
　　他从小睡眠就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唐青殊就醒了。
　　已经早上7点了，是蒋顺的信息，告诉他到家了。
　　唐青殊快速坐起来回电话过去：“通宵了？”
　　“没有，凌晨两点回来了，还睡了几小时。”
　　“可你刚发的信息说你到家了。”
　　蒋顺轻笑：“凌晨两点发，我怕吵醒你，现在这个点，你差不多也该起来了。”
　　唐青殊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些：“医院的事处理好了？没出事吧？”
　　“嗯，有惊无险。”
　　唐青殊松了口气：“你今天还上班吗？”
　　“下午门诊。”
　　“那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上午想去你店里坐坐。”
　　“去我那做什么？”
　　“嗯，想见我自己的男朋友。”
　　-
　　蒋顺说这话时，正带着蓝牙耳机在厨房忙碌，浇上了煎蛋的平底锅正冒着滋滋的声音，手机那头却没人说话了。
　　蒋顺半开玩笑道：“怎么，我还不能见我自己男朋友了？”
　　那头依旧没声响。
　　蒋顺握着锅把手的动作稍微停滞两秒：“唐青殊？”
　　隔了会儿，才传来唐青殊的声音：“你到阳台上来。”
　　蒋顺愣了下，匆匆关了火，连锅铲都没放下就跑到了阳台上，他第一时间往下看去，什么也没有。
　　有点想笑，唐青殊就算想给他惊喜，从他住的地方开车过来也不可能那么快。
　　手机那头，唐青殊又道：“别低头看啊，你往前面看。”
　　蒋顺疑惑抬头，见前面那栋楼，正好和他房子正对的八楼厨房窗台上摆着一厨台的红玫瑰。
　　玫瑰花后，掩映出那张熟悉的脸。
　　因为低一个楼层，年轻人微微抬起头望着这边笑。
　　耳机里，唐青殊的声音清浅带笑：“早安，男朋友。”


第18章 偷亲
　　蒋顺一颗心像是瞬间从高空坠落，又重新弹回绵软云层，情绪的剧烈起伏令他愣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唐青殊，但又分明是唐青殊。
　　“蒋主任不是说喜欢我送的玫瑰吗？”耳机里又传来唐青殊熟悉的声音，“那你怎么都没点反应？”
　　蒋顺难掩唇边的笑意：“你怎么……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这边，唐青殊下意识倾身往窗口探了些：“想给你一个惊喜。喜欢吗，蒋主任？”
　　“特别喜欢。”
　　唐青殊忍不住笑。
　　蒋顺道：“我还打算给你送早餐去二店，那现在你直接过来吃？”
　　唐青殊愣了下，现在吗？
　　可是他刚从床上爬起来，没刷牙没洗脸，连睡衣都还没有换下！而且，突然说要去蒋顺家里……他都没有心理准备！
　　大约是没听他说话，蒋顺又道：“要不我过去，你在家里等着。”
　　唐青殊还没开口，电话就匆匆挂断了。
　　对面阳台上，他见蒋顺挥了挥手里的锅铲。
　　唐青殊微愣半秒便笑出了声。
　　还好昨晚回来他把家里收拾干净了，趁蒋顺还没过来，唐青殊用最快的时间去洗漱。
　　刚换好衣服，手机有电话呼入。
　　唐青殊看也没看就接起来，一面朝门口走去：“你到门口了？”
　　“什么到门口？你什么时候带我认门了吗？”对方还有点委屈。
　　唐青殊立马听出了郑娥英的声音：“大姨？您、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郑娥英那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我这买着菜呢，正好想起来就给你打个电话。昨天我问过你哥了，说是你跟蒋主任处得很不错。我就想着，那你什么时候带蒋主任来家里吃饭？你也把蒋主任爱吃的菜告诉大姨，大姨都给你们准备着！”
　　唐青殊有些猝不及防：“大姨，去家里吃饭有点太快了吧。”
　　“你这孩子，快什么啊？对门张阿姨家的女儿，相亲一周就把男朋友带回家来了，说下个月都要订婚了！明年开春就结婚！瞧瞧人家这速度，你比人家姑娘大不少呢，脸红不？”
　　唐青殊：“……”他要是这么猴急，不把蒋顺吓跑才怪。
　　外面的门铃声响起。
　　唐青殊一面开门，一面道：“大姨，我这有事，先不跟您说了。”
　　“小殊你等等，先别挂。”
　　“嗯？”
　　唐青殊就那么愣了下，蒋顺已经从外面进来：“走到半路想起你家里应该还没有……”他顿了下，几乎本能压低声音，“打电话啊。”
　　唐青殊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捂住了话筒：“我大姨。”
　　那头郑娥英耳朵尖：“小殊，这么早家里谁在啊？”
　　“蒋主任，他过来……”
　　“哦，那个大姨有事，先挂了啊，挂了。”
　　“大姨……”
　　嘟嘟——
　　唐青殊叹了口气，回头见蒋顺正望着他笑。
　　“你笑什么？”他忙低头看了看，“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蒋顺仍是在笑，“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像早恋被家长抓了现行的样子。”
　　唐青殊的耳尖发热：“我哪有？”
　　“有啊，还特意捂住话筒压低声音。”蒋顺轻笑着走进餐厅，将手里的食盒摆在桌面上，又扭头看他，“刚才是罗主任的妈妈？”
　　唐青殊点头：“你刚才想说什么？”
　　蒋顺顿了下，才想起来：“哦，我想着你刚搬过来，厨房里应该没什么准备，走到半路又回去把酱油带了过来。”他刚将食盒打开，餐厅内就飘起了蛋卷的香味，“需要淋几滴鲜酱油提鲜吗？”
　　“好。”
　　今日份早餐是鸡蛋卷和刀切馒头，再加一碗红豆薏仁紫米粥。
　　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怎么不坐？”蒋顺看着有些傻傻站在餐桌旁的唐青殊有点想笑，“在你家里还得我请你坐吗，唐老板？”
　　唐青殊只是此刻才想起来：“你为了弄这些才只睡几小时？光这粥都得熬很久吧？”
　　蒋顺失笑：“哪有那么麻烦？粥可以提前定时放好，馒头微波炉就行，我也就煎了点蛋卷。”
　　“你以后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一个人也得吃早餐，一人份和两人份没差的。”
　　对唐青殊来说有差别的，在罗家住的那几年，他只要有时间，早上都会起来帮郑娥英一起做早餐，他从来不觉得别人对他好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蒋顺昨晚还临时去加班抢救病人了，他明明已经很累了。
　　“唐青殊。”蒋顺放下筷子，“我给你做份早餐让你觉得有负担了吗？”
　　负担吗？
　　“有点。”
　　蒋顺又问：“那你能克服吗？”
　　唐青殊诧异看向蒋顺，还以为他会说以后不做了，或者以后还要做、偶尔做，唯独没想过蒋顺会问他能不能克服。
　　“要是觉得困难，那也请唐老板努努力，毕竟为男朋友做饭这种事在我们今后的生活里会很频繁地发生。”蒋顺一脸认真。
　　整顿饭期间，唐青殊就只听见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因为吃完要出门上班，唐青殊没时间带蒋顺参观他住的地方。
　　蒋顺粗略环顾了下四周，房子的装修风格整体暖色系，看得出房东应该是个女性，并且还有点少女心。
　　唐青殊看房时没挑风格，他选的是位置，这房子和蒋顺住的地方正好面对面，再好不过，就算装修成公主房，唐青殊也觉得无所谓。
　　家具电器都是现成的，不过茶几上那一摞书是唐青殊的，而且应该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搬的？”蒋顺问。
　　唐青殊摇头：“叫了搬家公司，苏哥也来帮忙了。”
　　两人正好吃完收拾了垃圾带下去。
　　“哦，对了，密码是021156。”唐青殊跨进电梯才想起来。
　　蒋顺有些意外：“怎么想起用这串数字？”
　　当时设置时，其实唐青殊纠结过，他本来想用蒋顺的生日，但又怕太明显。而且，他们现在在交往，他把进门密码设置成蒋顺的生日，是不是会让蒋顺以为他的潜台词是要让蒋顺家进门密码也改成他的生日？
　　他不喜欢强人所难，尤其对方是蒋顺。
　　思来想去，觉得用这个密码最合适。
　　唐青殊道：“方便你记。”
　　蒋顺笑起来：“你不方便？”
　　“我……方便的，已经背熟了。”
　　蒋顺又笑：“唐老板怎么这么可爱？”
　　“我怎么可爱了？”
　　“嗯，迷糊的可爱。”
　　唐青殊不知道蒋顺怎么就冒出这种形容来。
　　-
　　蒋顺下午才去医院，所以两人是开唐青殊的车走的，唐青殊打算到时候让他把车开走。
　　蒋顺想了想：“也行，下班我去二店接你。”
　　唐青殊心里高兴：“好。”
　　此刻二店已经很热闹了，一些客人来的早，已经进纹身间纹上了。
　　蒋顺一进门就受到了崇拜。
　　“蒋主任海量啊，佩服佩服。”
　　“昨晚是谁说要把蒋主任灌醉结果自己醉了的啊？”
　　“哈哈哈，小山都不敢说话了。”
　　唐青殊忍不住道：“一大早的你们是闲的吗？”
　　老板发话了，大家瞬间一哄而散。
　　小山终于喘了气：“蒋主任，我那是开玩笑的，我那铁定是喝不过你啊。”
　　蒋顺笑：“下回再请你们喝。”
　　唐青殊看了眼时间，敲了敲吧台：“何先生还没到？”
　　小山这才想起来：“何先生说要晚半小时，我刚想告诉你，结果看蒋主任进来就忘了。”
　　唐青殊点点头，回头问蒋顺：“要不要补个觉？”
　　蒋顺道：“不用。”
　　“那上楼喝茶。”
　　“行。”
　　唐青殊又交代了小山一些事，这才带着蒋顺上楼。
　　早上打算来二店，是因为蒋顺觉得昨天的唐青殊情绪很不对劲，再加上昨晚他临时被留在医院，分别的也匆忙，他有些不放心。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不用担心了，他自我调节的不错。
　　唐青殊亲自给泡了茶，抱怨苏樾还说这顶级碧螺春不好喝。
　　蒋顺倚在沙发上，含笑听他不停吐槽苏樾。唐青殊很少在背后吐槽谁，看来他和苏樾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那位何先生说晚半小时，后来只过十多分钟就到了，小山专门跑上来叫唐青殊下去。
　　“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
　　唐青殊和小山一前一后下去，很快就听到有人热情地叫“唐老板”，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位姓何的客人。
　　蒋顺略坐直了身躯，努力竖起耳朵，这位何先生说话还算正常，应该对唐青殊没有非分之想。
　　蒋顺又靠了回去，端起茶杯低头轻呷了一口，很香啊。
　　-
　　何先生纹的是一幅小图，不到一小时就好了。
　　不过他后面还排了一个客人，等做完已经十一点了。
　　“师父。”徐彦朝正好见唐青殊从纹身间出来，便走过来，“听说蒋主任来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大家都说要谢谢蒋主任的酒。”
　　唐青殊朝洗手间走去：“我还不知道他什么安排。”
　　徐彦朝跟进去：“那你先问问。”
　　“嗯。”
　　从洗手间出来，唐青殊径直上楼，一面走一面给徐彦朝发了条信息，说蒋顺另有安排，不跟大家一起吃饭。
　　发完他才收起手机推门进去。
　　还说不补觉，这会人早就在沙发上睡熟了。
　　唐青殊本能放轻了脚步。
　　直到他走到沙发前，蒋顺也没什么反应。
　　他枕着唐青殊那只抱枕，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眉眼舒展，呼吸绵长。
　　落地灯温和的光影落在蒋顺侧脸，将他的长睫拉出一道完美扇形。
　　唐青殊驻足站了两秒，目光落在蒋顺好看的唇形上。
　　如果，他现在偷亲他，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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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恋
　　暗恋一个人，如同行走于深渊之畔，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唐青殊其实并不是个扭捏的人，但沙发上的人是蒋顺，十多年的暗恋，早让他丢了少时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动。
　　他所有的瞻前顾后，都是因为太喜欢蒋顺了。
　　特别怕蒋顺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跟他说，试过了，不合适。
　　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会成为他对蒋顺仅存的美好回忆。
　　所以，必须偷亲一口。
　　唐青殊悄悄俯身，轻覆上蒋顺的唇。
　　静谧休息室瞬间充斥满了唐青殊的心跳声。
　　砰砰砰——
　　做坏事的感觉……还不赖。
　　唐青殊按了按胸口，唇角微扬。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接着是小山的声音：“老板，中午去哪吃？”
　　唐青殊忙快步过去开了门：“不是和阿朝说了我和蒋主任不跟你们一起了吗？”
　　小山有些不好意思：“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老板我先下去了啊，你就当我没来过。”他一溜烟跑了。
　　刚关门回身，蒋顺已经醒了，他撑坐起来，正望着唐青殊笑。
　　“吵醒你了？”唐青殊呆了两秒才问。
　　蒋顺瞥了眼时间：“也差不多了，唐老板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因为偷亲了你。
　　唐青殊心说。
　　蒋顺起身舒展了下手臂，目光却一直看着唐青殊：“怎么一直看着我笑？我脸上睡出印子了？”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没有。”
　　就是突然想起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那会儿竟然还妄想和蒋顺一起考上宁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想来，有点可笑。
　　所以这一次，他得脚踏实地，绝对不能搞砸了。
　　唐青殊定了定神，走上前：“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嗯……不知道。”
　　“那就先转转？”
　　其实对唐青殊来说，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只要是跟蒋顺，吃什么他都觉得很开心。
　　午饭后，蒋顺便去了医院，走前还特意问了唐青殊最后一位客人结束的时间。
　　结果下午的客人临时被绊住了脚没来，唐青殊便在二楼画了会儿画。
　　徐彦朝敲门进来，将手里两张画摊在桌上：“师父你帮我看看，哪张好？”
　　唐青殊放下笔：“打算参加这届国际纹身艺术节的？”
　　“对，之前苏哥来时我也让他做过参考。”
　　“他怎么说？”
　　“他说花臂的色彩运用很大胆，会让人耳目一新。但是满背的图完成度更高，主要是我上一届拿过满背的季军，苏哥觉得我不拿个冠军他不服。”
　　唐青殊嗤的笑了：“他不服气他怎么不自己去。”他细细看了两张图，摸着下巴道，“不考虑两项都参加吗？”
　　徐彦朝诚实道：“我怕时间不够。”
　　“两幅图我个人都很喜欢，真要我挑也不好挑。”唐青殊想了想，“这样，你问问你手上的客人，他们如果愿意，分点来我这里，你空些时间专门准备比赛的事。”
　　徐彦朝蹙眉：“你怎么有时间？”
　　“我可以加班。”
　　“师父……”
　　“干什么？”唐青殊站直身体，“把你那些肉麻的话吞回肚子里去，我也是有私心的，哪家店都不嫌获奖的纹身师多不是？再说，徒弟出息，师父我也骄傲。”
　　徐彦朝的眼眶有些红。
　　唐青殊又想起他刚来S时，还很小，对于纹身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就凭着一股对纹身热爱的劲儿。那时他一口一个“唐哥”，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求他收他为徒。
　　唐青殊当时自己也年轻，怕不会带徒弟，一连拒绝了他三次。
　　他和苏樾都以为这小子八成要不干走人了。
　　但他没走。
　　依旧每天鞍前马后，一口一个“唐哥”地跟着。
　　唐青殊跟蒋顺失联之初的那段日子心情很糟糕，有时一天也不会和谁说一句话，徐彦朝逢人就说唐哥嗓子不舒服，要休息，不让别人拉着他聊天。他自己也不找唐青殊说话，只要一看他从纹身间出去，徐彦朝就抢着进去跟客人细说注意事项。
　　就这么前后过了三个月，连苏樾都说不收徒对不起这小子的坚持。
　　“这孩子这么坚定不移，你凭什么不能给次机会？”
　　是啊，凭什么不给次机会？
　　他坚定不移地喜欢了蒋顺那么多年，老天凭什么不给次机会呢？
　　当时唐青殊看着在店里忙前忙后的徐彦朝想，老天不给他机会，那他也一定得给徐彦朝一次机会。
　　那小子当即就红了眼眶，抱着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后来许多年，他再没见徐彦朝哭过。
　　“不许哭。”唐青殊道，“也不许抱。”
　　徐彦朝倏地笑了，眼眶还是红：“谢谢师父。”
　　-
　　蒋顺结束门诊回办公室时，听到办公区一群医生护士正围在一起聊天，有人叫了他一声“蒋主任”，大家回头朝他看来。
　　蒋顺这才在人群中看到了唐青殊的脸。
　　他有些诧异：“怎么过来了？”
　　唐青殊道：“下午结束的早就过来了。”
　　有人道：“唐老板还没给我们看你身上的纹身呢！”
　　“是啊是啊，给我们看看嘛。”
　　“唐老板别这么小气。”
　　唐青殊被围在中间一步也走不了，起初是两个年轻医生好奇问他纹身的事，接着人越来越多，后来不知谁说想看实物，又问唐青殊身上有没有纹身，他一时口快说了句“有”。结果现在全都追着他想看，有两个护士甚至想扒他衣服，毕竟她们表示对人体没兴趣，真的只是想看纹身。
　　周围纷乱嘈杂，唐青殊的手腕突然被人扣住，接着，一股力道将他从人群里拉出来。混乱中，唐青殊也不知道脚下绊倒了什么，他收势不住直接扑进了蒋顺怀里。
　　“小心。”蒋顺顺势将人拉过去，伸手轻轻扶住唐青殊的腰。
　　蒋顺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衣服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浮在唐青殊的鼻息间，他幼时常常辗转医院，于他来说，熟悉又怀念。
　　“唐老板的纹身也是你们能看的？”蒋顺的话里夹着笑又仿佛异常认真，“问我同意了没有？”
　　“蒋主任这是什么话？”
　　“不带这样的啊，蒋主任！”
　　“罗主任都没说不行呢！”
　　蒋顺笑：“关罗主任什么事？”
　　“罗主任是唐老板的表哥啊！”
　　“就是，凭什么还得问蒋主任。”
　　“哦……”蒋顺与唐青殊十指相扣，冲面前一群人晃了晃，“我是唐老板的男朋友啊。”
　　刚站稳的唐青殊顿时脊背烫得冒烟，他没想到蒋顺会这么直白地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面前一群人先是诧异片刻。
　　接着有个护士惊叫起来：“我的妈呀，我的妈呀！啊啊啊，我说呢唐老板怎么突然来我们科室了！！”
　　又有人道：“怪不得最近的花都送不进您办公室了！”
　　“蒋主任也太会藏了！”
　　蒋顺笑着打了个“嘘”的手势：“这是医院，各位注意点影响。”他径直带唐青殊进了自己办公室。
　　门一关，他便适时松了手。
　　每次牵唐青殊的手，他的心跳会特别快，这次也一样。
　　怎么还不能习惯呢？
　　蒋顺忍了忍，没问，他一面换衣服，一面问：“你没车怎么来的？”
　　唐青殊道：“我搭了个客人的顺风车。”
　　蒋顺将白大褂挂上衣架扭头：“你怎么没告诉他们，我们在交往的事？”
　　“他们没问。”
　　蒋顺莞尔。
　　唐青殊环顾他的办公室：“还有人给你送花啊？”
　　蒋顺转过身来：“我没收，让他们直接送护士台去了。”
　　唐青殊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你就不怕我也给你送花？你给直接整护士台去……”
　　蒋顺笑着朝他走来：“不会的，因为我知道我们唐老板喜欢亲手送给我。”
　　蒋顺的话，在唐青殊虚晃的心脏上轻轻蛰了一下，对，他就喜欢亲手送。
　　“你是不是觉得很土？”
　　“土吗？我很喜欢。”
　　唐青殊心里的不是滋味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蒋顺看了眼时间：“不如就在医院吃吧，我点个外卖。”
　　唐青殊蹙眉：“你还有事？”
　　也没事，主要是知道唐青殊不喜欢堵车，现在出去，不管是去餐厅还是回家，都得堵在路上。
　　蒋顺道：“有点累，正好休息下。”
　　唐青殊想起他昨晚几乎通宵的事，忙道：“那就在这吃，你想吃什么？”
　　蒋顺好笑道：“那唐老板想吃什么？”
　　最后还是蒋顺决定的，点了个砂锅筒骨煲。
　　吃饭时，唐青殊将徐彦朝要参加比赛的事跟蒋顺说了，也说了接下来一段日子他会帮徐彦朝分担一些工作，晚上可能会需要加班。
　　蒋顺听完点点头，也没说别的。
　　唐青殊问：“你没有不高兴吧？”
　　蒋顺失笑：“我为什么会不高兴？这是你的工作，你有你自己的安排，作为男朋友我当然是支持你。不过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还是想说，注意身体。”
　　“蒋顺，谢谢你。”
　　还有，特别喜欢你。
　　蒋顺含笑看着他：“对了，今天小林还问起你，想知道你给他排上队没有？要不，一会过去看看他？”
　　“嗯。”
　　吃完收拾好出门。
　　唐青殊刚出门，就听蒋顺叫他：“唐老板。”
　　他回头。
　　蒋顺又道：“谢谢光嘴上说可不行。”
　　唐青殊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哦，那又怎么样？”
　　唐青殊莞尔：“那要怎么谢？”
　　蒋顺看着面前的人轻轻抿了下唇，令他差点想吻上去。想起唐青殊被他接触就会异常紧张的样子，蒋顺还是忍了忍：“唐老板能主动牵你男朋友的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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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回家抱
　　好像大多时候都是蒋顺轻扣住唐青殊的手腕，偶尔也牵他的手，因为唐青殊的紧张根本没有时间去回味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唐青殊第一次主动去牵蒋顺的手，蒋顺的手似乎比他大不少，以至于他没办法完全裹覆上去。
　　他的指尖冒着汗，蒋顺的手却很温暖。
　　明显感觉到蒋顺回握了过来，唐青殊心跳飞快，耳尖滚烫。蒋顺刚握紧的手指略松了些，唐青殊却在他的手缩回去的瞬间勾住了他的手指，蒋顺停顿半秒，唐青殊便又牵了上去。
　　“这个……我也可以克服的。”唐青殊说话时，因为心跳太急，耳朵“嗡嗡”的，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几乎没听见。
　　但他知道他不想放手，他和蒋顺是在正式交往，他得让医院上下都知道这件事。
　　那些送花的人也都省省吧，该干嘛干嘛去，就是不能再盯着他男朋友了。
　　“蒋主任，唐老板，走了呀？”
　　“唐老板以后常来啊。”
　　唐青殊冲外面的人笑了笑。
　　他们还没到林朝阳病房，医院上下都知道心外科的蒋主任和唐老板恋爱了。
　　走到病房门口，手机震了震，罗诚给唐青殊发了张照片来。
　　不知道是谁偷拍的，照片中唐青殊和蒋顺手牵着手走在医院长廊上。
　　罗诚连发了两条语音：
　　“小殊你有点过分啊，我这个媒人怎么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呢？”
　　“之前就有人跟我说我弟来找我了，我说没有啊，哪儿呢。哦，合着不是来找我呢。”
　　唐青殊忍不住笑。
　　“蒋主任怎么这个时候……唐老板！”坐在病床上的林朝阳看见唐青殊高兴得不行。
　　唐青殊收起手机打招呼。
　　林朝阳忙指着床边的凳子让他们坐：“唐老板又来做检查？”
　　“没有。”
　　“那是……专程来看我的吗？”林朝阳问完才看到面前两人牵着手。
　　蒋顺笑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唐老板是来看我的，也就顺便来看看你。”
　　林朝阳顿时恍然大悟：“哦哦……顺便也行啊，蒋主任眼光很不错啊。”
　　蒋顺得意颔首：“嗯。”
　　唐青殊尴尬松了手：“小林气色看起来不错。”
　　林朝阳道：“那是，这不是有蒋主任吗？”
　　蒋顺点头：“说的好。”
　　林妈妈洗了碗回来，她是认识蒋顺的，又看病房里还有个陌生人，愣了下。
　　林朝阳忙介绍：“妈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唐老板，获了好多奖的那个唐老板！”
　　“你就是唐老板啊。”林妈妈很是热情，给他们端茶倒水，还要洗水果。
　　蒋顺让她别忙活：“我们就是来看看小林。”
　　林朝阳得知唐青殊给他安排上后一个劲地问要不要交定金。
　　“这个不着急。”蒋顺看向唐青殊，“是不是，唐老板？”
　　“嗯。”
　　林妈妈热情地把橘子塞唐青殊手里，又十分恳切道：“唐老板可一定要给我们阳阳排上啊，他可念叨好久了！”
　　林妈妈看着很清瘦，孩子生病，最担心的肯定是父母。
　　唐青殊有些恍惚，不免又想起从前每次从病床前醒来看到妈妈郑凤英的样子。
　　记忆里，她的头发总是乱的，眼睛总是红的。
　　她会摸着他的头认真问他要吃点什么，想要做点什么。
　　“唐老板以前也动过先心手术？”林妈妈又问。
　　唐青殊点头：“十几年了。”
　　林妈妈仔细打量道：“哦哦，那您看起来气色很好啊，也是蒋主任动的手术吗？”
　　床上的林朝阳笑起来：“妈妈，您胡说八道什么？唐老板和蒋主任一样大，十几年前蒋主任才十几岁好吧！”
　　唐青殊忙道：“蒋主任医术很好的，你们可以放心。”
　　安静坐在一侧的蒋顺听到这，终于笑出声来。
　　唐青殊回头，蒋顺便将手里剥好的橘子塞了过来，从他手里换走了没剥的橘子。
　　他低头才发现蒋顺细心地连橘丝都给去干净了。
　　林妈妈忙点头：“我们当然是很信任蒋主任的，唐老板快吃，橘子有的是。蒋主任也吃啊。”
　　蒋顺笑：“好。”
　　唐青殊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甜到了心里。
　　-
　　走出病房楼，外面已经披星戴月。
　　唐青殊执意开车：“你没睡几小时，今天还工作，交警都说不能疲劳驾驶。”
　　都把交警搬出来了，蒋顺败下阵来，乖乖上了副驾驶。
　　“怎么有点不高兴？”在病房时，蒋顺就发现了。
　　唐青殊扶着方向盘，十分懊恼：“你说我怎么想的，去看病人居然空着手去？真的太失礼了。”
　　他光想着怎么把他和蒋顺的关系昭告天下了，一牵蒋顺的手就什么都忘了。
　　蒋顺怔住，他是医生，每天都出入各种病房，想看哪个病人就去了，完全没往那上面想过。
　　“要不，我现在去买点慰问品带上去，就说我忘在车里了。”唐青殊又摇头，“也不行，太尴尬了。”
　　“唐青殊。”蒋顺安慰似的按住他的手，“没事的，下回去看他再带东西。要不，你给他纹身打个折，那小子一定很高兴。”
　　唐青殊这才勉强笑了下。
　　蒋顺道：“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主要是这些年我几乎都是一个人，没那么多人情世故需要考虑。”
　　唐青殊瞬间意识到他又勾起了蒋顺不太好的回忆。
　　他还没来得及道歉，蒋顺又道：“以后还需要唐老板多多提点我。”
　　“……好。”
　　-
　　车从医院出来就径直回了翡翠天府。
　　蒋顺没急着下车，他扭头看向唐青殊：“过来一下。”
　　“什么？”唐青殊下意识俯身过去。
　　蒋顺伸手便将人拉入怀中抱住。
　　唐青殊的呼吸一紧，听蒋顺浅声道：“谢谢。”
　　他被圈在蒋顺怀里，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什么？”
　　“谢谢你在我的病人面前为我说好话啊，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医术怎么样。”
　　“不用知道，你那么厉害。”
　　蒋顺笑起来：“唐老板也会这么盲目吗？”
　　唐青殊靠在蒋顺怀里，认真道：“唐老板不会，你男朋友才会。”
　　蒋顺心动万千，垂目看了片刻，俯身想吻上去。
　　外面有人敲着车窗：“小殊。”
　　唐青殊吓了一跳，忙从蒋顺怀里挣脱出来，结果他起得急，直接撞上了正低下头来的蒋顺下巴上。
　　蒋顺闷哼一声捂住了下巴。
　　驾驶室的门被拉开，郑娥英探进来：“小殊，怎么不下车呢？啊，你们这是……”
　　“大姨？”唐青殊手忙脚乱，又回头问蒋顺，“你没事吧？”
　　蒋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五分钟后。
　　郑娥英站在唐青殊家的客厅里有些尴尬。
　　唐青殊找了冰袋出来给蒋顺敷上。
　　郑娥英刚到小区楼下就看见了唐青殊的车，车熄火了，就一直没等到人下来，她这才过去的。早知道车上蒋主任在，她打死也不拉车门啊！她这不听话的手哟！
　　“大姨您坐。”唐青殊忙着给她倒水，“您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郑娥英道：“这不是知道你刚搬家，冰箱肯定是空的，我给你包了饺子、馄饨。”她这才想起来，把提来的东西给一样一样塞冰箱，“也给你买了点菜。”
　　“您放家里打个电话，我去拿就是，您怎么还大晚上一个人跑来了？”
　　“不是一个人，你嫂子送我来的，就是没找到车位，她去停车了，让我先过来。”郑娥英说到此，忙转身，“你看看我，把你嫂子忘了。我得下楼去，不然怕她找不着路。”
　　“我去吧。”蒋顺站起来，“您对小区也不熟，我和田老师认识的。”
　　郑娥英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呀蒋主任，我今天打扰你们了。”
　　蒋顺忙摆手：“没有，您别这么说。您怎么还叫我蒋主任呢，叫我蒋顺就好。那我先去接田老师。”他又看了唐青殊一眼，没说什么，就冲他笑了笑。
　　门一关，郑娥英憋了一肚子的话就哗啦啦地往外倒：“哎呀真的太尴尬了，大姨不知道你和蒋主任在车里呀！你说这大晚上黑灯瞎火，大姨真的没看清车里什么情况，今天真的是老脸都丢了！哎呀，你大姨活这么大都没这么丢脸过！小殊，蒋主任不会生气吧？”
　　“大姨大姨。”唐青殊拉着人坐下，“您别多想，喝口水吧。”
　　郑娥英端起水杯，突然扭头道：“不过不是大姨说你，你们年轻人也真是的，回家来亲热呀，都到楼下了，怎么还在车里呢？你说说，我这一拉车门，多尴尬啊！”
　　唐青殊的脑子“嗡嗡”地叫：“大姨，我们没有……”
　　“没有什么？”田婉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牛奶和水果，“重死我了，小殊，搭把手。”
　　唐青殊忙过去帮忙：“嫂子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朝田婉身后看了眼。
　　“蒋主任说先回去了。”田婉半开玩笑，“我看他用冰袋敷着脸，妈，不会是您给打的吧？”
　　郑娥英拍着大腿：“也、也差不多了。”
　　唐青殊：“……”
　　他悄悄给蒋顺发信息：【你还好吗？】
　　蒋顺秒回：【没事】
　　唐青殊刚才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事还是怕他担心没说实话。
　　手机又震了震。
　　蒋顺：【下次回家再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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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见朋友
　　唐青殊盯住这条信息看了好久。
　　“小殊，小殊？问你话呢。”
　　田婉的声音传来。
　　唐青殊忙抽神：“什么？”
　　田婉明显已经走了一圈了：“我和你大姨一致想问你，怎么租了这么少女风的房子啊？是这小区没有别的房子出租吗？”
　　“呃……是啊。”
　　唐青殊应得含糊，出租的很多，但目前只有这间在蒋顺家对面。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蒋顺家里亮了灯，就那么瞬间，他似乎还看见了他在客厅走过的身影。
　　罗栀言打电话来，她在电话里听到了唐青殊的声音，便吵闹地说田婉是骗子。
　　原来田婉为了留她在家里做作业，骗她说是和郑娥英出来超市买东西。
　　田婉只好开了免提，让她和唐青殊说话。
　　唐青殊笑道：“下回你周末表叔来接你。”
　　田婉抢话道：“周末别来，你表叔要约会！”
　　郑娥英附和着：“你妈妈说的对！”
　　罗栀言：“……”
　　唐青殊苦笑不得。
　　后来送走郑娥英和田婉，唐青殊见蒋顺家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主卧、次卧也没开灯，估计是在书房。
　　唐青殊没打扰，洗了澡便去书房画图。
　　第二天早上没客人，唐青殊难得睡到了九点。
　　洗漱好出去，他本能看了眼蒋顺家，对面阳台上置了一只玻璃花瓶，里面插了朵娇艳玫瑰。
　　唐青殊的心情瞬间变得很美妙。
　　打开微信，在一堆信息中间，见蒋顺给他发了条信息：【醒了就开门】
　　嗯？
　　时间是早上8点多发的。
　　唐青殊忙跑过去开门，外面的门把手上挂了一只塑料袋，里面一堆油盐酱醋。
　　他拍了照片发给蒋顺：【你怎么给我买这些？】
　　蒋顺直接回了语音电话过来：“你大姨都给你带饺子馄饨来了，你早上没醋怎么吃？”
　　“所以你早上特意早起去给我买的？”
　　“昨晚买的，没有早起。别有负担，即便有，也得克服一下，唐老板。”
　　唐青殊幸福得有些头晕：“你早上吃了什么？”
　　蒋顺笑：“科室有人请，豆浆小笼包。”
　　“嗯。”
　　“晚上别熬太晚。”
　　唐青殊愣了下。
　　蒋顺继续道：“我能看见你书房。”
　　那头有人叫蒋顺，蒋顺只好匆匆挂了电话。
　　唐青殊这才反应过来，书房朝北，正对蒋顺的房子。
　　他拎着袋子进了厨房，一面烧水，一面给蒋顺发了信息：【知道了，你注意休息】
　　蒋顺没回。
　　他的工作性质唐青殊清楚，电话可能随时挂断，信息不能秒回，不过没关系，他仍然觉得今天早上非常非常开心。
　　-
　　接下来一段时间，唐青殊帮忙给徐彦朝分担一些工作，晚上常常需要加会儿班。
　　蒋顺医院里临时转院来了位病人，说是要马上手术，他们整个科室也忙碌起来，两人鲜少能一起吃饭。
　　不过每天早上，对面阳台的玫瑰花都是新鲜的。
　　徐彦朝私下还悄悄问唐青殊，怎么这几天都没见蒋主任过来。
　　“他忙。”
　　“忙就不约会了？”
　　唐青殊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了，没必要天天黏一起。”
　　空闲下来，见缝插针的思念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天唐青殊刚送走一个客人，蒋顺的电话呼入：“忙不忙，唐老板？”
　　唐青殊心情很好：“还是那样，你呢？”
　　“刚下手术。”蒋顺走路带风，“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陈徊吗？”
　　唐青殊夹着手机，上前倒了水：“记得。他来海州了？”
　　“前两天就到了，现在他公干的事忙完了，明天能抽一下午时间吗？”
　　“嗯。”这个时间是早就安排出来的，“下午去哪坐坐吗？他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蒋顺道：“不需要去哪坐，他说想环游下静山湖。”
　　静山湖算是海州一个挺有名的景点，位于上城区，是个天然行程的淡水湖泊，面积不大，但是风景绝佳。前几年有个电影来这里取过景，后来随着电影大爆，再加上政府管理宣传得当，静山湖自然也就名声在外了。
　　眼下这个时节，环湖路上海棠盛放，的确是一番美景。
　　唐青殊又问：“那中午饭呢？”
　　蒋顺道：“他中午有约，咱俩吃。”
　　“好。”
　　刚收线，徐彦朝的声音传来：“师父，明天和蒋主任有约啊？”
　　唐青殊点头，再看徐彦朝，他好像还挺开心。
　　“笑什么？”唐青殊盖上保温杯盖子问。
　　徐彦朝耸耸肩：“师父高兴我也高兴呗。”
　　“比赛的事准备得怎么样？”
　　“放心，不会让师父丢脸的。”
　　唐青殊看着他进了纹身间。
　　小山跑过来：“老板你不知道，这几天徐老师可忧心了，一天问我好几次蒋主任没来吗？真的没来过？我说就是恋爱也没必要天天来吧，徐老师说什么蒋主任有前车之鉴。老板，啥前车之鉴啊？”
　　唐青殊一噎，那时的事，徐彦朝还记得。
　　没事的，这次他不会再让蒋顺走了。
　　-
　　第二天中午，唐青殊结束工作出去，没见蒋顺。
　　小山道：“刚这里有两位女客人在，蒋主任跟徐老师去外面抽烟了。”
　　唐青殊快步出去，见那两人就站在花坛边上，看着似乎聊得不错。
　　“好了？”蒋顺见唐青殊过去，忙掐了烟。
　　徐彦朝忙笑道：“那师父我先进去了，和蒋主任好好玩。”
　　徐彦朝还以为他们是两个人约会，不过唐青殊也没解释。
　　两人就在静山湖附近找了个餐厅。
　　唐青殊早上吃得晚，先下也不太饿，没让蒋顺多点菜。
　　等上菜空隙，蒋顺盯住他看：“你是不是瘦了？”
　　唐青殊笑：“我还觉得你瘦了呢。”
　　蒋顺挑眉将手仰摊在桌上，手指勾了勾，唐青殊知道他什么意思，乖乖将手伸出来放在桌面上。
　　蒋顺搭上他的脉。
　　“有好好吃饭呢，蒋主任。”
　　“唔……还好好熬夜了。”
　　唐青殊笑：“晚上只是睡得晚，但我早上也起得晚。”
　　“你还挺得意。”蒋顺掀起眼皮看过来的同时，撤了手。
　　唐青殊看他要收手，下意识脱口：“也让我试试。”
　　“嗯？”
　　“把脉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按住了蒋顺的手。
　　蒋顺失笑翻过手腕：“来吧。”
　　唐青殊学着蒋顺的样子轻压上去，指腹下，清晰感觉到了蒋顺脉搏的跳动。
　　突突突突突……
　　原来，脉搏的跳动是这样啊。
　　蒋顺看他一脸认真，忍不住问：“怎么样啊，唐老板？”
　　“你的脉搏在跳。”
　　“不跳我还能喘气儿吗？”
　　唐青殊被他逗笑，他又试着给自己把脉，拧了眉问：“我感觉都一样啊，你怎么区别的啊？”
　　蒋顺往他碗里夹菜：“这怎么能告诉你，快吃。”
　　唐青殊这才想起还约了人，他又问起陈徊。
　　陈徊虽然和蒋顺一个寝室，专业却不一样，蒋顺学的临床医学，陈徊却是基础医学。
　　唐青殊有些懵：“这有什么区别？”
　　蒋顺道：“简单说，临床医学是看病的，基础医学主要是研究这病是怎么来的。”
　　唐青殊似懂非懂，但觉得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约了两点，二人吃完还坐了会儿才出门。
　　地点就约在音乐喷泉这边，唐青殊和蒋顺刚站了会儿，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人冲过来，从后面一下跳到蒋顺背上，热情地抱住了他的脖子：“顺哥！哈哈，总算见到你了！”
　　蒋顺把人从背上弄下来：“怎么还是爱搞偷袭？”他顺势将唐青殊拉过去，“介绍下，我男朋友唐青殊。”
　　陈徊立马正了身形，笑着朝唐青殊伸出手：“早听我顺哥提过唐老板了，你好。”
　　“你好。”唐青殊和他握了手。
　　面前的人看起来很年轻，热情爱笑，皮肤挺白，大约跟常年待在实验室有关。
　　他凑到蒋顺身边：“你当时说要离开宁城，我们都以为你开玩笑的。哎，你和我说实话，干嘛突然来海州？真是这边给你开了天价？”
　　蒋顺道：“哪的话，我自己投的简历。”
　　陈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蒋顺没让他继续问：“你呢？”
　　“我啊，不适合在医院研究所里尔虞我诈，我回宁大教书了。”陈徊挑眉，“我现在是陈教授！”
　　蒋顺有些意外：“研究呢？”
　　“学校也能做啊，带学生，还纯粹一些。”陈徊舒展了下筋骨，“不说这个，这静山湖名不虚传啊，逛一圈吧。”
　　蒋顺点头朝售票处走去。
　　陈徊喊住他：“干嘛去？”
　　“买票，你不是想环游吗？可以坐观光小车。”
　　陈徊噗的笑了：“干嘛啊顺哥，咱年纪轻轻的，天气又这么好，骑自行车不好吗？以前上学时，周末我们经常出去骑车啊，还能比比谁骑得快。这不巧了，车就在边上。”
　　他说着朝一旁租车的走去。
　　蒋顺跟上去：“不骑车，我男朋友不适应。”
　　陈徊扭头：“唐老板不会骑自行车？”
　　“会的。”唐青殊看向蒋顺，“我可以骑的。”
　　蒋顺蹙眉，观光车绕一圈都得大半小时，唐青殊平时也不骑自行车，而且他是动过大手术的人，虽说术后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但也应该避免过度运动。绕一圈，他肯定吃不消。
　　陈徊已经挑好自行车，见唐青殊也走了过去，便热情地帮他挑：“这辆怎么样？”
　　唐青殊刚要点头，手腕一紧，整个人被蒋顺拉过去。
　　他回头见蒋顺推了辆双人自行车过来。
　　“骑这辆。”蒋顺将人拉近了些，垂目轻语，“累了就坐着，我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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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介意吗（入V通知）
　　环湖路上的风也变得特别温柔，夹杂着海棠芬芳浮于鼻息间，令人心情大好。
　　唐青殊闭上眼睛微微抬起脸，任由微风拂面，阳光穿过斑驳树影，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了。
　　陈徊偶尔聊起他们的学生时代，但这话题往往不过三句，又被蒋顺给带了回来，他们便又开始聊静山湖的风景。
　　唐青殊睁开眼，目光怔怔落在蒋顺挺拔的后背上，他是怕他觉得被他们排除在话题之外吧？
　　和蒋顺相处怎么那么让人舒服？
　　唐青殊心里暖意荡漾。
　　其实聊他们大学的事唐青殊一点也不介意，他还是挺想听听那时的蒋顺是怎么样的。
　　静山湖东南有一处梨园，正直梨花绽放的季节，团团簇簇，梨花胜雪，引得游客们纷纷驻足。
　　赏景、留影。
　　陈徊也停了下来，拿出手机随意拍了几张。
　　蒋顺回头问：“累不累？”
　　唐青殊摇头：“我都没怎么骑。”
　　蒋顺和陈徊骑了一路，两人都有点喘，唐青殊提议帮他们去买水。
　　“我去买。”蒋顺拉住他。
　　唐青殊笑道：“你朋友好不容易过来，你让我留下招呼不合适吧？我很快的。”
　　附近的自动贩卖机倒是不远，奈何来赏花的人多，再加上天气热，排队买水的人数十分可观。
　　等了快二十分钟唐青殊才买到水。
　　蒋顺和陈徊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赏花了，唐青殊刚拿出手机想打电话，便见那两人坐在湖边长椅上。
　　湖边也站了不少人，有人闲聊，有人嬉笑。
　　唐青殊快步走过去，近了听到他们在聊和专业相关的东西。陈徊神采飞扬说着各种唐青殊压根儿听都听不懂的方程式和专业术语，他跟蒋顺边比划边说半个月前的那个病理实验。
　　蒋顺偶尔插上几句话，但全都是唐青殊听不懂的中文。
　　后来，陈徊道：“不说这些，我给你讲个笑话。就我带的一个学生，让他做个十分简单的真菌感染测试，当天正好另外一组需要显微镜，我们实验室的显微镜全都被搬走了，他愣是坐在实验室等了一天，说没显微镜。”
　　蒋顺蹙眉：“他为什么不用伍德氏灯检查？”
　　陈徊一拍大腿：“我也这么问啊，结果他问我，伍德氏灯是什么？把我给气了半死！”
　　蒋顺哈哈大笑：“你确定是你的学生？”
　　陈徊跟着笑起来。
　　蒋顺低头看了眼腕表，蹙眉回头便撞上了唐青殊的目光。
　　他站了起来：“回来了。”
　　唐青殊忙抽神走上前，将水分给他们：“嗯，人有点多，等了一会。”
　　“谢谢啊，唐老板。”陈徊还在笑。
　　唐青殊本能问了句：“你们在笑什么？”
　　蒋顺道：“随便说的笑话，坐。”蒋顺拉他坐下，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大约也料到唐青殊听不懂。
　　这段时间和蒋顺在一起，唐青殊没有感受到过两人学历的参差，让他错觉地以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距离。其实这种参差一直存在，从未消失过，只是因为蒋顺一直在挑他能听懂的话说而已。
　　这是唐青殊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发现，属于蒋顺的那个精英圈，他根本就不可能进得去。
　　“唐老板，发什么愣？”蒋顺将拧开的水递到唐青殊面前，又很顺手地将唐青殊手里没拧开的水拿了过去。
　　陈徊喝了口水扭头：“你怎么管自己男朋友叫‘唐老板’呢？”
　　蒋顺自顾拧开自己手里的矿泉水，也没看他：“等你以后恋爱了就知道了。”他挨坐得唐青殊近了些，“怎么了？”
　　唐青殊有些走神：“啊？哦，太阳有点大。”
　　“热吗？这边是树荫。”蒋顺忙起身与唐青殊换了个位置，“别晒黑了。”
　　唐青殊看陈徊看着这边，有点尴尬：“陈教授要不要来这边树荫？”
　　“我不怕晒黑。”陈徊道，“我学生说我一天到晚在实验室，背地里叫我白雪王子，都给我整不会了。我以前可不是这么白的，顺哥可以作证。唐老板这是天生的吧？”
　　“嗯，他从小就白，一晒皮肤就容易红。”蒋顺细细看了看唐青殊，顺手将他的棒球帽檐往下轻轻压了些。
　　他的鼻尖在冒汗，脸颊有些红。
　　唐青殊忙放下水瓶找了纸巾出来擦，又问蒋顺他们要不要。
　　陈徊没客气：“要，我也在冒汗。”
　　“没想到今天这么热。”蒋顺顺手拿起椅子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还骑吗？”
　　陈徊道：“先歇会儿再说。”
　　唐青殊丢了纸巾回来，看着蒋顺握在手里的水瓶微愣了下：“那是我的水。”
　　“嗯？”蒋顺低头看了眼，又抬眸看来，“你介意？”
　　唐青殊一句“不介意”还没出口，陈徊忙道：“我不介意，你要不要喝我的？唐老板你不知道，上学那会儿他就拿我的水喝，还一口气全给我喝了！”
　　“是吗？”唐青殊笑了笑，原来这种事还常发生吗？
　　他还以为……
　　唐青殊内心顿了顿，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喏，给你。”陈徊还真的要将水递给蒋顺。
　　蒋顺嗤笑：“我自己有。”他将唐青殊的水瓶盖好，放回原处，又将自己的水瓶握在了手上。
　　陈徊耸耸肩，手臂轻靠在自己腿上，继续和蒋顺熟络地聊天。
　　唐青殊在蒋顺身边坐了下来，看着陈徊对着蒋顺有说有笑的样子，忽然发觉。
　　他不是生气，是有点醋。
　　在他和蒋顺失联的那十三年里，其中有八年陈徊和蒋顺在一起。
　　八年啊。
　　意识到这点后，唐青殊仿佛觉得陈徊看蒋顺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了。
　　他注视蒋顺的眼神，他望着蒋顺笑的样子……好像不止是对一个久别重逢的室友该有的模样。
　　最初他怎么没发现呢？
　　是陈徊的从容豁达吗？
　　“再骑一段吧。”陈徊站了起来，“来都来了，想慕名去看看当时电影取景地。”
　　蒋顺点头，起身时顺手将唐青殊拉了起来。
　　蒋顺把自行车推过来，唐青殊刚坐上去，就听蒋顺突然道：“那天和隔壁班打篮球，跑了整场，累了半死，没看清，我才错拿了陈徊的水。”
　　唐青殊没想到蒋顺会来解释，他扶着自行车的手指微微收紧：“嗯，我知道你刚才是拿错了。”
　　自行车开始慢慢加速，清风里夹杂着蒋顺带笑的话：“没有，我知道是你的水。”
　　唐青殊猛地抬起头，一时间忘了蹬车。
　　蒋顺没有回头：“想尝尝男朋友的水。”
　　唐青殊的心猛地一跳，蒋顺故意的。
　　所以，四舍五入，这算是间接接吻吗？
　　“介意吗？”
　　“不介意。”
　　风吹得蒋顺的头发飞扬不止，唐青殊的目光落在他高大得令他心安的后背上，仿佛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没发现陈徊看蒋顺的异常。
　　并非是陈徊表现得从容豁达。
　　而是，他对蒋顺的无条件信任。
　　好想抱他啊。
　　可是该死的，这双人自行车的两个座位为什么距离这么远？
　　“蒋主任。”
　　“嗯？”
　　“下次……别尝水了，可以尝点别的。”
　　要是今天没有遇到陈徊，唐青殊是打死都不会说这种暗示性的话的。大约潜意识里除了醋，他还有点怕。
　　隔了两秒，听蒋顺在笑：“好。”
　　唐青殊的脸颊更烫了。
　　“顺哥！”陈徊回头大声道，“你们是不是骑不动了？”
　　唐青殊正打算努力蹬自行车，却听蒋顺冲前面道：“你骑你的，管我们干什么？”
　　唐青殊干脆又不蹬了。
　　-
　　电影取景处人山人海，比之前的梨园更夸张。
　　唐青殊向来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面，再加上他几百年没出来活动一下午了，而且太阳又烈，他觉得有点闷也有点晕，以至于蒋顺伸手护他时，唐青殊干脆就直接靠了过去。
　　陈徊看过来，他先是愣了下，随即道：“走吧，人太多了，什么都看不见，光看人后脑勺了，没劲。”
　　蒋顺转身揽着唐青殊就往外走：“没事吧？”
　　“没事。”唐青殊道，“不喜欢人太多，大家都站着的感觉很不好。”
　　蒋顺道：“就跟堵车一样让你心烦吗？”
　　唐青殊笑起来：“我哥告诉你的吗？”
　　“嗯，在听到这个之前我还以为你这人不会生气的。”
　　谁说的。
　　就刚才我还生气了，唐青殊心说。
　　好不容易终于从取景地出来，陈徊抱怨说真不该周末凑这个热闹，他看了眼时间，又问：“还早呢，顺哥，那我们去哪？海州还有哪能逛的？”
　　蒋顺道：“今天不逛了，青殊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带他回去。”
　　唐青殊怔忡回神，才发觉蒋顺捉住他手腕的同时掐着他的脉。
　　陈徊打量着唐青殊：“唐老板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娇气啊。”
　　“他体质跟你不能比。”蒋顺将唐青殊往自己身侧带，“你不是后天才走吗？欠你的晚饭肯定给你补上。”
　　唐青殊小声说：“我没事啊。”
　　蒋顺拧眉看他：“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其实刚才被挤在人堆里时，唐青殊的确有些头晕胸闷，现在出来就好了，但他不想说了，对上蒋顺的目光就说：“你是，你是医生。”
　　蒋顺失笑：“能不能认真点，唐老板？”
　　唐青殊跟着也笑。
　　-
　　作别陈徊，蒋顺没送唐青殊去二店拿车，径直回了翡翠天府。
　　今天太热，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唐青殊回家就先洗了个澡，洗完套了T恤出去，见蒋顺坐在客厅沙发上。唐青殊一愣过后才想起蒋顺是知道进门密码的。
　　蒋顺已经换了身衣服，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看来。
　　唐青殊的脚步微顿：“你怎么这么快就洗好了？”
　　“嗯，不太放心，过来。”蒋顺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唐青殊笑着过去坐下：“我真的没事。”
　　他见蒋顺的掌心摊开，便听话地把手递了过去。
　　“我没有中暑，也没有不舒服。”唐青殊看着蒋顺道。
　　至于之前的胸闷头晕，除却人多烦躁之外，唐青殊想，大约也是因为他心情不好。
　　蒋顺没作声，指腹探上他的脉，沉吟片刻，松了口气。
　　罗诚说过唐青殊有些不听话，这些年不怎么注意身体，让蒋顺多看着点，蒋顺不想拿话吓唬他，肺动脉瓣狭窄的手术做完后，并不是完全没有复发几率。
　　但现在他来海州了，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会好好看着他。
　　“蒋主任，蒋主任？蒋顺。”
　　唐青殊皱眉靠过去，伸手在蒋顺面前晃了晃，“发什么愣？”
　　唐青殊离得很近，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漂浮散在空气里，糅杂着属于唐青殊的特有气息疯狂从蒋顺鼻息而入。
　　蒋顺的思绪有点飘：“这是什么味道？”
　　“什么？”唐青殊问完反应过来，“柑橘。”
　　“是吗？好像跟平时的柑橘味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特别香甜。”
　　唐青殊的呼吸微紧：“要、要尝尝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编商量了下章入V，3月1号晚上21点不更，过0点更大肥章~~这篇应该不会很长的，希望宝子们支持正版~今天依旧有红包雨，感谢大家~
　　感谢在2022-02-27 17:34:08~2022-02-28 02: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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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喜欢你
　　蒋顺身上的清冽气息靠近, 唐青殊的呼吸微窒，他便吻了过来。
　　柑橘芬芳仿佛渗进了美酒醇香，搅动了一池春水。
　　唐青殊没敢往后仰。
　　他喜欢了蒋顺好多年, 好多好多年。
　　他还记得当年蒋顺坐在他对面给他讲题时的样子, 他根本没听题, 光看着蒋顺的嘴巴一张一合，唐青殊想了很多次想扑过去亲他一口就跑。
　　是的，想亲蒋顺的念头从十几年前就有过。
　　两人重逢后，唐青殊也不是没想过, 甚至还悄悄地做过。
　　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蒋顺会主动吻他，他刚才问蒋顺要不要尝尝的时候, 还以为就算蒋顺没有拒绝，至少也得他主动凑过去的, 现在弄得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蒋顺只是略倾身，双手撑在唐青殊身侧，并没有强势攻入。
　　他的吻，温柔又克制。
　　他发现唐青殊在紧张, 都没有张嘴。
　　蒋顺犹豫两秒，还是伸手轻托住了唐青殊的后脑勺，试图让他张嘴，外面的门铃声突然想起。
　　叮咚——叮咚——
　　唐青殊吓得没撑住直接往后摔在了沙发靠背上。
　　蒋顺一下没抱住人，两人一起栽了下去。
　　接着外面有人说：“妈呀, 是801吧, 我们是不是按错门铃了？”
　　“我去，快走快走，还好这家没人，不敢尴尬死了！”
　　里面两人对视一眼, 都笑起来。
　　“没事吧？”蒋顺问。
　　唐青殊摇头：“没……”
　　这么被一打断，气氛似乎瞬间缺了点，唐青殊整个人有些发飘，觉得突然中断也许不是坏事，他有点……
　　有点不对劲。
　　蒋顺的手机有信息入，是他的实习生交报告给他看。
　　“那你回去看吧。”唐青殊道。
　　蒋顺有些无奈，应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房门被关上了，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唐青殊依旧一动不动坐着，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又急又快，在胸膛里疯狂乱撞。
　　周围的一切声音他都听不到了，风声、呼吸声，全都淹没在了他剧烈的心跳声中。
　　他伸手按了按胸口，试图深呼吸来缓和下，但都没用，一段时间心跳快得唐青殊甚至有些头晕眼花。
　　心慌难受，这种心脏传达的异常直观的不舒服唐青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他又突然想到今天在静山湖时他有些不明原因的胸闷头晕，难道不是天气太热加上心情不好的缘故？
　　是他病了吗？
　　唐青殊越想越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凑够钱动了手术，好不容易和蒋顺重逢，好不容易和他在一起了。
　　他不能生病的，不可以的！
　　起码……起码得活个五六十吧！
　　唐青殊是真的有点怕，过去几年的大造作死眼下也来不及后悔了。
　　他失眠了整晚，早上去洗手间时还差点因为眩晕摔了。
　　蒋顺是早班，走得早，对面阳台上的玫瑰花已经换上了新鲜的，唐青殊突然笑不出来，他背身倚在厨台上，慌慌张张给苏樾打了电话。
　　电话打过去时，苏樾明显还在睡觉，但他来得很快，脸也没洗牙也没刷。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苏樾总担心唐青殊的身体，眼下更是一副“妈的还是出事了”的表情，“心脏不舒服？妈的，我就不应该同意让你加班！”
　　唐青殊没来得及解释，苏樾架着人就下楼。
　　“挂蒋主任的号吗？”苏樾把人塞进车里，一面拿出手机问。
　　唐青殊摇头：“不挂他的号，挂心内科吴主任的……等下，你手机上挂不到当天的号，得直接去医院。”末了，他又想起什么，“今天吴主任可能不是门诊……”
　　“行了行了，你少说话。”苏樾翻遍了今天心内科门诊的所有医生，果然没看见吴主任的名字，“他今天休息？那先去医院！”
　　苏樾踩着油门把车开走。
　　“别担心，我心脏不难受了。”唐青殊这个时候冷静了许多，倒是劝了苏樾两句，又道，“我有吴主任电话，我给他打电话。”
　　吴主任今天在住院部，接到唐青殊的电话就直接让他去办公室等他。
　　唐青殊顺便让吴主任暂时先别告诉罗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替别人考虑？”苏樾见他收线，忍不住骂骂咧咧，“蒋主任也先别告诉？怕他担心？”
　　唐青殊实在头晕，无力闭上眼睛：“知道你还说。”
　　苏樾看见他的脸色骂不起来：“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动了手术就好了吗？你他妈一直在哄我？”
　　本来还挺难受的，此刻听苏樾一句“哄他”，唐青殊嗤的笑了：“谁哄你了。”
　　“要是检查出来不好呢？你打算怎么办？”
　　唐青殊的手指往掌心勾了勾：“还没想过。”
　　苏樾冷哼：“你不会想什么也不说和蒋主任分手吧？”
　　和蒋顺分手吗？
　　唐青殊怔怔想了想，和蒋顺在一起之后，他想过很多次也许蒋顺会在将来的某天跟他说，他们不合适，还是算了。
　　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跟蒋顺提出分手。
　　好不容易和蒋顺在一起了啊，就算是相亲重逢，就算蒋顺眼下的意思只是先试试，那他们也是在一起了。
　　所以只要他还没死，这应该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唐青殊徐徐睁眼，淡笑道：“要真是坏事，我应该会想他给我二次手术。”
　　苏樾生气道：“还没检查呢，你说这些干什么！”
　　“是啊，还没检查呢，苏哥你生气什么？”
　　苏樾终于不再说话，默默加大了油门。
　　-
　　吴主任早早坐在办公室等他们。
　　苏樾扶人进门就噼里啪啦说：“吴主任，他昨晚一整晚都心跳很快，胸口闷，早上还差点晕倒了，您快给他看看！”
　　吴主任一脸严肃让唐青殊进里面躺下，让苏樾先让开：“现在心跳还很快吗？”
　　唐青殊摇头：“没有了。”
　　“现在怎么不舒服？”吴主任直接戴上听诊器给唐青殊听诊。
　　听头有点凉，贴上来时唐青殊的肌肉微微瑟缩了下。
　　他道：“头晕，没什么力气。”
　　吴主任手里的听头在唐青殊身上反复停留了几处，他又拧眉片刻，突然“咝”了一声。
　　苏樾犹如惊弓之鸟：“怎么样，吴主任？”
　　吴主任没说话，手里的听头又贴了上去。
　　苏樾急得不行：“您别咝啊咝，倒是说句话啊！光用这个检查行不行啊？不需要做心电图吗？还是得拍片？我是不是得先给他去挂……”
　　吴主任终于受不了回头道：“你出去等。”
　　苏樾被轰了出去，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唐青殊的心跳渐渐加快，有点害怕。
　　吴主任终于开了口：“饿不饿？”
　　“什么？”唐青殊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吴主任收起听诊器：“我问你饿不饿？”
　　唐青殊愣了两秒，他有些茫然，好像饿，又好像不饿。
　　他只好道：“有点吧。”
　　吴主任又问：“昨晚是什么情况下心跳突然变快的？”
　　什么情况下……
　　他还清晰记得蒋顺轻软的嘴唇含住他唇瓣的滋味。
　　“小殊？”
　　“啊？”
　　唐青殊下意识推开了吴主任伸过去的手。
　　吴主任蹙眉：“我只是想扶你起来，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他将人拉起来，双手顺势插进白大褂的袋子里，“头晕没力气是低血糖犯了。”
　　唐青殊一阵猝不及防：“……啊？”
　　“心悸难受嘛……我没听出什么异常。”吴主任有些谨慎，“要不我给你开个单子，去做个心电图看看。”
　　-
　　苏樾拽着做心电图的单子吐槽个不停：“这吴主任到底行不行啊？我先说做心电图吧，还被他给轰出来了。结果搞最后，还不是给你开了个做心电图的单子？这叭叭的，我也能看病了。”
　　两人需要从住院部走去门诊，得有一段路。
　　从电梯出去，苏樾看唐青殊脸色不好，非让他坐着等他去借了轮椅来。
　　“苏哥，真不用……”
　　唐青殊话还没说完，苏樾就跑了，不忘大声让他乖乖等着。
　　唐青殊叹了口气，脑子里又不免想起吴主任的话，问他什么情况下心跳加快的。
　　当然是和蒋顺接吻之后。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有点急促。
　　唐青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了起来，他诧异抬眸就对上了蒋顺的深邃的双瞳，唐青殊瞬间就呆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唐青殊回过神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蒋顺拉进了最近的一个储物间。
　　储物间里面并不宽敞，塞满了各种清洁工具，东倒西歪，看起来干这个活的阿姨不是个太讲究的人，中间还歪着停放了一辆清洁车，以至于两个人只能贴墙站着。
　　蒋顺接到吴主任电话时，他刚查完最后一个病房。
　　吴主任上来就说：“蒋主任，你男朋友在我这儿。”
　　“心悸胸闷，失眠难受整晚，你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蒋顺倾身往前，手臂撑在唐青殊的耳侧，墨色瞳眸低垂看向面前的人。
　　唐青殊被他的目光威压得往后退了退，脊背直接贴上硬冷墙壁，他心虚道：“刚才吴主任检查过了，说、说没什么异常。”
　　“是吗？”蒋顺的眉眼压了压，“那我怎么听你的呼吸声有点急？”
　　唐青殊心说，废话，两个人近得几乎快要鼻尖相抵了，他能不紧张吗？
　　他已然退无可退，奈何蒋顺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
　　“我们要不先换个地方，万一有人进来误会就不好了。”唐青殊努力稳着情绪建议。
　　蒋顺没搭话，整个人又往唐青殊那边靠近了些。
　　“蒋顺……”唐青殊连后脑勺都贴在了墙上。
　　“为什么不挂我的号？”
　　“你、你今天不是门诊。”
　　“哦，我记得吴主任也不是。”
　　唐青殊：“……”
　　“唐青殊，我是你男朋友吗？”
　　唐青殊的心头一跳：“是的。”
　　“原来还是……”蒋顺喃喃，“我还以为一觉醒来被分手了。”
　　唐青殊有点心酸又有点好笑，他怎么会，怎么敢跟这么好的蒋顺提分手呢？
　　“我不……”
　　唐青殊刚开口，蒋顺的身体略微矮了些，俯身便径直吻了过来。
　　和昨天的吻一样，不缓不急，温柔克制，却令人沉醉。
　　唐青殊没料到他会在医院，会在这里吻他，一时间呆滞了片刻。
　　蒋顺的掌心贴上他的胸口，感受着唐青殊骤急的心跳，他的唇忽地离了唐青殊的唇，与他鼻尖相触：“是这样吗？昨晚心跳难受的感觉？”
　　唐青殊有点呆，明显没回过神来。
　　“不清楚？那再想想。”蒋顺便又覆上他的唇。
　　他的掌心下，那颗心剧烈又疯狂地跳动着。
　　咚咚咚——
　　“想起来了吗？”蒋顺浅睨着唐青殊，“是这样的吗？”
　　骤急的心跳令唐青殊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差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
　　是的，是这样的感觉。
　　他的脸色苍白：“我、我真的又病了？”
　　蒋顺的目光温柔，他贴着唐青殊的耳垂，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几分缱绻：“你没病，只是喜欢我。”
　　蒋顺一直都知道唐青殊的感情含蓄又敏感，连牵他的手都会让他紧张，他没想到吻他会让他紧张到失眠，竟然还傻傻地以为是自己病了。
　　唐青殊怎么能认真得这么可爱啊。
　　蒋顺情不自禁又吻了上去，他空了一手轻轻揽住唐青殊的腰，试图将人拉近些。他轻含住唐青殊有点凉的薄唇便见面前的人一时没站稳，蒋顺眼疾手快将人抱住：“唐青殊！”
　　唐青殊的额角装在蒋顺胸口，他难受得闭了眼：“我头晕，吴主任说是低血糖犯了。”
　　蒋顺狠狠皱眉，吴主任怎么连这事都忘了和他说！
　　“没吃早饭？”
　　唐青殊老实道：“昨晚也没吃晚饭。”后来蒋顺走后，他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了，又以为自己病了，越想越害怕，连晚饭都忘到脑后了。
　　-
　　苏樾推了轮椅回来就找不到唐青殊了，他正急得摸出手机要打电话，就见蒋顺不知道从哪里抱着唐青殊冲了出来。
　　“卧槽！卧槽！”苏樾冲过去，此刻也来不及问蒋顺怎么在这里，“他怎么了？蒋主任……”
　　蒋顺径直道：“苏老板，麻烦帮忙按下电梯。”
　　“哦哦。”
　　苏樾跟着进了电梯，又急急跟出去：“现在要进抢救室吗？那是不是要找家属签字？我是不是得马上给青殊他大姨打电话？哦，不对，罗主任在医院，要不然我直接找他？”
　　其实唐青殊没这么严重，蒋顺执意要抱他，弄得他尴尬得只想捂自己的脸。此刻听苏樾叽里呱啦一大堆，唐青殊本来想告诉他没事，不必大惊小怪。
　　结果他刚要回头，一个护士跑来：“蒋主任，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好几个护士看蒋顺抱了个人过去，都吓了一跳。
　　唐青殊又默默地把脸转向蒋顺胸口。
　　蒋顺没回头，径直往前走，一面道：“麻烦帮我去楼下买点吃的来，豆浆牛奶都可以，包子除了豆沙的，别的都可以。”
　　护士忙应声：“哦，好的好的。”
　　苏樾提心吊胆一路，结果看着蒋顺把人给抱回了……值班办公室？
　　蒋顺把人放在自己里面的值班时睡的床上，就见唐青殊捂住了自己的脸：“我都说用不着抱，也太丢脸了。”
　　“没人看见你的脸。”蒋顺好笑坐下来，“你要是不好意思，一会我再抱你出去。”
　　唐青殊捂着脸没说话。
　　苏樾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不是……什么情况啊现在？青殊你没事？”
　　蒋顺道：“有事，他低血糖犯了，得吃了东西休息好再走。”
　　苏樾有点懵：“那心电图呢，什么时候下去做？”
　　蒋顺道：“那个不必做了。”
　　苏樾顿时认真起来：“怎么就不做了？他说昨晚心脏不舒服。”
　　蒋顺的目光落在唐青殊身上，轻笑道：“多适应适应就好了。”
　　苏樾张大嘴巴：“心脏病还能适应适应好了？”
　　“嗯。”蒋顺笑起来。
　　“不是……”苏樾惊悚道，“怎么就适应适应能好？你给我表演个？”
　　唐青殊捂着脸的手更不敢放了，怕蒋顺真的当面表演一个。
　　苏樾身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之前打过电话去二店，让二店的人今天有事都找他，结果光他去推轮椅的时间里加上一店那边就接到四个电话了。
　　说来也奇怪，平时都没什么事，碰到两个老板同时不在店里，事就出奇地多起来。
　　最后苏樾无奈，只能先回去。
　　苏樾一走，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下来，蒋顺坐在床前看着唐青殊，谁也没有先说话。
　　后来，护士在外面敲门，蒋顺过去接了早餐。
　　“蒋主任，谁呀？”护士试图往里看。
　　蒋顺挡了门，笑弯了眉眼：“不许看。”
　　唐青殊干脆直接躲进了被子里。
　　他听到蒋顺回来坐下，听着塑料袋被弄得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听蒋顺道：“你可真行，我让你早点休息，你还真就直接睡了，连晚饭都不吃？还闷着干什么？”
　　蒋顺的言语里带着笑。
　　唐青殊露出一双眼睛：“你不生气了？”
　　蒋顺拧开豆浆盖子，一面将人扶起来：“先吃东西。”
　　之前吴主任问唐青殊饿不饿的时候，他其实饿得没多大感觉了，现下闻到了包子豆浆的香味，他才意识到是真的饿，低头喝了两口甜豆浆才感觉人活了过来。
　　蒋顺很有耐心等他吃完早餐，收拾完垃圾丢垃圾桶，又等唐青殊靠坐片刻，看他脸上有了些血色才开始跟他算账：“你要真病了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会告诉你的。”唐青殊眼下头不晕了，说话也从容了些，“检查结果不管好坏都会告诉你的。”
　　蒋顺有些意外：“那为什么不一开始给我打电话？”
　　唐青殊认真道：“因为，如果结果不好，我得想想怎么组织语言告诉你，好让你能更好地接受。”
　　蒋顺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更好的接受你会死吗？”
　　唐青殊嗤的笑：“我还想你给我做手术呢。”
　　蒋顺怔忡住：“你真敢让我做手术？”
　　“嗯。”若是蒋顺主刀，唐青殊想不管多坏的境地，他都没有任何遗憾。
　　外面又有护士来敲门：“蒋主任，12床请您过去看一下。”
　　“马上来。”蒋顺起身的同时，又回头道，“我回来之前你不许走。”
　　-
　　蒋顺走了没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
　　来人没有犹豫，直接开门进来。
　　唐青殊一阵惊悚，在对上来人的脸时，诧异道：“哥？”
　　罗诚手里还夹着一叠资料，走得风风火火：“刚碰到蒋主任，说你在医院。”
　　唐青殊：“……”特意嘱咐了吴主任别说的，结果还是被罗诚知道了。
　　“我没事，我就是……来看蒋顺的。”
　　“编，给我继续编。”罗诚没有坐，“行了，我也没空在这里跟你对质，没事就好。得亏把蒋主任介绍给你，现在知道有个医生男朋友多方便了吧？”
　　唐青殊脱口道：“我也没挂蒋主任的号。”
　　罗诚笑道：“但我拜托让蒋主任照顾你了。我不和你废话了，就是过来看你一眼，我事还多着，以后多注意点身体，今天的事我就不告诉你大姨了。”
　　唐青殊见他要走，忙叫住他：“你怎么跟蒋主任说的？”
　　走到门口的罗诚回头道：“什么怎么说的？他说你俩想在一起试试，我说就算是试试也得把我弟照顾好了。”
　　-
　　罗诚离开很久了。
　　蒋顺对他这么好，是因为罗诚的关系吗？
　　毕竟他们在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将来这事要是没成，蒋顺和罗诚还是要继续当同事的。
　　唐青殊仰面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之前在储物室时蒋顺的话。
　　——你没病，只是喜欢我。
　　唐青殊的手掌落在胸口，掌心下的撞击愈渐剧烈。
　　是的，他喜欢蒋顺，非常喜欢。
　　现在蒋顺知道了。
　　那蒋顺什么时候能喜欢他呢？
　　唐青殊怔怔望着天花板出神。
　　迟点喜欢他也没关系，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在交往了。
　　但千万不要一直不喜欢他。
　　毕竟于蒋顺来说，他和别人都是不一样的，他是独一无二对他知根知底的人。
　　这么一想，唐青殊就坦然了。
　　他放松闭上眼睛，昨晚失眠了一夜，这会很快就睡着了。
　　唐青殊后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睁眼坐起来，发现是蒋顺放在桌上的手机。
　　电话是陈徊打来的。
　　唐青殊盯着一直看到电话挂断也没接。
　　陈徊又打了一通。
　　这次唐青殊有些犹豫，本来想接的，但陈徊挂了。
　　他又躺了回去，陈徊为什么给蒋顺打电话？
　　会不会他临时有事要先回去，来道别的？
　　外面传来蒋顺和别人说话的声音，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怎么还躺着？”蒋顺快步上前。
　　唐青殊利落坐了起来：“陈教授给你打了电话。”
　　“他打我电话干什么？”蒋顺问的时候拿起了手机，屏幕亮了，蒋顺拧眉，“你没接？”
　　唐青殊微愣，为什么蒋顺这话说得自然地觉得他理所当然应该帮他接电话？
　　他觉得私人手机应该是很私密的，他还怕他私自接了蒋顺会生气。
　　蒋顺直接回拨过去：“打我电话什么事？你中午要过来一起吃饭？”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唐青殊闷哼了声。
　　蒋顺回头见唐青殊撞到了桌角，他的脸色微变，伸手扶人坐下，“头还晕？”不然怎么还能撞到桌角。
　　“没有，不小心。”唐青殊瞥了眼“通话中”的屏幕，他的头早不晕了，他就是故意的。就在刚才得知陈徊中午想过来医院和蒋顺一起吃饭的时候，唐青殊猛然反应过来，蒋顺说要补给陈徊的那顿饭，他们并不一定会带上他。
　　蒋顺想和好久不见的朋友一起吃饭，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事，但唐青殊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想他们单独在一起吃饭。
　　“你那有病人？”离得近，陈徊的声音很清楚，“那我一会再打给你。”
　　“不用，不是病人，我男朋友。”蒋顺很自然地拒绝了，“中午不行，我一会还要送他回店里。等晚上我下班吧，我找个地儿，请你喝一杯。”
　　喝酒？
　　唐青殊额角的青筋一跳，那怎么行！
　　他还没开口，那头陈徊道：“那也别找什么地方了，你不是买了房子了吗？去你家吧，我还没参观过你家呢。”
　　蒋顺抿唇道：“行，先挂了。”
　　他收线便半蹲下来，“撞哪了？”
　　唐青殊捂着侧腰没松手：“你晚上请陈教授去家里吃饭？”
　　蒋顺笑：“不是都听到了吗”
　　唐青殊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都没去过蒋顺家！
　　蒋顺又问：“今晚可以不加班吗，唐老板？”
　　“什么？”
　　“我下班去接你。”
　　“好啊。”
　　刚才阴霾的心情突然又放晴了，连撞到的腰都不疼了。
　　其实唐青殊的车昨天就没开走，此刻还停在二店门口，蒋顺下了班没必要去二店接他的。
　　但他提都没提这茬。
　　-
　　唐青殊去二店时，店的人还在吃午饭。
　　徐彦朝见他进去，立马放下碗跑来：“师父你怎么没回家休息？”
　　小山等人也都站了起来。
　　唐青殊示意大家继续吃，径直走进办公室。
　　徐彦朝跟进去。
　　唐青殊看他一脸愧疚，只好说：“我真没事。”末了，他蹙眉看向徐彦朝，“你不会想退赛吧？”
　　徐彦朝道：“苏哥没让，他刚才打了一圈电话跟客人沟通，把一些活给揽在他自己身上去了，苏哥才刚走。而且同事们也都说愿意帮我分担一些。”
　　唐青殊笑：“那不是好事吗？”
　　徐彦朝脸上还是没笑：“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唐青殊无奈至极：“我真的没事。”
　　后来唐青殊才知道苏樾一到二店就添油加醋，就差没说唐青殊得做心脏移植了。
　　唐青殊给苏樾打电话。
　　苏樾严肃道：“我还不是为了让群小子别有事没事就找你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唐青殊推开二楼休息室的门，开了灯，“阿朝说你把我下午的客人都往后排了？”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让你干活？”
　　唐青殊失笑：“我怎么样啊？”
　　“卧槽，你是没看见你之前的脸色！”
　　“低血糖而已。”
　　“而已？！诶不是……你怎么还去店里？蒋主任怎么回事？他都不拦着你？？”
　　“这不证明我没事吗？”
　　苏樾：“……”
　　唐青殊将手机开了免提，找了刀过来削铅笔。
　　苏樾几年前也改用平板画图了，但唐青殊还是喜欢这种原始画图方式，他喜欢铅笔摩擦纸张时发出的沙沙声，特别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今年想好去哪里采风了吗？”唐青殊问。
　　他和苏樾每年都会找个风景绝佳的地方采风拍照，他们很多作品的灵感都是这么来的，大约每次都出去三五天的样子。
　　苏樾哼笑：“哦，我以为今年你不去了。”
　　“为什么？”
　　“这不是谈恋爱了么。”
　　唐青殊嗤笑：“你没离婚之前我们不也每年出去吗？”
　　“呵，所以我离婚了。”
　　“……”服气。
　　“你出去那么多天，人家蒋主任没意见？”
　　“这是我的工作，他不是也会出差么？”
　　“说的也是，果然还是男人大方吗？”
　　“那你也找个男的试试？”
　　“呵，我要是喜欢男的，还有蒋主任什么事？”
　　“你还挺自信啊，苏哥。”
　　“那是。”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后来苏樾那边来客人了才挂。
　　唐青殊便沉下心来把上次的草图精修了一遍。
　　蒋顺五点就给他发来信息，说晚上会晚点。
　　唐青殊没多问，调色时突然想起来。
　　晚上蒋顺还得给陈徊做菜吗？
　　蒋顺都还没给他表演颠锅。
　　唐青殊想了想，觉得一会晚上还是他抢着做饭好些。
　　蒋顺来接他时已经过六点了，唐青殊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蒋顺开口说晚饭他来做，结果车子刚停下，他就见蒋顺从后备箱拎了一大袋子火锅菜出来，还有一口新买的鸳鸯锅。
　　陈徊正好过来看到，他皱眉调侃：“我还想尝尝顺哥的厨艺呢，结果你让我自己烧？”
　　蒋顺道：“吃火锅啊。”
　　陈徊：“吃火锅可不就是自己给自己烧么？”
　　唐青殊下意识笑了笑。
　　蒋顺道：“怎么那么多废话？我下班都多晚了，哪里有时间做一大桌来招待你？吃不吃？不吃滚蛋。”
　　“吃吃吃。”陈徊很快就怂了，“你怎么每次都这样霸道？”
　　霸道吗？
　　唐青殊认真想了想，好像蒋顺和他在一起时永远都是温柔的，别说重话，就连不正经的话都没听他讲过。
　　从电梯出去，陈徊伸手要帮忙去拎东西。
　　蒋顺躲开了：“你早不帮。”
　　陈徊笑：“这不是看你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不好开门吗？来，给我。”
　　“用不着。”蒋顺朝唐青殊道，“唐老板帮忙开个门。”
　　“嗯。”唐青殊熟练按下密码。
　　进门玄关处，整整齐齐摆着两双男式拖鞋。
　　都是深灰色的，只是尺码不同。
　　唐青殊愣了下，陈徊已经进门脱了鞋子，一只脚套进了其中一只拖鞋里。
　　他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唐青殊：“我是不是穿了唐老板的拖鞋？”
　　蒋顺跟进来：“知道还穿？”
　　陈徊“啧”了声，又踩在了自己的球鞋上：“我的拖鞋呢，顺哥？”
　　蒋顺道：“我哪有那么多拖鞋？你右手边有鞋套，自己套上。”
　　陈徊利落套了鞋套就往里走。
　　“唐青殊。”蒋顺叫他，“愣着干什么？”
　　“哦。”
　　唐青殊用最快的速度换了拖鞋，是他的码数，正正好。没想到蒋顺会给他准备拖鞋，他以前租的房子除了罗家的人偶尔会去外，苏樾、徐彦朝都去过，所以他就准备了一堆拖鞋。
　　这次搬家也都拿了过来，他都没有特意为蒋顺准备一双。
　　“想什么？”
　　“没。”
　　唐青殊跟着蒋顺进厨房。
　　陈徊问：“顺哥，我能参观下你家吗？”
　　“我忙着，你自便。”
　　“那唐老板带我参观参观吧。”
　　唐青殊其实也想看看蒋顺家是什么样的。
　　不同于他租的那个少女心满满的装修风格，蒋顺这套的整个色调偏冷，橱柜都是……深蓝？烟蓝？
　　他扭头问蒋顺。
　　陈徊便抢着答：“这是战舰灰吧？顺哥上学时超级喜欢科幻电影里的银河战舰来的。当时好像是在艺术节上听一个美术生说这是战舰灰，顺哥就特别喜欢。”他想起什么，“唐老板不是画画的吗，怎么还分不清颜色？”
　　唐青殊有点尴尬：“我不是科班出身，画画也是半路学的，没那么专业。”
　　陈徊笑了下。
　　主卧带了个很大的飘窗台，蒋顺在上面置了羊毛毯，还摆了张原木矮桌。
　　陈徊在飘窗上坐了坐，回头看向唐青殊：“唐老板好像对顺哥家里也不太熟悉啊。”
　　被戳中心事的唐青殊手指下意识往掌心勾了勾。
　　陈徊又道：“听说你们是相亲认识的。”
　　“不是。”唐青殊被问得有点不高兴，“我们高中就认识了。”
　　陈徊又笑：“我没别的意思，就顺口问问，唐老板别不高兴。”
　　唐青殊微微挺直了脊背：“我看陈教授不像是顺口问问。”
　　“不然我还能是什么意思？”陈徊从飘窗台上下来，脸上依旧有笑。
　　唐青殊没说话，直接转身出去。
　　陈徊跟出来道：“书房就不看了，顺哥不喜欢别人进他书房。”
　　哦。
　　唐青殊没理他，赌气似的直接推门进去。
　　陈徊果真没跟进来。
　　书房很简洁，一套式的书桌书架，书架上林林总总全是蒋顺的专业书，桌面上有本翻开的《心脏外科学》，上面很多批注划线。蒋顺的字迹很潦草，唐青殊看了几眼都没认出几个字，至于桌上其他几本书，关于主动脉学、心理病理学……他更看不懂。
　　唐青殊有点后悔进来了，这里的每一本书似乎都在宣告他和蒋顺之间的巨大差距。
　　转身出去，意外发现陈徊没有走，抱胸倚在对墙上望着他笑。
　　“放心吧，唐老板，我不会告诉顺哥的。”陈徊站直了身体。
　　唐青殊不喜欢陈徊一副对蒋顺很了解的样子。
　　蒋顺在厨房洗菜，唐青殊径直走到他背后说：“我刚进你书房了。”
　　“嗯。”蒋顺应了一声。
　　唐青殊继续道：“陈教授说你不喜欢别人进你的书房。”
　　“是不喜欢。”蒋顺将洗好的菜放在沥水篮沥水，回头冲唐青殊一笑，“但我男朋友又不是别人。”
　　唐青殊在原地愣住了。
　　蒋顺继续洗别的菜，唐青殊内心的喜悦油然滋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几乎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陈徊。
　　陈徊笑着走过来：“顺哥对唐老板还真是不一样。”
　　他脸上挂着笑，丝毫看不出异常。
　　弄得唐青殊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太敏感了，毕竟细细一想，从头到尾陈徊也没有真的说过什么。意识到这点后，唐青殊内心有些翻江倒海，陈徊是蒋顺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他非但没有打心底里高兴帮着蒋顺好好招待他，还把他看成了假想敌。
　　唐青殊，你究竟在干什么？
　　陈徊抽了支烟出来：“顺哥，什么时候能吃上啊？”
　　“快了。”蒋顺转身瞥见陈徊手里的烟，制止他道，“别在这里抽。”
　　陈徊愣了下：“为什么不能抽？你自己不也抽烟吗？”
　　“去阳台。”
　　陈徊耸耸肩：“那好吧。”
　　唐青殊帮忙把洗好的菜端去餐桌上。
　　他看了眼阳台上的陈徊，有些过意不去：“你朋友难得来，就在家里吃个火锅，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
　　蒋顺笑：“他对吃的其实不讲究，随意点没事。要是我做菜，怕你和我朋友没话聊冷场。”他扭头望着唐青殊笑，“再说，我还没给我男朋友做过菜呢。”
　　唐青殊的后颈发烫，原来蒋顺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蒋顺很快切完菜，让唐青殊去叫陈徊进来吃火锅。
　　唐青殊推开阳台门时，陈徊正在夹着烟靠在栏杆上打电话：“在顺哥这儿啊，当然见到他男朋友了。我和你们说，他一点看不出比我们大五岁，长的是真好看，就是浑身带刺。我反正觉得他俩不合适……就，学历啊，见识啊，都不在一个层面上……我一点也不看好他们……”
　　唐青殊收住了脚步。
　　蒋顺刚将火锅插上就见唐青殊一个人回来了。
　　唐青殊道：“陈教授在打电话。”
　　蒋顺朝阳台大声道：“陈徊，进来吃。”
　　陈徊很快回来了。
　　蒋顺拿了一提啤酒出来，顺口问：“和谁打电话？”
　　陈徊道：“汪肖洋跟侯峰，他俩在一块吃饭，我告诉他们在你家呢。”
　　蒋顺朝唐青殊解释：“都是我们以前的室友。”
　　后来，陈徊拉着蒋顺聊得火热，明明都是唐青殊听得懂的话，但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陈徊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宁城，晚饭后没坐多久就得走。
　　蒋顺起身要送，陈徊拦着道：“送什么啊，你喝酒了，就是送我下楼，也只是给我叫个车，送不送的也无所谓了。”
　　蒋顺就不跟他客气了。
　　陈徊前脚刚走，唐青殊后脚也出了门。
　　从电梯出来，就听陈徊叫了他一声“唐老板”。
　　唐青殊很是意外：“陈教授还没走？”
　　“司机师傅取消订单了，我只好重新下了一单。”陈徊睨看着唐青殊，“我在阳台上打电话，你听见了吧。抱歉，我不该在背后说闲话。”
　　陈徊坦然的道歉弄得唐青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陈徊又道：“但我认为我说的是实话。”
　　-
　　花洒的水把唐青殊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淋浴间内氤氲朦胧，唐青殊微微扬起脸，闭眼屏住了呼吸。
　　陈徊的话言犹在耳。
　　“学无止境，顺哥又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努力最好学的，他还会不断提高，不断晋升，他不可能当一辈子心外副主任。等他走远了，自然也就不会回头了。”
　　“如果唐老板觉得小情小爱就能困住他，那大约是你不了解他。”
　　“就算你们高中就认识，那满打满算也就相处三年，我跟顺哥八年同学，三年同事，我比你了解他。”
　　“强者只会被更强的人吸引，你总有一天会被他远远甩开的。”
　　……
　　“咳咳咳——”
　　唐青殊一口气没憋住，水流灌入口鼻，他扶着墙剧烈咳嗽起来。
　　是他弄错了，陈徊对蒋顺的喜欢，是单纯作为朋友的欣赏和对强者的向往。
　　他站在朋友的角度说出的那番话，对唐青殊来说才是最具有杀伤力的，因为他客观得没有一丝主观感情，却也道出了一个无情的事实。
　　唐青殊和蒋顺之间有着很大差距，他知道，只是一直不敢直面。
　　——你总有一天会被他远远甩开的。
　　现在就已经被甩得很远了。
　　唐青殊又一阵剧烈咳嗽，他干脆蹲了下来，他得努力使自己变得更优秀，他也需要时刻提高自己才行。
　　-
　　苏樾是三天后得知唐青殊打算参加这届国际纹身艺术节的。
　　他来二店时，唐青殊正好有客人。
　　唐青殊出纹身间已是一个半小时后了。
　　苏樾沉着脸坐在办公室里，手边的茶也没喝几口：“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还要参加这届的国际纹身艺术节？”
　　唐青殊从容给他换了杯热茶：“不是你说的吗，多拿几个奖是好事。”
　　“放屁，我那是这个意思吗？”苏樾没接唐青殊递给他的茶，“阿朝或者S随便谁去参加我都竭力支持，就算拿个季军亚军，甚至是第四五六名都值得庆祝。但你能一样吗？这些年，国内外这个领域有分量的大奖你全都拿遍了。哦，回头你再去参加一次国际纹身艺术节，就算拿了冠军又怎么样？大家只会说，唐青殊拿冠军不是正常吗？但你要是失手呢？你想过没有？”
　　唐青殊没说话。
　　苏樾死死盯住唐青殊看了片刻，咒骂一声：“操，当年你苏哥失手被所有人看了笑话的事，需要我自揭伤疤来提醒你吗！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脑子进水要去参加一个已经拿过冠军的比赛！那些人背后怎么说我的，需要我跟你重复吗？”
　　说他跌落神坛，说他不过尔尔，说他江郎才尽……还有说他为了奖金已经失去了对艺术的最基本尊重……
　　唐青殊都知道，也亲耳听到过不少。
　　也正因为这事，S的纹身师被对家挖走了大半。
　　苏樾也差点一蹶不振。
　　可是，他只想让蒋顺看到他拿奖。
　　他从前的那些奖项，蒋顺一个都没有陪他经历过，这种听说的厉害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想在蒋顺面前证明自己，他不想被蒋顺远远甩开啊！
　　苏樾见唐青殊无动于衷，气得跳起来，揪住唐青殊的衣领：“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已经是业内天花板了，唐青殊！就这样高高在上当你的神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去冒摔得粉身碎骨的险？S虽然是我创办的，但是二店是你辛苦经营起来的，你要亲手毁掉它吗！”
　　“师父，我……”徐彦朝推门进来看见里面情形吓了一跳，他忙冲上去打开里面两人，“苏哥你干什么？快放手。”
　　-
　　自那天后，苏樾已经好几天没来过二店了。
　　二店人人自危，都知道两位老板吵架了。
　　徐彦朝说私下还有人问他，两家店是不是要分道扬镳了。
　　只有唐青殊知道他和苏樾没有吵架。
　　是他太心急了，他太想让蒋顺看到自己的优秀，太想证明给蒋顺看他也是可以一直进步的。
　　但苏樾的话无疑敲醒了他。
　　他已经抵达某个顶端，没办法更进一步了。
　　他此刻像是走入了一个极端的误区，怎么打转都找不到出来的路。
　　他知道自己的急于求成是错的，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
　　不放弃，他又该何去何从，唐青殊也不知道。
　　Met的音乐清扬流长，唐青殊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今天蒋顺值班，不会知道他没回家。
　　他给苏樾打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了，苏樾起初没说话，大约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问：“你在哪？”
　　唐青殊没回答：“苏哥，我们去采风吧，就这几天。”
　　“青殊……”
　　“我需要点自我调节的时间，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我马上安排。”末了，苏樾又问，“你在哪，我来接你。”
　　“不用，我让蒋主任来接我。”
　　挂了电话，唐青殊才想起蒋顺在值班的事来。
　　他翻出蒋顺的聊天框，盯住他的头像看了两秒，打了一串字：【蒋顺，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指腹轻触屏幕，信息直接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唐老板内心的自卑和觉得与蒋主任的不对等在他心里是一直存在的，不论有没有陈徊的提醒，都一直藏在心底。他内心的这个坎儿一定得过。但是放心，唐老板很坚强的，还要相信蒋主任会很给力的！
　　PS陈教授：别骂了别骂了，我不就是说了实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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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别
　　蒋顺刚抢救完一个心脏骤停的病人, 回来路上碰到了林朝阳。
　　“蒋主任又救人一命的事迹早就传来病区啦，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蒋菩萨？”林朝阳扶着走廊的扶手冲蒋顺笑。
　　蒋顺莞尔：“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觉？”
　　“不困啊, 我等我朋友洗完澡回来和我双排吃鸡呢。”
　　“还吃鸡？给我睡觉去。”蒋顺把人赶回了病房。
　　“蒋主任。”林朝阳叫住走到门口的蒋顺, “听说前段时间唐老板来了, 还是你给抱去办公室的，是……是他的病吗？”
　　“当然不是。”
　　“那是怎么了？”
　　蒋顺冲他眨了下眼睛：“我金屋藏娇不行吗？”
　　他走出病房几步，后面才传来林朝阳的声音：“我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蒋主任！”
　　蒋顺勾了勾唇角, 径直回了值班办公室，手机已经充了快60%的电了。
　　他随手打开了微信。
　　嗯？
　　唐青殊给他发过信息, 却撤回了。
　　蒋顺看了看时间，八点半的时候, 先下都九点一刻了。
　　-
　　唐青殊一直觉得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他就算不大注身体，却也从不酗酒。
　　一来醉酒太难受，二来他对酒精这类也并不喜欢。
　　就算偶尔和朋友们一起喝酒, 他向来也是很克制，绝不贪杯。
　　Met的鸡尾酒度数很低，按理说是不会有醉酒的感觉的，但大约喝酒真的看心情，唐青殊一个人独饮几杯就有些恍惚了。
　　此刻从Met出来, 一吹风唐青殊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在晃。
　　他扶着门口的观赏路灯站了片刻, 头还是晕，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他都快忘了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需要谁来接呢？
　　唐青殊在网上找了个代驾。
　　这片老房子也就这条酒吧街最有名，一到晚上灯红酒绿, 自然也人员混杂。
　　男男女女穿梭在各个酒吧舞池，酒吧街上此时也热闹至极，人很多，但像唐青殊这样干净好看的不多见。
　　他在路灯下站了没几分钟就已经引来不少人侧目了。
　　“一个人？”有人走了过来，燃了小半支的烟被随夹在指间，男人单手撑在路灯上望着唐青殊笑，“请你喝一杯。”
　　唐青殊松了手：“谢谢，刚和朋友聚完。”
　　他说完就要走，男人一把拉住了他：“什么朋友啊。”他往前近了一步，嘴里的烟喷到了唐青殊脸上，“我看着你一个人从Met出来的，都是出来玩的，喝杯酒而已，怕什么？”
　　唐青殊冷了脸，刚要把手抽出来，便听前面有人叫：“青殊，你怎么还站在那？哎呀，愣着干什么？”
　　唐青殊闻声看去，只见李阳风风火火从对面的Feeling Club门口跑来。
　　那只拉住唐青殊的手瞬间松了，男人有些无趣走开了。
　　李阳近前来，朝离开的男人看了眼：“没事吧？”
　　唐青殊摇头：“李总怎么在这？”
　　李阳道：“嗐，那是我发小的店，我有事没事就来逛逛，单身狗嘛，业余活动有限。不说这个，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找人？”
　　唐青殊笑了笑：“喝酒。”
　　李阳的眼底露出了惊悚，又脱口：“你和蒋主任分了？”
　　“没有。”
　　“没有你喝什么闷酒？”
　　这话问得唐青殊一下子答不上来。
　　李阳又道：“这里很多都是熟面孔，像你这样不常来又好看的人，很容易被人盯上的。”他看唐青殊的脸有些红，忍不住道，“你还一个人喝酒，很危险啊唐老板！”
　　唐青殊有点好笑：“都是男人，有什么危险？”
　　“卧槽，你就很危险啊。”李阳挨得近了些，“你没看周围好多人都在觊觎你的美貌吗？”
　　唐青殊被他逗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唐青殊摸出来就接：“你到停车场了？那个，我马上过来，两分钟。”他忙朝李阳道，“李总，我叫的代驾到了，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回见。”
　　李阳有些猝不及防：“哦，好，回见啊。”
　　唐青殊往前走了两步，正想让代驾在停车场门口等他，那头却传来蒋顺的声音：“唐青殊。”
　　唐青殊倏地一惊，低头看了眼，真的是蒋顺。
　　他还以为是代驾打来的！
　　“你喝酒了？”蒋顺问。
　　唐青殊还以为蒋顺今天值班，他偷偷来喝酒这事能神不知鬼不觉，世上果真没有不透风的墙。
　　“唐青殊？”
　　“嗯，喝了点。”
　　“和李总？”
　　这话唐青殊更不知道怎么接了，说是吧，怕蒋顺生气。说不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为什么一个人来喝酒。
　　他想了想，避重就轻道：“跟李总聊了些纹身的事，他马上要纹个满背的图。”
　　蒋顺“唔”了声，问他：“你撤回了一条什么信息？”
　　唐青殊的心脏紧了紧，他差点都忘了这事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头脑发热发了那么一条出去。
　　“哦……本来想让你来接我，发了信息想起你今晚值班。”唐青殊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晚上不忙吗？”
　　“还行，代驾来了吗？”
　　说话时，唐青殊进了停车场，刚好就看见前面有人拿了手机出来打电话，很快，唐青殊这边提示有电话呼入。
　　他道：“来了，那我先挂……”
　　“你把电话给代驾。”蒋顺说。
　　唐青殊愣了下，只好上前报了自己的手机尾号，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代驾。
　　代驾接过去一阵“好的好的”，又把手机还了回来。
　　唐青殊便问：“你跟代驾说什么？”
　　蒋顺道：“让他把你送我这儿来。”
　　唐青殊诧异问：“去你那干什么？”
　　蒋顺没答，反问他：“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要喝酒？”
　　唐青殊噎了噎，还是悄声说了句：“我没事。”
　　蒋顺的话听着有点生气：“有事没事不是你说了算。”
　　-
　　蒋顺挂了电话就后悔了，他刚才的语气好像太严厉了，肯定是白天他的实习生接连做错了事，他给训习惯了。
　　唐青殊的胆子，会不会就被他吓到了？
　　他会不会多想？
　　蒋顺打开手机，想给唐青殊道个歉，又怕道歉了他就不来医院了。要不是今晚值班走不开，他真想亲自开车去把人逮过来。
　　在办公室纠结半天，有护士来敲门。
　　护士探入笑脸：“蒋主任，唐老板来啦！”
　　蒋顺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来了。
　　越过护士也没看见人，蒋顺忙站起来：“他人呢？”
　　护士又笑：“唐老板给我们买了夜宵，还在给我们分呢。谢谢蒋主任啊，我们这是被爱屋及乌了呀。还有还有，唐老板真的太帅太浪漫了！”
　　蒋顺拧眉，护士一溜烟跑了。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接着，一束黄玫瑰从外面塞了进来，唐青殊从花后露出脸来，冲着蒋顺笑：“蒋主任晚上好。”
　　蒋顺还怕他在电话里里的语气把唐青殊吓哭，现在看到他的笑，他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他仍是站着不动：“你怎么还给她们带夜宵？”
　　唐青殊进了办公室，反手关上门：“这样就没人会知道蒋主任要给我开小灶了。”
　　蒋顺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开什么小灶？”
　　唐青殊径直上前，识趣地伸出手放在桌面上：“不把脉吗？”
　　蒋顺转身取了听诊器过来：“在外面没器械才把脉，坐下。”
　　唐青殊听话地坐下，顺便把吃的和花束都放在桌上：“我也没挂号，还趁你工作时间来，这不是开小灶吗？传出去影响不好，但现在大家都以为是我来给你送吃的啊。”
　　蒋顺拎着听诊器的手停顿了下，他都没考虑过这些，纯粹只是担心唐青殊出去喝酒伤身，所以今晚必须要亲眼看到他才放心。
　　唐青殊却还替他考虑了这么多。
　　他说喜欢唐青殊送的花，这么大晚上的他竟然还去买来了。
　　蒋顺面上一脸平静，内心早就宛若往平静湖面砸了块大石头进去：“怎么换黄玫瑰了？”
　　“因为是道歉用的。”唐青殊望着他，认真道，“蒋主任别生气，我以后不乱喝酒了。”
　　唐青殊从来不是会乱喝酒的人，他有什么想不通才会去喝酒，蒋顺是知道的。
　　上次他去喝酒是在纠结要不要和他试试，这次一定也是有事。
　　但看唐青殊的态度，蒋顺就知道是问不出来的。
　　他在他面前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唐青殊藏了心事，蒋顺本来是不知道的。
　　那次他见唐青殊下楼丢垃圾，他在身后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后来，他不止一次见唐青殊走路失神，却在看见他时，又堆起笑，和寻常一样和他聊天说话。
　　唐青殊答应过，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告诉他。
　　那他现在没有说的唯一原因，大约与蒋顺有关。
　　为此他前几天还问罗诚，是不是郑娥英对他有见，所以让唐青殊为难了。蒋顺思来想去也只能是那次，郑娥英正好撞见他想在车内吻唐青殊，难道是老人思想传统保守，觉得他放荡？
　　罗诚一脸茫然反问为什么觉得郑娥英会对他有见。
　　那就不是了。
　　蒋顺又旁敲侧击问唐青殊对他的态度。
　　会不会是他们的相处让唐青殊觉得不舒服，唐青殊又不好思对他说。
　　罗诚却说唐青殊对他很满，而且，他们全家都觉得他和唐青殊很般配。
　　“蒋主任？”
　　“嗯？”
　　“还检查吗？”唐青殊道，“夜宵都快凉了。”
　　蒋顺应声戴上了听诊器，听头贴上唐青殊的胸口，他的心跳有些快，大约有酒精作祟，也可能有些紧张，好在都在可控范围内。
　　唐青殊去护士台就听说蒋顺今晚刚从死神手里抢了个人回来的事，护士们说得惊心动魄、险象环生，难怪今晚蒋顺看起来特别严肃。
　　蒋主任救人的时候肯定非常帅气。
　　唐青殊下识轻笑了下。
　　蒋顺收了听诊器抬眸：“笑什么？”
　　唐青殊道：“听诊器的头又冷又硬，一点也不舒服，我还是喜欢蒋主任给我把脉。”
　　蒋顺的指甲修剪得很好看，指腹也很软，唐青殊觉得蒋顺给他把脉也是一件赏心悦目又令人享受的事。
　　这话多多少少带了些许暧昧，蒋顺听的心神荡漾。
　　他起身将听诊器收起来：“你倒是还挑起来了。”
　　唐青殊掀起眼皮看他：“为什么不能挑？因为我没挂号吗？”
　　蒋顺转身扶着桌沿轻轻俯身：“望唐老板知，挂我的号也没有把脉的选项。”
　　唐青殊眯了眼睛：“那怎么才能让蒋主任把脉？”
　　“怎么办……蒋主任只给他男朋友把脉。”
　　唐青殊乐了：“那我给蒋主任当男朋友？”
　　唐青殊看起来很高兴，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双颊染了微红，他略抬了下巴，连眼尾都带着笑。
　　“好啊。”
　　蒋顺情不自禁垂目覆上他诱人的唇瓣。
　　唐青殊没有躲，刚才是他引诱蒋顺吻他的。
　　手腕略紧了紧，蒋顺吻过来的同时，指腹贴上他的脉。
　　唐青殊迟疑两秒，另一手摸索着与蒋顺十指相扣，蒋顺的眼底有些诧异，但他没有拒绝，干脆将唐青殊整个人抵在了办公桌沿。
　　后背被桌沿硌得有点疼，唐青殊没吭声也没躲。
　　他眼下还算年轻，笑起来应该也算好看，站在蒋主任身边不会太给他丢脸。但他现在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了，往后年岁累月呢？
　　皮相易逝啊。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支点来平衡他和蒋顺的这种关系，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会先受不了，继而会影响到蒋顺的。
　　蒋顺清晰地感受到唐青殊的心跳在加快，他没敢太肆妄为，又按着他吻了片刻，忍不住问：“唐老板还好吗？”
　　唐青殊的脸更红了，带了些许微喘：“嗯。”
　　蒋顺又问：“喝了什么酒？”
　　“不知道，没问。”
　　“不问你怎么买的酒？”
　　“我就说给我调几杯度数低的。”
　　蒋顺轻笑起来，鼻尖轻轻碰了碰唐青殊的鼻子：“下回带上我。”
　　唐青殊以为听岔了：“蒋主任刚才不是还因为我喝酒的事生气吗？”
　　“不是因为这个。”蒋顺与他唇瓣轻触，又忍不住吻上去，“怕你一个人喝闷酒。”
　　唐青殊的心尖似是落了一根刺：“我有数的。”
　　话至此，唐青殊清楚蒋顺知道他是一个人去喝酒的事了，他没追问，恰到好处地保持了成年人之间该有的距离，也给了唐青殊足够的尊重。
　　因为是在医院值班室，蒋顺始终克制，没有拉着唐青殊吻太久。
　　-
　　唐青殊回家时，刚好过午夜了。
　　他给蒋顺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
　　蒋顺秒回：【早点睡。】
　　唐青殊刚打了个“好”字。
　　蒋顺又发来：【之前电话里，我语气有点急，对不起】
　　唐青殊盯住蒋顺的道歉信息看了好半晌，编辑好的信息也忘了发。他要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他和蒋顺之间迟早会出现问题的。
　　这几天蒋顺对他的小心翼翼他感觉得出来，他不愿他们继续这样。
　　这件事如果解决不好，他和蒋顺不可能走得下去。
　　识到这点后，唐青殊怎么都没了睡。
　　这段时间，失眠、焦虑成了常态，但因为每天能和蒋顺见面，唐青殊表面的情绪都还好。
　　-
　　苏樾敲定了出去采风的地点行程后，唐青殊就告诉了蒋顺。
　　对于唐青殊工作上的事，蒋顺向来尊重并支持，尤其是这种艺术创作，蒋顺认为必须要保持一定的新鲜创作欲。
　　他上网查了查石岩市，邻省的某个县级市，该市以各种溶洞出名。虽说在邻省，但石岩市位于邻省北部，与海州得有五个多小时的车程。
　　“石岩市没有机场，高铁也只能到它上面的地级市。”蒋顺抬起头，“你们怎么过去？”
　　唐青殊道：“开车过去，我跟苏哥轮流开，其实也还好。”他说的时候正在阳台上浇花，前段时间买了几盆花，这么一摆，感觉花架都满满当当的了。
　　蒋顺收了手机：“去几天？”
　　“应该五天。”
　　得五天见不到了。
　　蒋顺靠着阳台的移门，看唐青殊修剪绿萝：“那我来给你浇花。”
　　唐青殊扭头就笑：“好啊，你也不用每天来，隔天就行。”
　　“嗯。”
　　唐青殊这段时间似乎瘦了不少，但每天看到他却又是很高兴。
　　蒋顺不知道他说不出口的心事到底是什么，他不敢问。
　　-
　　唐青殊和苏樾隔日是吃了午饭出发的，要在路上开五个多小时，到了那儿正好晚饭时间，什么也不耽误。
　　彼时蒋顺还在上班，唐青殊走时给他发了信息。
　　蒋顺很快打电话过来：“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了。”
　　“常用药都带了吗？”
　　“嗯。”
　　“维生素B12呢？”
　　唐青殊笑起来：“都带了，蒋主任，这些都可以买到啊。”
　　蒋顺跟着笑：“苏老板开车吗？”
　　“嗯，他先开，等下换我。”
　　“慢点开。”
　　“知道了。”
　　“我下午有手术，得去做准备了。”
　　“好。”
　　苏樾看他收线，便扭头看了眼：“睡会儿吧，看你都没什么精神。”
　　唐青殊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你别超速。”
　　苏樾哼笑：“车上有别人时我什么时候超速过？”
　　苏樾一个人开车老超速，用他的理论说，一个人爱咋咋地，但要对别人的生命负责。
　　唐青殊觉得他这是歪理，就算他一个人在车上，超速也有可能危害他人生命。
　　为此两人还争论过，不过海州市区红灯多如牛毛，苏樾也基本提速不起来，唐青殊也就当苏樾用实际行动承认他是对的。
　　唐青殊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此时车辆往东行驶，苏樾连墨镜都摘了。已经下了高速，两边窗户都摇下一半，窗外的风很柔和，带着丝丝暖，吹得脸上也异常舒服。
　　唐青殊揉着眼睛问：“你怎么没叫我？”
　　苏樾道：“叫了，叫不醒。”
　　“真的假的？”唐青殊忍不住笑，“你少诓我，靠边。”
　　苏樾没矫情，靠边和唐青殊换了位置。
　　红色的牧马人继续前行。
　　又往前开了十多分钟，唐青殊便看到进了石岩市地界的地标。
　　石岩市是标准的喀斯特地貌，全市到处可见石林，雄险瑰丽，据说这里三分之二的地下都有溶洞。
　　车又往里开了一段路，外面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唐青殊关了窗，到预订好的民宿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民宿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覃。
　　这个季节也不是旅游旺季，客人不多，覃老板一面帮忙搬行李，一面给他们介绍附近的景点，还说有需要的话，能帮忙找当地的向导。
　　“行啊，向导我们很需要。”苏樾笑道，“但我们找向导有要求啊。”
　　覃老板忙问：“您说，我尽量帮您找符合您要求的。”
　　苏樾认真道：“女的。”
　　覃老板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
　　第二天大早，唐青殊和苏樾下楼，向导就已经在楼下等了。
　　的确是个女的，不过看样子，年龄应该不会比覃老板小。
　　苏樾当即说要找覃老板理论，问问他什么思。
　　“行了。”唐青殊拉着他往外走，“就你昨天那语气和表情，人家覃老板肯定以为你找向导的目的不纯，还能给你找来个女的就很不错了，知足吧。”
　　苏樾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什么叫目的不纯？我一年轻的单身男人，我响应国家号召，想为提高结婚率做点贡献，我不得多跟年轻女孩子接触接触吗？”
　　唐青殊提醒他：“苏哥，你三十九，快四十了。”
　　苏樾不服气：“四十怎么了？男人四十一枝花！”
　　“对，你说的对。”
　　苏樾的心情这才好了点，他勾着唐青殊的脖子：“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
　　“又没睡好？”
　　“可能换了床。”
　　“放屁。”苏樾皱眉看他，“合着前段时间你家里天天换床？”
　　唐青殊失笑。
　　苏樾道：“和蒋主任不是处得挺好吗？到底为什么突然想去参赛？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缺钱了？要多少，你告诉我。”
　　“没缺钱。可能……想提高自己吧。”
　　苏樾脱口道：“奖就那么几个，而且你都拿了冠军了，你还想怎么提高？”
　　“苏哥。”唐青殊打断他，“我知道，别提醒我这个。”
　　这件事不想着还好，一想到唐青殊就觉得心里发慌，就像是进了死胡同怎么都走不出来的烦闷。
　　苏樾见他突然不笑了，和从前那个自信发光的唐青殊不一样，他整个人有点颓。
　　-
　　此时的海州翡翠天府。
　　蒋顺开了唐青殊家的门，换拖鞋时发现玄关放置了一双新的。
　　他穿上，是他的尺码。
　　去出差还不忘给他准备惊喜。
　　蒋顺瞬间心情大好，去阳台给每盆花都浇了水。
　　时间还早，他在阳台坐了会儿，想给唐青殊打电话。
　　他刚拿出手机便有电话呼入。
　　蒋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妈妈”两字呆滞了几秒。
　　平时都是他隔段时间给她打钱，刘玉娟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
　　“妈。”连这声称呼都有些陌生了。
　　刘玉娟倒是没什么不适应，开口就说：“你妹妹要去海州工作，让她先住你那儿去。”
　　蒋顺下识蹙眉，刘玉娟口中的妹妹是她再婚丈夫和前妻的女儿，和蒋顺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他甚至都没见过。
　　他直接拒绝道：“她一个小姑娘跟我住一起不合适。”
　　刘玉娟的嗓门有点大：“怎么就不合适了？你是她哥哥，哥哥跟妹妹住一起哪里不合适？再说又不是和你住一个房间，你家里不是有空房间的吗？你房子大，就住你一个人，多一个人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就这么……”
　　“妈。”蒋顺打断她的话，“我要结婚了，会和我的爱人一起住。”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主任：我要结婚了，我只会跟我的爱人一起住。认真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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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魔
　　向导早上带着唐青殊和苏樾去了一趟离民宿最近的千鸟石林, 开车过去不到十分钟。
　　这个时节游客不多，他们在石林里走了一会也没撞见别人，再加上景点是全免费开放式显得尤为空旷。
　　苏樾直说现在这么良心的政府不多见了。
　　向导接话道：“这片石林特别大, 要真的全都逛完, 没有大半天都下不来的。这么大, 也不好围啊，倒不如免费开放给游客。”
　　“你还挺实诚啊。”苏樾不满了一路的情绪终于消退了些，对向导也有了改观，时不时就跟她攀谈起来。
　　因为日蚀风化, 这一片石林顶部都被岁月流年磨成了圆形，再加上顶部的龟裂, 特别像一个个即将破壳而出的蛋。
　　唐青殊找了各种角度拍照。
　　苏樾吐槽道：“这蛋都没破壳，叫什么千鸟石林, 应该叫蛋蛋林。”
　　走在前头的唐青殊嗤的笑了。
　　连向导也在笑：“因为这一片也是鸟类喜欢栖居的地方，场面特别像鸟儿孵蛋，因此才得名千鸟石林。”
　　唐青殊回头笑：“没见识就多听听。”
　　苏樾破天荒没怼人，从民宿出来直到现在, 他才见唐青殊笑了。之前也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话，就觉得唐青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么多年，苏樾不敢说能了解唐青殊到什么程度，但好歹也是知道的。他遇事若是旁人不能帮的，就会藏在心里, 试图自我消化。
　　但即便这样, 唐青殊也很少会用这种情绪去影响别人。苏樾没遇到过比唐青殊还温柔的人，任何时候对人都是笑盈盈的，他也没见过他像这次这样。
　　应该是特别大的麻烦，苏樾也知道自己帮不上, 不过看他笑了就好了。
　　苏樾暗暗松了口气，跟过去举着相机拍了一会儿：“还别说，被向导这么一解释，感觉眼前这画面直接立体不少啊，是不是，青殊？”
　　唐青殊应声：“不然为什么找向导呢？”
　　“对对，我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苏樾扭头朝向导道，“对不起啊。”
　　向导被整得一头雾水。
　　苏樾又冲唐青殊小声道：“国家这结婚率越来越低可不赖我了，我想尽力的，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唐青殊莞尔：“你当年不离婚还能降低离婚率呢。”
　　“欸，扯这就没意思了啊。”
　　“我闭嘴我闭嘴。”
　　一行人继续往石林深处走去。
　　太阳越来越大了，苏樾找了墨镜出来戴上。
　　唐青殊不习惯戴墨镜，总觉得隔了一层镜片会让原有的色彩变味，额头、鼻尖都在冒汗。
　　苏樾见他站着有点发愣，便顺手伸过去将他头上棒球帽的帽檐压了压。
　　唐青殊几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苏樾的手一空：“干嘛啊，怕你晒伤给你压了下帽子怎么了？”
　　唐青殊垂目轻笑了下，自己抬手扶了扶帽子，刚才一瞬间，他差点恍惚以为是蒋顺。
　　静山湖边，他给他压过帽檐，会温柔问他累不累。
　　唐青殊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帽檐又听苏樾在前面叫他，他应声跟上去，今天有点负重，须臾后，唐青殊就听到了自己有点粗重的喘息声。
　　超累啊，蒋主任。
　　唐青殊在心里说。
　　真想蒋顺此刻就在这里，贪恋他护着他，揽着他的怀抱，唐青殊想往他身上靠。
　　他拿出手机给蒋顺传了几张石林照片过去。
　　千鸟石林太大，再加上不于别的游客们走马观花，唐青殊和苏樾还会时不时停下来各种角度拍照，按照他们的速度，别说大半天，就算一天都逛不完。
　　“回吧，下午还要逛溶洞呢。”苏樾站住了脚步。
　　一行人往回走。
　　向导一面跟两人介绍石岩市一些著名的景点，就算是石林也有各有不，人气最高的石林叫“后花园”。
　　苏樾笑说乍一听还以为要去逛皇宫了。
　　后花园不于千鸟石林，那边的石柱要矮得多，最高也就七八米，因为地处盆地，温度偏高，这个时节，石柱下面都是团团簇簇的鲜花。
　　“那我们下午先不去溶洞了，去看后花园呗。”苏樾心动极了，回头问唐青殊的意见。
　　唐青殊点头：“行。”
　　向导说：“距离有点远的，估摸得要五十多分钟。”
　　苏樾笑道：“为了来这，我和我兄弟都可是开了五个多小时过来的，五十分钟算什么？走！”
　　苏樾健步如飞，唐青殊只好道：“苏哥，要去也是下午，我们不得先坐下来吃点东西？”
　　“那也回车上去吃。”苏樾回头看了眼，见唐青殊落在后面，忙折回去，“是不是走不动了？把你的包给我。”
　　苏樾伸手想去解唐青殊身上的背包，唐青殊笑着避开：“没那么夸张，就是太热了。”
　　苏樾点头：“的确很热，走快点，去车上凉快凉快。”
　　-
　　随着牧马人的引擎咆哮，车上冷气打得十足，人往车内一坐，刚还黏糊糊的感觉瞬间就消散了，整个人也清爽不少。
　　蒋顺终于回了信息：【还在拍照？】
　　唐青殊看了眼时间，料想他应该在吃饭：【吃饭时间了，在休息】
　　蒋顺：【中午吃什么】
　　唐青殊打了一串字，想了想，干脆拍照发了过去。
　　蒋顺很快回电话过来，唐青殊只好拿着一块三明治就跳下了车。
　　“就吃这些垃圾食品？”手机那头传来蒋顺的话。
　　唐青殊找了个树荫，倚着树干笑：“三明治和八宝粥是民宿老板做的，不是便利店买的速食，荤素搭配了的，蒋主任。哦，还有几样餐后水果没拍进照片里去，要我补拍给你吗？”
　　蒋顺被他逗笑。
　　唐青殊问：“你中午吃什么？”
　　蒋顺道：“我中午和罗主任一起吃的。”
　　唐青殊愣了下：“谁问你跟谁一起吃了？我问你吃什么了。”
　　蒋顺又笑，继续自说自话：“罗主任说要请我去他家吃饭。”
　　“什、什么时候？”唐青殊忽地握紧手机，嘴里的半口三明治也忘了咽。
　　“怎么，你不想我去？”
　　“不是……就、就是怕你觉得有点太快了。”
　　蒋顺笑起来：“罗主任家的千金数学不太好，距离他们下次模拟考还有半个月时间，唐老板觉得快吗？”
　　唐青殊怔住，没想到是请蒋顺过去给罗栀言补课的！
　　他的脸颊“腾”地烧起来了：“……哦。”
　　“唐老板以为是去见家长？”
　　“没……”
　　蒋顺又问：“那唐老板觉得多久见家长才不算太快？”
　　唐青殊没想到蒋顺会突然问他这个，他的脑子有点宕机。
　　一两个月蒋顺会觉得都算快吧？
　　唐青殊徐徐站直了身体，故作轻松开口：“怎么也得半年吧，你觉得呢？”
　　“唔……我觉得还行。”
　　唐青殊松了口气，半年蒋顺就会意跟他去见家长了？
　　他的心跳略快。
　　“唐老板。”蒋顺突然叫他。
　　“嗯？”
　　“我今天给你浇花了。”
　　唐青殊笑了下，刚才蒋顺突然认真，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蒋顺又道：“出差的感觉怎么样？”
　　唐青殊道：“还不错。”
　　那头有人跟蒋顺打招呼，明显听到蒋顺的声音远了些，应该是捂住了话筒。很快，他的声音又清晰起来：“眼下季节不错，出去散散心也挺好。”
　　唐青殊明白他在说什么，轻轻应了一声，重新舒适地倚回树干上继续吃起了三明治。才刚出来一天，就特别特别想蒋顺，连那次去静山湖的半日游都能回味很久。
　　糟心的事很少会想到，唐青殊发现他想的最多的，全是和蒋顺在一起的开心的回忆。他和蒋顺重逢也不过堪堪个把月，细细想来，竟有了那么多两人共的回忆。
　　出来散散心确实挺好的。
　　手机那头，脚步声停顿了下，接着听到了开门声。
　　唐青殊问：“回办公室午休吗？”
　　“得先改下微博认证。”
　　“你还玩微博？”
　　蒋顺无奈道：“不玩，任务而已，偶尔得发一些东西。”唐青殊已经听到他开电脑的声音了，蒋顺却没急着挂电话，“等你回来，我和你说点事。”
　　唐青殊眺望着远处的石林笑：“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不是神秘，就是觉得应该当面说比较好。”
　　蒋顺一认真，唐青殊就忍不住紧张。
　　他没追着问：“行，那你先忙，我们差不多也要出发去下一站了。”
　　“注意安全。”
　　刚收线，就听苏樾的声音传来：“打完了还站那干什么？你热不热啊？”车窗半摇下，苏樾支着手肘招呼他，“赶紧来吃东西。”
　　唐青殊还在猜蒋顺要和他说什么，听了苏樾的话才觉得后背的确又出了一层汗，有点粘粘的。他上车，苏樾就把八宝粥塞他手里。
　　保温杯是刚打开的，粥依旧是热的。
　　已经吃完的苏樾便跟向导闲聊起来，向导虽然比他们打十多岁，但因为接触的人多，见识广，居然什么话题都能接。
　　聊了会儿苏樾发现这女向导还会抽烟，两人立马下车去外面过过烟瘾。
　　唐青殊有时候觉得苏樾这个人很神奇，他就像是牌里面的百搭，只要他肯聊，男女老少都能给他处成兄弟。
　　-
　　后花园就比之前的千鸟石林热闹多了。
　　苏樾的车一路过去就见沿途有很多摊位，卖的大多都是石岩市的特产，有游客在问询杀价。两边停满了私家车，向导说前面路窄，车进不去，让苏樾找个地方靠边停。
　　车停得有点远。
　　刚走回入口，正好有辆车走。
　　苏樾“啧”了一声：“早知道等等了。”他刚说完，又来了一辆车，司机侧方姿势相当漂亮，一把进。
　　下来一对小情侣，女生看起来很兴奋：“一会你可得把我拍得好看一点啊。”
　　男生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沿途进去，果然全都是在拍照的。
　　虽然唐青殊和苏樾也是来拍照的，但他们拍风景，其余的人都在拍人。
　　和向导描述的一样，这里的景致五彩缤纷，适合小年轻来拍照。
　　不过唐青殊还是喜欢千鸟石林，那里空旷宁静，有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苏樾边拍边说：“搞半天，这里是个网红景点啊。”
　　向导点头：“这么说也没毛病，前年好像是一个主播来这里做过直播，观看人事很多，后来就陆陆续续有人来。更多的人拍了照片视频发在网上，现在每个月的游客量都比从前全年的还多。”
　　唐青殊蹲在一根石柱脚下，拨弄着底下的鲜花：“这些花还人工种植了？”
　　向导道：“原来也是有的，后来又添加了许多，让整体看起来更漂亮，小年轻们都喜欢花。”
　　唐青殊轻蹙了眉，现在美则美矣，但人工痕迹太重了。
　　苏樾道：“怪不得外面卖特产的那么多，看来政府为了吸引人流量也挺拼啊，把这都快整成百花园了。”
　　他边说边拍照，顺道和向导聊了起来。
　　唐青殊跟在他们后面，说来奇怪，这些本该是大自然的东西，一旦人工气息过重，唐青殊就滋生不出什么灵感了，他便只是象征性地拍了几张。
　　周围慕名而来的年轻人个个兴致勃勃，女生们穿着当下最时尚的春装，试图留下这个春天最美丽的模样。
　　男朋友们却神态各异了，拍照技术好的一脸自信，技术不行的一脸头大。
　　唐青殊突然又想起蒋顺。
　　他都没拍过一张蒋顺的正经照片。
　　蒋主任肩宽腿长，随便站哪儿都应该很好看。
　　“青殊，青殊！”
　　唐青殊回神，发现周围的人全都在往外跑。
　　苏樾冲了过来：“发什么愣啊，下雨了，快走！”
　　头顶还有太阳，这雨说下就下了。
　　打遮阳伞进来的一些女生此刻倒是不慌不忙，和自己的男友躲在伞下还在继续赏花拍照。
　　苏樾的车停得远，三人从后花园跑到主路时，雨已经很大了。
　　等上车，大家都湿透了。
　　向导是女士，眼下的温度大家穿了单衣，苏樾车上唯一一条浴巾当然给女士用了。
　　车上其实有伞，但大家没想到这雨说来就来。
　　因为没有带换洗衣服，这天的行程只能匆匆结束回了民宿。
　　洗完澡还不到四点，别的景点去不了，又没到晚饭时间，唐青殊没什么事情可干，泡了杯茶窝在了阳台的单人沙发上。
　　他闭上眼放空了片刻，蓦地想起蒋顺说要改微博认证的事。
　　他忙爬起来搜索了蒋顺的微博，真的有，就是他自己的名字。
　　他的认证还是“宁城第一人民医院心外科副主任”，应该是审核没那么快。
　　唐青殊翻了翻，发现蒋顺他不怎么发微博，有些是转发，全都和医学相关。蒋顺自己发的那些也都是相关话题，有讲术后保养和恢复的，也有深入介绍心脏疾病的……
　　说实话，唐青殊虽然自己也得过相关方面的疾病，但他其实对这些也不大了解，当时年纪小，光知道凑钱了，也没去了解别的，眼下想来，有种稀里糊涂就把病治好的感觉。
　　他懒得看那些大篇大论，倒是对底下的留言更感兴趣些。
　　留言不多，每条微博下顶多也就十几条，唐青殊随即往下翻看一些，基本都在说“感谢分享”、“谢谢蒋主任”，看得出不少应该是他的病人。
　　蒋顺置顶的那条微博讲的是如何预防各类心脏病发病的情况，下面第一个转发留言的用户是——陈徊。
　　唐青殊下意识坐了起来。
　　其实他知道陈徊对蒋顺的感情和他不一样，但因为陈徊的那句他比他还了解蒋顺……再加上他们几乎朝夕相处的十二年，唐青殊实在太嫉妒了。
　　他鬼使神差就点进了陈徊的微博。
　　陈徊的认证很简单，就四个字——宁大教授。
　　唐青殊盯住看了许久，很自然地想到他要是开个人微博，认证是什么呢？
　　纹身师？
　　唐青殊突然意识到，陈徊的确是有看不上他的资本，毕竟他的社会地位摆在那里。
　　而他就算赚再多的钱，在大部分人眼里，一个纹身师又怎么能和大学教授，和主任医生相提并论呢？
　　他有些后悔，不该点进陈徊的微博的，特别堵心，可眼下又别扭地不想直接关掉。
　　唐青殊划拉下去，陈徊的微博比蒋顺的有烟火气多了，除了工作，他偶尔会发些日常，和学生的有趣二三事，吃牛蛙煲时拼牛蛙骨头发现少了三条腿继而找店家理论的事……
　　底下评论也很活跃，大多是他的学生，一口一句“陈教授”，满屏的陈教授。
　　唐青殊嫉妒也羡慕，仿佛在陈徊面前，唯一还能支撑着他自信站在蒋顺身边的，大约也就是他知道蒋顺所有的过去了。
　　无论是他的辉煌，还是他的不堪。
　　蒋顺说过，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想到此，唐青殊仿佛得了莫大的安慰，打算退出微博时，不经意瞥见陈徊转发评论过一条微博。
　　博主名为青衣雨巷，长篇大论，但因为不是医学相关，很容易懂。大致内容是在说他一个曾经关系很要好的发小，因为一些事坐牢去了，现在发小出狱回来很频繁地来找他，他很苦恼到底要不要再跟发小做朋友，毕竟坐过牢很大程度上说明人品有问题。
　　陈徊一改之前回复学生留言的嘻嘻哈哈，言语生硬严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博主想一竿子打死所有人，那我估计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青衣雨巷回复他：“现在的教授都是这么高高在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吗？搁你，你能心无芥蒂？？？”
　　陈徊跟着回复：“我和我最好的哥们儿，十年了，现在还很好。”
　　唐青殊下意识扫了眼时间，是两年前，推算一下，那是陈徊认识蒋顺的第十个年头。
　　他盯住这句话看了好几遍。
　　陈徊也知道那件事？
　　这个问题从脑子里冒出来一秒后，唐青殊的头皮有些麻，他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微颤，想给陈徊发私信，又想起他没有个人微博，S的微博很多人都能登录。
　　好在陈徊主页留了个邮箱。
　　唐青殊给他发了封邮件，说有事想问，顺便附上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
　　十多分钟后，有个陌生号码打过来，唐青殊直觉是陈徊。
　　他深吸了口气才接起来：“陈教授？”
　　陈徊笑道：“稀客呀，唐老板。”
　　唐青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陈徊开门见山：“想问我什么事？和顺哥有关？”
　　唐青殊便也不好拐弯抹角了：“蒋顺在深城的那件事……你也知道？”
　　陈徊大约有些吃惊，顿了两秒才道：“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重要吗？”
　　唐青殊噎住了。
　　是的，不重要，重点是陈徊也知道，所以他并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唐青殊又问：“还有谁知道？”
　　“没了，唐老板问这个干什么？”陈徊听得出有点不高兴了。
　　唐青殊没说话。
　　陈徊又道：“时隔多年，顺哥过去的事你何必再提？为他好就应该当做不知道，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必要你需要特地来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你觉得你知道他过去的事，所以你就与众不？那我必须提醒唐老板，这是顺哥最不愿提起的事。”
　　-
　　落日余晖也敛尽了最后一丝光。
　　唐青殊不知道在阳台上坐了多久了，脑子里一遍遍想着陈徊的话。
　　他句句戳中了唐青殊的痛楚。
　　陈徊说的没错，他的确在拿知道蒋顺过去的事来包装自己，显得他的与众不，显得他是有资格站在蒋顺身边的人。
　　到头来，居然也是陈徊敲醒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与众不，竟然是拿捏着蒋顺一辈子的污点，他最不愿回忆的过去。
　　他抵达了自己的上限，没办法更进一步，便在潜意识里紧拽着蒋顺的弱点来尽力维持自己的不堪。
　　甚至在得知陈徊也知道蒋顺过去的那个瞬间，唐青殊内心最初的想法竟然是——嫉妒！
　　他那个时候在想，陈徊怎么也知道了？还有别人知道吗？有多少人知道蒋顺的过去？
　　唐青殊扶着沙发的手不住地颤抖着，陈徊的确知道，但他藏着掖着，发自内心提都不想提那件事，那是他作为朋友对蒋顺莫大的尊重。
　　而他，自恃喜欢蒋顺很多年，却要踩着他的痛楚与他比肩，他原来是这么恶毒的一个人！
　　记得蒋顺出狱那一年，他也曾庆幸蒋顺因为坐过牢缩小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他在自卑的时，也一直试图将蒋顺从高处拉下来。
　　唐青殊突然就明白了，他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一个能平衡他和蒋顺关系的支点，因为他潜意识里会一直不断地把蒋顺拉入那个无尽深渊。
　　这么多年了，唐青殊，你一点都没有变过。
　　谈什么喜欢蒋顺？
　　你配吗？
　　-
　　蒋顺第二天早上的手术连做了八小时，下手术台时都下午三点了，所有人都累得不行，肚子饿，眼皮又打架。
　　“蒋主任，吃什么？这个点食堂没东西了，我们打算点外卖。”
　　“我都行，谢了。”蒋顺打开衣柜，手机屏幕亮了，有三个陈徊打来的未接。蒋顺有些意外，他没急着回，翻了翻微信，奇怪，今天唐青殊没给他发照片？
　　不应该啊，这个点他们应该拍了一堆照片了吧？
　　正想着，陈徊又打过来。
　　“什么事这么急？”蒋顺换了衣服出去。
　　陈徊道：“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和你说下，昨天我和唐老板通过一个电话。”
　　-
　　牧马人在民宿门口停下，苏樾跳下车就快步入内。
　　唐青殊早上说有点累想在房间休息，苏樾便一个人带着向导去了最近的一个溶洞拍照片。
　　“苏先生回来了？”覃老板正在前台招呼客人，看见苏樾便打招呼。
　　苏樾冲他挥手，又问：“我朋友没出门吧？”
　　覃老板道：“他好像都没下来过。”
　　都这个点了没下楼？
　　苏樾快步上楼，敲了敲门也没听里面的人应声，他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屋内窗帘拉拢，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人。
　　“青殊？”苏樾疾步上前开了灯。
　　唐青殊本能抬手挡住眼睛。
　　“都几点了你还……”苏樾见他脸色苍白，吓了一跳，“怎么了你？”
　　唐青殊用被子遮了遮眼睛，声音哑得厉害：“有点发烧。”
　　“你发烧你不说？”苏樾贴了贴他的额头，“这么烫！走，去医院。”
　　唐青殊将手抽出来，咳嗽着说：“不想动，睡一觉就没事了。”
　　“唐青殊，你在干什么？”苏樾站在床前，有些不可置信。
　　前两年他就是这样消沉过，但这段时间不是好了吗？
　　听小山说他连吃饭都注重营养搭配了，还特别注意身体。
　　唐青殊捂住了眼睛：“苏哥，我就是觉得自己特别混蛋，不是人。”
　　“胡说什么？”苏樾坐了下来，“谁这么说你，我去揍他！”
　　唐青殊笑不出来，高烧让他异常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眼睛酸涩得厉害，他不敢松手，怕在苏樾面前哭。
　　“我就是……我好想蒋顺，好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见面了，一切都会好哒。ps：你们如愿以偿盼到唐老板病了……
　　因为要上夹子，周六（5号）凌晨不更新，更新在晚上11点后。
　　依旧有红包掉落哦，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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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抱紧他
　　“我就是……我好想蒋顺, 好想他。”
　　苏樾起初还担心得不行，此刻听唐青殊这样说了一句，他嗤的就笑了：“你谈个恋爱还真的不一样了哈, 都会撒娇了？咱俩都认识多少年, 可从没听你说过一句软话啊。诶, 那我给蒋主任打个电话？”
　　唐青殊看苏樾真的掏了手机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迷糊之际竟然真的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他忙爬起来抓住苏樾的手：“别打，他……他走不开。”
　　苏樾也不是真的要打电话，就是觉得唐青殊兴致不高, 想逗逗他：“谁让你找个医生？活该了吧！当初你要是听我的，和李老板在一起, 那好家伙，一通电话, 他立马赶来，你信不信？”
　　唐青殊实在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见苏樾收了手机，他又躺回去。
　　“吃药了吗？”苏樾问。
　　唐青殊应声。
　　苏樾回头看了看, 见唐青殊的箱子打开了，他用来装常备药的塑料袋也打开着，那是真吃过了。
　　他又问：“吃东了吗？”
　　“嗯。”
　　“嗯什么嗯？覃老板说你都没下楼过。”苏樾抿唇站了起来，“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他走到门口, 又折回来, 把房间内的窗帘全都拉开，把窗户也打开了些：“通通气，你这样闷着更不舒服。”
　　唐青殊没说话，房门开了又关。
　　他扭头看向窗外, 斜阳落，吹进房间来的风还裹挟着白日暖意，唐青殊轻轻闭上眼睛，原来外面是个好天气啊，与他不堪的心境截然不同。
　　昨晚断断续续一直在做梦。
　　梦到自己连夜赶回海州去，蒋顺没在家。他找去医院，蒋顺也不在值班室。
　　他问遍了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说没见过蒋顺。
　　他怕极了，想给蒋顺打电话，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删了蒋顺的号码，连微信也删干净了！
　　他找去蒋顺的微博，系统显示蒋顺从没有注册过。
　　他找不到蒋顺了，蒋顺就像十三年前那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后来唐青殊就被自己吓醒了。
　　他想不起来梦里急着回海州去做什么，是要提分手吗？
　　他愣愣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周围寂静得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
　　唐青殊问了自己好几次，答案都是否定的。
　　他等了十三年才等到蒋顺，是他答应了和蒋顺试试的，“分手”两个字绝不可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这辈子都不可能。
　　可是，蒋顺如果知道了他内心的那些阴暗，他会跟他分手的吧？
　　唐青殊的呼吸微顿，就那么半秒的时间，喉咙的不适又突卷而来，他猛地侧过身咳嗽起来，挤入胸膛的空气仿佛裹了热浪，灼得他的肺火辣辣的疼。
　　但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之前觉得无法平衡他和蒋顺的关系，他们会走不下去。
　　其实失去蒋顺才是最让他受不了的事。
　　既然暂时平衡不了，那就别让蒋顺知道他那些阴暗卑鄙的想法，他要把它们统统藏到更深的地方去！
　　十三年前，为了和蒋顺见一面，他都能开车四个多小时去监狱门口装偶遇。现在蒋顺是他男朋友了，那些事，他可以装一辈子的！他以后会对蒋顺好的，会对他很好很好。
　　苏樾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里的咳嗽声，他急急忙忙开门进来，将吃的放下去扶人。
　　他给顺着背：“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其实唐青殊昨晚就开始咳，睡着一直在咳。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唐青殊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樾等他歇了会儿才问：“带止咳药了吗？”
　　唐青殊摇头。
　　“你先吃东，我去买。”
　　“苏哥……咳。”唐青殊拼命压了压嗓子，“你先坐。”
　　苏樾坐下来的同时，把带上来的一碗青菜粥端给他。
　　唐青殊没急着吃：“你说的对，我没必要再去参加比赛。”
　　苏樾顿时松了口气，拍着大腿笑道：“这才对嘛，没必要啊！别愣着了，快吃啊。”苏樾看起来高兴极了，他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至少这件事上，唐青殊已经想明白了。
　　这很好。
　　苏樾自己是经历过低谷的人，他不希望唐青殊去走一条他曾经走过的路。
　　像唐青殊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就应该一路顺风顺水地走下去才行。
　　唐青殊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小半碗粥。
　　后来，苏樾出去买了止咳药水，逼着唐青殊喝，得知他的退烧药是中午吃的，便又让他吃了一次退烧药。
　　唐青殊笑着说一堆药吞下去，连饭都不用吃了。
　　苏樾知道他是没胃口，也没强求，由着他随便吃两口就算了。
　　“你今天拍的照片让我看看。”唐青殊说。
　　苏樾走时还是打包给他传了过去，忍不住道：“早点睡，照片什么时候都能看。”
　　“知道了。”
　　苏樾一走，唐青殊就挑了几张给蒋顺发了过去，编辑的“苏哥拍的照片怎么样”这句话还没发出去，蒋顺的信息就过来了。
　　蒋顺：【这照片不像是你拍的啊】
　　唐青殊微微愣了愣，删除了重新打字：【怎么看出来的？】
　　蒋顺给他打来语音：“你拍照喜欢特写，个人风格明显，但这一组照片更注重整体性，主次反而没有那么凸显了。苏老板拍的？”
　　唐青殊很是意外，蒋顺居然这么细心。
　　说来也奇怪，蒋顺的电话一来，听到了他的声音，唐青殊难受纠结了一夜的心瞬间平静了。
　　如果说暗恋是一种病，那蒋顺便是他的药。
　　和蒋顺在一起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唐青殊只要小心翼翼藏好他的心事就好。
　　“唐老板，怎么不说话？”
　　“嗯，苏哥拍的，我有点感冒，没出门，就蹭苏哥的照片。”
　　蒋顺听他的声音就听出来了：“这是拿苏老板的照片糊弄我？”
　　唐青殊笑：“没有，没打算瞒你。”他别开脸咳嗽两声，又问，“你今天很忙吗？”
　　“有台手术，下午也有点忙。”蒋顺问，“吃药了吗？”
　　“吃了，感冒药、退烧药，都吃了。”
　　“怎么会感冒？”
　　“外面太热了，出了汗，回车上冷气打得足，昨天下午后来还淋了一场太阳雨。”唐青殊一口气说了太多，又咳嗽一阵，“回来就感冒了。”
　　“难受吗？”
　　“特别难受，不过睡一觉会好的。”
　　-
　　结果睡一觉后并没有好，烧倒是退了，但咳嗽却更严重了。
　　从后半夜开始，唐青殊就咳得根本睡不着。
　　他怕吵醒隔壁的苏樾，咳嗽时干脆蒙上头。
　　后来他都不敢咳嗽了，一咳就肺疼，每次都得缓好久才能缓过来。
　　早上，苏樾见唐青殊走进餐厅吓了一跳：“病还没好？”他将人拉过去坐下就去摸唐青殊的额头，“啧，不烧了啊。”
　　唐青殊刚张了口，又是一阵急促剧烈的咳嗽。
　　他一手撑着桌沿，后来干脆咳得上半身都靠在桌上了。
　　苏樾一阵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
　　“咳咳咳……苏、苏哥，别拍。”苏樾越拍越用力，唐青殊都不知道是咳嗽得胸口疼，还是被苏樾拍得背更疼了。
　　苏樾急了：“这不行啊，得去医院看看。”
　　唐青殊无力道：“咳咳……就是咳嗽而已，用不着看，我等下回去吃药。”
　　他们还没吃完早餐，向导就来了。
　　得知唐青殊病了，向导玩笑道：“唐先生体质不行啊，我和苏先生都没事，怎么你还就感冒了？”
　　她一提体质，苏樾就紧张了。
　　在苏樾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唐青殊已经治愈的病依旧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炸了，后来他死活不肯带唐青殊出门，非把他摁在房间里休息。
　　唐青殊病中没什么力气，当然拗不过苏樾。
　　很快，楼下传来熟悉引擎声。
　　苏樾和女向导已经很熟悉了，当然，唐青殊是不必担心苏樾这样的人出去会无聊。
　　早上的阳光很暖和，也没有中午那么热，唐青殊觉得房间有点闷，吃了药便去外面沙发上靠着眯了一会，后来又咳嗽得厉害，回房去倒止咳药水时发现就剩下瓶底一点点了。
　　下楼问覃老板最近的药店在哪。
　　“唐先生您一个人行吗？要不我帮您去买。”覃老板得了苏樾临走前的嘱托，看唐青殊要走，忙大声问。
　　“不用了，谢谢。”唐青殊摆摆手拒绝了。
　　从民宿去药店有一段路，不过好在就在一条马路上直走，不至于迷路。
　　药店不大，就两种止咳药水，唐青殊想了想，还是买了之前苏樾买的那种。
　　临付钱，又多要了一瓶。
　　店员好意提醒：“帅哥，止咳药水不能多喝哦。”
　　唐青殊愣了愣，哑着声音问：“喝多了会怎么样？”
　　店员认真道：“会有副作用的，头晕恶心之类，严重的会呕吐的。”
　　“哦……谢谢。”
　　昨天苏樾买的止咳药水他几乎是在清早开始就喝了大半瓶，不过也没觉得头晕恶心，应该因人而异的。
　　结果唐青殊走出药店没多久又一阵剧烈咳嗽袭来，咳得他根本直不起腰，只能撑着膝盖站着。
　　他咳得厉害，整个后背到后脖颈都在发烫，更要命的是他觉得地面都在晃。唐青殊还在想这是不是店员说的止咳药水喝太多的副作用，手里的塑料袋没拎住，两瓶止咳药水直接掉在了地上。
　　唐青殊没顾上去捡，他眼下连站都站不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而且，胸口实在太疼了……
　　有人过来帮忙捡起了地上的塑料袋，唐青殊咳得抬不起头，只能凭着感觉伸手去接，想说一句谢谢但都说不出来。
　　手指没有摸到窸窣作响的塑料袋，倒是触到了对方的手。
　　唐青殊有些抱歉，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腕口突然被人圈住，接着一股力道顺着他的手臂传来，唐青殊整个人被人拉了起来。
　　他猝不及防，尚未站稳就撞进了来人的怀里，那人顺势将站不住的他给抱住了。
　　唐青殊下意识要挣扎，一只宽厚大掌抚上他的后背。
　　“是我。”
　　蒋顺熟悉的声音如同电流般，瞬间从唐青殊的奇经八脉流淌过。
　　他抓着来人手臂抬起头，凌乱的前发有些遮挡视野，面前的人正垂下眼睑来看他，真的是蒋顺！
　　“你怎么……咳咳咳——咳咳——”
　　唐青殊说不出话来。
　　蒋顺将人揽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一手轻揉着他的后心：“没事没事，放松。”
　　唐青殊起初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晕倒了在做梦，但蒋顺的话语那么清晰真实，他靠在他怀里变得安心又高兴。
　　路边的出租车打了几声喇叭，司机探出头来：“先生，你朋友没事吧？”
　　蒋顺有些抱歉：“麻烦你稍等一下。”
　　蒋顺在出租车上过前面那个路口时正好看见唐青殊从药店出来，他本来想叫他的，没想到他突然停下脚步弯下腰咳得急促又揪心。
　　他忙叫司机靠边停车。
　　这一阵剧咳终于消停下来。
　　唐青殊仍然有些站不住，蒋顺半抱着他：“好点了吗？”
　　唐青殊点点头，胸口疼得他半晌没开口。
　　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双颊又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染了不自然的红，蒋顺拧了眉，干脆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唐青殊这会脑子清醒了，他稍稍挣扎了一下，就听蒋顺道：“别乱动。”
　　话里有担忧也带了些不容拒绝的严肃。
　　唐青殊顿时吓得一动不动了。
　　他做梦都在想他，想见他。
　　眼下真的看到了蒋顺，唐青殊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通蒋顺怎么会来。他扭头就见后座上还放了一只被塞在满满当当的双肩包，他诧异看向蒋顺。
　　“一会说。”蒋顺没急着要他说话，轻扶着人往唐青殊肩上拍了拍，另一手还紧紧拽着唐青殊掉在地上的塑料袋。
　　出租车抵达民宿时，唐青殊的脸色终于也好看了些，咳嗽引起的胸痛已经消退许多。
　　他看着蒋顺背着包下车，终于问：“你怎么会来？不用上班吗？”
　　唐青殊的声音哑得厉害，蒋顺听得揪心：“别多说。”他伸手往他后背带了带，示意他先回房，跟上他才解释，“我今天正好休息，又调了一天班。”
　　唐青殊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怎么会……”
　　“小心。”蒋顺一把拉住了差点撞到门上的唐青殊，看他有些站不稳的样子，蒋顺沉下脸来，“还在发烧吗？”
　　唐青殊怔忡间，蒋顺的手掌便贴上了他的额头。
　　他只好道：“没发烧，我有点头晕。”
　　蒋顺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开了门，把人扶去床上：“那怎么会头晕？”
　　“药店的店员说止咳药水喝多了会这样。”
　　蒋顺有些诧异：“你喝过了？”他看他从药店买止咳药水出来，还以为他昨天只是吃了感冒药，没喝止咳药水。
　　唐青殊老实回答：“早上差不多喝了大半瓶。”
　　蒋顺差点要丢了手里的塑料袋：“那你又买两瓶？你都是这么乱吃药的！”
　　唐青殊撑了撑额角：“我这不是不知道吗，别训我了，蒋主任。”
　　蒋顺一噎，他这哪是训他？
　　唐青殊抬起头：“你不会因为我说我感冒了才来的吧？”
　　“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蒋顺转身拉了把椅子近前，坐在床边望着唐青殊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唐青殊有点懵。
　　“你应该告诉我，而不是直接跟陈徊打电话。”
　　唐青殊的脑子“嗡”的一声，撑在床沿的手几乎本能拽紧了床单。
　　他还想不着痕迹地藏起这件事的，结果，蒋顺他、他都知道了？
　　蒋顺特意调班也要过来，是来跟他分手的吗？
　　唐青殊心里一着急，又是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又咳嗽？”蒋顺伸手穿过唐青殊的腋下，将几乎坐不住的人抱住。
　　这一阵咳得来势汹汹，唐青殊觉得浑身都在疼，心脏也疼。
　　他不要跟蒋顺分手，他不想的！
　　可是他太疼了，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蒋顺之前看唐青殊的脸色就知道他大约是咳得频繁，一咳就肺疼，他只能让唐青殊靠在他肩上，不断揉着他的后背心，一面安慰：“唐老板不生气了啊，别生气，没事的没事的。”
　　唐青殊的脑子“嗡嗡”地叫。
　　蒋顺在说什么？
　　他怎么有点听不清楚呢？
　　好像在说要他别生气。
　　那一定是听错了，生气的那个人应该是蒋顺才对，他怎么可能要他别生气。
　　唐青殊好像感受到了蒋顺在推开他。
　　蒋顺为什么要推开他？
　　唐青殊整个人浑浑噩噩，只记得拼命拽着将顺的衣服不让他推开自己，他还没解释呢，他不是故意心存恶念的，他是太喜欢蒋顺了。
　　而且，他以后会对蒋顺很好的啊。
　　蒋顺拧眉道：“唐青殊，先松手。”
　　唐青殊就是不放手。
　　蒋顺微叹一声，只好一手抱着他，另一手摸上他的背。
　　他是学医的，但之前为了学把脉在宁城医院时跟一位老中医讨教过一段时间。他那段时间还了解过一些人体穴道，他记得有几个穴道是可以按压止咳的，刚才唐青殊咳得厉害，他有点紧张，好半天才想起来一个穴位。
　　只不过唐青殊不肯松手，蒋顺本来就是个半吊子，眼下只能凭感觉试着找找了。
　　唐青殊只感觉蒋顺的手先是摸上他的背，然后在右后某处停了下来。他试图控制住咳嗽，却怎么也没办法停下来。
　　“你放松，我试试看行不行。”蒋顺说着，用指腹反复按压。
　　按压一会，稍停几秒，又继续按压。
　　须臾之后，唐青殊隐隐觉得刚才还被压得又闷又疼的胸口像是松快了许多，咳嗽也慢慢停止了，他整个人没什么力气，依旧靠在蒋顺身上。
　　蒋顺依旧每隔几秒给他按压，小声解释：“这里，背部第三胸椎棘突下有个穴位，教我把脉的老中医说按压能止咳。”
　　靠在肩上的人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蒋顺才松了口气，还好他还记得大致位置。
　　唐青殊呆呆的，还以为是听错了。
　　蒋顺不是想推开他，原来是想找他背上的穴位。
　　他恍惚问：“什么穴位？”
　　“肺俞。”蒋顺又问，“现在好些了吗？”
　　比起刚才肺都炸了的感觉，虽然现在仍然很疼，但确实好多了，可是唐青殊不想承认。
　　他想一直这样靠在蒋顺身上，一点不想动弹。
　　“唐青殊？”
　　唐青殊有些胆怯：“你生气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轻得几乎不可闻，蒋顺离得近才勉强听见。他点头：“我是挺生气的，陈徊怎么能跟别人这么说？这是我们俩的事，他不应该评头论足。”
　　什么？
　　唐青殊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陈教授……说什么了？”
　　“他跟我们另外两个室友说不看好我们，还说你当时听见了。”
　　唐青殊说不出话来，陈徊跟蒋顺说的是这件事？
　　蒋顺又道：“他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情绪不太对。”
　　唐青殊拽着蒋顺衣服的手指徐徐收紧，陈徊是这样说的？所以蒋顺才急着赶来。
　　蒋顺真的不是来跟他分手的。
　　想到此，唐青殊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
　　蒋顺感觉到他放松了些，他轻轻将人扶坐好。唐青殊的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大好，蒋顺轻声道：“陈徊比我小五岁，所以有时候他说话直白我也一直觉得他是个弟弟，觉得他还小。但这次他是过分了，我已经说过他了。”
　　唐青殊是真的没想到陈徊居然什么都没有说。
　　转念一想，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陈徊说过，深城的事是蒋顺这辈子都不愿提及和面对的，作为朋友他不会提，只会当做不知道，他做到了。
　　蒋顺又道：“他说什么学历不配，什么层次见识差异，你不用听他的。”
　　唐青殊突然没办法装了：“但他说的对。”
　　蒋顺蹙眉：“对什么？”
　　唐青殊垂下眼睑：“我已经拿过冠军不可能再往上走了，可你还在不断地进步，你离升正高也就一步之遥，而且你和陈教授说的那些话，我连听都听不懂，更别说融入你们。蒋顺，总有一天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你会觉得我无知无趣，总有一天我们会连共同话题都没有的。”
　　蒋顺有些震惊，唐青殊是这样想的！
　　之前徐彦朝提过唐青殊觉得和他这样的精英没话题，他还以为唐青殊是开玩笑说的。
　　蒋顺突然就明白了唐青殊的犹豫和胆怯，他没想到这段日子他们交往的时候，唐青殊内心一直在纠结。他频繁的失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
　　那现在怎么弄？
　　他总不至于把博士学位还回去吧？！
　　不是……他现在就是要还也还不回去了啊！
　　蒋顺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怕一个不慎把人吓跑了。
　　他快速组织了语言，得让唐青殊听得懂，又不至于太深奥：“你的意思是，两个人学识的差距越大就会越来越疏远？”
　　唐青殊扶着床沿的手在斗，说好不会放手的啊，但他也不想在蒋顺面前撒谎，他的肺好疼，好想哭。
　　“是的。”
　　蒋顺又道：“那父母辛苦把子女培养成才，子女的学识超过了父母后，他们也必定要疏远彼此吗？”
　　唐青殊没想到蒋顺会这么问，他诧异道：“怎么会？”
　　“按照你的逻辑，为什么不会？”
　　“因为、因为他们是亲人啊。”
　　“亲人就不会因为这疏远？”
　　“不会的。”
　　“唐青殊。”蒋顺伸手拉住了唐青殊冰凉微颤的手，睨着他认真道，“我们结婚吧，让我成为你的合法丈夫，也成为你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主任：听说今天有刀？什么刀？我的手术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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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愿意
　　“唐青殊, 我们结婚吧，让我成为你的合法丈夫，也成为你的亲人。”
　　砰砰砰——
　　唐青殊在一片混沌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有些不可置信。
　　蒋顺要跟他结婚？
　　是他听错了吗？
　　蒋顺明显感觉到被他握在掌心下的手几乎下意识抽了抽, 他识趣松了手, 有些尴尬站起来：“这次的确有些匆忙，我也没准备戒指，你要是觉得太快了，那我回头……不是, 我再找个时间……”
　　“我不需要什么戒指，没那么讲究。”唐青殊说得急, 刚刚咳哑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要说, “我愿意的，蒋顺。”
　　这次突如其来的求婚，唐青殊更愿意相信是因为陈徊对他们的不肯定，让蒋顺一头热开的口, 毕竟蒋顺说见家长也得半年。唐青殊才不管匆不匆忙，戒指更是无所谓，他就怕蒋顺说另外找个时间他反悔了怎么办？
　　绝对不能给蒋顺反悔的机会！
　　一丁点都不可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唐青殊猛地睁开眼睛，窗帘微拢, 阳台的们似乎没有关, 月光混着夜风从缝隙钻入，在床上落下一抹皎洁的光。房内安安静静，没有看见蒋顺。
　　“蒋顺！”
　　唐青殊掀起被子就冲了出去，他去哪了？
　　为什么不在房间里？
　　-
　　唐青殊冲下楼时, 覃老板正在招呼两个新来的房客。
　　唐青殊一路下来都没看见蒋顺，他径直朝前台冲过去：“覃老板，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
　　覃老板蹙眉道：“苏先生不是还没回来么。”
　　“不是苏哥，是今天跟我一起来的。”唐青殊有点急，忍不住微呛几声，他下意识按住了胸口。
　　覃老板之前在忙，都不知道唐青殊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有些茫然：“今天有人跟您一起来吗？”
　　没有吗？
　　唐青殊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出现幻觉了？
　　不会的，蒋顺是那么真实！
　　唐青殊转身打算去外面找找，正好撞见回来的苏樾。
　　苏樾心情不错，叼着烟，哼着歌，差点就跟唐青殊撞了。
　　他下意识伸手扶住来人：“着急忙慌干嘛去啊？”
　　唐青殊越过他的肩膀朝外面：“你看见蒋顺了吗？”
　　“蒋主任？”苏樾跟着回头看了看，“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傻了吗？”
　　唐青殊摸了摸：“我手机呢？”
　　问完才想起来好像还搁在床头柜上。
　　苏樾睨着他：“之前还说他走不开不许我给他打电话，怎么着，这才过多久，就想着叫他来了？”
　　唐青殊没心情说笑，他必须立刻确定蒋顺到底有没有来。
　　要是没有的话……
　　那他完蛋了。
　　他不但幻想蒋顺来了石岩市，还自作多情地答应了一桩根本不存在的求婚。
　　这不是心里阴暗，他这是心理有问题。
　　“咳咳……”
　　苏樾听他在压着在咳，不打算逗他了：“好了，蒋主……”
　　他的话没说完，唐青殊转身就往楼上跑。
　　“哎，青殊！”
　　苏樾忙跟过去。
　　唐青殊的手刚攀上木质扶手，听到有人从楼下跑下来的声音，他几乎本能往旁边让了让，那人的脚步忽地停下了。
　　“你去哪了？”头顶是蒋顺带着微喘的声音。
　　唐青殊猛地抬起头。
　　高他三步台阶上，蒋顺居高临下站着，他垂目朝他看来，逆着光，唐青殊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清楚地听到蒋顺叫了他一声——唐青殊。
　　“你……咳，你去哪了？我以为……”
　　“麻烦让一让。”
　　刚才办理好入住的两个小年轻拖着箱子过来了，两人穿着情侣装。
　　民宿的楼梯窄小，唐青殊忙退让到一旁，蒋顺则只能往上走到了拐角平台避让。
　　“谢谢。”高个子男生一人提了两只箱子上楼，瘦小些的那位乖巧跟在他身后，一路经过都在道谢。
　　蒋顺点头回应着。
　　唐青殊呆愣着站在下面，目光始终盯住蒋顺，一刻都没有移开。
　　苏樾忍不住上前一步，在唐青殊身后道：“啧，要死，我从前也不知道你谈起恋爱来还能这么腻歪啊。”
　　“什么？”唐青殊回头。
　　苏樾受宠若惊：“没想到你还能看你哥我一眼啊。”
　　那对情侣已经上楼了，蒋顺三两步下来，伸手将唐青殊拉过去，一面道：“我在阳台打完电话回来就不见你人了，你怎么……”他顿了下，脸色微变，“你鞋呢？”
　　唐青殊低头看了眼才发现他是赤脚下楼的，他其实都不记得自己下床时有没有穿鞋了。
　　苏樾嘴巴里吐了一串粗话，和蒋顺一起，几乎是把唐青殊给拎上楼的。
　　“你还感冒呢，你赤脚是想干什么？就算蒋主任来了，你也不能这么无所畏惧吧？真以为自己铁打的还是怎么着”苏樾还叼着烟，他的嘴巴一抖，烟灰就落在了地板上。
　　“苏老板把烟熄了吧。”蒋顺回头说了句。
　　苏樾的烟也抽得差不多了，一面掐了，一面问：“蒋主任不抽烟？”
　　“偶尔抽。唐老板不抽。”
　　苏樾恍然，笑道：“看来这男朋友还真不是谁都能当哈。”
　　他认识唐青殊十多年，从没有忌讳过在唐青殊面前抽烟，当然，那一个自己不抽，也没要求过苏樾不许在他面前抽。甚至是，唐青殊家里的那只烟灰缸都是他自己带去的。后来每次去，唐青殊都把那只烟灰缸洗得干干净净，拿出来招待他抽烟。
　　“哦，对了，你要的东西。”苏樾从包里拿了一包东西出来。
　　蒋顺接了，说了声谢谢，又道唐青殊道：“在房间待着，我一会上来。”临走，又不忘嘱咐他别说太多话。
　　直到蒋顺出去，唐青殊诧异回过神来：“苏哥你知道蒋顺来了？”
　　苏樾笑：“本来还能早点回来的，蒋主任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让我路上买点东西。好家伙，为了买这些，可绕了我好大一圈。”
　　唐青殊拧眉：“那你刚才不说？”
　　他差点以为他得神经病了！
　　苏樾道：“我还以为蒋主任想给你惊喜呢，这不是得帮忙保持下神秘？”
　　唐青殊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刚才简直吓出了一身冷汗。
　　苏樾又滔滔不绝说他们今天去的地方，不算正经景点，但是风景特别美，尤其是这个时节百花绽放。
　　唐青殊翻着他拍的照片，的确比后花园的花更好看，大约是纯天然生长的缘故，唐青殊特别喜欢。
　　苏樾今天收获颇丰，话比平时还多。
　　唐青殊偶尔搭上几句。
　　苏樾听他还时不时咳嗽，忍不住让他别多说。
　　唐青殊缄口片刻，突然想起来：“蒋主任让你买了什么？”
　　“百合、绿豆什么的，记不清了，我直接把清单丢给导购了。”苏樾道，“对了，我还特意给你买了几个梨，估计这会儿蒋主任已经把冰糖雪梨给你炖上了。真没想到蒋主任还能这么居家贤惠啊。”
　　唐青殊翻看照片的手指顿住，似乎怎么也不能把蒋顺跟“居家贤惠”联系起来。
　　突然有点想去看蒋顺给他炖冰糖雪梨。
　　苏樾坐了下来：“话说蒋主任怎么会突然来？你给他打的电话？”
　　唐青殊摇头。
　　他又想起陈徊来，他没有把他的不堪告诉蒋顺，唐青殊十分感激。按理说，他应该给陈徊打个电话道谢的，但他对陈徊实在没办法爱屋及乌。
　　可能还是源于陈徊的优秀。
　　唐青殊清楚的知道，从高中时期开始，他跟蒋顺就从来没有在一个起点过，但陈徊却那么轻易地与蒋顺并肩。说白了，唐青殊就是小心眼和嫉妒。
　　况且，他和陈徊的每次交流似乎都不怎么愉快，想必陈徊对他也是这样，电话就不打了。
　　-
　　蒋顺回来时，苏樾已经走了。
　　唐青殊看他端上来的不是冰糖雪梨，有些意外。
　　“咳嗽严重最好不要吃冰糖雪梨。”蒋顺将勺子递给他，“百合薏米粥可以润肺，正好当晚饭吃。”
　　唐青殊问：“你呢？”
　　“熬粥时正好在楼下吃了。”蒋顺道，“覃老板手艺很不错。”
　　唐青殊应声喝了一口：“甜的？”
　　“嗯，得放白砂糖一起煮效果才好。”
　　除了百合、薏米，还有绿豆、稻米、川贝……怪不得苏樾要说一堆东西根本记不住了。
　　粥已经不烫了，想来是在楼下盛出来放凉了一些时间。
　　唐青殊一口口喝着，突然又想起晚上怎么睡的事来。
　　他这是大床房，虽然挺想让蒋顺留下，毕竟勾引蒋顺这种事，唐青殊简直无师自通，并且还干得特别顺手。但他现在感冒，怕传染给蒋顺。
　　“我一会让覃老板再给开个房间。”唐青殊尽量说得若无其事。
　　蒋顺道：“我之前下楼已经跟覃老板打过招呼了。”
　　“哦……”唐青殊挣扎了下，想问问有没有开他隔壁的空房间。
　　蒋顺又道：“我要了个标间，你吃完我们就换房间。”
　　唐青殊手里的勺子“当”的一声敲在了碗口，蒋顺今晚真的要跟他住一间了？
　　他肖想了十几年的人，要跟他住一起了！
　　镇定镇定，唐青殊，你们是马上要结婚的人，蒋顺迟早是你的。
　　“嗯，也行。”唐青殊显得无比淡定。
　　-
　　苏樾去外面买了一圈当地小吃回来，正好见唐青殊跟蒋顺在整理行李。
　　他愣在了门口：“你俩要走了？”
　　蒋顺道：“没有，我跟唐老板换个房间。”
　　苏樾松了口气，又道：“干嘛换房间？嫌房间的床不够大？不应该啊，你俩都标准身材啊。”
　　唐青殊：“……”
　　蒋顺笑得轻快：“苏老板真幽默。”
　　苏樾心想哪里幽默了？
　　直到他看到了唐青殊新换的标间——
　　“卧槽，你俩什么情况啊？热恋期还分床睡啊？”
　　唐青殊生无可恋：“我感冒。”
　　苏樾顿时回过神来：“哦，差点忘了。我给你们买了点吃的，那我放这里了啊，不打扰二位休息。”
　　他果真放下东西就走。
　　蒋顺将唐青殊的行李箱放在他的床边上，听唐青殊还是断断续续在咳嗽：“止咳药水今天不能喝
　　了，明早看看情况。现在头还晕吗？”
　　唐青殊摇头：“不晕，而且我感觉我咳嗽也好多了，多亏蒋主任的润肺粥。”
　　蒋顺失笑：“夜里再看看。饿吗？”
　　唐青殊其实不怎么饿，不过想起苏樾买了些吃的来，便想陪蒋顺一起吃点。结果外卖盒一打开发现，一堆红油油辣得不行。
　　蒋顺“啧”了声：“你好像不能吃。”
　　“没事。”唐青殊别开脸咳嗽两声，“我看你吃。”
　　蒋顺看他每次咳嗽时，都会下意识地按着胸口，但看着他说话时，脸上却始终有笑。
　　昨晚在电话里还撒娇得说了声“很难受”，今天又变得有些……疏离。
　　蒋顺把自己男朋友不对自己撒娇归结为疏离，总觉得唐青殊在他面前还是有些生疏，他们明明在交往，唐青殊其实可以更依赖他一些的。
　　大概唐青殊还是觉得他们之间有差距，他怕他们将来会分手吧。
　　没事，回头他们先把证领了，这些都可以慢慢来。
　　唐青殊自己不吃，却围着蒋顺忙前忙后，给倒水，给递纸巾。
　　苏樾买了一份辣炒螺蛳，他干脆坐下来用牙签帮忙一颗颗把螺蛳肉给挑出来。
　　蒋顺哭笑不得：“唐老板，我自己有手。”
　　“我反正闲着。”唐青殊想，他得对蒋顺很好很好，得好到哪天蒋顺离开他就会不适应才行。
　　昨天还发誓要把心里的罪恶藏到最深处，现在就变本加厉地出阴招了。
　　真绝了。
　　唐青殊想。
　　后来蒋顺去洗澡，唐青殊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突然想起来，给蒋顺纹了纹身后，他都还没亲眼见过呢。
　　他又翻出了蒋顺的照片看了会儿，有点不过瘾。
　　想看真人。
　　真人的锁骨和腹肌肯定比照片上还要好看性感，好像摸一摸。
　　之前给纹身的时候，唐青殊想尽量表现得专业一点，根本不敢多摸多看。如今回想起来，简直后悔至极。
　　唐青殊想的后颈发烫，脸颊也有点烧。
　　随即他又紧抿了唇，蒋顺肯定不会这样，他学识高，绝不会像他这样整天情情爱爱，他要救人，还要写那些唐青殊看都看不懂的论文。
　　洗手间的门开了。
　　唐青殊忙翻身闭上眼，千万不能让蒋顺知道他格局那么小！
　　蒋顺出来就见唐青殊睡着了，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打算关灯时，看唐青殊的脸颊有点红，他拧眉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
　　他转身关了灯上床。
　　唐青殊暗暗松了口气，好险，他差点就暴露了。
　　仔细听了听，边上没有响动，蒋顺应该是睡了。
　　唐青殊这才想起来，他都没问蒋顺明天什么时候走。应该不至于是早上吧？
　　至少也吃了午饭再说。
　　唐青殊本来以为今晚估计很难睡着，但一躺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踏实，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咳嗽起来。
　　人还没清醒，但他却记得躲进被子里，本来试图忍一忍的，没忍住。
　　他刚轻咳出声，房间的灯忽地亮了。
　　床垫往下陷了陷，蒋顺的手伸过来扶他。
　　唐青殊瞬间就清醒了：“咳咳咳……吵醒你了？咳咳……”
　　“没有。”
　　“那你怎么……咳咳咳……”
　　唐青殊瞬间又咳得说不出话来。
　　他疼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蒋顺只能将人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别动。”
　　一般咳嗽都是夜里比白天严重，唐青殊白天就咳得厉害，蒋顺知道他夜里肯定不会好过。所以他下午特地给之前教他把脉的老中医打了通电话，仔细讨教了几处止咳穴道的按压方法，他当时戴着耳机，因为太专注，这才连唐青殊什么时候醒来出去都不知道。
　　唐青殊咳得凶，肺疼得像是要炸裂，又像是有些喘不过气，只能拼命地抓着蒋顺的衣服。
　　唐青殊恍恍惚惚，觉得蒋顺的手一直在他后背按压，好几处来回地按。
　　前后折腾了十来分钟，这波呛咳才被压下去。
　　唐青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胸口像是压着重物，又闷又疼，喉咙更像是拉过一片荆棘，火辣辣的痛。
　　“别说话，没事的。”
　　蒋顺还在不停地帮忙按压他后背的几处穴位，隔10秒就按压一次。
　　唐青殊疼得昏昏沉沉，哑着声音叫他：“蒋顺。”
　　“嗯？”蒋顺低下头看他。
　　唐青殊没再说话。
　　蒋顺空出一手摸了摸他的后脖颈，全是汗，他取了纸巾给他擦了擦，小声道：“明早得去医院看看。”
　　唐青殊恍惚听到蒋顺说去医院，他还以为现在就要去，便拽着蒋顺的衣服道：“只给蒋主任看。”
　　蒋顺有些无奈：“没有具体的检查报告，蒋主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唐老板。”
　　唐青殊的眉心紧拧：“疼。”
　　蒋顺将床上的几只枕头叠起来，他干脆上床靠着枕头，好让唐青殊趴在他身上，他仍是不停给他按压着穴位：“这样好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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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爱人
　　唐青殊后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连自己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隐约感觉到蒋顺一直不停地给他按着穴位，之后还是会咳嗽，但都没先前那么严重了。
　　早上醒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蒋顺没在洗手间, 也不在阳台上。
　　他打电话给蒋顺。
　　电话很快接通, 蒋顺抢着道：“我和苏老板在楼下餐厅。”
　　唐青殊收拾了下去，民宿的餐厅不大，就放了四张四人小桌子，其中三张桌子上都坐了人, 看着有点热闹了。
　　昨天看见的那对小情侣也在，两人坐在一侧, 挨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
　　“青殊，这里。”苏樾冲他挥手。
　　唐青殊走过去, 若无其事绕过苏樾，走到他对面，在蒋顺身边坐了下来。
　　蒋顺本能往里坐了些，看他坐时还帮忙扶了下凳子。
　　苏樾给他递勺子：“今天咳嗽好些了吗？”
　　“嗯。”唐青殊点点头, 起床到现在只是偶尔会呛两声，没有昨天那样咳起来惊天动地，但肺还是疼，他都不敢深呼吸。
　　蒋顺将一侧早就打包好的食盒拿过来给他打开：“本来打算跟苏老板吃完给你带上楼去。”
　　还是润肺粥，也不知道蒋顺什么时候起来熬的。
　　唐青殊低头喝了一口, 甜滋滋。
　　他悄悄看蒋顺, 他跟苏樾在闲聊，左手时不时捏着他自然垂下的右手手腕。
　　苏樾又道：“我刚才跟蒋主任商量了一下，今晚就回海州吧。一会吃完你跟蒋主任去医院，我跟向导再去拍写照片。我们本来也就定了五天行程, 今天第四天了，其实我觉得照片拍得也差不多。”
　　唐青殊和蒋顺对视一眼。
　　“别说话。”蒋顺制止他，“就算苏老板不跟我们一起走，你也得跟我回去。”
　　苏樾道：“嘿，这是嫌弃我这只灯泡吗？”
　　蒋顺失笑：“没那个意思，苏老板别多想。”
　　苏樾哼笑：“就是灯泡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当年，青殊也没少跟着当我跟我前妻的电灯泡。”
　　唐青殊瞪着苏樾。
　　苏樾挑眉:“你没去我家吃饭？没跟着我们一起去旅游？”
　　唐青殊：“？”
　　“那是……咳。”他张口想反驳，没想到声音哑得厉害，空气从喉咙滑过，差点又咳嗽出来。
　　蒋顺拉着他的手臂：“少说话，喝粥。”
　　苏樾在对面笑得不行：“就是，敢做要敢当，少说话，喝粥！”
　　唐青殊：“……”
　　-
　　早餐后，向导来了。
　　几人在民宿门口分别，正好昨天看见那对情侣跟苏樾去的目的地相同，他们三人打算同行。
　　蒋顺和唐青殊打了车去医院，他给唐青殊递了只口罩，嘱咐他戴上。
　　路上，唐青殊打了好长一段字发给蒋顺：【不是旅游，是例行采风，苏哥那时正跟他老婆热恋中，非要带上他老婆，最后变成了三人行】
　　蒋顺刚看完，唐青殊又发了一条过来：【严格来说，苏哥老婆才是灯泡】
　　发完，唐青殊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赶紧撤回。
　　边上的蒋顺笑出声来，他侧脸发现唐青殊一脸窘迫，他张嘴想解释又有些语塞的样子特别像上学时，蒋顺给他讲了几遍难题后，问他听懂了吗时他尴尬又藏不住心事的反应。
　　蒋顺道：“苏老板是个很有趣的人，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你不用解释。”
　　唐青殊脸小，戴了口罩就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他笑得眉眼弯弯，几缕碎发随意落在眼尾，随意慵懒。
　　蒋顺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唐青殊放了心，每次看到蒋顺和苏樾和谐相处的模式，他就高兴。
　　但一想到蒋顺肯为了他和他的朋友融合相处，而他却没能跟蒋顺的朋友好好相处，唐青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抬眸时，唐青殊发现蒋顺正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冲他笑。
　　-
　　石岩市不大，出租车很快到了县医院。
　　县医院的病人明显比海州少很多，他们在候诊区没坐几分钟就叫到了号。
　　蒋顺推开就诊室的门带唐青殊进去。
　　坐班医生看了眼电脑屏幕：“唐青殊？”
　　唐青殊点了点头，就听蒋顺帮忙回答：“是的。”
　　“哪里不舒服？”医生转过身来，他看见站在唐青殊身边的蒋顺后，先是愣了下，忙站起来朝蒋顺伸出手，“蒋主任？您这是下基层来考察？”
　　蒋顺也认出了面前的人：“夏医生？你好你好。”
　　蒋顺握住了他的手。
　　“咱们得有两年没见了吧？您还记得我啊。”夏医生有些激动，“医院怎么没通知说您要过来？”
　　蒋顺笑道：“不是考察，带我爱人过来就诊。”
　　“你爱人……哟，结婚了！”夏医生这才又看向面前的病人，“恭喜啊，两位一看就很般配。”
　　唐青殊被蒋顺刚才一声“爱人”说的有点懵，他一紧张就心跳加快。
　　蒋顺的手牵了过来：“先坐下。”他又朝夏医生道，“还没结婚，不过快了。”
　　夏医生仍是笑：“那也是要恭喜。”他重新坐下，有点不好意思，“这……我在蒋主任面前就不班门弄斧了，您就说要检查什么吧。”
　　蒋顺没矫情：“咳了两天，胸痛，先检查下是什么因素引起的。”
　　夏医生一面点头一面开单：“还有别的吗？”
　　唐青殊抬头看蒋顺。
　　蒋顺道：“他动过肺动脉瓣狭窄手术，顺便做个心电图看看。”
　　夏医生敲打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下，下意识抬眸看了唐青殊一眼，但他很快开了单子出来。
　　蒋顺接了：“那我们先过去，麻烦夏医生。”
　　夏医生练练摆手：“哎呦，这麻烦什么。”
　　从就诊室出来，蒋顺便解释说之前他在宁城医院时夏医生在那边实习过，后来实习期满，他回到了家乡工作，蒋顺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夏医生的家乡是石岩市。
　　扶梯下去就是采血处。
　　唐青殊刚坐下撸起衣袖，蒋顺靠过来，顺势捂住了唐青殊的眼睛。
　　唐青殊忍不住笑，哑着声道：“我会闭眼。”
　　蒋顺笑：“你男朋友在身边就不劳你闭眼了，过来点。”他让唐青殊转过脸埋在他身上。
　　窗口给抽血的小护士看得脸都红了。
　　唐青殊倒是有些紧张了，心跳得飞快。
　　“好、好了。”小护士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个帅哥，脸更红了。
　　唐青殊按着臂弯站起来。
　　等待血检结果出来的空隙，蒋顺带他上楼去做了心电图。
　　蒋顺站在门口盯住屏幕看，唐青殊却一直看着他，见他又无意识地捏着右手手腕。
　　“好了。”医生的声音传来。
　　唐青殊忙翻身起来。
　　蒋顺接了心电图的单子就直接收了起来。
　　唐青殊忍不住问：“不看？”
　　“刚才都看到了，没事。”
　　蒋顺刚说完，唐青殊的手伸了过来，圈住他的手腕。
　　“手，怎么了？”唐青殊问。
　　蒋顺微顿：“什么怎么？”
　　唐青殊将他的手拉起来看了看，没瞧出什么，但他从在民宿吃早饭开始就会有意无意地捏手腕。
　　唐青殊突然想起来昨晚蒋顺一直给他按压着穴位，因为穴位都在后背，他又趴在蒋顺身上，蒋顺只能抱着他反手给他按。
　　他的手腕肯定受不了！
　　唐青殊瞬间有些急，拉着蒋顺的手就给他揉搓。
　　蒋顺轻笑道：“没事，唐老板。”
　　他想把手抽回去，唐青殊没让，执意要给他揉捏：“疼吗？”
　　蒋顺摇头：“不疼的。”
　　唐青殊不信，他特别心疼，喃喃道：“你的手很重要。”
　　他嗓子不舒服，说话特别费劲，蒋顺也是离得近才能听清他说什么。
　　他拧眉看他：“谁的手不重要？唐老板的手不重要吗？”他又拍了拍左胸，“要不然，哪有我这么好看的纹身呢？”
　　要搁平时，唐青殊肯定会趁机调侃说他还没好好看过蒋顺身上的纹身，最好能顺便大饱眼福。
　　但眼下，他玩笑不起来：“你的比我重要。”
　　蒋顺刚张了口，便见唐青殊抬眸看过来，“你的手要拿手术刀的。”
　　唐青殊的话很轻却很有力，蒋顺的心口紧了紧，任由自己的手被唐青殊拉着，他再没抽出来。
　　两人在长椅上坐了好半晌，唐青殊一直不停给蒋顺的手腕又揉又捏，力道不轻不重，特别舒服。
　　“唐青殊。”
　　“嗯。”
　　“可以了。”
　　唐青殊没吭声了。
　　蒋顺无奈道：“真的不疼，有一点点酸而已。”
　　他还是不出声。
　　“我都被你捏疼了。”
　　唐青殊猛地抬起头来：“我没用力。”
　　蒋顺浅笑：“终于肯抬头看我了？”
　　唐青殊噎住。
　　蒋顺抚着被唐青殊捏得有些发烫的手腕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拿报告，在这里等着。”
　　报告打印机旁边人有些多，蒋顺等了会儿才拿到报告，他快速扫了一眼。回头便见唐青殊低头按着胸口，他疾步过去帮忙顺他的背。
　　唐青殊摆摆手，很快止住了咳嗽。
　　他示意蒋顺把报告给他看看。
　　蒋顺递给他，将人拉起来往楼上走：“你看得懂吗？”
　　唐青殊对报告上面的专业名词当然不懂，但他看得懂上面的正常数值区域，有几样的超标了。
　　“是什么？”他哑声问。
　　蒋顺解释：“有点炎症，问题不大。”
　　唐青殊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找夏医生开了些抗生素。
　　夏医生看了眼报告单子问：“不开止咳药吗，蒋主任？”
　　蒋顺道：“不吃那么多药了。”
　　听他这么说，夏医生也不好多说，朝唐青殊笑道：“唐先生不吃也没事，好得慢些。”
　　唐青殊笑了笑，不会的，蒋主任会给他开小灶的。
　　夏医生问：“唐先生是本地人？”
　　蒋顺道：“不是，我们来这里自驾游。”
　　“这样啊。”夏医生忙道，“那中午我请蒋主任和唐先生吃个饭吧，尽尽地主之谊。”
　　“夏医生的好意心领了，我们还有朋友在外面等着，这次确实不太方便。”蒋顺官方得滴水不漏，“下回夏医生来海州，我跟青殊请你。”
　　夏医生意外问：“您不在宁城了？”
　　“对，现在在海州了。”蒋顺整理了东西，拉唐青殊起来，“我们不耽误你了，先走了。”
　　“好好。”夏医生站了起来，“那你们慢走。”
　　-
　　出了医院门口，蒋顺在网上叫车。
　　唐青殊站在他身边问：“干嘛骗人？”
　　蒋顺还在认真填地点，一面道：“我看唐老板也没什么胃口吧，那何必勉强去应酬？最后你又吃的不自在，没的夏医生还以为是他没招待好。”他叫好车，收起手机，转身拉唐青殊在花坛坐下，“一会我们随便找个地方，你也自在些。”
　　唐青殊有些呆，想不通蒋顺是怎么能那么令人心动的呢？
　　-
　　唐青殊不能吞咽太硬的东西，两人就在民宿附近找家粥铺。
　　吃饱喝足，两人慢慢走回民宿去。
　　覃老板在楼下跟另外一个房客看着新闻聊天，唐青殊和蒋顺过去听了一会。覃老板得知唐青殊他们要提前走，遗憾地说唐青殊这次来病了几天，没能好好领略石岩市的风光。
　　蒋顺道：“下回有机会再来。”
　　后来唐青殊忍不住又咳嗽，蒋顺只好带他先回房。
　　“过来，我再帮你按按。”蒋顺拍了拍床沿。
　　唐青殊摆摆手。
　　蒋顺干脆将人拽过去：“这回你趴在床上，我不用反着手。”唐青殊力气不如他打，直接被他拖到了床上，蒋顺一手摁住他的后背，“以后每天我都会给你按压后背的几个穴位，直到咳嗽完全好为止。”
　　“咳……”唐青殊断断续续低咳，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
　　蒋顺的手攀上来，指腹娴熟按压上穴位，不一会，胸膛内灼热生疼的感觉缓缓消退了。
　　唐青殊的意识越发清晰，蒋顺俯身下来，一手仍是不停地按着穴位，另一手落在唐青殊的后腰。
　　唐青殊起初没觉得什么，身体的不舒服一经散去，所有的感官又因为将顺的存在变得无比敏感又悸动。
　　蒋顺的手掌宽大温暖，他偶尔轻抬起来，很快又在唐青殊另一侧腰际落下。
　　唐青殊的呼吸微窒。
　　想吻他。
　　蒋顺为什么没有摸他呢？
　　唐青殊有些懊恼，认真想过后，他更懊恼了。
　　蒋主任单纯地只是想给他开小灶，只有他满脑子黄色废料。
　　蒋顺的掌心沁了层薄薄的汗，指尖有些发烫，他只好不停地换位置，怕被唐青殊觉出异样。底下的人乖乖趴着，衣摆略往上缩了几寸，露出那两个漂亮的腰窝。
　　蒋顺低头看了两眼，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
　　要死。
　　唐青殊还病着，他在想什么？
　　不能再看了蒋顺。
　　他伸手将唐青殊缩上去的上衣往下稍稍拉了拉。
　　唐青殊的眉毛狠狠地拧了起来，格局大点，唐青殊！学学蒋主任，别成天小情小爱！
　　眼光放长远点，你是要跟蒋顺过一辈子的，不要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
　　不要乱想，表现得正常点！
　　唐青殊不断地催眠自己，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真的把自己催眠睡着了。
　　等他醒来，发现蒋顺连他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蒋顺不在房内，唐青殊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接着，房门被打开。
　　“醒了？”蒋顺开了灯。
　　唐青殊本能挡了挡眼睛：“几点了？”
　　“快三点了。”蒋顺道，“我刚下去退房了，覃老板很客气，没多收房费。苏老板再回来的路上了，醒了我们就下楼。”
　　唐青殊点头。
　　蒋顺提了箱子，扭头问：“感觉好点了吗？”
　　“嗯。”唐青殊望着他笑。
　　-
　　十多分钟后，苏樾回来了。
　　蒋顺将行李搬上车。
　　那对小情侣一个劲地跟苏樾道谢。
　　苏樾指着唐青殊道：“你们不是说我的花臂很帅吗？喏，他纹的。”
　　高个子男生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假的？他也是纹身师？”
　　蒋顺骄傲搭话：“还是纹身大师。”
　　每次被蒋顺夸，唐青殊就要脸红。
　　苏樾又跟他们闲聊两句，互加了微信才道别。
　　蒋顺临走去了趟洗手间。
　　苏樾趁机拉着唐青殊道：“卧槽，你是不知道，原来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那么黏黏糊糊啊。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黏着蒋主任？”
　　唐青殊蹙眉。
　　苏樾径直道：“那个小男生一路上都是‘哥我走不动了’，‘哥我脚疼’，‘哥我头晕’……嘿，那小伙子就吃这一套，那个鞍前马后啊。”
　　唐青殊忍不住笑：“苏哥，你看我像十几岁吗？”
　　苏樾半天没听唐青殊说话，眼下听他开口，吓了一跳：“你嗓子怎么没好？哎，那是不能这样，你话都说不利索，那小男生声音可好听了，哥哥叫的也甜，我听了都想去疼他。换了你现在这公鸭嗓，我怕蒋主任会打你。”
　　唐青殊瞪着眼睛抽了他一下。
　　苏樾捂着手臂笑：“开玩笑的，干嘛那么认真？”
　　唐青殊远远看着蒋顺走来，心想，声音不好听怎么了？
　　牧马人上路后没多久，苏樾拐了几个弯就见原本靠在后座睡觉的唐青殊整个人滑进了蒋顺怀里，而那一个异常顺手地接住了滑过去的人，还小心托住了唐青殊的头。
　　苏樾：“……”好家伙，是我不配教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就是日常向的，两个主角的日常发发糖，需要我快进的话，那就是心结什么都解开然后结局了。这篇本来也不会长的，会比前面两篇都短，所以我还是会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些，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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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危机感
　　蒋顺之前就听唐青殊说过来时几乎是苏樾开了全程, 差不多开了一半路程，他便让苏樾在前面的服务区停车换人。
　　苏樾本来想客气一下：“没事蒋主任，青殊这不还睡着吗, 别吵醒他了。”
　　话音刚落, 唐青殊正好醒了。
　　蒋顺扶他起来时, 看他的脸很红，顺手贴了贴他的额头。
　　苏樾瞥了眼后视镜就吃了一嘴狗粮，他本来觉得开全程其实也无所谓，现在突然觉得, 吃一路狗粮会让他甜度超标，他毕竟快四十的人了, 为了身体健康还是悠着点。
　　于是苏樾便从服务区路口顺拐了下去。
　　唐青殊还有点懵，体感车停了下来, 便问：“到了？”
　　苏樾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你还真是念叨着让我开全程啊？嘿，唐青殊我发现你谈个恋爱怎么那么不对劲啊，是不是想累死了我好继承我的一店啊？”
　　唐青殊这会清醒了：“我开。”
　　他刚要下车，手臂被蒋顺拉住：“你好好坐着。”
　　苏樾等蒋顺下去就跳上车：“就是, 蒋主任在，哪用得着你这个病号开车？”末了，他压了压声音，“行啊你小子，挺会来事啊。”
　　“什么？”唐青殊蹙眉。
　　苏樾冲前头的蒋顺使了个眼色, 低声啧啧：“你哥我拐个弯你就往人家蒋主任怀里扑, 装睡得还挺自然哈。”
　　唐青殊的眼珠子微微撑大，他那是真睡着了！
　　刚才醒来意识到在蒋顺怀里，他紧张得脸都烫了。
　　“蒋主任配合得很，眼疾手快就给你接住了, 这都抱你一路了，你还挺能睡啊。”
　　他是这样到蒋顺怀里的？
　　怪不得睡得那么舒服。
　　唐青殊怔怔看着蒋顺的侧脸。
　　蒋顺会不会也以为他是故意的？
　　唐青殊短滞一念，又忽然觉得，那又怎么样？他们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他又拿了手机出来，刚编辑了两个字，边上有人突然超车，蒋顺带了刹车，唐青殊就直接按了发送出去。
　　苏樾摸出来一看唐青殊给他发了条信息：【苏哥】
　　苏樾皱眉看着边上的人：“喉咙疼？说不了话了？”
　　唐青殊摇头。
　　苏樾更好奇了：“那你打什么字？”
　　唐青殊：【你之前跟嫂子求婚时定制戒指的店长的联系方式还有吗？】
　　苏樾睁大眼睛：“嫂子？！”
　　唐青殊叹息：【前嫂子，我错了】
　　唐青殊：【还有没有？】
　　苏樾看了眼蒋顺，还是打了字：【你这是要求婚啊？】
　　唐青殊：【有没有？】
　　苏樾有点兴奋，笑的开心：“有有有。”
　　苏樾直接把名片推给了唐青殊。
　　蒋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还不让我听到，是什么秘密？”
　　唐青殊的耳尖“腾”的红了，见苏樾要说话，他一把拉住了苏樾的手臂。
　　苏樾笑道：“没什么秘密，这不是青殊说话不方便吗？说是这次要蹭我的照片很过意不去，说要请我吃饭来着，地方还随我挑，说多贵都可以。”
　　唐青殊：“……嗯。”
　　蒋顺笑：“是得好好请苏老板吃一顿，这次多亏你照顾他。”
　　“蒋主任客气，哈哈，那我就不跟你俩客气了，回头我想好吃什么再告诉你们。”
　　蒋顺应声。
　　唐青殊没说话，低头把那工作室的文店长加了。
　　车没到海州，他就聊得差不多，适时收了手机。
　　苏樾又给他发信息：【定了几克拉啊】
　　唐青殊差点没被空气呛到：【对戒】
　　苏樾恍然，又哈哈笑起来，男人当然不用什么钻戒啦。
　　苏樾：【什么款式啊？】
　　唐青殊：【不给看】
　　苏樾轻嗤：“小气。”
　　蒋顺时不时从后视镜看看后座上的两人，唐青殊虽然全程没怎么开口，但看得出他和苏樾在一起异常放松，甚至比跟他在一起还要开朗。
　　苏樾说了让他不高兴的，他会直接凶狠瞪他，或者直接抬手抽他，但唐青殊在他面前永远不会这样，似乎蒋顺说什么，他都觉得行。
　　蒋顺始终觉得他俩之间有些疏离。
　　不对，这不能说是疏离，是唐青殊对他的迁就和顺从。
　　是因为他们是相亲才在一起的吗？
　　导航提示前面下高速了，蒋顺收回思绪。
　　没关系，他们只是多年不见，而唐青殊跟苏樾毕竟相处了十多年，慢慢来，蒋顺。
　　-
　　按苏樾的意思，蒋顺直接把车开去了翡翠天府。
　　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蒋顺本来想留苏樾吃饭，结果他说约了人喝酒又匆匆开车走了。
　　两人对吃的要求都不高，唐青殊想起冰箱里还有郑娥英包的饺子馄饨，就拿出来煮了一些。
　　端上桌，见蒋顺在认真看手机。
　　唐青殊走过去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蒋顺抬头道：“我导师的论文。”
　　唐青殊扫了一眼，标题长篇大论《论术前呼吸功能的锻炼对病人肺功能的影响》，他差点都没读顺。
　　蒋顺收起手机跟唐青殊走进餐厅：“怎么又是饺子又是馄饨的？”
　　唐青殊道：“怕你吃不饱。”
　　“当我饭桶吗？”
　　唐青殊笑。
　　也不知道蒋顺只饺子喜欢蘸什么，唐青殊把酱油和醋、香油全都摆在了桌上。
　　蒋顺道：“我不用蘸，我都是直接吃的。你要什么？”
　　唐青殊摇摇头，表示今天不吃饺子。
　　蒋顺吃了两个饺子，诧异道：“馅儿不一样啊。”
　　唐青殊又笑：“我大姨喜欢包不同口味，但是又不分开装，说是吃的时候很有惊喜。”他说的长，又压着轻咳两声。
　　蒋顺看他按着胸口，忙道：“知道了，你别说话。”
　　“嗯。”
　　郑娥英拌的馅儿特别鲜美，饺子皮也擀得非常劲道，馄饨皮则是软糯爽滑，蒋顺边吃边夸郑娥英的手艺，听得唐青殊直笑。
　　唐青殊吃的慢，蒋顺看他后来几只馄饨就光吃皮，没吃里面的肉馅儿。
　　“喉咙痛？”
　　“嗯。”唐青殊点点头。
　　“你这也吃不饱。”蒋顺起身道，“我再给你下几只馄饨。”
　　唐青殊忙要拦着：“浪费。”
　　“不会浪费，你坐着。”
　　蒋顺很快又给他下了小半碗馄饨出来，直接把唐青殊面前的碗换了过来，唐青殊刚想说他剩很多肉馅儿很浪费，就见蒋顺很自然地端起他吃留下的肉馅吃了起来。
　　唐青殊呆住了。
　　蒋顺抬眸：“别愣着，快吃。”
　　“……嗯。”
　　唐青殊按了按胸口，心跳有点快。
　　“明天我去罗主任家吃饭，你去吗？”蒋顺突然问。
　　唐青殊愣了下，郑娥英也没叫他啊。
　　没想到第二天，他刚到二店门口就接到了郑娥英的电话。
　　“小殊，今天蒋主任要来家里吃晚饭，你晚上跟蒋主任一起来啊。”
　　虽然知道这不是见家长，但唐青殊还是有些紧张：“嗯。”
　　“对了，蒋主任喜欢吃什么，你告诉大姨，大姨好去买菜。”
　　唐青殊想了想：“我发您手机上。”
　　他一开口，郑娥英就听出了不对劲：“嗓子怎么了？”
　　“感冒，没事大姨。”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不说呢？”郑娥英在电话那头埋怨了好久，要不是唐青殊说话不方便，她还不肯挂电话。
　　唐青殊收线就给郑娥英发了信息，其实蒋顺吃东西不挑，况且他对郑娥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信的，于是就随便选了两道菜。
　　小山见他进去很是意外：“老板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唐青殊点点头：“有点事。”
　　“师父。”徐彦朝从洗手间回来，看见来人高兴过来，“提前回来了？哦，你等等，我给你看我的优化过的图。”
　　看得出徐彦朝是真的花了心思了，他虽然是唐青殊带出来的，但个人风格很强，夸张、狂野。
　　“你觉得怎么样？”徐彦朝看起来很有自信。
　　唐青殊笑：“不错。”
　　徐彦朝又道：“接下来我就准备纹这两幅图了，明天让客人们看看成品图。对了，你吃早餐了吗？”
　　唐青殊点头，他起来就见桌上摆着一碗润肺粥，不知道蒋顺几点来放的。
　　徐彦朝整理了画作要走，结果又折回来：“今天话这么少，你不会真的跟苏哥掰了吧？”
　　苏樾正好从外面进来，冷笑道：“怎么着，一来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徐彦朝一阵尴尬，呵呵道：“只是在背后提了苏哥，也没说坏话吧，我师父可以作证的！是不是，师父？”
　　唐青殊笑着应声。
　　徐彦朝蹙眉：“师父你干嘛不说话？”
　　苏樾上前勾住唐青殊的肩膀：“你师父这叫惜字如金，这几天你们没事都少让他开金口知道吗？”
　　小山凑过来：“咋了？”
　　苏樾道：“你们老板重感冒，差点把肺都咳出来了。”
　　唐青殊：“……”
　　徐彦朝忙道：“师父还咳嗽吗？那我去买瓶止咳药水放在店里。”
　　苏樾叫住他：“人家有蒋主任，我给买的都用不着，你还买什么？都消停点，该干嘛干嘛去。走吧，唐老板，咱也干活。”
　　二人进了唐青殊的办公室。
　　苏樾已经把这次出去拍的所有的照片都大致分类好。
　　他们每次出去采风后回来，会把照片归类，然后确定几个系列，再画成适合纹身的图。
　　有偏写实，也有抽象的。
　　正如蒋顺说的那样，苏樾擅长画整体风格图，唐青殊更喜欢特写，这么多年，两个人始终配合得很好。
　　每次的系列图也都卖得非常好。
　　-
　　今天正好没客人，唐青殊下午三点多就收拾出了二店。
　　他先去君子舫买了束花，径直去了罗家。
　　家里就郑娥英一个人在：“怎么没跟蒋主任一起来啊？”
　　唐青殊道：“我下午没事，来帮您干活。”
　　之前隔着手机就听得出唐青殊的声音很哑，此刻亲耳听到了，郑娥英忙道：“你别说话了，声音都哑成这样了！”
　　唐青殊把花插进花瓶里，看郑娥英去厨房，就跟着进去帮忙洗菜。
　　郑娥英便絮絮叨叨跟他说着家常，还不忘嘱咐他听着就好，不用搭话。
　　快六点，田婉和罗栀言回来了。
　　罗栀言进门就直冲厨房：“我一闻到花香就知道表叔来了！表叔，可想死我了！”小姑娘一把抱住唐青殊，仰起头道，“表叔，看我看啊！看我的脸，是不是光滑多了？”
　　小姑娘脸上的逗逗好了七七八八，连痘印都在消退了。
　　唐青殊笑着点头：“漂亮了。”
　　罗栀言皱眉：“你声音怎么了？”
　　郑娥英道：“你表叔感冒咳嗽，你别缠着他说话。”
　　田婉拎了一大袋子水果进来：“小殊病了？”
　　唐青殊道：“快好了，嫂子。”
　　郑娥英看着厨台上的水果，诧异道：“怎么买了这么多呀？”
　　田婉道：“这不是家里来客人吗？再说，我们平时也是要吃的，就多买了些。妈，我来帮您。”
　　罗栀言趁机把唐青殊拉去客厅沙发上，神神秘秘问：“表叔，你嗓子真是咳嗽咳哑的？”
　　唐青殊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问，不然呢？
　　小姑娘抱着他的肩膀：“也没听你咳嗽呀。”
　　唐青殊好笑，今天是偶尔才会咳嗽了，再说，再那么咳下去，他还能活吗？
　　“真的是咳嗽咳的吗？”小姑娘一脸不信的样子。
　　唐青殊被她说得喉咙发痒，他按着胸口轻咳两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嘿，你嗓子真不是……”
　　罗栀言的话说了一半，罗诚开门进来了，蒋顺跟在他身后。
　　唐青殊下意识站了起来：“哥，回来了。”他的目光越过罗诚看了眼蒋顺，不自觉就笑。
　　罗诚道：“少说话，小殊。哦，蒋主任随意就好。”
　　蒋顺换了拖鞋进来，跟郑娥英和田婉打了招呼，把拎来的礼品放下。
　　郑娥英一面在围裙上擦手，一面道：“哎呀来就来，你带什么东西啊！”
　　蒋顺笑：“没多少，您别嫌弃。”
　　罗诚打开柜门问：“蒋主任喝什么茶？”
　　“我都行。”
　　罗诚给泡了茶，跟蒋顺去客厅坐了。
　　罗栀言立马道：“蒋主任好！”
　　“你好，言言。”蒋顺在唐青殊身边坐下，扭头小声问，“白天还咳嗽吗？”
　　“很少。”
　　蒋顺放了心。
　　罗诚便开始吐槽罗栀言的成绩，说她这样都考不上什么好大学。
　　罗栀言不服气抱住唐青殊的手臂道：“上大学也是为了将来有份好工作，表叔还没上大学呢，您去问问，同龄人有多少比他赚的多的？”
　　唐青殊严肃道：“那不一样。”
　　他要是能考上跟蒋顺一样的名牌大学，那现在站在蒋顺身边，他也许会更坦然自信一些。
　　罗栀言缠着问唐青殊哪里不一样：“难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都是骗人的吗？”
　　“又瞎说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田婉端了汤出来，招呼大家过去吃饭。
　　小姑娘闷闷不乐。
　　饭桌上，郑娥英不停拉着蒋顺聊天，问他的家庭情况。
　　唐青殊紧握着筷子，怕郑娥英问到蒋顺不想回答的事。
　　蒋顺答得从容：“我妈改嫁了，她有了新家庭，我跟她偶尔才会联系。”
　　“对了蒋主任。”田婉一面把罗栀言挑出来的胡萝卜丝儿重新给她夹碗里，一面问，“你跟小殊是同一届的，那你怎么后来晚了很多年上的大学？”
　　蒋顺还没开口，就听边上的唐青殊突然呛咳出来，他忙放下筷子。
　　罗栀言吓了一跳，帮忙拍背。
　　“别拍他。”蒋顺挡住罗栀言的手。
　　这场对话因为唐青殊的咳嗽中断了。
　　饭后，蒋顺去给罗栀言讲数学题。
　　田婉去房里送了水果出来，唐青殊叫住了她。
　　客厅里，罗家的人都在。
　　唐青殊认真说：“这件事我问过蒋顺的，我们高考后他妈妈就改嫁了，那个家里也有孩子要养，他成年了就没跟过去，所以没有学费了。后来几年，因为没有文凭，打工也不顺利，隔了几年才攒够了钱，重新参加高考。所以这件事，你们以后能不问了吗？”
　　郑娥英听得直叹息：“他妈妈就算要改嫁，也不能对孩子这么不闻不问了吧？”
　　“妈。”田婉示意她别再说了。
　　郑娥英没再说话，但还在唉声叹气，替蒋顺惋惜。
　　罗诚问了句：“他当时为什么没申请助学金？”
　　唐青殊继续撒谎：“不知道什么原因没申请上。”
　　田婉拉住罗诚：“不问了不问了，小殊，你别往心里去，嫂子也是无心的。我们都是希望你跟蒋主任好好的。”
　　“我知道，嫂子。”
　　郑娥英听唐青殊的声音实在揪心，说是去厨房给炖冰糖雪梨去了。
　　唐青殊忍不住问：“要给言言补多久啊？蒋顺得每天来吗？”
　　罗诚嗤的笑了：“你真以为今天是找蒋主任来给言言补课的啊？”
　　田婉跟着道：“其实补数学的老师我给她在学校找好了，蒋主任那么忙，哪能真的麻烦他来补课？还不是妈老念叨着，说上次贸然去翡翠天府有点失礼，想请蒋主任吃顿饭聊表歉意，但又不好直接说那天的事。话说回来，那天妈到底做了什么失礼的事了？回来我问她半天，她都不肯说。”
　　唐青殊：“……忘了。”
　　罗诚道：“这是其中之一，还有当然也是我们都想跟蒋主任吃顿饭，也算大家认识认识，毕竟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
　　罗栀言转身看着蒋顺进来，眯着眼睛笑：“蒋主任觉得我表叔怎么样？”
　　蒋顺走到书桌前坐下：“他很好。”
　　“唔……那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哦，不然我表叔会跑掉的。”
　　蒋顺蹙眉：“什么意思？”
　　“我在我表叔手机里看到过一个男人的照片，他特意单独创建了一个相册。”小姑娘补充，“哦，当然，我敢以我人格发誓，我表叔没有脚踏两条船，在我爸介绍你俩在一起之前很多年，我表叔也一直是单身状态。不过成年人谁没个过去呢？我爸妈结婚之前还各自有过对象呢。蒋主任理解的吧？”
　　蒋顺抿唇，那张照片……是唐青殊高中时候说喜欢的那个人吗？
　　所以，那个人如果又出现的话，他也会变成唐青殊婚前那个交往过的对象吗？
　　-
　　蒋顺给罗栀言讲完题都快九点半了。
　　罗诚夫妇不停道谢。
　　唐青殊走到玄关刚换了鞋，蒋顺的手突然牵了过来。
　　唐青殊有些诧异，说来奇怪，在外面倒不觉得什么，但是在长辈面前这样，唐青殊觉得有点尴尬。
　　他本能想要将手抽出来，蒋顺干脆握得更紧。
　　蒋顺手上微微用力，很轻易就将唐青殊拉了过去。
　　他朝出来送他们的郑娥英道：“大姨，这件事其实应该早点跟您说的，我跟青殊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主任：别的事都能慢慢来，这婚得赶紧结了！！
　　宝子们女神节快乐，有红包，嘿嘿~感谢在2022-03-07 20:53:19~2022-03-08 16:3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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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奔向你
　　一直到车子停在楼下, 唐青殊都有些恍惚，的确没想到蒋顺会这么直白又自然地当着罗家人的面说出他们要结婚的事。
　　他以为这么重要的事，至少要选个日子告诉他们。
　　蒋顺就那么说了出来, 唐青殊竟然并不觉得突兀, 就好像它本该是这样平淡又令人舒服才对。
　　罗家人听说他和蒋顺要结婚都很高兴, 尤其是郑娥英，临走还拉着唐青殊的手仔细嘱咐要好好跟蒋顺过日子。
　　罗栀言给他发信息来：【表叔，蒋主任超给力啊啊啊！我喜欢他，你不许不喜欢他！】
　　唐青殊失笑,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喜欢蒋顺的。
　　蒋顺站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唐青殊忙将窗户摇下。
　　他直接拉开车门：“不下车吗？”
　　“哦……”唐青殊急着要下车，忘了他的安全带还没解。
　　蒋顺看他有些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别动。”
　　他突然俯身过来, 唐青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吧嗒——
　　安全带扣解开了。
　　蒋顺没急着从他身上离开，他一手撑着驾驶座, 抬眸对上唐青殊的眼睛：“反悔了？”
　　“什么？”
　　“说要跟我结婚的事。”
　　“没、没有！怎么会？”
　　蒋顺还没让开。
　　唐青殊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蒋顺要在这里吻他吗？
　　他是不是最好闭上眼睛？
　　唐青殊微抿了下唇，打算闭上眼睛时，又想起他的病没好全, 会传染给蒋顺吗？
　　他正胡思乱想，蒋顺忽地问：“为什么要撒谎？”
　　唐青殊倏地回神。
　　“为什么要告诉罗主任他们，我是因为没学费才晚了几年上大学？”那会儿蒋顺去了一趟洗手间，从罗栀言房里出来，正好听到唐青殊在客厅说的话。
　　车内光线昏暗, 唐青殊有些看不大清蒋顺的神情, 他的话语有点严肃，“很在意？”
　　在意什么？
　　他坐过牢的事？
　　唐青殊的呼吸微窒：“我不在意，从来没有在意过。”
　　“那为什么要撒谎？罗主任一家看起来很好相处，罗主任和田老师也不是迂腐的人, 他们……”
　　“蒋顺！”唐青殊打断他的话，“那是你的过去，你有权利不说的。”
　　蒋顺蹙眉：“那是你的亲人，我觉得他们应该知道和你结婚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需要，你没必要说，咳咳……”唐青殊捂着嘴强忍住了。
　　蒋顺伸手去扶他：“唐青殊……”
　　唐青殊又想起了周叙文，他从前明明那么喜欢蒋顺，最后不也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出言诋毁？
　　他的话里带着微颤和愤怒：“你、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不是他对罗家人的不信任，是他不希望在这海州，蒋顺的事除了他们以外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很怕将来谁会不小心说漏嘴。
　　他更不愿意蒋顺为了对他亲人的尊重去回忆一段很痛苦的过往。
　　蒋顺呆滞两秒，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听唐青殊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要哭了。
　　“唐青殊。”蒋顺握住唐青殊的手，他的手很冷，蒋顺轻声问，“怎么了？”
　　唐青殊垂目片刻，很快抬眸看过来：“蒋顺。”
　　“嗯？”
　　“结婚是你跟我的事。”
　　蒋顺怔忡后，徐徐裹紧他的手：“好，知道了。”
　　-
　　等他们结了婚，他们会成为彼此的爱人和亲人。
　　亲人是不会因为参差差距疏远彼此的。
　　唐青殊恨不得隔天就跟蒋顺去领证。
　　可文店长说最近定制单子多，最快也得要等十天才能拿到对戒。
　　结婚是大事，还是跟蒋顺，他得跟他戴着戒指去领证，生活是需要仪式感的。
　　唐青殊跟蒋顺提了晚点去领证的事。
　　蒋顺果然问他为什么。
　　唐青殊怕他多想，又怕有些惊喜等久了会变成惊吓，便直白道：“我订了戒指，需要点时间。”
　　电话那头老半天没听蒋顺说话。
　　后来，唐青殊听那边有人叫“蒋主任”，电话便中断了。
　　蒋顺很快发了信息过来：【听唐老板的】
　　唐青殊连着几天都心情愉悦。
　　嗓子也恢复得差不多，S两家店还搞了次聚餐，不过那天蒋顺值夜班，大家都说少了蒋主任有点可惜。
　　苏樾那天喝得微醺，便勾着唐青殊的肩膀说：“可惜什么，等你们唐哥结婚那天，咱们把蒋主任往死里灌！”
　　“唐哥要结婚了？”
　　“这是闪婚啊，唐哥牛逼！”
　　“那今天我得先跟唐哥喝一杯。”
　　小山诧异问徐彦朝：“徐老师，老板真的要结婚了？”
　　徐彦朝也没听唐青殊提过，此刻见一店的人给唐青殊倒酒，他忙把酒杯抢过来：“我替我师父喝，你们都冲我来！”
　　“阿朝，这可是你说的啊！”
　　包间内气氛瞬间又热闹起来。
　　唐青殊有点懵，他都没想过婚礼的事，就想着先跟蒋顺把证领了。
　　-
　　这天唐青殊给一个客人的小图纹了一半，罗诚突然给打来电话。
　　罗诚很少打电话，应该是有急事。
　　唐青殊跟客人说了声，拿着手机走出纹身间。
　　“哥，什么事？”
　　罗诚有些抱歉：“在忙吧？”
　　“没事，你说。”
　　“深城那边来消息说萍姨过世了，你大姨急着要回去奔丧，我查过那边这两天暴雨，她前天不小心扭伤了手腕，我不放心她坐车去。我今明都有手术，实在走不开，你嫂子带高三，也没请出假。小殊，你看能不能抽个空？”
　　罗诚口中的萍姨唐青殊知道，是郑娥英关系最好的朋友，叫王玉萍，用郑娥英的话来说，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虽然郑娥英后来嫁到了海州，但这些年两人也没断联系。海州那边的特产，王玉萍几乎年年给郑娥英寄。
　　“放心，我带大姨回去。”
　　唐青殊一口应承下来。
　　挂了电话，他先给郑娥英打了通电话，让她收拾收拾：“大姨，我一小时后过来。”
　　“哎，你开车当心点。”郑娥英说话带了鼻音，想必哭过了。
　　唐青殊又跟小山交代一声，让他打电话通知后面的客人改日期，这才进纹身间把剩下的纹完。
　　去罗家路上，唐青殊给蒋顺打了通电话。
　　没人接。
　　车刚进罗家小区，蒋顺打过来了。
　　唐青殊把事情简短说了下。
　　蒋顺问：“现在就去深城？”
　　“嗯，我已经到我大姨家楼下了。”唐青殊下车走进楼道。
　　“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明天，也可能后天。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大姨情绪不好。”
　　唐青殊进出电梯的功夫，蒋顺给他发了信息来：【刚查了天气预报，深城这两天大雨，开车小心，注意保暖】
　　唐青殊：【知道了】
　　郑娥英早早等在门口了，看见唐青殊就眼泪汪汪道：“去年回老家还见过呢，我还和她唠嗑了一下午。前几天还通了电话呢，她还说要来海州找我聊天，听着人好好的呀。”
　　“大姨，别哭了。”唐青殊帮忙提了袋子，一手抚着她的后背安慰。
　　-
　　路上郑娥英絮絮叨叨说着她跟王玉萍的事，其实很多唐青殊都听过了。
　　王玉萍是在睡梦中过世的，她大儿子早上没见她起床，想叫她起来吃早餐，进屋才发现人早就没了。
　　郑娥英抹着眼泪叹了口气：“这么一觉睡过去也算福气，我将来要是能走得这么顺顺利利，也算前世积德，没给子孙们添麻烦。”
　　唐青殊蹙眉：“您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以前在深城时，你萍姨跟我，还有你妈妈都是认识的，你妈妈走得早，现在你萍姨也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她说着又哭起来。
　　唐青殊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给她递纸巾。
　　王玉萍夫家姓杨，在深城乡下，丧事也在乡下办。
　　乡下的丧事向来很隆重，吊唁的亲戚朋友都是头天晚上过来，丧事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才结束。
　　唐青殊的车刚进村口就听到了唢呐吹奏丧乐的声音。
　　郑娥英催着唐青殊看看周围哪里能停就先停下，说里面肯定没地方停车。
　　唐青殊起初还不信，觉得外面在下大雨，车停太远走路麻烦。后来往村子里走才发现，幸亏听郑娥英的把车停了，里面的路上别说汽车，连那种三轮电瓶车都不好塞。
　　“怎么这么多车？”
　　“他们家亲戚多，得有四十来桌呢。”
　　唐青殊被惊到了，他们家亲戚关系很简单。唐青殊爸爸走的时候他才三岁，并没有记忆，他对于父亲所有的回忆都是听妈妈郑凤英讲的。
　　当时唐父病重，唐青殊小时候身体也不好，家里已经捉襟见肘，他叔叔不愿意借钱就算了，唐父一走，他叔叔就要赶走他们母子，理由是郑凤英年纪轻轻，将来肯定是要再嫁的，怎么还能住在唐家的房子里。
　　那之后，郑凤英就跟唐家人断了往来。
　　唐青殊现在也就跟罗家人来往，自然无法想象一桌10个人，四十桌是什么概念，得摆六七间屋子的流水席了吧？
　　杨家村整整齐齐五排房子，王玉萍家在第二排，唐青殊打着伞跟郑娥英过去，近了就听到了哭声。
　　好像在说什么，但唐青殊听不清。
　　遗体摆放的那间屋子里外摆满了花圈，郑娥英跨进门槛就扑在逝者面前痛哭起来，杨家人赶紧扶的扶，劝的劝。
　　郑娥英又拉着屋内几个穿着孝服的人说了好一阵话才出来。
　　唐青殊看郑娥英哭得眼睛都肿了，忙给她擦眼泪。
　　“没事没事，是人总有这么一遭的。”郑娥英擦着眼泪，“就是太突然了，我有点接受不了。”
　　唐青殊找了个空位扶郑娥英坐下。
　　“你是……娥英吧？”有个跟郑娥英年纪相仿的老太太走了过来。
　　两人先是回忆了会儿逝者年轻的过往，接着老太太看了看唐青殊：“这你儿子啊？长得可真俊啊。”
　　郑娥英红着眼睛笑：“是我外甥，特意送我过来的。”
　　“哦哦，我说呢，记得你儿子好像还得大几岁。是在海州当医生？”
　　“对对，现在是科室主任了。”
　　“哦，那了不起啊。”
　　唐青殊插不上话，便说去帮郑娥英倒杯水来。
　　不同于安置遗体那间屋子呼天喊地的哭声，隔壁的屋子里陆续坐满了客人，大多在扯家常聊八卦。
　　唐青殊更无法理解了，这些人不是来吊唁的吗？
　　怎么还能有说有笑？
　　他倒了水回去，坐在郑娥英旁边听她跟别人聊天，便忍不住给蒋顺发信息。
　　蒋顺大约不方便打字，直接发了语音过来：“乡下的白事都这样的，哭的时候就哭，不哭的时候大家都在聊天，没什么稀奇的。”
　　唐青殊：【你参加过？】
　　蒋顺笑：“参加过啊，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唐青殊：【有点】
　　蒋顺又道：“哭丧也是一种文化，你不信仔细去听听，他们边哭边说的话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唐青殊发了一连串震惊的表情。
　　蒋顺：“是不是挺无聊？”
　　唐青殊：【还好，周围八卦挺多】
　　他发送完毕，便按了语音，录周围乱哄哄的声音给蒋顺听，不曾想正好跟郑娥英聊天的老太太注意力放在了唐青殊身上。
　　“你这外甥多大了？结婚了没？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他做介绍怎么样？”
　　吓得唐青殊立马撤了手。
　　他手忙脚乱撤回信息，那老太太还在继续：“娥英我和你说啊，不是我夸口，这十里八乡给人做媒的，我的成功率你去打听打听！那可不是说说的！”
　　蒋顺直接打电话过来。
　　唐青殊急急忙忙去外面接。
　　正巧又来一波吊唁的客人，丧乐奏响，蒋顺说了什么一个字都听不见。
　　唐青殊只好走远了些。
　　这会他听清了。
　　“我说唐老板，你确定是去奔丧，不是参加婚宴？怎么奔丧还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啊？”
　　唐青殊：“……你听见了？”
　　“觉得自己撤得够快我就听不见了？”
　　蒋顺这是……吃醋吗？
　　唐青殊有点高兴：“那人胡说的。”
　　“我看未必。”
　　“我大姨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了，肯定会推辞的。”
　　蒋顺执意：“你回去开免提让我听听。”
　　“行。”
　　唐青殊又走回去。
　　那老太太还在坚持：“那就是还没结婚咯？你也真是的，没结婚做个媒怎么了？那人家订过婚还能算了呢。”
　　唐青殊：“……”
　　郑娥英摆手：“老姐姐，这事算了。”
　　“干嘛算了？你外甥的样貌那可是万里挑一的，结婚对象当然也得最好的。哦，对了，他相亲那位做什么的？”
　　“跟我儿子一样，医生。”
　　老太太决不放弃：“我给他介绍个村官吧！你可别小看村官，以后说不定当上市长了！绝对比医生强！”
　　唐青殊：“…………”
　　刚关免提，蒋顺便道：“觉得村官怎么样，唐老板？”
　　唐青殊有些心梗。
　　-
　　晚饭后，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散去。
　　郑娥英在遗体边上陪坐到了十一点，唐青殊带她去市区找了个酒店。
　　第二天一早又赶回村子里。
　　遗体早上出殡，出门时，披麻戴孝一群人又跪着大哭了一阵。
　　郑娥英作为朋友这个时候不好上前，便抱着唐青殊哭了一通：“见不到了呀，这下真的见不到了。”
　　唐青殊突然想起妈妈郑凤英出殡那天，郑娥英抱着棺材哭，谁都拉不开。
　　她还回头朝呆滞在一趟的唐青殊道：“小殊，快过来看看你妈妈！再看一眼啊小殊，以后就见不到了。”
　　是真的见不到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唐青殊的眼眶发热，不断抚着郑娥英的手臂安慰。
　　下午骨灰下葬后，丧事算是了得差不多。
　　郑娥英跟杨家人在屋里说话，唐青殊走到了外面屋檐下。
　　雨还在下，整天都是灰蒙蒙的，看着有些压抑。
　　蒋顺今天应该很忙，他早上发的信息他都没有回。
　　唐青殊忍不住又翻出了微信来，他无聊的时候就会看看跟蒋顺的聊天记录，特别想他的时候，就打开听他的语音。
　　仿佛一听到蒋顺的声音，什么压抑都没了。
　　一侧来了几个人坐在长凳上聊起来。
　　唐青殊起初也没在意，后来有人说了句“海州”，他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两张长凳上坐着四个女人，大约都是五六十岁的样子，正对着唐青殊的那个人有点眼熟。
　　她抓了把瓜子在手里说：“工作好有什么用？我说他妹妹要去海州工作住他那，他直接来了句要结婚了，不方便。”
　　她边说边嗑瓜子，一脸不快。
　　唐青殊却突然想起她是谁了。
　　蒋顺的妈妈！
　　高中时候，蒋顺的家长会，每次都是他妈妈来，因为蒋顺成绩好，蒋妈妈刘玉娟也算是班级里的明星家长。每次都被很多家长围着讨教育儿心得，那时候的刘玉娟骄傲又得意。
　　唐青殊印象深刻。
　　有人问：“你儿子结婚这种大事都没提前告诉你？”
　　刘玉娟有点尴尬：“我儿子……是我跟前夫生的，不是我老公的。我前夫……病故之后，他那会也成年了，就离开深城了，不和我们住。”
　　唐青殊拧眉，上学时他听过一些谣言，说蒋顺是他妈妈未婚先孕生的，也没人知道蒋顺亲生父亲是谁。他们高中时，蒋顺的爸爸其实是继父。
　　他继父当然不是病死的。
　　不过刘玉娟不说实话，唐青殊理解，她是改嫁过来的，这边的亲戚应该也不知道蒋顺的事。
　　“那你儿子结婚你得去吧？”
　　刘玉娟哼了声：“结什么婚，都没听说他有对象。就算是处了个，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要结婚吧？哦，我一说他妹妹要过去，他就说要结婚？你们说说，哪能这么巧？我看他就是故意这样说，不想他妹妹过去住，简直快气死我了！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结婚了！”
　　唐青殊下意识捏着指腹，他之前觉得蒋顺说要结婚完全是为了顾及他的心情，是怕他钻牛角尖想不通，他还担心蒋顺会不会反悔。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刘玉娟想让蒋顺那个根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妹妹住进他海州家里，蒋顺为此才匆匆要跟他结婚。
　　意识到这一点后，唐青殊反倒是松了口气。蒋顺是需要他，才会跟他结婚的。
　　是蒋顺需要，这很好。
　　刘玉娟还在那吐槽蒋顺不孝顺，唐青殊的手指捏得指关发白。
　　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唐青殊并不清楚，但刘玉娟在蒋顺还在牢里的时候改嫁，并且卖掉了房子是不争的事实。
　　一想起蒋顺出狱那天就无家可归，唐青殊至今仍然无法释怀。
　　现在蒋顺好不容易回到了本该他走的康庄大道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房子，刘玉娟凭什么那么想当然就要别人住进去？
　　“小殊，小殊？”
　　唐青殊回过神来，发现郑娥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大姨，聊完了？”
　　“你怎么了？”郑娥英拉着他的衣袖问，“脸色这么难看？小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有大姨。”唐青殊摇头。
　　郑娥英松了口气：“我们晚饭就不吃了，先回酒店吧。雨还下着，明早再回去。你真的没事？”
　　“没事。”
　　-
　　蒋顺刚下手术回到办公室，也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累得脖子都快断了，他抬手按了按，顺势仰头靠在椅背上，空一手取了手机过来。
　　上面有唐青殊的未读信息，还是早上发的信息，他这连轴转了一整天，现在才看到，忙给他回信息。
　　蒋顺：
　　【你那边结束了吗】
　　【今晚还有雨，住一晚再回】
　　信息刚发出去，唐青殊直接打电话过来。
　　蒋顺很快听到那边雨点砸在伞面的声音，他蹙眉问：“怎么在外面？”
　　铺天盖地的雨声里，糅杂了唐青殊的一句：“想见你。”
　　蒋顺猛地坐了起来：“怎么了？”问完，他又径直起身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开车过去。”
　　“你别来。”
　　蒋顺的脚步顿住：“唐青殊？”
　　“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海州等我，我现在回来。”
　　蒋顺收紧手指：“你那下大雨呢，别闹。”
　　唐青殊道：“出了深城就不下了。”出了深城就是好天气了。
　　“唐青殊……”蒋顺的口气软下来，“出什么事了？”
　　“就是想见你。”
　　-
　　唐青殊送了郑娥英去罗家，再折回翡翠天府时已经过午夜了。
　　蒋顺见唐青殊头发肩膀的衣服都还是湿的，忙取来浴巾帮他擦头发：“你怎么……”
　　“你户口本呢？”唐青殊抬头便打断了蒋顺的话。
　　蒋顺怔了下：“在保险箱。”
　　唐青殊松了口气，料想刘玉娟改嫁后，蒋顺的户口应该独立出来了。
　　“我们明天就去把证领了。”
　　“戒指呢？”
　　“不等了，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主任：戒指怎么不重要了？很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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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戒指
　　蒋顺还在给唐青殊擦头发, 听他说戒指不重要时，下意识愣了下。
　　“蒋顺。”唐青殊抬起头来。
　　蒋顺停了手：“你衣服湿了，等下。”他回房取了自己的外套出来, “把外套换了, 容易感冒。”
　　唐青殊听话换了外套, 蒋顺的衣服比他大一码，他穿上显得异常宽松，整个人看着越发清瘦。
　　蒋顺拉他坐下，继续给他擦头发：“出什么事了？”
　　唐青殊道：“我大姨说, 萍姨是在睡梦中走的，好好一个人, 睡一觉就没了，很是突然。你说我要是……”
　　“唐青殊。”蒋顺拧眉打断他, “不要胡说。”
　　唐青殊便笑起来：“我有蒋主任，我肯定长命百岁。”他抬起左手，“蒋主任很久没给我把脉了。”
　　蒋顺顺势扣上他的手腕。
　　指腹下，他的脉搏强劲有力, 跳得异常快。
　　唐青殊略抬起下巴看他：“我心跳有点快，蒋主任。”
　　“嗯，不要紧。”
　　“那你觉得我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接吻吗，蒋主任？”
　　蒋顺轻嗤笑了声, 俯身覆上去, 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唐青殊听到自己的心脏“咚”了一声，头皮有点麻。
　　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突如其来的开始，但跟蒋顺的每一次接吻, 唐青殊都会紧张得心跳加速。
　　蒋顺的手环住他的身体抱过来，唐青殊顺势靠了过去。
　　“蒋主任，我有点晕。”
　　“嗯……”蒋顺的指腹往脉搏上压了压，“据我的诊断，不要紧。”
　　唐青殊又笑。
　　蒋顺垂下眼睑，唐青殊的脸很红，眼尾都染了颜色，一吻他就是这样。蒋顺碰了碰他的脖颈，他连呼吸都有些急。
　　“怎么这么敏感，唐老板？”
　　唐青殊整个人有点飘：“不然应该怎么样？”
　　他没跟别人接吻过，不知道怎么才是不敏感。
　　蒋顺只要一靠近他，他就会莫名紧张，上学那会儿，他甚至都不怎么敢跟蒋顺说话。
　　蒋顺停了下来，将人抱在怀里。
　　唐青殊的心跳依旧飞快，他靠在蒋顺怀里好半晌仍然有些微喘。
　　阳台外，风平浪静，月华如水。
　　是个好天气呀。
　　-
　　唐青殊那天连夜从深城赶回海州，是铁了心要跟蒋顺隔日就去领证的，但他忘了蒋顺是医生，不可能跟他一样说走就走。
　　他有病人，甚至连请假两小时去一趟民政局都不允许。
　　唐青殊有点着急，怕刘玉娟哪天就突然来海州了。
　　他要不是蒋顺的合法丈夫，他甚至都没有资格说话。
　　中午吃完饭，唐青殊就驱车去了一趟医院。
　　人还没到心外科病房，蒋顺的电话就来了：“来医院了？”
　　唐青殊还没问蒋顺怎么知道他在医院，迎面又走来一个护士：“唐老板来了，找蒋主任啊？”
　　蒋顺在电话那头笑：“早有人告诉我了。”
　　唐青殊清了清嗓子：“不是看你，我找小林，给他看图来着。”
　　“嗯，那我过去小林病房找你。”
　　“哦，蒋主任不忙的话那就来吧。”
　　蒋顺笑了起来：“等我，我正好有事找你。”
　　-
　　唐青殊进去时，病房里就林朝阳一个人在，说是林妈妈回家去拿东西了。少年正靠左在床上刷视频，也不知道刷到了什么，捂着胸口笑得不行。
　　“唐老板？”林朝阳看见来人很是意外，“你怎么会来？”
　　他看见唐青殊还提了慰问品，忙道：“你怎么还带东西？等下得拿走，不然我妈妈会骂我的。”
　　唐青殊没答，将打印出来的图纸递给他：“来给你看这个。”
　　林朝阳惊讶地拿在手里啧啧了半天：“唐老板身上纹的是这个吗？”
　　这是一幅凤凰涅槃图，寓意着新生。
　　唐青殊身上是这幅图，但也不是，有点小细节不一样，但他没说。
　　“嗯，你看看，需要改的话，我回头再做调整。”
　　林朝阳笑弯了眉眼：“唐老板的图要改什么？不需要的。啧。”他朝隔壁床看了眼，微微倾身，“病友出去了，现在没别人，唐老板让我看看成品图呗。”
　　唐青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见林朝阳冲自己使眼色，又指了指他的胸口。
　　他本能抚上胸口，又想起蒋顺让他别随便在外面脱衣服的话来。
　　“唐老板脱下来让我看看啊，求你拉。”林朝阳开始撒娇。
　　“求谁都没用。”蒋顺从外面推门进来，伸手将唐青殊拉至身后，“看看看，图都在你手里了，还不够你看？”
　　林朝阳撑大眼睛：“蒋主任也太强势了吧？唐老板这你都受得了？”
　　唐青殊好脾气地笑。
　　蒋顺盯着林朝阳道：“你昨晚是不是又打游戏了？”
　　林朝阳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住的学生：“没、没有啊。”
　　“没有？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黑眼圈。”蒋顺不由分说拉了唐青殊就走，“乖乖睡觉，我跟唐老板就不打扰你了。”
　　刚出病房，就听林朝阳咬牙切齿道：“我不觉得打扰啊！你怎么还把人带走了？蒋主任你这也太狗了吧？”
　　“哎，唐老板把东西给拎回去啊！”
　　蒋顺拉着唐青殊走得飞快。
　　一直到进了电梯，两人对视笑出来。
　　蒋顺的目光在唐青殊胸前停留半秒，因为动过手术身上有疤，蒋顺还没见他穿过低领的衣服，每天都遮得严严实实。
　　他没见过唐青殊身上的纹身，也没问过。
　　原来是凤凰。
　　“图是你自己画的？”蒋顺问。
　　唐青殊摇头：“住院时隔壁床阿姨的女儿是个美术老师，她在医院照顾她妈妈，所以我们就认识了。那位阿姨的手术很成功，她们出院时，她给我画了这幅画，希望我做完手术可以获得新生。我觉得它给我带来了好运，所以就纹在身上了。”
　　其实后来，他稍稍将画改良了一些细节。
　　但刚才给林朝阳的是原图。
　　蒋顺道：“怪不得觉得不太像你的风格，画得特别细腻丰富。后来你还跟那位美术老师有联系吗？”
　　“没有，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唐青殊笑了笑，又转口，“你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
　　“差点忘了。”蒋顺望着他笑，“我后天排了休息，唐老板。”
　　“真的？”唐青殊有些意外，本来他今天来也是想问问蒋顺什么时候能休息的，那太好了，“那后天我们……”
　　电梯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唐青殊识趣闭了嘴。
　　后来陆续有人进来，唐青殊和蒋顺被越挤越往里面。唐青殊的手腕略紧，蒋顺的手缠了上来，将他拉过去护在身后角落里。
　　唐青殊悄悄看了眼蒋顺的侧脸，趁着人挤人，额角干脆靠在了他背上。
　　电梯到达一楼，大家陆陆续续出去，也马上有人进来了。
　　“蒋主任。”出了电梯就有医护人员跟蒋顺打招呼。
　　蒋顺适时松了手冲他们回应。
　　唐青殊跟上蒋顺的脚步，急切又小声地问：“那后天我们几点去？”
　　蒋顺扭头看他：“我们是不是都还没正经约会过？”
　　这话把唐青殊问住了。
　　好像还真的没有。
　　主要是两个人都忙，事情也多，休息也总凑不到一起。
　　“想看话剧还是电影？”蒋顺又问。
　　外面阳光有点刺眼，唐青殊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我还以为你会想听演唱会，我记得你喜欢周杰伦。”
　　蒋顺失笑：“演唱会也不是天天都有，周董都多久不开麦了？”
　　而且，唐青殊也不适合去演唱会这种地方。
　　唐青殊觉得有道理：“电影吧。”
　　他跟苏樾去看过一次话剧，总觉得对他来说有点太高端了，他差点都没看懂台上在表演什么。
　　蒋顺点头。
　　唐青殊道：“我头发是不是得剪剪？领证得拍照。”
　　“剪短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唐老板这样也很好看。”
　　唐青殊听乐了。
　　-
　　后来唐青殊还是去了理发店，没让剪短，让理发师修了个造型，还没出洗发店就被要了两次微信。
　　唐青殊是算着下午客人的时间回店里的。
　　“唐老板？一段时间不见，差点没敢认啊。”客人啧啧道，“怪不得他们都说找唐老板纹身，心灵满足还能饱眼福，太好了，我今天不纹后背。”
　　别说客人，连小山都看呆了。
　　“老板，什么情况啊？”
　　唐青殊轻笑：“后天给我调休一天。”
　　小山问：“干嘛去啊？”
　　唐青殊没回头：“约会。”
　　-
　　四月底的天气其实已经可以穿短袖出门了。
　　唐青殊和蒋顺商量了打算穿白衬衫去民政局，约会前天唐青殊匆匆去了趟商场，挑了两件同款衬衫。
　　蒋顺晚上看了吊牌就惊了：“一件衬衫怎么买这么贵的？”
　　唐青殊道：“都没准备戒指，衣服当然要好好选，这是我们结婚要穿的衣服，不能省。喜欢吗，蒋主任？”
　　“特别喜欢，唐老板。”
　　唐青殊乐开了花。
　　第二天唐青殊起得很早，洗漱好穿上白衬衫。上次认真穿衬衫还是蒋顺出狱那天，那之后，他都没正经穿过正装了。在镜子前站了会儿，又找了皮筋把头发绑了，整个人也精神许多。
　　茶几上摆着很大一束玫瑰，是他昨晚特意去君子舫买的。
　　唐青殊抱了玫瑰花打开门，发现蒋顺站在外面，怀里同样抱了一束玫瑰。
　　“你怎么也买花？”
　　“你怎么也买花？”
　　两个人都愣了下，随即都笑起来。
　　唐青殊又道：“那现在……还需要送吗？”
　　“送啊。”蒋顺将怀里的花跟唐青殊的换了一束，“生活需要仪式感，唐老板。”
　　唐青殊微窒，想起那对没拿到手的戒指，莫名有些遗憾。
　　蒋顺订的电影票是上午的，两束花就没带下去，暂时放在家里了。
　　因为不是周末，电影院的人不多。
　　唐青殊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蒋顺买了奶茶和爆米花。
　　“我很少来电影院，也不知道买什么。”他朝唐青殊道，“试试？”
　　唐青殊塞了两粒爆米花在嘴里嚼：“奶香味很浓，你尝过了吗？”
　　“还没。”
　　唐青殊看他空不出手来，拿了一粒喂给他。
　　指尖轻触蒋顺的唇瓣，唐青殊的耳朵有些烫，很快将手缩了回来。
　　蒋顺笑：“还不错。”
　　蒋顺买的电影其实过年的时候就全国上映了，因为十分卖座，密钥延迟下映了时间。所以现在来看这电影的人不多了，唐青殊环顾了下，整个放映厅都不超过十个人，前后的位置都空着。
　　上次跟蒋顺一起看电影可不是这幅光景，那还是他们高考前夕，学校为了让大家放松心情组织过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
　　那天的电影院，座无虚席，进场就闹哄哄的。唐青殊的电影票在蒋顺后面两排，电影放了什么他早记不清了，光记得蒋顺坐在他前面认真看电影的样子。
　　“笑什么？”蒋顺扭头问。
　　唐青殊侧脸道：“你还记得我们高中也一起看过电影吗？”
　　蒋顺直接笑了：“学校组织的，那算什么一起看电影。”
　　不算吗？
　　但唐青殊觉得算的。
　　上学时，他也和蒋顺一起看过电影，差点一起拍照了。
　　蒋顺把奶茶递了过来：“我选的半糖。”
　　唐青殊低头喝了一口：“嗯，好喝，不甜。”
　　电影开场了，两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
　　这部电影其实很长，结束后，前后左右都在哭，感人又惨烈。
　　蒋顺见唐青殊也哭得眼睛红红的，忍不住道：“早知道不看这个了，你眼睛跟兔子一样，一会怎么拍照？”
　　唐青殊捂着眼睛：“那怎么办？”
　　蒋顺笑起来：“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先吃饭。”
　　-
　　还是他们相亲过的那个西餐厅。
　　蒋顺又点了跟上次一模一样的牛排。
　　“你又笑。”蒋顺心情也很好，手臂随意靠在桌沿温柔看着唐青殊。
　　唐青殊认真问：“我眼睛还红吗？”
　　“不红。”蒋顺拿出手机对着唐青殊的脸就拍。
　　唐青殊没来得及捂住脸就听到了“咔嚓”一声。
　　他惊了：“你怎么突然拍照？这得有多丑？”
　　“哪里丑？”蒋顺把屏幕转过去，“看看，不红了。”
　　唐青殊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撑满了整个屏幕的大头照，他眼疾手快抢了蒋顺的手机就删。
　　这哪里不丑！
　　蒋顺拦都拦不住：“我手机里都没有一张你的照片。”
　　唐青殊脱口道：“我有。”
　　“嗯？你怎么会有？”
　　唐青殊顿时回过神来了：“哦……毕业照，我拍照保存了。”
　　蒋顺嗤的笑出来，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这怎么能算有我的照片？”
　　有的，唐青殊心说。
　　他有一张蒋顺的半-裸-照片。
　　牛排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
　　“我记得拍毕业照那天你没来。”
　　“嗯，病了。”
　　“我知道，拍照前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
　　唐青殊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那通电话是你打的？”
　　当时妈妈郑凤英只说是同学打来的，唐青殊因为发病整个人难受得不行，根本没去想那会是蒋顺的电话。
　　“阿姨说你有些着凉，我还问她去接你来拍照行不行。”
　　唐青殊呆了呆：“你、你为什么想去接我？”
　　蒋顺道：“因为毕业照对每个即将高考的学生来说都很重要吧。”
　　“嗯，我挺遗憾的。”在他们的青春年少没能跟蒋顺同框，一直是唐青殊的遗憾。
　　蒋顺放下了刀叉：“我应该坚持去你家的。”
　　唐青殊的鼻子有点酸，他失笑道：“你去了也没用，我不是感冒。”他按了按胸口，“病犯了，拍照前一晚我还在医院里，拍照那天我也起不来床。”
　　“其实我猜到了。”
　　“嗯？”
　　“唐青殊。”蒋顺凝看过来，“手给我。”
　　唐青殊忍不住笑：“又把脉吗，蒋主任？”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乖乖伸出手，“我的病好了，真的。”
　　蒋顺将他的手拉过去，指腹没有搭他的脉。
　　唐青殊忽地觉得无名指传来一阵凉意，低头才发现蒋顺给他套上了一枚戒指！
　　“跟你求完婚的当晚我就把戒指订了。”
　　唐青殊震惊得不行：“你怎么不说？”
　　蒋顺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后来你说你也订了戒指，我就想看你给我俩订的是什么样的。”
　　唐青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结果你说不等你的戒指了。”蒋顺拉住了唐青殊的手，“那怎么能行呢？结婚戒指很重要，一定要有一对的。”
　　唐青殊快要哭了。
　　“怎么了？不喜欢？”
　　戒指很简单，看着也很普通，白金素圈。
　　唐青殊觉得，特别好看，是蒋顺订的啊。
　　他喜欢了很多年的人，给他买了戒指。
　　唐青殊的声音有些哽咽：“特别喜欢。”
　　蒋顺松了口气：“我还在内壁刻了我们的名字。”
　　唐青殊忙脱下来看，内壁上刻着“J&T”，唐青殊抬头，蒋顺也脱了手上的戒指，他的那枚刻的却是——“T&J”。
　　内心犹如狂风涌动，唐青殊紧紧握在掌心：“那我回头把戒指退了。”
　　蒋顺立马撑大眼睛：“不许退。”
　　唐青殊皱眉：“哪有人有两对婚戒的？”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总之你不许退。”蒋顺认真而严肃，“多一对我就换着戴。”
　　唐青殊快笑出眼泪了。
　　-
　　结婚流程两人都在网上查过，再加上现场也有工作人员，倒是没怎么费劲，就是拍照时拍了一会儿队。
　　结婚、离婚的都在一处拍。
　　排在唐青殊他们前面的是一对来离婚的夫妻。
　　两人似仇敌，排着队还在互骂，各种不堪入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唐青殊的指腹不停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蒋顺的手牵了过来，他略俯身过来：“要帮忙捂耳朵吗，唐老板？”
　　唐青殊失笑：“夸张了，蒋主任。”
　　轮到两人拍照时，特别顺利。
　　摄影师就随便“咔嚓”了几张，后来成品出来也的确很好看。
　　唐青殊笑得腼腆，身体不自觉地往蒋顺倾斜。
　　蒋顺也是。
　　唐青殊捧着照片看得有点呆。
　　这算是……肢体语言吗？
　　蒋顺真的是好好在跟他培养感情了，太好了。
　　-
　　之后去二楼领证花了不到十分钟。
　　唐青殊捧着结婚证看了半天，仔细对过每个字，又忍不住摸了摸上面的钢印，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手机震了震，唐青殊打开发现是蒋顺给他发信息。
　　“拍照的时候我让摄影师给我传了一份电子版。”蒋顺放大了手机的照片，“这是我俩第一张合影，得好好保存起来。”
　　唐青殊心想保存什么啊，他想直接打印出来贴在手机背面。
　　“唐青殊。”蒋顺侧脸看过来，“专门给这张照片建个相册怎么样？”
　　“……嗯，好啊。”
　　属于蒋顺的专门相册，早有了。
　　他低头将合影存进相册。
　　现在，他的相册里有两张蒋顺的照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说我在写虐文？？我必须为自己伸冤一下，我、哪、里、虐、了？
　　随机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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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亲人
　　蒋顺去停车场开车, 唐青殊站在民政局门口时不时就看看手上的戒指。
　　是蒋顺买的。
　　他摩挲着戒圈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他们今天结婚了，从此以后任何与蒋顺有关的事，他都有资格参与了。
　　还有, 结婚照上的蒋顺怎么这么帅气, 唐青殊想吻他。
　　嗯, 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夫了。
　　那辆熟悉的SUV在前面停了下来，唐青殊快步过去，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他打算上车就给蒋顺一个吻。
　　蒋顺扭头看他：“婚礼呢, 你想怎么办？”
　　突然说起了正事，弄得唐青殊有些猝不及防, 他只好在位子上坐了下来，按捺了下情绪：“深城的亲戚我都没有来往, 我现在就跟我大姨家走动。”
　　蒋顺点点头：“我也没有来往的亲戚了，我这边打算就请科室的同事们吃顿饭，你觉得怎么样？”
　　蒋顺问得认真。
　　唐青殊松了口气，他没来往的亲戚也好, 刘玉娟不来最好。
　　“我也得请下两个店的员工们。”唐青殊看他，“要一起吗？”
　　蒋顺想了想：“分开吧，人太多我们也不好招呼，而且大家相互不熟，也怕冷场。”
　　“那就这么办。”
　　正商量着, 郑娥英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知道唐青殊今天跟蒋顺来领证：“小殊, 证领好了吗？”
　　“好了，大姨。”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们也别磨蹭，快过来吧。”
　　唐青殊捂住了话筒：“大姨让我们现在过去。”
　　蒋顺笑：“那就过去呗。”
　　收了线, 唐青殊还是忍不住道：“现在还早，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在外面转转，等晚饭时再过去。”
　　蒋顺轻蹙了眉：“为什么觉得我不想去？”
　　“我怕你跟我大姨不熟，会不自在。”
　　蒋顺笑得轻松：“总是不接触岂不是更不熟？而且，我也不是社恐，我还是有点社牛症潜质的。”
　　唐青殊被他逗笑。
　　车子驶出了市民中心，到了主路上，蒋顺微微加快了车速。
　　“你好像都没问过我家里的事。”蒋顺突然道。
　　唐青殊微愣道：“哦，上学时也、也听说过一些。”
　　“我好像也听说过。”蒋顺的话里听不出异常，“他们也没说错，我妈妈是未婚先孕生的我。当时我外公外婆不同意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她就跟那个男人私奔了，算是和家里断了。记得当时深城有个日子，小孩子是要去外婆家过的。”
　　“是立夏。”
　　“对。我从来不知道去外婆家过节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我外婆家在哪里。”
　　唐青殊怕他伤心，忙道：“其实也挺无聊的，就是吃顿饭，还要吃咸鸭蛋。”
　　“为什么会有咸鸭蛋？”
　　“不知道。”
　　蒋顺失笑：“好像扯远了。我妈跟那个男人出来后没多久，那个男人就抛弃了她，我至今都不知道我亲爸是谁，所以我也没有爷爷奶奶。我妈也不提她从前在家里的事，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兄弟姐妹。她改嫁后，我跟那边更不可能有什么来往。所以你看，我们两个人现在也就剩下你大姨家一门亲戚了。”
　　他兜兜转转半天原来是要说这个。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却好像每个字都戳在了唐青殊的心尖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洋洋洒洒的日光，温暖又舒适，又像是潺潺不息的流水，奔腾着幸福。
　　-
　　车到了罗家楼下。
　　唐青殊拉住了蒋顺：“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告诉我，我不想你勉强自己。”
　　他就是代入了自己，他没办法跟蒋顺的朋友陈徊做朋友，也好像没办法心无芥蒂地跟蒋顺的妈妈相处。
　　罗家人是他的亲人，他不会强求蒋顺为了他哪怕有一丝勉强自己。
　　他希望蒋顺跟他在一起感到舒服开心。
　　这样才对得起他对蒋顺的喜欢。
　　蒋顺的手回握过来，他手上微微力，将人拉过去，低头吻过来。
　　唐青殊细微哼了声，顺从地抬起头回应他。
　　蒋顺见他的耳尖登时就红了，只好贴了贴他的唇就松了手。
　　总不能让他这样去郑娥英家。
　　留着晚上吧。
　　唐青殊没想到蒋顺突然停了下来，他蹙眉：“蒋顺，怎么了？”
　　蒋顺莞尔：“怕大姨又突然来拉门。”
　　唐青殊“唰”的一下连脖子都红了，几乎本能朝外面看了看，没看见郑娥英才松了口气。
　　“唐青殊。”
　　“嗯？”
　　“今天是我们人生中的大日子，能得到亲人的祝福很重要。”蒋顺有点认真，“你大姨很关心你。”
　　“嗯。”唐青殊刚来海州时，动完手术不久，体质很差，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在生病，一直是郑娥英照顾他。他牵住蒋顺的手，“上去吧。”
　　“好。”
　　-
　　因为不是周末，楼上只有郑娥英一个人在。
　　不过家里一点也不冷清，客厅茶几上、餐桌上全都摆上了好看又喜庆的红玫瑰，连玄关的地毯都换了一块大红色。
　　唐青殊站在门口呆住了。
　　郑娥英切了水果出来：“来了啊，小殊愣着干什么？快带蒋顺过来坐。”
　　蒋顺笑着打了招呼。
　　唐青殊忍不住问：“大姨，您怎么还把地毯换了？之前那块言言很喜欢的啊。”
　　郑娥英道：“不是我换的，是昨天你嫂子跟言言晚上去超市特意买的，玫瑰也是她们娘俩弄的，说你结婚，怎么也得添点儿喜庆的颜色。”
　　唐青殊的鼻子有点酸。
　　郑娥英继续道：“原先的也没丢，我正好给洗了，过几天再换回来。”
　　蒋顺已经换了鞋，将拖鞋摆在他面前：“愣什么呢？”
　　换了鞋进去，茶几上摆了好看的果盘。
　　郑娥英有点得意：“我让言言给我网上找的图，是不是切得有模有样的？今天是特殊日子，那叫什么感来着？”
　　“仪式感。”蒋顺接上。
　　“哦，对对对，婉婉也是这么说的。”郑娥英让蒋顺和唐青殊坐，又把一侧的坚果盘也一起送到他们面前。
　　蒋顺笑：“田老师还挺浪漫的。”
　　郑娥英点头道：“你是不知道，她跟小诚谈恋爱那会儿最会弄这些了，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她又看向唐青殊，“你哥还真就吃这一套，觉得你嫂子在家里怎么折腾都好看。”
　　唐青殊往嘴里塞了块苹果笑，田婉事业成功，又温柔大气，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别说罗诚，这些年就连郑娥英也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你看，光顾说话，差点忘了！”郑娥英匆匆起身去了房间，等她回来，手里多了两个红包，“来，一人一个。”
　　唐青殊忙推辞：“大姨，这我们不能要。”
　　“拿着！”郑娥英强行往他怀里塞，“你哥嫂结婚时，你妈妈可也是给了的！你结婚的红包，大姨都准备好多年了，今天总算给了出去，我这心里啊，踏实！”
　　蒋顺按住了唐青殊的手臂，笑道：“谢谢大姨。”
　　郑娥英连连点头：“这才对嘛！大姨没什么别的愿望，就盼着你们两个以后好好的。”
　　“会的大姨。”蒋顺握住了唐青殊的手。
　　唐青殊低头盯着膝盖上的红包，有点想哭，但明明很高兴啊。
　　-
　　罗家三口是一起上楼的。
　　罗栀言进门就直冲客厅：“表叔！新婚快乐！”她径直往唐青殊身上扑，唐青殊直接被她扑倒在了沙发上。
　　小姑娘“吧唧”一口亲在了唐青殊脸上：“我表叔今天实在太好看了！”末了，她似又想起什么，扭头朝蒋顺道，“蒋主任吃醋吗？”
　　蒋顺着实没想到罗栀言突然来这么一招，他有点懵。
　　“言言。”唐青殊推她，“快起来。”
　　田婉快步过来，一掌拍在小姑娘背上：“鞋都没换！快换去！”她干脆把人拉了起来，冲蒋顺道，“她打小就爱跟小殊开玩笑，蒋主任别在意，以后我会让她注意的。”
　　蒋顺刚想说没什么，就听小姑娘在门口大喊：“我表叔还是这么易推倒，蒋主任开心吗！”
　　蒋顺：“呃……”
　　罗诚走了过来：“恭喜恭喜啊。”他朝田婉看了眼，“愣着呢，快拿来啊。”
　　田婉忙把准备好的两个红包拿出来分给他们：“这是我跟你哥的一点心意。”
　　唐青殊有点不好意思，蒋顺倒是坦然：“拿了红包，那我也得改口了。哥跟嫂子以后叫我名字吧。”
　　罗诚笑起来：“行行。”
　　田婉跟着点头。
　　罗栀言换了鞋过来，抱着唐青殊的手臂问：“那我呢？我得喊蒋主任什么？表嫂？”
　　唐青殊垂目瞪她：“胡叫什么？”
　　小姑娘吐吐舌头，甜甜叫了声：“蒋叔。”
　　蒋顺笑：“你都改口叫叔了，那我这个当叔的也得有点表示才行。”他说着，拿了个红包出来给罗栀言，“当是蒋叔补给你的见面礼了。”
　　“谢谢蒋叔！”罗栀言一点不生疏。
　　唐青殊很是诧异，后来吃饭时小声问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蒋顺说问了他们科室主任，是主任提醒的，所以就备上了。
　　蒋顺真的有心了。
　　记得不久前，他还说他对人情世故不是很懂，还需要唐青殊提点他。但现在蒋顺已经能为了他准备得这么妥当。
　　今天日子特别，罗诚还把他珍藏很久的一瓶红酒给开了。
　　“小殊今天也喝点。”
　　唐青殊点头接了酒杯。
　　连郑娥英都让罗诚倒了一点红酒。
　　一桌人只有罗栀言只能喝饮料，小姑娘噘着嘴抗议了好几次。
　　没人理她，她看见大家举杯，也只好默默地端起了饮料。
　　罗诚清了清嗓子朝对面两人道：“祝酒词就是希望你俩开心幸福，别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哈哈，词穷了，应该让你们嫂子说的。”
　　罗栀言立马道：“我来说我来说！希望蒋叔对我表叔好，爱他疼他宠他照顾他，不许凶他欺负他……”
　　“小孩子乱说什么？”郑娥英忙把孙女拉过来，“蒋顺你别听她胡说，两个人在一起当然是要互相照顾的，我们小殊也是很懂事的孩子。”
　　蒋顺却笑道：“我觉得言言说的对。”说着，他还冲罗栀言举了下酒杯。
　　小姑娘有些骄傲了，扑过去和蒋顺碰杯。
　　唐青殊悄然看了眼身侧的蒋顺，心跳有点快。
　　蒋顺回过神来见唐青殊一口气把酒都喝了，他蹙眉拉住他：“怎么喝这么急？”
　　唐青殊笑：“高兴。”
　　“不喝了。”蒋顺将他的酒杯搁远了些，“言言，给你表叔倒杯饮料。”
　　小姑娘却问：“你俩不喝一杯吗？”
　　入腹的酒精刺激着唐青殊的每一处神经末梢，他点点头：“得喝。”
　　蒋顺按住他的手：“唐青殊……”
　　身侧之人扭头看来，声音很轻，眼底染着笑：“你不想和我喝吗？”
　　罗诚起身道：“再喝点不要紧，别太紧张。”
　　他又给唐青殊倒了一点。
　　唐青殊端起高脚杯，侧身望着蒋顺笑。
　　蒋顺的手在唐青殊背后轻轻将人托住，一面端起了酒杯，侧脸含笑望着唐青殊。唐青殊朝蒋顺那边微微倾身。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哈哈，抓拍了绝美的瞬间！”罗栀言有些得意，冲蒋顺眨眼。
　　蒋顺会意地笑。
　　“别胡闹了，言言。”田婉拉住罗栀言。
　　蒋顺的杯沿轻轻撞在唐青殊的杯子上，他微抿了下唇：“新婚快乐，唐青殊。”
　　“你也是。”我很快乐。
　　唐青殊的目光落在蒋顺红润好看的唇上，想吻他。
　　两人喝了酒，郑娥英催着大伙儿赶紧吃菜。
　　饭吃到一半，罗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刚起身，蒋顺身上的手机也突然响了起来。
　　蒋顺工作机和私人手机的铃声是不一样的，唐青殊登时清醒了大半。
　　“怎么了？”田婉看罗诚接完电话忙问。
　　罗诚径直朝门口走去：“高速上连环车祸，急诊人手不够，院里让我们整个科室过去待命。”
　　蒋顺点头：“我们科室也是。”
　　“蒋顺。”唐青殊跟到门口。
　　蒋顺匆匆换了鞋：“没事，回家等我。”
　　田婉走到唐青殊身后道：“没事小殊，以后你慢慢会习惯的。”
　　唐青殊站在门口，听着电梯门开了有关。
　　他忽然想起苏樾曾调侃问他干嘛找个医生当男朋友，他不能让医生随叫随到，但医院有什么事，医院就得马上走。
　　唐青殊低头笑了下，他不是找了个医生男朋友，他只是找了蒋顺。
　　桌上少了两个人，唐青殊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罗家人果然已经习惯了，郑娥英还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嘱咐他多吃点，说感觉他这段时间有点瘦。
　　唐青殊被逼着吃了一大碗饭。
　　临走，罗栀言把抓拍的照片发给唐青殊。
　　“表叔，你就说好不好看！”
　　超级超级好看。
　　照片中看着他笑的蒋顺整个人温柔得不行，他恰到好处地倾身过去，后面是罗家装修时尚的酒柜，原本餐桌上的红玫瑰正好被移到了酒柜上。
　　简简单单一张照片，愣是被那小丫头拍出了写真的感觉。
　　唐青殊坐在后座上看半天，小心翼翼存进了那个专属相册里。
　　后来他干脆将照片设置成了屏保，想了想，觉得太招摇，又改成了主屏。
　　到了翡翠天府，唐青殊下车才想起，蒋顺的那句回家等他，回哪个家？
　　他跟蒋顺结婚，当然是打算搬过去跟蒋顺一起住的，但今天蒋顺不在，他过去好像有点不合适。
　　而且，他东西也没收拾。
　　唐青殊还是决定先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结果一开门，发现他家里进门的地毯也换成了红色，门口还摆了两双大红色拖鞋。家里门上、窗上都贴了喜字，地上到处都有红玫瑰。
　　唐青殊惊呆了。
　　他忙打电话给郑娥英。
　　“看到了呀？你们白天出去的时候我随便收拾了下。”郑娥英有点遗憾，“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等你们要走时我会提醒你们今晚去你那的，谁知道医院突然有事。”
　　“大姨……辛苦了。”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东西都是你嫂子提前给我买好的，我就过去按照她说的随便弄了弄。”
　　“代我谢谢嫂子。”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
　　“嗯，大姨晚安。”
　　收线走进卧室，唐青殊开灯就看见床铺都换成了大红色，整个卧室顿时洋溢着喜庆，真是又俗又好看。
　　唐青殊忍不住拍了两张照片想发给蒋顺，又想到他是去救人，绝不是闲聊的时候。
　　他上网随便翻了翻，就有一堆高速车祸的新闻。
　　有官方的，也有个人发的。
　　一些人可能在现场，照片上看，现场很是惨烈，有的照片都没打码，到处都是血。唐青殊看得有些生理不适，忙退了出来。
　　去洗了个澡回来，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到十二点他有些撑不住睡意。
　　睡前还是给蒋顺发了条信息，说他在他租的房子里。
　　这一夜，唐青殊断断续续做着梦，好几次都梦到蒋顺回来了。
　　早上醒来，房内只有同一个人。
　　手机上也没有蒋顺的信息。
　　不过打开看到主屏那张照片，唐青殊又呆愣着看了好一会，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唐青殊洗漱完，还是忍不住给蒋顺打了通电话，就算昨晚情况紧急，现在都一晚上过去了，再怎么样也应该控制住了吧？
　　电话响了三下就被接了起来：“醒了？”
　　蒋顺的声音掩不住的疲累。
　　唐青殊忙问：“是在医院睡觉吗？”
　　“没，回来了，你对面。”
　　唐青殊愣住，几乎本能朝对面看去，主卧的窗帘拉着，自然什么都看不见。
　　蒋顺又道：“回来没多久，怕吵醒你，所以没过去。”
　　“那你手机怎么不静音，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蒋顺笑了下：“故意不开静音的，没接到怕吓到你。”
　　唐青殊一噎，他要是联系不上蒋顺，肯定会找罗诚的。但他没跟他纠结这个，又问：“你吃东西了吗？”
　　“没有。”
　　“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再睡。”
　　昨晚也没好好吃完晚饭，早饭再不吃可不行。
　　也不知道蒋顺冰箱里有什么，唐青殊干脆从家里带了馄饨过去。
　　-
　　把水烧上，唐青殊才转身去了卧室。
　　窗帘依旧拉拢着，里面昏沉沉一片。
　　蒋顺听到开门声，便摸索着开了床头灯，他转过身来就笑：“你还真来？”
　　“嗯。”唐青殊走上前，见蒋顺的脸色不太好，“脸色怎么这么差？”
　　蒋顺道：“有点头疼。”
　　“发烧了吗？”唐青殊伸手就往他额上贴。
　　“没烧，太累了。昨晚喝了酒，我后来随救护车去了趟高速现场，可能是吹了风。”蒋顺坐起来，一手撑着额头，“十一辆车连环撞，一辆轿车直接被压在了卡车下。”
　　唐青殊来时就看过新闻，死亡5人，重伤10人，这已经是特大交通事故了。
　　他不想仔细打听这事，只问：“有药吗？要吃什么药？”
　　蒋顺道：“不吃药，睡一觉休息休息就好了。”
　　“今天不去医院了？”
　　“晚上得过去看看。”
　　唐青殊以前就知道罗诚很忙，但罗诚不会事事和他说，蒋顺不一样。
　　和蒋顺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医生这么辛苦。
　　唐青殊有点心疼，又想到蒋顺这曾经么执着想考医学院……想必济世救人是他的梦想。
　　他没再多说：“那你睡着，我煮好馄饨叫你。”
　　从主卧出来，唐青殊就听到水烧开的声音了。
　　馄饨下锅，唐青殊听到身后就脚步声。
　　他回头就见蒋顺走了过来。
　　“你怎么起来了？”
　　“嗯，上厕所。”
　　“快好了，你先坐一会。”唐青殊转身拨动着馄饨，防止它们粘在一起。
　　身后人的气息突然靠近，接着肩膀一重，蒋顺的下巴靠在了唐青殊肩头。
　　“蒋顺……”
　　蒋顺伸手从唐青殊后面抱住了他。
　　唐青殊紧张问：“头晕得站不住吗？”
　　他放下筷子要去扶人，却听蒋顺清浅笑道：“没有，就是想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嘿，红包来啦。小侄女拿了红包改口了，宝子们改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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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归处
　　过去长达十三年的时间里, 蒋顺都是一个人。
　　一个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节。
　　此刻, 他站在客厅里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唐青殊, 终于反应过来,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结婚了。
　　那个人还是唐青殊。
　　-
　　“嘿，唐青殊，你数学作业还交不交啊？”
　　“交的, 你等等我，我还有点没写完。”清瘦少年趴在书桌上不停地写, 不停地写。
　　“我去，你这写的都是啥啊？你是算出来的么？”
　　少年的脸色有点白：“没, 我乱写的。”
　　“乱写你写什么，算了算了，别交了，你就老实说昨天忘记把卷子带回家不就得了？”
　　“不行, 要交的。”少年咬着唇，“上回有几个同学没交数学作业，老师说是班长这个数学课代表没监管好。”
　　“你不是吧？就因为这？”
　　“嗯。”
　　“你这也善良过头了吧？你就算乱写一通交上去，那还有别人没交呢！”
　　“别人是别人，我要交的。”
　　蒋顺收了一半的卷子隔了一排座位站着, 他看了看依旧在奋笔疾书的唐青殊, 少年抿唇的样子有些执拗，也有点可爱。
　　后来体育课上，所有人都在玩，只有唐青殊一个人坐在看台遮阳处。
　　蒋顺踢了一圈足球跑过去, 他脱了外套甩在栏杆上，一手撑着栏杆叫他：“唐青殊！”
　　“啊？”那瘦弱的少年立马站了起来，磕磕绊绊道，“班、班长你叫我？”
　　蒋顺挥手：“下来一起踢球啊！”
　　少年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但他很快站住了：“不、不了。”
　　“班长，过来啊！”
　　“蒋顺，磨蹭什么呢！”
　　“马上！”蒋顺又看向唐青殊，“真不来吗？”
　　他有些腼腆：“不了。”
　　蒋顺回了球场。
　　有同学说：“唐青殊有病。”
　　蒋顺不快拧眉：“怎么说话的？”
　　“真的啊，他有心脏病，我听说他活不长的。”
　　-
　　蒋顺收住了思绪，径直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了厨房里的人，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了僵，听他急着问：“头晕得站不住吗？”
　　蒋顺徐徐收紧了手臂：“没有，就是想抱你。”
　　唐青殊怎么可能活不长呢？
　　他会让唐青殊长命百岁的。
　　锅里的水沸腾翻滚，抽油烟机也发出轰轰的声音，唐青殊却在一片混乱中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嘭嘭嘭——
　　蒋顺也曾抱过他，但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
　　这次毫无征兆，并且看似并无拥抱的理由。
　　但他从他身后过来，就这样主动抱住了他。
　　只是抱着他，没有任何的逾越，纯粹又自然。
　　蒋顺是真的在认真跟他培养感情。
　　唐青殊强装镇定：“言言把照片传我了，我等下给你传一张。”
　　蒋顺笑：“我也收到了。”
　　“嗯？”唐青殊有些意外。
　　“那次给她补课，加过微信了。”
　　原来如此。
　　“唐青殊，对不起。”
　　唐青殊扭头：“干嘛突然说对不起？”
　　“昨天刚领证就没有陪你。”
　　唐青殊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昨晚蒋顺突然离开，他完全没有一点点生气，因为那是蒋顺的梦想啊。
　　他只是有些担心。
　　他轻笑：“你是去救人啊，蒋主任，有什么好道歉的？”
　　“可是这两天我还会很忙。”
　　“没关系，你忙的时候我就去医院看你。”
　　蒋顺侧脸，在唐青殊脖颈轻轻嘬了一口：“那说好了。”
　　唐青殊连呼吸都顿了下：“嗯。”
　　蒋顺没松手，舌尖忽地在唐青殊耳垂舔了下。
　　这一下，宛若电流窜身，唐青殊浑身一阵颤栗，他试图转身面对蒋顺，一个不慎就将厨台上的筷子碰落在地。
　　唐青殊扭头瞬间，突然回过神来了：“啊，完了，煮坏了！”
　　锅里的馄饨此刻已经皮是皮，肉是肉了。
　　唐青殊手忙脚乱关煤气灶。
　　蒋顺适时松手，侧身倚在厨台上笑着看着他忙碌，头好像也不那么疼了，就这样看着，大约就能看一辈子。
　　他的后颈是红的，人有点慌。
　　唐青殊没敢再回头看蒋顺，把馄饨盛入碗中就急着端了出去。感觉蒋顺没跟出去，他忍不住催他：“快过来吃，吃好去休息。”
　　“嗯。”蒋顺看着他害羞的样子有点想笑，顺手取了两只勺子出去。唐青殊的那碗明显少了许多，他忙问，“怎么只吃这么点？”
　　“我早上不怎么饿。你头还疼得厉害吗？”唐青殊定了神才又抬眸。
　　蒋顺道：“只是睡眠不足，不用担心。”他见唐青殊依旧皱着眉，转了话题，“今晚我不确定回不回来睡，我一会去你店里找你一起吃晚饭。”
　　“嗯。”唐青殊点点头。
　　-
　　唐青殊今天整天都有客人，时间不好耽误，吃完早餐就得去店里。
　　刚停好车发现蒋顺给他发了信息：【你家里的东西先别搬，东西多搬起来累，等我休息的时候帮你收拾】
　　唐青殊有点委屈的心瞬间就释然了。
　　料想蒋顺此刻在睡觉，唐青殊便没回。
　　刚进二店，就听里面的人在谈论昨晚高速上车祸的事。
　　“太惨了！听说光是那辆被压在卡车下面的小轿车里的尸体，消防整整花了五六个小时才给挖出来！”
　　“这还能完整吗？”
　　“谁知道，不敢想象。”
　　“我有个朋友正好从反向车道路过，说是昨晚警车、消防车还有救护车遍地，光是那些警灯、急救灯都够照亮整个现场了！”
　　“卧槽，这么夸张的吗？”
　　“师父。”徐彦朝见唐青殊进门，抽身过来，“听说伤员都送蒋主任他们医院了？”
　　唐青殊点头。
　　徐彦朝又道：“你们昨天不是约会去了吗？事发的时间你们都没吃完饭吧？”
　　唐青殊没想到徐彦朝这么细心，他和蒋顺昨天领证的事他还没告诉店里的人，看来这顿饭也得推迟请，干脆就先不说了。
　　“嗯，这几天他都会很忙。”
　　徐彦朝眼尖，盯着唐青殊手上的戒指道：“昨天蒋主任跟你求婚啦？”
　　唐青殊笑了笑，没搭话：“做事去。”
　　徐彦朝看着他进了办公室便站住了脚步，看来这次事情挺顺利的，师父看起来很幸福也没有不高兴，他松了口气。
　　“徐老师，干嘛呢，这么高兴？”小山从洗手间过来就看见徐彦朝一个人站着在笑。
　　“好事啊。”徐彦朝勾住了小山朝外面走去。
　　“什么好事啊？”
　　徐彦朝笑而不语。
　　-
　　唐青殊上午接待的客人进门一眼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
　　“我去，我不过三个月没来吧！哪个人下手这么快，把我们人见人爱的唐老板给拿下了？”
　　唐青殊笑。
　　马上二店的人都知道了。
　　不消半小时，苏樾打电话来：“卧槽，文店长不做人啊，上回我订戒指她让我等了十天半月，怎么到你这儿这么快就拿到了？”
　　“不是我订的那对，是蒋顺买的。”
　　“哎呦我去去去，蒋主任挺会来事啊，你俩这是互相求婚呐？”
　　“差不多吧。”
　　“你怎么什么都是差不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啧，婚都求了，这饭拖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带蒋主任这样的啊，他这欠我的饭都快叠罗汉了啊。”
　　唐青殊道：“他们医院这两天很忙。”
　　苏樾也想到了高速车祸的事，忙打哈哈说救人很重要。
　　没聊几句，小山过来说后面的客人到了。
　　苏樾挂之前说晚上要去Feeling Club找李阳喝酒：“李老板痴情人啊，上次说在酒吧街遇到你了，他觉得你跟蒋主任八成得掰，还嘱咐我有新进展就立马告诉他呢！啧，我不得去安慰安慰这个可怜人吗？”
　　唐青殊没表态：“挂了。”
　　苏樾发信息来：【当然了，你哥我还是希望你幸福的】
　　唐青殊下意识笑，“谢谢”还没发送过去。
　　苏樾又发来：【你就勇敢地往前走，真的走不下去也不怕，咱是有备胎的人啊】
　　唐青殊把“谢谢”换成了一长串省略号。
　　下午的客人是幅大图，纹完已经快六点了。
　　小山进来跟客人交代注意事项，唐青殊扭头问：“蒋主任在外面吗？”
　　小山愣了愣：“蒋主任说要来吗？”
　　没来？
　　唐青殊忙打开手机，发现有一通蒋顺的未接，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打的。那会儿他好像是去了趟洗手间。
　　还有蒋顺的信息：【医院来电话，我现在得过去，晚上没办法去你店里了】
　　后来隔了十多分钟，应该是他驱车到医院的时间。
　　他又发了一条：【别生气】
　　唐青殊没有生气，他是根本没看到！
　　他匆匆出了纹身间给蒋顺打电话，果然没人接。他又给罗诚打了通电话，也是没人接。
　　唐青殊握着手机想了想，出门开车去医院。
　　这个点过去已经在堵车了，但说来也奇怪，堵车就容易生气的唐青殊今天却并没有怎么烦躁。
　　因为是要去见蒋顺吧？
　　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很好。
　　前车动了，他缓缓跟上，这个红灯又没能过，又只能停下等待。
　　心情依旧还好。
　　大约是因为从此以后，他的前路有了期待吧。和从前不一样，他不用再回到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家了。
　　蒋顺在这条路的尽头等他。
　　人生有了归处，原来整个人都能变得异常宽容。
　　-
　　到了医院，唐青殊先去了蒋顺办公室，没见着人，甚至连一个护士都没有看见。他打算去病房，在半路碰到了罗诚。
　　罗诚正跟几个白大褂边走边说着什么，唐青殊想了想没叫他，他按了电梯等着上楼。
　　前头罗诚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接起来说了几句，突然转身往回跑，正好看到了唐青殊。
　　唐青殊看他脸色不好，本能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罗诚道：“门诊那边病人家属跟医护人员起了冲突。”他来不及多说往前跑去，唐青殊迟疑了下，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穿过长廊去门诊大楼。
　　还没到扶梯那，唐青殊就听到一楼的大厅里传来嘈杂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罗诚咒骂一声加快了脚步，奈何围观的人太多，他一时间没办法从扶梯口下去。
　　唐青殊跟上去就看见下面一群人混乱地拉扯在一起，有医护人员也有病人家属，保安正从外面大门冲进来。
　　唐青殊就在二楼平台站了两三秒就发现蒋顺也在下面！
　　“他有刀！他有刀！”有护士惊叫起来。
　　“蒋顺！”唐青殊大喊了一声。
　　下面太混乱，蒋顺明显是没有听见。
　　唐青殊见他似乎是想拉住谁，突然人群一阵涌动，有人暴躁大叫着说了句什么，唐青殊就见蒋顺被人从里面挤推了出来。
　　不知道他是没站稳，还是怎的，直接跌在了地上。
　　“血！啊啊——”
　　“有血！”
　　围观的人纷纷往后退。
　　蒋顺手上、身上都有血，唐青殊的脑子“嗡嗡”地叫，他哑声叫了声“蒋顺”，此刻不管不顾推开人群就往下冲。
　　“小殊！”罗诚拉他一把没拉住，急着道，“你那边是上来的扶梯！”
　　唐青殊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话了，他急吼了句“让开”，快速往下冲去，扶梯往上，他直接踏上去，对冲的力道令膝盖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本能往扶手扶了把，依旧冲了下去。
　　“小殊！”罗诚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上了扶梯。
　　一个保安冲过去把地上的蒋顺扶了起来，蒋顺就听罗诚叫了声“小殊”，他闻声看去。
　　快到一楼时，唐青殊直接从上行的扶梯上下来摔了下来。
　　但他很快爬了起来，又快速朝蒋顺跑来。
　　蒋顺刚推开保安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唐青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整个人在颤抖，话也说不全：“伤、伤到哪里了？哥，哥你快来！”他又回头叫罗诚。
　　“没事，我没事。”蒋顺握住他抖得不行的手，“不是我的血。唐青殊，看着我，不是我的血。”
　　他拉着唐青殊的手往自己身上摸：“我没受伤。”
　　罗诚冲过来听到蒋顺这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忙问：“谁受伤了？”
　　“我们主任……”
　　蒋顺的话还没说完，罗诚已经朝前面跑去。
　　保安们来的及时，已经控制住了场面。
　　受伤的朱主任已经被人扶走治疗去了。
　　男人手里的刀已经被夺下，他本人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强行控制住了身体。别的家属大约也是没想到他带了刀，一群人都吓蒙了。
　　周围的人还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唐青殊听不到那些议论的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蒋顺身上，他的指尖沾到了血，感觉不到一丝温热，他似乎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这真的不是蒋顺的血。
　　“没事没事。”蒋顺不停摩挲着唐青殊的手背，“你怎么……怎么会在医院？”
　　唐青殊整个人都在失神：“我、我来找你吃饭。”
　　刚才还紧张得生死一线，此刻听了唐青殊的话，蒋顺揪着的心瞬间软了一片：“嗯，现在带你去吃。”
　　他扶着唐青殊的手一松，便见面前的人有些站不住。蒋顺本能抱住他：“唐青殊！”他顺势扣住了他的脉搏。
　　他的脉率异常快，突突得蒋顺的指腹都麻了。
　　这只是受到惊吓的正常反应，可是唐青殊的脸色明显不对劲，蒋顺将人揽紧，整颗心揪了起来：“哪里不舒服？”
　　唐青殊的左腿完全站不住了，冲下来时觉得也没那么疼。
　　“我腿疼。”
　　-
　　罗诚找过来时，蒋顺带唐青殊在等着做磁共振。
　　蒋顺让人找了冰袋来，半蹲着给唐青殊敷着膝盖，膝盖处有点破皮，蒋顺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坐在椅子上的唐青殊疼得脸有些白，把罗诚吓了一跳。
　　“估计是膝关节扭伤，但还是做了检查看看。”蒋顺跟罗诚解释。
　　罗诚听蒋顺这么说才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看着唐青殊埋怨：“我都喊你别下去了，你知不知道从上行的电梯上跑下去很容易受伤的！”他又看向蒋顺，“他后来直接从扶梯上摔下去了，检查过了吗？”
　　“检查了，手肘有点红，没别的伤，哥你放心。”大约是太冰，唐青殊下意识想躲开，蒋顺伸手握住了他的小腿，“别动。”
　　罗诚也俯身按住了唐青殊的腿：“都让你别动了，不冰敷不行，疼也给我忍着！这几天医院很忙，你还跑来医院干什么？”
　　蒋顺知道罗诚是关心则乱，怕把唐青殊吓到，忙道：“哥，我让他来的。”
　　唐青殊诧异看了他一眼。
　　罗诚一噎，半晌没说出话来。
　　蒋顺趁机问罗诚朱主任那边的情况。
　　罗诚忙道：“幸亏你拉了他一把，这才只是划伤了手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罗诚问，“就是昨晚那个孕妇的家属？”
　　蒋顺点头。
　　罗诚明显没办法久待，昨天送来几个车祸病人他还需要过去查看，其中有一个重伤昏迷的患者还需要做开颅手术，还需要跟几位专家一起会诊。
　　看唐青殊这边有蒋顺在，他匆匆交待两声便走了。
　　唐青殊这回人清醒了些：“孕妇跟你们心外科有什么关系？”
　　蒋顺回头道：“那名孕妇是个先心病人。”
　　唐青殊惊道：“那不是不能怀孕吗？”
　　“医生是这么建议的，但这种事旁人也只能建议。”
　　“也是昨天的车祸伤员？”
　　“不是，他们的车路过，现场有点惨烈，被吓到了。”蒋顺叹了口气，“孕妇本身状况也不是很好，没抢救过来。送来的时候因为情况危急，是我们主任亲自接手的，怀孕20周了。昨天也闹过，说是病人的产科医生说没问题的，怎么到了我们医院人就没了，家属就怀疑是我们主任抢救的时候出现了失误。其实病人因为心衰引起的并发症……”
　　“蒋顺。”唐青殊伸手拉住了蒋顺的手，他不想听这些，他也并不关心。
　　他突然邪恶又庆幸地想，还好病人不是蒋顺接手的。之前看到他沾血倒地的样子，他真的快吓死了！
　　“没事了。”蒋顺识趣收住话匣半蹲下来，“还很疼吧？忍一忍，我一会给你拿药。”
　　唐青殊却问他：“你呢，头还疼吗？”
　　“不疼了。”
　　“蒋主任！”前头的护士道，“您这边的急诊号可以进去了。”
　　“嗯。”蒋顺径直将唐青殊抱起来。
　　唐青殊疼得轻哼了声。
　　“忍忍，马上就好。”蒋顺其实比唐青殊还急，就想着赶紧把人带去办公室。
　　唐青殊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略白的脸上写满了歉意：“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不会，现在吃饭时间，我们本来也正要去吃饭。”
　　护士提醒金属制品需要摘下。
　　唐青殊小心翼翼退下戒指递给蒋顺。
　　蒋顺握在掌心道：“放轻松，没事的，我在外面等你。”
　　“嗯。”
　　他看着蒋顺走了出去。
　　门徐徐关上。
　　外头的护士八卦问：“是不是您男朋友唐老板呀，蒋主任？”
　　蒋顺回：“不是男朋友，是我先生。”
　　护士“哇”了一声，连连说恭喜。
　　-
　　机器运作的声音停下，蒋顺便从外面进来了。
　　唐青殊见外面多了张轮椅，边上还站了个年轻女医生。
　　她见了唐青殊便礼貌打招呼：“唐先生。”
　　医院这么多医护人员，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唐先生”，把唐青殊叫愣住了。
　　“她是我的实习生，许愿。”蒋顺介绍。
　　唐青殊猜也是，这算是正式见过了，他忙打了招呼，又道：“你和大家一样叫我唐老板就行，不用这么正式。”
　　许愿乖巧应声。
　　蒋顺弯腰把人放轮椅上，他没急着起身，附在唐青殊耳畔小声解释：“倒不是怕你脸皮薄，主要是抱你容易颠簸，怕你疼。”
　　作者有话要说：
　　有红包~~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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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老板娘
　　门诊那边的事已经在医院上下传开了, 加上这两天医院情况特殊，留下来加班的医护人员也多。蒋顺一路推着唐青殊去办公室，路上遇到的医护人员都来问医闹这事。
　　看到唐青殊坐在轮椅上, 大家还以为唐青殊也参与劝架给误伤了。
　　“唐老板那肯定是因为我受伤的。”
　　偏偏蒋顺还大言不惭, 听得唐青殊都不敢抬头了。
　　他脸红了一路。
　　一直到蒋顺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唐青殊感觉终于能喘气了。
　　蒋顺让许愿帮忙打包的饭菜已经在办公桌上了。
　　唐青殊的膝盖还很疼，连吃饭都有些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蒋顺看出他的异常，蹙眉问：“我没去二店，你真生气了？”
　　唐青殊疼得不行, 蒋顺又说不能揉，他只能用力掐着腿：“没生气。”
　　蒋顺又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啊。
　　暗恋是有滤镜的啊, 蒋主任。
　　蒋顺不会知道，他悄悄喜欢了他很多很多年。
　　唐青殊甚至都想象不到蒋顺做什么会让他生气。
　　“你好像从不对我生气。”蒋顺又道。
　　唐青殊莞尔：“我接受你是个医生, 就要接受你会随时随地因为一个电话就来医院，救人有什么错，蒋主任？那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一口气说完，实在熬不住了, “不是说要给我找药的吗，你是不是忘了？”
　　“没忘，得等结果出来。”蒋顺知道他疼得不行，又不能替他疼，只好哄他, “你先把饭吃了。”
　　他吃得快, 吃完又逼着唐青殊吃。
　　唐青殊见他穿着沾血的衣服在自己面前晃，忍不住道：“你先把衣服换了。”
　　蒋顺都没意识到衣服还没换，好在血都在外面的白大褂上。
　　换好衣服，下面磁共振的报告就传上来了。
　　唐青殊惊了：“怎么这么快？不是最快也得一两天吗？”
　　“那是他们没人给开小灶。”蒋顺坐下来点开报告。
　　唐青殊有些忐忑：“这样会不会对你影响不好？”
　　蒋顺转过身, 看着唐青殊满脸的担忧忍不住道：“给你挂的急诊，本来就可以马上拍的，而且现在是我休息时间，我抽空看看我先生的报告，怎么就影响不好了，唐老板？”
　　唐青殊怔了怔，声音有点轻：“我以后会小心的。”
　　不会再随便受伤，不会给蒋顺添麻烦了。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蒋顺明明很忙，却还要操心他的事。
　　蒋顺看完报告给骨科的张主任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询问下情况，没想到已经准备下班回家的张主任亲自过来了，还给唐青殊当场做了检查。
　　“的确是膝关节扭伤，小唐这个情况不严重，石膏就不必了，绑个护膝吧。”张主任让护士取了东西来，“蒋主任扶着些，得固定好，会有些疼。”
　　“其实我来就行了。”话虽这么说，蒋顺还是坐下来。
　　张主任让他扶着些，他干脆抱住了唐青殊。
　　唐青殊略挣了挣，便听他附在耳畔道：“别乱动，让张主任看笑话呢。”
　　张主任明显听见了这话，偷摸着在笑。
　　唐青殊尴尬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护膝绑得非常紧实，绷带收紧一刹那，唐青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蒋顺抱着他，他估计当场就想跑路了。
　　“好了，接下来就是注意休息，避免下地走动，休息一两周就没事了。一会我开了药让人送过来。”张主任站了起来。
　　蒋顺起身道谢：“还麻烦你跑一趟。”
　　张主任笑：“这有什么，我还得谢谢蒋主任上次帮忙呢。”
　　送走张主任后，蒋顺给唐青殊找了止痛药。
　　刚才被张主任这么一绑，唐青殊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吞了药有点小情绪：“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这事。”
　　蒋顺好脾气解释：“没检查完就让你吃止疼药，回头给张主任检查，你自己都不知道疼哪儿可怎么办？”
　　唐青殊有点理亏：“你也没告诉我。”
　　正说着，罗诚打电话过来，说是告诉田婉了，让她辅导完罗栀言作业过来医院接他。
　　“这几天住家里去，你行动不便一个人怎么行？”
　　唐青殊看了蒋顺一眼：“哥，我怎么一个人了？”
　　罗诚道：“这几天蒋顺能不能天天回家都不知道。”
　　“可我已经让朋友过来接我了。”
　　蒋顺看他收线，直接拧眉问：“哪个朋友？”
　　“……苏哥。”
　　“你什么时候叫苏老板来接你了？”
　　“……还没叫。”
　　其实唐青殊想留在蒋顺这里，他注意到蒋顺一直在瞥时间，又道，“你去忙，我这边没事，腿也不疼了。”
　　蒋顺道：“等你给苏老板打电话。”
　　“我……我累了可以在这睡。我明早让苏哥来接我去店里就行。”
　　蒋顺沉着脸：“不行，这里你睡不好。”他不顾唐青殊反对，自己给苏樾打了电话。
　　唐青殊只好给田婉发了信息，得知她还没告诉郑娥英，便让她别说，免得郑娥英担心。
　　苏樾很快来了，还一身酒气。
　　唐青殊想起苏樾说今晚要去Feeling Club找李阳喝酒的事来，他有些惊悚：“你一个人来的？”
　　“怎么可能？”
　　唐青殊吓一跳：“你把谁一起带来了？”
　　李阳不会在楼下吧？
　　苏樾道：“我喝酒了啊，我不叫代驾我早在半路让交警给拦了。”
　　唐青殊松了口气。
　　苏樾看着好像有点醉，但他自己非说根本没喝醉，甚至还在唐青殊和蒋顺面前来回走路以证清白。
　　蒋顺也就晚饭时有点空余时间，他交待了苏樾几句就得走。
　　回翡翠天府的路上，苏樾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所以说，你干什么要跑来医院吃饭？医院这地方是随便能来的吗？怎么不说话？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唐青殊叹息：“耳朵疼。”
　　“耳朵怎么……”苏樾瞬间反应过来，“耳朵疼你也给我忍着，想封我的口那还没门！你现在没有蒋主任是活不了了吗？你这样不行啊，你得端着点，让蒋主任追着你走。你看看你现在，简直被蒋主任拿捏得死死的，你这样很吃亏啊……”
　　唐青殊突然觉得，可能去罗家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现在可是伤员，你听我的，这几天不要主动联系蒋主任。你不能抢先把什么都干了，也得给蒋主任表现的机会。要是这他都不能主动，青殊你听哥一句，趁早跟他分手得……”
　　唐青殊正好开了门，里面满屋子的喜庆还没来得及收。
　　苏樾的眼珠子差点掉了：“我去，完了完了完了，这是不好收场了啊。你俩……你们……唐青殊，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你结婚都不告诉我？”
　　唐青殊扶额：“没想着瞒，是打算领完证就请你们吃饭的，这不是医院出了事。”他试图自己推轮椅进去，但轮子直接卡在门槛上了。
　　苏樾忙将人推入内，他知道车祸是突发状况，也不好多说。
　　得知两人新婚夜都没在一起，苏樾突然万分同情。
　　-
　　唐青殊洗漱完刚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徐彦朝给他打电话来：“师父你没事吧？”
　　“嗯？”
　　“你不是受伤了吗？”
　　唐青殊坐了起来：“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你看看群。”
　　S的群每天都很活跃，唐青殊嫌烦，一直是屏蔽的。
　　此时唐青殊感觉自己在群里被@了几百遍：
　　【唐哥怎么样了？没事吧？@唐】
　　【唐哥为了蒋主任都敢从二楼往下跳，简直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唐】
　　【@唐这伤得叫蒋主任负责！】
　　【废话，要不是我们老板直接从二楼跳下去英雄救美，那刀就得捅蒋主任肚子上了！】
　　【666！唐·电梯是摆设·哥@唐】
　　唐青殊：“……”
　　苏樾这喜欢添油加醋的性格还能不能好了？
　　他澄清的话还没发出去。
　　苏樾：【以后都别叫蒋主任了@全体人员】
　　【为什么？】
　　【分手了？】
　　【说什么屁话，我师父怎么可能跟蒋主任分手！】
　　【就是，你们别咒我们老板啊！】
　　苏樾：【给我改口叫老、板、娘！@全体人员】
　　唐青殊：“！”
　　【卧槽！卧槽！卧槽！】
　　【唐哥牛逼@唐】
　　【@唐】
　　【@唐】
　　【@唐】
　　【@唐】
　　【@唐】
　　唐青殊无语给苏樾打电话，下一秒，那熟悉的手机铃声从他家客厅响起。
　　很快，苏樾从房门口探出半身：“什么事啊，唐哥？”
　　唐青殊有点意外：“你还没走？”
　　“不是还没，是我今晚不打算走了。”
　　“啊？”
　　“啊什么啊，从酒吧去医院叫了一个代驾，从医院来你家又叫了一个，回头我回家还得叫？烦都烦死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跟你睡，我在你家沙发上凑合一晚就行，反正明早也得送你去二店。”
　　唐青殊一时间怒意消了大半，还是忍不住道：“你怎么在群里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你不是从二楼下去受伤的？”
　　“那我也不是跳下去的啊。”
　　“他们喜欢夸张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你没跟蒋主任结婚吗？”
　　唐青殊：“……那、那老板娘算怎么回事？”
　　“老板的另一半不叫老板娘那叫什么？老板爹？这感觉跟你爸似的，不合适吧？”苏樾一脸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那要不……我给改成老板爹？”
　　苏樾今晚真喝上头了！
　　唐青殊决定不与酒鬼论是非。
　　蒋顺发了信息过来：【现在膝盖疼不疼？】
　　唐青殊：【不疼，你现在不忙的话就眯一会，别又熬得头疼】
　　蒋顺：【警察来了，刚被叫去做了笔录。马上就不会这么忙了，市里已经决定把一些伤员转送去别的医院，这样可以减轻我们医院的负担。】
　　那太好了！
　　唐青殊心情很好，答应了蒋顺会早点睡。
　　后半夜，药效一过，唐青殊的膝盖又开始疼，他只能曲着，一动就疼得受不了。
　　客厅里苏樾倒是睡得很熟，隔着墙都能听到他的鼾声。
　　也不知道蒋顺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时间睡觉。
　　-
　　因为朱主任的手臂受了伤，许多事便要蒋顺去顶着，他是直到凌晨两点半才有时间回办公室睡觉。
　　早上七点多，蒋顺就被苏樾的电话吵醒了。
　　“蒋主任，青殊他好像发烧了，这是正常的吗？”
　　蒋顺立马掀了被子起来：“我马上过来。”
　　应该是发炎，这种事不算常见，但唐青殊体质差，是有可能的。蒋顺有些懊恼，他昨晚竟然忽略了这个！
　　推门入内，看到玄关处跟罗家如出一辙的大红色地毯，蒋顺不免愣了下。
　　他忙疾步走到卧室门口，床上还铺着红色的床单被套，蒋顺整个人呆住了。
　　这是……他们领证那天准备的。
　　那天晚上，唐青殊很想跟他一起过的，唐青殊甚至追到了罗家门口，他走得连头也没回，让他回家等。
　　结果第二天早上，蒋顺直接回了自己的房子里。
　　这样唐青殊都没生气。
　　床上的人侧身背对着门口，蒋顺的喉咙有点难受，忽然觉得很对不住他。
　　“蒋主任？”苏樾看见蒋顺站在门口愣了下，“你怎么站在这里？”
　　蒋顺看苏樾手里端着脸盆。
　　苏樾道：“我想拿冷水给他敷下额头，其实你电话里说就行，忙的话不用回来的，照顾个病人我还是可以的。”
　　蒋顺朝里走：“出汗了吗？”
　　苏樾跟在后面：“那倒没有，烧得也不厉害，我觉得问题不大。”
　　蒋顺听到这句“问题不大”下意识蹙了眉：“唐青殊。”他俯身去摸他的额头。
　　他的手一碰过去，唐青殊就醒了：“你怎么回来了？我吃点退烧药就行……”
　　唐青殊的皮肤本来就白，生了病，连着唇色都染了霜，整个人看起来就虚弱得不行。
　　蒋顺看得心疼，说话也有些急：“吃什么退烧药，你怎么每次都想乱吃药？”
　　苏樾顿时不敢吱声，吃退烧药是他提议的，眼下见唐青殊朝他看过来，他立马瞪回去：“看我干什么？”
　　蒋顺回头道：“麻烦苏老板倒杯水给我。”
　　“哦哦。”苏樾很快倒了水进来。
　　唐青殊忍不住道：“医院那边呢？”
　　“已经交接好了，我现在是下班时间。”蒋顺将人扶起来，拿出消炎药喂给他，“慢点吞。”
　　唐青殊听话吃了药，抬眸望着他：“我真的没事。”
　　“又伤又烧的，怎么可能没事？”苏樾觉得还是逃了的好，“你就在家休息，今天的客人我让小山帮你打电话通知。”
　　唐青殊其实今天本来也没安排客人，他每周都会单独留出一天时间来画图的。
　　蒋顺看苏樾要走，忙站起来：“昨晚麻烦苏老板照顾青殊一晚，谢谢了。”
　　苏樾一阵心虚，他昨晚喝得上头，一到唐青殊家里酒劲直逼脑门，他后来都睡得不省人事，都不知道唐青殊什么时候发烧的。
　　蒋顺送他到房门口，苏樾就让他别送了。
　　蒋顺只好道：“回头我请苏老板吃饭啊。”
　　这要搁平时，苏樾肯定要趁机质问蒋顺都欠了几顿饭了，还有脸欠？
　　不过今天他自觉理亏，十分大气地摆手：“不需要不需要，我跟青殊那是什么交情？蒋主任太客气了。”
　　蒋顺转身就夸苏樾。
　　唐青殊深谙苏樾的德性，笑而不语。
　　蒋顺坐下来，突然将手伸进被子里。
　　唐青殊吓了一跳，几乎本能往边上挪，结果左腿一伸就疼得他牙齿直打颤。
　　蒋顺握住他的脚踝，拧眉问：“你昨晚就这样曲着腿睡的？”
　　“嗯。”唐青殊觉得脚踝处有点烫，“你、你别抓着。”
　　蒋顺没松手：“一直曲着不行，你的腿伸一伸。”
　　唐青殊听话动了动，他很快摇头：“不行，我伸不直。”
　　“没说得伸直。”他干脆连着被子一起将人抱过来一些，又从被窝里轻扶着唐青殊的左腿，“慢慢来。”
　　“蒋顺，疼……”
　　“我知道，我会轻点。”
　　“不行不行，你、你等等！”
　　唐青殊疼得脸更白了，眼尾都有些湿润，蒋顺看得心疼，却也没松手。
　　“我知道你疼，但这样不行。第一次动一定疼，你咬牙忍忍。”
　　“嗯……”
　　唐青殊应得有点委屈，蒋顺一动他的腿，他疼得整个人都在抖。他昨晚要是没执意让唐青殊回来，也就不会让他的腿曲着僵一晚上了，蒋顺突然觉得，他跟唐青殊结婚后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他就没一件事做妥当过。
　　他明明是个医生，却连自己的爱人都照顾不好。
　　蒋顺实在有些不忍心，便将手从被窝里退出来：“你先缓缓。”
　　唐青殊缓了好一会，才咬牙道：“你的手进来吧。”
　　刚说完，外面似乎传来“啪嗒”关门的声响，蒋顺蹙眉愣了下，应该是听错了吧，家里现在就他跟唐青殊两个人。
　　-
　　苏樾关了门就直奔电梯。
　　他之前从卧室出来有点急，就去了一趟洗手间。
　　没想到上完厕所出来就听到了房内大型活色生香现场！
　　他得赶紧溜！
　　而且，唐青殊说什么？
　　他们斯斯文文又腼腆的唐老板居然要蒋主任直接用手……
　　苏樾疯狂地按着1层按钮，他还以为唐青殊被蒋顺拿捏得死死的，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唐老板更胜一筹啊！
　　太尼玛豁得出去了！
　　-
　　此时，卧室内两人依旧毫不知情。
　　唐青殊试图转移注意力：“你今天还去医院吗？”
　　“不去了，今天在家陪你。”
　　唐青殊高兴得都觉得膝盖也没那么疼了。
　　蒋顺轻握着他的腿，动作很轻很慢，他抬眸凝视着唐青殊看：“家里都铺好床了，这么喜庆的床被，怎么也得先睡一晚。”
　　唐青殊蓦地一愣。
　　蒋顺今晚，要跟他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昵称40****59的宝子请注意！！别每天说好看然后给我-2了好吗？我每次看到你的-2都心梗……每次发红包时我都要纠结给不给你发呢，毕竟你好像在夸我，但是看到-2就emmm……所以求求别打了，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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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颠锅
　　他们已经结婚了, 要睡一起也很正常。
　　唐青殊心想。
　　可是，他因为膝盖受伤，昨晚都没洗澡。
　　而且今晚也依旧不能去洗澡。
　　他身上会不会有味道？
　　不行, 他得去洗澡, 他不能就这样跟蒋顺睡一起！
　　唐青殊试图下床, 一伸腿，突如其来的疼痛瞬间把唐青殊惊醒了。
　　他什么时候睡着的？
　　蒋顺呢？
　　又回医院去了？
　　唐青殊扑过去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蒋顺打电话。
　　铃声是从外面响起的，接着，蒋顺的脚步急至：“怎么了？”
　　唐青殊握着手机有点呆滞：“我以为你去医院了。”
　　蒋顺笑起来：“我都在医院熬了两个通宵了, 现在人手够了，不会再叫我去的。”他俯身去摸唐青殊的额头, 烧已经退了，但脸色看着还是不大好,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除了膝盖疼，唐青殊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就是发炎引起发烧，令他现在整个人没什么力气。
　　蒋顺脱了外套, 此刻就穿了件T恤，细看他鼻尖还有汗。
　　唐青殊忍不住问：“你在外面做什么？”
　　“收拾东西。”蒋顺坐了下来，“你这里乍一眼看着好像没什么东西，一收拾还挺多啊。你书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一会搬过去。”
　　唐青殊想起他之前说休息的时候会帮他收拾, 没想到这就上手了。
　　他现在帮不上忙, 只好道：“哦，那你先随便找个地方放着，等下次我自己过去收拾。”
　　蒋顺道：“不用，我直接放书房去。”
　　唐青殊有些意外：“书房你不是得用吗？我也用的话, 怕打扰你看书。”
　　蒋顺笑：“以后家里书房给你用，你要画画，需要书桌。我看书没那么高要求，去次卧也行。”
　　唐青殊忙道：“那怎么行？我可以用客厅的茶几，茶几很大，能画画。”
　　“在茶几上画画你怎么能舒服？次卧本来也有张小书桌，当时开发商的装修设计大约是打算给孩子以后做作业用的，我看书的话足够了。而且，我很多书都已经搬过去了。”
　　唐青殊震惊问：“你什么时候搬的？”
　　“唔……我们结婚前两天。”蒋顺又笑了笑，“时间还早，你再睡会，我把东西搬过去就回来做饭。”
　　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晚上想吃什么？”
　　唐青殊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想吃什么？”
　　蒋顺莞尔：“我问你啊，唐老板。”
　　“我……都行。”
　　只要是蒋顺做的，吃什么不行？
　　就是很平常的对话，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语句，但唐青殊此刻仰面躺在床上什么睡意都没了，他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蒋顺的脚步声，内心平静而满足。
　　中途罗诚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唐青殊的情况，又说了一堆注意事项，说完他自己先是愣了下，随即笑道：“你看我还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蒋顺会看着你的，以后也用不着我多嘴了。哦，他回家了吧？”
　　“嗯，在家里。”唐青殊忙问，“哥你呢？”
　　罗诚道：“回家了，你嫂子特意打电话来问我要吃什么呢。哎呀，还是回家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人生何其幸哉。”
　　唐青殊知道罗诚夫妇感情很好，但罗诚以前从没在他面前秀过恩爱，现在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挂了电话后，唐青殊认真想了想，大约他从深城来海州时是孤零零一个人，心里难免会觉得寄人篱下，罗诚也在顾及他的感受吧。
　　罗家人对他真的很好。
　　失去妈妈后的这些年，唐青殊也没有过得很糟糕，他甚至觉得比蒋顺幸运多了。蒋顺的妈妈虽然在世，但于蒋顺来说，她在和不在其实都差不多。
　　唐青殊不免又想起那次在深城听到刘玉娟说的那些话，如果一直没什么来往倒也好。
　　隔了会儿，罗栀言也给唐青殊打了电话过来：“表叔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嗯？
　　唐青殊忙打开微信看了看，发现果然有一条罗栀言的信息夹在各种公众号跟一些群信息中间，就被他忽略了。
　　“对不起，我没看到。”
　　“哼，我料想你也是没看到。”小姑娘的话里倒没有不悦，“我本来放学要来看你的，但我妈不让。”
　　唐青殊浅声道：“小伤而已，不用特意过来，你在家好好学习。”
　　小姑娘瞬间不高兴了：“表叔，你不许跟我说‘好好学习’这几个字！家里三个人说就够我烦的了，你不许再说了！”
　　唐青殊无奈道：“不说不说。”
　　罗栀言又哼了声：“还有，我不来看你不是因为你的伤不严重。”
　　“嗯？”
　　“是因为我想起你和我蒋叔结婚后，好像还没一起享受过两人世界，所以我才决定不来了。好歹拿了蒋叔的红包，我得做个人。”
　　唐青殊瞬间又想起蒋顺说今晚要一起睡的事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要不要……”蒋顺从外面推门进来，见唐青殊在打电话，他下意识收住话，压低声音，“打电话啊。”
　　那头的罗栀言耳尖：“是不是我蒋叔啊？”
　　“嗯。”
　　“快快，让我蒋叔接电话。”
　　唐青殊叫住要出去的蒋顺：“蒋顺，言言的电话。”
　　蒋顺稍愣了愣，但他很快大步过去接了手机：“言言……”
　　短短几分钟的通话，唐青殊就听蒋顺一直在“嗯”。
　　手机还回来时，罗栀言已经挂了。
　　“言言说什么了？”唐青殊忍不住问。
　　蒋顺笑：“都是关心你的话，让我多照顾照顾你，还说你特别能熬疼，让我千万别信你说不疼的话。”
　　唐青殊没想到罗栀言说的是这个，他也不是特别能熬疼，但罗家是亲人也是亲戚，和妈妈是不一样的。
　　郑娥英对他很好，终究不是他妈妈，他可以向妈妈撒娇，却不能无下限地在郑娥英面前那样。郑娥英有自己的儿子，连小孙女都有了，唐青殊只是外甥，不可以不知足。
　　其实罗栀言不说，唐青殊甚至都没意识到这点。
　　他大概是来海州后变得能熬疼的吧？
　　但他今天在蒋顺面前好像……好像也不是那么能熬疼了。
　　“她胡说的，我会喊疼的。”唐青殊道。
　　“嗯，我知道。”蒋顺望着他笑。
　　唐青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忙转了口：“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蒋顺这才想起来：“哦，就想问你，要不要看我颠锅？”
　　很久之前随口说的话，蒋顺到现在还记得。
　　唐青殊心情大好：“好啊。”
　　“来。”蒋顺俯身把人抱去了轮椅上，细心在唐青殊腿上盖了毛毯，他将人推出去，又道，“过来时，顺便去对面超市买了点排骨，你觉得煲汤好还是做成糖醋的？”
　　唐青殊抬眸看他：“你都会吗”
　　蒋顺垂目失笑：“会。你要是都想吃的话，我可以两样都做，反正排骨买得不少。”
　　唐青殊不客气道：“那我都想吃。”
　　“嗯。”
　　蒋顺原本把轮椅推到了餐桌边上，可后来唐青殊自己推着近了些，再后来越推越近，干脆就挡在厨房门口了。
　　蒋顺拿着锅铲有点无奈：“唐老板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我紧张。”
　　瞎说，蒋顺怎么会紧张？
　　上学那会儿所有同学都说，蒋顺这个人做什么都稳得不行，就连学校的即兴演讲比赛他看着一点都不紧张。
　　“你不知道那次即兴演讲比赛后，大家开玩笑说要不是摸着你的身体是有温度的，都快以为你是个AI假扮的人类了。”唐青殊闲散靠在轮椅扶手笑着说。
　　蒋顺心说，那怎么能一样。
　　那时他的对手是他根本不在意的人，他都没放在眼里过。
　　但现在，他在给唐青殊做饭。
　　唐青殊是他对面唯一的评委。
　　还是第一次当面给唐青殊做饭。
　　蒋顺此刻握着锅把柄的手紧张得有点冒汗，果不其然，第一下就颠失败了，有两块排骨直接蹦了出来。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别看了别看了，我都发挥失常了，我都说我会紧张，你还不信。好像有点丢脸，不过我真的会颠锅的。”
　　唐青殊看着蒋顺手忙脚乱去捡地上和厨台上的排骨的模样，有些呆。
　　记忆中的蒋顺，神坛高坐，仿佛什么事在蒋顺手里都能被轻松地解决。唐青殊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蒋顺，有点小慌张，还有点话痨。
　　应该也没人见过他这样，陈徊想必都没见过，却被唐青殊看见了。
　　唐青殊的心口微窒，很快又释然了，他不需要去在意陈徊了，他都和蒋顺结婚了。
　　蒋顺收拾好回头，见唐青殊靠在扶手上望着自己笑。
　　“我都闻到香了，蒋主任。”他认真说。
　　蒋顺突然觉得似乎没那么尴尬了。
　　-
　　糖醋小排，清炒芦笋，干锅花菜，山药排骨汤。
　　这是蒋顺给他做的第一顿饭。
　　唐青殊趁蒋顺去拿碗筷的时间，悄悄拍了张照片，然后存进了那个专属相册里。
　　“之前忘关火了，有几块排骨有点焦，你别吃了。”蒋顺找了找，打算自己吃。
　　唐青殊眼尖，快速夹了一块塞进了自己嘴里，他咬着排骨有些口齿不清：“为什么不能吃，我觉得很好吃。”
　　蒋顺失笑：“你是不是想说我做什么都好吃？”
　　唐青殊有点自豪：“当然了。”
　　蒋顺本来还怕唐青殊胃口不好，毕竟发过烧后，他的气色看着不大好，但他晚饭吃了很多，吃完饭还喝了一碗汤。
　　“这么好吃？”
　　“好吃啊。”
　　“以后我有时间都给你做饭。”
　　唐青殊忙解释：“我不是要让你做饭的意思。”
　　蒋顺笑：“这什么话？我没时间不得唐老板做吗？”
　　唐青殊松了口气，是的，他也想给蒋顺做饭。
　　而且，蒋顺的口味他今天知道了。
　　-
　　蒋顺在厨房收拾的时候，唐青殊自顾推了轮椅去洗手间，就算不能洗澡，好歹也得擦一擦。
　　这套房子不大，洗手间空间有限，轮椅进去都不好转身，在里面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唐青殊靠着一条腿扶着洗手台给放了水。
　　好不容易擦完身，他的右腿已经酸得不行，扶着在马桶上坐了会，唐青殊又想到一件事。
　　那里……是不是也得先洗洗？
　　后颈连着脊背开始隐隐发烫，唐青殊舔了舔唇，觉得没什么好害羞的，他们已经结婚了，这种事很正常的。
　　结果他刚洗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唐青殊？”
　　“啊……啊？”唐青殊吓一跳，差点没扶住洗手台。
　　蒋顺又问：“在上厕所吗？”
　　“……哦，嗯。”
　　“要帮忙吗？”
　　“不、不用。”
　　唐青殊本能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
　　果然，蒋顺又道：“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
　　唐青殊的脸颊都烧起来了，用最快的速度洗完，转身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他没带换洗衣物进来！
　　更加晴天霹雳的是，他刚才因为慌乱，换下的衣服掉在了地上，而今天洗手间地上被他弄得满地是水。
　　脏衣服也不能穿了，这真的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了。
　　“唐青殊，还没好？”
　　“再、再等等。”
　　蒋顺有点急：“你是不是拉肚子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唐青殊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上个厕所把自己上成了全-裸的事，“你再等我下，马上。”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终于看到了淋浴间上面架子的浴巾。
　　他扶着墙，花了吃奶的劲才把浴巾弄下来裹在身上，他又将地上的衣服丢进脏衣篓里，这才深吸了口气朝门外道：“蒋顺，我不小心弄湿了衣服，你能不能帮我去房间拿下衣服来？就、就一件T恤。”
　　“嗯，你开下门。”
　　唐青殊慢慢扶着挪过去解了锁。
　　蒋顺直接开门进来了。
　　唐青殊吓了一跳，几乎本能挡着胸口：“衣服……”
　　他的话还没说完，蒋顺上去就把人抱了起来：“去床上穿也一样。”他低头看了眼，唐青殊的脸很红，大约是一时间还不适应，挡在身前的手臂没松，整个人还有点慌张。
　　胸口的纹身被他遮去了大半，但还是能依稀看出那幅凤凰涅槃图的轮廓。
　　唐青殊见蒋顺盯着自己在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隔了半秒，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蒋顺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他上个厕所把自己衣服上没了？
　　唐青殊急急忙忙解释：“我、我不是尿湿的……”
　　蒋顺在看他的纹身，突然听他这么说了句，本能笑了起来：“嗯，知道。”
　　他的毛巾是湿的，水池里还蓄着水。
　　蒋顺没多说，径直把人抱回房间。
　　唐青殊钻进被子里，露着两只眼睛告诉蒋顺去哪里找他的衣服。
　　蒋顺过来时，手里除了衣服，还给拿了一条内裤。
　　唐青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温度“蹭蹭”地起来了，默默把内裤藏到了被子下穿上。
　　“不能看吗？”蒋顺突然问。
　　唐青殊的神经一跳，怎么不早说，他刚穿上裤子。
　　他膝盖又疼，穿得可费劲了，唐青殊心说。
　　蒋顺指了指：“我都没看过你身上的纹身。”他略俯下身，“唐老板，给看成品吗？”
　　“……”唐青殊突然想钻地洞。
　　蒋顺那么正常的想法，到了他脑子里怎么就变得这么无耻变态？
　　唐青殊扒着被子：“你也没给我看过你的纹身。”
　　“我的？”蒋顺笑起来，“不是你自己纹的吗？”
　　唐青殊执拗道：“恢复好后的成品我就没见过。”
　　这话说得还有点委屈，蒋顺隐隐觉得他在撒娇，他忍不住贴过去亲了亲唐青殊的唇角，轻笑道：“我先去洗澡，回来给你看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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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早安吻
　　蒋顺洗澡回来干脆就没穿上衣, 头发刚吹干，蓬松清爽，看着就很舒服。他上床便往唐青殊那边倾身过去：“来吧, 欣赏下唐老板自己的大作。”
　　他沐一身柑橘清香, 唐青殊闻得有些头晕。
　　欣赏什么大作呀, 他心说。
　　入目便是蒋顺性感的锁骨，还有漂亮的胸肌，唐青殊的喉结上下滑动。
　　“怎么样？”蒋顺轻抚过身上的纹身，有点点骄傲, “是不是特别好看？”
　　唐青殊喃喃：“好看。”
　　蒋顺嗤的笑：“唐老板对自己的作品还真是不吝夸奖。”
　　唐青殊的目光钉在了蒋顺身上。
　　蒋顺见他的手略抬了下，便问：“想不想摸摸？”
　　“嗯。”
　　唐青殊鬼使神差往蒋顺的胸肌摸了上去, 明显感觉到掌下的肌肉倏地一阵收缩，唐青殊瞬间回过神来了。
　　要死, 他在干什么？
　　他忙撤了手：“对、对不起。”
　　蒋顺也是没料到唐青殊会直接摸他的胸肌，怔忡后他反应过来，再看唐青殊，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好笑问：“对不起什么？”
　　唐青殊急忙解释：“我不是想耍流氓。”
　　“唔……有位伟人说过, 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蒋顺一手撑在唐青殊身侧，俯身过去，“但我们结婚了，所以唐老板刚才算什么耍流氓？”
　　他说着，轻轻含住了唐青殊的唇瓣。
　　唐青殊微哼了声, 整个人被蒋顺压在了枕头上, 他紧张得不行，脑子“嗡嗡”叫，心跳也异常快，手慌乱地想抱住蒋顺的同时, 他的腿试图架到蒋顺身上，结果忘了膝盖受伤的事，刚一动就疼得他闷哼出来。
　　蒋顺忙松了手：“我撞到你膝盖了？”
　　唐青殊想说没有，但他一下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太疼，他绷得很紧，腿部周围的肌肉都是僵的。
　　“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慢慢吐气。”蒋顺轻轻揉捏着唐青殊膝盖周围。
　　“没撞到。”唐青殊缓过劲儿来。
　　蒋顺略直起身就看到了唐青殊胸前的纹身，凤凰正好趴在他胸前的疤痕上，线条的设计，再加上色彩配合，不仔细看，甚至都不知道唐青殊动过手术。
　　唐青殊曾解释说他身上的纹身是用来遮疤的，还真的遮得很不错，艺术和实用性相得益彰。
　　不过蒋顺觉得唐青殊身上的凤凰涅槃好像跟他给林朝阳的那幅图有点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唐青殊当初想纹这幅凤凰涅槃图时，稍微动了翅膀和凤尾两个地方，把蒋顺名字的首拼字母“JS”添加了进去。凤凰象征着他的新生，蒋顺则是他一直以来的喜欢和信仰。不过他看蒋顺的样子，应该是没发现。
　　他又悄悄看了眼蒋顺身上的纹身，他俩身上都纹着彼此了。
　　“蒋顺？”
　　蒋顺回神，他直接伸手穿过唐青殊腋下，将人往上抱了些，小心扶上他的膝盖：“绷带刚绑上没两天，别乱动。膝关节扭伤要是恢复不好，以后会很麻烦。”
　　唐青殊下意识问：“会怎么样？”
　　蒋顺又笑：“放心，有我在，麻烦找不上你。过来点。”他将人抱过去一些，“我帮你按按，晚上睡觉别整夜曲着了。”
　　“可你不是说不能按吗？”
　　“嗯，刚扭伤时不可以按，现在没事。”
　　蒋顺的指腹轻按上去，唐青殊本能紧绷了下，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蒋顺的力道不算重，有点点疼，可以忍受。
　　蒋顺的注意力都在唐青殊的膝盖上，唐青殊的目光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上回的照片只拍到蒋顺身上一点点腹肌，现在这么看，果真线条紧实，腹肌饱满。
　　唐青殊的思绪有点飘，明明两个人都已经洗好澡了，可他悄悄看了蒋顺几眼，他好像没那个意思。
　　但刚才蒋顺主动吻他的时候应该是有的。
　　唐青殊有点懊恼，这种事得一气呵成，都怪他坏了气氛。
　　膝盖被按得发烫，又有点麻麻的，还有点痒，唐青殊忍不住想伸手去抓。
　　蒋顺拦着他：“别动。”
　　“痒。”
　　“一会儿就好。”
　　唐青殊便听话地不动了。
　　“哦，对了，一直忘记问这房子你租多久？”蒋顺抬头问。
　　“半年。”
　　“半年？”蒋顺看起来有些意外。
　　“我还直接交了半年房租。”
　　蒋顺蹙眉，觉得有点浪费。
　　唐青殊道：“我可以试试转租。”
　　也只能这样了。
　　“还疼吗？”蒋顺又问。
　　唐青殊摇头，蒋顺却还没停下，继续给他轻按着。
　　唐青殊忍不住问：“手酸吗？”
　　蒋顺笑起来：“一点也不酸。”蒋顺看唐青殊的眼睛有点红，又问，“困了？”
　　“有点。”
　　“困了就睡。”
　　唐青殊本来不想睡的，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眼皮有些不听话地往下搭，后来往枕头上一靠就挡不住睡意了。
　　刚得知蒋顺要留下和他一起睡时，唐青殊甚至都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想到临到头，变得自然又顺利，没有不自在，也不会尴尬，他就这么安心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觉得蒋顺一直在给他按着膝盖，唐青殊想告诉他可以了，不用按了，但是他睡着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
　　蒋顺从洗手间回来，唐青殊已经侧身微曲着身体睡沉了。
　　他小心将唐青殊的身体扳过来，让他平躺，又小心在他左腿弯垫了只抱枕。唐青殊抿了抿唇，没有醒。
　　蒋顺摸摸他的脸，温度是正常的，就是看着脸色还有些差。唐青殊平时看着跟常人没什么两样，一生病，体质差就很容易显现出来。
　　蒋顺低头在他脸颊轻嘬了口。
　　不想再让他病了，蒋顺心想。
　　“蒋顺。”
　　蒋顺愣了下，床上之人明显没有醒来，这是梦见他了？
　　蒋顺有点高兴，他不管唐青殊上学时喜欢过谁，也不管他手机相册里的人是哪位，他们现在结婚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他悄悄上了床，怕碰到唐青殊的腿不敢挨近。
　　同一个被窝里，他和唐青殊各睡两边，但这一夜很温暖。
　　比过去十八年的任何一个晚上都要温暖。
　　-
　　唐青殊睡中迷迷糊糊觉得有人一直在给他翻身，早上醒来，他下意识抽了下左腿，膝盖居然也没之前那么疼了。
　　“醒了？”蒋顺的声音骤近。
　　唐青殊转身便见他转身凑了过来，“早上好。”
　　和做梦一样，他居然睁眼就能看到蒋顺了。
　　唐青殊浅笑了下：“过来点。”
　　“嗯？”
　　蒋顺刚俯身过去，唐青殊略撑起身，薄唇直接覆了上来。
　　“早上好。”
　　气氛当好，早安吻当然不能少。
　　蒋顺稍愣了下，要不是今天得去医院，真想把人按在床上吻。
　　-
　　蒋顺先把唐青殊送去二店再去的医院，早上时间赶，蒋顺也没进店里。
　　唐青殊进去才发现苏樾一大早就在二店。
　　他有些吃惊：“苏哥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店里有事？”
　　“没事，我昨天跟李老板吃了顿饭，又喝了点酒，就住在附近的酒店了，顺道过来看看。”苏樾朝唐青殊身后看了看，神秘兮兮问，“昨天我走之后，你后来干啥呢？”
　　唐青殊推着轮椅往里：“睡觉。”
　　苏樾“靠”了声：“你还真是不避讳啊。”
　　“什么？”唐青殊扭头。
　　苏樾帮忙推轮椅，俯身道：“我发现你一结婚还真的大变样啊。”
　　唐青殊一头懵：“我变什么了？”
　　“热情、奔放！”
　　唐青殊：“……”
　　苏樾看他有些茫然的样子“啧”了声：“这还需要我明说啊？我真在夸你呢，真是没想到。我以为我已经够骚的了，没想到和你一比，甘拜下风！”
　　唐青殊更懵了：“你在说什么？我睡个觉我怎么就奔放了，还让你甘拜下风……”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道，“你不是吧？我说的睡觉就是睡觉，名词懂吗？敢情大白天的你还给脑补成动词了？”
　　苏樾拍拍唐青殊的肩膀，嘿嘿道：“我都听见了，你还大胆地要蒋主任把手伸进去……”
　　唐青殊：“……他手伸被窝里，不可以吗？”
　　苏樾：“？”
　　唐青殊进了办公室，实在受不了苏樾：“我说苏哥你真是……你能不能正常点？”
　　苏樾：“……”
　　靠。
　　原来唐青殊说的睡觉真的是纯睡觉，结果苏樾车速太快，连交警都追不上。
　　二店的人都知道唐青殊受伤的事了，一大早的全都陆续过来慰问，这个话题就没再继续。
　　来纹身的客人看到唐青殊坐在轮椅上，倒是吓了一跳，一个劲地问他能不能纹。
　　唐青殊哭笑不得：“我受伤的不是手，你放心吧，纹不坏。”
　　客人哈哈地笑：“我怎么会怀疑唐老板的技术？我怕累着你啊。”
　　“不会。”
　　-
　　蒋顺中午给唐青殊打了电话，让他别怕难为情，有事情就让店里的人帮忙。
　　唐青殊笑着应声：“医院今天怎么样？”
　　“没昨天忙了，晚上会准时下班去接你。”
　　“嗯。”
　　“吃饭了吗？”
　　“正在吃。”
　　“吃的什么？”
　　唐青殊便一样一样地报菜名，又问蒋顺中午吃什么。
　　话题好像没什么营养，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唐青殊下午的客人有事晚到了半小时，所以蒋顺来时，他还没纹完。
　　这个时间店里已经空了，小山带蒋顺过来敲了门。
　　唐青殊回头便见蒋顺抱着一大束玫瑰进来，他呆了两秒。
　　客人纹在腿上，抬头就诧异问：“唐老板的追求者啊？”
　　唐青殊戴了戒指的手在客人面前晃了晃，那句“我先生”还没出口，就听小山快人快语道：“不是追求者，是我们老板娘！”
　　唐青殊：“！”
　　-
　　“哈哈哈哈——”
　　黑色SUV已经上路一段时间了。
　　蒋顺还没止住笑。
　　唐青殊没料到他是这反应，还以为他八成要生气，结果他却是一直在笑。
　　前面红灯，黑色SUV徐徐停在了路口。
　　蒋顺扭头看了副驾驶上的人一眼：“唐老板，老板娘……嗯？哈哈——”
　　他终于问了，唐青殊急得脸不行，忙解释：“苏哥那天喝上头了，他乱讲的。你、你别生气，蒋顺。”
　　蒋顺还在笑：“我说我生气了吗？”
　　唐青殊一噎，没有吗？
　　绿灯了，蒋顺带下油门，一面道：“成年人哪能开不起一点玩笑？你先生可不是这么无趣的人。”
　　唐青殊有点受宠若惊，不明白蒋顺怎么能这么好！
　　蒋顺又道：“听起来，S两家店的员工都相处得挺好，气氛挺活跃啊。”
　　“嗯，就是大家爱开玩笑。”
　　“挺好。”
　　蒋顺真的觉得好吗？
　　毕竟唐青殊的朋友圈子跟蒋顺的完全不一样，陈徊那样的人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他们聚会大多谈论的都是专业知识，不会跟他们一样纯粹聊没营养话题。
　　唐青殊没再多问，他和苏樾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蒋顺愿意为了他融入进去这很好。这几天唐青殊静下来时，也会偶尔想想，他是不是也应该改变一下，至少为了蒋顺，应该跟他的朋友好好相处。
　　车进了小区，蒋顺直接停在了22幢楼下。
　　他先把后备箱的轮椅搬下来，把唐青殊抱上轮椅才说：“昨晚你睡之后我简单收拾了些你的衣物，我先送你上去，然后过去把收拾好的东西拿过来。你房子也不着急租出去，剩下的东西找时间再去搬。”
　　唐青殊忙道：“其实可以等我腿好了和你一起去搬的。”
　　蒋顺笑：“大件都没搬呢，就整理了下必需品。”
　　唐青殊应声。
　　-
　　客厅的窗帘全都拉开着，整个房间都很敞亮，阳台的推门来着，清风徐来，透着暖意，整个人说不出的舒适。
　　房子里到处都是蒋顺的味道，唐青殊盯住玄关的两双拖鞋看了片刻，想着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他和蒋顺两个人的家了。
　　他又有家了。
　　唐青殊内心说不出的高兴。
　　等蒋顺回来的时间，唐青殊顺便去厨房烧了壶水。
　　水还没开，外面就传来了门铃声。
　　唐青殊蹙了蹙眉，蒋顺怎么会按门铃？是东西太多空不出手开门吗？
　　叮咚叮咚——
　　门铃声还在继续。
　　唐青殊推着轮椅过去：“不是说就收拾了一点……”
　　话说了一半，唐青殊看见外面站着的不是蒋顺，他本能愣住了。
　　门外站着两个人，刘玉娟他认识，还有个年轻女孩，估计就是蒋顺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刘玉娟因为不知道蒋顺具体住哪栋哪户，在保安室问了半天才找过来，本来攒了一肚子气，眼下见到了开门的人，她有些吃惊：“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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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活着
　　“是不是走错门了？”女孩拉了拉刘玉娟的衣袖小声问。
　　“应该不会吧。”话虽这么说着, 刘玉娟也显得有点不确定了，她又退后看了看门牌，是902没错, 难道不是22幢？
　　对于刘玉娟的到来, 唐青殊早有心理准备, 是以就这么突然地撞见，他也很快就调整了情绪。
　　“找蒋顺吧。”唐青殊从容问。
　　“对对，你是……”刘玉娟仔细审视着面前的人，仿佛此时才想起蒋顺说要结婚的话来,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就是他要结婚的对象？”
　　唐青殊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什、什么？都结婚了？”刘玉娟简直大吃一惊, 毕竟她不久前还斩钉截铁觉得蒋顺说要结婚的话是随口说的，她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要不你们先进……”
　　唐青殊请她们进来的话还没说完, 蒋顺从电梯出来了，他看见刘玉娟，明显有些吃惊：“妈，您怎么来了？”
　　刘玉娟之前还一副怒气冲冲要上来跟蒋顺对质的气势瞬间没了, 她有点尴尬：“哦，就……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你妹妹要来海州工作的事吗？双双，这就是你蒋顺哥。”
　　谈双双看得出也很尴尬，但还是叫了声哥。
　　刘玉娟忙朝蒋顺道：“她就是你谈叔叔的女儿。”
　　蒋顺手里拎着东西，表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尬：“那……先进去吧。”
　　刘玉娟点着头推谈双双进门, 她走在蒋顺身侧, 极快地瞥了眼唐青殊，朝蒋顺道：“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告诉我？”
　　蒋顺回的简短：“就领了证，没办酒席, 我也没什么亲戚要请。”
　　刘玉娟噎了噎。
　　正说着，厨房的水开了。
　　“烧水了？”蒋顺问了句便要走。
　　唐青殊忙拦着：“没事，你们聊。”他说着，推着轮椅往厨房去。
　　刘玉娟又看他一眼，皱眉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要结婚就好好结婚，你说你怎么还、还找个残疾人？”
　　还没走远的唐青殊：“……”
　　蒋顺诧异看向刘玉娟：“您别胡说，他就是前几天膝盖受了伤。”
　　刘玉娟明显松了口气：“哦，那还好那还好。”
　　蒋顺带她们去沙发上坐了，拿了坚果出来招待她们，他又去厨房泡茶。
　　他看唐青殊要切水果，便道：“你累的话就回房休息，不喜欢不用招待她们。”
　　“没事，你跟她们聊去。”唐青殊推蒋顺出去。
　　蒋顺会用心包容他的朋友，会想要融入他的亲人之间，唐青殊想，为了蒋顺，他也可以的。
　　他不是不喜欢刘玉娟她们，他只是不喜欢蒋顺的不喜欢而已。
　　但他今天看刘玉娟的态度其实还可以，听着也是关心蒋顺的婚姻生活的，那就没必要摆脸色，毕竟也是蒋顺的妈妈。
　　蒋顺刚回去坐下，刘玉娟就拉着他问：“你俩怎么认识的啊？”
　　蒋顺道：“相亲认识的。”
　　“哦，他也是医生？”
　　“不是，自己开店的。”
　　“做什么店啊？”
　　蒋顺不太想说得很具体，想了想道：“搞艺术的。”
　　“那听起来很高级啊。”刘玉娟忙问，“他店里缺人不？要不帮你妹妹问问。”
　　谈双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找到工作了。”
　　“有熟人肯定比你去陌生的地方实习好啊，你哥的结婚对象那也是你哥，他还能让你拿三个月实习工资不成？你说你那点实习工资才几个钱，你一个人在海州够花吗？”
　　刘玉娟正说着，唐青殊切了水果过来。
　　她忙伸手去接果盘：“你行动不方便不用做这些。”
　　唐青殊有些受宠若惊：“没事阿姨，这几天忙，我跟蒋顺也没去买什么吃的，家里就这些，你们将就吃吧。”
　　刘玉娟皱眉道：“怎么还叫阿姨？”
　　唐青殊一噎，下意识朝蒋顺看了眼，蒋顺冲他笑了下。
　　唐青殊改了口：“妈。”
　　刘玉娟笑着应声：“你叫什么名字啊？”
　　“唐青殊。”
　　刘玉娟的笑容微微僵了下：“你就是……”
　　“妈。”蒋顺突然站了起来，“我们去书房说。”
　　刘玉娟被蒋顺拉去了书房，唐青殊回头看了眼刘玉娟的背影，觉得她刚才的神情有点奇怪。
　　虽然当年刘玉娟是明星家长，很多家长同学都认识她，但她应该不认识唐青殊才是。
　　“不好意思，洗手间在哪里？”谈双双打断了唐青殊的疑虑。
　　唐青殊忙给她指了方向。
　　谈双双去了厕所很快回来了，客厅内还是只有唐青殊一个人。
　　她又回到原位坐下，唐青殊让她吃水果，她点着头，却也没伸手去拿。
　　唐青殊觉得气氛实在尴尬，问她要不要看电视。
　　“不用了。”谈双双这才开了口，“唐先生，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住这里的。”
　　这话说得唐青殊不免愣住。
　　谈双双道：“我妈这个人就是要面子，喜欢说大话，在别人面前丢什么也不能丢脸，夸了海口要让我来这里住就非得拉着我来。我知道不合适的，我跟着来也不是要搬来，是她一直说蒋顺哥没男朋友，不可能结婚。现在她也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她不会无理取闹的。”
　　想起之前在丧礼上听到刘玉娟说的那些话，唐青殊还以为今天这件事不怎么好收场，眼下听谈双双这么一说，唐青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人之心了。
　　但他着实有点意外，谈双双对刘玉娟的称呼是“妈”，而且还挺自然。
　　谈双双又道：“她挺不容易的，有时候有点脾气，但她是个好人，真的。”
　　唐青殊信是真的，不然谈双双不会这么替刘玉娟说话。
　　反正不住这里就行，唐青殊也松了口气。
　　毕竟他和蒋顺刚结婚，可不想跟一个并不熟悉的妹妹住在一起。
　　“工作的事你更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找到了，是专业对口的，明天就去报到了。”谈双双认真解释完，仿佛是松了口气，捧着茶杯喝了口水。
　　其实工作的事唐青殊根本没听见，不过听谈双双这么说，他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了。
　　这女孩看着很明事理，那他也不能太小气：“你去我那也不合适，我把我和蒋顺的联系方式给你，以后在海州遇到什么困难找我也行，找蒋顺也行。”
　　谈双双有些意外：“好、好的，谢谢。”
　　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气氛好了许多。
　　谈双双开始吃些水果了。
　　唐青殊趁机问了些当年的情况，谈双双今年二十二，刘玉娟嫁进谈家那年，她才六岁，算是刘玉娟一手拉扯大的。谈双双言语间对刘玉娟都是感激和尊重，并且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蒋顺，毕竟当年蒋顺也才十九。
　　唐青殊听谈双双话里话外的描述，她似乎并不知道当年蒋家发生的事，刘玉娟想在继女面前瞒着也正常。
　　但唐青殊一想到刘玉娟去照顾别人家的女儿，而蒋顺还在监狱里，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没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谈双双摇头。
　　这大约是对蒋顺最大的安慰了吧，唐青殊心想。
　　“你们还没吃饭吧？”唐青殊问。
　　谈双双有点不好意思：“还没。”
　　刘玉娟的意思当然是要来儿子家吃的，但谈双双没好意思说。
　　唐青殊估摸着蒋顺今天没时间做饭，他现在这样够厨台都有点费劲，干脆打开外卖软件，问谈双双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的，唐先生。”
　　“别叫唐先生了，喊哥吧。”唐青殊朝书房看了眼，“妈呢？有忌口吗？”
　　“她也没什么忌口。”但谈双双还是说了几样刘玉娟喜欢吃的。
　　唐青殊点了很多菜，毕竟是蒋顺的妈妈，第一次来家里，叫外卖已经很不礼貌了，不能太寒碜。
　　谈双双看唐青殊下了好几单，忙道：“青、青殊哥，你别买太多，浪费。”
　　“没事，吃不完放冰箱。”唐青殊此刻的心情有点奇妙，仿佛是第一次能为蒋顺的亲人做点什么事，他整个人就阔绰得不行。大有种要把没跟蒋顺的朋友处理好关系的遗憾，全都补偿在这里。
　　唐青殊甚至想，就算以后要跟谈家来往，他都觉得没什么了。
　　当然，前提是蒋顺愿意。
　　-
　　叫的外卖陆续来了，谈双双看唐青殊行动不便，主动帮忙摆上桌。
　　跟唐青殊聊了会儿，也算熟悉了，谈双双的话也多了些，说她学的电商，海州这边做直播的很多，她先找跟播的工作，以后也想当主播。
　　唐青殊笑着问：“卖什么呢？”
　　“卖女装，女孩子都会买很多衣服。”谈双双看起来很高兴，“我在老家时看了一段时间直播，觉得应该没那么难。”
　　正聊着，里面传来书房门打开的声音。
　　有人步履匆匆出来。
　　蒋顺叫了声“妈”，唐青殊抬头就见刘玉娟进了客厅，她发现谈双双没在沙发上，又朝餐厅看来。
　　谈双双忙站直身体：“妈，青殊哥叫了很多您喜欢的菜……”
　　刘玉娟的脸色很难看：“不吃了，走了，双双！”
　　谈双双忙跟过去：“怎么了？”
　　刘玉娟拉着人就走。
　　唐青殊忙推着轮椅跟上去：“妈，吃了再走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听谈双双的意思，刘玉娟只是好面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唐青殊想象不出她跟蒋顺聊什么能聊城这样。
　　“吃什么吃？”刘玉娟顺手推开唐青殊的轮椅。
　　唐青殊一下子没稳住，轮椅直接撞上了鞋柜，正好碰到了他受伤的膝盖。他本能伸手掐着左腿，痛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青殊哥！”谈双双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扶他的轮椅。
　　“青殊！”蒋顺疾步冲过去将轮椅往回拉，他看唐青殊扶着膝盖的手都在抖，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来，“您有什么气冲我来！”
　　“蒋顺……”记忆里，唐青殊都没见蒋顺发过火，他有点吓到了，轻轻拽着他的衣服想让他别多说。
　　“是不是很疼？”蒋顺轻问了句，径直抱着人往卧室走去。
　　刘玉娟站在门口气愤道：“这房子是你买的，你是我儿子，我就是要让双双搬进来住怎么了？”
　　谈双双忙拉她：“妈，我们不是说好了，蒋顺哥要是真的结婚了的话就算了吗？”
　　“算什么算！”刘玉娟道，“这是他欠我的！”
　　砰——
　　卧室的门被狠狠甩上了。
　　蒋顺根本没在意外面的人说什么，大步走到床边，小心将唐青殊放下，卷起他的裤管查看。
　　“蒋顺……”
　　“别说话。”
　　蒋顺的手劲不轻不重，在唐青殊腿上按了片刻，刚才的那种钝痛就消失得差不多了。但蒋顺的脸色不好看，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别动，我拿毛巾给你敷一敷。”
　　他出去片刻，很快回来给唐青殊敷。
　　“她们呢？”
　　“走了。”
　　蒋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唐青殊的膝盖上，说话时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蒋顺，“还疼不疼？”
　　唐青殊摇头。
　　蒋顺松了口气，拿走毛巾后，继续揉捏了好一会才起身：“饿了吧，先吃饭。”
　　他把人抱出去。
　　餐桌上摆了一桌的菜，唐青殊是按照酒店宴席规格点的，眼下他们两个人吃，显得十分夸张奢侈。
　　蒋顺怕唐青殊远的够不着，一个劲给他夹菜。
　　唐青殊迟疑了下，开口问他：“她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敢问的，但现在他们结婚了啊，爱人的事他有权利知道，他想帮蒋顺分担。
　　蒋顺继续给他夹菜，倒是没避讳：“我本来应该有个弟弟。”
　　唐青殊有些意外。
　　“就那天晚上，她受到惊吓流产了，当时腹中胎儿已经有八个多月了。”
　　蒋顺没说得很仔细，但唐青殊知道他说的“那晚”是哪一晚。
　　“那家人没了儿子，也失去了孙子，所以她就被赶了出去，公婆逼她卖房子，最后一分钱也没给她。”
　　原来那套房子是这样被卖掉的。
　　那两年想必刘玉娟过得很不容易。
　　蒋顺看唐青殊的脸色不对劲了，他便没细说。
　　他继父死了，刘玉娟流产又被逼卖了房子后，那段时间她是很恨他的。
　　探监都在辱骂他。
　　那些话，他至今还记得。
　　后来他就干脆不见她了，哪怕她再婚后慢慢改了态度，蒋顺也一直没再同意她探视。
　　其实一直以来刘玉娟对蒋顺的感情都有些微妙，她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个母亲，另一方面又会因为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而迁怒蒋顺。蒋顺成绩好，给她长脸的时候她是高兴的，当他继父揭着她的伤疤提及给蒋顺生命的那个男人时，她又是厌恶蒋顺的。
　　刘玉娟后来也表示过对蒋顺的愧疚，也给他打过钱，但蒋顺都没要。
　　他恨她吗？
　　十几岁的时候也许有过吧，但后来就释然了。
　　谈不上恨不恨的，就希望她在谈家能过得好。
　　世事难料，她也并没有那么如意。
　　“她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女人，总是把自己的一生都系在男人身上。谈双双的爸爸想要个儿子，但她结婚后一直没怀上，后来才知道因为之前的事导致她很难再怀孕。他丈夫想跟她离婚，闹了大半年，后来是看在谈双双离不开她的份上才算了的。她把谈双双当亲女儿看，指望着她给养老。”
　　蒋顺叹了口气，“她觉得要是没有那件事，她不会流产，不会落到后来的境地，所以才说是我欠她的。”
　　这算什么欠她？
　　当年蒋顺被他继父打的时候，刘玉娟又为什么没保护好他！
　　唐青殊听得心疼不已：“那晚上，那个混蛋是不是又打你了？”
　　蒋顺点头：“我要是不还手，他会打死我，所以……”
　　“蒋顺。”唐青殊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他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明明知道的事，他不该问蒋顺的。
　　蒋顺握住他微凉颤抖的手：“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
　　“蒋顺。”唐青殊抬眸望着他，“谢谢你活着。”
　　蒋顺终于笑了下。
　　唐青殊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他要保护蒋顺从此不被伤害，就算那个人是刘玉娟，他也不会客气的。
　　大家都说他脾气好，其实他的脾气好与坏，永远取决于在他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来，谈双双给唐青殊发了信息，让他不用担心，她会说服刘玉娟不会住进这个家。
　　唐青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拿起手机。
　　蒋顺从洗手间出来，唐青殊忙将手机屏幕合下了。
　　蒋顺顺着头发走到床边说：“谈双双给我发了信息，说不会搬过来，让我们放心。”
　　唐青殊没想到她还给蒋顺也发了，只好说是他给的联系方式：“我主要觉得她还算明事理才给的，还说要是有困难也可以找我们，你要是不愿意……”
　　“没事。”蒋顺上了床，“应该的，她没什么错，是我妈强行想要给她便捷。”
　　唐青殊现在理解了，像刘玉娟那样总习惯把自己的后半生系在别人身上的人，会有这样那样的没安全感很正常。
　　她现在觉得丈夫指望不上，只能寄希望于谈双双，但这个女儿也不是亲生的，她就只能拼命对她好，哪怕这些便捷需要牺牲蒋顺的利益也没关系。
　　但唐青殊觉得有关系。
　　那时唐青殊只是身体不好，但他从不缺爱。蒋顺不一样，他不知道亲爸是谁，继父打骂他，连亲妈都那样对他。
　　他太心疼蒋顺了。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出面。”
　　对蒋顺来说，刘玉娟怎么也是他妈妈，怕蒋顺被人欺负，但唐青殊没什么顾忌。
　　既然刘玉娟不想好好相处，那就什么都算清楚，以后不必来往。
　　蒋顺怔住片刻，又伸手顺着唐青殊的脊背笑：“当我什么人？多大点事还需要唐老板出面？我妈这个人脾气上来就放狠话，这么多年也没变。没事的，谈双双想住进来不可能，所以我打算给她租个房子，我妈就是怕她在海州养活不了自己。”
　　这倒是一个办法。
　　唐青殊脱口道：“那不如我那个房子给她住，反正我也交了半年房租。”
　　说完，他又想起来，这是同一个小区，怕蒋顺觉得膈应。
　　他忙又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我帮你找别的房子。”
　　蒋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再说。”
　　唐青殊就不再提这事了。
　　他往被窝沉了些，又悄悄往蒋顺那边挪了挪，想去抱他，见蒋顺解锁了手机，顺口问了句：“你干嘛？”
　　蒋顺道：“还有几封邮件没看，还有小林的手术方案，还得再琢磨琢磨。”
　　“……哦。”唐青殊想抱他的手缩了回来，“小林可以手术了？”
　　蒋顺轻笑：“没那么快，但要提上日程了，他这段时间休养得差不多，身体各项指标也都还行。”
　　唐青殊轻轻应声，不敢再打扰他。
　　蒋顺会有这样那样让他忙碌的事，但是没关系，唐青殊觉得能这样安安静静陪在蒋顺身边就很好。
　　他无聊时可以悄悄看他，还能厚脸皮地凑过去，嗅他身上的味道，这些都曾是他学生时代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现在，全部成真了。
　　蒋顺忙完发现唐青殊已经睡了，他将手伸进被窝轻轻摸了摸唐青殊的膝盖，还好没有肿起来。
　　唐青殊有些迷糊往他怀里钻，蹙眉喊了句“疼”。
　　罗栀言说的不对，唐青殊在他面前会喊疼也会撒娇。
　　他在慢慢地把蒋顺当成爱人和亲人，这很不错。
　　蒋顺伸手将人揽入怀里，低头含住他的唇：“唐青殊，谢谢你活着。”
　　这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里所有的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绝对的恶人，就是篇日常文，大家过过小日子，唠嗑唠嗑也就完结了，大家不用把刘玉娟想成洪水猛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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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有胡渣
　　刘玉娟突然到家里来了一次后, 连着两天没什么动静。
　　唐青殊怕她会私下电话为难蒋顺，蒋顺却说刘玉娟也没给他打过电话。他还怕蒋顺是在宽慰他，也悄悄问过谈双双, 得到的答案也是如此。
　　三天后, 谈双双又主动联系了唐青殊, 告诉她已经把刘玉娟劝回深城去了，请他和蒋顺放心。
　　唐青殊其实有点意外谈双双真能搞定刘玉娟，不过结合蒋顺对刘玉娟的描述来看，刘玉娟在谈双双面前怕是比在蒋顺面前更能收敛脾气。
　　谈双双已经上班了, 还在找房子，暂时住在公司附近的青旅。
　　唐青殊有些过意不去。
　　接下来几天, 因为林朝阳手术方案的事，蒋顺开始忙碌, 更没时间去管谈双双的事了。唐青殊在晚饭时跟蒋顺提了一嘴让谈双双住对面的事，蒋顺犹豫了半天。
　　后来他去阳台给谈双双打了通电话，回头后就同意了。
　　这天晚饭后，谈双双就来了。
　　蒋顺值夜班, 是唐青殊领她过去的。
　　她就带了一只二十寸的行李箱，没看见别的行李，唐青殊还是头一次见东西比他还少的女生。
　　谈双双笑着说青旅人员混杂，东西还是带少点更安全。接触下来唐青殊发现，谈双双与人不熟的时候有点腼腆, 熟悉之后发现她挺干脆的。
　　进门的密码唐青殊重新设置了让谈双双输入。
　　“东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 还有台跑步机没搬过去，得等我的伤好后再过来搬。”唐青殊带人进门说。
　　谈双双忙说不急，又见唐青殊要过去帮忙开窗，忙拦着道：“青殊哥, 你别忙，我来。”
　　唐青殊没有执意，让她把房间都开窗通风下，毕竟有几天不住人了。
　　“买菜的话就去对面超市，你如果喜欢逛传统的菜市场，那就出了小区右拐直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再右拐就能看到。”唐青殊看她从卧室出来说。
　　谈双双点头：“房租呢，我直接给你吗？”
　　唐青殊愣了下，毕竟房租的事他和蒋顺都没想过要谈双双出，刘玉娟当初也是怕谈双双钱不够用，才执意要她住蒋顺那的。
　　“用不着给。”说完，唐青殊又补充了句，“房租是蒋顺给你出的。”
　　谈双双顿时有点尴尬：“那怎么行？我没让你们帮我租房子的意思。”
　　“没什么的，不用放在心上。”对唐青殊来说，若是给谈双双租个房子就能免去刘玉娟对蒋顺的为难，那他求之不得。
　　毕竟刚理伦常在，他不想蒋顺夹在中间为难。
　　虽说这个小区租房也不便宜，但唐青殊完全可以承受。
　　谈双双又问：“蒋顺哥付了多久的房租？”
　　唐青殊当时是租了半年，但他之前住过近一个月了，便说：“五个月。”
　　“哦，那到期后我自己租，到那时我肯定也有存款了。”谈双双看着信心十足，去厨房烧水给唐青殊泡了茶，又道，“其实那天我妈回去之后就后悔了，她知道不该那么对蒋顺哥说话，她说就是脾气上来了管不住自己的嘴。”
　　唐青殊没接话，刘玉娟在谈双双面前倒是很管得住。
　　亲儿子却是她想骂就骂的人。
　　谈双双看唐青殊没说话，小声问：“蒋顺哥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谈双双松了口气。
　　唐青殊道：“是我生气了。”
　　谈双双怔住，她大约想象不出唐青殊这样温柔的人会生气。
　　唐青殊直白道：“她看起来是听你的话的，希望你劝着点，这种事别再发生了。蒋顺脾气好，我却没那么好的脾气。”
　　谈双双忙道：“不会了，你放心，而且我跟她说我工作忙，她没事也不会过来的。”
　　唐青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了口问：“那天蒋顺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谈双双道：“也没说什么，问我住的地方怎么想的，我说我休息的时候会去找房子的，让他不用操心。他沉默了一会，又问我妈是不是以后要常来。我说不会的，我爸妈在老家都要工作，而且我现在的工作休息跟她也凑不到一起，她不会来的。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就跟他保证不会再让妈去打扰你们。而且，你们放心，我就是住在一个小区也不会麻烦你们的。”
　　“蒋顺他不是这个意思。”唐青殊解释了一句，又道，“要是真的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蒋顺在医院很忙，有时候会走不开。”
　　谈双双感动地应了声。
　　她没有兄弟姐妹，早就知道继母有个儿子，虽然刘玉娟在她面前也是一口一个“你蒋顺哥”，但看他们母子的关系，谈双双一直觉得她跟这个所谓的哥哥估计连话都说不上。
　　尤其上次刘玉娟还去跟蒋顺争吵过，甚至还推了唐青殊，谈双双当时看蒋顺的脸色都变了，所以她觉得那两人不动怒都很好了，没想到还能帮她租房子。
　　唐青殊又问她：“你上班呢？”
　　“能坐地铁，还是很方便的。”谈双双的言语欢快了些，“而且我看过了，末班车是23点。”
　　唐青殊蹙眉：“晚上需要加班？”
　　“不是加班，有时候下午开播的话，就会持续播到晚上，这个行业很正常的，上班族白天上班，吃了晚饭才有时间坐下来看直播买衣服，所以晚上是流量高峰。”
　　好像是这么回事，唐青殊忍不住道：“如果晚上太晚，你可以开我的车，反正这段时间我也用不着。”
　　谈双双有些意外，感激道谢，又道：“我不会开车，海州坐车很方便的。”
　　是方便，这段时间蒋顺要不是得送他，他坐地铁去医院还更方便一些。
　　唐青殊一想起蒋顺就有点不可收拾。
　　作别谈双双出门，唐青殊想给蒋顺打电话，怕打扰他，想去医院，又怕给他添麻烦。两个人明明已经结婚了，蒋顺早晚都要回家，但唐青殊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他。
　　有时候，还会十分想念。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或许他有点变态的占有欲。
　　家里有点冷清，唐青殊坐在床上翻出了他和蒋顺的合照看了半天也没满足，他后来干脆睡到了蒋顺那一侧。
　　枕上被窝全是蒋顺的味道，这才算有些餍足。
　　-
　　清晨的阳光洒在唐青殊的眉眼，他是被蒋顺吻醒的。
　　睁眼便见蒋顺靠在床边，支颔望着他笑：“怎么睡这边了？”
　　“嗯，你不在。”唐青殊还有些迷糊，眼睛睁了睁，又闭了起来。
　　蒋顺轻笑着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
　　唐青殊乐得不行，头却往后仰：“有胡渣。”
　　蒋顺笑：“你也有。”
　　两个人都笑起来。
　　蒋顺将手伸入被子下，轻轻握住唐青殊的小腿：“昨晚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
　　但蒋顺还是掀开被子查看了一遍，情况比刚受伤那会好很多了，唐青殊现在已经可以顺利弯曲膝盖了。
　　他将人拉起来：“洗漱吃早饭，我买了很多口味的包子。”
　　唐青殊笑：“什么口味？”
　　“青菜香菇，酸菜粉丝，鲜肉，牛肉……哦，还有紫薯包跟奶黄包。”
　　唐青殊瞠目结舌：“你是所有味道都来一份吗？”
　　蒋顺眯着眼睛笑：“你又知道？”
　　-
　　等唐青殊洗漱完出去，蒋顺已经将豆浆装碗。
　　“快吃，吃完先送你去店里。”蒋顺搬走椅子，好让唐青殊的轮椅进来。
　　唐青殊忙道：“今天阿朝来接我，你吃完就去睡觉。”
　　蒋顺熬完通宵眼睛就有血丝，唐青殊很心疼，觉得他太辛苦，但这份工作又不能不做。
　　蒋顺点头道：“也行，晚上我们请苏老板他们吃饭吧，毕竟老板娘都叫上了，再不表示表示感觉有点说不过去。”
　　唐青殊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梗，笑得不行：“你怎么自己还拿出来说？”
　　“我不说，他们就不说了吗？”
　　“我回头警告他们去。”
　　蒋顺高兴道：“唐老板这是给我撑腰呢。”
　　唐青殊大言不惭道：“给蒋主任撑腰我是专业的。”
　　徐彦朝来时就在门口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他进门就进唐青殊笑得脸颊有点红，看起来整个人都很高兴。
　　徐彦朝原来不知道，他们私下相处是这样的，气氛轻松令人舒畅。
　　师父看起来话很多，徐彦朝没见过这样的唐青殊。
　　蒋顺送唐青殊到门口，还在嘱咐他别下地，膝盖受伤不可儿戏。
　　唐青殊连连点头。
　　徐彦朝去按电梯。
　　唐青殊朝蒋顺道：“过来点。”
　　“嗯？”
　　蒋顺俯下身，唐青殊抱住他的脖子将唇覆了上去。
　　“怎么样？”他眨了下眼。
　　蒋顺有点发愣：“什么？”
　　唐青殊又凑过去用下巴蹭了蹭蒋顺的脸：“我刮胡子了，感觉怎么样？”
　　蒋顺怔忡后笑起来：“不得劲。”语毕，他托住唐青殊的后脑勺就深吻了下去。唐青殊哼了哼，蒋顺直接撬开他的嘴。
　　这是第一次，蒋顺对他得寸进尺。
　　没有征兆，也没有前戏，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
　　就好像他们本该如此。
　　唐青殊的心脏狂跳，差点忘了呼吸。
　　-
　　苏樾得知蒋顺今天请吃饭的事后，下午纹完他的小图就过来了。
　　唐青殊还在忙。
　　苏樾搬了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纹身间和唐青殊闲扯，他几次都下意识摸了烟出来，想了想，又装回去。
　　客人笑起来：“苏老板这是怎么了，打算戒烟？”
　　苏樾道：“戒烟是不可能戒烟的。”
　　“是吗？那不如尝尝我的，朋友从国外带来的，说让尝个鲜。”客人递烟给他，顺便自己也叼了根在嘴里。
　　苏樾没接，失笑道：“当着唐老板的面就别抽了吧。”
　　客人刚要点火，听苏樾这么说，灭了火机问：“怎么了？我以前经常当着他的面抽啊。”他看向唐青殊，“唐老板，现在店里规定不许抽烟了？”
　　唐青殊笑了下：“你听苏老板胡说？”
　　苏樾梗着脖子：“我是胡说吗？你们家那位，一看到你就掐烟，生怕让你吸了二手的，你说我哪还好意思当着你的面抽？”
　　客人皱眉问：“唐老板不是腿受伤吗？怎么还不能抽二手烟了？”
　　苏樾笑出声来：“你还听不出来啊？人家心疼。”
　　唐青殊有些头疼：“别废话了，抽你们的。”
　　最后这烟也没抽成，大家说说笑笑就纹完了纹身。
　　小山进来后，苏樾就推了唐青殊出去。
　　唐青殊抚着脖子往后仰了仰：“晚上别灌他酒。”
　　苏樾吹了声口哨：“怎么着，饭还没吃就护上了？”
　　唐青殊笑：“吃不吃的，我都护着。”
　　“真他妈酸。”苏樾大声道，“你们老板说，晚上不许给蒋主任敬酒，这也能忍？”
　　“不能忍！”
　　“不能忍！”
　　“当然不能忍！”
　　唐青殊撑了撑额角：“这是逼我喝。”
　　苏樾邪笑：“你喝不等于还是蒋主任喝？”
　　唐青殊十分想取消饭局。
　　蒋顺知道后却是笑着说，这也是应该的，他们不过是没办婚礼而已，要是办的话，也得喝，四舍五入就当今晚办了。
　　唐青殊是知道苏樾他们的，疯起来蒋顺不吐一地不好收场。所以他觉得，这样不如他吐一地，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灌蒋顺。
　　-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蒋顺找的，唐青殊以为就是挑个餐厅，没想到蒋顺正经找了个五星级酒店订了两桌。
　　苏樾开玩笑说，就差一张结婚海报了，不然真的很像婚礼现场。
　　徐彦朝打趣道：“那不还缺个司仪？”
　　“缺吗？”苏樾回头挑眉。
　　大家都笑。
　　唐青殊回头小声问蒋顺是不是太破费了。
　　蒋顺望着他笑：“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怎么样都不算破费。”
　　唐青殊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略收了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蒋顺突然弯腰伸手要抱他，唐青殊吓了一跳，按住他的手：“干嘛啊？”
　　蒋顺失笑：“什么干嘛，上桌吃饭啊。”
　　“这么多人看着，我、我自己来。”
　　“看就看。”
　　蒋顺不由分说直接把人抱上桌。
　　唐青殊的脸红了个透。
　　S的人全都在起哄唐青殊脸红的事。
　　“诶真的啊，我还真没见唐哥害羞过！”
　　“哈哈哈，面无表情又冷冰冰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追求者的唐哥也有这么一天啊！”
　　“客人们眼中出了名没有心的唐老板还真的会脸红啊！”
　　唐青殊想钻地洞。
　　苏樾敲了敲碗，严肃道：“都看什么看！”他顿了下，差点没绷住笑，“赶紧拍照留念啊！”
　　“对对对对！”
　　大家真的拿出了手机。
　　唐青殊：“……”
　　蒋顺替他挡了挡，轻笑道：“好了好了，今天的记者见面会到此结束，请各位记者朋友给点面子把摄像设备收一收吧。”
　　徐彦朝笑喷了，他还以为那种精英人士成天跟数据报告打交道，应该会很严肃，没想到蒋主任还能这么幽默。
　　而且上次，他们开玩笑叫他“老板娘”他好像也没生气。
　　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面，他大约有点理解为什么师父这么喜欢他了。
　　“别拍了别拍了，还吃不吃饭啊？”他站起来把凑过来的几个推开了。
　　大家闹了这么一场都落了座。
　　蒋顺坐了下来，看着徐彦朝问：“你师父他平时不会害羞吗？”
　　对面立马有人答：“唐哥怎么会害羞？脸永远白白净净，追求者的情话都听得旁人腿软了他都能面无表情！”
　　唐青殊指着对面别乱说，就见蒋顺扭头看过来问他：“唐老板怎么拒绝他们的？”
　　“这题我会！”苏樾清了清嗓子，学唐青殊说话的样子，“谢谢，但很抱歉我不喜欢玫瑰花，也不想谈恋爱。结婚吗？不结。”
　　“唐哥，说好的不结婚呢？？”
　　“哈哈哈——”
　　蒋顺跟着笑，桌下紧紧牵住了唐青殊的手。
　　苏樾看过来：“唐老板，脚疼吗？”
　　唐青殊幽默道：“都坐轮椅了，你觉得呢？”
　　“我去，哈哈哈——”
　　众人又笑。
　　菜也陆续上来了，大家边聊边开吃了。
　　唐青殊还担心大家死命给蒋顺灌酒，后来发现是他想多了，大家都只是意思意思跟蒋顺碰杯，到饭局结束蒋顺都没喝到脸红，倒是苏樾有点喝多了。
　　一店的员工把苏樾架出去。
　　外面下着毛毛雨，蒋顺去停车场等代驾的时间，唐青殊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会，正好看徐彦朝和小山他们出来。
　　徐彦朝陪他站了会儿，说起之前苏樾说要灌蒋顺酒的事：“其实后来苏哥就私下交代过，让我们别过分，说师父你现在行动不便，蒋主任醉了没人照顾。”
　　唐青殊特别感动，第二天刚到店里就给苏樾打了通电话。
　　“蒋顺知道你怕他醉了没人照顾也很感动，让我跟你道谢来着。”
　　苏樾“呸”了声：“阿朝会不会说话？我说的是你没人照顾！”
　　唐青殊笑：“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你是我弟，又不是蒋主任是我弟。”
　　“苏哥，谢谢你。”
　　苏樾噎了噎：“干什么突然这么认真？”
　　“没什么，客人到了，挂了。”
　　苏樾又发了信息来：【和蒋主任好好的，别学我】
　　唐青殊突然觉得，是不是该给苏樾做个媒，他去酒吧猎艳果然很不靠谱。
　　他回头问了田婉，田婉一口应承，说会留意。
　　-
　　唐青殊的腿终于可以下地了，找时间去医院拆了绷带。
　　他认真挂了骨科张主任的号。
　　蒋顺知道后哭笑不得，给他打电话来：“你直接找我就行啊。”
　　“不行的，现在是上班时间。”
　　“那下了班在家里也可以啊。”
　　唐青殊怔住了：“好、好像也是。”
　　这样偶尔有些小迷糊的唐青殊和学生时代那个人一模一样，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人和事都变了，只有唐青殊依旧那么纯粹。
　　唐青殊又问他：“什么时候请你们科室的人吃饭？”
　　“这几天忙，等忙完。”蒋顺那边听得出在走路，他认真嘱咐他，“还是少走路，多坐着，能不走楼梯就别走，尽量做电梯。膝盖别用力，要是觉得疼，一定要告诉我。”
　　唐青殊坐进车内忍不住笑：“蒋主任打算什么时候转骨科啊？”
　　蒋顺莞尔：“你再这么不小心，我都快全科了。”
　　唐青殊乐坏了，笑个不停。
　　蒋顺跟着笑：“怎么这么高兴啊，唐老板。”
　　唐青殊也不知道，反正听着蒋顺的声音他心情就特别好。
　　“你忙你的，我要开车了。”
　　唐青殊打算挂电话，那头蒋顺突然叫住他：“唐青殊。”
　　“嗯？”
　　“我大学室友下个月要结婚了，汪肖洋，跟你提过的，请我们去喝喜酒。你想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文日常文，别催我为什么主角们不说开，会说开的啊，说开就完结了，我还想再写几天，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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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大实话
　　蒋顺的室友除了陈徊, 另外两个也是医生……所以是要去那个精英圈吗？
　　那个对唐青殊来说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即便是他很努力也没办法听得懂的圈子。
　　此刻唐青殊静下心来想了想，好像也没那么抗拒和害怕了。
　　他握着手机沉默两秒, 笑着说：“去啊。”
　　听不懂, 融入不进去又怎么样？
　　他是跟蒋顺过日子, 又不是跟那个圈子过日子，他不喜欢，以后大可以不来往，但他要陪蒋顺去参加, 不能让他结了婚还要一个人去。
　　而且和蒋顺结婚后，他潜移默化教会了唐青殊很多东西。
　　蒋顺才是他的爱人和亲人, 他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蒋顺应声：“开车注意安全。”
　　“嗯。”
　　-
　　唐青殊路上给苏樾打了电话，让他把那家定制西装的店介绍给他。
　　苏樾听完就打趣道：“自己结婚都没定制一套, 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倒是想定制了，你们可真有意思。”
　　唐青殊没跟他扯皮，径直道：“你一会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发发发。”苏樾道，“我听你的意思, 给蒋主任花钱那个阔绰，要我说，不如去买套名牌得了，还不用等，都是现货。”
　　唐青殊道：“流水线出来的哪有定制的合身。”
　　苏樾“啧啧”道：“你们俩这是打算去砸场子啊？结婚那对也是够可怜的。话说回来, 蒋主任的室友是娶老婆还是跟你们一样啊。”
　　“娶老婆。”
　　“哦, 那还好，新娘子打扮打扮不至于被你俩抢了风头，新郎就有点惨了。”
　　唐青殊：“……”
　　苏樾又道：“从前给你介绍这种有品味的店，你耳朵都不带一下, 现在倒是一家一家从我这儿搜刮，蒋主任怎么那么幸福呢？”
　　苏樾怎么会知道，最幸福的那个人，是唐青殊自己。
　　苏樾很快发了地址过来。
　　唐青殊看了眼发现正好顺路，便中途去拐了下。
　　店就在老街上，唐青殊老远就看见了牌匾上写着——周记高级西装定制。
　　门口不好停车，唐青殊转了两圈，车停在了很远的地方。往回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到，他的膝盖就有些不舒服了，怪不得蒋顺一直要他注意，他扶了下膝盖，将着力点都落在了右腿上。
　　门口橱窗里模特身上的西装一眼就看得出挺高档。
　　店面不大，里面布置得井井有条，里面就老板一个人，戴着老花镜在裁衣，听到有人进去，他忙落了老花镜看过来。
　　唐青殊打了招呼，说明来意。
　　“唐先生先坐，稍等我一会，我裁完手上的。”
　　“好。”唐青殊确实需要坐下缓一缓，顺便跟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就姓周，六十多岁了，这家店是从他太爷爷手里开始经营的。
　　“那会儿还是民国初，店面在那条著名的洋人街上，叫洋装定制，这里是后来我爷爷接手后搬过来的，算算也得有五十多年了。”周老板侃侃而谈，言语里很是自豪，“现在像我们这种纯手工的西装店不多了。”
　　店内墙上挂了很多老照片，见证着这家百年老店的成长和延续。
　　“现在年轻人很少来定制，纯手工定制得等，而且价格高，穿出去又不如那些一线大牌的有排场。”周老板收拾了布料，给唐青殊泡了茶，“唐先生是自己穿？”
　　唐青殊笑：“我和我先生都要。”
　　周老板高兴问：“结婚吗？”
　　“不是，参加我先生同学的婚礼。”唐青殊看了看一侧挂着的料子，“我也不知道选什么颜色，能拍个照片给我先生看看吗？”
　　“能啊，你随意。”
　　“谢谢。”
　　唐青殊拍了照，“那周老板先给我量下尺寸吧。”
　　周老板忙放下茶杯，取了软尺过来：“款式呢，你们想做什么样的？”
　　“也、也没想过，周老板给推荐几款吧。”
　　“行，年轻人可以稍微时尚点。”
　　唐青殊问：“我先生单位忙，我把他的尺寸量了带过来行吗？”
　　“哟，那可不行，这个得来，我自己不上手量，怕到时候做出来不贴身。”进门时挺好说话的周老板有着自己的坚持，“来我这里做衣服的，都得本人来。不然我不做，这一件衣服，就是差一厘也是失败，这百年招牌可不能砸我手里。”
　　唐青殊觉得这老先生固执得有些可爱，他回头跟蒋顺说了。
　　“不麻烦，你把地址给我，我找个中午时间过去一趟就行。”
　　唐青殊本来还打算不行就买成衣算了，蒋顺这么说了，他松了口气。
　　他又把照片发给蒋顺，颜色、款式一堆，让他有空的时候看看。
　　蒋顺隔了一会才回信息：【这是要去砸场子呢？】
　　唐青殊忍不住笑，说苏樾也这么说。
　　蒋顺：【苏老板净说大实话】
　　唐青殊：【苏哥是夸你】
　　蒋顺：【我夸你】
　　唐青殊想吻一吻蒋顺那张会夸他的嘴。
　　他真的每天都在多喜欢蒋顺一点，唐青殊忍不住打电话给君子舫的老板娘订了束玫瑰，让人送去医院。
　　想了想，他又开车去了一趟，亲手写了张小卡片。
　　老板娘看着卡片上那个苍劲有力，漂亮得跟机器打印出来的“唐”字，笑问：“唐先生这字真的太好看了，你给我写几张卡片怎么样？我出钱买。”
　　唐青殊笑了笑：“抱歉啊，这是我先生的专属。”
　　-
　　后来罗诚给唐青殊打了通电话，说唐青殊撒狗粮撒得医院上下都知道了，让他悠着点。
　　唐青殊其实知道罗诚为什么打这通电话。
　　“我捐款没去年那么多了，也告诉院长我结婚了，她很高兴，恭喜我来着。”唐青殊空出一手削铅笔，“哥，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不是圣人，就一普通市民，清楚什么对我更重要，也明白婚姻需要倚仗经济基础。”
　　罗诚松了口气：“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你腿也好了，有时间来家里吃饭，你大姨昨天还问你怎么不来家里了，问我是不是蒋主任不想来。”
　　唐青殊忙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哪能，蒋主任一直想来，是你的大外甥一门心思想过二人世界。你大姨就把包多了吃不完的饺子送隔壁邻居了，说担心突然上门送饺子打扰你们。”
　　唐青殊：“……”
　　-
　　蒋顺到家时，唐青殊正在厨房切菜。
　　他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还没回头，蒋顺就从后面抱了上来：“怎么突然给我送花？”
　　唐青殊问他：“花呢？”
　　“办公室里。”蒋顺的手指上勾着那张小卡片，“知道唐老板一字千金，那也别光署名，好歹给我写点什么。”
　　唐青殊笑：“要不是怕被你们科室的护士误认为是你哪个追求者送的给瓜分了，我连卡片都懒得放。”
　　蒋顺笑得温柔：“瞎说，现在哪里还有人给我送花。”他伸手夺下唐青殊手里的刀，“今天刚拆绷带，别站着了，出去坐着。”
　　“没事，我也没站一整天。”
　　“听话。”蒋顺贴了贴他的脸，“往后几十年，有的是机会让你做饭。”
　　说的对，他们来日方长。
　　唐青殊趴在餐桌上看着蒋顺的背影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跑步机搬过来？”
　　蒋顺道：“不着急，搬来你也用不上。”
　　“我太久不运动了，感觉都快废了。”
　　蒋顺回头见他交叠着双手，下巴扣在手背上，模样有点可爱：“快走跑步都不行，走路时间长也不可以，你膝盖会不舒服，别乱来。”
　　唐青殊白天已经领教过那种不舒服，此刻没多说，听话点头，径直转移话题问他：“你同学他们知道我们结婚了吗？”
　　“当然知道，我们领完证我就在群里说了，他们都想见见你。”
　　唐青殊笑：“见完说不定就失望了。”
　　蒋顺转身取了围裙套上，连头也不回：“关他们什么事。”
　　唐青殊又笑：“嗯。”
　　谈双双发了条信息过来：【青殊哥，我妈寄了点老家的梅干菜过来，也有蒋顺哥的一份，你们要吗？要的话，我给放门口保安室，回头你下班去拿一下】
　　谈双双在对面也住了一段时间了，真的没联系过他们。
　　唐青殊扭头看了眼对面，没有灯，估计没回家。
　　他便跟蒋顺说了：“你是不是跟她说不能来家里啊？”
　　蒋顺拧眉：“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她怎么直接发给我？我感觉她有点怕你。”
　　蒋顺笑：“冤枉。”
　　唐青殊抿唇：“那你要吗？”
　　蒋顺却问：“你想吃吗？”
　　唐青殊想了想：“想吃。”
　　深城的梅干菜还是很有名的，自从妈妈走了，他离开深城后，唐青殊很久没吃过了。他也在海州菜场买过，但味道都不如以前在深城吃过的。
　　而且这是刘玉娟给蒋顺寄的，他们收下，也算是曲线和解吧。
　　“那我一会过去拿。”蒋顺说。
　　唐青殊给谈双双回了信息。
　　谈双双秒回：【我还没回家，东西寄到我公司了，要不我等下给你们送去？】
　　唐青殊：【好】
　　-
　　谈双双过来时快九点半了。
　　唐青殊听到门铃声从书房出来，蒋顺已经过去开门了。
　　谈双双看见蒋顺愣了下：“蒋顺哥。”越过蒋顺，她看见了唐青殊，笑着打了招呼。
　　蒋顺接过袋子：“你每天这么晚下班？”
　　谈双双道：“也不是，今天和同事一起吃了饭，海州现在这个点外面人还很多，比深城繁华多了，很安全的。”
　　唐青殊道：“进来说话啊，干嘛站在门口。”
　　谈双双忙道：“不用了，我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
　　蒋顺蹙眉回头：“我说什么了？”
　　唐青殊忍不住笑，他斜倚在沙发上打量他，蒋顺手里拿着关于解剖学的书，书没合上，另一手握着笔，鼻梁上的眼镜让他看起来严肃得不行。
　　蒋顺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没什么。”唐青殊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让她尝尝刚上市的桃子呢，可惜了。”
　　蒋顺关了门，问他：“那你现在要吃吗？我给你切。”
　　“好啊。”
　　-
　　蒋顺切了桃子进书房，唐青殊站着在修线条。
　　他将果盘放下：“别老站着。”
　　“刚站起来。”唐青殊用叉子叉了一块往嘴里塞，“你吃过了吗？”
　　“嗯，甜的。”
　　唐青殊又叉了一块送到蒋顺嘴边，蒋顺俯身张了口。
　　唐青殊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跟谈双双说别来打扰我们？”
　　蒋顺老实道：“说过。”
　　不止谈双双，他更不喜欢刘玉娟来，怕唐青殊知道刘玉娟不喜欢他。
　　“这有什么问题？”蒋顺问。
　　唐青殊愣了下，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没什么问题。毕竟他要不要跟谈家的人走动，取决于蒋顺的态度，他不会替蒋顺做决定。
　　盘中的水果吃完了，蒋顺还没走。
　　唐青殊抬眸就对上他的眼睛，他似是想起什么，忙坐下了，结果蒋顺还没走，仍是盯着他看。
　　“怎么了，蒋主任？我不站着了还不行？”
　　蒋顺撑着书桌，整个人往前倾了些：“你是不是真把戒指退了？”
　　唐青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戒指啊，你要送我的戒指呢？？”
　　唐青殊忍不住笑出来：“没退没退，已经做好了，之前文店长联系过我，这不是我行动不方便吗，就说在店里放几天，结果我给忘了。”
　　蒋顺简直不敢相信：“忘了？！我不提，你是不是一直忘着啊？”
　　“不会的，说不定过几天文店长又会打我电话了。”
　　蒋顺：“……”
　　唐青殊将椅子滑过去，仰头看着蒋顺笑：“别生气，蒋主任。”
　　蒋顺难得不依不饶：“真有你的，自己收了戒指就把我的忘了。”
　　“我错了，好不好？”唐青殊拉住他的手，“我明天就去取回来，然后跪在你面前给你戴上。”
　　蒋顺问：“在哪儿跪？”
　　“去你们医院跪，让全医院上下都知道我把你拿下了。”
　　蒋顺嗤的笑：“你以为现在医院还有谁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吗？”
　　“那我们明天下了班去人民广场。”
　　“你还想在广场上跪？”
　　“不止，我还要挑晚上人流高峰期给你跪。”唐青殊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蒋顺和他结婚了。
　　蒋顺被他逗笑，他弯腰捧住了唐青殊的脸：“唐青殊，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怎么……唔……”
　　蒋顺垂目便吻了上去，唐青殊的呼吸有些急，他抱着蒋顺的脖子试图站起来，却被蒋顺按住了腿。
　　“蒋、蒋顺……”
　　“嗯？”
　　“要做吗？”
　　“不做。”他看着脸红的唐青殊，轻笑，“又害羞？”
　　唐青殊抿唇：“我尴尬……”
　　蒋顺笑起来：“不着急，现在你膝盖受不了。但，接吻可以。”
　　话落，他又覆上去。
　　“张嘴。”
　　唐青殊本来想使点小性子，结果被蒋顺一吻就找不着东西南北，直接败下阵来任人宰割了。
　　蒋顺对他太温柔了，他其实可以粗鲁一点的，比如忽视他的伤，就当拆了绷带等于痊愈。蒋顺可以对他做任何事，这是蒋顺的特权，但唐青殊不敢对蒋顺用强。
　　“唐青殊。”蒋顺舔着他的唇角，“专心点。”
　　唐青殊现在思绪乱飘，根本没办法专心。
　　-
　　第二天，唐青殊中午就去店里拿戒指。
　　文店长笑着说再不去拿，她又要打电话了，又问唐青殊的腿伤怎么样。
　　“生龙活虎，谢谢关心。”唐青殊打开盒子认真看了半天。
　　“怎么样？是唐先生想要的感觉吗？”文店长看他不说话，有些忐忑。
　　唐青殊笑：“嗯，很完美，我先生一定喜欢。”
　　取了戒指刚走到店外，徐朝阳打来电话，唐青殊还以为店里有事，结果刚接起来就听徐朝阳在那头激动得不行：“师父，比赛结果出来了！”
　　这么激动，那是好消息了。
　　唐青殊笑问：“得奖了？”
　　“师父教导有方！彩色纹身大图组亚军，花臂半胛花腿组第五名！”徐彦朝言语间掩饰不住的兴奋，“虽然没拿冠军，但对手的确很厉害，我会再努力的。师父你快回来没？晚上我请大家吃饭，餐厅我都订好了，回头你把蒋主任也叫上！”
　　“行。”
　　唐青殊收线就收到了徐彦朝发来的餐厅地址，他就给蒋顺打了电话：“蒋主任，好消息。”
　　蒋顺心情大好：“戒指拿到了？”
　　唐青殊笑：“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戒指戒指的，阿朝的作品得奖了，今晚要请我们吃饭。”
　　蒋顺忙道：“那真是好事，晚上下班我去找你。”
　　“不用，餐厅离医院不远，我一会把地址和包间号发给你，你直接过去。”
　　蒋顺应了，又问：“你不是又忘记拿戒指了吧？”
　　唐青殊哭笑不得：“已经拿了，蒋主任！”
　　“上图，没图没真相。”
　　唐青殊坐进车内道：“现在不给看，我保证今晚一定给你戴上行不行？”
　　蒋顺这才笑了：“晚上在外面就别跪了，回家跪。”
　　唐青殊莞尔：“回家跪什么，跪搓衣板吗？”
　　蒋顺万千温柔：“那我怎么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昨天的话你们是误会了什么吗？我没说我要原地完结啊！！还没完结！！
　　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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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有我在
　　蒋顺说——那我怎么舍得。
　　唐青殊回店里一路上脑子里都在反复琢磨着蒋顺的这句话,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但怎么那么令人心情舒畅呢？
　　“老板回来了！”小山异常兴奋，“徐老师快来看, 老板可高兴了, 不愧是你师父呀, 徒弟有出息，师父最高兴！”
　　徐彦朝很快匆匆里面走了出来：“师父。”
　　唐青殊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徐彦朝得奖的事他当然是高兴的，但他进门时想的是和蒋顺的那通电话。
　　“阿朝, 恭喜，再接再厉。”唐青殊定了定情绪上前拍拍徐彦朝的肩膀。
　　“嗯。”徐彦朝跟着唐青殊进了办公室, 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给师父的。”
　　唐青殊有些意外：“给我的？是什么。”
　　他接了袋子径直打开。
　　徐彦朝笑道：“我看你昨天膝盖还有些不舒服, 给你买了个护膝。”
　　“谢谢。”唐青殊拆了就戴上，“还挺软的。”
　　徐彦朝的手机有电话呼入，他看了眼，朝唐青殊道：“师父, 那我先出去接电话啊。”短短几小时，给徐彦朝道喜的电话都接了七八个了。
　　唐青殊坐下轻轻揉捏着膝盖，他把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会儿，小心放进了抽屉里。
　　这天因为徐彦朝的好消息，整个二店的气氛明显与平时不同。
　　唐青殊下午给大家点了咖啡甜点, 大家难得都停下手里的活跟客人们一起出来喝下午茶聊着天。
　　“唐老板就是阔绰, 这家甜品店可不便宜啊。”
　　“我知道这家店！上次跟我小姐妹去买排了很久的队都没买到这个红丝绒，谢谢唐老板啊！”
　　“说明我们老板对员工深深的爱意。”
　　“那看来我们也得努力拿奖啦！”
　　大家都笑起来。
　　唐青殊窝在懒人沙发上，用叉子吃着一块巧克力蛋糕，边听着他们一群人闲聊。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甜品太兴奋的缘故, 唐青殊的心跳有些快，他下意识学蒋顺那样掐了掐自己的脉。
　　“唐老板，你的咖啡。”客人顺手将吧台上一杯咖啡递过来。
　　徐彦朝笑道：“我师父不喝咖啡。”他往唐青殊的保温杯里添了茶水递给他。
　　客人疑惑道：“哪有年轻人不喜欢咖啡喜欢喝茶的？”
　　唐青殊笑笑：“习惯了。”□□会使交感神经兴奋，加重心脏负担，所以唐青殊从不喝咖啡。手术后，大约是因为习惯，他也不碰咖啡。
　　下午茶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忙碌。
　　唐青殊给客人剩下的图纹了一半，莫名有点心慌，心跳很快，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借口去了趟洗手间，在洗手台撑了会儿，唐青殊忍不住给蒋顺打了通电话。
　　这回，蒋顺接得很快：“怎么了？”
　　他上班时，唐青殊是很少直接给他打电话的，基本都是发信息，蒋顺什么时候看到再回复都可以。
　　唐青殊问：“你没事吧？”
　　蒋顺明显愣了下：“我没事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出来上厕所，突然想给你打电话。”
　　蒋顺笑起来：“你猜怎么着，我正好进办公室就听到铃声响起，这叫心有灵犀。”
　　唐青殊终于笑了。
　　是他想多了。
　　重新回纹身间，趴在纹身床上的客人已经等得睡着了，还开始打呼了。
　　唐青殊莞尔。
　　-
　　一下午全是小图，客人性格也各有不同。
　　有的直到纹完一声都不吭的，但大部分都喜欢说话，既能活跃气氛，也能转移注意力。
　　唐青殊整个下午几乎都在不停地陪聊，纹完最后一副小图，他感觉嗓子有点冒烟，喝了好几口茶都没能压下去。
　　正好罗栀言给他打电话来，一听他的声音，小姑娘啧啧道：“我蒋叔又不做人。”
　　唐青殊失笑：“关蒋顺什么事？”
　　小姑娘直言不讳：“他又把你嗓子弄成这样。”
　　“什么……”唐青殊的话脱口，突然意识到罗栀言是什么意思了！
　　怪不得那次在罗家，罗栀言反复问了几次他嗓子真的是咳嗽咳哑的吗，还特意说没听到唐青殊咳嗽，他解释了，小姑娘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言言，你一个小姑娘……谁教你的这些！”唐青殊一想到罗栀言误会他给蒋顺……才变成这样，便忍不住后颈发烫。
　　罗栀言大言不惭道：“我是高中生啦，表叔，这种还能不懂么？”
　　唐青殊懒得解释：“你也没懂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我这有事，得出门。”
　　“约会呀？”
　　“不是，不说我挂了。”
　　罗栀言大笑起来：“挂就挂，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给打个电话。”
　　语毕，她挂得飞快。
　　唐青殊无奈叹了口气。
　　-
　　唐青殊等人到餐厅时，苏樾已经到了。
　　“来了？”苏樾站起来，“阿朝可以啊。”
　　徐彦朝谦虚道：“多亏苏哥帮忙分担，没有你们大家的帮忙，我根本来不及准备。今天大家吃好喝好，不用给我省钱！”
　　“大气！”苏樾往徐彦朝身上捶了拳。
　　大家都坐下来聊天。
　　蒋顺还没来。
　　唐青殊给他发的信息也没回。
　　“阿朝，叫服务员上菜吧，边吃边等。”唐青殊说。
　　徐彦朝道：“没事，还早，再等等蒋主任。”
　　“是啊，等等没事的。”
　　“不是刚吃下午茶吗，也不是很饿。”
　　但唐青殊有些过意不去，他走到门口给蒋顺打了通电话，没人接。
　　苏樾从包间跟出来：“没接？”
　　唐青殊摇头。
　　“医生不接电话不是很正常吗？”苏樾蹙眉看唐青殊，“你脸色怎么回事？估计就是临下班送来了急诊病人。”
　　是的，是正常的。
　　但唐青殊的心跳逐渐加快，这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
　　苏樾看他按了按胸口：“青殊？”
　　唐青殊勉强笑了下：“没事，他估计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他转身进了包间，笑道，“蒋主任说有点事要晚点来，让我们先吃。”
　　苏樾诧异看了唐青殊一眼。
　　徐彦朝听他这样说，这才同意让服务员上菜。
　　大家有说有笑，边吃边聊很是热闹，唐青殊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苏樾坐在他边上时不时就看他一眼，又忍不住凑过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唐青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再给蒋顺打个电话。”
　　他重拨出去。
　　没人接。
　　唐青殊固执地打了两个。
　　第二通电话响了很久很久，通了。
　　唐青殊愣了半秒，那头传来女生的声音：“唐老板吗？我是许愿。”
　　苏樾见身侧的人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微颤：“蒋顺呢？”
　　-
　　从医院开车过来才两公里不到的路程，但苏樾看唐青殊的样子怕他开车危险，他追着唐青殊下楼。
　　结果苏樾拉开车门，扭头便见唐青殊没跟上来，而是一头扎进了餐厅前面的一条小路。但唐青殊之前在地图上搜索过，直接从餐厅对面的小路穿过去，再过一条小巷，到医院大门只有八百多米的距离。
　　“唐老板，之前我们一直在抢救室里。”
　　“蒋主任的一个病人刚刚没了。”
　　“他一时间走不开，让我来拿他的手机，家属还在抢救室门口不肯走。”
　　许愿的话一遍遍回荡在唐青殊耳畔。
　　唐青殊已经从小路进了巷子，巷子里没有灯，周围黑漆漆的，压抑得唐青殊整个人更加慌张。
　　他想起门诊大厅里那个孕妇丈夫手里的刀，想起蒋顺身上手上染着血的样子……
　　那个病人的家属是不是为难蒋顺了？
　　蒋顺现在怎么样了？
　　医院的领导们呢，有人去给他撑场吗？
　　有人过去吗？
　　他一个人要怎么办？
　　蒋顺会怕吗？
　　唐青殊很怕，他怕得要死，怕得快哭了。
　　寂静巷子里，回响里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唐青殊粗重的喘息声。
　　八百多米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唐青殊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再快点，他需要再快点，他得赶紧去蒋顺身边。
　　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蒋顺，谁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唐青殊用力咬紧牙关，他就跟那些人拼了！
　　-
　　苏樾之前在巷子里被绊了一跤，这才没追上唐青殊。
　　此刻他看着唐青殊冲出巷子，他拔腿追上去就见唐青殊一头扎进了医院前面的车水马龙。
　　“青殊……唐青殊回来！”苏樾吓得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他被一辆车拦住，忙不迭往后退。直到看到唐青殊跌跌撞撞穿过了马路，苏樾才松了口气。他咒骂一声，看着对面的身影已经进了医院大门。
　　唐青殊不敢停下脚步，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空洞的，他一口气跑去抢救室门口。
　　冗长走廊尽头，他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尖叫。
　　唐青殊远远看见有人在打蒋顺，那双手一下有一下用力捶在蒋顺胸口。
　　“蒋、顺！”
　　唐青殊用尽浑身力气叫他的名字。
　　蒋顺诧异抬眸，他朝唐青殊看了过来，一双眼睛很红很红，他看着伤心又委屈，快要哭了。
　　那个人还在打蒋顺！
　　唐青殊继续跑过去，他要去揍那个打蒋顺的混蛋！
　　可是近了才发现，那个背影有点熟悉，还有她头发上的发夹……唐青殊猛地怔住，这个人是——
　　林朝阳的妈妈。
　　她在哭，说着听不清的话。
　　蒋顺没有推开她，反而是抱着她的，好像在安慰。
　　她又哭又叫地捶打着蒋顺。
　　唐青殊突然回过神来，她不是在打蒋顺，只是在发泄悲痛。
　　墙角边蹲了个男人，他抱着头，脸埋在腿间，也在哭。
　　周围医生护士都在，好几个都在悄悄抹眼泪。
　　唐青殊本能看向抢救室内，许愿说蒋顺有个病人刚刚没了时，唐青殊怎么也没有把这个没了的病人跟林朝阳联系起来。
　　怎么会是林朝阳？
　　他都给他排上了队，等他动完手术就要给他纹身的。
　　许愿和护士过去扶走了林妈妈，蒋顺又跟身后几个医生交代了什么，唐青殊看地上的林爸爸也被人扶了起来。
　　突然，林妈妈又“哇”的哭了出来。
　　唐青殊听到了推床轮子滚动的声音，他下意识朝抢救室看去。
　　蒋顺快步朝唐青殊走去，挡住了他的视线：“你怎么来了？”
　　蒋顺的声音有点嗡嗡声，唐青殊有点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大约是刚才那声“蒋顺”喊得太用力，唐青殊的声音哑得厉害。
　　蒋顺垂下眼睑：“病情突然恶化，心脏室颤中断脏器供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没继续往下说。
　　唐青殊看他的手在抖，他用双手裹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先去处理，我在这里等你。”
　　“好。”
　　林父林母抱着推床上盖着白布的人哭得撕心裂肺。
　　唐青殊在长椅上呆坐着。
　　面前白色身影晃动，苏樾也来了，看见这情况被吓到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林朝阳父母才离开抢救室门口，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蒋顺走了过来，叫他：“唐青殊。”
　　唐青殊抬起头来，蒋顺的眼睛还很红，他伸手牵住了蒋顺的手，轻声问他：“能回家了？”
　　“嗯。”蒋顺点头，手臂微微使力，将一动不动坐了快两小时的人拉起来，又顺势抱住了唐青殊。
　　苏樾见蒋顺朝他看来，忙道：“哦，你们先回去，青殊的车一会我找人给他开回店里去。放心，阿朝那边我去说。”
　　“谢谢。”蒋顺勉强笑了下。
　　坐了那么久，唐青殊走路时腿明显有些异常。
　　“跑来的？”蒋顺问。
　　“嗯，你、你别生气。”
　　蒋顺叹了口气，背过身：“上来。”
　　唐青殊趴在蒋顺背上，徐徐抱紧他的脖子，哽咽说：“我很害怕。”
　　“没事，别怕。”
　　林朝阳是蒋顺来海州后接的第一个病人，对蒋顺来说情感上也是不一样的存在，而且那小子还是个自来熟，和蒋顺朝夕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
　　唐青殊没再说话，抱得他更紧了。
　　-
　　蒋顺将唐青殊放进副驾驶，却没急着走。
　　他站在外面打了通电话。
　　没过一会，许愿跑来，把什么东西给了蒋顺，两人又站着说了些话。
　　唐青殊扭头见蒋顺拉开车门上来，然后他听见似乎是药片被挖出来的声响，蒋顺俯身过来：“张嘴。”
　　唐青殊听话张了嘴。
　　“含着，别说话。”
　　被蒋顺塞过来的一片润喉片，唐青殊在嘴里含几秒钟，清凉的感觉便在嘴里蔓延开来，之前似被荆棘拉过的喉咙瞬间舒服许多。
　　唐青殊俯身抱住了蒋顺。
　　蒋顺的身体微微僵了僵，他什么也没说，将下巴靠在了唐青殊肩上。
　　唐青殊将人抱紧，手掌不停轻抚他的后背。
　　没事的蒋顺，有我在，没事的。
　　隔了很久很久，蒋顺才轻声说：“小林的病跟你的不一样，他是左心发育不良，很严重也很危险。”
　　蒋顺从没跟他提过，唐青殊一直以为林朝阳的病和他是一样的，记得那时林朝阳还问他，病好后的感觉怎么样……
　　“膝盖疼吗？”蒋顺又问。
　　“嗯。”
　　蒋顺心疼得不行，之前唐青殊脸色苍白站在路中间大口喘气，整个人的重心明显往右侧偏移，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了。
　　蒋顺捏了捏唐青殊的后颈：“先回家。”
　　-
　　回家路上，唐青殊点了外卖。
　　等他们到家，外卖已经摆在门口了。
　　蒋顺把人背进去放在沙发上就去卷唐青殊的裤管，还好他戴着护膝，膝盖没有肿，就是疼。
　　“我给你按按就不疼了。”
　　“好。”
　　唐青殊知道蒋顺肯定没胃口，他趁蒋顺给他按膝盖的时候，端了青菜粥，一口一口喂他。
　　“够了。”
　　“再吃点，好不好？”
　　蒋顺便又张嘴：“我没事，生老病死，这种事在医院常发生的，我见过很多。”
　　唐青殊点点头，这些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真的见多了就会无动于衷吗？
　　肯定不是的。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七情六欲，会难受会伤心。
　　-
　　这天晚上，蒋顺整个人都很安静，也不怎么说话。
　　唐青殊没有过度担心，他知道明天就会好的。
　　躺在床上，蒋顺的手依旧在被子给唐青殊揉着膝盖，后来他睡着了，手还贴在唐青殊的膝盖上。
　　唐青殊悄悄挨过去抱住了他。
　　他闭上眼，迷糊之际，仿佛又听到蒋顺问了句：“你是不是又忘了？”
　　忘了什么？
　　唐青殊猛地睁开眼睛，对了，戒指！
　　他悄悄下床，摸遍了衣服口袋才想起来他给放办公室抽屉里了！
　　该死的，他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后来下班直接去了餐厅，竟真的把戒指给忘了！
　　他答应了蒋顺晚上要送给他的。
　　唐青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出了门，现在刚过十点，来得及的。
　　他刚推开单元楼门就听人叫他“青殊哥”。
　　谈双双跑过来，皱眉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唐青殊有些意外：“你刚下班？”问完才发现应该不是，谈双双没有背包。
　　“哦，我……我在朋友圈刷到蒋顺哥他们医院的事了，不敢问你们。刚才我看到你们又突然开灯，怕有事，所以才下楼来看看。”
　　唐青殊道：“没事，你先回去，我去店里拿点东西。”
　　谈双双看他走路有点拐，忙说：“拿什么，我帮你拿。”
　　正说着，唐青殊叫的车过来了，他招手过去，一面道：“晚上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回家去。”
　　他刚坐进车内，谈双双从另一侧钻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去。”
　　唐青殊没再拒绝。
　　“蒋顺哥他……没事吧？”
　　“没事。”
　　谈双双松了口气。
　　-
　　车子停在二店门口，谈双双很快下了车，扶着车门问他拿什么，在哪里。
　　唐青殊没矫情，给了她钥匙，又指了路。
　　谈双双进去不久就出来了，把那只蓝丝绒小盒子递给唐青殊：“是这个吗？”
　　唐青殊点头道谢。
　　“是戒指吗？”
　　“嗯，送你哥的。”
　　谈双双有点脸红：“你们感情真好。”
　　唐青殊难得笑了笑。
　　“我能看看吗？”
　　唐青殊悄悄握紧了盒子道：“得先给你哥看，他还没看过呢。”
　　谈双双有些抱歉：“哦哦，没事。”
　　车子原路返回，这个点路上很空旷，很快就到了小区。
　　唐青殊下车叫住了谈双双：“谢谢。”
　　谈双双回头冲他笑。
　　唐青殊看着她进了楼道才转身。
　　坐电梯上去，刚开门，就见蒋顺赤脚握着手机从卧室内冲出来。
　　他看见进门的唐青殊猛地怔住：“你去哪里了？”
　　唐青殊笑着拿出锦盒：“去拿戒指。”
　　蒋顺的呼吸顿了顿。
　　唐青殊一步步朝蒋顺走去，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笑道：“怎么办，我今晚可能跪不下来了。”
　　蒋顺猛地上前抱住面前的人：“我跪，该是我跪。”
　　作者有话要说：
　　唐老板和蒋主任的感情线无虐，但是剧情会有点点，后面还会说到当年的事，但所有的事件都是在教会他们两人更好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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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幸福
　　蒋顺转了身就发现刚才还在角落里的少年不见了。
　　“唐青殊！”他大叫了一声。
　　人呢？
　　刚才明明还在这里, 而且他感觉唐青殊好像有点走不动路。
　　是跑了吗？
　　可不是说唐青殊的病不能跑的吗？
　　蒋顺咒骂着往前追去，刚拐弯就见唐青殊倒在地上，一手紧紧拽着开了口的书包, 另一手揪着胸口的衣服, 整张脸苍白的有点吓人。
　　“唐青殊！”蒋顺冲过去把人扶起来, 拍了拍他的脸，“唐青殊？”
　　他好像快晕了，又好像还有些许意识。
　　蒋顺把人背起来，隔着薄薄的胸膛, 他听到了唐青殊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它好像越来越慢了，跳动一次后, 仿佛要很艰难才能等来下一次。
　　蒋顺飞快跑了起来，他自己的心跳快得不行, 浑身都在冒汗。
　　“你再坚持一下，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是炎热的八月，背上的人浑身都是冷的, 贴在蒋顺脖颈的脸颊更像是从冰窖里出来似的。
　　他背着唐青殊冲进了医院急诊，医生护士全都跑出来了，他看到他们把唐青殊放在推床上推进了抢救室。
　　蒋顺拎着唐青殊的书包呆呆站在门口。
　　有人过来问他的名字，问他跟患者什么关系。
　　蒋顺的脑子“嗡嗡”地叫，然后他看到唐青殊的妈妈郑凤英跌跌撞撞冲进来。
　　突然, 抢救室的门开了。
　　蒋顺抬头就见唐青殊被推了出来, 有块白布盖住了他的脸。
　　-
　　“唐青殊！”
　　蒋顺猛地从床上惊醒，原来是个梦！
　　他的手下意识往边上摸了摸。
　　唐青殊呢？
　　蒋顺开了灯，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而且边上的被窝都是凉的, 唐青殊人呢？
　　他抓起手机，掀起被子冲出去。
　　外面传来门锁被转动的声音，蒋顺抬头就见唐青殊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整颗心倏地一颤。
　　是唐青殊，他没看错。
　　“你去哪里了？”
　　唐青殊扬着手里的锦盒：“去拿戒指。”
　　戒指？
　　哦，对，唐青殊今天要送他戒指。
　　是忘拿回来了吗？
　　蒋顺依旧仍在原地，想说忘了就忘了，和唐青殊比起来，戒指一点也不重要。
　　他朝他走来：“怎么办，我可能今晚跪不下来了。”
　　唐青殊需要跪什么？
　　蒋顺动情上前狠狠抱住了他：“我跪，该是我跪。”
　　今晚在抢救室门口，他听到唐青殊撕心裂肺的那声“蒋顺”，抬头看到朝他奔来的唐青殊时，眼前林妈妈的悲痛崩溃，忽然像是一针注射进他血液的催化剂，勾起十八年前那个夏夜的事。
　　他不敢想那晚上唐青殊死了会怎么样。
　　相信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的人，那一定是没有亲身经历过。
　　熬过最痛苦的前三个月后会怎么样？
　　你只会等来继续痛苦的第四个月，第五个月……
　　还好，唐青殊是活着的，蒋顺比所有人都幸运。
　　他用他瘦弱的肩膀撑起了蒋顺的信念和希望，他在医院抱住蒋顺的那一瞬间，蒋顺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只手在蒋顺后背轻轻拍了拍。
　　唐青殊轻笑道：“不看看戒指吗？”
　　“看。”蒋顺松了手，“回房看。”
　　话落，唐青殊只觉得身体一轻，直接被蒋顺抱了起来。他轻呼着抓住蒋顺的胳膊，忍不住笑：“你干嘛？”
　　蒋顺没把人放在床上，而是抱在他腿上，低头便吻上去。
　　唐青殊有些笨拙回应他。
　　他们很多时候接吻，蒋顺都爱掐着他的脉，但这次蒋顺却是将手掌贴在了他胸口，他吻得异常温柔和小心翼翼。
　　掌心下的心跳声从刚开始的匀速慢慢加速。
　　咚咚咚——
　　它跳得强劲有力，和从前不一样了。
　　唐青殊被他吻得呼吸有点急，手里的锦盒没拿住直接滚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蒋顺突然停了下来，他的鼻尖轻触了下唐青殊的：“我去捡。”
　　唐青殊顺势坐起来，摸了摸滚烫的后颈。
　　蒋顺捡了盒子回头就看唐青殊的右手指腹正搭在左腕的脉搏上，他忍不住问：“把出什么来了？”
　　唐青殊莞尔：“什么都没。”
　　刚说完，他就见蒋顺在床边单膝跪下了，弄得唐青殊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你来真的？”
　　蒋顺笑：“这不都已经跪下了？”
　　唐青殊的脸颊更烫了。
　　“没准备花，唐老板得多担待。”蒋顺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磨砂戒指，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就是戒面上有一条丝带似的线条，像个绕住了整个戒圈的S。
　　内圈也刻了字，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写的双S，蒋顺纹身上的那个小图。
　　蒋顺的唇角微扬，朝唐青殊道：“手。”
　　“你不说点什么吗，蒋主任？”虽然这么问着，但唐青殊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蒋顺握住他的手，认真给他戴上戒指：“和唐老板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所以，也没有别的好说了。”
　　唐青殊的指尖瑟缩了下。
　　蒋顺说的是幸福。
　　他们在一起，从高兴变成了幸福。
　　唐青殊简直心花怒放，甚至一点都感觉不到膝盖的疼了。
　　“愣什么。”蒋顺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不给我戴吗？”
　　“哦哦。”唐青殊回过神来，因为太激动，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时没握住，直接就掉地上了。
　　戒指“叮”的一声就滚柜子下了，蒋顺的脸色都变了：“我的戒指！”他忙过去就搬柜子，忍不住埋怨，“你不能自己戴上了就这么对我啊。”
　　唐青殊坐在床上尴尬道：“对不起，我手滑。”
　　“你手滑什么也不能手滑我的戒指啊！”
　　不知道为什么，蒋顺对戒指这事就特别耿耿于怀。
　　戒指被他捡回来了，他再三嘱咐才放在唐青殊的掌心。
　　唐青殊笑得有些打颤，拉着蒋顺的手都在抖。
　　唐青殊认真给蒋顺戴上，顺势与他十指相扣住，“蒋顺，风雨同舟。”
　　蒋顺的心被轻轻蛰了下，他知道唐青殊在说今晚的事，他起身抱住了他。
　　他不想跟唐青殊风雨同舟，他只想让唐青殊快乐，从此，风雨绕道。
　　-
　　第二天起来，唐青殊发现原本放在床头柜上蒋顺买的那对戒指不见了。
　　出去问了他，蒋顺说被他收起来了。
　　“为什么收起来？”
　　“放着干什么，又不戴。”蒋顺从洗手间擦着头发出来，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戒指，“我觉得这个比之前那对好看。”
　　唐青殊揶揄道：“你还是喜欢戴顺顺是吧？”
　　蒋顺轻嗤：“你手上的才是顺顺，我这是殊殊。”
　　唐青殊笑趴在了床上。
　　家里很好，用一夜的时间就能治愈那些不开心，毕竟生活是要继续往前看的。
　　但后来出门，唐青殊还是提出要送蒋顺去医院。
　　蒋顺没拒绝。
　　SUV停在医院门口没进去，蒋顺也没急着下车，又嘱咐他注意膝盖的事。
　　唐青殊应声：“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蒋顺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没有那么多医闹的，不用担心，大部分的病人家属都很明事理，他们只是太伤心了。”
　　昨晚看到林家父母的样子，唐青殊就知道了。
　　罗诚也知道蒋顺一个病人没了的事，隔了两天，寻了个理由把唐青殊和蒋顺叫去罗家吃了顿饭。
　　又隔了几天，唐青殊的一个客人刚到，蒋顺就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林妈妈来医院了。
　　唐青殊让客人等等，便出了纹身间：“她怎么会突然来找你？”
　　蒋顺道：“那天的事来跟我道个歉，顺便想让我问问你，你给小林的那幅图，他们想找人画在墓碑上，问你可以不可以。”
　　唐青殊没想到是这件事，忙说可以。
　　“嗯，没别的事，那挂了。”
　　“蒋顺。”
　　“嗯？”
　　“今晚你值班，我去医院找你吃晚饭。”
　　蒋顺笑起来：“好啊。”
　　“嗯，那挂了。”
　　-
　　下午唐青殊收工早，这个点他料想蒋顺也不在办公室，就买了点水果去护士台待了会儿。
　　“唐老板好久不来了啊。”
　　“诶，唐老板手上的戒指给我们看看呗。”
　　“看看，看看，唐老板。”
　　唐青殊笑：“这有什么好看的？”他爽快地脱下戒指给她们。
　　一群小姑娘围了过来。
　　唐青殊道：“就一普通戒指。”
　　“乍一眼看普通，但肯定一点也不普通，不然蒋主任为什么那么宝贝？”
　　“哈哈哈，简直了，他真的逢人就炫耀他的戒指啊。”
　　唐青殊：“……”
　　“唐老板，这里面的真的是你设计写的啊？”
　　“刻字什么的我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唐老板真的给蒋主任纹了一模一样的纹身吗？”
　　唐青殊：“…………”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真的纹在了不可描述的地方吗？”
　　唐青殊睁大了眼睛：“谁乱说的？”
　　“蒋主任自己说的啊。”
　　后来唐青殊吃饭时，没忍住问了蒋顺一嘴。
　　蒋顺差点把汤喷了出来：“我没这么说，我原话是‘得脱衣服才能看到’。天地良心，当时在车上，我问怎么没看见你身上的纹身时，你是不是也这么回答的？我可没想过你纹在什么不可描述的地方啊。”
　　唐青殊捂住了脸：“别说了。”
　　蒋顺盯住他，一边给他夹菜：“一群小姑娘都没害羞呢，你怎么又害羞？”
　　医院餐厅人多，时不时就有人朝他们看来。
　　唐青殊有些不好意思：“他们都看我干什么？”
　　蒋顺笑：“看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雨~~嘿嘿感谢在2022-03-19 14:03:25~2022-03-20 20:4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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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休假
　　蒋顺一夸唐青殊, 他就脸红，无一例外，但蒋顺就喜欢看他这样。
　　“管他们干什么, 你吃你的。”他继续给唐青殊夹菜。
　　唐青殊笑了笑, 看他：“你也吃。”
　　“吃着呢。”蒋顺道, “前几天去大姨家，我听她在厨房说你瘦了，我还怕她下一句要问是不是我对你不好。”
　　唐青殊蹙眉：“怎么可能？大姨还说医院事多，让我多照顾你。”
　　蒋顺高兴道：“唐老板把我照顾得很好。”
　　-
　　晚饭后, 蒋顺就要回工作岗位上，唐青殊没逗留, 径直从医院出来。
　　时间还早，唐青殊顺便去了趟超市, 买了些日用品。
　　后来在果蔬区遇到了同样来买水果的谈双双。
　　谈双双说她今天正好休息，晚上来超市补货。
　　唐青殊问她：“休息没出去玩？”
　　“本来是想的，可是赖床了没起来，主要是这几天太热了, 我怕热就不想出去。”谈双双笑了笑，“蒋顺哥又值班？”
　　“嗯。”
　　两人闲聊着，一起逛完了超市。
　　后来付钱时，唐青殊打算把谈双双的一起结了。
　　“不用，青殊哥。”
　　“没几个钱。”唐青殊执意。
　　谈双双干脆拎了篮子换了个队伍。
　　唐青殊无奈。
　　谈双双付了钱过来解释：“你们帮我付了房租已经让我很过意不去了, 而且我已经成年了, 出来工作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能事事靠别人？你们赚钱也不容易，我记得蒋顺哥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他都可以, 我也可以的。”
　　唐青殊有点喜欢谈双双了。
　　两人在单元楼下分开，唐青殊刚上楼，田婉给他打电话来。
　　之前唐青殊想让她帮忙给苏樾做介绍，田婉说有两个人选，都是老师，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但她都好好了解过，人品性格绝对没的说。
　　漂亮点的也是离异，不怎么漂亮那位没结过婚，让唐青殊挑一个。
　　唐青殊失笑：“又不是给我介绍，这让我怎么挑？我回头给苏哥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思。”
　　“行。”
　　唐青殊其实他还是知道苏樾的，他喜欢漂亮的。
　　苏樾的前妻相当漂亮，苏樾直言不讳说，当初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唐青殊收线就给苏樾打了电话。
　　苏樾估计在酒吧喝酒，声音有点嘈杂：“怎么着，你还操心你哥的终身大事啊？不用，不见。”
　　唐青殊蹙眉：“当初你非要给我介绍对象时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我给你介绍谁啊？”
　　“李老板啊！”
　　“哈哈哈——李总，听到没？”
　　唐青殊：“……”
　　李阳的声音传来：“唐老板，别再扎我心了。”
　　苏樾笑得不行：“挂了挂了。”
　　他真的说挂就挂，很快又给唐青殊发来信息：【别瞎操心，你跟蒋主任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唐青殊不服气：【给你介绍对象怎么就不正经了？？】
　　苏樾：【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哥我已经弯了？】
　　苏樾要是能弯，母猪都能上树。
　　他话里话外没那个意思，唐青殊也不好强人所难，又给田婉回了个电话说明原委。好在田婉也没多说什么，还开玩笑说，这种事当事人不上心，旁人再上心也没用，就跟当初的唐青殊一样。
　　唐青殊噎了噎，想着还真的是那么回事。
　　如果蒋顺没有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到现在一定还是单身。
　　这么一想，唐青殊突然觉得，生活原来是这样厚待着他。
　　-
　　定制的西装终于做好了。
　　唐青殊和蒋顺找了个中午时间一起过去试衣服。
　　周老板的手艺的确了得，衣服贴身的很完美，就像是长在身上似的。
　　当初周老板推荐了几个颜色，最后唐青殊选了套常规深蓝色，蒋顺则是一套灰色千鸟纹。
　　两人往镜子前一站，周老板啧啧说没见过像他们这样登对的人。
　　唐青殊朝蒋顺看了好几眼，他见过蒋顺穿西装的样子，他们第一次相亲他穿的就是西装，当时唐青殊就觉得他帅得不行。
　　人靠衣装真不是骗人的，这一套定制的穿上，蒋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比那次唐青殊看见的还要帅上百倍。
　　唐青殊满意的不行。
　　周老板笑着问他们觉得怎么样。
　　蒋顺道：“我先生应该挺满意。”
　　唐青殊也没矫情：“谢谢周老板，我特别满意。”
　　周老板也高兴得不行，小心翼翼给他们把衣服包起来，又亲自送他们出门。
　　车子依旧停得有些远，两人慢慢走过去。
　　“这几天店里忙吗？”
　　“还行，就那样。”
　　“嗯。”
　　蒋顺的车就停在口子上，他将两套西装都放在了后座上，又跟着唐青殊走到他的车子旁边。
　　唐青殊坐进驾驶室才发现蒋顺跟了过来，忙摇下车窗问：“还有事？”
　　蒋顺轻靠在车窗上笑：“我后天排了休息，唐老板可以的话，也一起休息吧。”
　　“蒋主任要和我约会吗？”
　　蒋顺俯身探入车窗吻了上去。
　　唐青殊猝不及防愣了下，便听蒋顺轻笑道：“你说呢？”
　　唐青殊突然，懂了。
　　-
　　休息前一天下班，唐青殊去了一趟君子舫。
　　老板娘笑着迎出来：“又给先生买花？”
　　唐青殊笑了：“也许给小侄女买呢？”
　　老板娘啧啧道：“你进门的表情我就懂了。”
　　唐青殊下意识摸了下脸：“什么表情？”
　　“要是给你小侄女买，你一进门就东张西望，总要当季最漂亮的。但每次给你先生买，你连目光都不带瞥一下的，只会选玫瑰。”
　　唐青殊：“……”这么明显的吗？
　　“还是红玫瑰？”老板娘又问。
　　唐青殊打趣笑：“看来以后我得戴了墨镜来，这么容易被人看穿可不好。”
　　老板娘笑得不行，走到摆满玫瑰的架子前：“想要几朵？”
　　唐青殊想了想：“35。”
　　老板娘有些意外：“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唐青殊笑而不语。
　　三十五岁，他们结婚了。
　　蒋顺评价他们的婚姻，很幸福。
　　-
　　唐青殊从君子舫回翡翠天府的路上堵了会儿车，到家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我回来了！”唐青殊抱着玫瑰花要进去，结果发现脚下好像摆了什么东西。
　　他将花束放在玄关鞋柜上才发现地上有只礼盒。
　　唐青殊愣了下。
　　“回来啦。”蒋顺关了小火跑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束玫瑰，眼梢染笑，“料想唐老板要买花，幸好我买了别的。”
　　唐青殊莞尔：“你在说我是土狗，只会买花吗？”
　　蒋顺笑着上前亲了他一口：“我喜欢土狗。”
　　唐青殊又脸红了：“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唐青殊盯住盒子看了几秒，想起他们俩特意凑了同一天休息的事，他的后颈有点烫，大约也猜到盒子里的是什么了。
　　蒋顺看着他就这样原地蹲下要拆盒子，忍不住笑：“就不能拿去客厅看吗？干嘛要蹲着？”
　　唐青殊这才抱着盒子跑去客厅。
　　打开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些东西，里面是一双黑色皮鞋，鞋头压着暗花，是今年很流行的款式，时尚又好看。
　　唐青殊震惊了好久才抬头，蒋顺倚在沙发边上望着他笑：“正好配你的新西装，喜欢吗，唐老板？”
　　唐青殊的脸颊更烫了，明明蒋顺这么贴心温柔又正直，为什么唐青殊的内心总有这样那样的阴暗？
　　“喜、喜欢啊。”
　　“试试？”
　　“嗯。”
　　唐青殊蹬了拖鞋试鞋，尺码正好，小羊皮很软，特别舒服，唐青殊爱不释手。
　　“怎么突然想着买鞋子？”
　　“没什么，就是想给你买。”
　　唐青殊把两只鞋都穿上了，在客厅里走了走，跳了跳，又回头笑：“这么一比，我的礼物是不是太便宜了？”
　　蒋顺笑：“没事，唐老板还得给我送一辈子的玫瑰花呢。”
　　对的，要送一辈子的。
　　送到他俩白发苍苍。
　　“洗了手去餐厅吧，马上吃饭了。”
　　“嗯。”
　　唐青殊走进餐厅闻到了梅干菜的香味，蒋顺烧了一大碗梅干菜扣肉，简直色香味俱全，唐青殊看得口味都快流下来了。
　　“先喝碗汤暖胃。”蒋顺给他盛了出来。
　　今天的是海带排骨汤，鲜香美味。
　　蒋顺自己也盛了碗坐下：“这次休息后，到去宁城参加婚礼中间我就不休息了，这样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宁城待上三天，我带你去宁大转转。”
　　“嗯。”唐青殊的休息好调整。
　　“尝尝梅菜扣肉。”
　　唐青殊点头夹了一块，梅干菜的香气裹挟着肥瘦正好的五花肉，一口咬下去，满嘴的肉香四溢。
　　“好吃啊，蒋顺！我喜欢。”
　　唐青殊直接吃了两碗饭。
　　蒋顺靠着餐桌望着他笑：“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捧场啊？”
　　唐青殊认真极了：“因为真的好吃。”
　　蒋顺笑：“唐老板做的饭也很好吃。”
　　唐青殊笑得不行：“这波商业互吹可还好？”
　　“我觉得还行。”
　　“哈哈哈——”
　　-
　　晚上吃得有点撑，两个人吃完去小区溜达了一圈消食，回家都过八点了。
　　唐青殊洗了澡就钻进了被窝里。
　　他露出两只眼睛静静听着洗手间传来的哗哗声，迟疑了下，干脆把衣服裤子全脱了。
　　反正等下也要脱。
　　又躺了会儿，唐青殊突然想到一件事。
　　蒋顺买那些东西了吗？
　　他都没听他提过，而且今天在外面也没看到，不会是没买吧？
　　他听说很疼的。
　　唐青殊拧眉，如果是蒋顺的话，疼也能试试。
　　蒋顺出来时，见床上的人直挺挺仰面躺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都走到床边了，也不见他回神。
　　“想什么？”他俯身问。
　　唐青殊脱口道：“在想你买要用的东西了吗？”
　　问完，他才反应过来蒋顺洗完澡了，他的脸“腾”地就红了。
　　蒋顺笑起来，半跪上床便吻上他的唇，他的手本能伸入被下把人抱过来。指尖触及唐青殊后背有点烫的皮肤时，他愣了下：“唐老板这么主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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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开小灶
　　虽然第二天特意安排了休息, 但蒋顺也没放纵。
　　“还好吗，唐老板？”蒋顺洗完澡抱住唐青殊，轻声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青殊特别害羞往他怀里钻, 倒是老实：“肚子不太舒服。”
　　“靠过来。”
　　蒋顺将人抱过来, 轻轻替他揉肚子。
　　他的掌心很热，唐青殊内心觉得异常温暖。
　　今晚之后，他们是彼此真正意义上的合法丈夫了。
　　翌日两个人都睡了懒觉。
　　唐青殊刚睁眼想要翻身，身侧的人便收紧手臂将他揽紧了些, 蒋顺垂首用额角贴了贴唐青殊的脸颊。
　　他身上的温度都是正常的。
　　唐青殊轻笑道：“跟主治医生在一起，怎么会发烧。”
　　蒋顺被他逗笑, 亲了下他问：“肚子呢，还有没有不舒服？”
　　唐青殊摇头。
　　“嗯, 那能起来吗？”
　　唐青殊笑：“好像不行。”
　　蒋顺直接把人抱去洗漱，唐青殊有点站不住，蒋顺只好将人安置在马桶上，给他挤好牙膏, 放好水，才把杯子递给他。
　　唐青殊看他转身要走，忙道：“你、你可以不走的。”
　　两个人已经很亲密了，唐青殊觉得一起洗漱这种事没必要避嫌。
　　蒋顺看着他有些脸红的样子，忍不住笑：“我去厨房把水烧上, 一定在你洗漱好之前回来抱你。”
　　唐青殊：“……”
　　唐青殊的脸像是烧了起来。
　　要命, 他不是这个意思！
　　蒋顺果然很快回来，等唐青殊洗漱完，又把人抱去床上。
　　唐青殊蹙眉：“还睡？”
　　蒋顺笑：“你躺着，我一会把吃的端进来。”
　　唐青殊没躺下, 就在床上坐了会儿，又忍不住往身后垫了枕头，睡一觉肚子倒是没有不舒服了，怎么腰变得有点酸？
　　厨房里传来蒋顺做早餐的声音，唐青殊最后还是受不了躺下了。
　　蒋顺端着吃的进来发现唐青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到了他的那一边，他忍不住笑道：“要不然今晚我跟你换个位置睡？”
　　唐青殊翻了个身：“好啊。”
　　蒋顺把粥放下去扶他，唐青殊就这蒋顺手臂的力道被拉起来，蒋顺顺手给他在身后垫高了枕头：“来，靠着。”
　　“嗯，你做了什么？”
　　“皮蛋瘦肉粥。”
　　“很香。”唐青殊用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尝，“好吃。”
　　蒋顺坐在床边望着他笑：“多吃点。”
　　吃了早餐，唐青殊又躺回了床上，到没有睡意，就是腰不太舒服，还是躺着好受些。他大约有点明白为什么蒋顺要他调休一天了。
　　真的很有必要。
　　他悄悄上网查了查，这种症状以后习惯了会好的。
　　蒋顺在外面收拾好又回来了。
　　唐青殊诧异问：“你今天不看书，不看邮件了？”
　　“嗯，今天专门陪你。”他说着，径直掀起被子也钻了进来。
　　唐青殊翻身靠过去：“蒋主任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蒋顺揽住他笑：“唐老板别以五十步笑百步，你平时可也忙得很。”
　　唐青殊笑起来，他心说他可不一样，他为了蒋顺随时可以撂挑子不干。但蒋顺要救人，不能当甩手掌柜。
　　但今天蒋顺说一天都用来陪他，他特别满足。
　　“蒋顺。”
　　“嗯？”
　　“中午我跟你一起去买菜。”
　　蒋顺蹙眉：“你不累吗？”
　　唐青殊抬眸看他：“我们还没一起去买过菜。”
　　“好，那就一起去。”
　　-
　　唐青殊本来是没有睡意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顺躺在边上的缘故，后来他就感觉迷迷糊糊起来。
　　蒋顺一直抱着他，他干脆就趴在了蒋顺身上。
　　“唐青殊。”
　　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蒋顺的手攀至唐青殊身后，拇指指腹往他的腰骶穴按了按就见他倏地拧眉，蒋顺叹息：“不舒服也不说。”
　　这话唐青殊又好像听见了，哼哼唧唧一番，又伸手抱紧了蒋顺。
　　蒋顺便一手抱着人，一手给他按着穴位。
　　唐青殊有些吃重，忍不住哼出声来。
　　“疼？”蒋顺低头问。
　　唐青殊的意识清醒了些，他失笑道：“蒋主任按摩又疼又舒服。”
　　蒋顺笑：“那还要不要按？”
　　唐青殊不假思索：“要，难得蒋主任给开全天的小灶，我当然要。”
　　“傻子。”
　　早餐吃的晚，两人一直在床上待到了快十一点才出发去超市。
　　这个点超市人不多，游乐场上小孩子倒是不少，应该都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得等吃饭再带回家去。
　　蒋顺推了两车走在前面，边走边问唐青殊要吃什么。
　　唐青殊起初还挑挑拣拣，后来扶着推车恨不得整个人挂上去。
　　他深刻体会到了蒋顺要他调休的深刻意义！
　　蒋顺俯身问道：“要背你吗？”
　　唐青殊立马站直身体，逛个超市得叫人背，大家不得笑死了。
　　他咬了咬牙：“没事，如果蒋主任回去还给我开小灶的话，我觉得我还可以坚持两小时。”
　　蒋顺有些心疼：“不行就别勉强，你去收银台那边等我。”
　　唐青殊皱眉：“那怎么行？说好一起买菜，少买一根葱都不算一起。”
　　蒋顺实在没忍住笑了，唐青殊真的太可爱了。
　　他这是黏着他吗？
　　他们在海州刚重逢那会儿，唐青殊对他总是有些若即若离，即便后来两人已经开始交往，唐青殊也始终有些疏离。
　　他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是很好的开端。
　　-
　　买完菜回了小区，一进电梯，唐青殊就往电梯墙壁上靠。
　　“快到家了。”蒋顺伸手揽着他。
　　唐青殊看了看身侧秀色可餐的机会，突然叫他：“蒋主任。”
　　“嗯？”
　　“我可以亲下你吗？”
　　蒋顺微愣了下，笑道：“唐老板什么时候还这么客气了？”
　　唐青殊瞥了眼头顶：“因为有摄像头。”
　　蒋顺笑起来：“哦，并不在乎。”
　　唐青殊攀着蒋顺的脖子便吻了上去，毕竟是在摄像头下，唐青殊没有得寸进尺，就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蒋顺的唇很温暖，唐青殊的心噗噗地跳，感觉又能再坚持两小时了。
　　他们现在连接吻都变得越来越自然和频繁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蒋顺也会喜欢他了。
　　是那种关乎爱情的喜欢，不是亲人与亲人之间的情感。
　　-
　　午饭后，唐青殊在沙发上趴了会儿。
　　蒋顺洗了手径直过来，在唐青殊身边坐下了。
　　唐青殊问：“在这里按吗？”
　　“嗯，腿，别乱动。”蒋顺抓住唐青殊的脚踝。
　　他下意识缩了下：“腿怎么了？”
　　“给你按按腿。”
　　唐青殊扭头问：“为什么按腿？我腿不疼。”
　　蒋顺失笑：“腿弯这里是委中穴，也管腰。你可能是习惯久坐不动，有些腰肌劳损，不然昨晚的事，不至于这么严重。不过没事，有我呢。”
　　唐青殊乖乖趴着，打趣道：“蒋主任这是背了人体穴位图吗？”
　　蒋顺应声：“嗯，背了。”
　　唐青殊的心口微微一窒，又听蒋顺道：“以后不让你再疼。”
　　唐青殊的呼吸略快，闷声闷气道：“我不怕疼，要是疼，你给我按就是了。”
　　但千万别不跟他睡了！
　　这话他没好意思说，又补了句：“而且我这样还挺享受的。”
　　蒋顺没忍住俯身就在他后颈亲了下。
　　唐青殊后背的肌肉都瑟缩了下，他干脆转身抱住蒋顺。
　　蒋顺蹙眉：“昨晚的事你还想来？”
　　“可能不太行。”唐青殊学着蒋顺说话，“但，接吻可以。”
　　蒋顺垂下眼睑望着他笑：“那就如唐老板所愿。”
　　-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都没假期，各自开始忙碌。
　　但唐青殊的心情绝佳，还趁空闲把去宁城的机票给买了。
　　蒋顺终于把欠科室的那顿饭请了，还特意让唐青殊把苏樾一起带上。
　　“干嘛让我带苏哥？”唐青殊又想起什么来，“哦，你是想把欠苏哥的饭一并请了？”
　　蒋顺失笑：“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你跟我们科室的人都不熟，带上苏老板到时候自在些。”
　　唐青殊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脱口问：“那当时请S的人时，你怎么不带个同事？”
　　“我不需要，我跟苏老板、小山他们不是混很熟了吗？”
　　唐青殊有点感动。
　　苏樾得知后很高兴，有免费的饭当然得吃。然后又磨着蒋顺把欠他的饭也请了，餐厅是他挑的。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过着。
　　唐青殊终于迎来了跟蒋顺的三天小假期。
　　汪肖洋的婚礼其实是周日，但唐青殊和蒋顺周五晚上就出发了。
　　去机场的路上有点堵，到了那儿没好座位可选也就算了，关键两人还不能坐一起。这多少让唐青殊有些耿耿于怀，早知道他就在网上直接加钱把位置选了。
　　排队登机时，陈徊给蒋顺发了条信息来。
　　他看完便对唐青殊说：“陈徊说他一会跟侯峰一起来接机，你要是不想他们过来，我就跟他说我们自己叫车。”
　　唐青殊其实对陈徊没什么好感，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况且事情过去那么久，讨厌也谈不上，就觉得有点微妙。
　　这次虽然是去参加婚礼，其实也是蒋顺他们一些同学变相的相聚时刻，唐青殊觉得不应该那么小气。
　　“没事，你让他们来吧。”
　　“好。”
　　-
　　后来，飞机上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唐青殊因为无聊一直在睡觉。
　　可能是飞机上说话的人太多，他也没怎么睡好，再加上气流颠簸，飞机落地宁城国际机场时，他感觉自己晕机了。
　　蒋顺过去将人从座位上拉起来就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对劲。
　　“怎么了？”他下意识把人扶住。
　　“可能有点晕机。”
　　“想吐吗？”
　　“那还不至于，去外面透透气就好了。”
　　宁城是特别南方的城市，温度比海州要高不少，唐青殊本以为去外面透透气会好点，结果走出舱门就被一股热浪扑懵了。
　　好在两个人只带了一只小箱子，省去了拿行李的时间。
　　陈徊他们早就在机场地下车库等着了，他一见蒋顺就跑过来帮忙拿行李，又看蒋顺扶着唐青殊，便问：“唐老板怎么了？”
　　唐青殊勉强笑了下：“有点晕机。”
　　侯峰也过来了：“没事吧？需要吃药吗？”
　　“没事，谢谢。”
　　“客气客气，我交侯峰，顺哥应该和你提过的吧？都是自己人，有需要你就说。”
　　侯峰比想象中的热情，唐青殊应声。
　　侯峰往蒋顺肩上捶了一拳，“好久不见了，顺哥！”
　　“好久不见。”
　　陈徊已经把行李装进后备箱，大家上了车。
　　蒋顺把唐青殊拉进怀里的同时，指腹搭在了他的脉上：“不舒服就闭上眼。”
　　“嗯。”唐青殊正努力不吐在车上。
　　侯峰是个话痨，上车开始就说个不停，又说这个点正好赶上吃夜宵，打算直接把他们拉去海边大排档开吃。
　　蒋顺道：“夜宵不吃了，送我们去酒店。”
　　陈徊回头看了眼：“唐老板很不舒服吗？”
　　侯峰道：“啧，一车的医生，顺哥你怕什么。晕机而已，一会我给他买药，保证吃了立马活蹦乱跳。再不行，我祭出我的独门按摩手法！”
　　陈徊无语：“用得着你？”
　　蒋顺还是坚持要回酒店。
　　唐青殊忍不住说：“没事的，我还好。”
　　侯峰从后视镜看过来：“你看唐老板都说没事了，你说你干嘛呀，你这特意提前来，难道不是为了跟我们哥们儿几个聚一聚吗？等下汪肖洋也会出来的。”
　　蒋顺道：“当然要聚的，但我特意提前来不是为了聚餐。宁城的天气很多人都受不了，我是带青殊提前一天来适应的。”他伸手往唐青殊后颈一模，全是汗，“你看，幸亏提前一天过来。”
　　唐青殊有点吃惊，蒋顺居然对他这么细心，他小声问：“你之前刚来上大学是不是也这样？”
　　蒋顺笑：“是啊，我水土不服了大半个月。”
　　唐青殊惊了，那个时候蒋顺只有一个人，刚来跟同学们也还不熟悉，谁来照顾他呢？
　　“蒋顺……”
　　“怎么了？”蒋顺垂目问，“难受？”
　　难受啊，心里难受。
　　“没事，有我呢，睡一觉就没事了。”蒋顺将人往怀里带。
　　侯峰酸得不行：“陈徊，我真的开了眼界了，你说咱顺哥什么时候还能对人这么温柔有耐心了？从前对我们几个那还不是呼来喝去的！”
　　陈徊抿唇：“早见识过了。”
　　“你是说你上次去海州出差的时候吗？可你不是说觉得他们……”侯峰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忙收住了话匣，从后视镜往后看时，见蒋顺刚好抬头，侯峰忙道，“去酒店，我马上给你俩送酒店去！”
　　唐青殊：“……”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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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另一半
　　酒店是蒋顺订的, 唐青殊也没过问过，再加上他有点晕机，又坐了一路的车, 一直到晕晕乎乎被蒋顺扶着进卧室都没怎么看一眼酒店。
　　把蒋顺给他泡的蜂蜜水喝完, 唐青殊就躺床上睡了, 迷迷糊糊的，就知道床垫特别软特别舒服，他躺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蒋顺轻轻带上房门出去。
　　陈徊收回探入卧室的目光问：“要买点药给唐老板吗？刚上来时我见对面就有药店，要不我下去买。”
　　“不用, 不想给他吃药。”蒋顺看了看两个室友，“你俩打算怎么着？我这里也没地方睡？
　　侯峰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了, 听到蒋顺这话便笑道：“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还能没地方睡？我看这沙发就挺好的。”
　　他摸着沙发就躺了上去，“舒服啊, 顺哥，我有点信你是被海州那边高薪挖走的了。哎，你要不给我透个底，到底给了你多少年薪啊, 你当初那个走的头也不回？”
　　蒋顺失笑：“没你多。”
　　侯峰哂笑：“又诓我是不是？”
　　陈徊架着二郎腿坐在了沙发上，点了支烟：“什么高薪挖他，他说他自己给海州那边投的简历。”
　　侯峰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那他订酒店这么舍得？”
　　陈徊看了蒋顺一眼：“问顺哥咯。”
　　蒋顺顺手推开阳台的门又回来坐：“需要我给你们科普水土不服吗，侯主任，陈教授？”
　　侯峰愣了两秒：“我去。”
　　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好的睡眠很重要, 五星级酒店无论是床垫还是隔音都远远比一般的酒店要好。
　　陈徊吐着烟圈道：“唐老板只是晕机，也不一定会水土不服。”
　　侯峰爬起来也点了支烟：“顺哥你也太小心翼翼了。”
　　“嗯。”蒋顺把烟灰缸给他俩推过去，“和你俩说不着，今晚要是汪肖洋在, 我还能跟他说得上话。”
　　陈徊轻嗤一声，上次在海州，蒋顺提及唐青殊也是这个态度。
　　侯峰就给汪肖洋打了电话，汪肖洋很快就来了，还带了酒和吃的。
　　几人虽然许久不见，但都没生疏，见了面还跟从前一样。
　　蒋顺接过陈徊递给他的啤酒随意拎在手上：“喝酒聊天可以，不许大声喧哗。”
　　汪肖洋好奇死了：“顺哥，给看一眼唐老板呗，就我没见过，不公平。”
　　蒋顺笑：“他睡了，改天再看。但可以给你看照片。”
　　“行啊。”
　　大家都凑过去。
　　蒋顺翻出了那张罗栀言抓拍的照片。
　　汪肖洋啧啧道：“可以啊，顺哥，这样的唐老板值得你见色起意。”
　　侯峰忙道：“我之前见唐老板好像是用这张照片做的桌面！”
　　蒋顺莞尔：“他有点高调，我说别，他不听。”
　　陈徊诧异看了蒋顺一眼。
　　蒋顺又道：“你们看我的戒指，我说随便买一对就好，他非要自己设计。”他伸出手开始炫耀戒指。
　　侯峰道：“太有心了吧？”
　　汪肖洋“靠”了声：“顺哥，你别是来拆台的吧？这话可千万别在我老婆面前说，她天天唠叨我不浪漫，我寻思着我给你买一对大几万国际一线的名牌戒指，我够浪漫了吧？”
　　“顺哥，摘下来给我看看呗。”
　　蒋顺大方地摘了下来：“你们给我悠着点，不许掉了。”
　　“里面还刻了两个S，什么意思啊？不应该是J和T吗？”
　　汪肖洋道：“他俩名字最后一个字首字母都是S，是顺和殊吧。”
　　蒋顺有点得意：“我本来也这么以为的，但唐老板说，我手上的是殊殊，他手上的是顺顺。”
　　“我去，唐老板太会了。”
　　“我现在知道我跟浪漫之间差了好几个唐老板。”
　　陈徊紧拧了眉盯着蒋顺看，蒋顺口中说的真的是他接触过的那个唐青殊？？
　　不管怎么样，陈徊觉得这次见蒋顺，他好像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
　　唐青殊后来迷糊中感觉蒋顺上了床，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唐青殊本来想问问他是不是出去喝酒了，可他太困了。
　　早上醒来，蒋顺不在床上。
　　唐青殊坐起来见床头柜上压了一张便签。
　　是蒋顺的笔迹：【我跟他们去拜访下老师，马上回来。保温杯里有蜂蜜水，醒来就喝，早餐你打电话给前台，叫他们送上来】
　　唐青殊打开保温杯，蜂蜜水的温度适中，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洗漱了出去打开门才发现外面不是酒店走廊，而是超级大的客厅和茶水间，唐青殊惊了惊，他没想到蒋顺给订了个套房。
　　茶几上还有没来得及收的酒瓶，烟灰缸里堆着烟灰，原来他们昨晚是在这里喝的酒。
　　他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刚吃完早餐，蒋顺就打电话过来了。
　　“身体怎么样？”
　　“没事了。”大约是昨晚睡得太好，唐青殊早上起来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刚吃完早饭，你呢，见到你老师了吗？”
　　“嗯，回来的路上，你收拾下去大厅等我，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唐青殊有些意外，瞥一眼时间：“你不跟老师一起吃午饭？”
　　“嗯，回来和你吃。”
　　唐青殊隔着屏幕都在笑。
　　-
　　在楼下等了会儿，唐青殊就见蒋顺从一辆车上下来。
　　驾驶室的车窗很快摇下了，蒋顺便过去跟司机说什么。
　　这人唐青殊没见过，但他猜是汪肖洋。
　　“唐老板！”汪肖洋越过蒋顺的肩膀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唐青殊，他挥手道，“久仰唐老板大名，我是汪肖洋。”
　　唐青殊笑着打了招呼，他看向蒋顺：“你们说什么？”
　　汪肖洋道：“我说顺哥干嘛不带你一起去见老师，这样就不用担心你醒来一个人了。”
　　蒋顺道：“带他去干什么？听老师给你们补解剖课吗？我怕吓到他。”他说的时候，顺势牵住唐青殊的手，将人往身边带。
　　唐青殊胆子没那么小，但他估计全程听不懂，蒋顺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这才故意不带他去的。
　　他悄悄回握住蒋顺的手。
　　汪肖洋没有多待，他明天要办婚礼，还有一堆事要回去准备。
　　三人在酒店门口道别。
　　唐青殊问：“陈教授他们呢，今天不一起吃饭吗？”
　　蒋顺道：“早上一起吃早餐了，中午还要吃吗？不管他们，我带你去我们学校尝尝我上学时吃的小吃。”
　　“嗯。”
　　唐青殊才知道原来昨晚后来陈徊他们也在酒店开了个房间睡了一晚，他们早上是一起从酒店出发去老师那的。
　　-
　　宁大离酒店不算远，打车过去二十多分钟。
　　学校外面一排美食街，蒋顺买了一堆东西，两个人边走边吃。
　　唐青殊没上过大学，不知道原来大学校园居然这么大这么大，简直是他们高中校园的好几倍。
　　他才知道大学宿舍楼一般都在学校外面，怪不得周末了，校园里的学生不多。
　　“那你以前从宿舍到教室岂不是得骑车？”唐青殊扭头问蒋顺。
　　蒋顺轻笑：“是啊，学校还有摆渡车呢。喏，就前面那辆跟公交差不多的车。”
　　唐青殊惊呆了：“宁大这么大的吗？”
　　蒋顺觉得他的表情可爱的不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唐青殊心情尤其好，还好蒋顺来上学了，还好他从这里毕业了，也算是蒋顺帮他见过了这些他没机会经历的风景了。
　　前面聚集了很多人，唐青殊发现周末来宁大参观的人倒是挺多的，他好奇走过去。
　　蒋顺在后面说：“那是荣誉墙，获过奖的，优秀毕业生，都在墙上。”
　　“有你吗？”唐青殊回头问。
　　蒋顺笑了下。
　　唐青殊快步过去，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蒋顺的照片，然后在隔了五张照片后，唐青殊还看到了陈徊的照片。
　　陈徊是真的优秀，不过唐青殊又收回目光，落在蒋顺的照片上。那时的蒋顺还有点青涩，是那样年轻充满青春活力。
　　唐青殊呆呆看了半天，突然转身道：“你给我拍张照，把你的照片拍进去。”
　　蒋顺莞尔：“唐老板，至于吗？”
　　“至于啊，我先生怎么那么优秀呢？”唐青殊整理着衣服，一脸认真。
　　蒋顺笑得不行。
　　“你给我拍好看点，别跟上次那样。”
　　“唐老板怎么拍都好看。”
　　“上次就很丑。”
　　“哪有，上次也好看。”
　　蒋顺给他认认真真拍了好几张，唐青殊验收了才行。
　　后来，蒋顺去上厕所，唐青殊找了个阴凉的台阶坐下翻阅蒋顺拍的照片。
　　“唐老板。”
　　有人叫他。
　　唐青殊抬头见陈徊从不远处走过来，他忙站了起来：“陈教授，你怎么……”想起来了，陈徊在宁大任教。
　　陈徊解释道：“几个学生找我有事，刚从办公室出来。”
　　其实唐青殊和蒋顺在荣誉墙那边拍照时，陈徊就看见他们了，他们就像两个普通游客，说笑拍照。
　　陈徊没见过蒋顺这么迁就一个人，唐青殊不满意，他就真的举着手机，找了各种角度给唐青殊拍照。
　　上学时多少人给蒋顺写过情书追过他，他连正眼都不带瞧人一眼的。陈徊那时作为蒋顺的朋友，都是许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
　　蒋顺年龄比他大，他一口一个“顺哥”跟在他屁股后面，蒋顺也的确很照顾他，但却不会像对唐青殊这样细心。
　　是的，现在他看唐青殊，就如同当初许多人看站在蒋顺身边的他一样，羡慕都羡慕不来。
　　上回去海州，得知蒋顺在跟人交往时，陈徊其实没觉得他们能走多远。
　　但现在，他们结婚了。
　　好了，那就不用嫉妒了，毕竟唐青殊不是一个会替代他成为蒋顺身边朋友的人。
　　唐青殊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是蒋顺的先生，是另一半。
　　两个不同圈子的朋友没办法共存，但朋友和另一半是可以共存的。
　　陈徊觉得有点可笑，原来他一开始跟唐青殊之间的微妙在这里。
　　“陈教授？”唐青殊叫了陈徊一声，又道，“蒋顺他去洗手间了，很快就回来。”
　　陈徊回过神，直白道：“那正好，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下。”
　　唐青殊怔住，他想不出他和陈徊之间能有什么话要说。
　　陈徊道：“顺哥在深城那件事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有次他和他妈打电话我不小心听到的。”
　　唐青殊诧异地撑大了眼睛。
　　他说得坦荡：“具体因为什么，是怎样的事，我不知道，没问过也没查过，这些都是实话。而且，顺哥也不知道我知道那件事。”
　　唐青殊信，因为陈徊说这是蒋顺最不愿提及的过往，作为朋友他会当做不知道，所以也不会去深究。
　　他脱口问：“为什么告诉我？”
　　陈徊道：“因为我感觉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如果他们只是交往，陈徊觉得他没必要解释，但他们现在结婚了，唐青殊有权利知道。
　　唐青殊抿了下唇，是的，他曾误会过。
　　以为蒋顺骗过他，以为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对蒋顺知根知底的人。
　　还好，他没有因为这对蒋顺生气。
　　唐青殊道：“谢谢你。”
　　“谢什么，顺哥是我很珍惜的朋友，我就是觉得，他现在很开心也很幸福。”
　　唐青殊有些微诧，真的吗？
　　陈徊也觉得蒋顺是幸福的吗？
　　“你怎么在这？”蒋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徊转身就笑：“远远地看到了唐老板，就过来问问他怎么一个人。”
　　蒋顺看了眼唐青殊，看他心情还不错，便跟着笑：“哦，现在他两个人了。”
　　陈徊会意：“得，那我走了，明天见。”
　　唐青殊忙道：“陈教授，不一起吃个饭吗？”
　　陈徊没回头：“不了，顺哥不想和我吃。”
　　唐青殊有点尴尬：“蒋顺，说句话啊。”
　　蒋顺没叫住走远的陈徊，径直牵住他的手道：“你跟他们都不太熟，不习惯一起吃饭就不必一起吃，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跟陈徊是多年至交，大家相处方式很随意，他也不会因为这生气的。”
　　蒋顺很了解陈徊。
　　大约是陈徊刚才的一番话，让唐青殊觉得自己小气了，所以想要一起吃饭表达下歉意。
　　但蒋顺的话让他明白了，有些关系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距离就好，没必要刻意去改变什么。
　　“热不热？”蒋顺问。
　　唐青殊点头：“有点。”
　　“那找餐厅吃饭。”
　　“还不饿。”唐青殊说，“我还没看宁大大名鼎鼎的医学院呢。”
　　“那走。”
　　唐青殊拉住蒋顺的手，虽然时间不多，但他想趁这次走遍蒋顺在宁大的足迹，回头，还有让蒋顺带他再看看他在宁城走过的那些地方。
　　四舍五入，就像他陪着蒋顺一起来宁城上了大学。
　　“笑什么？”蒋顺回头就见唐青殊在偷乐。
　　唐青殊道：“我高兴。”
　　蒋顺将人拉过去：“唐老板有不高兴的时候吗？”
　　唐青殊笑起来：“没有。”以后都不会再有不高兴了。
　　因为蒋顺成了他先生。
　　甚至他发现，那些从前没有机会去做的事，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蒋顺边走边给他介绍，这边是教学楼，那边是实验楼，还有模拟急救室，跟医院一样有全套设备。
　　“可惜是周末，不然能带你进去看看。”
　　唐青殊觉得很可以了，一点不觉得可惜。
　　“你以前上课就在这栋吗？”唐青殊指了指。
　　蒋顺道：“不一定，有时候课程不同，一上午都得跑几个地方。”
　　“那这栋上过课吗？”
　　“上过。”
　　唐青殊推了推他：“那你过去，从里面走出来。”
　　蒋顺嗤的笑：“做什么？”
　　“你从里面走出来，蒋顺。”就像是下课走出教学楼的样子。
　　蒋顺虽然不知道唐青殊搞什么，但还是听话走了进去，然后再转身从里面走出来。唐青殊远远站在教学楼外看着他，脸上有笑，明明就是那个他熟悉的人，但这一刻说不清为什么，蒋顺又觉得他有点不一样。
　　好像是，有一点点紧张和忐忑。
　　蒋顺刚走到教学楼的台阶前，就见原本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唐青殊朝他跑来。
　　跟那年唐青殊设想了无数次的场景一模一样，他提前从宁大技工来宁大等蒋顺下课。此时下课铃声打响，蒋顺顺着人流从教学楼出来，他就鼓起了勇气在门口堵住了他。
　　“蒋顺。”唐青殊停在了台阶下，微微仰头望着蒋顺的同时，将刚才在后面花坛里悄悄折下的一朵月季递到他面前，把拿到录取通知后曾无数次练习过的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能、能和我交往吗？”
　　十八年了，这是唐青殊给自己弥补的遗憾。
　　还有，蒋顺，这是我欠你的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来啦~~
　　陈教授：我只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我有第一眼感官，也有相处分析看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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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砸场子
　　蒋顺整个人有点懵, 他呆呆站在原地，垂目看着站在台阶下望着他的人。
　　唐青殊的目光清澈，一如年少, 他拿着月季的手有些颤抖, 他像是有点害怕。
　　蒋顺拉住他的手：“怎么有点抖？”
　　唐青殊望着他笑：“怕你拒绝我呀。”
　　蒋顺动情上前拉人入怀, 他抬手将唐青殊落在耳边的头发拢至耳后，附在他耳畔喃喃：“谁能拒绝唐老板？”
　　唐青殊的鼻子有点酸：“那你答应吗？”
　　“当然。”蒋顺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唐青殊，我和你交往。”
　　“嗯。”
　　唐青殊的眼眶微红, 蒋顺便低头吻了过来，他顺势抱紧蒋顺, 怕被蒋顺发现他差点没控制好情绪。
　　就当他十八年前告白了，就当那年蒋顺就答应要和他交往了。
　　“蒋顺, 我心跳好快。”
　　“我也是。”蒋顺垂目与他额角相抵，轻笑说，“谁能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能被自己的先生表白，差点给我整不会了。”
　　唐青殊笑：“那你喜欢吗？”
　　“特别喜欢。”
　　“我还想给你写情书呢。”
　　“想看。”
　　唐青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蒋顺执拗道：“唐老板别光说不写。”
　　唐青殊颔首道：“让我想想写什么。”
　　“嗯, 你慢慢想。”
　　唐青殊心说，他都想写十八年了。
　　-
　　汪肖洋的婚礼在第二天中午。
　　唐青殊和蒋顺穿了定制的西装去赴宴，还没到门口，侯峰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我去！顺哥你俩真要这样进去？”侯峰笑道，“就我跟陈徊稍微打扮了下都被汪肖洋狠狠□□了, 说我俩一点没顾及他的感受。”
　　蒋顺道：“你俩不是伴郎吗？难道不值得打扮打扮？”
　　侯峰道：“我也这样说啊！”
　　唐青殊越过侯峰看见陈徊站在他身后, 冲他们笑了下。
　　他俩今天穿了正装，和之前见到很不一样。
　　“不过顺哥你俩的西装也太正了吧？”侯峰还走近看了看。
　　蒋顺笑道：“是不是特别好看？这可是我先生特意找了家百年老店手工定制的。”
　　唐青殊诧异扭头拉他，怎么还显摆起来了？
　　侯峰见怪不怪：“行行，又来了, 你开心就好。”
　　唐青殊一脸懵，为什么是“又”？
　　蒋顺带唐青殊进去，新人就在门口迎客，他们过去给了红包，相互认识了下。
　　新娘也算是汪肖洋的同行，一名儿科医生，妆容明艳，看着落落大方。
　　汪肖洋果然扯着蒋顺压低声音谴责他们夫夫什么意思：“砸场子吗？”
　　蒋顺笑：“那我们走？”
　　“别别，那还是我忍辱负重吧。”
　　唐青殊听笑了。
　　新娘也挺会来事，一点不害羞拉着汪肖洋就亲了他一口：“没事儿老公，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最帅。”
　　汪肖洋得意挑眉：“听见没？听见没？”
　　宾客陆陆续续进来，两人忙着招呼别人，蒋顺和唐青殊便先进宴会厅坐了。
　　婚礼很热闹，司仪特别风趣，把全场气氛都拿捏得死死的。
　　蒋顺还参加了一个小游戏，得了只巴掌大的玩具挂件，他转身就给了唐青殊。
　　唐青殊笑：“给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儿。”
　　蒋顺莞尔：“不给你，我给谁去？”
　　唐青殊摸索着手里的绿色小恐龙玩具，心里高兴得像个刚恋爱的毛头小子。
　　“蒋顺！”有人端着酒杯跑来，拍了拍蒋顺的肩膀，“听说你不在宁城，去海州了？”
　　蒋顺点头。
　　那人又道：“你不是吧？海州虽然也是大城市，但要说医院，那肯定还是宁大附属医院强啊！我要是能有你们寝室的成绩，能留宁城的话，肯定不走啊。”
　　蒋顺瞥一眼唐青殊：“人各有志吧。”
　　“那我没什么好说，来，碰一个，好久不见了。”他跟蒋顺碰了杯，又靠过去，指了指唐青殊，压低声音问，“早想过来问，你边上那帅哥谁呀？汪肖洋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好看的朋友了？哎，你们聊上了吗？”
　　蒋顺咳嗽了声，抬手扬了扬手上的戒指，又示意他回头。
　　他回头看了眼：“咳——失礼了失礼了，哈哈哈——卧槽，真他妈尴尬，哈哈哈——”
　　唐青殊就见跟蒋顺说话的人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走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顺便靠过来：“唐老板，不公平啊。”
　　“什么？”
　　“怎么带你来喝个喜酒还能给你招桃花呢？”
　　“什么桃花？”
　　“呵，已经被我掐了。”
　　唐青殊：“……”
　　-
　　婚礼结束后，几个宁大的同学在楼下大堂坐了会儿，蒋顺自然也被人叫住了。
　　大部分人都是多年未见，大家浅聊一会。
　　蒋顺拉唐青殊过去时就说他不必聊什么，不想听就玩手机。
　　唐青殊就安安静静坐在蒋顺身边，蒋顺牵着他的手一直都没松开。
　　正好谈双双给唐青殊发了信息来，说是他们公司有个人想纹身，问唐青殊能不能把S介绍给她同事。
　　唐青殊：【可以啊】
　　谈双双：【那我把地址给他吧】
　　唐青殊被蒋顺拉着手，一只手打字麻烦，便回：【百度，2家店】
　　谈双双：【哪家？】
　　唐青殊：【都行】
　　谈双双发了个OK的卡通表情过来。
　　“真的假的？唐先生是纹身师？”
　　唐青殊听到自己突然被点名，下意识抬起头来，发现面前一群人都看着自己。
　　蒋顺大言不惭道：“我先生是纹身大师，不信，你们上网搜搜唐青殊。”
　　唐青殊忙拉扯蒋顺，压低声音：“干嘛突然说我？”
　　蒋顺有点骄傲：“低调什么？”
　　唐青殊看他们纷纷拿出了手机。
　　“拿过这么多奖！”
　　“这也太厉害了吧？”
　　“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给个联系方式吧，唐先生。”
　　“我也想要。”
　　唐青殊正愁不知道怎么拒绝，蒋顺便直白道：“不光顾不要打扰我先生，你们就知道我先生很厉害就行了。”
　　侯峰笑得不行：“都散了吧散了吧，就凭你们也想拿到唐老板的联系方式？我们顺哥，宁大第一护夫+炫夫狂魔难道是我跟你们吹的？”
　　大家都笑起来。
　　唐青殊的耳朵有点烫。
　　陈徊收起手机朝唐青殊看来，他很早就知道唐青殊的职业，却一次也没想过上网查过，没想到他这么有名，但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蒋顺是他见过的人里最优秀也是最低调的，但唐青殊已经不是低调了，他好像有点自卑。陈徊十分难以理解，他在他擅长的领域都已经站得那么高了，到底在自卑什么？
　　不过陈徊大约有点明白蒋顺喜欢他什么了。
　　他们俩有点像，都喜欢避其锋芒。
　　在大堂小聚之后，大家就散了。
　　唐青殊和蒋顺没有回酒店，蒋顺带他走了走宁城的一些市内景点。两人牵着手行走在宁城大街小巷，蒋顺会时不时放慢脚步去配合唐青殊的节奏。
　　晚饭是在海边的一家餐厅吃的。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但傍晚的海风卷着凉意，吹在脸上十分舒服。
　　从餐厅望出去，还能看见不少人在海边玩耍。
　　“你们上学时，也会来这里吗？”唐青殊靠在桌上看着蒋顺问。
　　蒋顺笑：“没来过，上学的时候没那么多钱。”
　　唐青殊怔住。
　　“除了钱，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医学院的课程很满，没有课的时候，我们通常也是泡在图书馆或者钻在实验室里。”蒋顺又道，“所以今天和你走过的那些地方，我也全是第一次。唐老板，意不意外？”
　　唐青殊意外又心疼，但也很高兴。
　　就像是十八年前没能做到的事，老天爷正在一样一样补偿给他们。
　　他伸手拉住了蒋顺的手。
　　蒋顺回握住，看着他有些微红的眼尾，轻声问他：“是不是累了？”
　　“有点。”
　　“那回酒店。”
　　“好。”
　　-
　　套房里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原本铺满啤酒瓶的茶几上被摆上了一大束芬芳玫瑰。
　　唐青殊呆了呆。
　　蒋顺从后面轻轻抱住他：“唐青殊，谢谢你陪我来参加同学的婚礼。”
　　唐青殊惊讶问：“因为这，你还买了束玫瑰？”
　　“瞎说，这是你跟我告白的回礼。”
　　唐青殊笑起来：“可我送你的月季还是你们学校偷的。”
　　蒋顺笑着低头在他耳垂上亲了口。
　　唐青殊的身体微颤，呼吸有些急促：“去里面，好不好？”
　　-
　　也许是第二次的轻车熟路，也许是酒店的床垫实在太软，唐青殊翌日醒来翻了个身，觉得腰比上次好受多了。
　　蒋顺在他旁边睡着，他一动，蒋顺的手便本能搂紧他。
　　他凑过来蹭他：“怎么这么早？”
　　唐青殊问：“你知道几点了吗？说这么早。”
　　蒋顺仍是闭着眼：“不知道，几点了？”
　　唐青殊笑起来：“我也不知道。”
　　“唐青殊……”
　　蒋顺过来就咬他。
　　唐青殊往后躲：“有胡渣！”
　　蒋顺笑着将人箍住：“不闹你了，我还没睡醒呢，再陪我睡会。”
　　唐青殊听话地一动不动了，抬眸睁眼看着蒋顺，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蒋顺。”
　　“嗯。”
　　“我喜欢你。”
　　蒋顺蓦地睁开了眼睛，垂目朝唐青殊看来。
　　唐青殊没有退避，目光盈盈道：“我喜欢你。”
　　蒋顺的心脏开始狂跳，他应声，垂首吻过去：“唐青殊，别这样看着我。”
　　“唔……我怎么了？”
　　“我怕我会忍不住。”
　　唐青殊的脸颊又“腾”地烧了起来。
　　蒋顺吻了片刻，把呼吸有些紊乱的唐青殊抱过去：“要不要听听我的心跳声？”
　　唐青殊侧脸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
　　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
　　这是……蒋顺的心跳声。
　　“唐青殊，我喜欢你。”
　　轰——
　　唐青殊听到自己的心脏炸开的声音。
　　“蒋顺，你再说一遍。”
　　“我好喜欢你，唐青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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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别哭
　　“我好喜欢你, 唐青殊。”
　　蒋顺说完这句话就见怀里的人似是愣了下，唐青殊的眼尾瞬间就红了，蒋顺还没反应过来, 唐青殊钻进他的怀里突然哭了。
　　“唐青殊？”蒋顺被吓到了, “怎么了？”
　　他不回答。
　　蒋顺脑子有些宕机, 是他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也没有吧？
　　那怎么就把人哭了？
　　蒋顺有点慌乱，只能抱着他轻哄道：“别哭了。”
　　唐青殊本来还能隐忍着，忽地听蒋顺安慰似的说“别哭了”，唐青殊的情绪没收住, 也仿佛是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蒋顺是真的说了喜欢他的话。
　　他这么多年的暗恋和坚持, 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将顺的回应。
　　想到此，唐青殊直接哭出了声。
　　有一点点的辛酸, 但更多的是幸福。
　　唐青殊实在太高兴太高兴了！
　　他从学生时代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当着他的面说喜欢他了。
　　“蒋顺。”
　　“嗯？怎么了？”蒋顺急着低头凑过去问。
　　唐青殊不敢抬头，声音有点闷：“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再？
　　蒋顺整个人呆了呆，他还不知道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把唐青殊弄哭了, 现在还要他再说？
　　蒋顺的心跳不止，匆忙搜寻记忆，他这两次说喜欢唐青殊，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唐青殊等了两秒没听到他再说，从他怀里钻出来, 红着眼睛委屈问：“你干嘛不说了？”
　　什么干嘛？
　　蒋顺心说他有点怕啊。
　　他抿了下唇, 有点忐忑：“我、我喜欢你，唐青殊。”末了，他忙补上，“你可不可以别哭了？”
　　唐青殊眼角还挂着眼泪, 听到蒋顺的话又“嗤”的笑出来，他干脆捂住了脸。
　　蒋顺小心抱着他片刻，感觉他的情绪好些了，才轻声问：“刚才为什么哭？”
　　唐青殊觉得实在有点丢脸，低头不敢看他：“你突然说喜欢我。”
　　蒋顺撑大眼睛：“我是你先生，我不能喜欢你吗？”
　　“不是。”
　　“那怎么了？”
　　唐青殊抱住蒋顺：“别问了。”
　　只是现在别问，唐青殊发誓他一定要好好写给蒋顺的情书，他要在情书里告诉蒋顺他心中最大的那个秘密。
　　蒋顺看着他害羞的样子终于笑了：“好好，不问，都听唐老板的。”
　　刚开始重逢时，唐青殊对他的那种疏离没有了。
　　现在的唐青殊，会害羞，会黏人，会撒娇，蒋顺很喜欢。
　　太喜欢了。
　　爱不释手地喜欢。
　　-
　　早上没什么事，蒋顺本来想带唐青殊去海边走走逛逛。
　　唐青殊却觉得住着这么贵的酒店，前面两天几乎都没怎么享受，最后一天要对得起昂贵的房费。
　　于是两人在酒店窝了一上午。
　　唐青殊还拍了些照片当做留念，倒不是说他以前跟苏樾出去没住过五星级酒店，但他的确没住过总统套房，主要是也用不上。
　　酒店阳台能俯瞰宁城很多地方，唐青殊靠在栏杆上吹着风听蒋顺为他介绍脚下的地方。
　　“喜欢宁城吗？”蒋顺突然问。
　　唐青殊扭头露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喜欢有蒋主任的城市。”
　　蒋顺愣了下，脱口问：“如果以后我有机会调回宁城的话，你会跟我来吗？”
　　“会啊。”唐青殊说的理所当然，他突然想起什么，忙问他，“是不是这次你去见你的老师，他有说什么？”
　　是的，他的老师，包括医院的领导都还希望他能回来。
　　蒋顺心绪万千，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我也喜欢有唐老板的城市，海州就很好。”
　　唐青殊抬头笑问：“海州哪里好？”
　　蒋顺覆下眼睑：“有你，还有我们的朋友和亲人们。”
　　唐青殊突然想起蒋顺说过，他们两个人也就罗家一门亲戚了，他的鼻子一酸，动情抱紧了他。
　　妈妈曾对他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现在信了。
　　-
　　下午还是陈徊和侯峰来送他们。
　　汪肖洋还需要招待新娘那边的娘家人，实在走不开，只能跟蒋顺打了通电话道别。
　　车子开了一段路，唐青殊才发现这好像不是去机场的路。
　　侯峰诧异问：“你们要去机场？”
　　连跟蒋顺聊着的陈徊都愣了下，忙问蒋顺：“顺哥你不是说去高铁站吗？”
　　现在这个点，要是弄错了站，就算立马调头，那也是神仙都来不及了。
　　“高铁站？”唐青殊吃惊看向蒋顺。
　　全车只有蒋顺一个人一脸坦然：“嗯？我没和你说把机票退了的事吗？”
　　前面两人一听没走错路都松了口气。
　　唐青殊问：“为什么退了？”
　　蒋顺抿唇：“怕你再晕机啊。”
　　“我去！”侯峰道，“我都闭上嘴了，还是被塞一嘴狗粮。”
　　陈徊难得开起了玩笑：“你需要捂住耳朵。”
　　唐青殊脸颊发烫。
　　“我也不经常晕机。”他小声说。
　　蒋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唐青殊的手背：“高铁的座位是一起的。”
　　唐青殊的脸更红了。
　　到了高铁站，几人在门口简单告别。
　　侯峰道：“看来为了我们能每年都聚一次，我和陈徊得努努力，争取我俩明后年也能结婚。”
　　蒋顺打趣道：“干脆你俩试试得了。”
　　侯峰忙道：“陈教授高岭之花瞧不上我啊。”
　　陈徊冷笑一声懒得搭话。
　　-
　　上车后，唐青殊问蒋顺干嘛要开玩笑。
　　蒋顺笑道：“侯峰大一开学的第一个月就跟陈徊表白过。”
　　唐青殊很是震惊，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那陈教授怎么说？”
　　“陈徊没那意思，拒绝得很干脆。”
　　“他有喜欢的人？”
　　“倒没有，他是个不婚主义者，说是要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医疗事业。”
　　唐青殊没再问，陈徊有他的大抱负，他只想有个小家，跟蒋顺的小家。
　　车开没多久，唐青殊就开始犯困。
　　蒋顺伸手过来把他揽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睡吧。”
　　他靠在蒋顺怀里睡很熟。
　　到站后，是苏樾来接的他们。
　　“怎么还坐火车了呢？飞机多快啊。”苏樾一手接了他们的行李箱，一面埋怨。
　　不等唐青殊开口，蒋顺便道：“住的酒店去高铁站更方便。”
　　唐青殊诧异看了蒋顺一眼，在宁城几天，他差点都快忘了认真的蒋顺是什么样的了。原来那个口无遮拦的蒋顺也会分在谁的面前，他跟陈徊他们是同吃同住多年的挚友，所以才会那样吧。
　　一回来，他便从“顺哥”变回了“蒋主任”。
　　不过没关系，哪一个唐青殊都很喜欢。
　　-
　　晚上，事后唐青殊躺在蒋顺怀里，突然说：“蒋顺，我想把我爸妈的骨灰迁到海州来。”
　　其实当年唐青殊来海州时曾想过的，那时他工作很忙，再加上他每次去祭拜爸妈时，会顺便去那座关押蒋顺的监狱看看，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但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去深城了，他一点不希望蒋顺去深城，不想他见到那边任何从前认识他的人。
　　“好啊。”蒋顺用下巴蹭了蹭唐青殊，轻声道，“找个时间，我陪你去。”
　　唐青殊没让蒋顺陪着回去，他特意挑了蒋顺值班那天，怕他多想，骗他说是郑娥英帮他算的好日子，必须这天去。
　　是罗诚陪着唐青殊回去的。
　　唐青殊父母在海州的墓地跟郑娥英亡夫是同一个公墓。
　　郑娥英说以前每次清明唐青殊单独去深城她都很担心，现在好了，她也能时常去看看妹妹他们。
　　从公墓安顿好回家已经很晚了。
　　蒋顺晚上给唐青殊打了通电话，唐青殊一天内从深城打了个开会，还奔走办各种手续，后来电话没讲多久，唐青殊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早上，他是被蒋顺吻醒的。
　　他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手却是本能去抱蒋顺，他身上凉凉的，衣服上似乎是沾了层水汽。
　　唐青殊霍地睁开眼：“你去哪里了？”
　　蒋顺笑：“去看爸妈了。”
　　唐青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问：“你怎么大早上去？”
　　公墓在山上，早上山上水汽重，怪不得他衣服上沾了一层。
　　蒋顺道：“没有亲自去接他们过来已经很过意不去，当然下班第一时间就应该去看望他们。”
　　唐青殊感动得眼眶微红。
　　蒋顺脱了衣服上床，将人抱住：“昨天累了一天，再睡一会。”
　　“嗯，蒋顺，还不够。”
　　“什么还不够？”
　　“你再亲亲我。”
　　蒋顺轻笑着吻过去时，顺手轻轻扣住唐青殊的脉，这仿佛已经成了两人的习惯。
　　-
　　六月末，海州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
　　“看来今天真的很多人要哭了。”
　　“怎么了？”
　　“今天高考出成绩啊，你说这雨还这么大，感觉有时候老天爷总是能特别应景。”
　　“这话说的，那还有很多人考得很好呢！”
　　“那就是有水有财啊。”
　　“哈哈哈——”
　　店里人闲话说笑着。
　　唐青殊这才意识到高考都出成绩了啊。
　　“笑什么，小山，你当年哭了没？”
　　“看到分数没哭，但后来被我爸抽哭了。”
　　“哈哈哈——我是被我妈打的。”
　　唐青殊想起他查完成绩那天特别失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半天，觉得他都那么努力刷题了，为什么没有像那些小说主人公一样，在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来一次学渣逆袭？
　　只是后来得知他的分数线能去宁大技工，他才算有了一丝安慰。
　　四舍五入，他要跟蒋顺一起上宁大了。
　　退一万步，他们终于要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了。
　　“师父。”徐彦朝从外面冲进来，他怀里的东西被小心裹了塑料袋，“你要的东西。”
　　“哦。”唐青殊回神，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徐彦朝说刚好在门口遇到快递员，就直接拿进来了。
　　办公室的门一关，徐彦朝便利落拆了包装问：“是你要的纸张吗？”
　　唐青殊的指腹拂过桌上一叠压着暗纹的纸，满意点头。
　　“怎么突然要买这种纸？用来画图是不是太奢华了些？而且，也不好画吧？”徐彦朝问。
　　“不是画图的。”是用来写情书的。
　　不止是信纸，他还专门定制了个火漆印章。
　　这是他给蒋顺准备的，今年的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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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委屈
　　虽然离蒋顺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 但唐青殊觉得，这封欠了他十八年的情书，他也许真的需要写很久很久。
　　这天收工早, 唐青殊就去医院接蒋顺下班, 正好他们办公室里大家也在讨论高考出成绩的事, 原来朱主任的女儿今年参加高考，成绩超出一本线四十多分。
　　大家都在恭喜朱主任，乐得他说改天要请大家吃饭。
　　科室许多人的孩子还小，还有很多未婚的, 便只能感慨地说起当年自己高考时的事情。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大部分愁的多, 毕竟真正能考上好大学的也没几个。”
　　“我们科室当年也有不少哭鼻子的吧？”
　　“那蒋主任肯定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一个。”
　　蒋顺嗤道：“谁说的？当时成绩出来我也很不满意。”
　　护士长诧异道：“你都考上宁大分数最高的医学院了，还不满意？”
　　“蒋主任, 你这可是有点凡了啊。”
　　“就是啊蒋主任，不带这么看不起人啊。”
　　大家开始起哄。
　　唐青殊不知道为什么，几乎下意识觉得蒋顺口中的那次高考成绩，不是他后来上宁大的那次。
　　是跟他一起考的那次吗？
　　可是那次, 他明明也是可以去宁大的啊。
　　蒋顺仍是习惯性地捏着唐青殊的手背，笑着朝大家道：“所以我考了两次啊。”
　　“哇，你不是吧？为了上宁大，你高复了好几年哦。”
　　“当时我爸妈也让我高复，我那是一年都不想读啊！”
　　“谁不是啊, 佩服蒋主任。”
　　唐青殊知道蒋顺不是因为这个考两次, 想着大约只是他谦虚吧，不然谁会考上宁大还不满意的呢。
　　后来，医院便流传了谣言。
　　说蒋顺为了上宁大医学院连续高复，勤勤恳恳参加了五次高考, 终于如愿以偿。蒋顺也成了医院很多家长教育孩子的努力型教材。
　　唐青殊是在罗栀言口中听到这些谣传的。
　　“他们管我蒋叔的事迹叫做皇天不负有心人，天道酬勤！”罗栀言啧啧道，“我蒋叔可害惨了一大批人呐，本来脑子也不怎么样，硬是被逼得埋头刷题，说什么努力就能考上宁大医学院，一次不行就多考几次。老天爷，这是多么毒的鸡汤啊！要人命啊！”
　　“哈哈哈——”唐青殊笑疯了。
　　罗栀言托着腮看他：“他们乱说的吧，我蒋叔才不是因为没考好才高复的。”
　　唐青殊骄傲：“那当然，你蒋叔从高一开始就常年霸占年级第一！”
　　蒋叔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
　　郑娥英开门进来，看见罗栀言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吃着东西跟唐青殊聊天，一面还刷着看小视频，立马道：“你马上要期末考试，还不赶紧回屋复习去！叫你爸妈看见，又得挨骂！”
　　罗栀言吐吐舌头，不情不愿地进去了。
　　唐青殊笑着起身道：“大姨，那我先回去了。”
　　“啧，回去干嘛？”郑娥英嗔怒，“给蒋顺打电话，让他下班也过来吃晚饭。”
　　唐青殊笑：“不吃了，蒋顺明天要出差，晚上还得帮他收拾东西。”
　　郑娥英一听他们小俩口要分开几天，就不坚持留饭了，起身送他到门口，嘱咐他开车小心。
　　-
　　蒋顺这次是去西南援医，医院每年都会派人去，具体时间看去的地方而定。
　　他们这次远，蒋顺要去半个月。
　　唐青殊很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但一想到蒋顺明天就得走，唐青殊还是很舍不得。
　　蒋顺回家就见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嗯，唐老板这是给我摆的践行酒吗？”蒋顺将钥匙放在玄关，大步走进餐厅，“也太丰富了吧？”
　　唐青殊把汤端出来，催促蒋顺洗手吃饭。
　　蒋顺洗完手转身，见唐青殊在盛饭，他上前就从后面抱住了他：“你过完两个周末我就回来了，很快的。”
　　“嗯，吃饭。”唐青殊把饭碗递给蒋顺。
　　蒋顺伸手去接，目光始终睨着他看：“不高兴了？”
　　唐青殊实诚道：“那我肯定不高兴，但不是针对你。”他也知道，医院派谁去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蒋顺跟着他去餐厅坐了，又听他道：“我听说那边条件不好，怕你吃不惯那边的东西，给你买了些泡面，还有压缩饼干。”
　　蒋顺笑得不行：“我又不是去荒山野岭，哪还能不给我一口饭吃？”
　　唐青殊咬着筷子望着他：“那你晚上要是饿了呢？叫不着外卖怎么办？”
　　蒋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端起碗坐到了唐青殊边上，挨着他道：“饿了不是有你给我买的泡面和压缩饼干吗？饿不着我，你别担心。吃饭吧。”
　　“嗯。”
　　饭后，蒋顺去厨房洗碗，唐青殊就跟着。
　　蒋顺去客房拿书，唐青殊也跟着。
　　后来蒋顺要洗澡，忍不住问：“唐老板还要一起吗？”
　　唐青殊道：“好啊。”
　　蒋顺稍愣半秒，一把将人拖进了浴室里。
　　-
　　两人折腾到很晚才睡。
　　唐青殊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侧，早已空空如也。
　　“蒋顺！”唐青殊跳了起来，没有人回应他。
　　床头柜上压着蒋顺留的字条：【记得吃早餐】
　　就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唐青殊盯住看了好几遍，他突然想起什么，忙拿出手机，发现他定的闹钟果然被蒋顺关了。
　　他忙给蒋顺打电话。
　　“醒啦？”蒋顺接得很快，说他们都下飞机了，现在要转车去目的地，“腰还好吗，唐老板？”
　　唐青殊噎了噎，没想到蒋顺开口是问他这个。
　　那次从宁城回来后，他夸了句酒店的床垫舒服，蒋顺隔天就把家里的床垫给换了。
　　他闷闷道：“没事。”
　　“那就好。”
　　唐青殊有点生气：“你为什么关我的闹钟？”
　　“想让你多睡会。”
　　“可我想送你去机场的！”
　　“我知道。”蒋顺浅声道，“我不想你送，我怕你哭。”
　　唐青殊的鼻子瞬间就酸了：“谁要哭？我不会哭的。”
　　“其实我是怕我自己看见你就舍不得走了。”蒋顺叹息，“早上想好好吻你，又怕吵醒你。”
　　唐青殊突然委屈得不行：“你为什么不吻我？”
　　“吻了。”蒋顺笑起来，言语里也有一点点委屈，“但就那么轻轻的一下。”
　　唐青殊缠着他撒娇：“不够的，你应该狠狠把我吻醒。”
　　蒋顺轻笑：“把你吻醒，我就走不了了。”
　　那边有人叫“蒋主任”，唐青殊握紧了手机：“叫你有事？”
　　“嗯，有点事，得先挂。唐青殊。”
　　“嗯？”
　　“好好吃饭，等我回家。”
　　唐青殊收线就爬起来去餐厅把蒋顺给他做的早餐统统吃了，结果撑了半天。
　　-
　　蒋顺出差要去的那个地方因为山多，整个地区的经济都发展不起来，医疗水平自然也跟不上。
　　那边的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老人和孩子们留在老家，他们这次是去给那些留守老人和孩子们做体检的。
　　蒋顺每天都会给唐青殊打电话，告诉他一些趣事。
　　还说那边的孩子们很喜欢吃压缩饼干，每天都有人在临时诊所门口等他发饼干。
　　唐青殊立马给蒋顺寄了二十箱过去。
　　隔了几天，蒋顺打电话来说压缩饼干收到了。
　　“你给自己留一些了吗？”唐青殊急着问。
　　蒋顺应了，又道：“唐老板做善事之前能先知会我一声吗？”
　　“什么？”唐青殊愣了下，这才想起他给邮寄东西没告诉蒋顺，他忙问，“怎么了？不能给你寄东西？”
　　蒋顺笑得不行：“倒不是不能寄，快递到不了这边，只能放在县城的中转站。我为了拿这些饼干，来回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啊，那些山路快颠死我了。欸，你知道吗？现在他们都在说，有种饿，叫做唐老板觉得蒋主任饿。”
　　唐青殊尴尬得满脸发烫：“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谁说的？”蒋顺得意道，“现在方圆百里都知道蒋主任最幸福了。”
　　唐青殊忍不住笑。
　　“唐青殊，我特别想你。”
　　唐青殊听得心脏噗噗跳，恨不得现在就买了机票飞过去。
　　但他明白蒋顺是去公干，他不能给他丢脸。
　　想蒋顺想得不行的时候，唐青殊就给他写情书。
　　他给办公室的抽屉上了锁，谁也不让看。
　　-
　　蒋顺在时，晚饭后有空就会带着唐青殊绕着小区外的马路走走，当锻炼身体。现在蒋顺出差，唐青殊一个人走了两天，这才觉得，和蒋顺在一起那其实是散步，他一个人才是无聊的锻炼身体。
　　于是他终于想起那台早就被他遗忘在谈双双那里的跑步机了，唐青殊跟谈双双约了个时间，下班后找了苏樾帮忙去搬。
　　谈双双开了门，跟唐青殊打了招呼，看见苏樾愣住了：“苏、苏老板？”
　　唐青殊有些诧异：“认识啊？”
　　苏樾认出了谈双双，笑道：“之前她带同事去过一店，说是要纹身，原来是蒋主任的妹妹啊。”
　　谈双双大约没想到唐青殊是跟苏樾这么介绍她的，呆了两秒没回过神来。
　　苏樾还真是来干活的，吭哧吭哧把跑步机装好，都没怎么让唐青殊上手。
　　谈双双忙前忙后，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
　　“用不着，妹妹，太客气了。”
　　谈双双有点脸红，忙看向唐青殊：“青殊哥吃点吧。”
　　“不吃了，跟物业借的拉车还在楼下呢。”唐青殊帮着一起把跑步机搬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
　　苏樾道：“我告诉你，蒋主任的妹妹清纯得不行，之前去一店，我们店里几个给她推荐纹身，可把她吓得，直说不纹不纹，是介绍同事去的。”
　　唐青殊道：“咋的，人家不喜欢，你们还硬推啊。”
　　苏樾拧眉：“又不是我说的，话说回来，蒋主任这是不回来了？”
　　唐青殊瞪他：“后天就回来了。”
　　苏樾撑大眼睛：“那你这么急着要我来搬，两天都等不了？”
　　“你搬了，蒋顺就不用来搬了。”
　　苏樾：“……你别逼我骂你。”
　　唐青殊笑：“骂呗，蒋顺累不着，我也没少块肉。”
　　“唐青殊，我发现你一结婚真的大变样啊！蒋主任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宠着他!”
　　唐青殊道：“不告诉你。”
　　晚上蒋顺知道后，笑了半天，笑过后认真说回来要好好谢谢苏樾。
　　唐青殊说用不着，他和苏樾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
　　“你们是你们，我还是要好好谢谢苏老板的。”蒋顺格外认真，“特别感谢这些年他一直帮助你照顾你。”
　　唐青殊忍不住笑：“苏哥要是听见了，一定觉得今天搬这一趟值了。”
　　两人闲聊一会，唐青殊顺便问了蒋顺他们回来的航班。
　　得知他们是后天下午的航班，唐青殊便把后天下午的客人安排到了第二天下午，打算后天下午早点去接机。
　　第二天下午三个客人，纹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唐青殊换了衣服出来，店里没有其他人了。
　　他从里面一路关灯出去，走到大堂忽地听人叫他：“唐青殊。”
　　唐青殊刚触及开关的指尖微颤，他怎么好像听到了蒋顺的声音。
　　回头看去，果真见蒋顺抱着一大束玫瑰站在门口。
　　唐青殊的呼吸微窒：“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工作提前结束就回来了。”
　　唐青殊有些激动：“你、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人通知我？”
　　蒋顺望着他笑：“是我让他们别说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唐青殊哽咽看着他：“你出差那么累，干嘛来这里？”
　　“你说干嘛？”蒋顺一步步朝唐青殊走去，“当然是接我先生下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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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照顾他
　　唐青殊高兴得不行, 冲过去狠狠抱住了蒋顺。
　　蒋顺有些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才扶住唐青殊。
　　唐青殊忙抬头，离得近了, 他才见玫瑰花束后的蒋顺脸色不是很好, 他顿时急着问：“你怎么了？晕机了吗？”
　　蒋顺轻笑了下, 低头将下巴抵在唐青殊肩上，空出一手抱紧了他：“好想你啊，唐青殊。”
　　-
　　蒋顺工作结束前两天有些肠胃炎，他笑称还真让唐青殊说对了, 估计就是那边的食物他吃了不太适应。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唐青殊气呼呼问他。
　　蒋顺笑：“也没什么胃口。”
　　“你几点到的？”
　　“六点多就到了。”
　　那是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了。
　　唐青殊心疼得快哭了，去厨房熬了粥, 又听蒋顺叫他。
　　“过来。”蒋顺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
　　唐青殊犹豫了下才过去，蒋顺拉住他：“怎么我感觉唐老板见到我都不怎么高兴。”
　　“谁说的？”
　　“那怎么都不笑一笑？”
　　唐青殊笑不出来, 他心疼得不行：“你不舒服就应该回家休息，还跑去店里干什么？”
　　蒋顺睨着他，一脸认真：“你明明知道，还问我？过来, 让我抱抱你。”
　　唐青殊干脆主动抱住了蒋顺，他伸手在他背上摸了摸：“你瘦了。”
　　“还好，一点点而已，唐老板有没有瘦？”
　　“没有，能吃能睡, 好的很。”
　　蒋顺嗤的笑。
　　唐青殊执拗道：“你还晒黑了。”
　　“唐老板不喜欢了？”
　　唐青殊闷闷道：“晒成巧克力我也喜欢。”
　　蒋顺贴着他的脸亲了又亲：“给你带了礼物。”
　　唐青殊愣了下：“不是送花了吗？”
　　蒋顺笑：“在箱子里, 你等下，我去拿。”
　　“我去拿，你坐着。”唐青殊转身把箱子拖过来。
　　蒋顺道：“是个小本子，红色封皮的。”
　　唐青殊一打开箱子就看到了, 本子很脏，说是红色封皮，其实都很黑色差不多了。他翻了翻，里面写满了字，他抬头问：“是什么？”
　　蒋顺略倾身，手臂撑在腿上望着他笑：“吃了你饼干的孩子们写给你的。”
　　唐青殊有点吃惊。
　　他起身去沙发上坐下，一页一页认真翻看。
　　果然是孩子们的笔迹，很稚嫩，还有许多错别字，有些写不出的字甚至是用拼音代替的：
　　【祝唐老板平安健康】
　　【希望唐叔叔开开心心】
　　【唐老板长命百岁】
　　……
　　唐青殊抬头问：“怎么都写给我的，没有一句写给你的？”
　　蒋顺轻笑搂住他：“不用写给我，唐老板好我就好。”
　　唐青殊有些后悔，他应该买一百箱饼干寄过去的，这些孩子们实在太可爱了！
　　后来得知蒋顺回来前给孩子们买了很多零食，唐青殊这才打消了再给买饼干的念头，主要也还是因为快递没办法直接寄到那些孩子们手里。
　　-
　　粥熬好后，蒋顺也没吃多少，唐青殊看得出他胃口不好。
　　晚上两人收拾了下早早上床休息。
　　半夜里，唐青殊迷迷糊糊听到洗手间有声音，他醒来发现蒋顺不在床上，唐青殊忙下床跑去洗手间。
　　“蒋顺！”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蒋顺扶着洗手台站起来，打开水龙头漱了口，这才回头轻声问：“我吵醒你了？”
　　他有点喘，说话没什么力气，刚才是吐了吧？
　　唐青殊急着冲进去扶他：“我们去医院。”
　　“唐青殊。”蒋顺抱住他，感觉他浑身都在抖，蒋顺拧眉，“怎么这么怕？我没事，肠胃炎会有点轻微呕吐是正常的，吃点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蒋顺是医生，他心里有数，但唐青殊还是很害怕，蒋顺有点头疼脑热他就怕得不行。
　　他上网查了查，发现肠胃炎病人应该禁食的。
　　唐青殊惊了：“我逼你喝粥你怎么还喝？”
　　蒋顺有些无奈：“前两天打过点滴吃过药，我以为应该没事了。”
　　“你以为？你不是医生吗？”
　　蒋顺笑起来，拉他回床上：“主要是，我也想喝唐老板熬的粥，这都多少天没喝到了。”
　　唐青殊又气又心疼，上床抱着他睡：“还难受吗？”
　　“不难受，睡吧。”他轻轻拍了拍唐青殊的肩。
　　后半夜，唐青殊半睡半醒，根本睡不踏实。
　　蒋顺出差回来后本来就有两天休息，唐青殊早上去了一趟店里，交代好事情，干脆请了两天假。
　　蒋顺失笑道：“唐老板这么夸张？”
　　“哪里夸张？”唐青殊绷着脸，把去药店买来的给肠胃炎病人吃的口服液打开递给他，“快喝。”
　　见蒋顺乖乖接了要喝，他又拦着问：“这个能喝的吧？”
　　蒋顺笑得不行：“能喝能喝，唐老板，我这只是轻微肠胃炎，真的没什么。回家休息一晚上，我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唐青殊觉得有什么，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下午陪着蒋顺午睡，中途有电话打到唐青殊手机上，他忙下床去阳台上接。
　　电话是房东打来的，说是她表妹要来海州工作，公司就在小区附近，非要住唐青殊租的那套房子。
　　房东言语里很是抱歉：“唐先生，我知道我们签了合同，我可以把后面的房租都退给你，再多退你一个月，你看行不行？主要是我姨妈这两天，天天给我妈打电话，亲戚之间有些忙，不好不帮，我实在很抱歉。”
　　收线进去，蒋顺醒了。
　　“谁的电话？”
　　唐青殊便把事说了，其实那套房子他也没住，本来房东想收就能收回去，但现在谈双双住着。
　　“这事我来安排，不用你操心。”唐青殊推蒋顺躺下，制止他开口，“小区要出租的房子挺多的，肯定安排妥当，你好好休息。”
　　蒋顺最终还是妥协了：“嗯，那辛苦你了。”
　　唐青殊有点傲娇：“我是你先生啊。”
　　蒋顺笑出声来，伸手将人抱进怀里，低头亲他的脸：“嗯，我先生什么事都能搞定。”
　　唐青殊本来想等谈双双下班再跟她说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巧，谈双双突然给他发信息来。唐青殊还寻思着这事谈双双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而且她应该也不可能知道。
　　划开信息，就见谈双双给他发：【青殊哥，苏老板结婚了吗？】
　　唐青殊愣住了。
　　“怎么？”蒋顺一眼就瞥到了谈双双的信息，“她说什么？”
　　唐青殊把屏幕转向蒋顺：“她不会对苏哥有意思吧？”
　　蒋顺拧眉片刻道：“晚上把她叫过来。”
　　唐青殊看了看他：“你不同意啊？”
　　“我不管她的私事，但我妈肯定不同意。”说完，蒋顺似是意识到什么，忙解释，“我没说苏老板不好的意思，就是我妈那个人……比较传统。”
　　唐青殊笑：“我又没说什么，那我叫她下了班过来一趟。”
　　唐青殊问了谈双双，得知她今天晚上不加班，便干脆叫她来家里吃饭。
　　谈双双来时还拎了水果，她看见蒋顺还是有点怕：“蒋、蒋顺哥，你出差回来了？”
　　“嗯。”蒋顺示意她坐下吃饭。
　　餐桌上就唐青殊和谈双双在吃，蒋顺没怎么动筷子，这多少让谈双双觉得蒋顺是心情不好，她连话都不敢说了。
　　饭吃得差不多，蒋顺直接问她：“你问苏老板结没结婚干什么？”
　　“啊？”谈双双吓了一跳，磕磕绊绊说，“哦，我、我同事要我问的。”
　　唐青殊抬头：“你介绍去纹身那个同事？”
　　谈双双点头：“对，对。”
　　唐青殊直接给苏樾打了电话，开了免提：“苏哥，最近有找对象的想法吗？”
　　苏樾哼了声：“怎么着？又想给你哥做媒了？”
　　“不行吗？”
　　“不行，没兴趣。”
　　“我都还没说……”
　　“打住，别说，不想听，没那意思，挂了。”
　　嘟嘟——
　　苏樾就那性子，直来直往，电话挂得飞快。
　　唐青殊朝谈双双耸耸肩：“听见了？你那同事没戏。”
　　谈双双被说得脸都红了：“哦，那我回头跟我同事说。”
　　蒋顺道：“别人的事少插手。”
　　“知、知道了。”谈双双低下头。
　　唐青殊拉了拉他：“你干嘛那么严肃？是不是下午没睡好？要不你先回房休息，我跟她说。”
　　蒋顺也看出来谈双双好像有点怕他，再加上这次出差确实累，他都没缓过劲来，便答应先回房。
　　唐青殊跟谈双双换去了客厅，又给她洗了水果，拿了坚果盘出来。
　　气氛终于轻松了些。
　　唐青殊解释说：“你蒋顺哥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不是针对你。”
　　谈双双有点诧异：“没事吧？”
　　“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唐青殊转入了正题跟她说了房子的事，“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只是先告诉你一声，回头我另外找好房子你再搬过去。”
　　谈双双听完，干脆就说：“青殊哥，房子要不我自己找吧。”
　　“我来联系，之前也是我联系的，那个中介清楚这小区哪几户要租。”
　　“青殊哥，我不想租这个小区的房子了。”谈双双老实道，“其实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挺远的，我得转车，时间也久。之前你说一次□□了五个月的房租，我才没好意思跟你说。现在既然房东说会退钱，那再好不过了，我正好去公司附近找个近一点的地方，我每天还能睡懒觉。”
　　唐青殊有点诧异，这些谈双双从来没说过，大约也是怕刘玉娟跟蒋顺再有矛盾吧。唐青殊这才意识到，他好像的确没问过谈双双的公司地址在哪。
　　他点头：“那这样，你把公司地址发给我，我帮你在那附近找。”
　　谈双双看唐青殊坚持，只好把地址发给他。
　　唐青殊看一眼就震惊了，地铁转公交，起码得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吧？
　　这姑娘却只字未提，就为了接受他和蒋顺的“好意”。
　　唐青殊叹了口气：“以后有什么事就说。”
　　谈双双笑笑：“你们都帮我省钱了，其实也还好。”
　　房东给了十天时间，唐青殊让谈双双也别着急。
　　送走谈双双，等唐青殊收拾完回房，蒋顺侧身朝着唐青殊这边睡了，屋内就点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有点暗。
　　蒋顺这几天肯定累坏了。
　　唐青殊洗漱完，轻手轻脚上床。
　　他刚躺下，蒋顺就醒了：“她回去了？”
　　“回去了。”唐青殊说的时候下意识往蒋顺身边挪了挪。
　　蒋顺直接把人搂紧怀里，他半闭了眼蹭在唐青殊脖颈：“房子的事和她说了？”
　　“都说了，你别操心。”
　　蒋顺的气息喷洒在颈项，唐青殊的呼吸微颤，忍不住去亲他。
　　蒋顺干脆将人摁住回吻。
　　片刻，就见怀里的人连耳朵尖都染了绯色。
　　蒋顺忍不住笑：“怎么还是这么敏感啊，唐老板？”
　　唐青殊害羞得往他怀里钻。
　　蒋顺将人抱在胸口，手指轻轻勾着唐青殊又有些长了的头发，垂目吻了吻他的眼角：“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唐青殊抱紧他，小声问：“今天还想吐吗？”
　　蒋顺笑：“不会了，也不难受了，多亏了唐老板。”
　　唐青殊还是担心，怕蒋顺像昨晚那样悄悄去洗手间，他都没有扶他一把，也没有在他吐的时候帮忙顺着背。
　　好在蒋顺中途没醒来，唐青殊一直熬到后半夜才终于熬不住睡了。
　　后来迷迷糊糊，好像谁在咬他。
　　唐青殊的脑子有点混沌，直到唇齿被撬开，他才猛地抽回神来。
　　蒋顺见他睁开眼，依旧没松开他，干脆轻轻托着他的后颈。
　　深吻片刻，直到身下的人被吻得急喘不止，他才离了他的唇，望着唐青殊笑：“早安，唐老板，被狠狠吻醒的滋味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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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不傻
　　“早安, 唐老板，被狠狠吻醒的滋味怎么样？”
　　蒋顺的话温柔带笑，直击唐青殊的心脏。
　　唐青殊按捺住狂跳的心脏, 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道：“都没来得及回味。”
　　蒋顺笑了声, 俯首又吻过去。
　　这个吻很长, 唐青殊觉得脑子都有点缺氧，他整个人晕乎乎的，蒋顺身上的纹身在眼前晃动，唐青殊的指尖抚了上去。
　　“蒋顺。”
　　“嗯？唐老板回过味了吗？”
　　他的呼吸短促：“差点意思。”
　　蒋顺失笑：“还差点意思？”
　　唐青殊抱住蒋顺的脖子, 借力仰头过去，吻了吻蒋顺的纹身。
　　明显听到蒋顺的呼吸微顿, 他翻身把唐青殊摁进床垫里：“唐青殊，你吻哪里？”
　　唐青殊仰面看着他笑：“你说呢？”
　　蒋顺抿了下唇：“那我也想尝尝唐老板身上纹身的味道。”
　　-
　　唐青殊很快就体会到了小别胜新婚的威力, 洗完澡出来他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蒋顺看着他脸红得不行的样子忍不住笑，唐青殊干脆躲进被子里。
　　“别看了。”
　　“为什么不能看？”蒋顺俯身凑过去，“唐老板脸红的样子怎么这么好看。”
　　唐青殊的脸颊烧得更厉害，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蒋顺不打算逗他了, 轻笑道：“你再休息会，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
　　唐青殊闷闷道：“随便。”听到蒋顺下床的声音，他终于忍不住探出头叫住他，“你身体好了吗？”
　　走到门口的蒋顺听到这话嗤的就笑了, 他回头睨着他看：“唐老板还需要问我吗？是我刚才的回答还不够？”
　　“够、够了。”唐青殊又害羞地缩进了被子里。
　　早餐后, 蒋顺去阳台洗衣服床单，唐青殊把家里的懒人沙发搬了出去，窝在沙发上跟蒋顺聊天。
　　阳光正好，洋洋洒洒落在身上暖暖的, 十分舒服。
　　聊着聊着，唐青殊有些昏昏欲睡。
　　等蒋顺晾完衣服床单，唐青殊已经歪在懒人沙发上睡着了。
　　阳台上没有冷气，唐青殊额上已经有了一层密匝匝的汗，他白皙的脸颊都晒得有些红，蒋顺“啧”了声，弯腰想去抱他。
　　手指快要触及唐青殊的手臂时，他又缩了回来，刚洗完衣服他的手还是凉的。蒋顺用力搓了搓，等双手回暖，这才弯腰将人抱起来。
　　唐青殊几乎本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侧脸往蒋顺怀里钻。
　　“唐青殊？”蒋顺垂目小声叫他。
　　唐青殊迷糊应了声，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蒋顺忍不住笑：“怎么这么困？”
　　唐青殊靠在他怀里诚实道：“昨晚没睡好。”
　　“很久不和我一起睡，不习惯了？”
　　“我怕你又偷偷跑去洗手间吐。”
　　蒋顺一噎，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唐青殊的额角：“你傻不傻？”
　　唐青殊困得不行：“我才不傻。”
　　“你这还不傻？”
　　“我只是……喜欢你，担心你。”
　　蒋顺把人丢在床上，忍不住就吻上去。
　　他才不在乎唐青殊高中时喜欢过谁，也不在乎他那个专属相册里的人是谁，他只知道唐青殊现在喜欢他，那就够了。
　　唐青殊实在犯困，起初还能认认真真地配合回应蒋顺的吻，后来他就懒得动了，只是在蒋顺结束一个深吻后，他求饶似的说了句：“蒋主任，吻吻就好了，别的留晚上吧，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蒋顺心软得一塌糊涂，小心抱着他亲了亲唇角和眉眼：“不闹你了，睡吧。”
　　唐青殊闭着眼睛，又缠着蒋顺撒娇：“再亲亲我。”
　　亲你。
　　亲你万千遍。
　　“够了吗？”
　　“不够，你亲到我睡着为止。”
　　蒋顺失笑：“那唐老板请务必让我亲得久一点。”
　　“嗯。”
　　结果没几分钟，唐青殊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蒋顺起身给他盖好被子。唐青殊几乎是下意识翻身往蒋顺这边蹭过来，碰到蒋顺的身体才作罢。
　　蒋顺垂目盯住唐青殊看，有点不敢相信，唐青殊真的这样健健康康陪在他的身边了，当年许下的愿望虽然没有亲手实现，但也没有关系。
　　蒋顺在他眉心浅嘬了口。
　　-
　　这一觉，唐青殊睡得尤其舒坦又安稳。
　　他全程没有醒来，却知道蒋顺给他按了腰，也捏了腿，唐青殊此刻利落翻了身，身上一点不舒服都没有了。
　　蒋顺不在房间。
　　他叫了两声没人应答，便给蒋顺打电话。
　　“醒啦？”蒋顺的声音带着笑，不等唐青殊开口问话，就听手机那头的人又道，“不好意思，我先生醒了，我得上去了。”
　　“没事没事，麻烦您了。”是个陌生的声音。
　　唐青殊忍不住问：“和谁说话啊？”
　　蒋顺道：“小区保安。”
　　“你去楼下了？”
　　“嗯，拿快递。”
　　蒋顺很快回来了，唐青殊刚坐起来就见他进来了。
　　蒋顺把窗帘拉开，这才转身望着他笑：“睡醒了？我本来还想，等我回来你还没醒，我就再把你吻醒。”
　　唐青殊的耳根发烫。
　　蒋顺叹息：“早知道就不跟保安闲聊了。”
　　唐青殊失笑：“你还没说买了什么呢？”
　　蒋顺利落拆了快递，里面是两瓶类似保健品的东西。
　　“我买了些叶黄素，护眼的，你画画、纹身都一直得用眼。”蒋顺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一天一粒，记得吃。”
　　唐青殊抬眸问：“你看诊、手术不也要用眼睛？”
　　蒋顺笑着坐在床边：“嗯，我们一起吃，我给我俩买了一个周期的量。”
　　唐青殊听到一起吃心里有点高兴，看他鼻尖有汗，抽了纸巾俯身给他擦了擦：“外面那么热你怎么还跟保安聊天？”
　　蒋顺自顾接了纸巾，连着脖子后也擦了擦：“也没聊多久，他家小孩有点贫血，问我该吃点什么。”
　　唐青殊脱口道：“你让他买维生素B12了？”
　　蒋顺失笑：“我能这么不负责吗？引起贫血的原因很多，我让他带孩子去医院做个系统检查，先确定是什么原因的贫血才好对症下药。不说这个，你睡醒了吗？”
　　“醒了。”唐青殊盘着腿，有点遗憾没能再让蒋顺吻醒他一次。
　　蒋顺道：“那起来，换衣服。”
　　“去哪？”
　　“对面新开了家粤菜馆，看评价很不错，带你去尝尝。”蒋顺打开衣柜给唐青殊找衣服。
　　唐青殊诧异问：“中午去外面吃？”
　　“嗯。”
　　“不去。”
　　蒋顺蹙眉回头：“怎么了？不喜欢粤菜？”
　　唐青殊撑大眼睛：“你前两天刚得过肠胃炎，怎么能去外面吃？中午我做饭。”他说着掀起被子下床，“冰箱里还有很多菜。”
　　蒋顺忙跟着他出去：“我已经好了，唐老板。”
　　唐青殊头也不回：“我怕外面的不干净。”
　　蒋顺看着他一样一样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倚在厨房笑：“以前我们也没少在外面吃饭。”
　　“以前你没得肠胃炎。”
　　蒋顺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他：“唐青殊，我身体好得很，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唐青殊轻笑道：“以后再去吃，这两天在家里吃。”
　　“那我明天还上班呢。”蒋顺轻轻咬住唐青殊的耳尖，“中午是不能吃饭了吗，唐老板？”
　　唐青殊的呼吸发颤：“我早上给你做好，你从家里带饭。”
　　蒋顺嗤去舔他的耳垂：“我还以为唐老板要给我送饭。”
　　唐青殊实在受不了，把菜丢进水池转身抱住他的脖子就吻回去：“得、得找时间帮谈双双看房子，你自己带饭，好不好？”
　　蒋顺干脆把人抱上厨台：“我看房子，你来看我怎么样？”
　　唐青殊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你要看病人，看什么房子！海州你也没我熟悉，这事都说了你别操心了……蒋顺！”唐青殊狠狠咬住蒋顺的唇，“还让不让人做饭了？”
　　蒋顺停了下来，与他额角相抵。
　　两人都有些微喘。
　　“我陪唐老板一起做，我做唐老板爱吃的，唐老板做我喜欢吃的，怎么样？”
　　“成交。”
　　-
　　两人难得一起休息在家，下午也没出去。
　　饭后吃了点水果，唐青殊催蒋顺去午睡，自己则去书房画了会儿画。
　　中途出来倒水，他悄悄推开房门，发现蒋顺也没睡，靠坐在床上戴着眼镜抱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大抵是跟他的专业相关的东西。
　　他看得很专心，甚至都没注意唐青殊悄悄开了房门。
　　唐青殊没打扰他，小心拉上门。
　　晚饭也是两个人一起做的，蒋顺颠锅越来越熟练了，唐青殊特别喜欢看，能倚在厨台上看上一整天。
　　这次出差蒋顺太辛苦了，晚饭后，唐青殊没让他陪着去锻炼，自己在客厅里开了跑步机快走。
　　蒋顺在沙发上给他掐着表，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太安静，唐青殊剧烈的喘息声令蒋顺有点不安，他见唐青殊关了跑步机便起身将人拉过来，又顺势扣上他的脉。
　　唐青殊干脆靠在他身上：“好累啊。”
　　蒋顺垂目问：“那我抱你去洗澡？”
　　唐青殊抬眸：“一起吗？”
　　蒋顺笑着把人抱起来。
　　-
　　第二天早上，唐青殊没有客人，他去了一趟一店苏樾对了账，回二店正好大家在一起吃午吃饭。
　　唐青殊走进店里，大家就冲他起哄。
　　“老板也太会了吧！”
　　“羡慕死我们了！”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除了我们唐哥还有谁！”
　　唐青殊一脸雾水。
　　徐彦朝笑着道：“师父你要不看看朋友圈？”
　　S两家店有个专门的微信号来发一些作品在朋友圈里，所以唐青殊自己不需要发朋友圈，他也不爱发，平时也不看朋友圈。
　　此时听徐彦朝这么说，他打开朋友圈，往下翻了翻就看到平时不发朋友圈的蒋顺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唐青殊在厨房做饭的背影，另一张是他给蒋顺准备好的盒饭照片。
　　蒋顺：【我先生准备的爱心便当】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相信真的写了一章两个人腻歪的日常，哈哈，我感觉故事快完了，发发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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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最重要
　　唐青殊看得惊呆了, 除了店里几个人的回复，蒋顺科室的同事和唐青殊都不是微信好友，他看不见回复, 但他看见罗诚给点了赞。
　　唐青殊：“……”
　　他火速逃回了办公室给蒋顺打电话：“你干嘛还发朋友圈？”
　　蒋顺笑起来：“你看见啦？”
　　“我刚进门阿朝就来和我说了, 想看不见都难……”
　　蒋顺笑得不行：“这可不怪我啊。中午他们叫我去吃饭, 我说我自己带饭就不和他们一起吃了。我们主任悄悄问我怎么突然带饭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我节约花钱了？还有人调侃问我是不是唐老板给我的零花钱太少了？为了不让人误会，我只好小小地澄清了一下。结果好像有点失控了。对了，你要不要看他们的回复？”
　　唐青殊本来想拒绝, 但蒋顺直接把截图发了过来。
　　一连串的点赞，基本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 唐青殊也大多能跟脸对上号：
　　【谁能想到随便刷个朋友圈就被喂了狗粮……】
　　【刚打完饭的我还没吃就饱了！！】
　　【楼上+1】
　　【+1】
　　【+1】
　　【看来需要担心的是没有对象的我自己……】
　　【羡慕嫉妒恨】
　　【唐老板是什么人间大宝贝啊，我的妈！】
　　蒋顺还挑人回复：【是你得不到的大宝贝】
　　唐青殊看得满脸通红, 他很快在一堆回复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的名字。
　　侯峰：【顺哥你够了啊！别逼我屏蔽你！！！】
　　陈徊一如既往的画风突变：【被盗号了？】
　　唐青殊嗤的笑出生声来。
　　蒋顺回复陈徊：【并没有】
　　要是没和蒋顺打这通电话，连唐青殊都快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被盗号了。
　　“唐老板，今天的午饭特别好吃，我连一滴汤汁都没有剩。”手机那头传来蒋顺的声音, “没想到从家里带的饭能这么好吃。”
　　唐青殊的唇角上扬，又忍不住道：“你明天别再发朋友圈了。”
　　蒋顺笑起来：“好好，不发了，我以后一定低调做人。”
　　唐青殊乐了。
　　蒋顺又道：“之前碰到罗诚哥，他突然问我你厨艺怎么样, 说都没好好吃过你做的饭, 主要是我也怕我再发，把他招来说要吃你做的饭怎么办？”
　　唐青殊：“……”仔细想想，那会儿在罗家，他一般都是去厨房帮郑娥英打打下手, 的确没认真做过饭。
　　蒋顺问：“唐老板吃了吗？”
　　“嗯，在一店跟苏哥一起吃的。”
　　“那晚上想吃什么？我下班顺便买回去。”
　　唐青殊想了想：“天太热了，我想喝汤。”
　　“什么汤？”
　　“冬瓜排骨汤。”
　　“好。”
　　两人没聊太久，唐青殊还要给谈双双找房子，在网上找了几个，又给之前租过房子的中介打了通电话。
　　中介的速度很快，马上整理了几套房子给唐青殊发过来。
　　唐青殊花了两天时间删除挑选，最后剩下三套房子，都在谈双双公司附近，每套房子过去公司交通都很方便，无论是地铁还是公交都只有一站路，周边配套设施也都齐全。
　　唐青殊打算找个下班时间和谈双双一起过去看看。
　　蒋顺知道后表示也要一起过去。
　　唐青殊忍不住道：“我感觉她很怕你，你在时她都不敢说话，你还是别去了。”
　　蒋顺蹙眉：“她怎么说也是我妈的继女，这些事本来也不应该让你去忙。”
　　唐青殊有点不高兴：“我不是你先生吗？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蒋顺立马道歉说自己说错了话。
　　结果去看房子那天蒋顺医院临时有事，走不开，唐青殊便独自开车去了谈双双公司楼下。
　　车子靠边等了一会，谈双双便跑了过来。
　　“青殊哥。”她朝车内看了看，有些意外，“蒋顺哥没来？”
　　唐青殊笑：“你不就盼他不来吗？”
　　谈双双有点尴尬。
　　唐青殊俯身推开车门：“上车。”
　　谈双双坐进车内，唐青殊便把三套房子的照片给她看了，问她打算先看哪一套？
　　“都很近，想先看哪套都可以。”
　　谈双双犹豫了下，才说：“那个……青殊哥，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有个同事也是租房住的，我是昨天才知道我同事原本合租的室友现在不租了，我想着正好跟我同事一起租。房子离公司很近的，走路过去十分钟都不到。”
　　唐青殊下意识问：“你同事男的女的？”
　　谈双双道：“女同事，房租也不贵。”
　　“房租你不用担心。”唐青殊以为她是在乎这个，“不是和你说好了吗？我和蒋顺先给你租半年，半年后你再自己租。”
　　谈双双忙道：“也不全是房租的事，主要是我跟那个同事关系也不错，而且我刚来海州，也没什么朋友，两个人一起住就当找个说话的人了。”
　　原来是这样，也的确是唐青殊疏忽，忘了谈双双也需要社交。
　　唐青殊抿唇想了想：“那我去看看房子。”
　　“嗯！我给她打电话。”
　　-
　　谈双双说的房子的确离她公司很近，是个还没有拆迁的老小区，房子还是上世纪□□十年代的房子。
　　进小区需要穿过一条小巷子，唐青殊的车没办法开进去，只能停在外面。
　　房子在二楼，谈双双刚敲了门，里面就有人过来开门。
　　是个跟谈双双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叫姜妍，谈双双给他们做了介绍。
　　“你好。”唐青殊打了招呼。
　　“你、你好。”姜妍把谈双双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激动问，“你哥怎么这么好看啊！双双，你哥有女朋友了没啊？”
　　谈双双尴尬清了清嗓子：“没女朋友，但他结婚有先生了。”
　　“咳咳……”姜妍把自己呛到了。
　　这边，唐青殊已经看了一圈，有两个房间，还算宽敞，就是设备有些旧，房租便宜有便宜的道理，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而且他觉得这位同事人看着不错。
　　姜妍见唐青殊朝她看来，忙笑着道：“哥你放心，双双和我一起住，我绝对不会欺负她的！我保证，哥。”
　　谈双双有些诧异姜妍一口一个“哥”叫得比她还顺口。
　　唐青殊笑了下，看谈双双的意思是很想来这里住，便让她俩弄个合同。
　　“哦，合同，有的！”姜妍很快拿了出来。
　　唐青殊下意识朝谈双双看了眼，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啊。
　　谈双双小声道：“我跟姜妍很合得来的。”
　　唐青殊一面看合同，一面问：“她就是你介绍去苏哥那的客人？”
　　姜妍一脸诧异，不等她开口，谈双双忙道：“不是，是另一个。”
　　“什么客人？”姜妍问。
　　谈双双把她拉到一边去说话了。
　　唐青殊看完合同，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加了姜妍的微信，直接转了她半年租金。
　　谈双双拦着不让姜妍收：“青殊哥，这里的房租我可以承担的。姜妍，你把钱退回去。”
　　唐青殊道：“说好房租我和你蒋顺哥出的，你要是不让姜小姐收，那不租这里，房子我另外给你租。”
　　谈双双只好妥协了。
　　姜妍羡慕得不行，直说有哥哥就是好，把谈双双都说不好意思了。
　　后来走时，唐青殊听姜妍在问谈双双“蒋顺哥”又是谁。
　　唐青殊干脆说：“蒋顺是我先生，双双同母异父的哥哥。”
　　蒋顺和谈双双家庭有些复杂，唐青殊也不想旁人再多问，干脆就直接这样说了。
　　谈双双明显有些震惊。
　　姜妍听完更羡慕了，说很多同父同母的亲哥都没有这么好，得知唐青殊和谈双双没有血缘关系，还替她办事这么周到，姜妍更是羡慕得不行。
　　“青殊哥，谢谢你。”回去路上，谈双双忍不住说，“我同事他们也的确都以为我妈是我亲妈。”
　　依谈双双和刘玉娟的关系，唐青殊也猜到她会这么在同事面前提刘玉娟的。
　　他道：“应该的。”
　　谈双双悄悄看他片刻，又道：“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蒋顺哥，当年妈妈来我家时，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所以我总是觉得是因为我，他才没有妈妈照顾的。不过现在看到你在他身边，我真替他高兴。你人这么好，蒋顺哥一定很幸福。”
　　唐青殊一想起蒋顺就笑：“你没和蒋顺一起生活过，怎么知道谁更幸福？”
　　谈双双噎了噎，没忍住又问：“你们真的是相亲认识的吗？”
　　唐青殊扭头问：“谁告诉你的？”
　　谈双双道：“将顺哥说的啊。”
　　唐青殊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
　　谈双双还在喃喃：“我都没见过相亲认识的感情好成你们这样的，好羡慕你们呀。”
　　-
　　唐青殊回家时，蒋顺正在厨房里炒菜。
　　锅子里发出滋滋的响声，整个房子里都充斥了饭菜香味，唐青殊换了拖鞋径直走进厨房。
　　蒋顺听到声音回头：“怎么这么晚？”
　　唐青殊“嗯”了声：“堵车了。”
　　蒋顺知道他烦堵车：“唐老板生气了吗？”
　　“要不是谈双双坐在副驾驶，我真的快发火了。”唐青殊上前一步，靠在了蒋顺身上。
　　蒋顺低头：“累了？”
　　唐青殊伸手抱住蒋顺：“房子租了，谈双双要和关系不错的女同事合租，我亲自去看了，房子就在公司附近，走路就能去上班，除了房子旧点也没什么别的缺点，而且那个女同事看着也不错。”
　　蒋顺不在乎房子的事，菜出锅，他便转身扶着唐青殊的双肩问：“怎么了？看你兴致不高，不舒服吗？”他去贴唐青殊的额头。
　　“没有。”唐青殊抬眸看他，“你为什么告诉谈双双我们是相亲认识的？”
　　蒋顺蹙眉愣了两秒：“当时我妈问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说相亲，我不想和她们说太多我们的事。我跟谈双双更没什么交流，她应该是误以为我们是相亲认识的。”
　　原来是这样。
　　“因为这个你生气了？”蒋顺又问。
　　生气到没有，但当时听谈双双问的时候，唐青殊有点不舒服。
　　他抱紧了蒋顺：“对不起。”
　　蒋顺捧住他的脸，垂目认真道：“不需要说对不起，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问我，就像今天这样。唐青殊，我要你知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需要说对不起。你是我先生，我先生永远是最重要的。”
　　唐青殊倏地红了眼眶，他踮起脚尖覆上蒋顺的唇。
　　蒋顺稍愣了半秒，很快抱住他的腰回吻过来。
　　唐青殊一向敏感，很快就被吻得呼吸紊乱。
　　“蒋、蒋顺……”
　　“嗯？”
　　“去房间，好不好？”
　　蒋顺轻笑：“不吃饭了？”
　　“等下再吃。”
　　他现在情动万千，只想要蒋顺，一刻也等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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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密码
　　镜面被水蒸气糊了一层, 唐青殊抬手拂去雾气，镜中映出他模糊的脸，脖子上多了个异常清晰的红印。
　　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 但大家一直都克制得很, 这是蒋顺第一次在他身上留下印痕, 还是唐青殊要求的。
　　当时有点疼，但唐青殊心里异常畅快淋漓，还希望蒋顺能更重一些。
　　他摸了摸，年轻人管这叫草莓。
　　为什么叫草莓, 唐青殊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唐青殊？”外面传来敲门声，还有蒋顺带点焦急的话, “还没好？”
　　唐青殊扶着洗手台道：“蒋顺，你进来下。”
　　门没锁, 蒋顺很快开门进来：“怎么了？”
　　“我、我腿软，你抱我……”他刚开口就脸红了。
　　蒋顺上前将人抱起来，觉得这样的唐青殊百看不腻：“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唐青殊靠在他怀里笑：“你不喜欢吗？”
　　“特别喜欢。”蒋顺低头与他鼻尖相抵，“饿了吗？”
　　“嗯。”
　　“那去吃饭。”
　　蒋顺将人抱去餐厅, 给唐青殊盛好饭，递上筷子，这才在唐青殊边上坐下。
　　唐青殊的脸还是红的，蒋顺盯住他脖子上那处开始变得深紫的印记，拧眉问：“我刚才是不是力道太重了？”
　　唐青殊下意识抚上脖子笑：“没有, 不疼的。”
　　蒋顺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究竟怎么了, 这件事上他明明一直很小心，都没让唐青殊发过烧，也尽量不让他疼，但之前唐青殊开口要求……蒋顺顿时有点失控。
　　唐青殊吹了会儿冷气才好了些, 便说就这两天帮谈双双搬过去住。
　　蒋顺道：“搬家的事我去。”
　　唐青殊失笑：“你当她有多少东西？真需要搬家吗？她就一只箱子，我给她开一趟就行。你不认识路，到时候还得给你发定位，再说了，她要是知道你帮她搬家，肯定会说自己打个车就好。”
　　蒋顺看他心情又很好的样子，有点心疼，总觉得唐青殊这个人特别容易满足。
　　他叹息道：“如果和谈双双来往会让你不舒服，那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唐青殊吓了一跳，忙解释：“她没有让我不舒服，她问我其实是好奇我们相亲认识，感情怎么会这么好，她没有别的意思，她很羡慕我们的。而且这件事不是说清楚了吗？”
　　蒋顺蹙眉：“你好像挺喜欢她的。”
　　唐青殊想了想，没有否认：“我是挺喜欢她，你多和她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她性格不错的。她是你妈带大的，看看你就知道了，她也差不到哪里。”
　　蒋顺噎了噎，刘玉娟对他的感情虽然有时候很矛盾，但她的确大部分时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母亲。
　　她只是好面子，有时候有点懦弱，离不开男人，她总是传统地觉得一个家里，男人才是顶梁柱，却又渴望教育出能独立的子女来。
　　当然，人无完人。
　　蒋顺收住了思绪给唐青殊夹菜：“吃饭吧。”
　　-
　　唐青殊隔了两天就帮谈双双把东西带去了合租的房子里，他还带谈双双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日用品和吃的。
　　谈双双看他从后备箱把东西拎出来，忙跑过去从他手里接。
　　唐青殊避让道：“我帮你提上去，你这也没电梯，小姑娘能有什么力气。”
　　“你给我吧，青殊哥，我力气很大的。”
　　谈双双执意要拿，后来唐青殊拗不过她，只好分了一袋子给她。
　　他忍不住道：“怎么这么见外？”
　　谈双双笑了笑：“要是蒋顺哥在，他肯定不让你提。”
　　唐青殊愣了下。
　　谈双双道：“我看见过好几次，你俩从对面超市回来，永远都是蒋顺哥手里满满当当。有一次，我就跟在你俩后面，听你说要帮忙拎，蒋顺哥直说你力气小，拿不动，愣是一点都不让你提。”
　　唐青殊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乱说的，你在我们后面怎么没叫我们？”
　　“那我哪好意思打扰你们？”
　　唐青殊笑道：“我知道蒋顺跟你说过让你没事别找我们，你别听他的，有事就打给我。”
　　谈双双感激看他一眼，又道：“其实他也不是说没事别找你们，他说你以前身体不好，说你受不得刺激，他是怕我不懂事惹你生气。”
　　唐青殊有些诧异，随即又笑笑：“他胡说八道的，你能让我受什么刺激，再说我也不是纸糊的。”
　　楼梯很窄，唐青殊让谈双双走前面。
　　谈双双忍不住回头看他道：“我之前其实以为那些话是你让将顺哥来说的，以为是你不想蒋顺哥跟我们来往，后来才知道是我误会了。现在我知道是蒋顺哥太在乎你了，怕我给你添麻烦，怕你累着。”
　　谈双双开了门，姜妍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动静就朝这边看来。
　　两人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青殊哥你又来啦！”姜妍跑过来帮忙接东西，“啧，双双我太羡慕你了！咦，你哥怎么没来？”
　　谈双双忙道：“我哥医院忙，没时间。”她又朝唐青殊道，“青殊哥，吃了再走吧。”
　　唐青殊婉拒了：“得回去，你哥快到家了。”
　　谈双双也不假客气了，把东西放下就出门送他。
　　这里停车比较麻烦，得停很远走过来。
　　唐青殊没让谈双双过马路，又嘱咐她有事打他电话。
　　“知道了，青殊哥，你开车小心。”
　　直到唐青殊坐进车内，他回头见谈双双还站在那边路口冲他挥手。
　　其实唐青殊知道，这姑娘也就客气地应他，她也在翡翠天府住过一段时间，帮忙的电话一通都没有往唐青殊的手机上打过。
　　大约是谈双双六岁就有刘玉娟照顾的缘故，她的个性和蒋顺还真有点像。
　　要强、独立。
　　-
　　车子刚开出去一段路，罗栀言给唐青殊打电话来。
　　听说唐青殊帮谈双双搬家了，罗栀言哭唧唧一番：“呜呜呜……我羡慕嫉妒恨！表叔结婚后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表叔了，你有别的妹妹了！你都没帮我搬过家！”
　　唐青殊哭笑不得：“你需要搬什么家？”
　　“我、我上大学要搬东西去寝室！”
　　“那不还有两年的吗？”
　　罗栀言又哼哼唧唧一番：“我不管，你必须最疼我！哦，不对，第二吧，我只能接受排在蒋叔后面！我的地位必须不能被动摇！”
　　“你今天抽什么疯？”
　　“呜呜呜……你骂我，你以前从来不骂我的。”
　　那头传来郑娥英的声音：“言言，小殊开车你别跟他讲电话了，危险。”
　　罗栀言终于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挂之前还说让唐青殊早点回家吃饭。
　　回去路上果然又堵了车。
　　唐青殊将车倒进车位，隔壁停的是蒋顺的车，他扭头看了好半晌，耳畔又回响起谈双双的那些话，忍不住就给蒋顺打了电话。
　　蒋顺很快接起来：“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告诉你我到楼下了。”
　　蒋顺松了口气，又笑起来：“嗯，那快回家来吃饭。”
　　唐青殊抬头看了看亮着灯的家：“你去门口等我，我要一开门就见到蒋主任。”
　　蒋顺笑：“好。”
　　唐青殊刚从电梯出去，就见自家的门开了，蒋顺就站在门口望着他笑。
　　唐青殊小跑过去抱住蒋顺的脖子。
　　蒋顺明显有些意外，垂下眼睑就笑：“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唐青殊干脆脱了鞋子踩上蒋顺的脚面，抬眸看着他道：“要不是谈双双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蒋主任这么迁就我。”
　　蒋顺有点懵：“什么？”
　　“谈双双说我俩逛超市，你从来不让我提东西，怕我累。这么回味一下，突然觉得今天没有蒋主任帮忙提东西，好累啊。”
　　蒋顺拧眉：“她东西很多？”
　　唐青殊笑起来：“我就是犯懒了，不想走了，你抱我吧。”
　　蒋顺笑得意味深长：“你确定？”
　　“嗯，想你抱我。”
　　蒋顺含笑将人抱起来，转身朝里面走去。
　　“蒋顺，是小殊回来了吗？那快来……”郑娥英从厨房内走出来，看见这一幕，老脸一红，“哎呦呦——”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罗栀言盯住面前两人，爆发了一连串：“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唐青殊：“！！”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郑娥英和罗栀言在他们家里？？
　　-
　　原来是罗诚的朋友送了家里三只野生甲鱼，郑娥英便煲了汤给唐青殊和蒋顺也送了只过来。
　　这顿饭，唐青殊吃得如坐针毡。
　　“那什么……言言今天不用在家复习功课吗？”唐青殊故作镇定问。
　　罗栀言“切”了声：“我期末都考完了，已经放暑假了！表叔你有了别的妹妹就不关心我了！”
　　唐青殊：“……你也不是我妹妹。”
　　罗栀言噘着嘴：“我是你最爱的小侄女啊！你现在都不疼我了。”
　　蒋顺含笑看着他们拌嘴，还不忘让郑娥英多吃点。
　　郑娥英大约有了上次尴尬的前车之鉴，这次显得比较有经验了，只字不提刚才的事，一个劲地夸蒋顺的厨艺好，让罗栀言少说话多吃饭。
　　唐青殊在郑娥英浑身上下就看出了一件事——赶紧吃完走人！
　　并且他强烈觉得郑娥英以后估计都不敢来家里了。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嘴：“大姨，我、我跟蒋顺刚才是闹着玩的，我们也不总这样。”
　　“真的吗？”罗栀言咬着筷子，“可我蒋叔说表叔你可会跟他撒娇了，我奶奶起初还不信呢，结果你一回来，立马亲身上演了！”
　　唐青殊：“……”
　　“别瞎说！”郑娥英往她手臂上抽打了一下，忙朝唐青殊道，“在自己家里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唐青殊觉得自己最好闭嘴。
　　郑娥英果然吃完饭就急着要走。
　　她们是坐地铁过来的，蒋顺便起身送他们。
　　郑娥英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拉住唐青殊悄悄道：“小殊啊，以后在家里要记得先把窗帘拉好。”
　　唐青殊：“…………”
　　蒋顺出门时，勾了下唐青殊的手指，轻声道：“把窗帘拉好，等我回来。”
　　“……”老脸砸地！
　　-
　　几天后，正值蒋顺值班，唐青殊去医院找蒋顺吃晚饭，碰到也轮到值班的罗诚。
　　罗诚便说起郑娥英说以后不去翡翠天府了，让唐青殊他们有空就去罗家吃饭的事。他还说问了郑娥英几次为什么不去了，郑娥英也没说。
　　唐青殊以为要罗诚要问他，正打算打哈哈糊弄过去，罗诚道：“言言听了马上就告诉我了。”
　　唐青殊：“……”
　　“她还问我为什么听了都没反应，我说，我在医院早就被你们秀恩爱秀得免疫了。”
　　唐青殊：“…………”救命！
　　罗诚看唐青殊一副要钻地洞的样子，笑着拍拍他的肩道：“都结婚的人了，脸皮怎么还这么薄？哥就是想说，看到你和蒋顺感情这么好，我们都很高兴。哦，不说了，赶着去吃饭。”
　　唐青殊忙说：“哥，要不然一起……”
　　罗诚头也不回：“一起什么啊一起，我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
　　唐青殊回头把这件事跟蒋顺说了。
　　蒋顺一脸无辜：“我最近很低调啊。”
　　隔壁桌立马有人大声道：“唐老板，你千万别信蒋主任的话！就今天你要来找他吃晚饭这件事，下午整个病区的人都知道了！”
　　另外的人连连起哄。
　　蒋顺瞪着他们：“那我拒绝和你们一起吃饭，总得给个理由吧？”
　　“对对对。”另一人学蒋顺的口气说话，“以后我值夜班都别叫我一起吃饭，我先生会来陪我，记住，是以后的每一次！”
　　“嗯嗯，记得了，蒋主任。”
　　“我也记得了。”
　　唐青殊尴尬地捂住了脸。
　　蒋顺捏捏唐青殊的手背，凑过来轻声问：“怎么了，你以后不打算来陪我了？我狠话都放出去了……”
　　唐青殊又好气又好笑：“谁说我不来了？”
　　蒋顺闻言才松了口气。
　　-
　　这个暑假很快过去了，罗栀言开学前，唐青殊和蒋顺还去罗家吃了顿饭。
　　唐青殊还特意给小侄女带了鲜花和巧克力。
　　小姑娘闷闷不乐噘着嘴说：“表叔居然来庆祝我开学，哼，没人性，你不爱我了！”结果转头就吃了半盒巧克力，还偷偷问蒋顺这巧克力哪买的，怪好吃的。
　　蒋顺笑：“你表叔一个客人从国外带来送他的。”
　　小姑娘顿时蔫儿了，剩下半盒给放冰箱了，说要慢慢吃。
　　回去路上唐青殊听蒋顺说起这事，笑了半天。
　　“你怎么没告诉她，我那还有一盒？”
　　蒋顺道：“底牌怎么能一下子都亮出来？回头你给她一个惊喜。”
　　唐青殊道：“本来想给你留的。”
　　蒋顺空出一手握了握唐青殊的：“我留下唐老板的心意就够了，巧克力吃不吃的不要紧。”
　　唐青殊心动得想吻他。
　　-
　　车停小区后，两人没急着上楼。
　　蒋顺陪着唐青殊在小区内散散步，之前天气热，两人已经很久没下楼散步了，都是唐青殊在跑步机上锻炼。
　　蒋顺牵着唐青殊的手，慢悠悠晃荡在鹅卵石小道上。
　　唐青殊突然道：“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
　　“嗯？”蒋顺似是愣了下，随即笑，“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
　　唐青殊道：“没事，我记着。”
　　蒋顺侧脸看过来，温声问：“唐老板想怎么过？”
　　唐青殊失笑：“你生日怎么还问我怎么过？”
　　蒋顺的手指收紧了些：“因为是和你过的第一个生日。”
　　唐青殊的鼻子微酸：“我是土狗，就买个蛋糕什么的……”
　　“那我也喜欢。”蒋顺垂目在他额上亲了口，“和唐老板一起过，怎么样我都喜欢。”
　　唐青殊忙问：“你生日那天你休息吗？”
　　蒋顺愣了下：“这我真得回去看看。”
　　结果就是，九月三号这天，蒋顺正常上班。
　　不过唐青殊也习惯了，觉得上班就上班，也没什么，他晚上可以早点收工去接他下班，然后一起回家。
　　本来唐青殊是想亲手给蒋顺做个蛋糕，网上教程也看了，在家偷偷做失败了两次后，唐青殊果断地放弃了。
　　果然不是什么事都能十全十美的，这毕竟是他和蒋顺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还是得有个像样的蛋糕才行。
　　蛋糕是提前一天订的。
　　不过唐青殊早上就去了蛋糕店，怕下午事多来不及拿，反正店里有冰箱可以放。
　　他刚拿了蛋糕出门就接到了田婉的电话。
　　“嫂子，什么事？”唐青殊小心把蛋糕放在后座上。
　　田婉问：“小殊，你们家是22幢902吧？”
　　“对啊，是1单元。”
　　“那没错，我快到了。”
　　唐青殊有些诧异：“现在？家里没人啊，嫂子你有什么事吗？”
　　田婉明显愣了下：“哦，就是你大姨，说找不着家里的保温杯了，昨天突然想起来，上次给带你那去了。我今天正好在附近买东西，想着顺便来拿下。你看我，忘了你和蒋顺周末不一定休息，就想着我自己周末就直接过来了，我应该先跟你打声招呼的。那我下次再来，或者你记着的话，哪天过来吃饭就带来。”
　　唐青殊听到那边电梯门开的声音，忙问：“嫂子，你是不是都到门口了？”
　　“到是到了，现在准备下去。”
　　“都到门口了，你进去拿一下就是，我把密码发你手机上。”
　　“这不好。”
　　“没事儿，我发给你啊。”
　　唐青殊收线就直接把密码发了过去。
　　田婉突然发了一连串大笑的表情过来。
　　唐青殊一头雾水，又想起没告诉田婉保温杯放在哪儿，怕她找不到，又给打了通电话过去。
　　田婉接起来就笑得不行：“我可算体会到你哥说在医院随时随地被喂狗粮的心情了，真是猝不及防就吃到一口啊。”
　　唐青殊愣住了：“什么狗粮？”
　　田婉仍在笑：“这密码谁设的啊？”
　　“蒋顺啊。”
　　“啧啧，小殊，这是你高中时的学号吧？见过用爱人的生日、纪念日当密码的，学号还真是第一次见。”
　　唐青殊：“……什么学号？”
　　田婉哼笑：“还装啊，你嫂子好歹当了十几年老师，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么。”
　　唐青殊几乎下意识翻出他发给田婉的密码：021156。
　　02年是他们上高中那年，他记得是11班没错，当时还没有所谓的快慢班，但学号也是按照入学成绩排的。
　　唐青殊是典型的学渣，当时班上一共多少人来着？记不清了，但的确是有五十几人，他就记得自己是倒数第二名的成绩进去的，是56吗？
　　他还记得蒋顺第一次告诉他密码的时候，他还猜过这组数字到底什么意思？
　　不是谁的生日，好像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所以这是……他的学号？
　　唐青殊的心跳“噗噗”加快，蒋顺他为什么会用一个连唐青殊自己都记不起来的学号当他家里的密码？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记得之前有宝子猜到密码是学号的，厉害厉害~感谢在2022-03-29 17:19:34~2022-03-30 17: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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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真相
　　唐青殊拎着蛋糕回到店里时, 整个人的思绪都是飘的。
　　一路上，反反复复都在想着一个问题——蒋顺为什么要拿他的学号当密码？
　　“师父，怎么突然买蛋糕了？”徐彦朝正巧看到, 便跟过来问。
　　小山也跟过来：“哇, 老板, 这是我们的下午茶吗？”
　　唐青殊终于回过神来：“不是，今天蒋主任生日。”
　　小山立马发出惊叹：“哇，老板今晚是要去约会吗？”
　　唐青殊笑了笑：“一会下午给你们订下午茶。”
　　“谢谢老板！”小山高兴得不行。
　　徐彦朝忙帮他拎：“那我帮你放冰箱去。”
　　“好。”
　　唐青殊回到办公室就忍不住打开了抽屉，他写给蒋顺的情书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唐青殊拿了出来，指腹轻拂过火漆印章的那两个S, 心脏又开始不羁狂跳。
　　他忍不住想要给蒋顺打电话，想亲口问他, 可是翻出了将顺的号码，唐青殊又迟疑了。现在是蒋顺上班时间，好像不太适合这样的话题。
　　一想到蒋顺居然记得他高中的学号，唐青殊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太神奇了！
　　蒋顺为什么会记得呢？
　　唐青殊的嘴唇紧抿。
　　所以，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唐青殊呆坐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给蒋顺打了电话。
　　电话顺利接通了，蒋顺急着问：“怎么了？”
　　“哦, 没、没什么, 就是……你在干什么？”
　　蒋顺听说没事，明显松了口气，言语里带了笑：“刚从病房回来。”
　　那边还能听到边上有人说话的声音，唐青殊还听到许愿叫了声“蒋主任”, 蒋顺的声音有点远，大约是捂住了话筒，他和许愿说了几句，说的什么唐青殊听不清楚，他抿了下唇，果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问蒋顺。
　　“唐青殊，还在吗？”蒋顺的声音传来。
　　唐青殊忙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蒋顺笑起来：“你说今天一大早的心情怎么这么好呢？哎，这一天怎么过得这么慢呢？好想一下子快进到晚上……”
　　“蒋主任，能不能体谅下我们单身狗的心情？”
　　那边有护士尖叫道，“你怎么还白-日-宣-淫啊！”
　　蒋顺干脆道：“怎么，我想快进到晚上跟我先生一起吃生日蛋糕有什么问题？你们一个个小姑娘怎么都不知道害臊？”
　　“谁生日呀？”
　　“唐老板生日吗？”
　　“唐老板生日快乐！！”
　　“我生日！你们怎么心里只有唐老板？”蒋顺的话里带笑，“还有，你们能安静点，让我好好跟我先生说话吗？”
　　那边果然安静了下来。
　　唐青殊在这边听得耳朵发烫：“你没回办公室？”
　　“嗯，还得去另一个病房就没回办公室，在护士台这边。”
　　唐青殊想到了：“那我先挂了。”
　　“哎，唐青殊。”
　　“嗯？”
　　“一会过来开慢点。”
　　“知道。”
　　“还有，今天好像特别想你。”
　　那头又听到护士们起哄的声音。
　　唐青殊窘迫应声：“我也是，那……挂了，晚上见。”
　　“晚上见。”
　　收线后，唐青殊盯住手里的情书下意识笑了下，蒋顺会喜欢他准备的礼物的吧？
　　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徐彦朝开门进来：“师父。”
　　唐青殊几乎本能把情书装进了口袋里：“什么事？”
　　徐彦朝趴在门口挑眉：“李老板来了。”
　　-
　　李阳这次是带人来找唐青殊纹身的，是个小姑娘，说是他发小酒吧的驻唱。看着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剪着齐耳短发，这两天突然降温，小姑娘还穿着露脐装，已经套了件风衣的唐青殊看着都觉得冷。
　　唐青殊给挑眉倒了茶，调侃问：“李总怎么不去找苏哥？”
　　李阳道：“苏老板这不常去我朋友那酒吧吗？人就喜欢唐老板的风格，不爱苏老板那款儿，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姑娘坐在一旁翻看图册，闻言抬头道：“对，我就喜欢唐老板的画，就觉得唐老板的画绝了。”
　　唐青殊笑：“谢谢。”
　　李阳细细端详着唐青殊，忍不住道：“感觉唐老板今天特别不一样。”
　　唐青殊蹙眉：“我怎么了？”
　　“整个人神采奕奕，眼睛里都是笑，看得我也心情大好。”李阳又问，“是有什么好事吗？”
　　唐青殊点头：“我先生生日。”
　　“我去……”李阳抽了下自己的嘴巴，“不该问的。”
　　唐青殊笑起来，给他添茶：“谢谢李总还肯带人来光顾。”
　　李阳哼笑：“这话说的，我是这么没格局的人吗？喜欢一个人，就得有喜欢一个人的气度。”
　　驻唱小姑娘睨他一眼：“李哥你差不多得了，知道你喜欢唐老板。”
　　李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追人没追上，很丢脸吗？”
　　小姑娘笑着说不丢脸。
　　唐青殊倒是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很快就选了一幅小图，说要纹在脚踝处。
　　唐青殊便让小山带她出去选个时间排队。
　　“还是得排很久？”李阳问。
　　唐青殊道：“小图还好，不会太久。对了，李总的图纹好了吗？”
　　“那必须的啊！”李阳顿时兴奋了，直接表演起了脱衣盛典，背过身道，“唐老板看看，苏老板这手艺绝了！谁看了不说一句牛逼！”
　　苏樾的水平自然不用多说。
　　唐青殊之前看过图，现在看到成品依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的确惊艳。
　　两人又闲聊两句，那边已经约好了时间，李阳也没耽误，就带着人走了。
　　唐青殊今天没有客人，在二楼修了会儿画，快中午，谈双双突然给他打电话来。
　　这姑娘搬家之后还没给唐青殊打过电话，唐青殊直觉有事，忙接起来。
　　谈双双听起来快急哭了：“青殊哥，怎么办，我怕我妈跟蒋顺哥吵起来……”
　　唐青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刘玉娟怎么会在海州，他丢下笔就往外走去，一面问谈双双怎么回事。
　　谈双双说她昨晚下班时在路上遇到一个酒鬼，为了躲避酒鬼的骚扰她跑得急，进小区的那条巷子晚上没灯，她就在里面摔了。
　　本来以为没什么，结果今早整个膝盖都肿了，就是那么巧，刘玉娟来海州看她。
　　唐青殊大约听明白了，刘玉娟打车把谈双双送去医院，还给蒋顺打了电话，蒋顺一过去就被刘玉娟拉住训了。
　　唐青殊已经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了，问谈双双能不能看到蒋顺和刘玉娟。
　　谈双双表示能看到，就在门诊外面的一侧站着。
　　“你开免提。”
　　谈双双开了免提，唐青殊听到了那边的对话。
　　“你非不让双双住你那，我是挺生气的，还是双双劝我算了，她还告诉我你给她租了同一个小区的房子，还在我面前夸你，合着你是让她骗我的吗？”刘玉娟听起来很生气。
　　唐青殊听到谈双双解释：“妈，我没骗您，是房东突然有事……”
　　“你还帮他说话？”刘玉娟打断谈双双的话，继续质问蒋顺，“你给双双租的什么破房子？晚上外面连盏灯都没有！她一个小姑娘，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跟她爸爸交代？”
　　谈双双又道：“妈，我都说了房子是我自己选的，和蒋顺哥没关系。”
　　“怎么和他没关系？不是他给你租的？”
　　“其实房子……”
　　“房子您不满意，回头我再重新给她找过。”蒋顺打断了谈双双的话，听得出，他明显不想和刘玉娟纠缠，嘱咐了谈双双几句，说要给她们叫车。
　　刘玉娟更生气了：“叫什么车？你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你妹妹腿脚不方便，你就不能送一下？”
　　蒋顺道：“我下午有手术，还得做些准备，走不开。对了，地址是……”
　　谈双双识趣地报了地址。
　　刘玉娟的音色高了几分：“你连她住哪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一走，你就把她从你们那个小区赶出来了？蒋顺，就是对一个陌生人你也不能这么冷血吧？你怎么这么自私！”
　　“妈！”
　　那边一阵混乱，接着电话就断了。
　　唐青殊下意识加大了油门，蒋顺没让谈双双说房子是他帮忙租的，是不想把祸水引到他身上。
　　隔了几分钟，谈双双又打回来：“青殊哥，刚才不小心挂断了。没事了，蒋顺哥已经走了，我跟我妈在医院门口打车，你别过来了。”
　　唐青殊道：“不用打车，我马上到了。”
　　-
　　唐青殊老远就看见刘玉娟扶着谈双双站在医院门口，他将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谈双双看见他就打招呼。
　　刘玉娟看见唐青殊明显有些意外。
　　唐青殊叫了声“妈”，过去帮忙拉开车门道：“蒋顺走不开，打电话让我来送你们。”
　　刘玉娟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唐青殊又看了眼谈双双：“腿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肿，过两天就好了。”谈双双推了推刘玉娟，“妈，上车啊。”
　　唐青殊将车子掉了个头。
　　谈双双在后面跟刘玉娟解释，因为蒋顺工作忙，所以房子的事都是他让唐青殊帮忙办的，搬家也是唐青殊帮忙搬的，让她不信的话一会回去问问姜妍。但是房子是她自己找的，唐青殊给她找的条件都比她现在的好，是她想跟同事一起住。
　　刘玉娟半晌嘟囔了句：“他就是故意把你安排得这么远。”
　　“那里离我公司很近啊。”
　　“那房子太不安全了！”
　　“这次是意外啊，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喝醉的人啊。”
　　后座的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唐青殊全程没有说话。
　　后来送谈双双上楼时，唐青殊故意没帮忙拿医生配的药。
　　刘玉娟果然很快发现了，急着下楼去拿药。唐青殊跟着她下楼，趁机说想跟她聊聊。
　　-
　　怕刘玉娟喝不惯咖啡，唐青殊就在附近找了个茶室，要了个小包间。
　　刘玉娟的口气生硬：“蒋顺现在是自己不敢见我，要你来传话了？”
　　唐青殊压了一路的怒意，眼下还是强忍着，毕竟这是蒋顺的妈妈。
　　他道：“和蒋顺没关系，他也并不知道我来送你们。”
　　刘玉娟顿时噎了噎。
　　唐青殊继续道：“我知道您疼谈双双，把她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您是不是忘了，蒋顺也是您的孩子。今天这件事是个意外，您又为什么要把过错都按在蒋顺头上？”
　　刘玉娟明显看着有些理亏，但还是嘴硬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我怎么对我自己的儿子，用不着外人来说。”
　　唐青殊不卑不亢道：“我是蒋顺的先生，我不是外人。”
　　刘玉娟的脸色难看，她起身要走。
　　“妈。”唐青殊跟着站了起来，“今天是蒋顺的生日，您大概早就忘了吧。”
　　刘玉娟握住门把的手颤抖了下。
　　“他应该也没想过您能说句‘生日快乐’，但一定想不到您会为了谈双双这么去责备他。”唐青殊往前走了一步，“有些话蒋顺不会跟您说，但我心疼他，我就想问问，当年您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改嫁，去照顾另一个孩子时，有没有一刻想到他没人照顾了？”
　　“您在他坐牢的时候卖掉房子，就没想过他出来后无家可归吗？”
　　“他是受了多少苦才有现在的生活，我不求您能像对谈双双一样对他，但至少……至少别只会一味地指责他，更别说是今天这样的日子。”
　　“你知道什么？”刘玉娟转过身，她的双眼红得厉害，连声音都是哽咽的，“他当年本该有那么好的前程，偏偏要出那样的事，这难道也要怪我吗？”
　　唐青殊直视着面前的人，强压在胸口的怒意瞬间就爆了：“您也因为他坐牢的事怪他？别人也就算了，您是他妈妈，您怎么能……”
　　“我是他妈妈，我就不能恨铁不成钢吗？他好不容易出息了，却要走那样一条路，我为什么不能生气？”刘玉娟瘪了瘪嘴，突然捂住脸哭了出来，“我是恨过他，我就是恨他为什么要这样自毁前程！他明明那么优秀……我、我是心疼啊……”
　　唐青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当时不还手，他继父会打死他的……”
　　“他爸为什么打他，他没和你说过吗？”刘玉娟抬头朝唐青殊看来，两行泪倏地流淌下来，她说，“是因为你。他因为你，打了他爸。”
　　-
　　唐青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茶室出来的。
　　耳畔还回想着刘玉娟的话：“他爸喝醉了就不做人，但你一个学生大晚上带那么多钱在外面干什么？是你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那晚上……
　　唐青殊想起来是哪个晚上了。
　　那些年，妈妈郑凤英为了筹钱给他动手术，一年到头都在工作，下了班就做零工，什么都做。
　　那天晚上，郑凤英之前给一个老板缝扣子的钱下来了，那时都是发的现金，零工们都是去那个小厂子里领的钱。郑凤英正巧夜宵店打工，要很晚才能回家，是唐青殊帮她去拿的钱。
　　他吃了晚饭就直接过去等，跟一群阿姨一起等到了很晚，那个老板才来。
　　唐青殊一共领了一千两百多块钱，因为太晚，没有回家的公交了，他把钱装在一个信封里，把书包抱在胸前，一路匆匆往家里走去。
　　后来，他记不清走到哪个路口时，一个醉醺醺的大叔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还不把钱给我？”
　　唐青殊吓得不行，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身上有钱的，他几乎本能抱紧了书包，一面挣扎着要逃走。
　　那人不由分说就过来拉他的书包。
　　“你干什么？你松手！”唐青殊拼命按着书包，可还是被他拉开了拉链，那人力气很大，唐青殊的书包从手里被抢了过去，然后他被人一把推开。
　　他直接撞到了墙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冲过去抢自己的书包：“这是我妈妈的钱，我妈妈赚钱很辛苦，求求你……”
　　那人一身酒气，根本不肯放手：“你妈都已经嫁给我了，她的钱给我怎么了？松开！”
　　“你、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唐青殊不肯松，对面的人凶狠又粗鲁，他逐渐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心脏开始疼。
　　但他不能松手，妈妈缝了两千多件衣服的扣子才赚了这么多，这是妈妈的辛苦钱。要是丢了，妈妈又要打好久的工才能赚回来。
　　心脏越来越疼，唐青殊的意识隐约有些模糊。
　　然后，他好像听到有人大吼了句“放开他”。
　　有人冲过来一拳打在那个大叔的脸上，唐青殊抓着书包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但他很快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得走，赶紧走。
　　他要把病治好，他要和蒋顺一起上大学……
　　但他抱着书包没跑出多远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唐青殊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郑凤英哭得眼睛都肿了，说唐青殊昏迷时一直在说不要抢的钱，这才知道唐青殊是遇到了抢劫的。
　　但郑凤英没看到送他去医院的人，问了护士，护士只说是个男的，具体没看清，转身就不见人了。
　　是蒋顺。
　　那天晚上把他背去医院的人是蒋顺。
　　那个喝醉了要抢他钱的人，是蒋顺那个爱喝酒爱赌钱的继父。
　　只是当时唐青殊根本不认识蒋顺的继父。
　　因为这，蒋顺当晚回家后被他的继父拖着打，往死里打，蒋顺这才还了手……
　　唐青殊整个人都在抖。
　　怪不得刘玉娟第一次在翡翠天府见他时，明明态度是很好的，但在听到了他的名字后，刘玉娟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刘玉娟也不是因为蒋顺杀了她的丈夫，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子而恨他，她是恨蒋顺的不值得，恨他为了一个外人断送自己的前程，恨他为了一个外人弄得家破人亡。
　　要不是他，蒋顺在那年高考之后就能顺利进去宁大就读，他会是深城高中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他能荣归故里，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神话。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唐青殊都害怕蒋顺回深城去，害怕蒋顺看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害怕他听到那些不该听到的话。
　　唐青殊曾一度天真地以为只要他对蒋顺很好很好，就能弥补蒋顺过去十多年的不幸，却从来没想过，他才是这个不幸的源头。
　　蒋顺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他。
　　唐青殊颤抖着翻出了蒋顺的电话打给他。
　　嘟——嘟——嘟——
　　蒋顺，接电话，求求你，求求你……
　　-
　　医院术前准备的更衣室内，蒋顺的手机静静躺在柜子里。
　　手机屏幕亮了一次又一次。
　　手术室外亮着灯，显示正在手术中。
　　-
　　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有人惊叫起来：
　　“啊——有人晕倒了！”
　　“卧槽！这个人就在我身边倒下了！我没碰他啊，我可一点都没碰到他！”
　　“要叫救护车吗？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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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吾爱
　　蒋顺刚下手术台, 同事们纷纷祝他生日快乐。
　　他笑着道谢。
　　许愿跟着他走到更衣室门口：“蒋主任，生日快乐，送您的礼物。”
　　“嗯？是什么？”蒋顺接过许愿地过去的小盒子。
　　许愿笑道：“您看了不就知道了？”
　　蒋顺利落拆了盒子, 里面是个可爱的名牌夹子, 上面还细心刻上了蒋顺的名字拼音缩写, 他有些意外：“这么可爱啊？”
　　许愿便笑：“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师父不会不给面子吧？”
　　她虽然是蒋顺的实习生，但平时都叫他“蒋主任”，私下偶尔才会开玩笑似的叫他“师父”。
　　“给给, 改明儿我就换上。”蒋顺道。
　　“谢谢蒋主任！”许愿高兴地笑，“快换衣服吧, 唐老板一定在等您了。”
　　蒋顺笑着进了更衣室，刚打开柜子刚拿到手机, 外面一个护士冲了进来。
　　“蒋主任！”她在一群医务人员中找到了蒋顺，喘息道，“唐、唐老板……”
　　蒋顺回头有些意外：“他已经来了？”
　　他说着，看到手机上好多个唐青殊打给他的未接, 还有罗诚的？
　　护士终于缓过劲儿来：“唐老板在急诊！”
　　-
　　所有人都看蒋顺连手术服都没换下就一路从手术室冲去了急诊。
　　蒋顺进门就看见罗诚站在前面打电话，他疾步冲过去：“哥，青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唐青殊的手机铃声在一侧的病床上响了起来，他往前在枕头下一摸就摸到了唐青殊的手机。
　　罗诚的脸色难看：“我就是出去打了个电话的时间, 回来就不见人了！手机还没带在身上！是不是回家了？”
　　罗诚收起手机就往外跑去。
　　蒋顺跟上跑了两步, 突然转身往病房楼跑去。
　　电梯门口等了很多人，其中有两个护士，看见他就打招呼。
　　其中一个道：“蒋主任，唐老板来找你啦。”
　　蒋顺脱口问：“你们看见他了？”
　　“看见了, 他本来想等电梯的，看见人多就走了。”
　　蒋顺没耽误，一头扎进了安全通道，三步并做两步往上跨了半层楼梯就看见了唐青殊。他捂着胸口坐在楼梯台阶上，低着头感觉整个人都在抖。
　　“唐青殊。”蒋顺快步过去。
　　唐青殊在听到蒋顺叫他时，肩膀微微颤动了下，他抬头的瞬间，眼泪止不住掉下来：“蒋顺……”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蒋顺的心口轻颤，伸手扣住了他的脉搏：“哪里不舒服？”
　　“心脏疼……”
　　“别怕，没事，我在这里。”蒋顺不动声色撤了手，俯身过去小声道，“我抱你。”
　　蒋顺小心去抱他，唐青殊按在胸口的手有些指关泛白，蒋顺把人抱起来时，他的眉心拧起，用力咬住了嘴唇。
　　唐青殊是要去办公室找他的，但他走不动路了。
　　“是不是很疼？”蒋顺低头问。
　　太疼了，就像是有只大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心脏。
　　但唐青殊没回答，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对不起，蒋顺，对不起……”
　　“好端端说什么对不起？”蒋顺背身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出来，抱着人加快步子朝急诊那边走去，他低头看向唐青殊，“我和你说过什么又忘了？”
　　唐青殊没忘，可是蒋顺越是对他好，越是对他温柔，他自责难受得快死了！
　　怎么会这样？
　　蒋顺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答应跟他结婚的呢？
　　“呃……”
　　胸口窒息的疼痛令唐青殊下意识哼出声来。
　　“唐青殊！”蒋顺大声叫他。
　　他没有失去意识，眼睛动了动，朝蒋顺看来。
　　蒋顺见他后颈的衣领都湿了，他在出汗，蒋顺的心揪了起来，他低头与他的额角碰了碰：“和我说说话，唐青殊，看着我！”
　　唐青殊直直看着蒋顺，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实在太疼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蒋顺的面容有些模糊了，唐青殊逐渐感受到了胸口的压力，他好像有些喘不过来气。
　　蒋顺抱着人跑起来：“让开！前面都让开！”
　　急诊那边见蒋顺把人抱回去，一个年轻医生快步过来道：“蒋主任，病人的检查结果出来的，ST段抬高，得做进一步……”
　　“给我拿硝酸甘油注射液。”蒋顺打断他的话。
　　年轻医生忙道：“ST段抬高可能是不稳定性心绞痛、急性心肌炎，而且病人之前接受过肺动脉瓣狭窄手术，所以也不能排除可能是心脏手术后心肌损伤……”
　　“是冠脉痉挛。”蒋顺将人抱紧，加快步子进了急诊，把人放在床上，用枕头将人微微垫高，上了心电监护仪，又回头道，“硝酸甘油注射液！”
　　年轻医生愣了下：“你要是怀疑是冠脉痉挛，那我建议做下冠状动脉造影。”他回头招呼护士过来准备。
　　蒋顺回头朝过来的护士大吼了声拿硝酸甘油注射液过来。
　　护士被吓了一跳，她忙转身跑回去，很快回来道：“蒋主任，我没看到硝酸甘油注射液，我拿了硝酸甘油片……”
　　“给我。”蒋顺接过来倒出来就往唐青殊嘴里塞，一面又让护士去拿注射液。
　　年轻医生被吓到了，忙抓住蒋顺的手臂：“蒋主任，你没做检查就用药，搞不好会耽误病情……”
　　蒋顺推开他，这十三年来，他研究了有关肺动脉瓣狭窄的两千多个病例，包括无数病发、术后的各种病例卷宗，就为了应对今后唐青殊身上的任何突发状况。
　　他这明显是情绪激动引起的冠脉痉挛，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的心情这样大起大落？
　　唐青殊的口齿紧闭，蒋顺感觉钳住他的下颚用力掰开他的嘴将药片塞至舌下：“含着，很快、很快就不疼了。唐青殊，你看着我，不怕啊，我在这里。”
　　他抬头便见唐青殊呆呆看着自己，他的睫毛轻颤了下，眼泪直接从眼尾流淌下来。
　　“唐青殊。”蒋顺俯身过去，与唐青殊十指相扣，“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唐青殊仍是那样一动不动看着他，蒋顺被他看得心慌得不行，他又叫了他一声，明显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手仿佛倏地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唐青殊！”蒋顺用力扣上他的脉的瞬间，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滴——
　　年轻医生咒骂一声，大叫道：“病人心脏骤停，准备CPR！”
　　他刚说完便见蒋顺已经跳上床开始急救。
　　蒋顺一下又一下给唐青殊做心脏复苏，床上的人的双眼紧闭，任凭蒋顺怎么折腾，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蒋顺的呼吸急促，浑身蓦地冒了一层冷汗，但他还是强撑着意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许愿从护士那听说了唐青殊被送来了急诊后也匆匆赶来了，周围一些人也被心电监护仪刺耳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护士拿着硝酸甘油注射液回来了，看见面前的情形吓得待在了原地。
　　许愿睨了眼道：“现在这东西没用，马上准备肾上腺素。”
　　年轻医生回头见身后站了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忍不住问了句：“这病人是……”话说了一半，他猛地反应过来了，是蒋主任的先生！
　　医院大部分人虽然都听过蒋主任另一半的事，但不少人的确没见过唐青殊。
　　蒋顺抿着唇，一个字也没多说，许愿握紧双拳站在床边，她没问他需要什么，但她会一直在边上待命。
　　她没见过这么严肃的蒋顺，他的目光只专注看着床上的人，仿佛周围一切人事都不存在。
　　有几个护士也跑来急诊了，悄声在问发生了什么。
　　蒋顺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掌下他感受不到唐青殊的心跳声，他不停地按压，不断按压，脑子也是空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心电监护仪发出了“滴”的一声，他几乎本能掀起眼皮，屏幕上那条直线再次变成了波浪线。
　　蒋顺紧绷的心弦刹那松了。
　　他回来了！
　　刚才还用不完的力气仿佛瞬间就没了，蒋顺两条手臂抖得不行，但他还是条理清晰地交待：“上多巴胺。”
　　年轻医生忙招呼护士准备。
　　医生和护士过来给唐青殊上了氧气面罩，又按照蒋顺说的上了多巴胺静滴。
　　所有数据都恢复正常，大家都松了口气。
　　只有蒋顺依旧一动不动在床前，一句话也不说。
　　许愿正想上前劝几句，蒋顺突然抱着唐青殊哭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唐青殊恍惚听到有人在哭，他努力撑开眼睛，头顶的灯在晃，他好像看见了许愿，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医生护士。
　　“唐老板！”许愿疾步靠了过来。
　　蒋顺忙抬起头来，他用力抹了把脸，见病床上的人又徐徐闭上了眼睛。
　　“唐老板！”许愿又大叫了他一声。
　　“没事。”蒋顺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睡。”
　　-
　　唐青殊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他又梦到十八年前那个夏夜。
　　他昏昏沉沉伏在某个人的背上，这一次，他仿佛终于听清楚了那个人的话。
　　他在说——对不起。
　　“唐青殊，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他。
　　“对、对不起……”
　　“唐青殊。”蒋顺紧紧握着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唐青殊昏迷着也一直在说对不起，蒋顺难受得不行。
　　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
　　罗诚皱眉问：“你和小殊吵架了？”
　　“没有，没有。”他怎么会和唐青殊吵架？
　　罗诚没再问，看蒋顺的样子也不可能是跟唐青殊吵架。他在外面没找到唐青殊，打算去调监控又听说蒋顺把人带会急诊那边了，他走到急诊门口就听到了蒋顺的哭声。
　　说实话，当时罗诚吓得魂都没了。
　　现在已经快午夜了，家里那边罗诚还没有说，他都吓了半死，怕把郑娥英直接吓得背过气去。
　　况且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罗诚想着还是等明天再说。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一个护士探入身来，小声道：“罗主任，之前帮忙叫救护车的好心人又打电话来问患者的情况。”
　　罗诚还没说话，就听蒋顺道：“应该好好谢谢那位好心人，来电是多少，我亲自打电话过去。”
　　护士忙跑回去，很快把一张写了手机号码的便签递给了蒋顺。
　　蒋顺低头输入了号码，拨出去的瞬间，那一串数字跳转成了“妈妈”。
　　蒋顺猛地怔住，他下意识掐断了电话，朝罗诚道：“哥，你能先出去吗？”
　　罗诚点头：“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点什么。”
　　蒋顺说了随便。
　　罗诚料想他没什么胃口，打算随便出去买点，这么一折腾，他们两个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
　　病房门关上，蒋顺再次拨了刘玉娟的号码出去。
　　得知是刘玉娟叫的救护车的瞬间，蒋顺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蒋顺开口就问：“我不是说过这一切和他没关系，您为什么要告诉他？”
　　刘玉娟的声音很轻：“他怎么样？”
　　蒋顺没答：“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刘玉娟没说话。
　　蒋顺在手机那头听到了医院救护车的声音，他蓦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窗边：“您在哪里？”
　　-
　　罗诚买的吃的回来，刚走到外面走道上就接到了蒋顺的电话。
　　罗诚疾步推门进去：“小殊怎么了？”
　　“没事，哥，我下去一趟，很快回来，麻烦你照看下。”
　　蒋顺放心不下，又回头看了眼唐青殊才出去。
　　他是在急诊外面的花坛处找到的刘玉娟，她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头发有点乱，眼眶很红，像是哭过。
　　刘玉娟不是跟着救护车来的，是打车过来的，她之前听到急诊里面乱哄哄，还有人在哭，她很害怕，不敢给蒋顺打电话，思来想去，就打给医院问问。
　　她没想到医院的人告诉了蒋顺。
　　蒋顺一想到爱人心脏骤停的瞬间就有些绷不住，上前就脱口道：“当年您选择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男人，我没怨过您。您选择改嫁不打算让我跟谈家来往，我也没怪过您。但是唐青殊不行！那天在家里书房，我求您当做不知道，您是答应过的！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谈双双摔了一跤？”
　　刘玉娟捂住了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我就是……我看见他很生气，要不是他，你不会去坐牢。双双的房子也是他找的，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找那种房子？当时我就……我就一时口快……”
　　“妈！”蒋顺狠狠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愤怒看着面前的人，“他本可以不管谈双双的！您告诉我，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凭什么他的一番心意要被您曲解成这样！”
　　刘玉娟抽动着双肩没说话。
　　蒋顺往后退了一步：“就这样吧，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来了。”
　　蒋顺转身要走。
　　“蒋顺！”刘玉娟叫住他，她哽咽哭道，“对不起，是妈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我不该答应张阿姨去她家教她打毛衣的，我一直后悔，要是那晚我在家里，一定不会让他打你的，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是我一直不肯面对，所以怪你为了一个外人断送自己的前程。其实我知道错在我，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对不起，对不起……”
　　蒋顺抬手抹了把眼泪：“那天晚上我知道他去赌钱，我去找他回家，他让我回家找您拿钱给他，他还要继续堵。是我没回家拿钱，我故意不想听他的话，我知道他回家会打我，我也知道那天您不在家，我早就不想忍他了。”他又回头，直视刘玉娟道，“唐青殊只是正好路过，他那天和我一样穿了件白T，那混蛋喝醉了把他认成了我。您告诉我，遭遇飞来横祸的他有什么错？”
　　刘玉娟哭得说不出话来。
　　罗诚打电话下来，问蒋顺在哪里：“小殊血氧有点低。”
　　“我马上回来。”
　　蒋顺收线要走。
　　刘玉娟忙站了起来：“蒋顺，你现在是要跟我断了吗？”
　　蒋顺的脚步微顿，他道：“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和家人，而我只想要唐青殊。”
　　刘玉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蒋顺擦了擦眼泪没有回头。
　　-
　　罗诚看蒋顺情绪不太好，忙说唐青殊的血氧已经上去了，让他不用担心，又问那个帮忙叫救护车的人是谁，说等唐青殊出院，他们一家都要请人家吃饭，好好感谢对方。
　　蒋顺没回答，哑声道：“哥，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罗诚看了看时间，他之前是骗家里说医院临时有事要值班，现在突然回去，怕要穿帮，搞不好家里那三个女人哭闹着要来医院，他怕不好收场。
　　思量再三后，罗诚道：“我去值班室睡，你有事打给我。”
　　“知道了，哥。”蒋顺把人送出去，回头看唐青殊静静躺在病床上，脸上罩着氧气罩，整个人虚弱又苍白，蒋顺过去拉住他的手趴在了床边。
　　指腹下的脉搏已经恢复正常，蒋顺却仍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蒋主任。”外面有护士来敲门。
　　蒋顺抬头问：“什么事？”
　　护士道：“有人送了封信来，说是唐老板掉的。”
　　什么信？
　　蒋顺起身走到门口，护士把信封递给他。
　　蒋顺低头就看到了那个火漆印章上熟悉的双S图案，他脱口问：“谁送来的？”
　　护士道：“我没看见，是楼下的护士拿来的，说是位阿姨。”
　　“知道了，谢谢。”
　　关了门，蒋顺重新回到床前。
　　应该是刘玉娟送来的，是之前唐青殊掉在那边的。
　　信封是压着暗花的红色，看着十分喜庆，蒋顺翻过来，背面是一行熟悉的瘦金体小字——赠予吾爱·唐。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甜几天就完结了，一定甜到结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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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礼物
　　“吾爱……”蒋顺喃喃念着, 又盯住看了片刻才下意识笑了下，趴在床上看着唐青殊，“唐老板给我的生日礼物吗？那我可以拆吗, 唐老板？”
　　床上的人呼吸轻弱, 睡得尤其安静。
　　“唐老板默认的话, 那我拆了哦。”蒋顺低头在他手背亲了亲，随即拆了信封。
　　里面是同样华丽的信纸，蒋顺小心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唐青殊画的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一个穿着千鸟格西装，打折好看的领结。另一个则是一套深蓝, 头发有点长，给扎了马尾, 手里还拿着一朵玫瑰花。
　　蒋顺握紧唐青殊的手：“一直有点后悔那次婚礼上没有留张我俩的合影，没想到今天就如愿了，我们唐老板的画就是好看。”
　　蒋顺靠在唐青殊身侧，目光往下, 紧接着就看到了唐青殊熟悉的字迹。
　　【我特别喜欢你叫我“唐青殊”，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唐青殊”。】
　　蒋顺微微一怔，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高一刚开学, 因为要军训, 所有高一新生都要提前一周去学校报到。蒋顺是年级第一考进去的，班主任直接钦点了他当班长。
　　全班一共57个人，实到只有56个，有个同学没有来, 他叫唐青殊。
　　蒋顺在名单上找了找，一直找到了最后才看到，成绩不好，倒数第二，学号是021156。
　　蒋顺一开始以为这位同学是迟到了，但是第一天结束他也没有来。
　　第二天、第三天……这位唐青殊同学一直都没有来。
　　蒋顺便跑去问了班主任，班主任说唐青殊同学请了病假。
　　什么病假得一周那么久？偏偏那么巧正巧避开整个军训周，蒋顺强烈觉得这位唐青殊同学在耍小聪明，他想逃军训。
　　他就一直想看看这位耍小心机的唐青殊同学长什么样，估计就是那种一看就尖耳猴腮，成绩不好鬼主意倒是一堆堆的。
　　正式开学那天，蒋顺看见一个干净清瘦的少年背着书包怯生生站在11班门口朝里看，班里同学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座位，他大约是找不到自己的位子，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蒋顺看见他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定是那个逃军训的坏学生唐青殊同学。
　　他大步冲上去想治治他。
　　“唐青殊！”他勾住了门口少年的肩膀，“你一定就是……”
　　少年转过头来，因为受到惊吓整个人下意识挣扎了下，清秀漂亮的五官离得蒋顺很近很近，那一瞬间，蒋顺听到自己的心跳猛地加速了几秒。
　　什么尖耳猴腮，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这一看就肚子里没有什么鬼主意的乖孩子嘛。
　　蒋顺立马把那句“你一定就是那个借口病假逃避军训的鬼才”给咽了下去，顺势换成了——
　　【“你一定就是唐青殊吧”，你当时说的时候特别温柔。你过来之前，好几个同学在我面前进出，他们都拿奇怪的眼神看我，只有你一眼就知道我是11班的同学。你是我的神奇先生，蒋顺。】
　　蒋顺看到此，“嗤”的笑了出来：“唐老板怎么这么天真可爱。”他拉起唐青殊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我那时见色起意了，你知不知道？”本来是想冷嘲热讽一番的。
　　【好可惜老师给我安排的座位离你有点远，但这并不妨碍我总是偷偷看你】
　　【一天看好多次，有时候我感觉能看你几百次】
　　【你成绩太好了，他们说好学生只会跟好学生当朋友，所以我都不敢和你说话】
　　怪不得那时唐青殊很少和他说话，有时候蒋顺跟他搭话，他总是磕磕绊绊，大多时候连眼睛都不敢看着他。
　　蒋顺曾经一度以为唐青殊有点讨厌他。
　　【后来高二文理分科了，我反正文理都烂，就鼓起勇气去问你选文科还是理科，你当时正和后桌的同学在打闹，我还以为你没听到】
　　【但你突然扭头来看我，笑着说选理科，还问我想选什么？】
　　【我当然选理科啊】
　　【后来一整个暑假我都在烧香拜佛】
　　【菩萨听到了我的祷告，我们又分在了一个班级】
　　【我高兴疯了，鼓起勇气给你买了根雪糕，你接受了】
　　高二文理分班后，蒋顺分到了9班，那天他去的很早，还没来得及看看唐青殊被分到哪个班，就见9班门口站着抹熟悉身影。
　　九月的天气很热，他的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给蒋顺递过来一根雪糕：“好巧啊，班、班长，超市买一送一的，我、我一个人吃不完。”
　　蒋顺拆了包装咬一口，甜得不行。
　　【我不敢老找你问题，怕耽误你的时间，因为我听老师说你想考宁大的】
　　【我花了好几个晚上查宁大最差学院的分数线，发现那也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我觉得我可以的，只要我努力学习，我一定可以逆袭成功，和你一起上宁大的！】
　　【那时我才发现，你不仅仅是一个永远走在我面前的神话，你是我喜欢的人】
　　【因为这份喜欢，我才想要和你分在一个班级，我才想要和你一起努力考上宁大】
　　蒋顺的呼吸微窒，捏着信纸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他盯住这一行字反复读了两遍，确定了唐青殊说的真的是“喜欢”。
　　蒋顺的心跳微微加快。
　　他还记得高三那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末时常可以在市图书馆见到唐青殊的身影。班上有不少同学笑话说，就唐青殊的成绩就算看再多的书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
　　都高三了还三天两头请病假，简直神仙难救。
　　蒋顺听不得那些话，特意赶着周末也去市图书馆，他观察了他好久，发现他解不出题时会狠狠咬笔帽，那模样表情简直跟要上战场似的，简直可爱到不行。
　　他受不了，就主动上前问唐青殊要不要帮忙复习。
　　他记得那天的唐青殊看他的眼神有点震惊，有点高兴，但他很快收拾了东西慌慌张张站起来：“不、不用了班长，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当是蒋顺还失落很久，原来唐青殊是怕耽误他学习。
　　蒋顺的鼻子酸得不行，喉咙难受极了，唐青殊真的又傻又可爱。
　　【高考成绩出来，你果然考上了宁大，幸亏我没找你告白，我的分数线只能去宁大技工，实在太丢脸了】
　　【我躲在家里哭了半天，后来安慰自己说，四舍五入就当要和你一起上宁大了】
　　蒋顺又哭又笑抱紧了床上的人。
　　【我要去宁城跟你告白，我要跑去你学校，把你堵在教学楼门口，再带上一束玫瑰，当着你很多同学的面不要脸地说喜欢你】
　　【你不接受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要说喜欢你】
　　怪不得那天在宁大，唐青殊非要去医学院看看，还悄悄藏了朵月季在教学楼面前跟他告白。
　　“谁会拒绝唐老板呢？”蒋顺不停地吻唐青殊的手，吻他的脸，他哽咽喃喃，“谁会拒绝唐青殊呢？”
　　“我跟你交往，唐老板。”
　　“我早就想和你交往很久了。”
　　【可惜你没上宁大，我也不想去宁大技工了，没有你的宁城，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我等了五年终于等到你出来，特意买了玫瑰去接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送给你，我一直很后悔，是不是那天我把玫瑰送给了你，我们就不会失联十三年了？】
　　“唐青殊……傻子……”
　　蒋顺把脸埋在床上哭得不行，这些事他一直都不知道。
　　唐青殊字里行间都是他不告而别的那十三年对他的思念，他的无助和绝望，他甚至想放弃了，就因为蒋顺当年的自卑和退缩。
　　【我觉得我这一生得到的最大的福报就是你又重新来到了我的生命里】
　　【你曾问我有不高兴的时候吗？】
　　【我想不出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会不高兴】
　　【从17岁到35岁，我曾暗恋了一个人十八年】
　　【这个人在我35岁这年向我求婚了】
　　【这个人是你啊，蒋顺】
　　【生日快乐，我最亲爱的先生】
　　【吻你万千】
　　PS：【和你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没给你花钱买礼物，因为想补给你一封欠了你十八年的情书】
　　蒋顺的眼睛酸涩得不行，他捂住眼睛片刻，又翻过一页。
　　这一页是一幅肖像画，是蒋顺。
　　他们第一次相亲时，他捧着玫瑰花站在西餐厅外。
　　唐青殊画得很认真，整幅画真实得像是拍摄的照片。
　　下面写了两行小字：
　　【一直没告诉你，当初将错就错学了纹身的还有一个原因，我想画你】
　　【画的不好，但余生我会努力】
　　“哪里不好？”蒋顺宝贝似的拂过手中的画，“唐老板画的最好了。”
　　最后一页没有文字，是唐青殊身上的那幅凤凰涅槃图。
　　但和之前蒋顺在唐青殊身上看到的又有些不一样，这幅图凤凰的尾巴和翅膀处改用了金色的画笔，那是蒋顺很熟悉的两个字母——JS。
　　蒋顺下意识抚上锁骨处，原来早在他要在身上留下和唐青殊有关的印记前，唐青殊早就把他的名字纹在了身上。
　　他明明看见过这幅图的，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你是瞎吗，蒋顺？
　　-
　　唐青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下，蒋顺的手便缠了上来。
　　“唐青殊。”他附在他耳畔叫他。
　　唐青殊睁眼看了片刻，视线才慢慢聚焦，看清楚眼前的人。
　　真的是蒋顺。
　　可是，蒋顺他是怎么了？
　　他张了张口发现发不出声音。
　　蒋顺忙帮他将脸上的氧气罩取下：“要说什么？”
　　“你的眼睛怎么肿了？”唐青殊没什么力气，话说得很轻。
　　蒋顺拉着他的手贴上脸，目光直直看着他：“我都哭一晚上了，你再不醒来，医院都要被我哭没了。”
　　唐青殊的眼泪往外滚：“你哭什么？”
　　蒋顺亲了亲唐青殊的掌心，忍不住红了眼眶：“你昨天心脏骤停知不知道？我给你做CPR感觉做了半个世纪，当时我就想，你要是就这样走了怎么办？我想了半天突然发现，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唐青殊，我完全没有想过今后的日子会没有你。你真的吓到我了，我好害怕……”
　　唐青殊哭起来。
　　蒋顺小心将人半抱起来，轻哄道：“别哭，嘘——别哭，这不是没事了吗？有我在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唐青殊没止住哭，声音轻弱，带着自责：“你是因为我才被那个混蛋打的，你是因为我才会去坐牢的，要不然你早早就能上宁大医学院，也不至于耽误那五年，五年啊……怎么办蒋顺……我那么对不起你。”
　　蒋顺轻抚着唐青殊的后背：“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是说了吗？当初高考成绩出来后我挺不满意的。”
　　“你在哄我。”
　　“没哄你，那次我没发挥好，进不了宁大医学院。”蒋顺替唐青殊擦了擦眼泪，垂目道，“因为那五年，反倒让我没了要不要高复的纠结，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要重新考一次的。唐青殊，你看着我。”
　　唐青殊的睫毛微颤着，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眸对上蒋顺的眼睛。
　　“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学医？”
　　唐青殊愣了下，想起来的确问过。
　　“你以为我是因为医学院分数线最高才要去的。”蒋顺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不管宁大医学院是不是分数线最高的学院，它都是我唯一会选择的专业。”
　　唐青殊脱口道：“为什么？”
　　“因为傻啊，以为可以亲自给你动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主任看到了青殊的情书，嘿嘿，给大家发一波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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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们家
　　唐青殊怔忡两秒, 所以……是因为他，蒋顺才那么执着要考宁大医学院吗？
　　好像高二那会，他第一次听老师们谈论蒋顺要考宁大时, 的确没听说是要考医学院。
　　唐青殊哽咽道：“那次你帮我保住的钱就是后来我的手术费, 要是没有你, 我就没钱动手术了。蒋顺，是你帮我动的手术。”
　　蒋顺把人搂紧：“嗯。”
　　他想抱蒋顺，可是身上实在没有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 唐青殊忍不住又哭了。
　　“怎么还哭？”蒋顺给他擦眼泪。
　　唐青殊直直看着他，哭着问：“家里密码是、是我的学号吗？”
　　蒋顺笑出声来：“你才想起来吗？我一直在等你发现, 都等了好久好久了。”
　　唐青殊靠在蒋顺怀里失声哭出来。
　　还需要问什么呢？
　　这就是蒋顺当年为什么要帮他的原因，也是蒋顺从来没觉得他对不起他的原因。
　　做梦都没想过, 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着他。
　　不是相亲之后，也不是结婚之后，蒋顺喜欢他, 比他想象的还要久。
　　“别哭，唐青殊，别哭，听话。”蒋顺不断顺着唐青殊的背，他有点慌, “你现在情绪还不能太激动, 别哭了，乖。你总不想我再哭几天吧？我现在都不敢出去，都快成为整个医院的笑话了。”
　　蒋顺在逗他笑，可唐青殊笑不出来。
　　“蒋顺……”
　　“嗯？”
　　“我是不是……是不是又病了？”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一直在锻炼身体的！
　　蒋顺轻抚着他的背：“不是，别担心，只是因为情绪激动引起的心绞痛，你以后好好听话，没事的。”
　　唐青殊愣了下：“真的？”
　　“真的，我从不骗你。”蒋顺低头埋入他的颈项，“你会好好的，我们还要过一辈子的。”
　　“嗯……呜……”
　　“别哭了祖宗。”蒋顺哄得自己都红了眼眶。
　　唐青殊哭得有点厉害，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久，怀里的人才平复了情绪，蒋顺小心将人松开了些，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问：“还有哪里难受吗？心脏还疼不疼？”
　　“疼……”
　　蒋顺吓得忙去扣他的脉：“怎么疼法？”
　　唐青殊趁机仰起脸，吻了他的唇：“你让我……心脏疼。”
　　蒋顺松了口气的同时，托住他的后脑浅吻上去：“你才让我心脏疼！”他不敢吻得太过，一想起昨晚心电监护仪那声刺耳的声音，他就心慌，“我一整晚都在考虑要不要去排号给自己也做个心电图。”
　　唐青殊被他吻得有点喘：“胡、胡说八道。”
　　蒋顺需要做什么心电图？
　　他的先生一定要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
　　唐青殊的手指轻轻勾住了蒋顺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你生日……你生日过了，我还没送你礼物……”
　　“你不送，我就不会自取吗？”蒋顺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封情书晃了晃。
　　唐青殊几乎本能往身上摸了摸，他是装在风衣口袋里的，而此刻，他身上的风衣早就被换成了病号服。
　　蒋顺有些得意：“我都看了。”他俯身在唐青殊唇上蜻蜓点水吻了吻，“这是我长这么大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我要裱起来挂在家里！”
　　唐青殊没想到蒋顺已经看到了，他被他说得双颊发烫，又听蒋顺这样说，他微微撑大眼睛：“不准挂！”
　　蒋顺道：“为什么不能挂？你把我画得那么好看。”
　　原来是要挂这个。
　　“我以为……以为你说我给你写的情书。”
　　“当我傻吗？这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的东西。”蒋顺又笑，“我要锁保险箱去。”
　　唐青殊失笑：“谁家保险箱锁这个。”
　　蒋顺道：“我们家。”
　　唐青殊的脸有点红。
　　他刚刚醒来，还有些精神不济，说了这么会儿话眼皮有些撑不住往下垂。
　　蒋顺摸了摸他的后颈，小心要将人放下。
　　唐青殊却又想起什么，蓦地睁开眼抓着蒋顺的手臂问：“你看到礼物的时候过12点了吗？”
　　蒋顺愣了下：“没注意。”
　　唐青殊满脸失落拽着蒋顺的衣服：“蛋糕也没吃上，好好的一次生日，全被我搞砸了。”
　　“没有搞砸。”蒋顺俯身和他碰了碰额头，“你好好在我身边就是送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唐青殊，未来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个生日要过。”
　　未来……
　　嗯，他们还有未来的。
　　唐青殊仿佛得了无上安慰，终于闭上了眼睛。
　　蒋顺拉着他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手背：“睡吧。”
　　床上的人很快睡着了，蒋顺看了眼血氧饱和，又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唐青殊本来就体质差，蒋顺已经很小心不让他生病了，没想到还是没防住。
　　蒋顺按了按眼睛，小心翼翼趴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唐青殊。
　　-
　　罗诚本来想隔天再告诉家里，但第二天和蒋顺商量了下，决定干脆就别说了，郑娥英年纪也大了，没必要再让她担心。
　　但S那边瞒不住，毕竟昨天唐青殊给蒋顺过生日的蛋糕还留在店里，这件事就很不寻常。
　　一早上，唐青殊的手机快被打爆了，因为被蒋顺开了静音，全都成了未接。
　　最后都打到了蒋顺的手机上。
　　苏樾和徐彦朝很快就来了医院，刚进病房楼就看见蒋顺站在下面。
　　“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住院了？”苏樾冲过去就看见蒋顺红肿得不行的眼睛，他直接被吓傻了，“蒋主任你这是……”
　　徐彦朝的脸色难看至极：“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蒋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出了点意外。”
　　徐彦朝急着问什么意外，苏樾直说要去病房看唐青殊。
　　“苏老板。”蒋顺拦着道，“他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等过几天行不行？”
　　苏樾还是担心，非要去病房外看一眼。
　　隔着玻璃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唐青殊还带着氧气罩，苏樾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怎么、怎么还戴上氧气罩了？青殊是不是……是不是老-毛病犯了？”
　　“不是。”蒋顺解释，“是冠脉痉挛引起的心绞痛。”
　　苏樾失声道：“那还不是心脏病犯了？”
　　徐彦朝问：“严重吗，蒋主任？”
　　蒋顺点头：“他得休息一阵。”
　　苏樾连连道：“那必须的，告诉他店里的事不用操心，好好养病。”
　　后来，护士过来给唐青殊换点滴，苏樾和徐彦朝没有久待，临走还嘱咐蒋顺，有事就打他们电话。
　　许愿给蒋顺买了杯黑咖啡来。
　　蒋顺道了谢，又让她去准备些盐水和纱布。
　　唐青殊的眼睛也是肿的，蒋顺用纱布蘸了盐水，刚给他敷在眼睛上，底下的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蒋顺吓了一跳，忙接住了纱布，避免盐水碰到唐青殊的眼睛。
　　“蒋顺！”唐青殊撤掉了氧气罩看过来。
　　蒋顺蹙眉：“怎么了？”
　　唐青殊之前就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睡中突然想起来，蒋顺对他得知当年的真相后并没有表现得诧异。
　　蒋顺早就知道他知道了。
　　“你是不是见过妈了？”唐青殊的呼吸有些短促，“她人呢？”
　　他就记得当时他一直打蒋顺电话没人接，他的胸口闷痛又难受，后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就摔在了地上。
　　周围有人在尖叫，有人在问要不要叫救护车。
　　然后他恍惚看见刘玉娟冲了过来。
　　他听到她在哭，还在说对不起。
　　再后来，他昏昏沉沉听到她在叫谁快点来。
　　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蒋顺有点发愣。
　　唐青殊叫了他一声：“蒋顺？”
　　蒋顺将纱布搁在一侧，扶着他躺好：“嗯，见过了。”
　　唐青殊睨着他：“你们……吵架了？”
　　“没有。”蒋顺裹住唐青殊挂着点滴有点凉的手，又顺手将点滴调慢了些。
　　唐青殊又道：“是我去指责她在先，她只是说了实话，她不是有意……”
　　“唐青殊。”蒋顺靠近了些，认真看着他道，“诚然有些事是无心的，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要是我没有在楼梯间找到你，要是我不是医生，你要是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我不是好好的吗？”唐青殊听他的声音变得哽咽，忙打断他的话。
　　蒋顺很是后怕俯身抱住他：“你没有经历过昨晚的事，不会明白我有多害怕。”
　　怎么会不知道呢？
　　光看着蒋顺哭肿的眼睛，唐青殊就知道了，他从没见蒋顺哭过，就是上学那会儿他被打得浑身是伤也一直都是笑呵呵的。
　　他以前觉得没有什么事是可以把蒋顺打倒的。
　　蒋顺道：“在我这里你是最重要的，没有人比你更重要，知道吗？”
　　“知道。”唐青殊的手徐徐攀上他的后背，他闭了嘴，再不提一句有关刘玉娟的话。
　　蒋顺抱了他一会，轻声道：“躺好，我用盐水给你敷敷眼睛，你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
　　唐青殊望着他道：“你比我还肿。”
　　蒋顺指了指床头柜上：“许愿给我买了黑咖啡，黑咖啡能很快缓解，我喝一杯就好了。”
　　唐青殊微微撑大眼睛：“为什么你有咖啡喝，我却要敷盐水？”
　　蒋顺嗔怒：“你还想喝咖啡吗？”话落，唐青殊的手指轻轻勾了过来。
　　然后，蒋顺听他道：“不想喝，我只是想帮你敷眼睛。”
　　蒋顺心软至极，在他脸上亲了又亲：“用不着，你乖乖躺着休息就行。”
　　唐青殊蹙眉：“亲脸不够。”
　　蒋顺莞尔：“你现在抵抗力差，我也得忍着。”
　　唐青殊抿唇：“那你欠着。”
　　蒋顺终于笑了：“闭上眼。”
　　唐青殊听话闭上眼，撒娇道：“我不想戴氧气罩了，感觉像是重症病人。”
　　蒋顺给他敷眼睛，动作很轻很温柔：“你血氧饱和有点低，还得吸氧。”
　　唐青殊执拗道：“我觉得戴着特别丑。”
　　蒋顺笑：“那不戴罩，我一会给你换成吸氧管，戴着一点也不丑。”
　　“嗯。”唐青殊又喃喃，“戴面罩接吻都不方便。”
　　蒋顺微愣之后忍不住笑出来。
　　“换换换，马上换。”
　　-
　　唐青殊再醒来时，点滴已经挂完了，蒋顺还在他床边。
　　什么也不做，就是看着他。
　　“现在几点了？”唐青殊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今天不上班吗？”
　　蒋顺俯下身来，下巴靠在他床边：“上什么班，我把年假都请了。”
　　唐青殊震惊得不行，虽然他知道医生说是有年假，但罗诚这十多年也没真的能休一次年假。
　　“你这样领导不会说你吗？”
　　蒋顺拉住他的手：“要是你有什么事，他们还能把我先生赔给我吗？大不了我不干了，以后唐老板就把我聘为私人护理师，我不要钱，管吃管住就行。”
　　唐青殊的鼻子有点酸：“那怎么够？还得管睡才行。”
　　蒋顺与他鼻尖相抵：“唐老板要怎么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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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撒娇
　　唐青殊笑起来：“你陪我睡好不好？”
　　蒋顺有点为难：“病床有点窄。”
　　“那你抱抱我。”
　　“抱, 抱你一辈子。”蒋顺将人抱进怀里，轻声道，“睡吧, 我陪着你。”
　　唐青殊道：“刚醒来, 有点睡不着。”
　　“那就闭上眼休息。”
　　唐青殊听话闭上眼, 又叫他：“蒋顺。”
　　“嗯？”
　　“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嗯。”
　　“别告诉我大姨他们。”
　　“没说。苏老板他们来过，让你好好休息，不用操心店里的事。”
　　唐青殊应声往蒋顺的怀里钻了钻：“想订束花送给你。”
　　蒋顺嗤的笑：“好端端, 为什么又送我花？”
　　“给我自己先生送花还需要什么理由？”
　　蒋顺的心噗噗地跳：“唐老板怎么病中还这么会撩人？”
　　唐青殊被逗笑：“我手机呢？”
　　“要手机干什么？”
　　“订花。”
　　蒋顺没拦着，从床头柜取来给他。
　　唐青殊直接打电话给君子舫的老板娘订了束玫瑰, 老板娘问他还是红玫瑰吗。
　　唐青殊道：“这次要香槟色的。”
　　老板娘又笑问写卡片吗？
　　“不了，直接给寄医院来。”
　　“又是送先生啊。”
　　唐青殊笑：“玫瑰只送我先生。”
　　收线后, 唐青殊听蒋顺突然问：“有件事一直想问唐老板。”
　　“什么？”
　　“想知道唐老板手机里特意保存的那张肌肉猛男照片是谁的？”
　　唐青殊：“？”
　　“什么肌肉猛男？”唐青殊有点懵。
　　“就你还特意创建了个相册放，连头都没有的那张。”
　　唐青殊缄默两秒就想起来了，翻出相册中蒋顺口中的肌肉猛男的无头照片时，他再也忍不住, 笑得不行：“你不会说的是这张吧？”
　　蒋顺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的眼珠子不自觉撑大。
　　好家伙，这不是他发给唐青殊的自拍吗？
　　肌肉猛男无头照……
　　“哈哈哈——”
　　蒋顺自己也没忍住，抱着唐青殊就笑得倒在了病床上。
　　“这照片也太丑了吧？你怎么还存着？”
　　“头都看不见，哪里丑？”
　　“就是没头才丑啊。”
　　“可是有漂亮的腹肌啊。”
　　“照片都没拍全, 你想看, 我给你看现成的。”
　　蒋顺直接把衣服撩起来，唐青殊刚要上手摸，罗诚正巧从外面打饭进来。
　　蒋顺：“……”
　　唐青殊：“……”
　　“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罗诚就愣了半秒，反手关门直接走了进来, 直言不讳道，“蒋顺，小殊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有些事你别太着急。”
　　蒋顺顿时尴尬得不知道怎么说。
　　唐青殊忙道：“不是，哥，是我要求的。”
　　罗诚狠狠瞪着他：“昨天刚从鬼门关走一趟，你是不要命了是吧？？”
　　“要、要的。”唐青殊伸向蒋顺腹肌的手，转而拉住了他的衣服，默默给拉了下来。
　　蒋顺尴尬得不行，唐青殊却还能抬头冲他笑。
　　罗诚板着脸：“先吃饭。”
　　唐青殊看着罗诚把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罗诚给他打了份青菜粥，而他和蒋顺却是一堆好菜，简直说吃香的喝辣的不为过。
　　唐青殊惊了：“哥，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我过分？”罗诚给蒋顺递筷子，“你整这一出，差点把我和蒋顺吓得魂都没了，你不过分？我不得买点好吃的，安慰下我和蒋顺受伤的心？”
　　唐青殊盯住一大堆美食：“我也想吃……”
　　罗诚干脆端着碗面向唐青殊：“那你看着我吃。”
　　蒋顺忍不住道：“哥，要不我们去外面……”
　　“不去，我就爱坐在病床边吃。”罗诚没好气看着唐青殊，“我看你下次还敢？”
　　唐青殊发狠似的往嘴里塞了口粥道：“如果你说的是摸蒋顺的话，我下次还敢。”
　　蒋顺：“……”
　　唐青殊抬眸看罗诚：“哥你下次还来吗？”
　　罗诚冷笑：“你当我是你大姨吗？男人女人的身体别说外表没有哪里我没看过没摸过的，就是切开了我也哪儿哪儿都见过！对了，晚上我买你喜欢吃的牛杂煲，欸，你没的吃。”
　　唐青殊流着口水，觉得吃进嘴里的粥越来越淡而无味了。
　　蒋顺憋着笑，觉得气氛也没那么尴尬了，唐青殊和他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后，在他面前也更放得开了，性格好似也开朗不少。
　　蒋顺落在唐青殊身上的目光一刻都舍不得移开。
　　罗诚突然叫他：“蒋顺。”
　　“啊？哥，什么事？”蒋顺回神。
　　罗诚呵呵的笑：“没什么，就是提醒下你，我还没走呢。”
　　唐青殊笑起来，觉得嘴里的粥也没那么难吃了。
　　饭吃到一半，唐青殊订的花送来了。
　　罗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都躺病床上了还这么会哄你先生？合着我的担惊受怕不值钱是吧？”
　　蒋顺忙道：“是我死皮赖脸要他买的。”
　　“原来如此。”罗诚看向唐青殊，“那晚上你请我吃牛杂煲，要超大份，加土豆加辣。”
　　唐青殊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不请，会怎么样？”
　　罗诚道：“那我死皮赖脸要你请。”
　　唐青殊后来这钱付得有些痛心疾首。
　　蒋顺看他可爱得不行，要不是罗诚在，他真想把人按在床上亲。
　　唐青殊还是第一次送蒋顺香槟色的玫瑰，晚上躺在床上，蒋顺悄悄上网查了查。
　　它的花语是——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蒋顺觉得今天的玫瑰尤其芬芳沁人。
　　-
　　半夜，蒋顺隐约听到隔壁有细微动静，他猛地睁开眼睛，见唐青殊按着胸口坐在床上。
　　“怎么了？”蒋顺吓一跳，翻身下床过去。
　　唐青殊抬起头来：“有点心慌。”
　　蒋顺看了看床边的仪器，又亲自用听诊器听了听，这才轻声道：“只是有点心律不齐，没什么事，做梦了？”
　　“嗯。”唐青殊道，“蒋顺，我想回家了。”
　　他梦到当年妈妈郑凤英夜班回家路上开电动车摔了的事，唐青殊起初觉得只是摔一跤啊，他接到医院的电话后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也没给郑娥英打个电话。
　　他当时手术后不久，身体也还没恢复，后来支持不住就在医院长椅上打了个盹儿，是护士叫醒的他，说妈妈走了。
　　那阵子他一直没想通，他这么严重的病都熬过来了，妈妈只是摔了一跤啊。
　　“唐青殊？”
　　唐青殊的心跳飞快，他抬眸又问：“蒋顺，我能出院吗？”
　　蒋顺拧眉：“现在不行。”
　　唐青殊便不说话了。
　　“怎么了？”蒋顺坐在床边，让唐青殊靠在自己身上。
　　唐青殊闭上眼睛：“就是突然有点矫情，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蒋顺轻笑：“矫情是病人的特权。”
　　蒋顺陪着他说了会儿话，唐青殊困得开始东倒西歪，蒋顺小心扶人侧躺下，在他身后垫了枕头，避免他平躺引起心脏不适。
　　唐青殊在医院住了一周，蒋顺把所有能做的检查都给他做了，临出院还不放心做了次冠脉造影。
　　这期间，S的人陆陆续续来探病，病房的东西都快摆不下了，又不敢给罗诚，怕郑娥英问，蒋顺只好提前几天往家里搬。
　　家里的被子蒋顺提前回来换过被套，也晒过。
　　唐青殊躺在床上听着蒋顺在外面忙碌的声音，心里说不出的安心。
　　他翻了翻手机，之前他入院那天，谈双双给他发过一条信息，就“青殊哥”三个字。
　　他一直没回，谈双双也没有再发别的。
　　唐青殊坐起来给谈双双回了通电话过去。
　　谈双双很快接了，她问得有点急：“青殊哥，你、你怎么样了？”
　　“出院了。”唐青殊说，“蒋顺有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我也不敢联系你们。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回来一直在哭，说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蒋顺哥，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唐青殊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回头我给你换个房子，那边条件的确不太好。”
　　谈双双忙道：“不用了青殊哥，我做到月底就回深城了。”
　　唐青殊怔住：“为什么？”
　　“我爸妈一直不同意我来海州的，觉得离家太远了。其实，我不该来的，我妈也就不会找你们来照顾我……”
　　“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的，就算以后不来往，但是在一个城市，难免要有牵扯。青殊哥，你那么好，应该跟蒋顺哥好好地在一起。你们俩……特别让人羡慕，你知道吗？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幸运，喜欢的人正好喜欢自己，还能顺顺利利在一起的。”谈双双话里有点落寞，但很快又笑了，“再说了，我以后还是要回深城去嫁人的，毕竟我爸妈都在那，他们老了得我回去照顾。”
　　唐青殊一下子不知该说点什么。
　　收线后，谈双双又发了信息来，说刘玉娟回深城之前买了一堆营养品，想要让谈双双找机会给唐青殊。但谈双双觉得蒋顺应该不想看到那些东西，所以她私自做主没送过来，但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跟唐青殊说一声。
　　这姑娘活得很通透，觉得有些关系就应该到此为止，尽管他们都挺喜欢对方。但是维持一种关系，有时候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缘分就不应该强求。
　　道理唐青殊都懂，但还是会觉得难过。
　　蒋顺收拾了屋子进来，见唐青殊坐着。
　　“怎么没睡？”
　　唐青殊回头道：“有点难受。”
　　蒋顺忙半跪上床：“哪里难受？”
　　唐青殊把给谈双双打了电话的事说了，他拉着蒋顺的手：“你别生气，我就是觉得一周没回她信息，应该打个电话过去。”
　　蒋顺叹息一声：“我没生气。”
　　他没再提谈双双的事，唐青殊也就没说。
　　-
　　郑娥英找了个周末喊唐青殊和蒋顺去罗家吃饭，抱怨他工作忙，结婚后都不去看她这个大姨了。
　　唐青殊趁机把家里很多补品给郑娥英拎过去。
　　郑娥英唠唠叨叨骂他们乱花钱，又看唐青殊瘦了一圈，一直埋怨他工作太拼命，吓得蒋顺不停在道歉。
　　郑娥英又把矛头对准蒋顺：“你也是，你俩都瘦一圈了！多吃饭，少工作。”
　　罗诚笑道：“妈，您要不然去医院门口拿个喇叭喊喊，让大家少生病？”
　　大家都笑起来。
　　后来临走，唐青殊把家里那盒巧克力给了罗栀言。
　　小姑娘激动地冲过去就跳起来挂在了唐青殊身上，吓得蒋顺伸手就去扶唐青殊。
　　罗栀言噘着嘴：“蒋叔你干嘛，我是不能抱我表叔了吗？我这是谢谢他。”
　　蒋顺忙道：“你嘴上说声谢谢就行了，这谢的分量是不是有点重？”
　　罗栀言哼了哼：“表叔，我重吗？”
　　唐青殊笑得不行：“还、还行吧。好了，快下来。”他拍拍小侄女的背。
　　罗栀言不情不愿地跳下来：“小气，抱抱怎么了？”她转身就拆了巧克力开始吃。
　　作别罗家人进了电梯。
　　蒋顺就急着问唐青殊有没有事。
　　唐青殊回头道：“我好了，蒋顺，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蒋顺握紧他的手：“你是没看见，言言往你身上扑的时候，罗诚哥也吓一跳。”
　　“是吗？”
　　“是啊，估计罗诚哥这个当爸的也看出言言最近胖了不少。”
　　唐青殊拉了他一把：“这话可不能在言言面前说，她会杀人的。”
　　-
　　回家路上，蒋顺突然将车靠边停了下来，说突然想给唐青殊买束花。
　　唐青殊往窗外看了眼，就看见了拐角处那家熟悉的花店——君子舫。
　　他失笑：“你确定要在这里买？”
　　蒋顺已经下了车：“嗯，你是在车上等，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唐青殊立马下车和蒋顺一起走了进去。
　　老板娘正在修剪花束，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便笑：“唐先生，又要买花送给你先生吗？”
　　蒋顺愣了下，便听身侧的人浅笑道：“是来买花，不过不是送给我先生，今天我先生送给我。”
　　老板娘的目光落在蒋顺身上，喜笑颜开：“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蒋先生啊？哎呦，都给你寄了好多花了，可算见到庐山真面目啦！”
　　蒋顺停车时没注意外面的店名，眼下在里面的吧台处终于看到了“君子舫”几个字。
　　他笑着打了招呼。
　　“蒋先生也买玫瑰吗？”老板娘放下手里的活来招呼。
　　蒋顺道：“要玫瑰，有剑兰吗？”
　　“有的。”老板娘指了指一侧的玻璃橱柜里。
　　蒋顺又道：“两种都要。”
　　蒋顺没让老板娘设计包装，直接用报纸裹了就走，回家就插在了花瓶里。
　　唐青殊坐在床上看蒋顺把花瓶摆在飘窗上，忍不住问：“为什么买剑兰啊？”
　　蒋顺拨了拨花瓶里的花笑：“没上百度查吗？”
　　唐青殊道：“犯懒，不想查。”
　　蒋顺转身过来坐下，将人拉入怀中吻上去：“我要我最爱的唐老板以后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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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梦到你
　　唐青殊笑着回应他的吻, 悄悄道：“你没拉窗帘，蒋主任。”
　　蒋顺抱着他吻了片刻便松了手：“嗯，今天不做。”
　　唐青殊不甘心地缠着他：“我真的好了。”
　　“我没好。”蒋顺捏捏他的耳垂, “我心有余悸, 唐青殊。”
　　-
　　唐青殊发现蒋顺是真的后怕, 他不但在家里对唐青殊小心翼翼，还特意去一店找了苏樾，不许唐青殊这段时间长时间低头纹身。导致唐青殊都回二店好多天了，每天都清闲得不行。
　　苏樾得空就过来跟唐青殊聊天：“你就趁机好好养养身体, 别老想着折腾。”
　　唐青殊无聊得不行：“一天给我排俩小图，都用不了两小时, 学徒都比我纹的时间长。这个季度二店的效益还怎么跟一店比？”
　　“人都差点没了，还比什么比？”苏樾冷着脸, “心脏骤停是什么意思，需要我解释给你听吗？”
　　这事本来S的人是不知道的，但蒋顺怕苏樾不重视，也怕没人盯着唐青殊, 就说了当时的事，只是没说原因。
　　徐彦朝被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小山更是夸张得连一杯水都不让唐青殊拿了，每次都得倒了水送到唐青殊手上才行。
　　唐青殊受不了了：“你干脆让我提前退休得了。”
　　“那你休想。”苏樾抓了把瓜子开始嗑，“等你养好了, 我还指望你给S赚大钱呢, 所以你这段时间给我悠着点！”
　　说着，苏樾的手机有电话入。
　　唐青殊听他一连串“嗯嗯”“好的”，看他收线便趁机道：“一店那边有事的话你快回去。”
　　苏樾哼声道：“没事，我今天下午就在这儿待着。”他抬眸见唐青殊一副不信的样子, 只好解释，“就一个客人约我看图，哦，就是上次蒋主任妹妹介绍来的客人，说想要在胸口纹大图。”
　　唐青殊蹙眉：“女的纹胸口？”
　　苏樾笑出声来：“你住院还住傻了？都说了要纹胸口，怎么可能是女的。”
　　不是女的？
　　唐青殊记得那时谈双双问苏樾感情情况，说是帮带去纹身的女同事问的，结果苏樾却说谈双双带了个男的过去？
　　唐青殊脱口问：“那客人对你有意思？”
　　苏樾差点被瓜子壳扎了：“瞎说什么？我这么一个直男他是瞎吗？不过我看，他倒是对蒋主任的妹妹有点意思。话说回来，我觉得那小伙子人不错，挺有礼貌。”
　　唐青殊不自觉地摩挲着指腹，他突然明白了那天谈双双为什么要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和蒋顺那么幸运，能顺利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有点后悔当时不应该当着谈双双的面开免提和苏樾打电话了，他怎么就没看出是谈双双的心思？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唐青殊回过神来，见苏樾走到了他面前。
　　他忙道：“没什么，突然想了点事。”
　　“什么事？”苏樾问。
　　唐青殊笑了下：“瞎想。”
　　苏樾仿佛顿时明白了什么：“这是想蒋主任了？”
　　唐青殊笑了笑，没否认。
　　既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些事就没必要道破了，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不是你喜欢人家，人家就一定得喜欢你。
　　所以他和蒋顺能在一起，真的非常非常幸运。
　　这么一想，唐青殊突然就想蒋顺得不行。
　　苏樾道：“想蒋主任就给他打电话呗。”
　　“他上班，不方便。”唐青殊压了压思念的情绪，“苏哥，你怎么想的？”
　　苏樾愣了下：“什么怎么想的？”
　　“就不打算找对象了？”
　　苏樾反问：“不行吗？一个人不能过？”
　　唐青殊一时间答不上来，要不是蒋顺，唐青殊也不会找别人的。一个人也不是不能过，如果不是对的那个人，就真的没必要强求了。
　　-
　　蒋顺下午从手术室出来换了衣服就见手机上有条唐青殊的信息，他看完立马冲回了办公室。
　　“不是让你别来吗？怎么还来？”蒋顺大步走上前。
　　唐青殊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没起来，半侧身体靠着桌沿回头看他道：“不是蒋主任自己说的吗？以后你每次值班都要我来陪你吃饭。”
　　蒋顺拧眉：“这段时间你好好回家休息。”刚说着，他又看见桌上摆着的不是快餐盒，“你做饭了？”
　　“嗯，下午没事，就早点回家做饭了。”唐青殊耸耸肩，“是你和苏哥把百无聊赖的我逼成家庭煮夫的。”
　　蒋顺忍不住叹息：“你百无聊赖哪怕在家躺着睡觉也行，没让你做饭啊。”
　　唐青殊抬眸睨着他：“那你吃不吃？”
　　蒋顺无奈走过去，唐青殊的手指便勾了过来，略仰起脸望着他笑：“蒋主任，不奖励我一个吻吗？”
　　蒋顺拿他没办法，捧住他的脸俯身吻上去。
　　他习惯性地去探唐青殊的脉。
　　“怎么心跳这么快？”
　　唐青殊轻笑：“我偷喝了你的咖啡。”
　　蒋顺本能扫了眼桌上他没喝完的咖啡，急着问：“有没有不舒服？”
　　唐青殊摇头，还是笑：“就是兴奋。”
　　蒋顺的心头泛起涟漪，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道：“唐老板是来杀我的吗？”
　　唐青殊抱住他的脖子，将嘴唇贴上去：“当然不是，就是想你，想见你。”
　　蒋顺抚着他的脊背，稳着情绪道：“现在不行。”
　　“知道。”唐青殊仍是笑，“但接吻还是可以的，蒋主任，晚上我得独守空房，你现在多吻我一会，好不好？”
　　蒋顺的心跳跟着加快，动情吻过去。
　　大约是因为前有谈双双的事感染，唐青殊的情绪很容易就被带动，蒋顺抱着他抵在办公桌上吻上片刻，他连眼尾都红了。
　　蒋顺忙松了手，让他靠在身上喘息，忍不住笑：“今天怎么尤其敏感？”
　　唐青殊笑着没说话。
　　蒋顺轻轻抚着他的背：“开车赶来赶去，你累不累？”
　　“那我高兴。”
　　蒋顺低头在他眉心亲了口：“你知道有个不听话的病人，医生多么糟心吗？”
　　唐青殊装听不见：“吃饭吗，蒋主任？再不吃就冷了。”
　　“你在罗诚哥面前也这样吗？”
　　“差不多。”
　　蒋顺皱眉：“看来只有大姨能治你。”
　　唐青殊失笑：“她不知道我生病的事。”他看蒋顺没动，又笑，“要我喂你吗，蒋主任？”
　　蒋顺只能拉了椅子坐他边上。
　　-
　　吃过饭唐青殊没耽搁就走了，毕竟蒋顺晚上要值班。
　　他径直回了家，洗漱完就早早上床。
　　这么来回折腾的确累人，唐青殊翻了个身又睡到了蒋顺那边，蒋顺值班的夜晚他都只能一个人睡，但这种感觉和从前独居时又完全不一样。
　　唐青殊并不觉得孤单，因为他知道蒋顺一定会回来，早上醒来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蒋顺会把他吻醒。
　　-
　　“又睡过来了。”蒋顺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
　　唐青殊便觉唇齿被人撬开，他直接伸了舌头。
　　蒋顺在笑：“醒了？”
　　唐青殊闭眼哼道：“没有。”
　　“没醒怎么还能说话？”
　　“梦话。”
　　蒋顺笑着咬住唐青殊的唇：“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
　　话音刚落，蒋顺径直长吻过来，掠夺去唐青殊口中所有的空气，
　　唐青殊被吻得直喘，终于睁眼看着面前的人。
　　蒋顺有些淡淡的黑眼圈，但整个人精神得很：“起来吃早餐。”
　　“嗯。”
　　那次出院后，唐青殊便把休息和蒋顺调在了一起。
　　余生很长，也很短，他要花更多的时间和蒋顺在一起。
　　早餐后，蒋顺回卧室补觉，唐青殊去拿了快递，回来把家里收拾一遍，还洗了衣服。
　　下午蒋顺要看些文献资料，唐青殊就去睡午觉，但蒋顺会在晚饭前把他吻醒。
　　-
　　日子过得很快，九月一过，天气就瞬间凉快了。
　　自那次唐青殊给谈双双打了通电话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深城。唐青殊特意去翻了翻朋友圈，发现谈双双也是个不爱发朋友圈的人。
　　隔了两天，唐青殊的银行卡收到了一笔转账，他愣着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这是什么钱了。
　　之前谈双双说过房租退下来后还给他，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了。
　　谈双双大约是怕他不收，没有通过微信转，是直接走的银行卡，没有任何附言。
　　她留着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但就是不会联系了。
　　唐青殊吐了口气。
　　徐彦朝正巧在他身后走过，凑过来问：“师父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今天没客人？”
　　徐彦朝耸耸肩：“客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他倒了水，又转身道，“对了，今晚苏哥说要聚餐，你别忘记叫上蒋主任啊。”
　　“说过了。”
　　S两家店每个月总要聚一次，苏樾觉得两家店分开经营，员工们之间一定要经常联谊，大家拧成一根绳才能让S越来越好。
　　聚餐内容都是大同小异，一连两场，吃完饭就去小酌一杯。
　　还是去的Feeling Club，不过今天李阳不在。
　　徐彦朝便开玩笑道：“每个月都带全店的人来消费，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哥真和李老板有一腿了！”
　　苏樾哼了声：“那是因为你哥我在这里是至尊VIP，能打折！”
　　之前李阳带去二店的驻唱小姑娘今天上班，她远远看见唐青殊在，立马端着酒过来说要请唐青殊喝一杯。
　　不同于那天去二店一张纯素颜，今天的驻唱化着烟熏妆，唐青殊差点没认出来。
　　“是我呀唐老板！”小姑娘一个劈腿豪放地把腿架在了唐青殊腿上，露出脚踝处的纹身，“唐老板给我纹的太好看了！我朋友们看了都说好，等我空了就带他们过去找你！”
　　得知原委的众人笑起来。
　　苏樾推了推蒋顺：“蒋主任吓呆了吧？”
　　蒋顺失笑俯身接过驻唱递给唐青殊的酒：“唐老板不喝酒，这杯酒我替他喝。”
　　驻唱不悦拧眉：“你是哪位？”
　　蒋顺道：“他先生。”
　　“啊哈哈——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蒋主任啊？”小姑娘立马把腿收回来，笑着和蒋顺碰了杯，“久仰久仰，蒋主任。这么一看，觉得唐老板不仅纹身厉害，眼光也很毒辣嘛。”
　　蒋顺勾了唇：“美女就是会说话。”
　　她眨了眨眼睛说要唱首歌送给唐青殊和蒋顺。
　　唐青殊见她要走，忙道：“唱首周董的。”
　　驻唱比对了个OK的手势。
　　蒋顺挨得唐青殊近了些，与他十指相扣住。
　　台上开始唱周杰伦的《甜甜的》：
　　我轻轻地尝一口
　　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
　　我轻轻地尝一口
　　这香浓的诱惑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
　　居然是这么应景的一首歌。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间，唐青殊悄悄别过脸吻了吻蒋顺的唇。
　　“蒋主任，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就是结局了，甜到结局，嘿嘿~


第58章 大结局
　　蒋顺被他撩得呼吸一紧, 他直接将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唐青殊轻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了蒋顺的脖颈。
　　边上的苏樾吓了一跳, 忙问：“怎么了？”
　　蒋顺从容道：“青殊喝醉了, 我带他先回去。”
　　苏樾忙道：“哦, 那快回去休息。”
　　等蒋顺抱着唐青殊出去，众人似乎才反应过来。
　　不对吧？
　　唐老板今晚喝酒了吗？？
　　-
　　唐青殊听话窝在蒋顺怀里，出了Feeling Club他就忍不住笑。
　　“笑什么？”蒋顺垂目看他。
　　唐青殊笑道：“蒋主任撒谎都不脸红的吗？”
　　蒋顺莞尔：“那还是唐老板脸红比较好看。”
　　唐青殊的脸颊更烫了。
　　因为蒋顺喝了酒不能开车，他径直将唐青殊放进驾驶座, 但没急着离开，将人按在座位上又吻了一番。
　　唐青殊脸红心跳, 最后实在受不了推开他：“蒋、蒋顺……”
　　“怎么，唐老板点了火打算不干了？”
　　唐青殊轻笑：“谁说的？你想在这里吗？”
　　他不动声色朝后座看了眼。
　　蒋顺微愣了下。
　　唐青殊又道：“东西车上都有。”
　　“你怎么还在车上准备？”蒋顺诧异至极。
　　唐青殊整个人都在烧：“不是, 是要买回家的，在后备箱。”
　　原来如此。
　　蒋顺笑起来，又捧住他的脸亲了亲道：“回家。”
　　他说着绕过去上了副驾驶。
　　唐青殊看他一眼：“不在这？”
　　蒋顺捏捏他的脸：“我喝酒了唐老板，不能开车。你确定在这, 你一会能开回去？”
　　唐青殊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好像是的，他不能看不起蒋顺。
　　-
　　距离唐青殊出院差不多一个多月了，两人还没有这么亲密过。
　　休养身体的这段时间，唐青殊都肖想蒋顺许久了，可惜蒋主任意志坚定, 完全没商量。
　　太热情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唐青殊起不来床了, 腰酸腿软，他也算尝到放纵的滋味了。
　　但也怨不得别人，是他缠着蒋顺的。
　　蒋顺抱他洗漱完回来，亲了亲他的额角, 有些内疚：“是不是很不舒服？”
　　唐青殊浑身都不舒服，但心里却很高兴：“没事，我早上可以晚点过去上班，你早上不是门诊吗？赶紧收拾了走吧。”
　　蒋顺看了看时间，争分夺秒给他按摩了一会才出门。
　　唐青殊又躺了会儿，蒋顺的电话打过来，嘱咐他实在不舒服就别去店里了。
　　唐青殊随口应着，今天是一定要店里的，下午有个约大图的客人，好在早上没事，他还可以在床上赖着。
　　后来唐青殊去一店时，快十一点了。
　　小山抬头见他进门，下意识问了句：“老板酒醒了？”
　　“嗯。”唐青殊淡淡应。
　　小山眯着眼睛笑：“苏老板说，让我今天看见你就问问，啥时候喝苏打水还需要醒酒了？”
　　唐青殊一噎。
　　不过店里大家都知道他和蒋顺很恩爱，说他蒋顺突然带走唐青殊，大家自然都默认他俩这样那样去了，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了。
　　午饭后，客人早早就来了，因为第一次纹大图，他很是兴奋。
　　唐青殊将人带进纹身间，客人趴在床上整个过程都在不停地拉着唐青殊聊天。客人需要转移注意力来减轻疼痛，唐青殊破天荒聊得起劲，毕竟他也觉得今天需要转移转移注意力。
　　结束已经过六点了，小山进来给客人将注意事项，看见唐青殊便道：“蒋主任来了。”他见唐青殊还坐着没起身，忍不住又叫一声，“老板？”
　　“知道了。”唐青殊应了。
　　趁小山跟客人说话瞬间，唐青殊扶了把床沿才站起来。
　　坐太久，他感觉老腰已断。
　　打算回办公室换衣服，没想到推开门发现蒋顺就在里面，他下意识以为蒋顺会在外面跟小山聊天。
　　“结束了？”蒋顺放下画册转过身来。
　　唐青殊点点头，说来也奇怪，他一个人一整天也忍下来了，但一看到蒋顺就觉得腰疼得不行，连站都不想站，就想原地躺下。
　　蒋顺看出他的不对劲，大步上前来：“怎么了？”
　　唐青殊单手扶着门框笑：“你说呢，蒋主任？”
　　“我抱你。”蒋顺将人拉过去。
　　唐青殊道：“得换衣服。”
　　“那我先帮你换。”蒋顺将人扶去沙发上，帮他脱下外面的工装，转身将架子上他的外套取来，“手。”
　　唐青殊乖乖伸手，后来他干脆歪在沙发上任由蒋顺摆布。
　　“外面起风了。”蒋顺给他把外套拉链拉上，弯腰打算将人抱起来。
　　唐青殊按住他的手笑：“和你说笑的，用不着抱。”
　　店里还有很多人没走，就这么让蒋顺抱出去，唐青殊觉得他这个当老板的威严都没了。
　　蒋顺看出他的心思，没强求：“你的车停在店里吧。”
　　“嗯。”唐青殊也不打算开回去了，他现在只想躺平。
　　坐进副驾驶室，车门一关，唐青殊装都懒得装了，扶着腰哼了哼，是真的难受。
　　蒋顺俯身伸手向他腰后，忍不住问：“你这是坐了多久？”
　　“嗯……大图纹了五个多小时吧。”
　　蒋顺“咝”了声，怪不得他后腰的肌肉又僵又硬：“唐青殊，你挺能忍的啊。”
　　唐青殊苦笑：“忍不了了，真的，我们快回家吧。”
　　蒋顺也没心情开玩笑，径直把车开回小区。
　　他没急着去做饭，先把人抱回房间给他紧急按摩放松下。
　　结果一按上去，唐青殊就喊疼。
　　蒋顺拧眉：“现在知道疼了？”
　　唐青殊忍着疼还在笑：“你生气啦？”
　　“没生气，我心疼。”
　　唐青殊又笑：“下次还敢。”
　　“唐青殊！”蒋顺倾身上前，手掌往他后腰一按，唐青殊疼得嗷嗷地叫。
　　他理直气壮道：“习惯就好了，都是因为你说今天不可以，明天也不可以才会这样。”
　　蒋顺怔住。
　　唐青殊扭头看他：“你再跟之前那样，我下回还会这样难受。”
　　蒋顺叹息将人抱起来：“那不是怕你身体没恢复好吗？”
　　唐青殊顺势靠在他身上笑：“我现在好了。”
　　“嗯，我知道。”蒋顺亲了亲他，“趴着，我再给你放松放松，忍着点，你肌肉太紧绷了。”
　　唐青殊听话地趴回去：“其实也不是很疼……”随着蒋顺的指腹用力，他明显倒吸了口气，又继续，“还是可……可以忍的。”
　　蒋顺忍不住放松了力道。
　　“蒋顺，我今天接了个特殊客人。”
　　“什么特殊客人？”
　　“是个80岁的爷爷。”
　　蒋顺有些意外：“现在连老爷子都这么潮了吗？”
　　唐青殊又轻哼了声，才继续道：“是他儿子来预约的，老爷子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了，谁也不认识，就认得老太太了，但老太太三个月前因病过世了，老爷子天天捧着老太太的照片。几天前，他看电视，有人把爱人的照片纹在身上，就吵着也要找个纹身师把老太太的照片给他纹上。”
　　蒋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唐青殊道：“过几天我得□□。”
　　蒋顺这才回过神来：“怎么还要上门？”
　　“老爷子几年前因为中风不能走路了，周先生……哦，就是他儿子说可以陪他来店里，我觉得还是别这么折腾了，我去一趟更方便。”
　　蒋顺忍不住捏捏他的后颈：“我们唐老板就是心软。”
　　唐青殊笑：“我还从没想过能遇到这么高龄的客人呢。”
　　蒋顺想了想，道：“等我90岁生日，再找唐老板给我纹一个，一定给唐老板把这个记录破了。”
　　唐青殊笑得不行：“那我哪还能纹？说不定连纹身机都拿不动了。”
　　蒋顺认真道：“你可以拿针，跟岳飞母亲一样给我刺上去。”
　　“你来真的吗？哈哈哈——”
　　唐青殊在床上笑得打滚。
　　蒋顺看着他笑，心情忽地尤其美好。
　　-
　　一周后，唐青殊带着徐彦朝去了趟周家。
　　周先生一家都在，一家子气氛很好，大家都特别重视老爷子的这个决定。
　　老太太的照片纹在老爷子的右手臂内侧，老爷子抬手就能看到的地方。
　　周先生原本怕老爷子不能熬疼，还特意把自己的妹妹从省外叫了来，让她安抚老人的情绪。却没想到，整个过程，老爷子连一声都不吭，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在看着唐青殊纹身时，仿佛又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后来出来的成品效果尤其好。
　　唐青殊忍不住拍了照片发给蒋顺。
　　蒋顺回过来时，唐青殊和徐彦朝已经在回二店的路上了。
　　蒋顺：【栩栩如生，我先生就是棒】
　　唐青殊本来心情就好，看见蒋顺的夸奖，嘴角都裂开了好几次。
　　“师父怎么这么高兴？”徐彦朝扭头问。
　　唐青殊抿唇道：“因为我突然发现纹身不仅仅只是满足年轻人的猎奇和喜好，原来也能帮助到别人。”
　　徐彦朝回味了下：“说的是，后来老爷子抬手看纹身时，我看见他快哭了。”
　　唐青殊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半晌，之前纠结了大半年的心结突然解开了，他的确是没办法在赛事上更进一步了，但他可以把纹身变成更有意义的事。
　　就像蒋顺救人于手术台上，他也可以给一些人带来希望。
　　人生真的是一个不断发现和学习的过程啊。
　　蒋顺又发来信息：【下班别走，我去接你】
　　唐青殊原本打了字，后来干脆删了，发了一长串亲亲的表情过去。
　　-
　　自那天后，蒋顺只要不值班没事，都会来接唐青殊下班。
　　有时会带上一束花，有时会带上一些唐青殊爱吃的小零食，把二店的单身狗都羡慕得不行。
　　进入十一月后，气温一下子降下来。
　　十一月末，这天唐青殊刚走出二店门口，蒋顺便给他围上了围巾：“今晚风大。”
　　唐青殊的脖子很快就暖和了，他诧异问：“你哪里来的围巾？”
　　“中午和同事在外面吃饭，正好看见商场有卖，就顺手买了。”蒋顺牵住他的手把人往身侧带，又笑着多看了唐青殊两眼，“就知道格子花纹你戴着很好看。”
　　唐青殊顺势靠过去：“怎么不给你自己也买一条？”
　　“我用不着。”蒋顺一面拉开车门，看他上车，“你冬天注意保暖，千万别感冒。”
　　唐青殊莞尔：“有蒋主任在我怎么可能感冒？”
　　蒋顺挑眉：“唐老板这话说得我压力山大啊。”
　　唐青殊便笑。
　　回去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雨。
　　蒋顺将车内的暖气又调高了些。
　　唐青殊兴致很高跟他讲着店里的有些趣事，蒋顺听听笑笑。
　　夜里，雨下得更大了，窗外风声雨声，听着都觉得冷。
　　唐青殊缩在被窝里等蒋顺洗漱回来，屋内的暖气打得足，加上床垫舒服，唐青殊躺了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后来，就隐约感觉床垫往下陷了陷。
　　蒋顺便吻了过来。
　　“唔……”
　　唐青殊迷糊睁眼，“你好慢。”
　　蒋顺笑：“唐老板等急了？”
　　“都等睡着了。”
　　“没关系，我可以把你吻醒。”
　　唐青殊便撒娇耍无赖地重新闭上眼睛：“那你再吻一会儿我再醒。”
　　蒋顺轻笑着将人揽过去，低头一番缠绵。
　　“唐青殊，十二月六号七号我都休息。”
　　唐青殊被吻得有些晕乎乎：“这次怎么连休两天？”
　　“六号你生日啊。”
　　唐青殊顿时清醒了，他前几天还想着自己快过生日了，这些天忙就又忘了。
　　他下意识半撑起身看他：“你怎么还特意休息了？”他自己生日那天还正常上班呢。
　　蒋顺的手指勾着唐青殊的头发笑：“这还有为什么，当然是想给你过生日，所以你也必须调休来配合我。”
　　唐青殊高兴得不行：“蒋主任想我怎么配合？我现在就能很配合。”
　　蒋顺的喉结滚动，一下就把人按在了床垫上。
　　-
　　六号这天一大早唐青殊就被蒋顺吻醒了。
　　唐青殊一看时间才六点半，他一到冬天就爱睡懒觉，尤其是休息日，不习惯早起，此刻还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皱着眉撒娇：“今天我们在家里窝一天好不好？在床上就最好了。”
　　蒋顺捏捏他的鼻子：“得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蒋顺把人抱起来，转身给他拿衣服：“快穿衣服起来，我先去做早餐。”
　　唐青殊懒懒地应声，看蒋顺走到门口，忍不住道：“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蒋顺扭头笑：“一过零点就说过了，贴着你的耳朵说的，还趁机轻薄了唐老板。”
　　唐青殊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他完全没有一点意识！
　　“我没听到不算！”
　　蒋顺笑：“你先起来，起来我再说。”
　　唐青殊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去洗漱，等收拾完出去，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手抓饼和刚蒸出来的刀切馒头。
　　还有一只蛋糕，和他之前给蒋顺订的一模一样。
　　唐青殊愣了下，心里突然很高兴，像是弥补了些许当时没让蒋顺吃到一口蛋糕的遗憾。
　　蒋顺还在厨房。
　　“还要做什么？”唐青殊从后面抱住了蒋顺。
　　“长寿面啊。”蒋顺扭头轻笑，“生日怎么能不吃一碗长寿面呢？”
　　唐青殊一想到蒋顺的生日没能好好过，心里更难受了，他抱紧了蒋顺，发誓明年一定得连今年的份儿一起给他补上。
　　“唐青殊？”
　　唐青殊有点哽咽：“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
　　蒋顺笑着转身，捏了捏他的脸：“这一天才刚开始呢，你现在就已经满足了？”
　　唐青殊又黏上去：“从你零点跟我说生日快乐开始，我就很满足了。”
　　“你不是都没听见吗？”
　　唐青殊有些执拗：“反正你说了。”
　　“唐老板真好哄。”蒋顺推他出去，“去坐着，我马上把面端出来。”
　　唐青殊早上胃口大好，吃了一大碗面，又吃了刀切馒头和手抓饼。他再想吃，蒋顺便拦着了：“还得吃蛋糕呢。”
　　唐青殊诧异道：“蛋糕不是晚上吃吗？”
　　“晚上有晚上的安排，我在外面订了酒店。”
　　好端端突然订酒店……唐青殊听得耳根发烫。
　　蒋顺起身关了灯，又点了蜡烛，望着唐青殊唱生日快乐歌。烛火将蒋顺的脸掩映得越发英俊，唐青殊看得呆了。
　　蒋顺的声音传来：“许个愿，唐老板。”
　　唐青殊听话闭上眼睛。
　　许愿这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他和蒋顺两个人平安顺遂。
　　-
　　早餐后，两人收拾完就出了门。
　　唐青殊坐进车内又问去哪。
　　蒋顺笑：“还是不告诉你。”
　　“还整得挺神秘……”
　　唐青殊没再问，反正只要和蒋顺在一起，去哪里都高兴。
　　后来车子开了一段路，唐青殊因为早上起得早就犯困睡着了。
　　等他醒来发现车子已经在高速上了，唐青殊吃了一惊，刚想问怎么上高速了，就看见前面那块巨大的蓝色路牌上写着——距离深城还有60公里。
　　唐青殊下意识坐直了：“蒋顺，我们要去哪里？”
　　蒋顺笑着侧脸看他一眼：“醒啦？就是早起了些，怎么这么困呢，唐老板？”
　　唐青殊没空跟他开玩笑，重复问他：“我们去哪里？”
　　蒋顺听得出他有些严肃，忙问：“怎么了？”
　　“是不是去深城？”
　　蒋顺点头：“嗯。”
　　唐青殊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为什么突然要去深城？我……我不想去，我要回家。”
　　蒋顺被他吓到了：“你怎么了？”
　　“我不去深城，我就是想回家！”
　　不管蒋顺怎么问，唐青殊都始终是这样一句。
　　蒋顺无奈，只能把车暂时停在了下个服务区的停车场。
　　他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轻声问：“唐青殊，怎么了？”
　　“蒋顺。”唐青殊拉住他的手，“我想回家。”
　　蒋顺拧眉：“告诉我，怎么了？”
　　唐青殊低下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蒋顺又道：“是你不想去，还是因为我？”
　　唐青殊内心挣扎一番，还是说了实话：“因为你。”
　　蒋顺点头：“我明白了，但是没关系。我们是现在上路，还是你休息会儿再上路？”
　　唐青殊诧异抬头：“你……还要去？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蒋顺……我、我不要礼物了。”唐青殊拉着他的手用了力，“别去了，我不想你听到一些不好的话，更不想你见到那些会说出伤害你的话的人。”
　　蒋顺认真睨看着他：“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那些人也伤害不了我。如果我在乎这些，说明我在后悔当年的决定。我从没有后悔过当年的选择，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既然不在乎，那又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唐青殊的鼻子一酸，眼睛瞬间被糊上了一层水汽。
　　他哽咽叫了他一声“蒋顺”。
　　蒋顺突然明白了唐青殊的犹豫踟蹰，还有那次他带郑娥英去深城崩丧，蒋顺就说了句要去深城接他，唐青殊死活不让他去。
　　原来他是担心深城那些认识蒋顺的人又提及他坐牢的事。
　　蒋顺心疼将唐青殊揽入怀中：“只有我看重的人才能伤害得了我。”他垂目亲了亲他的额角，“唐青殊，你是我铠甲，也是软肋。只要你手里的剑不指向我，我就永远无坚不摧。”
　　不会，永远不会。
　　唐青殊抱紧蒋顺：“你去哪，我都跟你去。”
　　有蒋顺的话，刀山火海，哪里不能去？
　　要是真的在深城碰到那些不相干还嘴欠的人，他替蒋顺教训他们！
　　-
　　因为在高速上耽误了些时间，车子到深城时已经过中午了。
　　蒋顺径直去了早就预订好的酒店，依旧选了个五星级酒店，要的套间。
　　当初他们还在深城上学时，深城都没有这么高级的五星级酒店。两人办理了入住，然后酒店简单吃了午饭。
　　下午蒋顺就带唐青殊去了两人以前的母校——深城高中。
　　这天是周二，他们去的点正好是上课时间，校园里空无一人，很是安静。
　　唐青殊仍然有些紧张，忍不住四处看看，虽然有所准备，但他还是不希望碰到认识他们的老师，尤其是周叙文那样的。
　　蒋顺捏捏他的手，告诉他别紧张。
　　唐青殊忍不住问：“我们去哪？”
　　“那。”蒋顺伸手指了指。
　　那是一片位于操场后面的树林，唐青殊还记得他们上学时，那里还是一片空地，每年植树节学校都会组织学生种树。
　　当年还是一棵棵小树苗，如今都已经长成大树了。
　　“高三那年的植树节活动你没参加。”蒋顺下意识握紧了唐青殊的手，“你又请病假。”
　　唐青殊自己都忘了。
　　蒋顺却都记得。
　　唐青殊被蒋顺牵着手拉进了林子里，这个季节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风有点大，吹在脸上冷飕飕的。
　　蒋顺数着树，最后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我当年种的时候许了个愿望，还在树下埋了点东西。”
　　唐青殊脱口问：“什么愿望？”
　　蒋顺笑：“当然是顺利考上宁大医学院啊。”他的手掌抚上树干，“还挺灵验的。”
　　唐青殊跟着笑：“不许愿你也能考上。”
　　蒋顺挑眉：“不好奇我埋了什么吗？”
　　“是什么？”
　　“嗯……本来是想着种下树的十年后，如果我能顺利跟你在一起的话，就带你回来把东西挖出来。”
　　唐青殊的心头一跳：“为什么是十年后？”
　　蒋顺搂住他道：“因为我当时算了算，医学院得念八年，剩下两年应该够我积累经验给你动手术了。然后我寸步不离守在你病床前，等你醒来就跟你告白，让你成为我的男朋友。”
　　原来不止唐青殊，蒋顺也设想过给他的告白。
　　怎么觉得有点傻傻的浪漫呢？
　　唐青殊的眼尾泛红：“我当时的状况等不了十年。”
　　“所以说我当年傻啊。”蒋顺自嘲笑了笑，“当然，计划也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种下树的十年后，我都还没从学医院毕业？”
　　“蒋顺……”
　　“不过没关系，虽然轨迹有些偏差，但幸运的是，我还是顺利带你回来了。谁能想到你不是我男朋友，成了我先生了？”蒋顺的眸子里浸染笑意，他贴了贴唐青殊的脸颊，“开挖，给你看看我埋的宝贝。”
　　唐青殊本来想问他拿什么挖，却见他利落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把小铲子。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蒋顺舒展了下手臂打算开挖。
　　唐青殊忍不住问：“不给我一把铲子吗？”
　　蒋顺笑：“不用你动手，你看着我挖。”
　　“到底埋的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
　　蒋顺挖了会儿，随即听到铲子下去发出了“当”的一声。
　　唐青殊好奇地蹲下身，蒋顺拨开周围的泥土后，唐青殊看见了一层塑料袋，里面埋了一坛……酒？！
　　是一小坛子酒，顶多也就一两斤。
　　蒋顺小心翼翼捧出来：“本来想在咱俩结婚的时候当喜酒喝的，可惜婚结得匆忙，也没办酒席。现在当生日礼物送给你，唐老板别嫌弃。”
　　唐青殊怎么会嫌弃，他感动得快哭了。
　　他暗恋了十八年的人，居然早早地准备了他们结婚要喝的酒！
　　他忍着哽咽道：“你怎么没提过这事？还有，要是你毕业后我已经和别人结婚了呢？”
　　蒋顺抿唇：“那我也来挖这坛酒去送给你，我祝你幸福。”
　　唐青殊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我都和别人结婚了，你干嘛还送我？”
　　“因为它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啊。”蒋顺将酒坛子转过来，酒坛上写着——祝唐青殊同学平安康健。
　　蒋顺叹息道：“要是写的是‘生日快乐’就完美了。”
　　他们现在蹲在当年高中时期种下的树林里，远处操场上有学生们踢球呐喊的声音，恍惚好像回到了他们的高中时代。
　　唐青殊哽咽道：“现在也很完美。”
　　蒋顺拉住他的手：“那唐老板愿意跟我一起喝这坛酒吗？”
　　唐青殊蹲在树旁歪着脑袋看着蒋顺笑：“蒋主任想怎么喝都可以，交杯酒也可以。”
　　蒋顺笑弯了眉眼：“唐青殊，生日快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会写些番外，有他们的过去，也有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