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by孟还   原创小说 - 现代 - BL - 年下 - BDSM - 长篇   谁都想不到不自由的他会遇到自由的他。   他和他之间的安全词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季语声(攻)x何毕(受)   攻控受控端水勿入会踩雷 第1章   【不控攻不控受,攻控受控勿入看了会踩雷,不控攻≠受控能看,不控受≠攻控能看,也不会刻意端水。】   何毕正开着车,他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蓝牙一接通,老太太直接在电话里问他这个逆子周末到底要不要回家吃饭。   一字字掷地有声,一听就是生气了,何毕估摸着确实有俩月没回家,只好随口敷衍道:“看看吧,最近校庆,每个班都得出节目,我得盯着。”   何毕今年三十,工作是大学辅导员。   平时学生出勤率不及格找他,出国读书找他,在宿舍违规使用电器被抓了还得找他!他抽不出时间回家,确实情有可原。   除此之外,何毕最近也不想回家。   老太太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拐弯抹角,忍了半天没忍住,旁敲侧击道:“小陈呢?陈狄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妈妈那天在新闻上看到他爸了,说准备退到幕后去,把公司交给陈狄打理,呵呵,也是,小陈是家里独苗,以后有的辛苦,要不妈…”   “妈,我正开车呢,信号不好,不说了,我爸发微信催我挂电话,说他饿了让你给他做饭去。”   这回连敷衍都不愿意了,一提陈狄他就转移话题。   何毕今年三十,还是个跟家里出了柜,有稳定交往对象的大学辅导员。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老太太骂人的声音,何毕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睛盯着前方十字路口缓缓移动的车流。   他很少开车路过这里,对路况实在不熟,没想到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也能堵成这样,眼见就要迟到,那边他妈还没要挂电话的意思,何毕开始着急。   绿灯亮起,前方的车缓缓起步,何毕跟着松开刹车,然而就在这时,前面的车突然一个猛刹,何毕应对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好在本就是等红灯的时候,车速不快,就是何毕的车头轻轻亲了一下对方的车屁股。   然而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何毕身上就显得不太正常。   何毕这个人,从小优秀到大,做事面面俱到,稳中求胜,说话做事都拿捏着,生怕落人口实,更不愿意惹出一点点麻烦。   说好听点叫“谨慎”,往不好听了说,就是“死板”,平时别说闯红灯,就是连句脏话也没骂过,更别提不注意车况追了人家的尾。   他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当个基佬,还把发小给掰弯,领到了他妈面前。   都怪他妈一直在电话里提陈狄的名字,让他被分了心,扰了神,还烦得要命。   “怎么了何毕,什么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先挂了,正开车呢。”   何毕一头恼火,虽是他没注意车况,可和对方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好好的怎么突然踩刹车?还好他的行车记录仪开着。   前方车主从车里钻出来,直接往斑马线上去了,是个女的,个还挺矮,往大马路上一蹲就被自己的车头挡个严严实实。   何毕没看见她,绕到驾驶座找车主,窗户敲了半天没人开,连日来和陈狄吵架的怒火以及工作的不顺终于使他耐心尽失,那点打算私了的念头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被风一吹,何毕还有点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就在何毕拿出手机准备报警的时候,车窗缓缓落下,一人从副驾驶伸长了胳膊,把车窗给摁了下去。   何毕抬头,冷冷地和他对视。   对方看起来二十上下,头上带着个黑色的发带吸汗,碎头发软软被风吹起,就跟他带的大一新生差不多。那人看见何毕,先是一愣,露出点诧异的眼神,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冲何毕笑了笑,多少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   虽然没看懂这小子在笑什么,但何毕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认识他。   心思瞬间活络起来,这要是他们学校的,这个警还真不能报,否则传到同事耳朵里也不好听,哪个当辅导员跟自己学生计较啊。   他活得斤斤计较,要脸,也要面,还要别人嘴里的口碑。   后面排队的车开始挨个按喇叭,有人在叫嚣,让他们有问题开到旁边去解决。   这人从车上下来,拍了拍车头,笑道:“好了没有?抓不到我替你抓,你先把车开到旁边去,我今天没拿驾照。”   何毕这才意识到车主另有其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车底下爬出来一个人,灰头土脸,像个女鬼,怀里还抱着只瑟瑟发抖的狗崽子,看来刚才紧急刹车就是为了要救这只突然跑到人行道上的狗。   那狗眼睛乌溜溜地转,右边的耳朵只剩半截,看着何毕呜咽,叫得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抱着狗的女孩意识到闯祸,也跟着瑟瑟发抖。   心一软,面上就缓和不少,何毕的冷脸再也摆不出来,无所适从地朝毛茸茸的狗头上摸了一把,认命道:“先开到旁边再说吧,看看你车有事没。”   女孩儿松了口气。   那人的眼神一直落在何毕身上,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正想说些什么,裤兜里手里却响了起来,他朝女孩儿肩膀上拍了拍,嘱咐道:“老板催我,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罢,将双肩包往身上一背,个高,腿长,肩膀还宽,运动短裤下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小腿,到底是年轻,敢在冬天这样穿,他走之前又冲何毕笑了笑。   被小帅哥抛媚眼这事何毕没少经历,可现在被他笑得只感觉莫名其妙,这人好像认识他。   眼前还有更棘手的事情,他的车头把人家的屁股蹭掉了漆,要走保险,二人一狗只好站在街边等交警,交警没等来,倒是何毕的手机一直响。   硬着头皮接起,对方客客气气地叫了句何先生,问他今天还来不来,是不是要改时间。   “马上就到了,还有一个十字路口。”   何毕挂了电话,只好对女孩说自己还有事情等不了了,直接给对方转了补漆的钱。   那女孩儿抱着狗愣愣地站在原地,逐渐在后视镜中化作一个小点。   何毕把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前,这会所外面装修简单,只在头上顶了个黑色的招牌,右下角印着“CT”两个字母,大晚上连灯也不开,仿佛生怕别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可就这么个不起眼的会所,那也是会员制的,还得靠介绍才能进来,正因如此,他才不敢放鸽子。   在门口停了十几分钟,连一个进出的人都没有,何毕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深吸口气,给陈狄打了个电话,是他助理接的。   何毕问陈狄人呢,助理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憋出句陈总去洗手间了。   何毕又问:“哦,他还在公司?”   这次回答的很快,还欲盖弥彰地补了句:“是的,最近在做年结,陈总一直在加班。”   何毕冷笑一声,挂断电话,打开某个定位软件一看,不出所料,陈狄的定位并不在公司。自己打给他的电话没接,就呼叫转移到助理的手机上去了。   那一刻何毕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他和陈狄认识近二十五年,在一起三年,到最后他跟防贼一样防着陈狄,陈狄对他也严防死守,像对待阶级敌人,现在还和助理一起合起伙骗他。   别说是最后一根稻草,这简直就是把他整个人踹翻在地还接连不停地扇巴掌。   何毕脾气不太好,但通常很能忍,不能忍的人也当不了大学辅导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何毕不打算爆发也不打算灭亡,所以就得折中做点什么,不然他怕哪天睡觉的时候就坐起来,从厨房拿把菜刀砍死陈狄。   他决定主动踏进这个诡秘的,在他看来极度混乱且无底线的未知领域,这个陈狄喜欢的,却被何毕一直抗拒着的世界。   直到站在会所大门前,何毕都说不清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出于报复还是别的什么。   还没敲门,会所的大门就从里被人推开,一位穿西装的接待走出来自我介绍,让何毕喊他李经理。   何毕有些诧异,这才发现正门口就有个摄像头正对他的车。   李经理先是检查了何毕的邀请函和身份证,接着又带他往里走,这会所门面小,内部空间却很大,二人穿过大厅后又进入条长廊,左右两边都是包厢。   想到这些包厢的用途,何毕就有些不自在,克制着从门上的窗户往包厢里看的冲动。   他来之前查过资料,这个群体喜欢的东西都很变态,在自己看来是性虐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却是情趣,甚至还有狗奴,把人搞进医院更是家常便饭。   何毕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基佬在大部分人眼中也是个变态,只是惊讶于自己骨子里的刻薄,他到底是觉得这个东西本身就不可理喻,还是只是单纯迁怒于陈狄的隐瞒狡辩?   “这些房间都是会客室,是经理专门和客人们会面的地方。”   李经理微微一笑,好像猜到何毕的想法,他随手推开一间展示给何毕看,里面的装潢果然正经的要命,跟陈狄他们公司的会客室不相上下。   可转念一想,陈狄不也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喜欢这些东西吗。   “我们的调教师有自己专门的工作室,调教活动一般不会在会所里进行,除非是有活动。地下一楼是调酒餐饮区,二楼是活动区,我们通常每月举办一次活动,届时会发您邮箱,不会强制要求参加。”   “我的要求老周都告诉你们了吗?”   老周就是何毕的引荐人,俩人是大学室友,有次何毕打完热水回来看见老周压着小男朋友在教学楼后面亲嘴儿,这才知道俩人是一类人。   何毕追陈狄的时候都有点自暴自弃了,想着要么就跟老周凑合凑合,老周吓得赶紧坦白说他就是个喜欢躺着不出力的纯0。好在何毕也是个懒蛋,不喜欢出力,所以才和老周维持着纯洁的友谊。   何毕至今忘不了托老周给他找调教师时对方惊讶的神情,以为何毕要出轨,逼得何毕只好解释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你给我找个不跟客人发生性关系的调教师,最好肢体关系也不要。”   老周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就差把“异想天开”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玩SM不发生肢体关系,你怎么不说当和尚不给念经呢?”   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和陈狄吵架了?你……你不会是想出轨给他戴绿帽子吧,那也用不着玩SM啊。”   何毕若有所思,笑了笑:“原来你也觉得玩SM就算不上床也算出轨啊。”   老周看何毕脸色不对,不敢再追问下去,只说这事包在他身上。   一个月后给了他CT会所的入会邀请,拍着胸脯说给何毕找了个符合他要求的调教师,纯dom,技术高,服务态度好,而且绝对不和客户发生性关系。   何毕又忘了dom和sub是谁打谁,谁控制谁,只好又去百度一下,随口道:“那肢体接触呢?”   一提起这个老周就有点生气,把邀请函抽走,骂道:“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那根本就不可能,本来玩的就是道具,我跟你说,这个人的档期很难约的,多少人花钱排队等着让他抽他都要挑客户。”   “那怎么就给我插队了?”何毕好笑地哄着他。   老周得意道:“我托人把你照片给他了……先去见见,反正见一见也不亏,人家那里的客户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保密措施很好的,你还有什么心理负担。”   想到自己的计划,何毕犹豫着答应下来,只是这一犹豫就犹豫到了现在,还是进门前那通被助理接到的电话促使他下定决心。   然而在会客室里等了二十几分钟也不见人,何毕就又打起退堂鼓,想趁着人还没到干脆跑路算了。   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值得,却说不清楚是对陈狄的感情不值得,还是为了陈狄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而不值得。   能在这里上班的都是人精,何毕的屁股还没刚挪动一下,李经理就开口道:“他说去为您买些热饮,我想着您还没来,就答应了,是跑步去的,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何毕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李经理是在解释为什么调教师还没到,又觉得买热饮有点奇怪。   他没话找话道:“我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李经理正想回答,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微微一笑,看着何毕,不说话了。   何毕知道是谁来了。   想到网上描述的那些dom和sub之间纠缠错乱的艳情隐秘的关系,何毕突然没由的一阵紧张,他不想当谁的sub,也无意给自己找个dom,他在心底再一次向自己强调,他会出现在这里,他即将要做的一切,只是要证明陈狄错了。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看着二十岁上下,带着个黑色发带,碎发自然地垂在额头,他穿着运动服,背着双肩包,短裤下是肌肉线条流畅均匀的小腿。   他看着何毕笑,手里提着奶茶店的袋子。   门一开就带进来一阵风,室外的冷冽也跟着裹挟进来了,是冬天独有的令人清新提神的味道,或者根本就是这人身上的味道。   何毕诧异地盯着他,一时无话。   李经理见状,笑着给二人做介绍。   “这位是新客人,叫何毕。”   “这位是我们的调教师,季语声。”   “又见面啦。”   季语声笑得很真诚很开朗,笑得时候就专注看人,好像十分期待相遇,期待何毕说些什么,像是校园里随处可见的还对社会抱有期待没被摧残过的男大学生,尚抱有天真。   何毕看着季语声这副无害的样子,无法相信他居然会是一个调教师。   李经理把准备好的合同摆在桌面上,悄悄退了出去。   季语声拿起合同看了两眼,没太当回事,撕下第一张垫奶茶,剩下的都丢了。   “反正都要重新拟,也不一定用得上。”他抬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何毕,“今天好冷,刚才看你下车的时候在发抖,我就自作主张,去给你买了点喝的。”   “我不喝奶茶……”   “没事,我还买了热茶。”   “太晚了,我不喝有茶的,不然晚上睡不着。”   “有热的撞奶。”   这下再无话可说,季语声把所有情况都想到,何毕只好拿起杯撞奶喝。   他第一个念头是这人观察力很强,第二个念头是这个人很不守规矩,第三个念头是这个人很周到。   何毕害怕观察力强的人,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唯独第三种不好评价,因为他本人做事就很周到,可遇上另一个周到的人,他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你穿成这样,不冷?”何毕看了眼他的小腿。   季语声实话实说道:“冷,本来托朋友直接送到店门口,没想到还得自己跑一段。”   听他提起刚才追尾的事情,何毕脸上露出些不自然。   季语声没急着跟他过合同,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个东西扔在桌面上,何毕低头一看,是个面具,恰好能遮住上半张脸。   “今天正好有活动,我带你去看看?老周说你是新手还没入门。”   “我的要求老周都跟你说了?”   何毕发问的时候季语声正好起身,他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向何毕礼貌道:“你说什么?”   何毕沉默一瞬,那原本被压下去的退缩之意在见到季语声以后突然如火苗般见风就长,他的直觉告诉他,季语声这个人不好惹。   离开的要求眼见要脱口而出,却被突然开口的季语声打断。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需要换身衣服,来都来了,看完再做决定。”   季语声大概去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里何毕一动不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喜欢思考,思考的时候就会发呆。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想起在陈狄电脑里看到的视频,微信中发现的聊天记录,以及他在自己面前苦口婆心的保证与狡辩。   想到这里,何毕又在椅子上坐稳。   十几分钟后,季语声穿着身剪裁合身的黑西装回来了,黑色的发带也被他摘下。   宽肩窄腰长腿,二十岁的年纪,就那样站在门口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看着何毕,他的气场顷刻间变得不同,好像又不完全是衣服的作用,让人突然想到“举重若轻”四个字。   在那一瞬间甚至让何毕开始怀疑他先前乖巧到不行的样子只是伪装。   接着何毕突然意识到他对季语声的抵触从何而来,季语声好像一眼就看透了他,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了然,好像一早就知道何毕的犹豫,更加确信他不会离开。   何毕在聪明人面前没有安全感,更要命的是,季语声似乎很知道怎样拿捏别人。   这下何毕相信了,是真的有很多人花钱排队等着季语声去抽他们。   面具被季语声拿起,递到何毕面前,他耐心地等着。   何毕没接,想起了捕猎前耐心织网的蜘蛛,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季语声好像知道何毕在担心什么,看着他笑道:“放心,我没有在读书了,我们碰不到。”   这次何毕接了。   何毕今年三十,工作是大学辅导员。   季语声今年二十,工作是dom调教师。 第2章   “其实这面具也挡不住什么吧,戴不戴有区别吗?”   “戴上。”   对方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何毕怀疑地盯着眼睛位置上的俩大窟窿,但还是听话地戴上。   季语声领着他进电梯,刷卡,去到地下二楼。何毕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眼睛直直地盯着电梯上跳跃的数字,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喉结不住吞咽,同时又觉得荒谬,家里明明有个好这口的,他却出去专门花钱请人来“调教”自己。   其实他心里还有点痛快。   “等下就坐在我旁边。”季语声对他交待。   电梯停稳,季语声没急着出去,电梯门上装了面镜子供客人整理仪表,他抬头,和镜子中的何毕对视,耐心道:“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如果受不了就直接告诉我,我带你出去。”   “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何毕伸手按开电梯,不太喜欢季语声这样探究打量的眼神,任谁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人这样盯着瞧都会感觉到冒犯。   电梯门开,这个被何毕一直逃避抵触着,又带有莫名吸引力的世界就这样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彻底展现在他面前。   在他旁边站着的,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季语声。   地下二楼由一个巨大的活动厅组成,单从地上的门面绝对想象不到里面会有这样大的空间,足有两层之高,应该是建的时候直接把地下负二三层给打通了。   四周的卡座间区众星拱月地围着最中央的舞台,不少人已经落座,并不是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两个男人正把整人高的束缚台往舞台中央搬,一位工作人员跟在后面,举着的架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鞭子。   何毕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开了,季语声领着他往里走,时不时和旁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至此他彻底明白,为什么连坐哪里这样的事情季语声都要专门交代他一声——dom和sub根本不用刻意区分,卡座里坐着的是dom,在旁边贴着dom大腿跪着的是他们的sub,就算有好好坐着的,脖子里也戴着项圈,最重要的是二者之间气场上的天差地别。   何毕差点被一个跪着的sub绊到,前面走着的季语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及时捞了何毕一把。   “谢谢。”何毕尴尬地抓着季语声的胳膊,离近了还能听到那个sub身上发出的奇怪嗡鸣声,他的目光掠过对方潮红的脸色,尽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李经理正穿梭其中安排事宜,路过二人身边脚步一停,似乎惊讶于何毕会在此时就出现在这里,他有些责怪地看了眼季语声。   “没关系,他跟着我。”季语声打发李经理走了。   “怎么了?”何毕紧张起来,以为自己打破了什么心照不宣的潜在规矩,然而季语声神色如常,好像没听清何毕问他,疑惑地嗯了一声,轻声道:“什么?”   何毕不说话了,又是这样,他怀疑季语声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会装出一副很礼貌的样子去敷衍别人。   “为什么有的人不需要戴面具?”   二人找了个没人的卡座坐下,季语声解释道:“那些没戴面具的,大部分是我们这里的调教师,工作人员带什么面具,谁都知道你长什么样子,签合同的时候客人都要留一份身份证复印件的,怕玩过头出事情找不到人。”他看到何毕脸色变了,又好心地补充道:“不用害怕,目前这样的倒霉蛋只有一例,那个sub实在太不听话太想找刺激,不过人已经康复了,活动自如,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就是身上多了个人造肛门而已。”   季语声一副很乖的表情,却藏不住眼中的狡黠和得意,让何毕更加确认他后面那句是专门加上的。   “那小部分呢?”   对方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围的灯光先暗下来,舞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外放,盖住了季语声的解释,何毕只看到他薄薄的嘴唇开合又闭上。   一位魔术师打扮的dom领着自己的sub上台,上台的方式很特别,牵狗一样,sub膝行在他身后。   何毕看在眼里,不免又想起了在陈狄电脑里看到的视频,他突然感到一股控制不住的恨意,这股来势汹汹的恨意在魔术师把狗奴用绳结吊起来时更甚,谁叫他们坐得远,看不清台上人的脸,模糊的身形允许何毕进行一切天马行空的想象用来自虐。   他想现在就回家,回家砸烂那盆陈狄出差时专门给他买回来,已经养了四年的多肉。   但何毕什么都没做,他的指甲嵌进真皮卡座里,强迫自己欣赏着这出暴力美学。   台上的狗奴不知是刚下班就赶来参加活动,或是像季语声一样专门去换了身衣服,他上身白衬衣,下身西裤,被吊起时紧实的胸肌撑得衬衣紧绷。   魔术师的鞭子伴随着裂帛声,一下下落在他身上,整整齐齐的四鞭之后,衬衣被打得稀烂,聊胜于无地挂在狗奴的身上,掩不住白皙肉体上红色的鞭痕。   前两鞭交叉着打在胸口,后两鞭叠在前两鞭的痕迹上,力道分毫不差,这下不用季语声解释,何毕也能知道这位魔术师技术高超,估计又是不少人排队花钱等着被他抽。   这个奴隶被抽得勃起了,而何毕却冷冷地看着。   “和台上的那个dom比,你的技术怎么样?”   何毕突然转头看着季语声。   他的发难猝不及防,然而一下就和季语声的目光对上,何毕一愣,没想到季语声一直在看着他。   那种被盯梢的感觉又来了,何毕及时调整了下表情,不想被对方看出异样,但又有点恼羞成怒,季语声为什么总喜欢盯着人看?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对dom来讲是种挑衅吗?”季语声好笑地看着他。   “算了,别管我。”何毕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愚蠢,捂住额头,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台上转移,他想倒点水喝,手还没动,旁边的季语声就先站了起来,回来的时候拿着杯加了冰的水。   与此同时,何毕注意到,季语声似乎很受欢迎,总是有sub,甚至是dom都会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似乎到了中场休息环节,不少人开始闲聊起来,几个没戴面具的人起身坐到一起,从穿着打扮看不像这里的工作人员,何毕盯着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又把目光转开了。   “唔,从以往的反馈来看,我用鞭子的技术还可以,但如果sub不喜欢,不接受这种方式,我的技术再好也没有用。”   这简直就是挖了坑等着何毕来跳。   偏的何毕偏不接招,他眉头一挑,背倚着皮座,三根手指拎着酒杯晃得满杯冰块叮当响,反问道:“你好像很会观察别人。”   “当然,这是我的基本职业素养和生存技能。dom看起来掌控全局,但一切都要建立在sub允许的前提下,与其说是dom控制sub,不说是dom在揣测摸索sub的癖好和接受程度,一个决定上限,一个决定下限。”   季语声又开始卖乖,用一种很无害的表情看人。   何毕稍微一强势,他就会跟着后退一步,找出不同对策去试探对方的态度;当何毕犹豫不决软化下来时,他又会毫不犹豫地逼近,刚才选热饮是,戴面具是,解释dom和sub之间的关系更是,都是为了要达到目的罢了。   何毕在心里又给季语声打了个标签——这个人的控制欲很强。   “你怎么总喜欢盯着人看?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那目光感觉像是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在这个人面前无所遁形。   “有吗?”季语声一脸无所谓,看样子是从没意识到。   何毕故意凑近,也学着季语声的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方都没什么反应,倚在卡座上任何毕看。何毕看了一会儿,还真看出什么,季语声可能真不是故意的,谁叫他眼睛长得好看,还很有神,专注看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叫人想入非非,造成了被“盯梢”的假象。   “看够了吗?”   何毕盯着他瞧,他也盯着何毕瞧,俩人四目相对,季语声很是坦然,最后还是何毕先受不了了,抓起卡座上不知是谁遗落的面具想给对方带上,却被季语声一把抓住手腕。   季语声的脸色有些变了,看向何毕的目光微妙起来。   何毕浑然不觉,还开了个玩笑,其实他有些紧张。   “戴上吧,遮一遮,我是个审美正常的基佬,不能被小帅哥这样盯着看。”   季语声坐着没动,让何毕把面具给他戴上了。   周遭一瞬间静下来,附近几个卡座的人转过头,目光中带着何毕理解不了的诧异震惊,其中几个sub更是直接,毫不避讳地打量何毕,开始窃窃私语。   何毕怀疑他不是给季语声戴了面具而是抽了他几个嘴巴子,立刻不自在道:“怎么了?”   他下意识伸手想把面具摘下来,却再一次被季语声抓住手腕阻止,力道比刚才更甚。   “没什么。”   季语声平静地摇摇头,任由何毕亲手戴上的面具留在他的脸上。 第3章   对于季语声的这句“没什么”,何毕将信将疑,八成又是他们dom和sub之间的正常人理解不了的规定。   这个时候最好糊弄过去,否则一问一答,一来一回之间那点心照不宣的挑逗容易惹出事情。   台上的表演继续,束缚台终于派上用场,刚才是鞭打,现在是绳结捆绑,何毕看了两眼,无法控制不去代入陈狄。   大抵是脸上表情不好看,又或是焦点早就从台上转移到台下,周围不少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季语声拉着何毕起来。   二人往外走,又回到最初那间会客室,季语声去换衣服,也没解释要干什么,只留何毕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何毕心神不安,脑中尽是刚才在活动厅看到的那一幕——只穿条内裤的sub半跪在束缚台上,dom往他身上涂了按摩油。他整个人的身体好像在发光一样,被一段绳结“大卸八块”,更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的肌肉在捆绑状态下呈现出的紧绷,绳子擦过的地方被勒出红痕,被激起的施虐欲又总是伴着若有似无的情欲。   何毕差点给看硬了。   他因为陈狄的关系抵触sm,却在身临其境时又被最直接刺激的暴力美学所吸引。   他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又忍不住再看上一眼。   在心里给自己开脱:他是个同性恋,看见身材好的裸男当然会有反应。   季语声推门而入,何毕立刻坐直,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回头一看,季语声已经换回了来时的运动服,他终于肯找条长裤穿上,手上还提着他那个大书包,竟是又变回学生仔的模样。   “你要走?”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留个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你再找我。”   “你不是没拿驾照吗?怎么送我?你也开不了车吧。”   这话说得揶揄又挑衅,何毕存着坏心思,谁叫他在这人面前太过被动。   “但我觉得你可能会想和我散散步,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安,对我和我的职业很好奇,你端着不肯开口,那我只好给你创造机会。”   季语声气定神闲,以平静的口吻笃定道。   那沉甸甸的大书包被季语声单手背在肩上,他一只手插在兜里,姿态却像是在邀请一般,他倚在门上看着何毕笑,像是要带他逃跑。   何毕一下就说不出话来。   他定定地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只觉得奇妙,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匪夷所思,一定很啼笑皆非,季语声怎么什么都知道?季语声怎么什么都敢说?   “走吧,车钥匙给李经理,他会找人帮你开回去的。”   何毕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被这小子再拿捏住了,可他的手脚却不听使唤,跟着季语声走了出去。   寒风凛冽,迎面一吹,把旖旎的气氛都吹散。   何毕冷静几分,忍不住打量走在他身边的季语声,季语声转头,二人的眼神又对上,何毕忍住想要躲闪的冲动,主动道:“合同上写的什么,你怎么都撕了?”   “哦,就是明确了一些甲方的要求,比如有的人接受捆绑、入体道具、公调、滴蜡,但是不接受k9、拳交、圣水之类的……”   何毕:“……”   “你知道什么是拳交吧,用不用我解释给你听?”   何毕:“够了,打住吧,我是个看过GV的正常基佬,我知道拳交是什么。”   季语声说得毫无压力,何毕却一阵反胃,很聪明地没问圣水是什么。   “每个人的要求都不一样,所以那份只是最无聊的模板而已,而且我们这里尺度没有这么大,”季语声一笑,露出两个不太明显的小虎牙,明白着就是故意说出来刺激何毕报仇来的,谁叫何毕刚才在会所里故意揶揄他,“你刚才看到的k9,哦,k9就是狗奴,基本上就是尺度最大的了,我们这里甚至连公调都很少,以前有过,后来没人玩了。”   “你会这样对我吗?”   何毕故作镇定地打断他。   季语声脚步一停,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跟上,故技重施道:“什么?”   ——又是一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这次何毕却不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又问了一遍,还问得更加详细。   “你会这样对我吗?让我喊你主人,跪在你脚边,还没事就抽我两下,让我不穿衣服跪着跟在你身后。”   他每说出一个字,季语声的表情就微妙一分,何毕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又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在dom面前问这样的问题,估计跟在基佬面前邀请对方上床没有什么区别。   季语声彻底停下来,看着何毕。   这次他不笑了,嘴角微微抿起,看得人有些紧张,何毕突然感到一阵压迫感,与此同时他发现季语声的眉骨很高。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这些在你眼里都是侮辱人的事情对吗?其实你压根就不能接受这个吧,你今天一直很紧张,”季语声双手插在兜里,他向前一步,何毕就跟着后退,最后何毕退无可退,季语声在他面前站定。   “这些在sub的眼里根本不是侮辱,他们享受这些肉体刺激,享受被支配的感觉,sub和dom之间一直都是平等的,惩罚也只是dom的调教手段之一,完全是建立在双方都能接受的情况下,如果某种方式你根本就无法接受,那我为什么要用?”   “相反,如果这些都不能给你带来快感,都不能让你放松,你为什么要找dom?难道就是单纯找刺激吗?”   对方的语气有些冷,何毕后知后觉他说的话似乎有些偏见。   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季语声这个人真的很奇妙,他一会儿是个穿西装的骑士,一路披荆斩棘,护在何毕身边带他领略那个光陆怪离的世界;一会儿又是个穿运动服的落魄乞丐,化身没钱的穷学生,问何毕要不要跟他散散步。   那个被他背在肩上的书包破得到处都是磨损痕迹,拉锁头不知所踪,腿上纯棉的灰色运动裤都起球了,季语声似乎很缺钱,可他手上又带着块名表。   ——真的是一个很奇妙,但又割裂的人,好像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同时都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   何毕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补救,突然道:“……你的联系方式还没给我。”   季语声看着他,不吭声,半晌过后,突然骂了句脏话,僵持不下去了。   “操。”   掌控事态一整晚的季语声终于被不按常理出牌的何毕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无可奈何地拿出手机,与何毕交换联系方式。   季语声的微信头像是某个动漫人物的截图,是个很冷门的番,但何毕有个学生很喜欢,天天都在朋友圈发安利,搞得他也对里面的人物熟悉起来。   他就这样站着翻季语声的朋友圈,发现这个人还喜欢登山攀岩、跑步、滑雪、跳伞。   总之哪里危险他就往哪里扎,何毕这个懒蛋越不喜欢什么季语声就越爱干什么。   而何毕的朋友圈就很简单了,只会转发他们学校公众号的内容。   毕竟里面加了很多学生,何毕这样要脸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通过朋友圈去揣测他的生活。   “我没有任何轻视或是……觉得猎奇的意思,好吧,刚开始可能有一点,”何毕他坦白地承认,“不过我有非接触这个不可的理由,我找你也是因为……老周说你不跟sub发生性关系,恰巧我也没有这个意思,最好连肢体接触都不要有。”   季语声很快接话道:“我不跟我的甲方发生性关系,但如果只是我的sub,能发生的关系都会发生。如果在甲方里碰到我喜欢的sub,我会追求他。”   何毕:“……”   三十岁的年纪已经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何毕一怔,他看着季语声,突然意识到,季语声好像对他这个人很感兴趣,今晚说得一切话都带着暗示性的撩拨。   可季语声的表情实在太坦荡了,坦荡到何毕误会是否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何毕避而不答,接着他问出了憋在心里一整晚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跟你的sub……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些甲方们上床?不是很方便吗?sub本来就很听dom的话,如果你要求的话,他们不会拒绝吧。”   “麻烦。”季语声淡淡道,“sub和dom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难把握,一旦掺杂上肉体关系就更容易混淆。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上床就沉溺其中,但万一碰到一个就是大麻烦。”   “那你说,真的会有单纯的调教关系吗?dom对他们的sub就没有一点点……心动?你说了,dom和sub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惩罚也是取悦。sub那么听话,肯定很能满足dom的控制欲和那些特殊的癖好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着陈狄。   那股恨意又铺天盖地地翻涌上来了。   或许在一瞬间又没能控制脸上的表情,他听见自己用一种很逞强的语态重申道:“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不会臣服……这是你们的用词吗?我来之前在网上查过。我是不会臣服任何人的。”   季语声不置可否,他看着何毕身上那股子呼之欲出的倔劲儿,沉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的人很容易激起dom的征服欲。”   何毕想也不想地回答:“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dom。”   “那我争取尽快让你把‘遇到’这两个字去掉。”   何毕再次语塞,这已经是今晚不知第几次该如何回应。   季语声又用那种坦荡的,带着些攻击性的眼神看着他。   他就这样被季语声盯着,陷在他的目光里,无法转移视线,这是他跟陈狄在一起以后就不曾体会到的热烈直白。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何毕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因为他太紧张,忘记调整呼吸。他故作淡定地挪开视线,还没来得及接招,手里电话就响了。   低头一看,居然是陈狄打来的。   季语声不知道是谁,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继而走到一旁,给何毕腾出私人空间。   电话一接通,陈狄温柔的声音传过来,问何毕回家了没有。   “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周末让你回家吃饭你没答应,等我出差回来陪你回去看看吧,免得妈担心你。”   他说话慢腾腾的,带着刻意的讨好。   何毕没吭声,过了半晌反问陈狄在哪里。   陈狄一愣:“我在珠海出差,你不是知道吗?”   “我刚才打给你,你没接到,呼叫转移到你助理那里了。他说你在公司加班,去洗手间了,你们很熟练,很默契。我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跟我回家,因为我爸老给你脸色看,不用勉强,你先忙吧,什么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不等陈狄回答,何毕就挂了电话,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连口气都不喘,说完就有些激动。   陈狄没再打回来,一分钟后他发来一个视频和定位,确实是在珠海的宾馆里。   接着他发来一段文字,说助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怕说错话引起误会才撒谎的,他最近真的没有再见那个人了。   何毕没回。   不远处的天桥上人来人往,何毕茫然地盯着,焦点不知落在何处,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不明白就跟陈狄怎么走到这个地步了。   陈狄很快又发了一条微信,问何毕是不是要跟他分手。   这次何毕回了,屏幕的白光照亮他面无表情的冷漠眉眼,细长的手指打出两个字便不再留恋。   “没有。”   何毕锁住屏幕,心想至少不是现在。   他深吸口气,不再理会陈狄,转身一看,却发现季语声在盯着他。   一个电话的功夫,全然不复几分钟前的暧昧氛围,何毕猛地清醒,他发现季语声的神情不是太好。   “你知道我的规矩,我不跟甲方上床,”季语声停顿一下,继而慢吞吞地补充,“但除此之外,我也不收有交往对象的sub,多少钱都不行,如果你只是想找刺激,或者是用我刺激别的什么人,那就免谈。”   他冷漠地看着何毕,趁对方反应不及的时候抽过他的手机,拿着屏幕对着脸一扫,手机自动解锁。   何毕伸手去抢,季语声却已经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微信从何毕的通讯录中删除。   “再见。”   季语声把手机还给他,礼貌客套地点了点头。   “等等!”   何毕下意识叫住他,季语声却头也不回,甚至不给对方一个反应的时间,刚才还柔情蜜意明着撩人,现在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何毕都有些懵了。   “季语声!”   季语声背对他摆了摆手,是一个再见的手势。   最后何毕追了上去,他一把拽住季语声,几步路的距离就让他喘息变得急促。   只听何毕挫败道:“我……我男朋友,他在外面瞒着我玩这些被我发现了,说他只是调教那个人,没有和对方上过床,只是发泄癖好,没有动过心,他说这不算出轨。”   季语声终于停下脚步,他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毕。 第4章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角落里,季语声低头看着何毕递过来的手机,视频中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单脚半跪在沙发上,另一人一丝不挂地背对着跪在他身下。   这人手中拿着及季语声最熟悉的道具——一捆红色的绳结。   绳子绕过奴隶的脖子和前胸,穿过会阴,捆着两只手束缚在身后,红绳将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艳情。他手法熟练,一气呵成,最后拿出肛塞,连带着跳蛋一起塞进奴隶的后穴。   季语声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评一番,对陈狄的技术给予肯定,指着视频对何毕道:“非常专业,这个地方的结要是打不好勒着胯,sub会非常难受,搞不好还会磨破皮,达到真正意义上的‘三天合不拢腿’,玩一次就不跟他玩了。”   何毕没吭声,同季语声并排坐着。   旁边一位顾客听到季语声这番发言,往二人这边看了一眼,他的视线带着打量盯梢落在何毕身上,又不是季语声的那种看法。   这个人的视线里掺杂着暧昧和不怀好意的试探。   何毕浑身不自在,正要把手机抽走,季语声却似有所感,抬头朝对面看了一眼,二人视线相交,见季语声面色不善,那人老实地移开了视线。   视频最后是陈狄走了过来,画面一阵天旋地转,拍摄设备被拿起对准sub翘起的臀部,粗喘的声音在耳机中瞬间被放大,一个巴掌狠狠落了上去。   “基本就是这样了,那天我用他电脑,在他电脑里看到的,后来我拿着视频去找他摊牌,他就跟我承认了,基本上就是那套说辞。”   “你信了?”   何毕不置可否,而是看着季语声道:“你不也不跟sub上床吗?”   季语声抱着胳膊,好笑地看着他。   这话说得连何毕自己都意识到牵强,季语声的职业就是dom调教师,他不跟sub上床那是他职业操守过得去,陈狄那又算怎么回事?   “你好像把我的道德感想的很高。”   “不是吗?你不收有对象的sub,这难道不是很有原则吗?”   “你想多了,我不去做这件事情不是我觉得那样做不对,而是我不喜欢,我讨厌sub在和我保持调教关系的时候还要瞻前顾后,如果我觉得这件事情无所谓的话,可能现在已经拆散很多对了。”   虽语气轻浮,可季语声脸上的表情却很正经,实际上自从他意识到何毕并非单身以后就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中间足可以再塞下第三个人,更是不再说过任何一句带有暗示意味的话,他每个动作都颇为彬彬有礼。   这个人的撩拨来去匆匆,快到何毕还没品出些味儿,季语声就恢复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了。   “你经常查他电脑吗?”   “……”   “其实很多人在做爱的时候都会希望伴侣粗暴一点吧,我认识不少sub就是这样入门的。”   何毕深吸口气,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敏感地意识到季语声只是在抛砖引玉,虽认识短短几个小时不到,可何毕感觉他已经快要摸透季语声每句话后面背后的真正含义。   “好吧……明明才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会想跟你说这些。”   他捂住额头喃喃自语,脸热起来,声音小下去,季语声的脸模糊地倒映在玻璃台上。   “我男朋友家里生意做挺大,以前我爸跟他爸是战友,后来给他爸当司机,小时候他没事就去我家蹭饭。他是被我掰弯的,他家里一直不太同意,为这个我爸都辞职回老家了,我男朋友反正就一直两头哄两头受气。”   “一年前,我们因为家里的事情吵架,吵的很严重,他很生气。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想过来抱着我……其实我们谁都还没消气,但是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我想着打一炮就算了,他那天状态有点奇怪我没发现,结果还没开始他就拿皮带想把我绑起来,还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让我跪下反思。”   季语声眉头一挑,示意何毕说下去。   那一巴掌打出了何毕的火气,如果当天没有吵架,如果陈狄稍加克制住骨子里的掌控欲,说不定何毕也就当做情趣。   “……别说打炮了,邻居都差点报警,不过他没还手,我一动手他就清醒了。”   “所以到最后是他被你抽了一顿?听起来你对他不满很久了,心里一直憋着火呢吧。”季语声忍笑。   何毕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忍细说的表情,沉声道:“你不懂,我们俩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何况他又是那样的家庭背景。”   “后来……后来和好了,他估计也有了心理阴影,就算有点什么特殊癖好,也不敢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四个月前,他开始频繁出差,但有好几次都是在本市,我就有点怀疑了。”   “唔,所以你现在是要报复他?”   “不算。”何毕轻声否认,他看了眼季语声,又移开目光,不在乎是否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口是心非。   何毕轻描淡写道:“既然他说这不算出轨,我也来一次怎么了。”   “况且,和他分手的成本太高了。”   “成本?什么成本?你当垃圾回收站当上瘾了啊。”季语声都快要被气笑了,谁知何毕却一本正经地解释:“沉没成本啊,我先是掰弯他就花了好几年,后来又出柜折腾,家里亲戚都知道,我爸因为我跟他的事大好前程都不要了,回老家当滴滴司机。”   “怕他家里人觉得我接近他是图谋不轨,经商这条路我想都没想过, 你以为我想做大学辅导员吗?”   何毕有些激动,呼吸都变得急促,最后他小声喘着气。   “……至少现在不能分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分手。”   季语声渐渐不笑了,他发现何毕是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沉默半晌,继而语气轻松道:“想东想西的,你活的可真累啊……行,我明白了。”   何毕一愣:“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了。”季语声笑道:“我劝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刺激一个dom,尤其是一个对你有过动手前科的dom,而且你想要调教过程中完全没有肢体接触,根本就不可能。”   季语声就这样端正地坐在何毕对面,他的背挺得很直,借着身高缘故看向何毕时眼神微微向下,显出股不近人情的傲气,但他的睫毛又很长,不顾何毕是否会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些是否会尴尬,直截了当,一字一句道:“捆绑,皮拍,鞭子,这些基本道具我都会用,不过我会打在你后背、大腿、手心这些部位,不会跟你男朋友一样直接去勒别人的下半身。”   何毕:“……”   “我不会用任何入体的道具,当然,除非征求你的同意,但我会拿绳子把你捆起来,会逼你承认一些你可能根本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你做的不好,我会惩罚你。”   “我不会介入你的私人时间,但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只能是我说了算,我会安排你当天的饮食、作息、任何我能想到的活动,我会一手包办,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跟着我,听我的。”   对面刚才那个看着何毕的人此时用餐完毕,朝二人走过来,见他越来越近,季语声及时收声,何毕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一张写着微信号的餐巾纸递到何毕眼皮子底下,放在他面前,那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季语声看也不看,拿过来直接撕了。   何毕:“……”   对方若无其事地继续:“我允许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穿着衣服,坐在我旁边,不用叫我主人,但我会要求你像其他sub一样百分之百的顺服,我尊重你的顾虑,你也要尊重我们这行的规则。”   何毕一时间适应不了这样陌生的用词,面色奇怪道:“……你,你允许我?你,允许,我?”   季语声眉头一挑,何毕不说话了。   最后季语声起身,拎着他搁在脚边的破书包,给何毕下了最后通牒:“你可以考虑一下能不能接受这些,能接受的话我们再往下谈。”   眼见他就要往外走,何毕着急道:“那我怎么联系你?你把微信都给删了。”   季语声只笑不回答,分别前,他对何毕道:“其实我有很多客户把这些当做是一种放松解压的方式,与其说是sub臣服dom,不如说是sub臣服自己的欲望,试着换一种思路,而且你也不是真的抵触这个吧,我觉得你这个人也蛮……”   他抿着嘴,指了指自己的头,何毕不知道这是不是在骂他神经病的意思,然而他却并不觉得冒犯,还有些想笑。   三天后,何毕做好了决定,去会所里找李经理要了季语声工作室的地址,却被告知季语声这几天出市,要到周日早上回来——而陈狄返程的日子也是同一天,和季语声一前一后。   周日一早,陈狄把航班号发给何毕,问他要不要来接自己,何毕说刚开学事情多,他走不开。   挂了电话,何毕直接驱车开到李经理给他的地址。   门敲了几下没人开,何毕见天气好,决定下楼去等。   他穿着薄薄的羽绒服,里面穿着件套头毛衣,毛衣的袖子很长,他一半手掌都藏在里面。回想着季语声的话,何毕有些紧张,可他能做的也只是发呆、放空,盯着脚下被风卷起的枯树枝,他发现毛衣的袖口开线了。   他和陈狄的感情就像这件开了线的毛衣,再无法完好如初。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充满谎言和猜忌。他给季语声戴了面具,自己的脸上也有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何毕抬起了头。   千里之外的珠海阴云密布,暴雨突如其来,所有航班被通知无法起飞。陈狄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外,忧郁地盯着一窗之隔被暴雨浇打的跑道。他想给何毕打个电话说今天可能回不去了,又或是给他拍个视频证明珠海真的在下雨,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而是拨通助理的电话:“——帮我叫个车吧,飞不了,那就走高速回去。”   CT会所内,服务生百无聊赖地擦着玻璃酒杯,突然想起什么,和同事八卦道:“前两天季语声跟老板说不再收新的sub了。”“为什么啊?”“听说是上次活动里他让sub给他戴面具了。”“——啊?戴面具?那不是代表私下也有谈恋爱关系的意思吗?季语声那么难搞的人都有人敢追啊?”   而他们口中的季语声,正穿着冲锋衣,背着一包登山攀岩装备站在何毕面前。季语声灰头土脸却难掩英俊,季语声这个人他野性难驯。   他身后还有不少一起搭伙的人,看样子只是送他回来,见有人等着季语声,就先走了。   二人静静对视着。   何毕最先开口:“你这几天不在市里?”   “嗯,我经常进山,有时候山里没信号,你可能会好几天都找不到我。”他看了眼何毕,抬脚往工作室走,轻声道:“我想不到你会答应。”   “毕竟对你来说听起来一定很不靠谱。”   何毕鬼使神差地跟上,喃喃自语道:“我也想不到……会这样信任一个没见几次面的人,真是疯了。” 第5章   何毕跟在季语声身后,仰着头看他,突然发现季语声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把背挺得很直。   他的工作室选在一片小区居民楼的最里面,十分钟的车程就能到商业街。那扇大门向他打开,季语声侧身让出个位置,他嘴角带笑,意味深长地看向何毕,那神情举止似乎在说“欢迎”。   何毕深吸一口气,不愿被对方看出自己的无所适从。   本以为会看见很出格的东西,毕竟季语声的职业是这样暧昧,谁知进去后才发现他的工作室就像个走北欧风格的民宿,还是个干干净净的两室一厅,甚至在茶几上还能看到随意摆放的PSP,何毕几乎都要以为是被季语声带着回了他自己的家。   “我们还没把微信加回来。”   季语声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   “你在沙发上坐着等我一下,饮料在冰箱里自己拿,等下还有些事情跟你交代,我得去冲澡。”季语声把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小声嘀咕道:“有个队友掉沟里了,我们得把他弄上来,结果那下面都是泥,一脚下去那感觉,那味道,估计里面有不少小动物的尸体……反正这双鞋我是不想要了。”   他把脏兮兮的冲锋衣随手扔在地上,单手扯着速干衣的下摆就想要兜头脱下,拉到一半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抬头发现何毕正看着他。   季语声稍有迟疑,重新盖住结实的小腹,穿着衣服进了浴室。   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何毕松了口气,还以为进了这个屋子就要开始像会所里的那些sub一样大气都不敢喘,好在季语声没这样对他。   对方澡洗得很快,出来时浴袍带子胡乱在腰间一系。   他也没搭理何毕,踩着双拖鞋说去下楼拿快件。何毕四处打量,突然发现什么,二指往面前的桌上一抹,指尖立刻沾灰,多了层厚重黏腻感。   看来季语声不常用这间工作室。   刚想自作主张地去其他屋参观一下,门口就传来响动,何毕立刻学着季语声的样子把背挺直,他想显得若无其事些。   一份纸质合同扔在他面前,季语声在何毕面前弯腰,薄荷味的沐浴露扑鼻而来,何毕拘谨地往后坐了一下,给他让出些位置。   他看着季语声用牙咬开笔帽,接着看也不看,在最后一页签了名字。   “你看一下,有问题问我,没问题签名,我换身衣服。”   说完人又走了。   好在早有准备,何毕看着这份特殊的“劳务合同”也不至于太过惊讶,只是没想到季语声的“工资”还挺高,里面还列举了一些特殊情况,以及何毕的过敏史与紧急联系人、保密条款等。   他一目十行,到最后却开始走神,盯着季语声龙飞凤舞的签名,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季语声头发上的水滴到合同上,晕开了他的签名。   “有问题?”   何毕应声抬头,微微愣住。   只见季语声换上剪裁得体的银色西裤,配套的马甲裹着白衬衣,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抓,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坐在何毕身边,沙发凹陷下去,季语声一手抬起来,看样子想搭在沙发靠背上。   他不知顾忌着什么,又把手放下了。   “这是你工作服吗?你怎么每次都要换衣服。”何毕想起来上次在会所季语声也是换了身衣服才带他去参加活动,“这是你们这个行业不成文的规定吗?”   “当然是因为这样穿好看,而且有时候气场这种东西需要一些服装加持, 不然你以为我要是穿得邋邋遢遢,或者长得丑一点,别人会让我碰一下?”   季语声平静道:“最重要的是,这样穿可以时时刻刻提醒我,我在工作。”   他失神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何毕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指着合同道:“里面列举了我对调教的接受程度,可我之前根本就没试过,我也不知道哪种程度是我受得了的,哪种我受不了。”   他看着季语声,在这一刻终于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季语声没吭声,过了半晌突然道:“你男朋友那种可以接受吗?”   何毕沉默一瞬,脑中闪过视频里的画面——陈狄把跳蛋肛塞放进那个sub的后穴里。   “入体的不行,其他可以试试。”   何毕不再多言,低头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示意季语声开始吧。人在过度紧张的时候总是会“用力过猛”,何毕脸上一副无所谓地表情看着季语声,实际上放在腿上的手早已绷出青筋。季语声盯着何毕看,他突然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接着一把抓过合同,竟然又是三两下给撕了。   “你——”   何毕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季语声没有解释这样做的原因。   “你说得对,我们还没加微信。”   季语声笑着说,何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刚才何毕这样问他他不接腔,现在却又突然提起。   “是……是还没加,但是你怎么又给撕了?”何毕压根笑不出来,瞪着季语声,怀疑对方在耍他,并且感到匪夷所思,这人做事太乖张,叫人猜不透。   “你喜欢什么?”   何毕:“……”   “很多sub在调教结束后都会需要dom的安抚。有时候是拥抱,也有抚摸、夸奖,亲吻额头,这是我给他们的奖励。可是你好像都不需要,或者说,你好像不会允许我这样做,估计我要是敢抱你一下,你可能会把我打到邻居报警。”   “之前说过,做得不好会有惩罚,做得好了该给什么呢?”   “——那就加微信吧,你好像很想加我微信,很想看我朋友圈,你对我很好奇是不是。”   “怎么样?你听话,表现得够好够乖,我就允许你加我的微信。”   何毕看着季语声的漂亮眼睛,简直快要移不开目光,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变急促了,因他的话而心中憋着一股气,好像季语声不把话讲完,他这口气就放不下一样,何毕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被拿捏,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季语声起身,示意何毕跟他进来。   何毕知道一些事情终于要开始了。   季语声让他把手机关机,何毕乖乖照做,跟着来到其中一间卧室。进门前,他下巴抬起,学着季语声的口气,不甘示弱地倨傲道:“如果你表现好,也许我会允许你在调教结束的时候抱我一下也说不定。”   季语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何毕。   四目相对间,谁都没有移开目光。   季语声侧身让何毕进来,他似乎颇为得意,得意着他是何毕的领路人。   房间被季语声改造成一间调教室,厚重的窗帘拉着常年不见光,甚至连吊灯都没有,只在装修的时候把四周做成吊顶,把灯藏在里面。家具早已被搬出去,门对面的那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鞭子,角落则放置着一个整人高的柜子,何毕尽量不去想里面装的是什么。   柜子旁边还放着个东西,扁扁的长方形,有棱有角,上面盖着块黑色的布。   何毕看着季语声走过去,拉开抽屉拿出一节软绳走回来,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有了季语声是一名dom调教师的认知。   “先试试这个,应该比较好接受。”   季语声看了眼何毕身上的毛衣,让他在这里等着,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件白衬衫。   “换上。”   他轻轻把衣服扔在何毕脚下,带着些命令的口吻,进入调教状态时就很少笑。他往后一靠,倚着墙看向何毕。   何毕不再扭捏,脱衣服的时候微冷,他轻轻发着抖,当着季语声的面捡起衣服穿上。   弯腰的时候脖颈就暴露在季语声的视线之下,何毕的背很薄,肩胛骨突起,季语声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又移开了视线。   他的衣服穿在何毕身上有些大,袖子挽了两折才露出手腕。   接下来的过程季语声一言不发,他展开软绳打结,绕过何毕脖子的时候对方的眼睫毛突然颤的很厉害,季语声停下来,看着何毕。   何毕深吸口气:“继续吧,我有点不习惯,毕竟这个动作通常意义下代表谋杀。”   他讲了个笑话,自己却没笑。   季语声没吭声,软绳在何毕胸前交叉打结,穿过他的腋下,何毕就被迫着挺胸抬头,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胳膊被季语声引导着背在身后,季语声动作娴熟,力道恰到好处,一点都没有弄痛他,又确实是不容拒绝的力道。   他终于知道季语声为什么让他脱掉厚重的毛衣穿上更轻便的衬衣。   绳结像蛇一样缠绕着他的身体,甚至有一节压在他的乳头上,随着季语声收紧的动作粗糙地摩擦着敏感的区域,何毕开始感到有些疼了,却又不是真的疼,他甚至有了被一段绳结抚摸拥抱的离谱错觉。   熟悉的动作被迫使他再次想起那段视频——那个自虐般看过千百遍的视频。   他想,就是这样的sub使陈狄感到满足吗?   季语声果然说到做到,没有像陈狄那样把绳子从他胯下穿过去,只简单将手缚在背后。   “还行能接受吗?”   何毕喘息着点了点头。   季语声握着他的肩膀换了个方向站,上前把黑布掀开,何毕这才发现那东西原来是个镜子。   他猝不及防地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镜子中的他上半身被五花大绑,衬衣被绳子勒得紧绷,他没有穿背心,好像隐约看到了顶起衬衣的乳头,还看到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何毕开始恨自己的好视力,还没体验过奴隶的心理,却先尝试到了奴隶的姿势,季语声就站在他旁边,他一手拉着全部归拢到后面的绳结,稍一用力,何毕就要被迫仰头。   二人并排站着,季语声看着镜子中的何毕,视线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此刻的何毕看起来很脆弱。   不过这远不是季语声所满意的。   他又从那个神秘的柜子中拿出条真丝眼罩,站到何毕面前,何毕仰头被他打量,只感觉这个姿势很羞耻,比刚才在季语声面前换衣服还要使人不自在,他把头扭到一边,又被季语声一手捏着下巴转过来。   季语声非常强势。   眼罩落下的那一刻,何毕的喉结突然很用力地吞咽了一下。   季语声仅仅是迟疑了一秒,很快又回复那副冷若冰霜不为所动的模样。   何毕眼前一片黑暗,他察觉到季语声退开了,黑暗的环境让他更加紧张,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试图追寻季语声。   他的脸撞上结实的胸口,原来季语声就站在他前面。何毕踉跄一下,紧接被季语声抓着胳膊。季语声的手心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料是这个冰冷房间里唯一的热源,帮着何毕站好后又立即放开。当然像先前说的那样,不占何毕一丝一毫的便宜。   他听到季语声问他:“是想要报复他吗?”   何毕立刻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想也不想,否认道:“没有。”   季语声不置可否,何毕喉头发干,等着季语声的下一个问题,察觉到他再次走开了。   他屏息倾听,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在空气中挥动的声音,还来不及紧张害怕,下一秒皮拍就落在了他的背上,落在两个凸起的肩胛骨中间,何毕被打得浑身一颤,不疼,能忍,可他就是忍不住嘴里的惊喘。   何毕在季语声的掌控之下根本无处可躲。 第6章   季语声又问他:“是不是有点恨他。”   何毕不甘心地嘴硬道:"还行。"   不知是在和谁较劲,何毕不愿意承认自己爱着的那个人是个懦弱的骗子,他甚至开始反感季语声为什么要一直逼他承认,他不信季语声这么聪明的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张纸,而落在他背上的皮拍则是一簇火苗,将他整个人点燃。   他的眼睛被蒙上,屋里安静极了,何毕听见自己的心跳与粗喘,他这张纸从中间出现被火烧灼点燃的灰烬。   第二下在季语声持续不断的沉默中如期而至,打在与上一次相同的位置,是在惩罚他的嘴强牙硬,何毕肩膀紧绷,学着季语声的样子直挺挺地站着。   明明比第一下要重些,可何毕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眼罩遮住眼睛,可何毕的眉头却不甘心地皱着,双颊显出的薄红昭示着内心的激动。   ——他有点恼羞成怒了。   和别的sub不同,他还学不会享受这种疼痛带来的刺激快感,像第一次被陈狄打巴掌那样不服输不服软,他能感到季语声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季语声的视线一定是落在自己身上。   第三下依然打在相同的位置,调教过程的季语声比平时要不近人情,对何毕的羞恼抗拒不为所动,他清楚何毕可以承受的远不止如此。   薄荷沐浴露的味道突然变得明显,何毕微微侧头,知道是季语声站在了自己面前,他仰头喘息着,毫无察觉地把喉结暴露在季语声的视线之下。   一只手突然贴上他一侧的胯,暧昧的动作让何毕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警告道:“你说了不碰我的。”   如果对方想要在此时对他做些什么,他毫无反抗之力。   想到刚才季语声撕毁了合同,何毕开始后怕,那股不信任感又来了,然而就在这时,那只手又向下,顺着裤缝伸进侧兜里,拿出了他先前收进去的手机。   何毕:“……”   他听到季语声轻轻笑了一声,接着反问道:“我碰你什么了?”   季语声退开。这种看不见东西双手被束缚的状态令何毕非常紧张,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寻找着季语声的存在。   “季语声?……季语声!你说句话。”   皮拍挥动,卷起细微风声,第四下落在何毕的肩膀上。   “我好像没有允许你在这种时候对我大呼小叫。”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绕到何毕背后,何毕感觉到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应该是他的手机屏幕。   “季语声?”   下一秒,房间内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巨大喘息。   陌生是因为发出这样喘息的人并没有同何毕见过面,熟悉是因为这个视频他看过很多遍,单凭声音就能知道视频中的二人进行到了哪一步。   视频中的人大声哀求,喊陈狄“主人”,那声音既动情又难堪,光是听声音就能知道这个人被情欲折磨得理智全无。   何毕开始挣扎,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去把手机抢回来。   显然季语声的绳缚技术非常过关,何毕挣扎无果,出了一身热汗,他深吸口气,尽量平静道:“好吧,我承认,是有你说的这种可能。”   季语声听出他的口是心非,视频继续播放,已经播到陈狄动手打sub屁股,与此同时第五下重重落在何毕的后背上。   第六下,第七下,季语声落拍的时机把握得很好,每次都和陈狄的动作重叠。   陈狄在屏幕里调教别人的同时,季语声在屏幕外调教何毕。   何毕整个人都在颤抖,既疼又愤怒,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终于崩溃大叫道:“我恨他,我恨他行了吧,我恨死他了,快解开,我要求你立刻停止!”   视频暂停,何毕激烈喘息着。   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喉结上,像笔一样从喉结描到锁骨。   这是与皮拍截然不同的触感,应该也是皮质的,坚硬、粗糙、冷冰冰的,何毕突然联想到某种冷血动物的皮肤。他打了个冷颤,意识到这可能是墙上挂着的属于季语声的众多“收藏品”之一。   何毕抑制不住地害怕,怕季语声用鞭子抽打他。   然而下一秒却眼上一轻,他的眼罩被人摘掉了。   何毕愤怒地睁开眼睛想要问责季语声,却猝不及防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凌乱的头发,衬衣上最顶端的扣子在他的挣扎下不翼而飞,更难为情的是,何毕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勃起了。   而季语声就在他身边站着。   他微微侧身,挡住何毕的视线,见怪不怪道:“别紧张,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很多人就算没有sub倾向,在受到疼痛刺激的时候也会轻微勃起。”   他把鞭子重新挂回墙上,何毕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在季语声走过来把手伸向他的时候突然往后退了两步。   季语声一顿,对何毕眼中的戒备视而不见,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何毕差点扑到季语声怀里。   他背后的绳结被人解开,季语声为他拿来干净毛巾让他擦汗,他捡起何毕先前扔在地上的毛衣,又亲手替他套上了。   厚实熟悉的感觉让何毕有了些许安全感,他站着不动,任凭季语声拉着他的手从衣服中穿过去。   “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对我?我明明都已经喊停了。”   何毕抬眼看他。   “因为我知道你还受得了。”   这话说得不错,季语声换工具的时候才是何毕真正快要崩溃的时候,先前的他都能忍受。   何毕不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季语声有些棘手地看着他,突然“啧”了一声,语气听起来颇为苦恼。何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语声拉着往外走,羽绒服兜头落下,虚虚搭在何毕肩上,季语声胡乱套着冲锋衣盖住里面的正装,抓着何毕出了大门。   何毕茫然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季语声无奈道:“在这里你太紧张了,看样子像是随时会给我一脚,换个地方说话。”   何毕沉默着点了点头,有点发怔。   二人穿过小区,路过大门没有要往外走的意思,季语声带着何毕往北边的居民楼去。迎面过来一个遛狗的年轻小姑娘,手里牵着一条哈士奇一条中华田园犬。   她随口冲季语声打招呼,看见他身边的何毕,一愣,就这几秒的功夫手里的哈士奇已经不受控制,风一样卷了出去。   季语声只好转身去追狗。   何毕这才发现这人正是那天被他蹭了车屁股的人,手里牵的狗也是那天从车底下救出来的。可惜现在何毕无心寒暄,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过不一会儿,季语声把狗追回来,不客气道:“丁小雨,你该换条狗绳了。”   叫丁小雨的女生连忙点头,接着季语声学以致用,把狗绳系在丁小雨的手腕上,打了个结,展现了一把专业性,狗挣不开,但人可以。这下狗再突然跑掉,也只会带着丁小雨连人带绳一起飞出去。   何毕看着,忍不住笑了声。   季语声抬头,何毕又立刻若无其事。   季语声看着何毕,话却是对丁小雨说的。   “总算没白帮你追狗。”   丁小雨一头雾水,这话她没懂,何毕却懂了。   打发走丁小雨这个倒霉邻居,季语声直接带着何毕进了一栋居民楼,电梯停在九层。同样的两室一厅,同样的北欧装修风格,但和上一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多了几分人情味。   茶几上摊着看了一半的漫画书,冰箱下面堆着不少囤积着的饮品,可乐、气泡水、啤酒,一看就是年轻人喜欢何毕却避之不及的。电视柜旁放着两个巨大音箱,再往旁边摆着季语声的电竞椅,一整个玻璃展示柜里陈列着季语声收藏的手办和拼好的乐高。   何毕一愣,他原以为季语声只是带他去了另一个工作室,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季语声的家。   季语声脸上终于有了不自在的表情,上前收起沙发上几件来不及收起的衣服扔到浴室里,他把手背到身后,对何毕道:“你自己找地方坐吧,不用换鞋了,反正也不怎么干净。“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又不是一个冷漠彪悍的dom调教师了。   何毕沉默着在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东西咯到他的屁股,拿出来一看是个游戏手柄。   季语声一把夺过,又随手扔掉,给何毕倒了杯热水。   “刚才吓到你了?”   何毕反应过来,好笑道:“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我只是……”   他只是了几句,没只是个一二三出来,季语声倒是明白了。   “你很少这样承认吧,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我猜的没错,虽然你男朋友是个dom,但日常生活中应该是你说的算?你比较强势,或者说你承受的压力比他多……?”   何毕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沉默着点点头。   “可能和我的职业有关系吧,我操心比较多……有时候会感觉,他好像还没长大,很想当然,挺……挺累的。他家里总是把一切都帮他安排好了。”   “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你也太要强了。”季语声笑了笑,“其实你不用太防备我,不要抵触,这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有很多客户也是平时生活中压力很大,把调教当成一种放松方式,或许你可以把这当做……心理治疗?”   季语声说到最后自己都怀疑起来,二人相视一笑,何毕突然发现季语声坐得里自己很远。   好像在确定了要做这件事情以后,季语声就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不和他有过分的亲密接触,不说越界暧昧的话,连洗澡换衣服,都是专门走到浴室里脱的,这和第一次见面的他简直天差地别。   “还要继续吗?”   “继续什么?”何毕没反应过来,话音一落才明白指要不要继续维持调教关系,他一时间没有接话。   季语声又道:“如果选择继续的话,今天的事情还会发生,这次是皮拍,下次是别的,甚至也会有不用道具的时候,如果你现在有觉得轻松一点的话,我就建议你继续试一试,如果没有的话……”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何毕总算知道季语声为什么撕掉合同——他又给了自己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这个人对他的态度非常矛盾,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何毕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可他说话做事好像又在劝何毕不要轻易接触这些。   脑中闪过季语声一次又一次的逼问,以及摘掉眼罩一刹那在镜中看到的自己,何毕仰头看向季语声。   “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季语声脸上闪过一丝微妙,想到调教开始前二人那番针锋相对的言论。   何毕这个人总是出其不意。   季语声喉结滚动,盯着何毕的眼睛矜持而又客观地点评:“还行,但也仅仅是还行。”   何毕平静点头:“那就继续吧。”   这一刻何毕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些sub在调教结束的时候需要dom的安抚。   “那我呢?”   “糟糕透顶。”何毕轻笑一声,一点也不跟季语声客气。   他站起身当着对方的面脱去毛衣,把季语声的那件衬衫扯下来,均匀结实的身体像块装在盘子里的肉,就这样大大方方暴露在季语声这个食肉动物面前。   何毕又穿回自己的衣服,把衬衫递过去的姿势像是邀请又像是挑衅,似笑非笑地看着季语声,看样子还想把刚才那四个字再重复一遍,怕对方没有听清。   季语声接过衣服,点头笑道:“那就继续吧。”   这是何毕第一次正式接触调教,季语声不放心他一个人开车回去,开着何毕的车把他送回家。何毕倒是没有反对,反正他也有点想发呆。   他的手机一路上都在响,有陈狄打的,学生打的,但是何毕都没有接,他今天有些反常,从来没有过不接学生电话的情况。   车停在楼下,何毕没有立刻下车。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季语声认真想了想:“看你,而且我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sub,所有常规手段现在都还不适合你,有点麻烦,不过我好像有点思路了。”   何毕不置可否。   两人就这样在车里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辆黑色SUV从停在不远处,司机跑到后面去拿行李箱,接着侧门打开,一只皮鞋最先踩出来,接着是剪裁得体紧贴小腿的西裤。   陈狄回来了。   何毕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波澜,没想到会这样巧。   季语声也认出来了,全当没看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何毕提醒道:“像今天这种情况,一般在签合同的时候都会规定一个安全词,在调教过程中有任何你无法接受的情况,你喊出安全词我就会停下来。”   何毕隔着挡风玻璃,冷漠地看着陈狄拿起电话,几秒钟后,他的手机不出意外地响起,他摁断电话,对着季语声道:“就用他的名字吧。”   季语声沉默一瞬,意味不明道:“好。”   几步之外,陈狄似有所感,转头看到何毕的车,微微一笑,朝这边跑了过来。   可季语声还在何毕的车里,坐在驾驶座的位置。 第7章   “你应该没告诉他你在接触这些吧。”   看着陈狄走过来,季语声丝毫不慌,反倒有了些笑的模样。   他不慌,何毕却慌了,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害怕季语声给他捣乱。   “没什么意思,就随便问问,免得说漏嘴,不过你说他既然算半个同行,会不会之前进过我们会所,他万一见过我怎么办?肯定会怀疑你吧。”   季语声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何毕则想一脚把他踹下车。   “你的学生平时都喊你什么?”   何毕迟疑道:“……喊哥。”   几步外的陈狄已经察觉到驾驶座的人并不是何毕,嘴角扬起的弧度迅速一敛,他心里疑虑重重——这车是何毕参加工作第一年时他爸拿私房钱给他买的,被何母发现后老爷子吃了一个礼拜方便面,因此何毕很喜欢这辆车,不肯让别人开。   车窗降下,季语声笑得热情洋溢,毫不避讳道:“嗨!”   “你好。”陈狄维持良好风度,不动声色地打量季语声,猛然对这个相貌出众又年纪小的男生起了一丝微妙的被威胁的感觉,“何毕,这是……?”   何毕瞥了眼季语声,还没回话,季语声就自来熟地接上了。   “我是哥哥带的学生,他今天有点不舒服,我有驾照就送他回来。”   何毕:“……”   季语声满脸亲昵,陈狄满脸尴尬,何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恼火地看了季语声一眼。季语声浑然不觉,还在夸张地编造着今天的情况。   “出了一身汗,一碰他就抖,脸通红。”几乎是把调教时何毕的样子添油加醋描述一通,最后季语声笑眯眯地看着何毕,暗示道:“不知道是不是感冒发烧。”   何毕瞪着他。   陈狄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吓了一跳,要带着何毕去医院,何毕只得硬着头皮说已经好了,打算吃过饭就休息。   “我顺路买了不少菜,你看看等下想吃什么,今天我下厨。”他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季语声,出于礼貌问季语声吃饭没有。   谁曾想车上坐着的二人异口同声。   “没吃。”   “他不饿。”   前者是季语声说的,后者是何毕说的,陈狄再次尴尬,呵呵笑了两声,这下不得不邀请季语声上楼一起吃。季语声欣然接受,双手插在兜里跟在何毕身后,一路“哥”长“哥”短,一会儿关心小区绿化,一会儿关心楼价,搞得陈狄想拉何毕的手都得避讳,只觉得这小子极其没眼色。   二人的家是个简装的两室一厅,陈狄赶鸭子上架,带着季语声参观,指着客卧道:“这间被改成了你哥……你们老师的书房,他平时喜欢在里面看书,你们这一届好像事情比较多,他已经不怎么进来了,现在是我的办公室。”   陈狄占有欲十足,话里话外暗示着他与何毕之间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关系。   季语声毫不在意陈狄悄悄替他换了称呼,无压力地附和道:“是不怎么省心,天天电话没完没了,光是回来的路上就好几个同学找他。”   卧室没给季语声看,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   客厅的桌上摆着一小盆多肉植物,季语声拿起,看到里面的土已经干到裂开,不知多久没喂它喝水。何毕一把抢过来,对陈狄吩咐道:“快点做饭,吃完赶紧让他走。”   陈狄求之不得。   他做了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有的菜味道略微奇怪,不难看出是一个鲜少下厨的人。期间陈狄的电话响了几次,他看眼屏幕后就挂了,察觉到何毕脸色不太好,他一边给何毕夹菜,一边抬头,不经意间问道:“这位同学叫什么?”   饭桌下,何毕轻轻踢了季语声一脚,意思是让他随便编一个名字,哪想季语声却大方得很,直接自报家门。   “季语声。”   陈狄略一沉吟,点头称赞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好名字。”   季语声又解释道:“哦,那倒不是,是语文的语,声音的声,听我妈说是刚生下那两天不怎么哭,盼着我多说点话,才起的这个名字。”   何毕给季语声夹块肉:“你爸妈心思没白费,话是挺多的,看你光顾着说话,快吃吧。”   季语声乖乖闭嘴。   陈狄盯着季语声的眼睛,突然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看你很眼熟。”   何毕夹菜的手一僵,心想陈狄会不会真的去过那间会所并见过季语声?毕竟员工去地下二楼是不用戴面具的,如果陈狄真的去过,那说不定就会对季语声有印象。   “哎?好像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搞不好真的见过。”季语声笑着说。   “到底是在哪里呢……?”他与陈狄四目相对,慢吞吞道:“不过我们年轻人,一般都去酒吧蹦迪喝酒啦,唔,也可能是在哪个娱乐会所见过也说不定。”   陈狄突然被他看得不舒服,无法形容季语声的那种目光,明明是笑着的,可就是让他觉得被威胁、被试探。那感觉好比就是大型哺乳动物觅食捕猎后回到自己的地盘,却闻到了别人的气味。   他的巢穴在不知不觉下被入侵了。   陈狄深吸口气,下意识松了松紧系着的领带,僵硬道:“没有。”   凭着二十多年的相识,何毕仅仅看一眼就知道陈狄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不知陈狄的紧张是因为季语声不加收敛的试探,还是dom和dom之间纯属气场不和,倒不怕季语声卖队友给陈狄知道自己在外面找调教师,纯粹是还不到给陈狄知道的时候。   何毕放下筷子,看着季语声平静道:“吃完没有,吃完我送你回去。”   季语声一手托着下巴,看向何毕的眼神别有深意,察觉到何毕有些生气,季语声又突然乖起来,遗憾道:“好吧。”   他主动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拿纸巾一根根擦着湿漉漉的手指头,那动作不像刚刚结束对美食的享用,正像是好戏才就要开场。   季语声对陈狄乖巧道:“谢谢款待。”   陈狄浑身僵硬地坐着,勉强维持风度,冲季语声点头微笑。   一出门,季语声就不让何毕继续送了。   “赶快回去吧,吃饭的时候你男朋友电话响成那个样子,你一出门,还不知道要给谁回电话呢,你不急啊?”   一番话说到何毕心坎上,何毕都有点绷不住了,看着季语声又好气又好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故意的。”   季语声笑了笑,目送对方离开。   何毕上楼,没急着进家门,走得时候就留了个心眼没把门关死,回去一看果然还开着,毕竟陈狄是个不做家务不操心的主,从来都是何毕安排一切,有次他试着把一条领带扔在沙发上看陈狄会不会收起,结果三天以后领带都没换地方。   他垫着脚走路,听到陈狄在同什么人打电话,但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何毕只好放弃。   进门声把陈狄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何毕会这么快回来,他匆匆挂断电话。何毕直接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拿过陈狄的手机,一看屏幕,通话记录上写着“李助理”三个字,刚才几个未接来电也是他打来的。   这动作明显惹得陈狄不高兴,他脸色不太好看,忍下脾气,抬手接住何毕抛回来的手机,勉强笑道:“没把同学送回家吗?”   “他是谁?季语声?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你们好像关系很好,我从没见你让别人开你的车。”   何毕没搭理他,不太高兴地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那样说?你难道就没想过他回学校以后可能会告诉别人,影响我工作?”   陈狄沉默一瞬,悻悻道:“你的性取向不是也没隐瞒过吗。”   何毕没吭声,跑进卧室,不一会儿把枕头扔出来丢到沙发上。   陈狄无奈道:“你好好的睡沙发做什么,到底在生什么气?”   何毕冷静道:“这是给你睡的。”   陈狄深吸口气,刚要发飙,电话响了,那头有人喊他陈总,问明天下午能不能临时加个紧急商务,大概是哪里又出了麻烦等着他去解决。陈狄勃然大怒,发了通邪火:“他妈的,工资白给你发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   手机放下的一瞬间屏幕亮着,何毕猛地扫到最新的来电显示,标注的是:李助理(私人)。   那一瞬间何毕明白了什么,李助理完全没有必要在短时间内用不同的号码拨给陈狄。   电话再次响起,陈狄尤为上火,看也不看,直接接起电话大骂道:“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滚,别他妈是个人就来烦我!”   何毕冷冷地看着他,无动于衷地听着陈狄指桑骂槐,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高兴了就夸,生气了就骂,以前何毕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亲眼看着陈狄对女朋友发飙。   陈狄刚想挂电话,却被何毕抢了过去,直接打开外放。   屏幕上依然显示着李助理三个字,而里面却传来一声小心翼翼地问询:“主……主人?”   陈狄猛然变了脸色。   -----------   淦发的时候忘记加作话了,我补充了一下文案和第一章 预警,如果有误入的对控度有需求的真的对不起我发文的时候忘记加在文案上了,快跑!   然后需要说明一下:本文不会出现两个dom调教一个sub不会不会不会不会,更不会3p!更不会两个人追求一个任何多边暧昧关系都不会有!!!(是看到这几个字就已经开始疯狂摇头血压狂飙深吸一口气才能冷静的程度) 第8章   何毕冲陈狄讥诮一笑。   陈狄想把手机抢回去,何毕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起身走到沙发另一头,对面打来电话的人浑然不觉,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您,您已经很久不肯见我了。”   “哦?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   这句话是何毕压低了嗓音故意学着陈狄的声音问的,陈狄气急败坏道:“你……”   何毕抬头,冷冷地盯着陈狄,陈狄骤然收声,在原地敢怒不敢言。   电话那头只余一阵静谧,对方察觉到什么,没有立即回答,却也没有挂断电话,何毕耐心地等着。   一分钟后,一声轻笑打破僵局,先前语气中的卑微讨好荡然无存,那人笑着道:“是何毕吗?”   何毕颇为意外地挑眉,看着陈狄地眼睛承认道:“是我。”   不等对方回答,陈狄立刻对着电话大声警告道:“冯青!”   “我说怎么好好的突然要跟我断掉,原来是被你发现了。”冯青语气轻松,一点都听不出被人捉奸在床的窘迫,反倒挑衅一般同何毕对起话来,“很失望吧,他宁愿去外面偷吃,也不愿意跟你试试。”   “你知道他跟你在一起以前就好这口吗?他所有的女朋友都被他带着玩过,陈狄和你在一起压力很大这你知道吧。”   “唔,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继续。”何毕洗耳恭听,示意陈狄不要过来。   “他经常抱怨你很强势不讲理,说你像他妈一样天天管着他,什么事情都得顺着你,还说当初答应你的追求是害怕拒绝之后失去你这个朋友,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他接受你,是因为你们从小到大的友谊。”   何毕笑了笑,不为所动地反击。   “失败?不至于,失望倒是真的,还以为他很在乎你,得费点劲才能让陈狄乖乖听我的话,没想到你的主人知道我发现了倒是吓得要死,你跟他很久没见面了是吗?那看起来你这个sub也不能让dom很好的满足吧,所以他才能像丢垃圾一样随时丢开你。”   “当一个被dom丢弃的sub,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一听何毕这样说,陈狄脸色有些变了,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冯青的呼吸声猛得变急,他用力喘了几下,接着又笑起来,颇有几分歇斯底里:“你猜陈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有没有动过感情?”   何毕无所谓道:“他有没有我不清楚,但看你倒是挺在乎的。”   何毕挂断电话丢回给陈狄,无意再和冯青继续纠缠,实际上在听到冯青说陈狄一直喜欢调教带他历任女友都接触过时心里就有些绷不住,他喉结用力一咽,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陈狄脚还没动,就听何毕平静道:“别过来。”   “你干什么那样刺激他?冯青这个人脑子本来就不太正常,你这样做……”陈狄突然住嘴,因为他看到了何毕捂着脸的手在抖,他以为何毕哭了,被误会的满腔委屈愤恨在一刹那消失殆尽。   陈狄突然心疼起来,如同之前无数次吵架那样收场,他总是愿意为了何毕当最先低头的那一个,他快步走过去,想抱一抱何毕,却被何毕一根指头推开了。   “我发誓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   “但你们最近还有联系。”   “那是因为……”   “不用再说了。”   何毕不讲情面地打断他,放下手,倒是没有哭过的痕迹,他看着陈狄盖棺定论道:“所以就是他说的那样吧……哪怕只有一瞬间,你也对他动过心,不用急着否认。你很不喜欢我的强势,正好你的冯青很顺从很听你的话,哄着你,服从你,即使他不是一个令你满意的sub,但不是他也会有别人。”   “你跟我说过调教这种行为可以和私人感情划分的很清楚,真的吗陈狄?你们调教结束,你抱着他安抚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怜惜吗?”   他每说一句语气就严厉一分,丝毫不给陈狄诡辩的机会。   陈狄一开始还急赤白脸地试图插言让何毕冷静下来,到最后干脆不说话了,他站在何毕面前,被说得脸色青白,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你总是这样,从小就是。”   何毕深吸口气:“你第一天知道?”   他环顾四周看了眼这个他和陈狄共同生活三年的房子,临走时只拿走了手机和那盆干裂的多肉。   何毕夺门而出,没坐电梯,脚重重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一路惊起声控灯,照亮何毕一脸的心灰意冷。   等一出小区单元门,何毕的脚步就慢下来。他心里堵着一团气,聚着一团火,发泄不出去,又自我消化不来,只得茫然地被风吹着。   出门时气得连外套都忘记拿,何毕远没有陈狄看到的那样淡定,他一抬头看见个垃圾桶,直接把多肉丢进去扔了——这是还没在一起时,陈狄出差给他带回来的。   “我还以为能挺过半个小时呢……”   何毕吓了一跳——是季语声的声音。   只见他慢悠悠地从旁边走过来,显然是在这里等着,刚才何毕心不在焉,压根就没看见他。   季语声凑近,看了看何毕的眼睛:“没被气哭?”   何毕不爽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那是,毕竟是青梅竹马。”   何毕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冲季语声质问道:“你今天捣什么乱?”   “我就说我这个人道德感低下,你还不信。”   何毕现在信了,略微恼火道:“你平时真的没事就去酒吧喝酒蹦迪?”   “变聪明了。”季语声假装苦恼,但笑得开心,“实不相瞒,我从不去那种地方,因为真的很吵。”   何毕还想再说,季语声却突然拉着他往旁边躲,二人前脚走进单元楼旁边的窄巷,陈狄后脚就追了出来,然而已经看不见何毕的身影,他心力交瘁地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狠狠一脚踹在树上。   几根枯树枝掉下来,季语声突然摸进何毕的裤兜,直接把他手机开成静音。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不远处的陈狄拿出手机打电话,当然是无人接听。   陈狄又打给别人,这回何毕的手机没反应。   季语声煽风点火:“不会是打给他的sub吧。”   何毕瞪他一眼。   只听陈狄道:“……妈,是我,小陈……何毕等下要是回家了您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嗯,拌了几句嘴,他出门的时候没拿钱包,我很担心他……是,是我的错。”   居然是打给何毕他妈的。   陈狄语气颇为低三下四,一会儿又点头哈腰的,估计是被何毕他妈隔着电话给骂了。挂了电话后,他又打给李助理,吩咐道:“我这两天不去公司,家里有点事要处理,无论谁找我,你都帮我推掉。”   “另外,你再想办法帮我查个人,叫季语声,语文的语,声音的声,查查他是不是何毕的学生,家里是干什么的,是不是本地人。”   何毕脸色有些变了,小声问季语声:“你是本地人吗?”   听到陈狄要找人查自己,季语声一点也不慌,观察不远处的陈狄,漫不经心地反问道:“问这干什么?”   何毕迟疑道:“……他,他脾气不是太好,而且家里有点势力,我怕你是本地人的话,他会找你麻烦。”   季语声一下就笑了,转头看着何毕,意味深长道:“你放心,他绝对查不到,就算查到了,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何毕第一反应就是季语声用的是假名字,可会所里有员工的身份证复印件,李经理给何毕看过季语声的,上面的名字就是这三个字,除非他的证件是假的。   然而季语声话中掩饰不住的轻蔑,明显不把陈狄当回事,那一瞬间何毕突然觉得,季语声这个人似乎很不简单。   他好像很穷,小小年纪就辍学打工,但他喜欢的爱好又都很烧钱,工作室和私人住址更是地段紧挨商业街,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陈狄挂断电话,转头间目光扫过垃圾桶,他面色一变,亲自挽起西装袖子,结实的小臂伸进垃圾桶里,捡出了那盆被何毕丢进去的多肉。   花盆底座被摔出道裂缝,可怜的干瘪多肉被迫自杀滚落在地,陈狄这个人显然和垃圾桶与一颗不争气的枯草格格不入,但他就这样原地坐了下来,坐在垃圾桶旁边的花坛上。   这个在外意气风发的男人看上去有点可怜。   不知他打算在这里坐多久,这小区只有一个出口,他们的家又在最角落,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给何毕季语声绕过去,如果现在拉着季语声出来,势必会撞上陈狄。   这条小道窄到只能容纳一人,季语声同何毕两个男人挤在里面,他一手尴尬地撑着墙,再近就贴何毕身上了。季语声低头看到何毕被冻得发抖,只好脱下外套给他穿上,此时此刻陈狄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他坐在花坛上,似乎专门等着何毕回家。   只要陈狄站起来,只要他往这个不起眼的窄缝里看上一眼就能发现何毕躲在这里。   可他与何毕的缘分似乎真的尽了,他不曾抬头,按着微信语音,以一副疲惫的口吻解释道:“何毕,你能不能回来,我们聊聊。”   “我真的没有再同冯青见过面,和他继续有联络也只是因为这个人很偏激,他以前因为自残进过医院。我怕我突然跟他断掉,他会找你麻烦,我只能慢慢疏远摆脱他,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原因,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再同你撒谎了。”   何毕沉默地听着,他裤子里的手机振动了,是陈狄发来的微信。   陈狄又继续发道:“我知道你很生气,我是跟他抱怨过你,可我也不能没有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接触这些了。”   最后他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何毕。   他睫毛颤了颤,胸口突然剧烈起伏一下,季语声知道那是何毕在无声哽咽着,他低头看着何毕眼中再难掩饰的心酸,小声道:“你想靠上来也可以……算了,还是别了,你要真靠上来,我会觉得自己很卑鄙。”   何毕摇了摇头,他始终沉默不语,不知是否会被陈狄的忏悔所打动。   陈狄又坐了十几分钟,终于上楼。   季语声松了口气,拉着何毕出来,他双手插兜往上看,何毕家的灯还亮着,然而其中一位主人却在下面吹冷风。   看何毕的表情,季语声断定他应该是十分心酸难过的,但出于某种原因却强撑着,如果此时只有何毕一个人,又或者面前站着的不是自己,何毕又会有什么反应?   季语声十分不高明地转移着话题:“你男朋友看着挺有钱的,怎么会住在这里啊,不是说这里破,以他的条件应该能买得起更好的吧。”   “这是我们一起买的,以我的经济能力,一半的首付只能买在这里。”何毕满脸平静,他沉默一瞬,又道:“我想去你的工作室。”   这下季语声不吭声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何毕,笑了笑。   “虽然你是我的甲方,可从专业角度看,你目前的状态不适合接受任何调教。当然,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屁话,主要是我这个人脾气比较怪,我现在不想带你过去。”   季语声又继续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深入彼此的生活,跟家里出了柜,他还管你妈妈喊妈,连房子都一起买,这种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想要摆脱也很难吧。”   “而且听他刚才的解释,不排除他是有继续骗你的可能,但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我们这个圈子的人确实有那么一小部分比较偏激。”   “他看起来还是很爱你,你可以选择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然后现在上楼,他一定会抱着你道歉,然后继续过你们的安稳人生,凑合凑合,这辈子就过去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做些不一样的。”季语声双手插兜,满脸无所谓道,“比如,你可以不用管什么沉没成本,想骂他就骂他,想报复他就报复他;在周末听到学生打来的电话很烦,不想接就不接,再比如,换一份自己喜欢的职业。”   “我真得回家了,太晚了,你要跟我走吗?我可以帮你找个宾馆,还是你要回家了。”   何毕抬头,背后黑漆漆的楼道可以带他通向充满猜疑却安稳的生活,面前漫天星空下,站着身份不明,做事肆意妄为摸不清路数的季语声。   那种季语声要带着他逃跑的感觉又来了。 第9章   何毕没立即吭声,看了季语声一会儿,突然道:“虽然我不可能再相信他了,但你也知道我们刚认识,我也不太可能相信你,对吧?”   “是啊,不过取得sub的信任,本来就是dom该做的吧。”季语声笑了笑,他转身走了几步,继而停下,回头看着何毕,眉头一挑,反问道:“还不走?”   他眼中流露出的理所当然,说话时微微上扬的语调,在这一分钟里使何毕短暂忘记了陈狄给他带来的痛苦。   何毕深吸口气,跟着季语声走了。   二人坐上出租车,何毕有点茫然,不知道季语声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车停在一家饭馆门口,应该是季语声常来的地方。   “吃点东西,我真的好饿,刚才饭桌上没吃几口就被你赶走了。”   “谁让你乱说话。”何毕跟着季语声进去,等餐的功夫想问他下次什么时候见面,但何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既然他选择就这样和陈狄分开,那是否意味着他和季语声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毕竟他不是真的sub,接触这些也只是因为想要报复陈狄的缘故。   “问你个问题。”   “嗯?”   “你怎么没继续读书,这个年纪就辍学,家里没说什么?”   “想打听我的私事啊?”季语声笑着瞥了何毕一眼,他一手托腮,嘴里咬着吸管,三两下就把一瓶可乐吸到见底。   语气和动作都轻佻极了,何毕听出他这是要转移话题不想回答的问题,只好道:“不想说算了,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这些的?”   恰好此时老板来上菜,季语声又起身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要辣椒酱,坐下来后大口吃面,把何毕的问题给忽略过去。   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何毕有些泄气,还有点烦闷,拿出手机不敢关飞行,怕接到他妈的电话,正要玩单机填字游戏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口。   “我也不知道,有这个意识的时候就很喜欢虐人了。”   季语声满脸平静,在正常人眼里无法接受的事情在他嘴里如家常便饭,最要命的是他的用词非常引人遐想,非常放肆,带着股最原始最直白的野性,脱口而出的同时在何毕脑中勾起画面感十足的联想。   何毕一怔,他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季语声看着他,好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第一次听见同学开黄腔的好学生。”   “没什么。”何毕狼狈地移开目光。   饭后,季语声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何毕开了个房间,他把何毕送到电梯门口,十分绅士地替他按下按钮。   等电梯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季语声则若有所思。   电梯门开,何毕走进去,快要关上的一刹那季语声突然用手碰了下电梯门,吓得何毕紧按着开门键。季语声笑着看向他,意有所指道:“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何毕学着季语声在饭馆里故弄玄虚的样子,故意道:“唔,说不定,有可能,也许吧。”   “那你伸手。”   何毕乖乖伸手,季语声的手盖上去,再拿开时留下颗花花绿绿的糖。   “凑合吃吧,刚才走的时候在饭馆前台拿的,攥了一路,差点化手里了。”   糖纸是花花绿绿的透明玻璃纸,很像何毕小时候吃的那种。   “这是什么?给我的奖励吗,那我刚才要是说不见面呢?是不是就不给我了。”   季语声看着他,不当回事地笑了笑,电梯门关上之前,他的小虎牙露出来,低声威胁:“那我就拿去喂丁小雨的狗,让她的狗舔我的手心,吃该给你吃的东西。”   何毕笑了笑,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着。   电梯门关上,映照出何毕的脸,他的手不自觉捏紧又松开,玻璃纸在他手里哗哗响。他有些诧异地盯着电梯门上模糊的自己,还以为和陈狄闹成这样一样他会如被拨筋抽骨般脱层皮,却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的背挺得像季语声那样直。   他感觉糟糕透顶,但似乎又没那样糟糕。   翌日一早,何毕直接跟学校请了几天假。   十点的时候收到了同事的电话,说有个高个帅哥来学校找他,不用想也知道是陈狄,何毕拜托同事帮他招待一下,他半个小时就到。   结果转头就打车回了他和陈狄的家,何毕随便收拾几件衣服,开车走了。陈狄在学校里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人,反应过来以后开车往家赶,二人一个前脚出小区,一个后脚进来,就这样错过。   何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房子,只好住在老周家。   老周看出何毕心情不好,晚上把他带去酒吧钓鲜肉,只可惜何毕见识过季语声这种顶级dom,往吧台一坐就如老僧入定,对庸脂俗粉再难提起兴趣。   老周听罢他和陈狄之间的事情,只感慨道:“还好你没有相信他的鬼话啦,他说以后不玩sm,你信吗?这东西就好像毒品和伟哥,尝试了以后戒不掉的啦!”   何毕一口酒喷到调酒师脸上,慌忙跟人家道歉。   老周想起什么,又跟何毕打听:“哎?你不是试过吗?感觉怎么样?”   何毕一开始不愿意说,老周贼兮兮的目光总让他背后发麻,当年被老周八卦他和陈狄性生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羞臊感,后来实在扛不住,只好吞吐地解释:“还行,没我想的那么疼,也没有视频上那么暴力和猎奇……季语声……他很温柔,很聪明,很……很难形容,好了,不要再逼我说下去了。”   “他占你便宜了吗?”   “那倒没有吗,人家职业素养很高的,就是……”   老周表情更加羡慕:“你占他便宜了??”   何毕:“……”   就这样,何毕挤牙膏一样,越说越多,越说越多,说到最后,两人几乎都没有在骂陈狄了,何毕忍不住跟老周抱怨:“这个人真的很难以捉摸,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那种感觉。他完全不掩饰对你的兴趣,又完全不掩饰你在他眼里就是个大麻烦,好像我所有的念头都能被他猜到。所有dom都是这样吗?老实说,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人这样拿捏真的很不爽。”   “那他打你的时候你爽吗?”   何毕一言难尽,最后不甘心地折中承认:“……还行吧。”   老周沉默半晌,一脸“何毕你倒大霉”的表情,盖棺定论,说季语声是个手段卓绝的男狐狸精。   当天晚上,老周没回家,跟着那个被何毕喷了一头的调酒师开房去了。何毕喷完人,老周就拿着纸巾花枝招展地扑上去往人家胸口摸,说帅哥我给你擦擦,然后把人从上擦到下。   分开之际何毕还笑着调侃老周,可当他一个人回到老周家时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单。   他站在玄关,灯也不开,像游走在黑夜中的影子无法分辨轮廓,他快要像那颗被季语声攥在手里的糖一样,他快化掉了。   有人陪着的时候何毕还是那个何毕。   可当他一个人时,何毕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想当任何人,可就是不想当现在的自己,   他知道是时候和陈狄分开,也知道搬离那个家是正确的第一步。可迈出第一步之后,何毕就没了方向,他强迫自己踏出那个覆盖着虚假温暖的巢穴,随即就被周遭迎面而来的冷冽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看不清脚下的路。   他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代,不知道如果在这个城市中碰到他和陈狄的共同朋友时,要怎么解释两人已经分手了,更加不知该如何面对别人同情、遗憾、义愤填膺的目光与嘘寒问暖。   他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但又真的有些糟糕透顶。   何毕脱了鞋,扔开手机,往客房的床上一扑,死狗一般睡了。   同季语声的第二次调教依然约定在周末,此时距离何毕请假已经过去一周,何毕终于闲不住,报复性投入工作,坐在季语声工作室的沙发上时还在回微信。   等他终于意识到时,发现季语声已经很久不吭声了。   “今天要做些什么?”   何毕试探性地开口。   季语声虽没有明显生气的表情,但看向何毕的目光却有些冷。   “手机关掉。”   何毕为难起来,他的工作部署到一半,不能随便关机失联,但联系上次的调教经验来看,捆绑的过程大概只有半个小时而已。何毕以为这次也一样,甚至期待季语声用与上次一样的方式对他,那种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的体验真的让他有些上瘾。   正在他要妥协关机的时候,季语声却突然抽走了他的手机。   “算了,放在静音上就可以,但今天一天的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你都不可以使用它,能接受吗?”   “一整天?不可能。”何毕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那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何毕沉默一瞬,辩解道:“最近学校事情比较多,我怕学生有什么急事找不到我,而且我没有跟别的同事交代我今天有事情,你知道的,辅导员没有周末……”   “我会每隔一个小时检查你的手机,有紧急情况的话我会允许你使用它。”   “可是有时候里面会涉及一些比较私密的信息,而且有的人他们不会一上来就说正事,会问你在吗,那这个时候就要回复他们……”   季语声毫不留情地打断:“那种问完你在吗就消失的人,说明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再说了,如果真的是涉及到隐私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出去跟别人大声嚷嚷吗?”   “快点做决定。”   季语声直接来到门边,打开门,冷风嗖嗖的灌进来。   何毕站着没动,季语声突然道:“难道你在等谁的电话,等谁的短信吗?”   何毕深吸口气,把手机放到了季语声手里。   “那我今天需要做什么?”   季语声关门,以一种何毕理解不了的方式命令道:“今天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关注我,如果不能让我感到满意,结束的时候我会惩罚你。” 第10章   门关上刹那间何毕感到一种奇妙的氛围。   “我,我要做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季语声,眼神微微向上,嘴唇没有闭很严,从季语声的角度可以看到何毕白色的牙齿,更可以顺着他的唇缝把一根手指塞进去。   一个合格的sub在季语声关门时就会跪下,围在主人的脚边,或者像狗一样膝行在他身后,当季语声坐在沙发上时,更应该把额头贴在他的手心,至少不会像何毕一样,被动地站着询问。   可季语声没有那样要求何毕,毕竟他不需要一条狗一样的人。   “去沙发上坐着。”   何毕听话地过去,丝毫没有季语声是一个dom的自觉,只是转身时注意到季语声面无表情的神色,这才意识到属于他的第二次调教经历开始了。   他此刻的听话不是出于顺从,而是“坐在沙发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然后呢?”   季语声从厨房端出一盘早餐放在他面前。何毕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季语声平静道:“吃光。”   何毕吃早餐的时候季语声就坐在他旁边看书,他在看《国家地理》,不知打哪儿摸来一副框架眼镜带上,应该是有轻度近视。季语声动作随意地倚在沙发上,两腿叠着,书摊在上面,只微微垂着眼,察觉到何毕在看他,头也不抬道:“你看我干什么。”   “我不想吃了。”   “刚刚不是叫你吃光?”   “吃不完。”   其实勉强一下也能吃完,但何毕真的没有胃口,这是他过去一周的常态。   季语声没再继续说话,何毕以为这是默许的意思,便把吃剩的食物端进厨房,出来时目光扫过桌上的手机,他有些焦虑,刚刚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手机在响,可季语声却没有要替他检查的意思。   坐立不安中迎来了第一个小时,季语声果然如先前说得那样,他看手机的动作很规矩,并不会乱翻,只大概扫一眼是否有紧急情况。   “我就这样干坐着吗?”   季语声终于抬头看他:“那你想做什么?”   何毕没吭声,意思是他也不知道。他以为季语声会把今天的一切都给安排好。同任何一个被迫失恋被迫割舍的人一样,有人陪着时何毕不会想起陈狄,可每到落单的时候,每一缕沉默都有着实体,压得何毕喘不过气。   何毕只是想让季语声陪他说说话。   巧言令色的季语声突然变成个哑巴,偶尔和何毕四目相对,也会刻意忽略对方眼中的无声期盼。   他不说话,何毕也不说话,不知道在同谁赌气。   季语声把那本杂志递过来,何毕沉默着接过,心不在焉地翻着。季语声又打开笔记本电脑,当着何毕的面点开股市界面。   “你炒股?”   “嗯。”季语声毫不避讳地点头,“赚点小钱。”   何毕没有再问下去,期间季语声当着他的面打了几个电话,何毕这才知道调教师这份工作并不是季语声唯一的收入来源。   第二个小时在何毕焦躁的翻书声中度过,季语声突然问他:“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何毕不在意地撒谎,其实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季语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道:“这周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住在朋友家,正在找房子。”何毕习惯性地不肯示弱。   他喉结吞咽一下,眼睛往旁边看了一下,似乎为了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何毕还无所谓地笑笑。其实不用季语声问也能知道何毕这一周过得不好,他的下巴开始变尖,不说话时就在发呆。   “算了。”   “什么算了?”何毕一怔。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什么意思?”   季语声的嘴巴抿着,变脸如翻书,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说结束。电脑啪地一声合上,他并不多做解释,直接来到门口打开门,彬彬有礼地对着何毕下逐客令,压根不掩饰眼中的扫兴与不耐。   何毕突然想起他对冯青说的那句话,他说冯青不是一个能让dom满足的sub。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也并不能让季语声满足,而何毕不甘心落后。   他脸上有些热,更多的是被看轻的窘迫。   “怎,怎么突然这样,我今天一天的时间都空出来了,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对,破坏你们的规矩了吗?”   “开始之前我对你说过什么?”   何毕停顿一秒,继而尴尬道:“你说我今天唯一要做的就是关注你。”   这下不需要季语声提醒,何毕也知道对于这个指令他完成的非常差劲。   别说关注,他压根就没把季语声放在眼里,何毕不止缺少sub最基本的服从性,甚至在潜意识里非常不屑于遵从这个圈子的某些毫无道理可言的默认规则。   可季语声的表情明显在说“我的话就是道理。”   “如果实在接受不了,不必勉强的。”季语声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他连惩罚都懒得给了。   何毕被季语声这样看着,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一言不发地拿起外套就要走。季语声平静地看着他出门,并不阻拦。何毕感到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些,耳朵也跟着要烧起来,他不自觉地拿自己和冯青比较,冯青也会违抗陈狄的指令吗?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该往前走,情感上却被困住,陷入某种怪圈。   实际上在过去的一周里,何毕像一个偷窥狂般翻完了冯青的微博,他不放过每一个字,不放过每一张照片,他揣测、臆想、添油加醋地构造着冯青的一切,把他和陈狄之间的第三者假想得异常完美。   可现在的他在某一方面上,甚至比不过他看不起,被他嫉妒着的冯青。   何毕停住,收回要跨出门的那条腿,他转身,抓着季语声的胳膊把门给关上。   就这样被困在门和季语声的胳膊之间,何毕妥协了,他低声道:“……别放弃我。”   他抬头,看着季语声。   他对着季语声示弱了。   季语声很高,挡住了背后的光源,何毕看不清季语声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季语声沉默了很久,似乎还刻意压低声音叹了口气。   一阵难捱的静默后,季语声似乎也妥协了。   “好吧,我说过了,如果你不能让我感到满意,我会惩罚你,不过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冰箱里有很多饮料,你去拿一瓶给我,如果不是我最喜欢喝的,惩罚加倍,如果你恰巧选到了我喜欢的,今天这事就这样过去。”   这无疑是一个狡猾的陷阱。   即使知道不论他交出怎样的答案都会被季语声否认,但何毕依然一脚迈了进去。   他站在冰箱前,随手拿了瓶气泡水,瓶身冰凉,何毕抓在手里,甚至都没有递给季语声,二人心照不宣,何毕如愿以偿地被季语声带到了上一次的房间,他病态地把这看做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和之前一样,开始前季语声给何毕换了件更薄的衬衣和白色的薄裤。   他忘了摘眼镜,把挑选好的工具一一展示给何毕看,分别是一条皮鞭、皮手铐、一根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金属棍,足有半个手臂那样长,两端同样配有皮圈。   接着季语声又从柜子中翻出一副乳夹,上面连着电线,中间缀着小铃铛,被提起来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   何毕看着这两样陌生的道具有些害怕,盯着那根用途不明的金属棒逞强道:“你说了不用入体的东西。”   季语声看他一眼:“你以为这是什么,炮机?”   “何毕,这是分腿器。”   这下何毕不吭声了,任凭季语声来到他身后,双手被从后缚住,两个乳夹隔着衣服牢牢地掐住何毕只有在洗澡或是做爱时才会被触碰的地方。   做这一切的时候季语声表情非常正经,甚至在尽量避免同何毕有任何多余的身体接触,最过分的动作就是他的手背碰到了何毕的胸口,即使是这样,何毕也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不断喘息着,直到季语声一把掀开了镜子上盖着的布。   何毕和镜子中的季语声对视,征求道:“我能不能戴眼罩。”   “不能。”季语声笑着拒绝,他冲何毕一扬下巴,脚踩着地毯,低声道:“跪在地上,两条腿分开。”   何毕站着没动,季语声有耐心地等着。   在徒劳无功的僵持后,何毕听话地跪了下来。   铃铛晃荡,打破这死水一般的寂静,缺乏经验的sub低着头,将脖子暴露在dom的眼皮子底下。   “很好。”   季语声拾起分腿器,抓住两头一扭,又用力一拽,整个棍身延长到一米。   他半跪在何毕身后,一条腿踩着地,把两头的皮圈固定在他的脚踝上,压着何毕的肩膀让他往下坐,命令道:“不要真的坐到地上去,就这样跪着,如果在我惩罚你的时候你没有跪好,我会增加惩罚力度。”   这个姿势非常辛苦,分腿器被季语声固定到一米的长度,何毕双腿张开,跪得时候必须把膝盖分得很开,为了避免坐下去,他必须全神贯注,从大腿到屁股都紧绷着,季语声还没真正开始,何毕就先吃不消。   季语声让他看着自己。   “待会儿我会问你一些问题,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如果我察觉到你在撒谎,我想你知道后果。”   “这次的鞭子是用牛皮做的,要比上次的皮拍痛一点。但我不希望你发出任何回答问题外的声音,可以做到吗?”   “乳夹通了电,但电流很小,不会有任何危险,上次也没有让你受伤,我知道你的底线,这次也会一样的,不要害怕。”   何毕看着季语声的眼睛,点了点头,他从季语声的镜片中看见了茫然听话的自己。   他开始有sub的服从性了。   “而且你知道的,你有随时喊停的权利。”   何毕再一次点头。   就在他以为要开始的时候,季语声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安抚道:“我是你的dom,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明白了吗?”   何毕同季语声一样狡猾,他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催促道:“开始吧。”   季语声站了起来,他没有急着惩罚,带有暗示性的停顿催促了何毕心中的恐惧,甚至还有些期待,他并不知道季语声的鞭子什么时候会落下。   “今天对我撒谎了吗?”   何毕低着头:“撒了。”   季语声这样问他,那他肯定是撒了。   他的肩膀突然疼了一下。季语声的鞭子力道精准地落在他的肩头,挥动时掀起一阵风声,痛感稍纵即逝,那块皮肤很快开始又热又烫。   何毕抖了一下。   铃铛响了一声。   季语声把鞭子对折握在手里,点在何毕刚才被打的地方,继续问道:“所以早饭是真的吃不完吗?”   何毕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想吃?”   “没胃口……”   第二鞭落下,打在何毕的背上,他的大腿酸痛,开始发抖,快要跪不住了。可这时候季语声却拿鞋尖轻轻抵了下何毕的腿,提醒道:“跪好。”   “我没有撒谎。”何毕不解。   “知道,所以呢?”   季语声在何毕背后踱来踱去,脚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又问他:“这样多久了?”   何毕仓促回忆,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他抬头看了季语声一眼,诚实道:“……记不清楚了。”   这次季语声没再打他。   “过去这一个礼拜过得怎么样?”   何毕没吭声,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说不出口,说不出为了一个伤害自己的人渣在寝食难安自怨自艾,更不愿意承认,他割舍不下陈狄,他嫉妒冯青,他非常不甘心。   预想中的第三鞭迟迟没有到来,何毕闭上眼睛,仰着头,他被打出经验,只要全身紧绷,鞭子落下来时就没有那样痛。他的注意力终于全部集中在季语声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在意着他的表情,想要从中揣测出他那惩罚性质的一鞭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何毕看到季语声的眼神变得不可捉摸,他空着的手会不自觉握紧又松开,他看到季语声扯了扯衣领,脸上带着些躁动,似乎是在嫌房间太热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背对着季语声跪在地上的姿势很暧昧,他有些难堪,想跑想逃,想把腿合上,哪怕规规矩矩地跪着也要好过现在,可分腿器把他固定得死死的。   何毕起了反应,勃起的阴茎抵着裤裆。   此时此刻的他终于分不出一点念头给陈狄了。   “你的回答还是过得不错吗?”   何毕脸上有些痛苦,他眉头紧皱,身上出的汗把白衬衣浸得透明,紧紧贴在他的薄背上。季语声以为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何毕的底线,做好了何毕会喊出安全词的准备,可何毕却没有那样做。   在确定何毕可以继续承受之后,季语声拿出遥控器,按下了最上端的一个按钮。   一阵细微的电流酥酥麻麻地刺激着何毕的乳头,一下接着一下,铃铛发出声响,是何毕被电的一抖,他嘴里的粗喘像是变了调的呻吟,把季语声那个“不许发出回答以外任何声音”的指令抛在脑后。   又一鞭落在他的肩头,叠在第一鞭的位置,那个地方已经有些微微发红,季语声的眼睛盯着那里。   “还是一样的回答吗?”   何毕垂死挣扎,或许下一秒就会在季语声面前崩溃坦白,他聊胜于无地维持着这一秒钟的尊严。   季语声按下另一个键位。快感夹杂着痛意来的更强烈,铃铛不断作响。   白色的薄裤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何毕透过镜子看见裤裆中间有一小片湿了。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射。   何毕感觉到有些事情在失控,比上一次更加令他意想不到。季语声呼吸没乱,可他的眼神逐渐让何毕看不懂,他在欣赏,在享受此刻何毕被折磨的情欲。   何毕相信了,季语声是真的喜欢虐人。   察觉到何毕想要逃跑,季语声抬脚踩住分腿器,他的动作看起来很随意,可何毕却一下都动不得。季语声这个人,他说出的话,他做的动作,他每一个别有用心的试探,都在此时此刻完全达到目的,完全掌控着何毕的身体与意志。   “我告诉你……我说,我都告诉你,不要这样……”何毕崩溃地投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胸口这样敏感。   季语声说:“没关系,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听了。”   鞭子被他轻轻抛开落在地上,季语声单手拉住分腿器强势地一拽,何毕整个人扑在地上,脸埋在粗糙的地毯里,他闻到了灰尘的味道。   与此同时勃起的阴茎被内裤紧紧箍住,乳夹上刺激性的电流持续不断,何毕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大腿在抽筋,酸痛无比,季语声再次踩在分腿器上,何毕根本就起不来。   从头到尾,季语声和他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可他却用行动调配出了何毕的服从性,让他知道了sub挑衅dom的后果。   何毕真的快射了,他终于忍不住,喊出了那个名字。   季语声看着何毕汗湿的脸,沉默的一分钟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子里只有何毕粗重又崩溃的喘息。   他的脚从分腿器上挪开了。 第11章   不知是否太久没有发泄的缘故,何毕非常敏感,他躺在地上,感觉阴茎正在逐渐疲软。他以为自己没射,其实已经射了,精液特有的味道逐渐充斥在房间里。   一条白毛巾体贴地盖在何毕身上掩去他的窘迫,他抬眼,看到季语声正沉默地看着他。   胸口随着喘息起伏,他眼神失焦地盯着前方某一个点,突然道:“……我的房子很难卖……我,我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交代,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天天看冯青的微博……我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我忍不住,我特别恨他,我想把手机扔了。”   脸埋在地毯里,说最后一个字时音调有些颤抖,当着季语声的面被调教到射精没有使何毕感到羞耻,这番破罐子破摔的抱怨却让何毕难堪。   他很难过,却又很轻松。   别的人听不懂,季语声却懂了。   干燥温暖的掌心贴着何毕的额头,仅仅这样就是季语声给予的安抚。   季语声蹲在他面前,手掌放上去就不动,如果是别的sub,他可能会把对方抱起来,或是亲吻一下对方的额头,可眼前的人是何毕,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何毕压根就不允许。   季语声的表情冷硬,但心软了。   这一点都不像他。   那些原本计划好要用在何毕身上的调教手段被季语声人为终止,他替何毕取下分腿器,收起鞭子,最终选择把这份沉默保持下去。   等何毕情绪稳定了些,季语声才道:“左手边有个小浴室,你的衣服等下我会放进去,你洗个澡,我带你出去吃饭。”   在何毕起身之前,季语声把他的手机拿过来,点开微信界面晃了晃,笑着道:“何毕,你看,几个小时过去了,找你的人只有这么几个,还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其实你也不必把自己逼得这么紧迫。”   何毕没吭声,后知后觉地尴尬,拿毛巾挡住下半身的一片狼藉,进浴室去了。   乳头有些充血破皮,热水一淋就发痛,何毕回头望了眼被他放在洗漱台上的乳夹,将信将疑,自己拿手摸了摸,快感却没那样强烈。他的额头抵住凉凉的瓷砖企图降温,满脑子都是季语声脚踩着分腿器看他时的样子。   季语声站在客厅,手里拿着惩罚开始前何毕随手挑的气泡水。   拧了瓶盖仰头就喝,瓶身上的水珠顺着他手指流下来,沾得季语声满手湿,他不耐烦地拿手撸了把头发,摘掉眼镜揉着眉心。   一口气喝完一整瓶水也浇不灭心里的躁动与烦闷,季语声今天很不在状态,到最后干脆打开窗户,胳膊肘撑在上面吹风。   季语声头发乱了,心也乱了。   二十岁的灵魂难得物归原主,季语声凌厉又攻击性强的眉眼在此时此刻柔软下来。   他感到很烦躁。   “要不我就直接回家好了。”何毕洗完澡出来,想起发生的一切又有些别扭,可季语声却跟没事人一样,估计看过很多sub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在他面前这样。   何毕以为季语声见怪不怪,却没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不用。”   季语声很快若无其事,不再给何毕拒绝的机会,带他去附近的餐厅吃饭。以往他很知道分寸,今天却有些强势,带着调教时的说一不二,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没从那种状态中脱出。   等餐时季语声说:“把你微博拿来给我看看。”   何毕把自己微博名字报给他。   季语声看他一眼,也不装了,拿过何毕的手机熟练解锁,直接点开微博看最近访问记录,从中准确的找出冯青,一条条翻看起来。   “感觉怎么样。”何毕假装喝水,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   “还不错,长得不错,穿衣服也挺好看。唔,还喜欢健身……有点加分。”季语声十分客观,看了眼何毕的脸色,识趣改口,“……但也就那样吧,谁知道是不是去健身房摆拍的,还很喜欢炫富,你看他微博照片里都是logo。老板,我这样说您还满意吗?要不要听点别的更过分的,我还能往下编。”   何毕好笑道:“你刚才还在夸他品味好。”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季语声给何毕递筷子,煞有其事道:“我这个人很有眼色的,反正我不喜欢他这样的。”   这句话无疑取悦到何毕,季语声又乖起来,往他面前一坐,用那种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自己,使人感到困惑和不可思议,丝毫无法联想到一个小时前这样一个人差点把自己搞到崩溃。   何毕一时间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突然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在想我喜欢什么样的?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喜欢野一点的,最好不要太听话,但某些时候一定要听话。”   “不是,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dom都很会哄人,哄着sub相信自己,然后达到目的,一边哄你,还要一边虐你。”   季语声神色复杂:“听起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很快又笑起来,心情愉悦道:“但谁说不是这么回事呢。”   何毕胃口稍好了些,多吃了几口饭,期间季语声对他讲了不少参加民间救援队时遇到的事情。   这下何毕更加惊讶,完全想不到季语声的生活这样丰富多彩,甚至还有一丝惊心动魄,是他在季语声这个年纪时绝对不敢放手去做的东西。   “很惊讶吗?不然生活多无聊啊。”   “有点,而且我觉得你的业余爱好很危险,登山、野外救援、跳伞,都是一些极限运动,你才二十岁吧,你父母都不管你吗?”   一提到家庭,季语声果然避开这个话题,他托着下巴看着何毕,笑着道:“你不感觉征服自然很有趣吗,我的意思是,你永远都征服不了它,只能去探索,越是探索就越是感到自己的渺小,越是知道自己的渺小,就越停止不了一颗勇往直前,不甘停下的心。”   季语声说这些话的时候格外认真。   接着冲何毕道:“是不是觉得我很自大?”   何毕想也不想摇头否认,沉默一瞬,羡慕道:“你一定看过很多别人没看过的风景,很勇敢,很……好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dom会有的爱好。”   季语声笑了笑,不置可否,买单结账。   回去的路上季语声开车,何毕又在发呆,他似乎总在发呆,不是因为和季语声在一起无聊,而是这个人带给他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好像在季语声面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因为季语声本身就是一个做出很多令人大跌眼镜事情的人,足够怪异,足够另类,才能了解何毕的这些“难言之隐”。   “你会有反应吗?”何毕突然开口。   季语声没太在意,注意力全在周遭车况上。   他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十字路口变成红灯,停稳后才抽空看何毕一眼,问道:“什么意思,没太听明白。”   何毕轻咳一声,尴尬道:“就是你调教sub的时候,自己会有生理反应吗。”   季语声面色古怪,似乎也没想到何毕会这样直接。   “刚开始的时候会,毕竟我也真的在享受这个过程,但后来见多了就可以控制住生理反应了。而且dom本来就要学会控制自己,不然把握不好那个度,sub很容易受伤。总不能说你抽人抽上头,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到爽为止,那sub早就被打死了好吧。”   “那你今天控制住了吗?”   季语声一开始还在笑,听到何毕这样问,他不笑了,沉默过后,他突然又看了何毕一眼。   “你不会想知道的。”   绿灯亮起,车流缓缓移动,何毕脸有些红,季语声降下车窗,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何毕小声道:“我们是不是需要换个关键词?”   季语声无语地纠正:“是安全词……”   “我不太想用陈狄的名字了。”   何毕没说为什么,但他总觉得在自己喊出陈狄名字的时候季语声的表情非常不对劲,在某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危险。   季语声没吭声,何毕以为他赞同这个提议,正冥思苦想,季语声却开口了。   用一种很轻快,却让人感到怪异的语气说:“为什么要换,我觉得这个关键……安全词很好啊,如果你顾忌这个名字不愿意轻易喊出来,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他的指尖轻轻一下又一下点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面,带着笑,轻声道:“不过我会更加注意,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越界,最好再也不给你喊出这个名字的机会。”   “对吗何毕?”   何毕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口,特别是最后这声反问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季语声的神态语气似曾相识,他班上的女生每每谈论起自己犯错的男友时就是这样,说阴阳怪气又有理有据,说心平气和但实际就是在不爽。并且通常在这之后三天,这些男同学们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车载蓝牙响起,何毕的电话响了,是老周打来的。   何毕断开蓝牙,怕老周当着季语声的面说什么男狐狸精之类的话。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你怎么都不回?”   何毕一怔,他完全没注意到手机在响。   “我在外面,一直没看手机,就快回去了。”   老周不依不饶,问何毕同谁在一起,都不回他电话,何毕无奈,只好压低声音,咬着牙说出季语声的名字。   老周沉默一瞬,过了半晌,大着嗓门道:“……你在和男狐狸精谈恋爱吗?现在还有人不看手机吗?我只有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才想不起来看手机。”   何毕恼羞成怒:“别瞎说,到底找我什么事情。”   他的余光察觉到季语声在忍笑,老周的嗓门实在太大。   结果老周是来通风报信的,说陈狄在他家门口守何毕很久了,叮嘱何毕千万别回家,别给陈狄这个贱人逮住。   何毕有些头痛地揉眉毛,只说:“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季语声问他:“还要回去吗?”   看来都听到了。   “嗯,有些事还没说清楚,房子得卖,东西得分,哎,麻烦。”   何毕简直想把手机顺着窗户缝扔出去。季语声赞同地点头,揶揄道:“怎么还给人起外号啊。”   何毕装作没听到。   离老周家还有一条街远的时候,季语声把车停在路边。“剩下的你自己开回去吧,我有点事,等个朋友,她马上就到。”   何毕没说什么,自己开车走了,果然见陈狄在楼下等着,看见何毕的车就迎过来。   他这一个礼拜过得不好,青黑的胡渣冒出来,同何毕一样瘦了一圈,整个人更显锋利干练,还有点落魄,像个英俊的浪子。何毕看见他这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爱情或许会随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消逝,可他同陈狄还有更复杂的感情在,更是彼此陪伴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间。   何毕深吸口气,下车,对陈狄若无其事道:“我找了个律师,可以帮我们处理房子,已经在联系地产中介找买家了,你要有熟人想买可以便宜点,但我不想拖太久,我需要钱。”   陈狄一愣,拧眉道:“你需要钱?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何毕沉默一瞬,过了半晌,无奈道:“你知道这只是个借口,我不需要钱,我只是想快点把房子卖出去。”   陈狄没吭声,神情复杂地看着何毕,突然道:“我跟他真的断掉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何毕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找天过去收拾东西,我妈那里先不要告诉她,你妈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他们总是盼着这一天。”   陈狄还想再说,甚至想要过来抱何毕,何毕却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绕着陈狄走。   他怕陈狄一抱他就心软了。   天色渐暗,拐角处一辆宾利开过来,大灯毫无公德心地亮着直直对着何毕,刺得他眼睛生疼,不知道是被陈狄说得想要流泪,还是被这傻逼宾利车主给晃得。   这逼还挑衅地按了下喇叭,陈狄几乎要发飙骂人,想把在何毕这里碰壁碰出来的火都撒出去,大有一副把人家的宾利砸了再赔的架势。   宾利开过来,车窗降下,露出季语声的脸。   他好像压根就没看见陈狄,对着何毕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怎么还没好啊,你不是说回周哥家收拾一下东西就去我家吗?我等你都等急了,火上还炖着汤呢,还要不要喝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何毕:“……”   陈狄顾不上生气,他盯着这台车,突然想起先前在哪里见过季语声了。 第12章   陈狄满脸震惊错愕,不可置信地盯着季语声。   季语声下车,甩上车门,径直绕过陈狄,拉着何毕往楼里走,回头看了眼,陈狄想跟上来,却被保安拦住了,应该是老周提前打过招呼。   陈狄曾在某个会所的停车场里见过这样一辆车。   男人都爱车,特别是陈狄这样家里有钱自己又事业有成的,他当时看见这车还给何毕拍了张照问他能不能也换一辆,何毕把他数落一顿,说 他浪费钱。   陈狄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季语声了。   是在那家bdsm爱好者聚集的会所里,季语声是那里的调教师,也许是服务生,陈狄记不清了,也不敢想。   可他到底为什么会和何毕扯上关系?何毕不是一直受不了这些吗?   陈狄不敢再细想下去,倒宁愿何毕真的是移情别恋自己的学生,如今已经到这个地步,他接受不了一丝一毫何毕和一个调教师有接触的可能性。   脑子嗡嗡响,出了一身冷汗,陈狄根本意识不到胸口在剧烈起伏着喘息,周围路过的大爷想骂他两句车挡路了,一看他的表情,又当做没事人一样绕过去。   最终他把季语声的车牌拍了下来。   电梯内,何毕无语地看着季语声,问他车哪里来的。   季语声说:“丁小雨在附近,我借丁小雨的,她是个拆二代小富婆,家里好几套房。”   何毕盯着他,季语声受不了地叫起来:“怎么了嘛,这样看我,我帮你一把,我的出现没给你解围吗?你以为把丁小雨喊来很容易吗,她可是在相亲啊!我欠了她一个大人情,估计要帮她遛一个月的狗。”   他眼中狡黠又得意。   何毕既想骂他两句,又想笑,最后只得默认季语声出现的很及时。   季语声笑得直不起腰:“他现在估计在猜我是不是哪家富二代,都要气死了。 前男友踹了他立马找了个比他年轻还跟他一样有钱的,是人都要气死吧。”   “……你当他傻啊,他知道我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的。”   “就算知道我故意的,但至少能给他添堵,”季语声正色道,“能让伤害自己的人不痛快,也是一种快乐。”   听着这通歪理邪说,何毕哭笑不得,却也不可否认季语声这种随性的人生态度让他很是向往。   电梯门开,老周迎上来,看样子已经站在阳台上看戏许久,朝何毕挤眉弄眼,悄悄指了指季语声。何毕满脸尴尬,生怕季语声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来一句你好我就是男狐狸精。   谁知季语声很是识趣,又拿出他变脸的功夫,乖巧地对着老周喊了句周哥,听得老周这个空旷已久的骚0心花怒放。   老周悄声问何毕怎么还把季语声给带上来了。   何毕不知该怎么回答,那一瞬间脑中闪过许多念头,他突然回头问季语声:“丁小雨那还有空房吗?”   季语声一怔,明白了什么,微笑道:“我帮你问问,前不久是听她说有个一室一厅空出来了。”   何毕这才回答老周:“他来帮我搬家。”   老周看看何毕,又看看季语声,有点懵了,憋了半天,憋出句:“……我做了饭,你们要不要吃点。”   “不了,他家里炖着汤,他有饭吃,你说是吧季语声。”何毕揶揄地笑。   季语声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被何毕领进去帮忙收拾东西。   老周跟在他们后面,一脸“还骗我说这不是在谈恋爱”的见鬼表情。   临走的时候,季语声手里提着个旅行包,那是何毕从他和陈狄的家里带出来的全部家当,还有些七七八八的,不过何毕也不想要了。陈狄还在楼下等着,他看向何毕的目光很愤怒。   何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和陈狄的目光对上不出两秒,就被季语声揽住肩膀。   季语声笑着,以气音提醒道:“别回头,但可以看着我,这样才能气死他。”   他身上有股味道,是春日里踩在青草地上的清新,也是车驶在高速上开窗时迎面而来的风,何毕有点晃神,问季语声喷的什么牌子的香水。   季语声说:“这你都能闻出来?我的香水牌子是蓝月亮洗衣液。”   何毕一下就笑了。   二人的亲密使陈狄更加气急败坏,似乎想要过来抓何毕的胳膊说上几句话,他想问何毕到底和季语声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在那个会所里认识的,他想问何毕是不是在故意报复他。   不过季语声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把何毕往副驾驶一塞,宾利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显出陈狄追着车跑几步又放弃的身影,一如何毕对这段感情的态度,他想过报复陈狄,但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真的不想再继续牵扯下去了。   三天后,何毕成为了丁小雨的租客,位置离他上班的地方很近,房租也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和季语声的调教行为又进行了几次,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季语声对何毕唯一的要求就是“关注他”。   卖房子的事情上陈狄很不配合,估计是知道房子一卖就真的再没有借口见面。何毕有点烦躁,只好暂时搁置房子的事情,现在他要还房子的贷款,付丁小雨的房租,还要付季语声的“工资”。   一时间手头十分紧张,琢磨着干点副业,做这个打算的时候何毕脑中闪过季语声的建议,季语声曾对他说过:“在周末听到学生打来的电话很烦,不想接就不接,再比如,换一份自己喜欢的职业。”   不得不说季语声对他非常了解,几次调教下来已有显著成效。   最有效果的就是何毕看冯青的微博时,已不会再有那种奇怪的比较以及自我贬低的心态。   主要是季语声太操蛋,每次见面都会先同何毕点评一番冯青最近发的微博,俩人追星似的,研究冯青新染的头发、新买的衣服,最后搞得何毕再也没有心情自怨自艾,甚至求着季语声别再说了。   搬家那天季语声没来,听说是进山去了。   老周给他买了个新床垫当暖房礼物,二人已有一月未见,老周有点惊讶,把何毕从头看到尾,最后肯定道:“变化真大。”   “什么?”何毕在厨房做饭,系着个围裙。   老周好奇道:“你俩平时那个的时候……就是那个,那个的时候,都干什么啊。”   何毕一脸黑线,想假装听不懂,然而又躲不过,只好吞吐道:“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其实我觉得就和心理治疗差不多。我不是老爱想事儿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让我关注他,我分不出心想别的,因为如果他不满意的话,他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惩罚你。”   老周不高兴了:“他把你当丫鬟使啊。”   “那倒不是,毕竟dom不是真的以使唤你替他做事为目的。”何毕一脸正色,不知该怎么跟老周这种没有接触过bdsm的人来解释sub从对dom的依赖服从中活得满足感和被需要感。   何毕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下意识里把自己纳入了其中的一员。   “老实说还挺放松的,我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听季语声的就好了,他会安排好一切,让人很有安全感……至少让我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得到了喘息。”   说到最后脸烧起来,何毕想到那些惩罚的场面,控制不住地呼出口气想降下脸上的温度,明明季语声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那次当着他的面射出来就已经是最过分了。   “你的表情好像在看黄片……”老周嘴上开黄腔,眼中却是满满的担忧,最后半开玩笑半是试探道:“看起来你对他是相当信任啊,你这会不会是什么雏鸟情节?不能因为他在你努力爬出火坑的时候垫了块砖你就任人摆布吧,唔,不过他开宾利,应该只会骗你感情,至少不会骗你的钱。”   何毕忍笑:“那辆宾利是他借来撑场面的。”   老周拍着脑门,一脸万念俱灰,喃喃道:“完蛋,连自己的车都没有。”   “完什么蛋,那辆宾利要真是他自己的,我倒还有点犹豫,反正我是不想再和陈狄那个阶层的人有什么牵扯了。你不知道我现在卖套房子都要求爷爷告奶奶,我倒真愿意找个没上过学的穷光蛋,最好已经跟父母断绝关系那种,省心。”   老周直勾勾地看着他,何毕意识到什么,说着说着就不说了,最后锅铲一扔。   他描述的人不就是季语声吗。   这顿饭眼见是做不下去,何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只觉得骨子里那点摇摆不定的犹豫又占据上风。   季语声身上大概有什么神秘磁场,何毕一旦脱离覆盖范围又会变回原来那副百般顾忌,死要面子的状态。   何毕想着不知道钻进哪个山沟里的季语声,深吸口气,对老周坦白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现在算什么情况……我没有想要和季语声谈恋爱的冲动,说实在的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要谈恋爱。主要是我们两个认识的契机太奇怪了,我分不清是他这个人本来就吸引我,还是我被那套dom和sub之间的规定所影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周点点头,看出何毕的烦躁,苦恼道:“再说你本来就不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你说一时半会尝尝鲜还行,要一个正常人陪他一辈子都保持这样的状态,总之我不行,这个1条件再好也不行。”   “反正你本来就是想要试一下报复陈狄,现在你和陈狄也拉倒了,不行就算了,别把自己玩进去。精神控制比肉体控制可怕多了。”   想起这几次的调教经历,何毕不置可否,季语声确实用自己的手段改变了他很多,但他又觉得季语声没有在精神控制他。   最后老周问他:“你说在这种前提下,你会不会像冯青那个贱人一样爱上陈狄那个贱人……哦,我不是说你跟他俩一样是个贱人,是我提到这两个贱人我就来气,贱人贱人贱人!”   何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老周贱人长贱人短,把这对狗男男翻来覆去地骂。   再次见到季语声已经是四天之后的周末,季语声从山里出来就直接联系了何毕。他每次从山里出来都是灰头土脸,像个逃难的灾民,浑身上下都是泥,却难掩骨子里的意气风发。   季语声说:“正好明天晚上会所里有活动,我必须得参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就当长见识了,实在不行当看了场黄片也可以。”   何毕面色古怪,一提黄片就想到老周,一提老周就想到那个被“贱人”二字充斥着的问题。   季语声提着兜笋,神情复杂道:“我知道我身上脏了点,但也没变成个野人吧,你为什么这样看我,这笋是我亲手挖的,上次我们去吃饭的时候点的那盘笋都给你一个人吃完了。你要不要,不要我拿去给丁小雨了啊。”   何毕接过那兜子沉甸甸,发着泥腥味的笋,心想他跟陈狄在一起这么久,陈狄都不知道他喜欢吃笋。   他会因为当过sub,就爱上身为dom的季语声吗?如果这个人不是季语声,而是任何一个dom,那么这个假设还成立吗?   何毕心中没有答案。   周六晚上,流浪汉季语声摇身一变,脱下冲锋衣,穿上西装,叫何毕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带着何毕走员工通道入场。   与此同时,陈狄的车停在会所外,他下车,熟门熟路地向门童展示会员邀请函,戴上面具进入地下二层。 第13章   陈狄上一次来还是半年前,和冯青也是在这里认识的。   他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看看季语声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入场之前,陈狄专门找了李经理,直接了当地提出要求,他要见这个名叫季语声的调教师。   李经理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他已经不接新的客人了,以后在会所内的活动也仅限于友情演出。”   接着一顿,又补充道:“——如果他的伴侣同意的话。”   陈狄抿着嘴不吭声,他是圈子里的人,知道这句“伴侣”的重量与意义,如果季语声有固定sub,为什么还要招惹何毕?何毕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哪怕真的移情别恋,也不会去挖墙脚。   他心中突然浮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你见过他的伴侣吗?是这个人吗?”陈狄从手机里找出何毕的照片拿给对方看。他喉头发紧,紧紧盯着李经理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惜在这个地方上班的都是人精,李经理连头都没低一下,他对陈狄摆出让人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的笑容。   毕竟陈狄不可能真的按着李经理的头让他去看,只好作罢,又问他季语声今天会不会来,依然没有得到李经理肯定的答复。陈狄忍住焦躁,转头步入会场。   与此同时,季语声看了眼手机上李经理发来的信息,划过去没管。何毕拿鞋尖踢了下季语声,问他这样一月一次的聚会是干什么用的。   “相亲喽,dom找sub,sub找dom,拜师学艺,找炮友的,尝新鲜的,不过最近半年会员质量参差不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季语声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何毕还以为他在骂自己。   季语声想到什么,看了何毕一眼,认真交代:“等下可能会有别的dom过来跟我说话,我有不少朋友在这边,如果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表现得太另类。”   “什么?”何毕低头看了眼,他没穿奇装异服,往沙发一坐也是中规中矩的坐姿,都没有像隔壁桌的sub一样直接坐到dom腿上。   还有人直接在这种场合进行k9训练。   sub跪在dom腿边,时不时被dom喂口水果挠挠下巴,他们刻意忘记人类的身份,何毕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对方的衣摆,正要道歉,季语声却把他往身后一拦,像是看不见跪着的sub般,对他前方的dom说了句不好意思。   那dom往旁边一让,sub爬了两下跟在他身后,给二人把路给让开了。   何毕还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地方,“正常”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另类”。   季语声盯着何毕看了半晌,何毕越是茫然,他就越是哭笑不得,最后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有我在,也不会有人拿你怎么样。”   说罢,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微博。何毕已经对他这个动作有了警惕之心,受不了地捂住脸,求饶道:“你真的把我的毛病给治好了,我不想看冯青的微博整天研究他在干什么了,你拿走吧。”   何毕想起什么,突然道:“冯青这种sub很讨dom的喜欢吗?”   季语声头也不抬,完成任务一般浏览冯青的微博:“或许吧,有可能,而且他显然把自己是个0写在脸上了,dom喜不喜欢另说,但一些1肯定喜欢。他不是在机关单位工作的吗?怎么这么高调。”   “你怎么知道?”   “他微博上有啊,你看他这张自拍,单位的章都露出来了,真敢啊,我有点想给他点赞。”   “季语声。”何毕突然喊他名字。   “嗯?”季语声抬头,在面具下朝何毕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瞥,发现何毕正用非常不满的目光看着他。   “你不会是对他感兴趣吧?”   季语声一怔,接着小声骂了句脏话,当着何毕的面把冯青的微博给拉黑。何毕这才脸色好看了些,他似是有些过意不去,认真地解释道:“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欣赏我讨厌的人,我会不舒服。”   季语声看着他。   那目光让何毕无所遁形。   “就只是朋友?”季语声笑着凑近。   二人坐在沙发上,季语声一手撑着何毕身后的靠背,几乎差点整个人抱上来,堪堪停在何毕面前,认真地看着他,眼中映出头顶天花板上的细碎灯光,像是眼中有星星。   上次何毕喊出安全词后季语声就及有分寸,这还是从那以后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季语声似是得意忘形,又或许是故意给何毕露出个破绽。   他笑得高兴,狡猾道:“我当然不会欣赏欺负你的人,不止是朋友,我还是你的dom,你忘了吗?所以我允许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占有欲。”   一刹那间何毕心跳极快,不知是该否认季语声是自己的dom,还是该否认他这不合时宜的占有欲,但在看到季语声的目光停留在冯青脸上时,何毕确实很不舒服。   甚至来不及佐证这针扎一般的悸动仅是因为对象是那个讨人厌的冯青,他的嘴巴就快过大脑,心没有管住嘴,发出无理取闹的质问。   何毕坐着不动。   好在季语声只原形毕露了那么一下,又得意地收起狐狸尾巴,谨慎地退开了。   明显不掩饰此刻的好心情,季语声对着谁都是笑,让何毕在这等他,起身给他攒果盘。   季语声一走,何毕就明显放松下来,他扯了扯衣领,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那样要求季语声。   他不信邪,又拿出微博去看冯青,怪异的感觉再一次占据上风,明明在季语声的调教下已不把冯青当回事,可现在好像又看不顺眼起来。   季语声说过他喜欢不听话的,野一点的。   何毕看着冯青的自拍,心想这可太符合季语声的审美了,毕竟冯青这个人一看就很欠打。   就在这时,一人端着酒杯坐在他旁边,何毕抬头看了眼,没说什么。那人朝何毕搭话,问他今晚的表演怎么样。   台上,一个sub赤裸上半身跪着,除开身上的绳缚之外,还用到了低温蜡烛,dom以蜡烛代笔,在sub的乳头上画花,sub则一脸享受,献祭般献出身心。何毕摇头,说不出个一二三,毕竟他和季语声没试过这些。   “有固定的dom吗?”   何毕挑眉:“难道我看起来就不像dom?”   那人笑了笑没说话,招手喊来服务生,取杯酒递给何毕,何毕没接,意有所指道:“我的dom脾气很不好。”   对面坐着的人嘴角一撇,表示遗憾。   他的靠近使何毕不舒服,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类似于季语声在调教时会发出的威压感,但他对季语声就接受良好。   思考之后,何毕借故走了。   给季语声打电话,但没人接,发微信也没人回,何毕开始整个会场寻找季语声。   与此同时,季语声就趴在楼梯上看着,将何毕找他的过程尽收眼底,他站得高看得远,把陈狄也给找到了。   季语声肩膀被人一拍,转头一看原来是这家会所的老板。   老板姓齐,和季语声是旧相识,朝何毕的方向拿手指了指:“你的sub看起来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   季语声不置可否,齐老板又问他进行到哪一步了,季语声掰着指头数,老板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最后眉头皱起来:“这都多久了,这种程度只能算是半只脚跨进门吧,你忍得住?”   季语声逞强道:“目前还忍得住。”   人群中,陈狄怕打草惊蛇,老老实实戴着面具,一个sub走过来跟他讲话,被他焦躁地推开。有好几次都要同何毕撞上,偏偏天不遂人意,在陈狄转头寻找的一刹那何毕就走开了。   “是他接受不了吗?”   “没问,我也没想过让他涉水太深,先就这样吧,可能哪天他新鲜劲一过,就会觉得我是个变态了,而且……”季语声不甘心地承认道:“他还不算是我的sub。”   季语声喃喃自语:“我的sub得眼里心里都是我,他要爱我的优点,还要爱我的缺点。”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眼看着何毕和陈狄之间就隔着一个卡座,只要陈狄转头,或是挡在他们中间的人走开,他就能看见何毕。   哪怕何毕此时戴着面具,季语声相信陈狄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老板笑了笑,问他:“我们周末要去山里野营,都是熟人,你是专家肯定得来,把他带上?”   “再看吧。”   “这是认真了?”   季语声没吭声,好像没听到,继续站在高处看着会场里的动静。   冥冥中一股力量左右着何毕,他再次避开陈狄,像两块磁极相斥的磁铁,离彼此越来越远,反倒朝着季语声的方向走进。   何毕茫然地左顾右盼,找到最后几乎是有点想要骂人,季语声这小子说去给他拿水果,拿到最后人没了。他又掏出手机给季语声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然而就在这时,何毕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电话无人接通自动挂断,何毕站着没动,维持着手机举在耳边的动作,看着陈狄敷衍掉凑上来搭话的sub。   季语声屏住呼吸,他满脸无所谓,手却不自觉捏紧楼梯扶手。   最终,何毕挂断电话,又扶了下脸上的面具,确认戴好之后,低着头和走过来的陈狄擦身而过。   二人就这样错过。   季语声紧握的动作松开。   何毕找到李经理,问他看见季语声没有,李经理笑着说今天怎么都找季语声啊。   何毕一愣,没再问下去。   几乎是生出股挫败感和焦虑感,他心想季语声到底在哪里。   或许是这里的bdsm的气氛太过浓重,到处都是和季语声一样的dom,在这种陌生又暧昧的地方,何毕十分戒备紧张,开始不自觉怀念起季语声带给他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跟季语声在一起时,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要听季语声的安排就好了。   何毕心想:他接受这么快,难道骨子里就有点sub的倾向吗?   忽然之间,何毕似有所感,抬头朝楼梯的地方看去。   何毕来不及收起脸上的无助和焦虑,季语声来不及收起居高临下的探究,二人的目光就这样一下对上。   季语声所处的高位灯火通明,何毕仰头站在会场内,场上灯光的灯光五彩斑斓,每个人的脸上都五光十色,从季语声的角度看就像一个巨大的万花筒。   连何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找到季语声的刹那间紧绷的身体就立刻放松,接着喘口气,看向季语声时眼中更是满满的依赖与信任。   在这一刻好像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不见,这下何毕眼里都是季语声了。   季语声听见自己的心跳。   “季语声,水果是不是还在树上长着等你摘下来啊,你人呢?电话也不接。”何毕恼怒地冲他喊。   季语声先是怔住,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那双总是使人感到被盯梢的漂亮眼睛,接着他笑了。   看到二人的相处模式,齐老板露出惊讶的表情,正想说些什么,只听一旁的季语声突然没头没脑道:“有点。”   “什么?”齐老板一头雾水。   季语声的目光落在何毕身上,又沉声重复:“有点。”   他笑起来,下楼,朝着生气的何毕去了。 第14章   何毕生气地瞪着季语声。   季语声若无其事,一脸淡定地走过来,朝楼上指了指,小声道:“那是老板,别给他听见,我带你去后厨,吃多少都行,再挑点带回家,不用去超市了。”   齐老板不知道季语声又在满嘴跑火车,见何毕看过来,还友好地冲他摆手打招呼。   上一秒还计划着怎么去人家后厨占便宜,何毕当即心虚地移开目光,跟在季语声身后往后厨走。   路上遇到个人过来跟季语声搭话,看他的眼神很是崇拜,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用了敬语。季语声倒是一脸坦然,问他最近怎么样。   那人嘴巴开合,有点结巴,似乎十分激动。   何毕看了半天,看出点意思来,估计是季语声以前调教过的sub。季语声把人敷衍过去,真的带着何毕往后厨走,回头一看何毕心不在焉,不爽道:“走啊,你在想谁?”   何毕回神,没听出季语声语气中的古怪,还不知刚才他同陈狄撞见的那一幕已经被季语声尽收眼底,只是奇怪为什么看见季语声之前的sub就毫无感觉。   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找到了开解的理由,自我暗示道他只是看冯青不顺眼而已。   推门进入后厨,一位服务生打扮的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何毕,更惶恐了,然而一时间又不能确定,看着面具后的眼睛,惊疑不定道:“老师?”   何毕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有喊自己老师的。   一瞬间冷汗出了一身,条件反射性地捂好面具,然而会所提供的面具只是为了增添气氛,根本什么都挡不住。   “老师,你怎么也在?”   何毕一看躲不过去了,只好推季语声出来挡枪,尴尬道:“我来抓人的,这是我学生,他家里人托我照顾他”接着他意识到什么,声音跟着高起来,皱眉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回头看了眼季语声,季语声朝那人脸上看两眼,摇头,意思是他也不认识。   这学生名叫张子言,辅导员请假生孩子的时候是何毕代班。   何毕对这个人很有印象,张子言家里条件不太好,有次参加运动会报名长跑,跑一半鞋底掉了,而且经常打零工。   大一新生有硬性规定必须要住校,不定时查寝,每次张子言都因为上夜班挣钱而被逮到,害的何毕这个代班辅导员一起被骂,最后和学校说明情况,这件事情才算作罢。   张子言害怕地解释:“我是来兼职服务生的,别的什么都没做。”   何毕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嗯了声,也没好意思问太多,挥手让张子言走了。   对方一走,就听季语声道:“他肯定还干了别的什么,你看他心虚的样子,就怕被你逮到去跟学校告状。有的dom就喜欢这种看着胆小又听话的,他说话的时候好像只兔子,你声音大一点他都要吓破胆了。”   何毕叹口气,找出张子言的微信,嘱咐他有什么困难就告诉他,又给几个朋友发微信,问有没有兼职介绍,他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爱管闲事,明明都不是我的学生。”   季语声先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现在听到何毕这样说,似乎想起什么,眼神一下子温柔下来。   “你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何毕打字的手停下来,随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早就认识我。”   季语声没再说话。   送何毕的路上,季语声一边打方向盘,一边以一种很随意的口气提起:“周末我和朋友要去野营,人太少没意思,你要不要一起来?周一是节假日不上班,正好凑一个小长假。”   不爱动的何毕立刻拒绝,说要是别人的野营他说不定考虑一下也就去了。季语声的野营是他绝对不会考虑的,一看就是钻到深山老林里,说不定还要爬山下河,何毕说他才不给自己找罪受。   季语声一听就笑了,哄诱道:“哪有这么可怕,我们是去野营又不是去野外求生,你走不动我背着你还不行吗?再说了,这次就是吃吃喝喝,露营看星星,你没看过山里的星星吧,吃过野味吗?住过农家院吗?自己砍柴挑水,烧火做大锅饭,过几天手机没有信号的日子,你不想试试吗?”   “你也没在野外过过夜对吗?你躺在帐篷里,能听到风声,什么都不用想,也没有人烦你,身体下面就是土地。有次我去西藏,跟牧民骑马,去了布达拉宫,还看见藏羚羊迁徙,这些你都没见过吧。”   季语声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野性难驯。   副驾驶上许久没有声响,季语声回头一看,见何毕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盯着他。   “你真的很会软磨硬泡,dom都是你这样吗?”   于是季语声知道自己目的达成了。   何毕一整个礼拜都静不下心,觉得自己像表姐家十岁大的小外甥,每次旅游或是学校组织春游前都激动得睡不着觉。   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期盼又迫不及待的感觉,他想听季语声再跟他多说些,然而自周末分开后季语声就不知道在瞎忙什么,一直没找他。   以前和陈狄出来旅游,何毕总是做好一切计划,两人按部就班,总是少些什么,后来何毕就不再做这些,与其说是变懒,不如说是不再期待。   好在陈狄有钱,后来的旅游直接变成请私导开车带着,二人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发朋友圈还得记得屏蔽陈狄他妈。   周五晚上何毕忍不住爱操心的本质,给季语声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超市买点吃的准备一下。   谁知季语声说了句不用,就把电话给挂了,何毕简直想骂人。   一方面怀疑季语声是不是在胡来,一方面又觉得季语声的说“不用”,那就是真的“不用”,甚至都解释不清为什么会对这个小上自己十岁的人有这样的盲目信任。   周六一早,何毕家门被敲开,只见季语声站在门外,背包要有半个人高,季语声拎起何毕准备好的东西,皱眉道:“怎么带这么多?不是跟你说人跟我走就行了吗?”   何毕说:“都是要用的,有相机……吃的……充电线,还有一些野外用的装备。”   “相机我有,吃的你不用拿,医药包我也有。”季语声随手翻了翻,随即对何道:“都拿了。”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何毕一怔:“你不是说要看星星吗,我还背了台天文望远镜。”   季语声笑道:“我也准备了。”   这下何毕彻底没话,只拎出装衣物的收纳,刚要换个轻便背包,却被季语声接过,随手装进背后的包里。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何毕就这样两手空空,还没完全睡醒,被季语声揽着塞进车里,他想要说些什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对这次完全不用他操心的旅途不能完全适应。   何毕坐在副驾驶上一脸恍惚,想说还没吃早餐,季语声却像是先一步猜到他要说什么,拎出个袋子递过去,里面装着热豆浆和鸡蛋灌饼,都是何毕喜欢吃的。   季语声系好安全带,挂挡,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何毕的座椅上往后面看,他把车倒出来,往高速上开。   中途加油的时候何毕问他要不要换着开,季语声说不用。   何毕总觉得从上次分开后,季语声又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更说一不二了些,从他说话的语气,从他的动作神态,这种改变非常细微,可何毕依然明显感受到。   野营的地方选在开车两小时远的郊区,何毕盯着季语声突发奇想,那一瞬间带着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悸动,拍了张季语声开车时的侧脸。   发完微博何毕就有点后悔,立刻删了,然而还是被人看见,他点开一条消息提示,发现冯青居然给这条点了个赞。   何毕无语地“啧”了声。   “怎么了?”季语声问他。   何毕只好讲给他听。   没想到季语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调侃道:“说明你们对彼此都很感兴趣嘛,你偷偷观察他,他也偷偷观察你,可能这次手滑了,不小心给你点了个赞,刚才那张拍的怎么样?前面有个加油站,要不要我停下好好拍一张,发上去气死他。我感觉这个冯青也是有点病,说不定就想看你天天为渣男伤心。”   何毕听完没说话,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点到冯青微博里去看,发现他最新一张自拍的背景十分眼熟,居然是在他和陈狄的那套房子里。   冯青坐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拖鞋,连手里拿的喝水杯子,都是过去自己用惯了的。   何毕一声冷笑。   如果放在两个月以前,何毕肯定会大动肝火,直接开车回去把家砸了都有可能。   可现在何毕却不怎么生气,只觉得十分可笑,冯青这人好像真的脑子不太正常,不知道他是真的爱陈狄,还是单纯享受赢过别人,让人不痛快的胜利感。   就在这时,何毕的电话响了,是张子言打来的。   看着来电显示,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季语声说周末可以不用管工作。季语声会允许他接吗?他接了季语声会找借口惩罚他吗?   何毕心想自己脑子和冯青一样进水了,继而接起张子言的电话。   张子言絮絮叨叨,顾左右而言他,先是问何毕在哪里,又问他忙不忙,何毕听出他有事求自己,让他有话直说。   张子言语气一顿,难为情道:“老师,上次会所里和您一起的人是不是在您旁边,我遇到点麻烦,有些事情想咨询他一下,我知道他是店里的调教师,懂的比较多。”   一口敬语直接让何毕不好意思了,看样子张子言也是看到了那条微博,何毕在心里骂了句美色误人,发条微博居然给他惹这么多麻烦。   “他在开车,我开外放了,你说吧。”   “一个礼拜前店里来了桌客人,我们多聊了几句,他们临走给了我很多小费,连着来了好几天都指名要我服务。”   何毕越听越不对劲,季语声却意会了,问他:“要你服务什么?他们碰你了?”   “没有,他们只是要我站在旁边看,帮忙清理准备道具,而且,而且他们说有的客人的癖好就是喜欢被人看……”   何毕已经可以想象到张子言在电话那头快要脸红到滴血的表情。   季语声却不吃他这套:“现在不碰你,不代表以后不碰你吧,不然你找我咨询什么?”   果然,只听张子言不好意思地承认:“……昨晚他们又来了,他们说陪着玩一次,就给我三万块钱,我当时鬼迷心窍,想着平时那些客人玩的时候也没出过什么事情,就答应了。今早醒了有点后悔,我怕开了这条口子我以后就直接去当鸭……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反悔的?”   季语声十分无语,问张子言签什么纸质合约没有,张子言惨兮兮地说签了,还拿了一万块钱的定金。   他六神无主,最后一个字带着颤音,声音本来就细,这样对着季语声说话就有点像撒娇。   何毕突然道:“你发我微信上看看,他在开车,先不说了,回头给你打电话。”   张子言没反应过来,还在说着什么,何毕神情严肃,直接挂了电话。   车内氛围有些尴尬,季语声看了何毕一眼,跟张子言这个倒霉蛋说话的时候还冷着一张脸,然而一看何毕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季语声却显得很高兴,他嘴角翘着,心情很好地看着四周不断后退的公路。   “笑什么?”何毕瞪着他。   季语声识趣地转移话题:“你学生八成是被人坑了,有的dom就喜欢玩没有经验的直男,让他把合同发过来看看,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应该不难办。”   几分钟后,张子言发来一张合同,何毕放大了看,读给季语声听。   “这上面说,给张子言三万块钱,但需要他履行以下条款……”何毕快速扫了两眼,大约是一些免责声明什么的,他问季语声,“……这东西不会真的有法律效应吧?”   季语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这个问题有意义吗?这个圈子里敢这样玩的人,多少都是有点背景的,你真的觉得这纸合约是来约束他们的吗?”继而点到为止。   何毕十分聪明,没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继续研究那份合同。   “还挺基础的……鞭子、滴蜡、绑缚、K9、手帕准则?这是什么?……产卵?什么意思,季语声?产卵是什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季语声面色古怪,任何毕怎么样问都不吭声,何毕不死心,自己去百度。   一分钟后,何毕满脸通红地关掉手机,咬牙切齿道:“回去以后我要让他把出师表抄上一百遍,真是要钱不要命。”   ------------   我忙季结束了噢耶希望接下来更新可以勤快一点!   这篇文的灵感就是来自五月天的《因为你所以我》一开始一直找不准这篇文我想写什么,什么基调,然后我听到这几句:   “人群 烟火 香槟和气球 是你 带我 从派对逃走   逃离 人间 耳语和骚动 这里 只有 你我和星空”   “人生 只是 须臾的刹那 人间 只是 天地的夹缝   人们 何苦 要活成修罗 活在 执着 对错的牢笼”   我真的无法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这个故事几乎是一瞬间就在我脑袋里成型了。我的人生中不能没有五月天和布洛芬。   这篇文练的就是画面感,想实验一些转场的写法之类的,为了下篇文做准备。其实还想练别的……但是后来发现短篇练不出效果,就专心致志专攻画面感了!   谢谢你们的喜欢啊!   PS:怎么会有歌词写的这么好啊“人生 只是 须臾的刹那 人间 只是 天地的夹缝   人们 何苦 要活成修罗 活在 执着 对错的牢笼” 第15章   住宿的地方在山脚下的村里,季语声去同房主交涉,只等人到齐后直接上山,今晚睡在山上。   何毕在院子里溜达,一只鹅伸着脖子从他身边路过,何毕无聊,伸手去摸,季语声提醒不及,那鹅气势凶残,也不怕人,拍着翅膀朝何毕手背啄,吓得何毕直接窜到季语声身边,被一把抱住了。   季语声一手挡着何毕,一手捏住鹅嘴转了两圈,把鹅搞得晕头转向,何毕趁机躲进屋里。   同行的还有其他四人,除了上次见过的齐老板,另外一人何毕并不完全陌生,居然就是他第一次进到会所的时候,上台表演绳缚的魔术师。   还有一人不太爱说话,站在齐老板身边像是隐形。   往露营地赶的功夫季语声一一介绍过去,指着那个不太爱说话的解释道:“你就管他叫李先生,可以多跟他玩一玩。”   何毕对季语声的语气变化十分敏感:“说得好像你是我家长一样,还要管我和谁一起玩。”   季语声只笑也不反驳。   “他很少跟我们出来玩,所以这次我先我不告诉你他的名字,要是你们能当朋友把他哄出来,我就告诉你他叫什么,而且老齐会跪下感谢你的。”   何毕没走两步就累得直喘气,看着旁边健步如飞的季语声小声吐槽:“你们这是单位团建来了。”   季语声似乎心情很好,捡了根粗树枝削成登山杖递给何毕后就不再管他,跑去跟一旁的魔术师说话。齐老板抬头看了眼,主动加快脚步,三个dom约好了一样走在前面。   对话声断断续续传来,好像是魔术师在问季语声他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一涉及季语声的家庭,何毕就十分好奇,假装不经意地去听。   “应该没什么大事。”季语声十分不给面子,“要是生病进医院了我妈会发朋友圈说一些场面话的。”   季语声捏尖嗓子学他妈说话:“哎呀,老季身体康复了啦,谢谢大家的关心了啦,花篮不用再送了啦,这这那那……我都会背了。”   何毕想笑,感觉季语声和他妈关系应当还不错。   魔术师还想在说,然而却洞察力极强,对季语声调侃道:“你的人不是太乖,好像在偷听我们说话。”   何毕慌忙放慢脚步。   季语声笑了笑,再同魔术师讲话时就压低了声音。   眼见偷听不成,三个dom又是露营登山的骨灰级玩家,很快就把两个sub撇在身后,何毕只好去同李先生讲话。   这个李先生非常奇怪,似乎十分惧怕和陌生人相处,像得了口吃一样,最开始的时候一句话总是憋得满脸通红,重复好几遍才能讲完,后来就顺畅许多,看来不是真的口吃,只是有点紧张。   这种状态有点像张子言刚认识何毕的时候,但张子言的社交能力匮乏则是因为贫穷,从李先生的穿戴来看他的经济状况一定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何毕还发现每当他不小心涉及到比较隐私的问题时,李先生一定会下意识抬头往齐老板的方向看一眼,得不到准许时会露出委屈惊恐的表情,他六神无主,拿不准是否要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何毕下意识觉得齐老板一定洞悉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可他却选择了无视,甚至是故意冷落着他的sub。   他觉得李先生有点可怜。   这个猜想在晚上临睡前得到了印证。   何毕小声问季语声:“我不明白……他俩真的是一对吗?老齐应该知道他对象很紧张很害怕吧,我感觉要是没有其他人在,他能直接贴到老齐身上让老齐抱着走。”   季语声不置可否,抖出睡袋一看,傻眼了,魔术师给他们准备的居然是一个双人睡袋,当即隔着帐篷冲魔术师的方向怒道:“不是跟你说要单人的吗?!你把你的给我!”   魔术师装死不吭声,何毕跟着尴尬起来:“双人就双人的吧,又不是让你光着跟我睡,你激动什么?”   魔术师又活了过来:“就是,季语声你激动什么。”   季语声骂了句滚。   何毕忍笑,主动展开睡袋往里躺在里面。其实他有些紧张,但尽量在季语声面前显得无所谓,他和季语声好像已经做了很多亲密的事情,可认真计较起来二人却连手都没拉过。   天黑下来,帐篷里亮着灯,季语声躺进来的时候遮住大部分光源,何毕的嗅觉在一瞬间发挥到极致,闻到季语声身上的味道,心跳快得前所未有,下意识往旁边挤。   一只大手捞住他的腰往里带,季语声满脸郁闷,像条憋屈的大狗,又像被哥哥们欺负后告状无门的倒霉弟弟,神情不自在道:“再退你就直接躺地上了,要躺在充气垫上,不然第二天起来腰会酸。”   这还是何毕第一次看到季语声吃瘪。   “睡得习惯吗?”   “不是太习惯……太亮了。”何毕诚实地摇头,季语声一听,又把帐篷里的灯熄了,何毕盯着季语声线条优越的下巴,不知道明早起来会不会看到季语声的胡渣。   别人被罚站,到了他们这里则是被罚睡,都规规矩矩地躺着,中间隔着条楚河汉界,风窜进来,何毕发抖,心跳的更快,他突然感受到一股颤栗。   可季语声眼神定定的,哪里都不看,专心致志地盯着何毕背后的帐篷。   何毕往主动往中间靠,碰到季语声紧绷的身体。山里昼夜温差大,何毕冷得要死,季语声的胳膊却很热。   就像是故意为了转移注意力一样,季语声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解释道:“你以为老齐不知道吗?时刻留意sub的状态是dom的基本素质之一,那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不用管他们。”   “难道他们还会把这种模式带入日常生活?”何毕有些惊讶,继而沉默一瞬,带着不理解的口气较真道:“他好像很享受自己的爱人担惊受怕,离了他就不行。他有好几次都看见了,但都没管。”   季语声没吭声,过了半晌突然问道:“你觉得很不可理喻吗?”   他的语气一下子沉下来,何毕后知后觉,齐老板是个dom,季语声也是个dom,从本质上来说二人大同小异。甚至季语声还亲口承认过,他的爱好就是虐人。在何毕看来这种匪夷所思的相处模式估计在他们眼里才是正常的。   他好像说了蠢话。   何毕识趣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季语声也没刨根问底,他给何毕掖好睡袋,翻身睡了。   过不一会儿,隔壁帐篷传来怪异的响动,似乎是巴掌打在肉上的声音,伴随着小声闷哼,何毕有了经验,知道李先生现在一定非常享受。果不其然,巴掌之后是难以分辨的小声啜泣,他好像在很用力地喘息,又好像很舒服,发出小狗呜咽一样的求饶,不知道是不是嘴里含着东西。   几分钟后,隔壁帐篷发出动静,似乎是老齐抱着李先生出去了。   何毕不好意思再想下去,他想季语声现在也一定没睡。   “手帕准则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是和眼罩一样的作用吗?”何毕戳了戳季语声的肩膀。   季语声躺着不动,假装没听见,学魔术师装死。   何毕直接起身压上去,耍赖一样攀着季语声的肩膀:“你不说明早我去问魔术师。”   季语声推着何毕肩膀让他躺好,何毕一脸淡定地威胁:“反正我也睡不着,他们声音那么大魔术师肯定也没睡,我现在就去问他。”   魔术师在隔壁大喊:“我睡了你别来!”   季语声咬牙切齿,翻身压住何毕,侧躺在他身后。   何毕有点惊讶,季语声仅仅是手掌按在他的肩头他就动不了了,整个人被牢牢箍在怀里,季语声的手又按住他的腰,那力道十分重。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季语声靠得这样近,他突然有种季语声在刚才那一秒想要把巴掌落在他屁股上的错觉。   季语声的喘气声很重,平复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玩起来的时候会事先准备好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手帕,由dom来随即抽取,抽出来的手帕可以绑住sub的手,遮住他们的眼睛,绑住下面不让射也很正常。”   何毕:“……”   季语声贴着他,手按住他的腰,俩人都穿着衣服,却用后入躺着的姿势挤在睡袋里,季语声语调恨恨的,有点被何毕折腾得没辙了,又舍不得下重手,只能这样恶狠狠地恐吓他。   “通常都会事先和sub打好招呼,只会选他们能接受的项目,但也有胆子大的,什么都敢往里放。”   “不同的手帕代表不同含义,淡蓝色是口交、黄色是圣水、紫色是穿环、青色是人体盛宴、人体盛宴是什么用我给你解释吗?紫灰色是绳缚、金色是3p,两个dom一起上,还问吗何毕?”   何毕不敢动,他突然就不冷了。   他不冷了,被季语声抱着的时候,他又热起来。   季语声的呼吸喷在他耳朵后面,他的胯骨快要被季语声捏碎了,他很怕季语声会突然揉他。   季语声好像在用言语强奸冒犯他。   何毕一声不吭。   接着季语声放开何毕,穿好衣服往外走,郁闷地抱怨:“不要以为只有你会撩人,我也会,睡你的吧,我去外面看星星,不然我天文望远镜白拿了。”   何毕捂住脸,继而又捂住眼睛,捂住嘴巴,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的嗓子突然好干。   想到他刚才还胆大包天地说要去问魔术师什么是手帕准则,季语声一定很想打他吧。   等脸上的热度消退下去,何毕拖着睡袋出帐篷,看到季语声在架望远镜,他把睡袋摆在季语声身边,躺进去,问他:“你这么了解,你经常和人玩吗?”   “没自己试过,但看别人玩过,一般都是公调才这样玩,人太多了我不喜欢。而且这些说到底都是肉体上的施虐,最低级的玩着有什么意思。”   这一刻何毕突然意识到,陈狄是生理上的dom,而季语声所在的圈子似乎是心理上的,相较于完全在sub身上施虐,季语声和齐老板这样的人,更青睐于从更高的层面掌控一个人。   季语声瞥了何毕一眼,又一言不发地升起火堆为他取暖。   火光明明暗暗地照着何毕的脸,他突然问道:“季语声,我刚才那样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第16章   “哦,你指要去问魔术师吗?那确实有点生气。”   季语声瞥了何毕一眼。   他递了个台阶,何毕却不接,看着火光出神道:“我说的是齐老板和李先生。陈狄好像就是你说的那样,只喜欢肉体上的施虐。”   季语声沉默一瞬,早就料到何毕要这样刨根问题,他有点咬牙切齿,又十分无可奈何,最后叹了口气,对何毕说:“过来。”   何毕作势要从睡袋中爬出,季语声却把他按住,拽住睡袋的一角,直接一拖,连人带睡袋直接抱在怀里,原本还被冻得瑟瑟发抖脸发疼的何毕一下就不冷了。   “陈狄跟你说他是dom?”   何毕茫然一瞬,摇头:“那倒没有,我们没有认真讨论过这个问题,我自己上网查到的,怎么了,你们这个圈子还有什么鄙视链吗?”   季语声忍笑,叮嘱何毕:“你可千万别跑去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何毕挣扎起来,季语声又把他按住,自言自语道:“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也好,”接着解释道,“老齐高中的时候就跟李先生认识了,俩人中间分手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和好,老齐读大学的时候李先生出国深造,就又分手了。留学圈很乱,他在国外出了事,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好像是被人下药了。当时是期末,老齐买机票飞过去,直接挂了两科,反正从那以后李先生就这样了。”   何毕一怔,问道:“他被人那个了吗?”   季语声先点头,又摇头,点到为止:“比这更可怕,酒吧里很乱,很多人,他被人扛到洗手间里,好像还有黑人。”   想起李先生今日的样子,何毕不再多问,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齐老板背着人往帐篷这边回。李先生趴在他背上,好像已经累睡着了,嘴唇红肿,在梦里也双手紧紧圈着恋人的脖子。   季语声看着齐老板没系好的衣扣,捂住何毕的眼睛骂了句臭流氓。   老齐欣然接受,背着人爬进帐篷。   “你明明不是因为我误会他们两个而生气。瞎转移什么话题……你也会很爽吗?我的意思是在你看到sub为你提心吊胆,依赖你,生理和心理都被折磨的时候,你会很爽吗?”   何毕直勾勾地看着季语声。   季语声脸上忽明忽暗,他拿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怕火苗蹿何毕脸上。   “当然。”季语声承认了。   他看了何毕一眼,又补充道:“我们这种人又不是只能靠做爱获取快感。”   “其实远不止这些,dom还很不讲理,他们会哄着你骗着你,嘴上说着怎样都可以,以你的标准来,绝对不做你接受不了的。但慢慢你就会发现,dom都很会温水煮青蛙,一步步试探你的底线,等着你信任他们,离不开他们。这个时候你就算发现上当受骗,也已经太晚了。”   看过来的一刹那,何毕突然有种季语声彻底揭开伪装的错觉,他有点害怕。   二人好一阵时间都没说话,只余树枝烧干噼里啪啦的炸响,何毕闭着眼睛假寐,只他感觉季语声把他越抱越紧。   季语声自言自语,说dom这种东西真可怕。   何毕困得睁不开眼睛,心想季语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难道他有时候也会抵触dom这个身份吗?   迷迷糊糊中听见季语声弄熄火堆,把他抱进帐篷。外面漆黑一片,季语声规规矩矩地躺在他身边,但他知道季语声这一晚上都没睡,谁都没看成星星。   五人在山上睡了一夜,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在魔术师的带领下往山上爬看日出,何毕觉得这简直就是折磨,他心想真可怕,以后再也不跟季语声出来野营。   下山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扑到农家院里睡得昏天黑地,不知睡了多久,何毕被人摇醒。李先生坐在他床头,喉结用力一咽,嘴巴先张开做出口型,音后出来,何毕知道他结巴又犯了,耐心地等着。   “出,出来吃饭了。”   何毕起身,开门看见一只鹅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眼睛瞪着,翅膀立马就拍起来。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把门又给关上,拉开条缝,趴在上面看那鹅什么时候走。   想起昨夜季语声告诉他的,何毕老毛病又犯了,他那一颗恻隐之心不合时宜地跳动着提醒,忍不住搭话道:“你老公开个会所,取名叫CT是什么意思啊,医院里拍CT拍片子的意思吗?”   听见“老公”两个字,李先生先是一愣,眼里露出喜悦羞赧,头低了一下又很快抬起,不好意思道:“我,留学的时候,我们,在国外领证,那个州的缩写是CT,是,是我们结婚的地方。”   其实何毕只是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能得到对方这样认真的回复,更没想到接下来李先生会礼尚往来,鼓起勇气问他:“你,你都管你的,主人喊‘老公’吗?”   何毕:“……”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解释季语声既不是他的主人也不是他的老公,一时间愣住,然而李先生的眼睛太大,看他又太过真诚,让何毕感到像被只鹿盯着,想插科打诨都不行。   “没有的事儿,我就喊他季语声。”   还得是连名带姓,三个字叫得字正腔圆。   像是回到初中课堂,老师点出一男一女朗读课文时其余同学发出的起哄声,何毕则是这场甜蜜事故中的主人公,他心里在笑,在得意,嘴上却否认,让他们不要胡说。如果季语声在旁边,他大概会忍不住装作若无其事地偷看他一眼。   李先生“唔”了声,认真点头,何毕更不好意思了,觉得这人骨子里八成有点腹黑。接着翻箱倒柜去扒季语声的背包找吃的,把门缝拉大一点扔了出去。那鹅的注意力被转移,何毕趁机拉着李先生往外跑。   季语声和老齐站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个一脸幸灾乐祸的魔术师,看见何毕狼狈地跑过来,就拍着季语声的肩膀笑。   何毕狐疑道:“怎么了?笑什么。”   “没什么。”季语声有些尴尬,拉着何毕往旁边走,只含糊道:“你学生的事老齐答应帮忙,正等对方回话呢,应该没什么问题。”   何毕哦了声,总觉得魔术师看着他笑得很不对劲。   众人在农家院里住上两天,何毕又打消再也不跟季语声出来玩的武断念头,心想季语声要是不一根筋地拽着他登山,好像跟他这样住在乡下“浪费时间”也不错。   三天两夜里,何毕再没想起来看手机,回城时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临走的时候何毕让季语声抓着鹅。   有他在,何毕嚣张到不能行,又恶趣味地拍了下鹅头,那鹅气得嘎嘎大叫,俩翅膀快要扇到季语声的脸。   快到市里的时候魔术师换到他们的车上,何毕看这不是回家的路,问季语声要去哪里,季语声言简意赅地回答:“去张子言家,收拾你学生捅的篓子。”   张子言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开门,水果茶水已经准备好,魔术师嚣张地坐了,把腿翘在桌子上,打量张子言家徒四壁的出租屋。张子言知道自己给人惹麻烦,低眉顺眼地坐在何毕身边。   “你们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何毕有点不耐烦。   “你得先把拿的定金还给别人。”季语声看着张子言,随手叉了块切好的梨递给何毕,魔术师想吃芒果,手还没伸出去,季语声又把盘子一端,放何毕眼前。张子言慌忙点头,表示他一分钱都没动,又问:“然后呢?还需要我做什么?”   季语声同魔术师对视一眼,季语声满脸无奈,挠着眉尾,魔术师则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看向何毕。   何毕意识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听季语声低声解释:“你拿了钱又反悔,人家也很不爽。最后协调出的结果就是,他们不必动手,但我和魔术师,还有你,得在会所里进行一场公开调教,顺便为他们造势。”   魔术师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我们这行讲究资历地位,人家就是冲着季语声的名头去的,我是附带的,买一送一。哪个dom说是季语声带出来的,以后就更容易钓sub,更何况季语声一早就说金盆洗手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请他出来多不容易,你说是吧何毕。”   季语声踢了魔术师一脚,眉眼间有几分警告他不要乱说话的意思。   “没那回事,我早就跟老齐说好了,只在他这里做一年,本来就快到时间了。”   何毕坐在一旁,半天都不吭声,心想这群dom多大了,还拉帮结派。他拿张纸巾把嘴里的芒果吐出来,默默说了句:“太涩了,没熟,不好吃。”   “啊?那就是说,我还是要挨打?”张子言快哭了,想到在会所里见到的画面,难掩身为一个直男的崩溃。“我真不该拿这个钱,他们一定是想整我。”   “什么叫挨打……算了,跟你解释不清楚,你愿意这样理解也行,”季语声对张子言十分没有耐心,也懒得对他解释,冷冰冰道:“对,就是要整你,谁让你想挣快钱。”   “那我……”   “把嘴闭上,”季语声不想张子言絮絮叨叨, 冷着一张脸,不耐道:“听我说。”   张子言一下就闭嘴,有点怕季语声,眼神怯生生的,然而看着他的眼神又充满感激。   何毕突然看了眼张子言,又看了下季语声,魔术师一直在忍笑。   “时间定在两周后,正式公开表演的时候他们的人也会在旁边,魔术师会指导对方关于绳缚的部分,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剩下的鞭打,滴蜡,由我来,就这三项,别的没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争取到的。”   张子言有些绝望:“上台的时候是不是不能穿上衣?”   魔术师好心提醒:“那不然怎么滴蜡呢?”   季语声不搭理他,继续道:“你就当挨了顿打吧,我们需要提前磨合,不然第一次就上台你会不受控。你抽空来我工作室一下,反正你挨打一两次也就适应了。”   张子言:“……”   季语声每说一个字,何毕脑海中就出现对应的画面,张子言进到季语声的工作室,去冰箱里给季语声挑饮料,季语声也会找借口惩罚张子言吗?又或者是穿上何毕经常穿的白衬衣白裤子,跪在他熟悉的地毯上,那面等身镜中出现张子言兔子一样羞赧青涩的身影。   季语声和张子言磨合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去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何毕最清楚这种欲罢不能般上瘾的感觉了。   张子言这个可恶的直男。   那口早就吐出来的芒果突然反酸,连季语声的脸在何毕眼里都显得面目可憎。何毕心想,季语声这样专业的人,会在调教结束后给予张子言一定的安抚吧。   “还有什么问题吗?”季语声假装客气了一下,看见张子言嘴巴张开要问问题,又立刻把头一扭,不容质疑道:“没问题正好,有问题自己去百度,就先这样吧。”   他起身作势要走,魔术师大失所望,一脸好戏没看到的表情,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坐着的何毕终于开口。   “不行。”   季语声脚步停下。   何毕坐着,神情不大好看,他指尖掐着掌心,一盘芒果被他拿牙签戳得七零八落,何毕看也不看季语声,又重复道:“不行。”   张子言没看清楚形式,还以为何毕是怕他受伤,傻乎乎感动道:“老师……您……您对我太好了。”   魔术师坏笑:“哪里不行?张子言怎么不行了,我看他好得很。是他不行还是季语声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何毕心里憋着一口气,机器人似的,语气生硬地重申一遍。   要面子的何毕突然不要面子了。   魔术师忍不住大笑,把手伸到季语声眼皮子底下,二指搓了搓。季语声满脸无奈,摸裤兜掏出一百块钱,拍在魔术师手里,看来二人不知就什么话题打了个赌,季语声还输了。   但季语声输得心甘情愿,输得甘之如饴,那番火堆旁由何毕的沉默而引起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   他语气在抱怨:“搞什么啊。”却难掩笑意,突然化身成了那场甜蜜事故中另外一个毫无准备的主角。   何毕清清嗓子,假装不经意道:“其实对方主要是想造势对吗?那让子言道个歉,只要他们气消了,换谁来都一样吧。你和魔术师都很有经验,应该会很安全。”   魔术师前一秒还在龇牙咧嘴,听到何毕这样说,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季语声听明白何毕是什么意思,想到魔术师要给何毕绑绳,脸色难看起来,这下轮到他拒绝:“不行。”   现在何毕心里畅快了。 第17章   罪魁祸首张子言左看右看,察觉气氛有点不对。何毕心情大好,看桌上那盘水果又顺眼起来,叉了块芒果往嘴里一放,心想也没那么涩。   季语声浓眉拧着,看着何毕沉声道:“跟我出来。”   何毕本来没想那么快站起来,然而季语声说话时却隐隐含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简单说了四个字,何毕的双腿就先一步反应过来,不受控制地支撑着他站起。   他还察觉到自己呼吸变快了。   阳台又挤又小堆满杂物,何毕脚没处放,差点一脚踩中张子言种的葱,还好被季语声拉了一把,回头一看,魔术师正斜着眼睛往这边偷看,季语声警告似的朝他指了指,魔术师又慌忙把头扭了过去。   “没跟你闹着玩儿,你确定你可以尝试公调?”   “唔,之前在会所里看着他们上台公调,感觉也没什么过分的,可以试试。”   不知季语声在顾忌什么,听到何毕这样讲仍然不松口。   他瞥了张子言一眼,后者正一脸无辜地坐着,睁着俩大眼睛往这边看,何毕见状,又把季语声的头给扭了过来。季语声的语气忽然变得飘忽,忘记自己dom调教师的身份,不肯看何毕,以一种二人心照不宣的态度试探道:“你要觉得因为张子言是你学生,觉得别扭,会所里还有很多sub,可以找个有经验的,不一定非要你,不用勉强。”   何毕只觉得逗季语声好玩,把脸一拉:“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别的sub?”   季语声冤道:“我哪有!”   何毕忍笑,外面天黑着,在山上没看成的星星此刻全回来了。   “公调的时候我戴上面具行不行?”何毕认真问他。   “没这规矩。”季语声立刻拒绝,想到什么,表情更加烦躁,带着股郁闷劲儿小声解释:“你以为调教师通过什么判断你的状态,就是通过sub脸上细微的表情,而且台下观众也不愿意,就是要看你的脸,就是要看你的表情。 ”   “为我破例一次也不可以?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底线吧。”   季语声盯着他不说话,察觉到何毕认真的态度,二人无声僵持着,何毕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片刻后季语声先服了软,肩膀放松下来,泄气般揉着眉,不甘心道:“我试试。”   “啊?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到底行不行?”   其实何毕听清楚了。   季语声瞪他一眼,不搭理这个尾巴快要翘到天上的人。   见二人回来,魔术师打圆场:“季语声绳缚技术也不错,要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他一个人来,我就不凑热闹了。”季语声脸色这才好看些,坐着给对方打电话,结果对方那边却不太好说话,觉得张子言毁约在先,现在季语声和魔术师又来出尔反尔,积怨情绪已达到顶峰。   最后季语声也烦了,撂电话之前无所谓道:“那好,既然这样,张子言你们带走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再见。”   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季语声直接挂断电话,把张子言吓得脊背紧绷,真以为雏菊即将不保。一分钟后,季语声电话响了,是对方打来的,季语声不接。   张子言出了一身冷汗,脸上表情霎时间十分精彩。   何毕没当回事,在静默的空档中突然问道:“面具都能戴了,那到时候穿着上衣行不行?我第一次去会所的时候看见魔术师在上台,他的sub就是穿着衣服的,应该更没什么关系吧。”   听到可以戴面具,魔术师立刻一副见鬼的表情瞪向季语声。   张子言还以为季语声是来真的,真要让他自生自灭,哭丧着脸道:“不行啊老师,这位大哥说了还要滴蜡的。”   “让你说话了?”季语声冷着脸打断,已经看张子言这个麻烦精十分不爽,开始后悔管了这个闲事。他对何毕点头,颇有些底线被打破后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对自己十分无语。   季语声对自己无语,魔术师对季语声更无语,张子言兀自沉浸在直男的尊严中,只有何毕一个人高兴。魔术师看了半天,摸出手机给老齐发信息,说季语声谈恋爱的时候一点原则都没有,瞧着像个傻逼。   电话第二次响起,张子言都快给季语声跪下了,在快要自动挂断前,季语声觉得磨够对方的脾气,这才接了。   第二天傍晚,何毕来到季语声的家,这是昨晚分开时季语声要求的。二人从没把调教时间放在工作日,何毕问为什么,季语声只说:“鞭痕需要时间恢复,等到周末才开始我怕来不及。”   “那为什么要去你家,工作室不可以吗?”   “我怕你紧张。”季语声只是这么回答。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小打小闹,何毕一下就说不出话了,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期待。   今天的季语声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同,何毕到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看书,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外面的风吹进来,季语声的头发乱了。以往调教时会换上正装,可今天他却穿着身白色的亚麻居家服。   卧室里的窗帘拉着,一丝光都无法泄进,唯一的光源就是床头那盏暖黄色的灯。   季语声拎进来一个皮质手提箱,里面装着今天要用的道具,除了何毕熟悉的鞭子外,还有个巴掌大的盒子,顶端的盒盖开着,季语声抽出一条灰色的细长手帕。   他走到何毕面前,几乎是用一个拥抱的姿势从圈过去,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季语声把何毕的手背到身后,手帕起到手铐的作用,灰色则代表鞭打。   何毕气息有些不稳,他的目光落在季语声的喉结上,低声问道:“不是没有手帕准则这一项吗?”屋子里的光太暗了,可又足够让他看清季语声的睫毛。   “何毕。”   季语声突然喊他的名字。   “嗯?”何毕抬头,四目相对见,季语声声音低沉而又强势:“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说多余的话,可以做到吗?我保证里面都是你能接受的,而且不会在今天就全部用在你身上,这样可以吗?”   一条条颜色各异的手帕后面代表的真实含义仍令何毕记忆犹新,他听明白季语声的意思,迟疑的目光从盒子转移到季语声的脸上。   何毕并不认为手帕准则里有多少是他能接受的。   可在季语声耐心的注视下,何毕一刹那变得平静,他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不受控制地点头,为自己的变化而感到不可思议。   季语声又从箱子中拿出一条牛皮做的长鞭,末端缠在手心挽了两圈紧攥着,他一抖手腕,手起鞭落,何毕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听鞭子末端抽在地板上发出的可怖响声令人无端畏惧。   何毕意识到什么,脸色有点变了。   季语声手臂修长,肌肉将袖子的上半截撑得紧绷,可见控鞭时用了巧劲儿。   “这是表演时候专门用的鞭子,效果比普通鞭子明显,所以更考验dom的技术和经验,打在身上也更痛,我之前没有对你使用过,所以需要提前磨合。”   “为了表演的可观性,我会用这条鞭子,取下你上衣最顶端的纽扣。如果你乱动,很可能会打到你的脸,所以需要你尽可能的放松,你来喊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我会落鞭,由你来控制节奏。”   光是听着,何毕就出了一身冷汗,他敏感地察觉到这次的鞭打带有一定的危险性,呼吸急促起来,即使由他来控制节奏,可还是不免感到紧张。   他紧张,却又隐隐期待。   季语声再一次握紧鞭子,何毕以为他要开始,没想到对方却径直走过来。   他一只手摸着何毕的脸,直直看进他的眼睛里,轻声道:“别害怕,你有随时喊停的权利,我不会直接就开始,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建立一些信任。”   “怎么建立?”   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够信任季语声了。   在何毕的注视下,季语声从盒子中抽出条紫色的手帕,他问何毕:“还记得紫色是什么含义吗?”   想到紫色代表的含义,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从背后爬起,何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感到震惊,不可思议,想骂季语声是不是疯了。然而季语声就这样笑着气定神闲地看向他,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日常生活中的他,让何毕感到放松,更让何毕迷惑,他有点被季语声骗到了,怀疑是否是自己记错了紫色的含义。   季语声甚至狡猾地说:“你可以随时喊出安全词,我保证我会停下,也保证不会伤害到你。”   可他明明知道何毕不会那样做!   “你想打在哪里?”何毕按捺住语气中的那股陌生的兴奋感,只感觉前三十年循规蹈矩的人生,因季语声的存在而彻底发生了改变。   季语声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何毕这样的反应。   “胸口,只打一颗乳钉。”   紫色代表穿孔,在sub同意的前提下,dom可以在sub身上任何部位留下只属于他的痕迹。   听不见何毕的回答,季语声又追问:“你允许我这样做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些轻快,像是在撒娇,却又带着身为dom不容拒绝的哄诱,嘴上询问着是否允许,却伸手按住了何毕的后颈,让人退无可退。季语声强势地逼近,满是口蜜腹剑:“不同意也没关系,你知道主动权一向在你手里。”   主动权是在何毕手里,可季语声总是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何毕简直要把他看透了,许久过后,何毕点头道:“可以。”   他的服从性在这一刻彻底被激发,知道自己根本就拒绝不了。 第18章   何毕答应,他看到季语声突然露出一种很放松的表情,眼神愈发难以言喻,似乎想伸手摸摸何毕的脸,眼里的笑意快要飞出来了。   最终季语声什么都没做,他把何毕拉起来,让他先去洗澡,解释道:“伤口一个礼拜不能碰水。”   何毕恍惚地站在浴室里,角落的支架中放着季语声常用的沐浴露洗发水,洗衣篮里扔着他换下还来不及收起的衣物,到处都是季语声的味道。何毕的身体热的发烫。   浴室可比卧室要私密多了,意识到这一点后,何毕比刚才躺在季语声的床上更加拘束悸动。   洗完澡,何毕抹了把镜子上的雾气,看着自己的胸口开始后怕。明明打乳钉不是他会计划去做的事情,可看着季语声的眼睛,却鬼迷心窍一样点了头。   他打了乳钉被学生发现怎么办?恢复不好发炎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何毕打起退堂鼓,又穿回自己来时穿的衣服,准备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卧室里,季语声准备好一切工具,见何毕出来,他笑着道:“替我把手套戴好。”虽笑着,却有些不容人拒绝。   何毕知道这就是机会了。   那是一副医用橡胶手套,戴上后会紧紧箍住手背,他看着季语声匀称修长的手指,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总觉得季语声一只手就能把他扛起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乖乖把手套接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   季语声视线微微向下,看着何毕低头时露出的干净脖颈,突然从何毕身上闻到了自己的味道。   何毕沉默一瞬,接着回答:“没什么,下手轻点,我怕疼。”他知道自己彻底放弃了临阵脱逃的机会。   他像戴避孕套一样为季语声戴手套,十根手指一一从指尖顺到尾,又像戴戒指。最后何毕躺到床上,解开了衣服。他过于紧张又过于激动,不用碰,乳头就自己变大。季语声看到后笑了一声。   心跳加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何毕开始紧张,床垫往下凹陷,季语声一条腿跪在上面,他控制不住地去看他,发现季语声表情很正经。   “左边还是右边?”   “随便。”何毕的回答不经思考。   “那就打右边吧。”   “为……为什么。”何毕试图问些废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怕自己会突然跳起来。   季语声的回答让人捉摸不透,他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拿出消毒完毕的器具,过来掀何毕的衣服。   何毕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给很多sub打过乳钉。”   季语声表情不变:“我要是说没有,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练手是个菜鸡?我要是说有,你是不是更要反悔?我好像怎么回答你都要不高兴。”   何毕被逗笑了,他的身体在季语声的安抚下放松下来,只要不看穿孔器,他就没有那样紧张。季语声盯着何毕看了一会儿,接着突然起身,再回来时拿着那条紫色手帕,轻轻蒙住何毕的眼睛。   何毕跟他商量:“要不你把我手的也绑上吧,我怕我忍不住推你,万一你扎歪了怎么办。”   季语声拒绝。   “别害怕,你知道规矩的,只要你要求,我就会停下来,我不会绑住你的手,你可以随时推开我,但我更希望你喊出安全词。”   “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何毕嘴尖牙硬,越是紧张,就越不肯示弱,他被蒙住双眼,压根意识不到现在是以怎样的姿势躺在季语声的床上。胸口的衣服被季语声掀开,洗澡的时候水温有些高,整个皮肤白里透着粉,何毕这个人虽不爱运动,身上的肉却很紧。   在何毕看不见的地方,季语声的眼神有些变了,按在床上的手下意识握了握,最终他按捺住某种悸动,对何毕道:“给你打完,以后就不给别人打了。”   想要溃逃的念头在一瞬间消失,何毕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听见撕开酒精棉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右边乳头先一步体会到湿凉的触感。床垫一松,是季语声起身了,何毕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更不知道疼痛会什么时候来临。   何毕心想,还不如让他看着。   季语声的手按了上来,右边的乳头被人捏住,何毕的牙根不自觉咬紧,开始后悔季语声为什么没有把他的手给绑起来,他现在就想推开他了!他乳头有些痒,以为季语声在拿针头触碰他,顷刻间如临大敌,浑身紧绷。   “别害怕,还没开始,我在用笔标位置。”   季语声伸手在何毕腰间揉了两把。   何毕跟着他的命令试图让自己放松,却在季语声起身去换工具的时候再次紧张,反反复复和自己的本能对抗着,他一面害怕,一面又对季语声十分信任听从,在无数个瞬间按下想要把季语声推开的冲动,突然觉得陈狄的名字也没那么难以启齿。   “其实也没有很疼,你知道的,你只是太紧张了。”季语声安慰着他,手捏着何毕的乳头,他力气很大,何毕痛得皱眉。   季语声又那把带孔的镊子夹住乳晕,这次何毕痛得吸气,身体不由自主地蜷起来,还以为这样剧烈的痛感是因为针穿进来了,立刻就想拿掉眼罩去看。季语声却按住他,沉声道:“别动,这是用来固定的。”   胸前一小块肉被夹住,何毕眼泪都快出来了,居然还没穿孔就这样疼,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喊停,真的想喊陈狄的名字。   何毕下意识道:“季语声……”   季语声从后把他抱住不断安抚,被他这样一抱何毕就有了安全感,躺在季语声怀里逐渐适应疼痛,继而胸口有些痒,季语声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   “好了。”   何毕以为还要再疼一下:“什么?”   他被季语声平放在床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就这样好了。手帕被人摘掉,何毕感觉自己的睫毛湿了,等不及适应光线,就第一时间低头去看胸口。   一开始以为乳钉要打在乳头,没想到季语声却打在乳晕上,何毕这才发现自己用究竟有多么离谱,居然连打在哪里都没搞清楚就允许季语声这样做。   但显然季语声的技术不错,最疼的那一下是固定镊子,何毕疼得天灵盖发麻,穿孔时就像被虫蛰了一口,没有那样难以忍受。   “我没骗你吧,就是不疼。”   季语声拿着棉签,伤口有点渗血,擦了几下就止住。   “这几天不要穿太紧身的衣服,伤口不可以碰水,注意饮食,有什么拿不准的就给我打电话,等下送你回去的时候顺路买点护理液,每天都要用。”   听着季语声细心的交代,何毕突然无法面对自己肿胀的奶头,只觉得看起来非常得惊世骇俗,他妈看见非得拿把刀砍死他,自暴自弃地往床上一躺,喃喃道:“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季语声跟着侧躺下来,一手支着头,看起来异常得意,眼里透着一股计谋得逞的狡黠。   何毕心里不服气,说不上来哪里怪,总之看季语声笑就非常不爽,又把手帕盖回到脸上,眼不见为净。   更重要的是他有些害怕,他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季语声给他甜头他就被哄诱,季语声把他按住他就不动弹,疼得要命想要挣扎,季语声只用一个背后的拥抱就狡猾地把他降服住了,然后何毕就任人宰割。   挡住脸不是真的因为他不服气季语声的得意,是他害怕对方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他心想自己现在神情是不是就跟会所里那些sub看起来一模一样。何毕开始这一个小时中第一千八百次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打这乳钉,更不该心血来潮地想要尝试公调。   何毕感到胸口开始回血,痛感后知后觉,都快麻了,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揉搓周围的皮肤缓解痛感,手却被季语声一把按住。   “我真的烦死你了季语声。”何毕声音闷闷的。   对此季语声的回答出乎何毕的意料。   隔着块紫色手帕,何毕隐约看到季语声正在靠近,他的鼻子闻到季语声的气味,耳朵听见季语声愈发明显的克制粗喘。何毕忘记胸口的疼痛,床头的时钟在走动,可他却像被定格,预感到有什么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先是嘴唇上的手帕又贴得紧了些,季语声似乎是想亲他的嘴,可不知为什么又改变了念头,轻轻略了过去,整个人贴上来虚压着何毕。他的亲吻隔着一条紫色的手帕,轻轻落在何毕的眼睛上。   何毕闭上了眼睛。   只亲了一下就退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季语声没有离开,他的手不断安抚性地摸着何毕汗湿的额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何毕突然道:“这是dom给sub的奖励吗?”   季语声动作一顿,继而恢复,何毕突然有种错觉,与其说是安抚自己,不如说季语声这个动作是用来转移注意力。   “不是奖励你,是奖励我。”   对方的语调带着股诡异的平静,气息非常不稳,那一刻何毕更加确定,这动作是用来转移季语声他自己的注意力。   片刻过后,季语声一言不发地起身,何毕摘掉手帕,看到季语声背对着他收拾器具,专心致志地拿酒精棉擦拭着何毕用过的穿孔针,他的背紧紧绷着,要间隔一会儿才用力喘出口气。   最后季语声把这套工具扔进垃圾桶,他摘掉手套,一根根擦着手指。   他的背影透露着一股餍足,何毕还看到季语声的手指在发抖,他十分确定那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第19章   “所以他就这样让你离开了?”   酒吧内,老周一脸震惊,看着何毕,露出季语声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的疑惑眼神。   “嗯。”何毕含糊地嗯一声。   那天的事情当然不止如此,可他不打算同老周分享。季语声没有忘记把他喊来的主要目的,第一次挥鞭的时候没落准,沿着何毕的锁骨擦了过去,留下一道红肿的鞭痕,第二次才打中纽扣。那枚纽扣现在就装在何毕的口袋里,提醒他那天发生的一切有多荒唐。   最让何毕摸不着头脑的是,那天以后,季语声变得异常奇怪,同何毕说话的时候谨慎又客气,甚至连何毕暗示他要不要见面时,季语声都敷衍过去。   一杯酒推倒何毕面前,调酒师指了指何毕身后,示意是别的客人送他的。   何毕回头,不远处坐着的眼镜男冲他举杯,举手投足充满心照不宣的挑逗。   ……   同一时间,会所内,魔术师和季语声面对面坐在卡座里,一个sub被魔术师搂在怀里,二人一起笑得花枝乱颤。季语声郁闷道:“笑什么笑。”   魔术师说:“笑你失手了,居然还差点打到人家下巴,不就打个乳钉吗?你怎么这么激动,好像跟中奖一样,我看着他也挺听你话的。”   “你知道什么,他也就看着斯文,之前跟他前夫干架的时候邻居直接报警,而且他那天特别乖,我就有点……算了。”季语声意识到什么,不肯说了,满脑子都是何毕躺在他床上的样子,不愿意在同行兼好有面前承认失控。   他看得出来何毕很害怕,他没绑他的手,何毕手一动,他就忍不住猜何毕是想推开他还是想要抱住他,何毕一皱眉他就觉得可能要喊安全词了,何毕疼得时候整个背会弯起来,可是被自己抱住的时候又会乖顺地挺胸让他穿孔。   看着何毕不断与本能抗争,最后选择顺,那一瞬间季语声作为一个dom的掌控欲都被满足到无以复加,他的手一直在发抖,他的破坏欲快要藏不住,第一鞭是计划内的“意外”。   何毕越是乖顺,季语声就越想欺负他,忍不住想要试探何毕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他那天真的差一点点就要对何毕做更过分的事情。   季语声忍不住恶意地想,何毕怎么这样都不喊安全词啊。   “你闻到酸味了吗?”魔术师一脸夸张地问怀里的人,小sub很配合地摇头,魔术师又说:“酸死你算了季语声,连前夫这么恶毒刻薄的词都能用出来,你不早就知道人家何毕有个青梅竹马么?”   冷不丁被戳中痛处,季语声臭着一张脸,骂了句脏话。   “别提了,我现在都不想让他公调了,张子言呢?那小子今天上班吗,干脆我抽他一顿让他提前适应适应,到时候直接自己上好了。”   见季语声一脸严肃,魔术师突然意识到这一刻他是认真的,拍了拍sub的屁股,示意他离开。sub很听话地走了,季语声直接对嘴吹了瓶啤酒,瓶子往桌上一搁,咕噜噜地转,从两人之间挨个指过去。季语声心不在焉地靠在椅背上,一脸我很烦你别惹我的样子。   魔术师有段时间没从季语声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以往相处时都会忽略他的年纪,谁叫季语声这人想法和行为真的都太成熟了,但他现在终于有点二十岁的样子。   季语声终于也为情所困了。   “他有问过你是怎么入行的吗?”魔术师试探性地问道。   “刚认识的时候提过一次,那时候没想着能再往下处多久,就没告诉他,以为他尝尝鲜就跑了。”   魔术师识趣地没再问下去,季语声拿出手机点开短信页面,同何毕上一次联络还是五天前,何毕问他到时候滴蜡怎么办,季语声回他:“再说”。   之后二人就没再说过话,何毕应该是有点生气了。   季语声编辑短信,斟酌许久,写写删删,最后也只是言简意赅地问何毕伤口还疼不疼。   其实他还想问何毕乖不乖,有没有听他的话忌口,现在在做什么,要不要跟他见面,要不要搬来他家住,不让丁小雨赚双份房租。   丁小雨家的狗生了窝小狗正在找主人,季语声想问何毕要不要跟他一起养。   但他一句话都没能发出去,突然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发了半天的呆。这个一向随心所欲,做事不肯拖泥带水的人,冷不丁对着魔术师冒出来一句:“你说他万一觉得我是个变态怎么办?控制狂,一听就不是正常人啊。”   ……   “我这几天不能喝酒,你替我喝吧。”酒吧内,何毕勉强冲那陌生人笑了笑,回头就推给老周。   “那你们再见面他怎么说?”   “没再见面了。”   “什么?居然就没再见面,现在难道不是感情升温的最好时机吗?”   何毕不情不愿地解释:“我发短信问他还要不要继续练习滴蜡,他说再说,就俩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这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上赶着吧?我问他护理液怎么用,他发给我一个百度截图。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突然一下就很冷淡,你说季语声是不是很欠骂?懒得搭理他。”   何毕只觉得很没意思,搅动着自己的橙汁发呆,老周担心地看着,觉得何毕这种患得患失的样子有点走火入魔了,给他出谋划策:“那你吊着他,这个礼拜先别理他,让他来找你。”   何毕沉默一瞬,忍不住了,抽着吸管往桌上一摔,郁闷道:“我是没找他,可他也没找我啊!乳钉都让他打了,还要怎么样啊!”   这下连老周也说不出话,看出季语声在何毕心里的分量,不敢像当初那样骂陈狄一样,只得顺着何毕的意思附和般数落季语声几句。何毕心情好了些,突然对老周说:“我带完这个学期就打算辞职,干够了,想换个工作。”   话题变化之快,令老周措手不及,而且之前压根就没听何毕提过他有换工作的想法,他一直以为何毕满意现状。   “是不是又是季语声这小子给你瞎出主意,你也太听他话了。”老周意识到什么,突然面色一变,无比正经地看着何毕,问道:“他没找你借钱吧?我听说有的健身教练就喜欢这样,先勾搭上富婆,然后再找她们借钱,借完钱人就跑了,你得防着点。”   “而且他长得很不安全,像个渣男,一点也不良家妇男。”   “你觉得他能骗我什么?我就半套房,还压陈狄手里动不了。那至于长相嘛……你就当他是职业需要吧,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何毕叹口气,然而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何毕似有所感,心跳一下就快了,手先一步快过脑子,拿手机,解锁,一气呵成,果然是季语声发过来的。   “谁?”老周瞬间警觉。   何毕敷衍道:“我学生。”   “放屁,学生给你发的你能笑成这样?”老周直接抢过手机,看了季语声发来的内容,往桌子上一扣,不让何毕回复。   “晾晾他,伤口都快长上了居然问你疼不疼,有病吧他。”   何毕忍笑,知道季语声这是忍不住了。   心情就像坐上过山车,前一秒还乌云密布,下一秒却因为对方一条等同于屁话的短信,整个天气都变晴朗。何毕轻飘飘的,看着一切又变得顺眼起来,刚才还苦大仇深,现在却怎样都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拍拍老周的肩膀,说自己出去透气。   酒吧里很吵,外面却很静,天气逐渐变暖,今天晚上没有云,何毕抬头能看见一两颗星星。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想到那次同季语声一起去露营,他躺在帐篷里,聆听着各种各样陌生的声音,是他平时生活在这种钢筋铁骨的城市里鲜少听到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季语声的世界。   何毕拿起手机,想给季语声回条短信,然而心里那股气又过不去,心想季语声晾了他这么久,他凭什么要秒回他,要等等才好。   何毕心想,再等十分钟,他就再生十分钟的气。   而季语声则时不时看两眼屏幕,见何毕还不回,知道这是真生气了,他高兴又苦恼,很吃何毕这一套,来到会所的顶楼吹风,重点是这里很安静,他想给何毕打个电话。   季语声双手压在栏杆上,眼睛里倒映出此时出现在何毕眼中的那片星空,他想着何毕,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地点,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被同一阵风轻抚着。   何毕没有告诉老周他之所以打算换工作,除了真的不喜欢这个职业外,是因为他想再多赚一点钱。季语声虽然有别的收入来源,可他的爱好一看就很烧钱,何毕既想跟他一起享受生活,又怕手里没钱,又忍不住操心,想着不然先去劝季语声读个大学吧。   他意识到正逐步把季语声考虑进他未来的计划里,何毕甜蜜又苦恼,这么想着就有些忍不住,又改变主意,不打算吊着季语声了。   他拿起手机打给那个朝思暮想的号码,然而却听到对方正在通话中的煞风景提示,何毕的心情又一瞬间变得很差劲,忍不住去猜季语声在同谁打电话,是不是和他之前的那些sub,连着之前的旧账一起,想起那两个面目可憎让人牙痒的“再说”。   季语声也听着同样的来电提示,心想何毕大晚上不睡觉也不回他短信,怀疑地看着手机,挂断,再打,还是正在通话中,满脸黑线,少爷脾气上来,不打了。   公调当天,何毕没让季语声来接他,提前出门,去收拾头发,还让理发师帮他把眉毛周围的杂毛给修掉,刷老周在美容院的会员去做脸。   何毕会打扮,但不爱打扮,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整衣领,心想季语声比他小上十岁,是个dom又怎么了,就不信他收拾不了季语声。   今日会所外面停着的车格外多,季语声已经很久没有公调过,估计都是冲着他来的。何毕给季语声发短信,让他出来接自己,用了个蹩脚的借口,说车位太小他停不进去。   季语声果然下来了。   他今天带着副细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何毕突然想起老周的奇妙无厘头比喻,盯着季语声看,心想确实不怎么安全,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战略起到作用,季语声看着他久久移不开眼神,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   “你不是说车停不进去吗?”   “又停进去了。”何毕转着车钥匙,让季语声带他进去。他们前脚离开,后脚陈狄的车就开了进来,就这样一前一后错过。   进入电梯,季语声一句话都没说,他背对着何毕,突然伸手拽了拽衣扣,好像衣服太紧,又好像太热,何毕又得意起来。   见季语声把他往卡座那边领,让他坐下,何毕反问:“不用去后台做准备吗?”   说着就要站起来,季语声却说不用。   “你坐好就行。”   何毕那股逆反劲儿又上来,说那他想去舞台后面看看,不然怕一会儿太紧张,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何毕一下都动不了了。   “听点话。”   季语声强势地命令,他声音很低,隔着镜片看向何毕,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神色。何毕一下就说不出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多一个字效果就这样不同,季语声没说“听话”,而是说“听点话”。   他无法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控制不住听从的念头。   四目相对间,季语声的视线落在何毕的嘴唇上,何毕意识到这一点,想起那天隔着手帕的亲吻,他回忆起季语声粗声粗气的克制喘息,他压在自己身上,嘴巴一定感受到了何毕的睫毛在颤抖。   而季语声的喘声让他害怕而又期待,好像下一秒就会掐住他的腰,掐住他的脖子,掠夺他为数不多的呼吸空间,他全身上下都会充满对方的气味。   何毕倏然间移开了目光。季语声也站直身体。   二人同时开口。   “你今晚有时间吗?”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何毕一怔,季语声也没想到,他笑了笑,对何毕说:“在这里等我,结束以后再说。”他的手依然捏着何毕的肩膀,拇指下意识去蹭他的锁骨。   他一走,何毕绷着的背就放松下来,他学着季语声的样子松领口,捂住了脸。   喉咙又干又紧,他想要喝杯冰水。   身旁的卡座陷下去,何毕以为是季语声回来了,又若无其事地抬头,下一秒,何毕上扬的嘴角停住,像是在冲对方微笑一样。   那个只活在何毕和陈狄每一次争吵里的冯青就这样从微博里走出来,坐在何毕身边,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面具。他坦诚得有几分恶毒,还有几分机灵,并不羞愧与插足别人的感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何毕,从头到脚看过去,是一种很无礼的看法。   冯青笑着说:“终于见到啦。” 第20章   二人毫不掩饰对彼此的打量,何毕把头一点,笑了,平静道:“我的床睡着舒服吗?”   “很遗憾我还没机会睡你的床,他会把我绑起来,绑一夜都不松,让我跪在地上,你知道靠着墙睡觉是一个很难受的姿势,我睡得很不舒服,第二天起来手腕上都是淤青,膝盖都肿了,他还没有允许我睡在你的床上。”冯青微笑着,朝季语声离开的方向示意,“那是你新男朋友?”   何毕不置可否,说话间看到冯青纤细的手腕上密布的狰狞伤疤,似乎是用刀割腕留下的痕迹,想起陈狄说过冯青这人脑子有点毛病,自杀过好几次。   “不错,看着比他年轻,也比他有担当。”话音未落,何毕就转头看过来,冯青又识趣地补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只喜欢比我大的,现在小孩子都太聪明了,不太好掌控。”   “你说这么多,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吧?”何毕冷冷地看着冯青,被对方这样不怀好意地看着,只觉得触及到了某种阴冷潮湿的动物表皮,他被一股黏腻的触感包围。   “当然不。”冯青笑着摇头。   他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问路过的服务生要杯冰水,像是丝毫察觉不到何毕懒得多费口舌的态度,自言自语道:“你猜他会不会来?我知道他会的,而且我来的时候看到陈狄的车停在外面,他的车牌没换,还是你的生日。”   猛地听到这个名字,何毕心中霎时间泛起奇异的感觉,像是误闯久不曾去的阁楼。掀起老旧沙发上的毛毯,扬起一片灰,呛得他咳嗽难受,沙发垫里的弹簧蹦出来抵着他的腿,他不怀念曾经只想离开,想去呼吸更新鲜的空气。   何毕已经想不起上一次想起陈狄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他的生活。   他的心里开始频繁的出现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他无动于衷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会怕他看见我出现在这里吗。”   “当然有关系啦。我希望他看到,看到你站在台上,被另外一个陌生人做他曾经想对你做又没做成的事情。他会很生气吧,他生气的时候就会打我。谁叫他不生气的时候总是扭扭捏捏的,很没意思,好像少打我两下就能对你赎罪一样,那套牌坊我都看腻了。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虚伪?把这样的人逼急是不是很有趣?我装的可怜一点喊他一句主人,他就真的觉得是我的主人了,哈哈哈,真可怜。”   暗色的灯光下,冯青脸色苍白,有点神经质地盯着何毕。   “有趣?我不太在乎,那是你和他的事情。”何毕只觉得这人有病,起身一理衣摆,想起什么,突然扭头,笑着道,“哦对,如果你要搬进去的话,那套房子我劝你不要再装修了,二手货,迟早要卖出去的,不值钱了。”   明显话里有话。   “等等。”冯青起身阻拦,何毕充耳不闻,一句话都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多说。冯青伸手去拉何毕的衣袖,还没碰到就被何毕探身抓住手腕,用力甩开。   才用了三分力,冯青就有些招架不住,长期紊乱的作息以及饮食让他就像片纸,倒在卡座上好半天才起来。   “要是哪天你想当dom了,可以找我。”冯青“嘶”得一声,痛得眼神扭曲,又有些享受,某些方面却同何毕一样嘴强牙硬,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何毕没接,用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往下睨了一眼,发现是一封会员制的邀请函。   这种邮件他见过,每次有活动时都会自动发送给注册会员,通知参加时间以及主题,何毕突然意识到,这次的邮件他好像没收到。   冯青揉着手,像是怕何毕看不见一样,特意放大角落的信息,指着说:“这上面介绍的今晚要和你小男朋友一起上台的sub不是你,怎么回事啊?我可不想白来。”   没有固定搭档的sub或dom每次在上台前,邀请函中都会介绍他们的详细信息,比如绰号、身高、入圈时间、癖好等等,方便其他人按照喜好确认主奴关系。   这上面的介绍的sub确实不是他。   何毕面无表情地盯着邀请函上季语声的名字和别的sub并排列在一起,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季语声后来没再跟他练习滴蜡,甚至今天连后台都没让他去,原来早就有别的打算。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季语声”这三个字上,一口气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冯青贪婪地盯着何毕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以为他会露出sub被dom抛弃后惊慌失措的表情。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何毕的沉默难堪只维持一瞬,甚至冯青还来不及品出些什么,就见对方无所谓地笑了笑,继而把他的手给推开。   何毕双手插兜,笑着贴近冯青,优越的五官一瞬间放大映在对方眼中,问道:“你刚说什么?我当dom了来找你?那我未免也……”他学对方先前的样子对他上下打量,一字一句道,“——太不挑食了。”   接着哼笑一声,退开。   他这话不好听,冯青被骂了却一点也不生气,毫无血色的脸颊突然泛起一丝红润,他因为何毕的羞辱而兴奋。   然而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是陈狄焦急寻找的身影,冯青遗憾道:“哎,怎么这时候找过来了?真想听你多说几句话,你不当dom真的可惜。我替你拦住他,你快去找你男朋友问问,可千万要得是你上场啊何毕,我想看陈狄被气死。”   何毕笑了笑,不再管冯青,转身走了。   满脸笑意在转身的一瞬间消失殆尽,何毕当场变脸,把找茬二字写在脸上,给季语声打电话。   对方没接,何毕盯着季语声的号码看了一会儿,脚扎根在原地,接着他笑了笑,像要抓奸一样,直接奔着后台去。   陈狄被冯青缠在原地,往这边看,只看到一个疑似何毕的背影,他一把推开冯青,往这边走。   服务生以为何毕是普通客人,急忙过来将他拦住,魔术师走过来:“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   何毕冷冷看着他:“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他人呢?”   原本嬉皮笑脸的魔术师听见何毕这样的口气,登时不敢笑了,也不敢拦他,往里一指,表忠心道:“我就说了让你上,那小子不同意,还不听劝,真是欠收拾!”   何毕不搭理他,直接推门进去。   咣当一声,门摔在墙上又弹回,屋内交谈的二人停下来。其实只有季语声一个人在说话,一个sub坐在他身边,或许是sub对dom的服从性作祟,那sub看季语声的眼神充满信任,何毕怎么看怎么不对味,这人被何毕一身凛冽气势吓一跳,直接往季语声身后躲。   季语声回头看何毕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扭过头继续交待。   那一眼何毕记了很久。季语声的视线落在何毕身上,似是安抚,又似是压迫,仅在何毕身上停留数秒又挪开了。季语声满脸平静,意味深长,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何毕却从中读出了命令他站在原地不要冲动的意思。他满腔愤怒质问如被强行扑灭的火苗,何毕哑火了,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荒谬地停下,难道他真的已经被季语声给驯化了吗?   “跟你说的都记住了?不要太紧张,最后的环节是我指导对方进行捆绑,他没有太多经验,可能会弄痛你,但你不需要害怕,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还记得安全词是什么吗?”季语声语调不变,不慌不乱,看着sub的眼睛认真交待。   sub点头。   季语声命令他,声音里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安全词是什么,重复一遍。”   sub说出安全词,季语声点头,他的手习惯性地伸向sub的头顶,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迟疑,最终什么都没做,手臂垂下去,让魔术师把人给带走了,sub有点失落,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魔术师走的时候把门给关上。   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后,季语声先开口。   “何毕你坐过来。”   何毕站着不动,季语声回头看他一眼。   该过去的人不过去,不该动的人却先动,嘴动了,身体动了,心也动了,季语声这样说着,却自己先走向何毕。   第一下没拉动,何毕脸色不大好看,第二下季语声用了些力,拉住何毕的手就不再松开。   就这样互相不吭声的面对面站着,季语声气场收敛了些,何毕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不敢相信季语声刚才居然用身为dom的气场和习惯来压制他。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甚至还让我过来看着。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何毕先发制人。   “都谁告诉你的?”季语声无奈问他,何毕冷笑一声,把遇到冯青的事情讲给他听,说到最后何毕都有点发火了,再难维持理智,特别是一想到季语声居然像陈狄一样瞒着他,何毕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陈狄的背叛有迹可循,季语声的背叛则在何毕与他最值得期待,有无限可能时突如其来。何毕胸口不住喘息,他听见自己声音微微发抖,觉得十分丢人。   “原来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居然还要冯青来告诉我,他是谁啊季语声,我们两个的事情凭什么我是最后知道的,他刚才等着看我笑话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要是跟陈狄一样你就给我直接滚蛋。”   从冯青的名字出现在何毕口中的那一刻起,季语声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他盯着何毕看,突然道:“他也来了?”   “谁?”何毕一怔。   “你的安全词。”季语声抿着嘴。   何毕反应过来,继续冷笑:“对啊,我的安全词也来了,我刚才还看见他了,所以今天你到底要不要我陪你上去,还是你选择刚才那个人。”   一听陈狄也在,季语声更加沉默寡言,更加打定主意不许何毕跟他一起上去,但他清楚何毕的脾气,只好退一步,解释道:“你不能上,我不碰他了,全程指导别人来,这样行不行?”   “哦,行啊,当然行,我现在就去把人给你叫回来。反正公调也蛮快,公调完了还有自由表演环节,免得我陪你白练了那么多次,外面这么多dom,我随便找一个好了,我看魔术师就不错。”   何毕简直不要命般挑衅季语声,说着就要往外走,他被人一把拉住,扯得手腕一痛,何毕不甘示弱,被扯痛了也不说。   两人看仇人一样瞪着对方,但距离近到似乎下一秒又会吻在一起,季语声突然问他:“你今天这么激动,到底是因为我要公调别人,还是因为陈狄和冯青一起出现你看了心里不舒服才把气都撒我身上?反正你第一次找到我,也是为了报复陈狄不是吗?”   何毕一下就静了,意识到季语声在逼他。   一墙之隔的地方,陈狄趁着服务生走开,悄悄凑近去听,他刚才看见何毕进去,几分钟后另外两人出来,却不见何毕,他不知道屋子里都有谁,而何毕又在做什么,还沉浸在何毕真的居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震惊中。   房间内,何毕提醒道:“你越界了季语声。”   “是吗?我越界了吗?陈狄是你的男朋友你不允许他碰别人,那我是谁啊何毕,我是你的谁?”季语声还想再说,而何毕却突然道:“——陈狄。”   门外陈狄一愣,隐约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隔着门听不清,不确定是否是何毕的声音。   “你说什么?”季语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何毕冷笑一声。   “没听到吗?那我就多说几遍,多大声都可以!陈狄!陈狄!我说陈狄!”   多日来积攒的茫然与不确定,以及见不到季语声的不安在这一刻尽数迸发,夹杂着些许被隐瞒的愤怒,何毕开始有点恨季语声骨子里说一不二的脾气,冲他一遍遍地喊着安全词,提醒道:“你越界了季语声,我说你越界了,我喊安全词不可以吗?”   打乳钉时怕成那样何毕没喊安全词,季语声第一下鞭子落偏了何毕也没喊安全词,然而就在这一刻,在二人约好“今晚是否有时间”、“我们需要谈一谈”的时候,何毕喊出这个词,他说季语声越界了,要求他停下。   门外的陈狄霎时间愣在原地,这次他终于确定,就是何毕!何毕在喊他的名字。   接着他就听到了何毕呜咽骂人的声音!   一瞬间热血直冲心头,陈狄以为何毕遇到了麻烦,并且知道自己在这里,在何毕一声声的叫喊中看见了破镜重圆的希望,以为何毕在向他求救,再顾不得许多,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二人被破门声吓了一跳,季语声条件反射性地把何毕护在自己身后,面色不善地抬头朝陈狄的方向看去,何毕满脸通红,又急又气,一手抓着季语声的衣服,一手用力擦自己的嘴,仔细看身体却是下意识紧贴着季语声。   陈狄站在原地,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不确定道:“何毕……?”   因为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陈狄看到季语声抓着何毕的腰,在吻他。 第21章   等看清进来的人是陈狄,季语声脸色更加难看,回头看着何毕:“他在外面等你?你们一起来的?”   “你别冤枉我,谁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何毕不甘示弱地瞪着季语声,他又气又急又羞,顾不得陈狄,满脑子都是季语声抓着他的腰揽过去,低头强势亲他的那一幕。   嘴巴还肿着,是季语声吻的时候太用力,咬破了他的嘴角。何毕拿手背一擦嘴,冲陈狄不客气地问:“谁让你进来的?”   “你喊我的名字,我听到你喊我的名字。”陈狄走过来,想去拉何毕,被季语声一手挡开了,陈狄气急败坏道:“何毕,是不是他花言巧语骗你来这种地方?”   季语声:“……”   何毕:“……”   他站在季语声背后,一下下平复着凌乱的呼吸,想不到喊了安全词,季语声居然丝毫不收敛,更想不到陈狄就在外面站着还听到了。   听到就算了,他还误会是真的在喊他。何毕后悔得要死,要是知道有这样一天,他当初就应该把安全词设为“滚”!   陈狄惊疑不定,反应过来二人刚才在屋子里干什么,他一手指着季语声,真以为他在强迫何毕,咬着牙问:“你怎么他了?你没看到他不愿意让你碰他吗?”   季语声都快要被这个傻逼气笑了,冷笑一声,立刻转头:“何毕你告诉他我怎么你了?你告诉他你愿不愿意?”   何毕:“……”   转头间陈狄已经冲了过来,一手狠狠去抓他的衣领,季语声只顾着扭头看何毕,被撞得往后退几步。然而陈狄这个经常坐办公室的,有点力气也都用在床上,哪里是季语声的对手?局势瞬间扭转,季语声反抓住陈狄手腕,陈狄只觉得像被钳子拧住,痛得眼珠都在发抖,想把手抽出来,却丝毫撼动不了季语声。   “季语声!”何毕瞥见季语声脸上的表情,面色一变,忍不住出声阻止,他怕季语声得罪陈狄,被陈狄找人收拾。   季语声没搭理何毕,阴恻恻地贴近,对着陈狄一字一句道:“我不跟你动手,没什么意思,但你再跟着他,我们就做点有意思的,你可以试一试。”   犹如头被激怒的公牛,陈狄面色涨红,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语声在他眼前带走何毕。   何毕再没看陈狄一眼,被季语声拽着往前走,他脸上不情不愿,眼里却充满得意,用力回握着季语声的手,嚣张道:“别拉我,你不是要找别人吗,要带我去哪儿?”   陈狄想追出去,却被季语声叫来的安保拦在原地。   “说话啊季语声,哑巴了?到底让谁陪你一起,想好了吗?”何毕像个秤砣,故意坠着季语声的步伐。   暗处的角落中,季语声终于停下,何毕刚要继续嚣张,却被人握住肩膀翻身,接着他整个胸口撞在墙上,季语声从后贴上来,牢牢压住他的背。   粗重的呼吸贴着他的耳朵,季语声像头饿了许久要进食的野兽,一下一下嗅着他脖颈间的气息,另一只手虚虚握住他的脖子,用力呼吸时胸口不住起伏,抵着何毕的背。   指头微微陷进肉里,些许窒息感传来,何毕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听见季语声用力吞咽的克制声音。   谁都没有说话,会场内纷杂的声音传来,在何毕耳朵里变得朦胧,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振聋发聩,他第一次感受到季语声的失控,控制不住地仰起头,露出脖子给季语声握住。   但季语声的手又往上走,一下捂住他的嘴,指头用力搓着他的嘴唇,跟刚才吻他一样用力,是真的被陈狄给激怒了。   在何毕的害怕期待中,季语声渐渐平静,他理智回笼,松开手,头却依然埋在何毕肩膀上,闷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   何毕沉默不语。   过去的十几分钟里季语声问了他太多问题,何毕不知道他要回答哪一个。   片刻后,何毕轻声道:“愿意。”   季语声没再问了,他用力喘了口气,又恢复一贯从容淡定的态度,重新拉起何毕的手,往会场内走去。   离会场越近,灯光就越亮。季语声一言不发,灯光微微刺眼,何毕从背后去看季语声。先前的sub走过来,对季语声说可以开始了。   季语声却说今天不需要他上场,于是何毕知道自己获得了胜利。小sub十分懂事,找来面具给何毕戴上。在季语声的脚踩上舞台的一刹那,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一道道视线集中在二人身上,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sub被换掉。   脸上的面具给何毕带来安全感,他任由季语声摆布着,束缚台旁边还站着别的dom,应该是先前同张子言签合同那方派过来的人,最后的束缚环节也将由他在季语声的指导下完成。   “要把他的手绑上去吗?”那个dom走过来问。   “我自己来。”季语声拒绝他的帮助。   与此同时陈狄被冯青找到,他坐在卡座里,气恼地拽着领带。会场内灯光暗下,所有的光源都集中在舞台中央的束缚台上。冯青发现什么,笑嘻嘻地提醒陈狄往台上看。   扯拽领带的手停下,陈狄死死盯着那个疑似何毕的身影,心里始终抱着一丝侥幸,绝对是季语声花言巧语,骗着何毕来这种地方,像是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一遍遍徒劳无功地自我欺骗。   “不可能……”陈狄喃喃自语。   冯青唯恐天下不乱:“不可能什么呀?”   “他不可能接受调教……他当时就是因为这个跟我动手,他就是因为这个跟我分的手,怎么可能自愿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季语声这小子搞的鬼。”   说着就要站起冲上台,冯青在心里骂陈狄是个可怜的傻逼,把他按住,哄诱道:“你先看啊,可能等下何毕就直接甩季语声一巴掌也说不定,你要是这时候捣乱,我可叫保安了啊!”   陈狄的指甲死死嵌进卡座里。   他看到何毕的视线到处乱看,呼吸的动作很大,那是他紧张的表现,他还看到何毕的手握住又放开,可下一秒季语声的手就拉了上去。何毕绷着的肩膀一下放松,任由季语声领着他站在束缚台前,他听话的伸出手臂,视线和季语声的胶着在一起。   那是陈狄非常熟悉的眼神,因为他也曾经拥有过,充满依赖与信任,可最后何毕看他的眼神却只有疲惫。   陈狄愣了,他意识到,何毕确实是自愿的。   何毕的手伸过去,季语声却没有如他想象般直接绑住。他突然整个人挡在何毕面前,压低声音问道:“紧张吗?”   “有点。”何毕诚实点头:“没想到会这么多人,他们都在看我们,我也总想下意识去看他们,越看我就越紧张,还有滴蜡是吗?我从来没接触过。”   季语声不置可否,他伸手,要去摘何毕的面具。   何毕吓了一跳,抬手一挡,诧异道:“干什么?”   看到何毕的反抗和季语声的默许,旁边站着的dom暗自吃惊,很快调整好表情。   季语声不吭声,从旁边的道具中抽出蒙眼用的黑色手帕。何毕盯着他,慢慢放开了手,任由季语声把脸上的面具换成眼罩,他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黑下来,最后看见的是季语声的漂亮眼睛。   他听到季语声问他:“脱掉上衣可以吗?”   何毕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季语声又说:“这是惩罚,你得接受,你今天一直在挑衅我。”   他知道何毕不会拒绝,不等他说话,指尖轻轻擦过胸口的乳钉,落在纽扣上,季语声为何毕脱衣服的动作像是在弹钢琴。台下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以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挡在前面,他随手丢出一件衬衣,宽肩将人当得一丝不漏,最后季语声低头,吻住了自己的sub。   相较于第一次的气急败坏,俩人不甘示弱地啃咬着对方,接吻像是在打架。这次的吻要温柔许多,何毕既意外又不意外,嘴里都是季语声的气味,仅仅是愣了一瞬间,就主动回吻追逐,下巴被季语声捏着抬起,是更方便接吻的动作。   季语声吮吸着他的嘴唇,一下接着一下,何毕听见他笑着,满意地呢喃:“现在是奖励。”   何毕还想吻他,季语声却退开,放在以前,何毕绝对想不到会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拥吻的机会。   虽然临时改变公调过程,但何毕已完全信任季语声,眼睛被蒙上的一瞬间紧张感也消失了,他知道季语声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他知道季语声了解他的底线,他甚至觉得旁边的dom都不一定有动手的机会。   在一片尖叫起哄声中,陈狄已从最初的刀割般的愤怒后悔中诡异地平静下来,死死盯着台上。   接着季语声把何毕的手绑在束缚台上,以一个受难的姿势立在观众眼前,他结实的小腹紧绷着,肋骨凸起,这下不需冯青提醒,陈狄也看到了何毕胸前的乳钉。   他跟何毕分开的时候,何毕身上什么标记都没有。   陈狄看到季语声拿起一条鞭子,他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仿佛知道他就在台下,二人的视线隔空交汇。   季语声对着陈狄笑了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何毕身上的一切记号都是他留下的。   接着他转身,把鞭子在手里对折,鞭子扫过的地方掀起何毕身体的战栗,白皙的皮肤似乎已经有了肌肉记忆,逐渐浮现出诡异暧昧的薄红。第一鞭落在何毕的肩头,第二鞭落在没打乳钉的胸口,第三鞭贴着胯打在大腿根上。   会场里十分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季语声的鞭风。他每打一下,陈狄的呼吸就粗重一分,他太过专注,甚至忘记眨眼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珠酸涩不堪,有种要爆裂的疼痛感。   都在猜测这对dom、sub无疑有着十足的默契与令人艳羡的稳定情感,第五鞭的时候前排有人听到了何毕的呻吟,第六下的时候他因恰到好处的疼痛而勃起了。   季语声停止,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何毕给打射,把鞭子递给旁边站着的dom。   那人犹豫地看着他,接下来的流程是滴蜡,但看样子季语声临时起意取消了这个环节,再然后就该由季语声指导他对这个sub进行绳缚,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下意识觉得季语声似乎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果然,在他拿着绳子试探着上前的时候,季语声面色不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满含着警告意味,毫不介怀被人发现这个sub在他季语声心里有着独一无二的位置。   季语声朝他伸手。   dom识趣地把绳子递给季语声,退到一边去。   季语声又把束缚台放倒,引导着何毕坐起,跪在束缚台上。他的手放上去的一刹那,何毕就再次放松下来,他从熟悉的力道中确认,这是季语声的手,这是季语声在碰他。   手里的绳子套在何毕的脖子、胸前、背后慢慢收紧,可何毕却一点都不害怕,季语声悄悄问他:“感觉怎么样?”   何毕喘息着小声回答:“想回家。”   他的声音已经有点不稳了。   季语声笑道:“马上就结束了,你表现的很好。”他再次轻吻着何毕的嘴角,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吻他。   当他起身让开的那一刻,众人才发现之前每一鞭都早有预谋,每一道红色的鞭痕此时都与缠绕的绳结重叠在一处,充满了凌虐美。   台下,冯青看着何毕的身体,认真点评:“原来你前任的奶头是粉红色的,真少见,他可真白,太适合留下各种痕迹了,看得我都要硬了。”   “哎?现在看来何毕也挺喜欢被调教,也很享受,怎么对着你就不肯委屈委屈呢?”冯青笑盈盈地转头,一手往陈狄胯下探过去,“你是不是也要看硬了啊?”   陈狄头也不回,挡住冯青的手。   他的脸上不见愤怒、不见后悔,只阴恻恻的,整个人藏进卡座里,不解又贪婪的盯着台上那个陌生的何毕,这样的一面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可季语声却轻易得到了。   他不明白自己和季语声比相差在哪里,为什么季语声可以,自己不可以,他才是那个陪何毕一起长大的人。   整个调教过程只维持了不到二十分钟,可却是会所开幕以来最与众不同的一次,第一次看到季语声结束调教的时候在笑,他不是笑着看向观众以此谢幕,而是笑着看向自己蒙着眼睛一无所知的sub。   季语声眼里再没有别人了。   何毕茫然地站在舞台中间,还不知道已经结束。   他被季语声拉走,先是惊诧一瞬,又很快逆来顺受,季语声替他穿好衣服,搂在怀里离开会场。   冯青恶意道:“不追吗?”   陈狄直接抬手给了冯青一巴掌。   冯青被打非但不生气,还在笑,捂着脸看向陈狄:“你打我?我只会觉得很享受,你要是这样打何毕,你看看他会不会让你碰一下?我想季语声就可以吧,但哪舍得真打呢?人家俩打一下那叫情趣,你打,那叫性暴力。”   “你说何毕好好的,为什么会开始接触调教,是不是一开始只想气一气你,结果动真感情了,是不是啊陈狄?”   陈狄直接站起来走了。   何毕对台下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被季语声拉着走,听到开门声,听到魔术师过来打招呼,但季语声一句话都没说,他拉着何毕,像是匆匆逃离,又像是不顾一切的奔赴,仓促间甚至来不及扯掉何毕手上的绳子。   季语声把何毕塞到车里,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下车之后又搂着他进电梯。   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何毕的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接着电梯门关上,季语声走进来,何毕被拉着腰往怀里楼。   甚至等不及出电梯,季语声的嘴找到何毕的嘴,他的手去揉他的腰,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痛意传来,何毕吐出零零碎碎的喘息:“轻点……”   季语声不揉他腰了,他双手捧着何毕的脸,二人急切亲吻的动作蹭开眼睛上的黑色手帕,何毕一开始还能招架应付,电梯门开的前几秒简直是软着腿任由季语声为所欲为,季语声少见的失控与情难自制就像火山,喷发的那一瞬间将何毕给点燃了,也把他融化了。   一片兵荒马乱中,何毕甜蜜又无厘头地想:他这个样子有没有被别人看到,会不会有人觉得他被季语声绑架。   但何毕又想:谁说不是呢。 第22章   季语声简直发疯般在吻他,何毕小声说他舌根好痛,季语声叫他忍忍。   电梯到了所在楼层,门缓缓打开,两人还黏在一起,季语声下意识搂着何毕往外走,何毕却用还绑在一起的双手套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季语声身上。   季语声既要小心不要摔倒,又要应付何毕的热情,一心二用,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最后电梯门又关上了。   何毕一下笑出来,两人终于分开,却也只是额头抵着额头,身体还搂在一起,何毕笑着调侃:“你那么急干什么?”   季语声反问:“谁急了?”   脸在发热,心在狂跳,而脑子却在发懵。   黑色的手帕早被蹭开,虚虚围住何毕的脖子,季语声的手伸过去,本来是想替他把眼罩给拿下来,半中间改了意图,拇指摩挲着何毕的嘴唇,越按越用力,低头要再吻。   胸前却被一根手指轻轻悄悄顶上,是何毕反应过来,开始要跟季语声算账了。   手被绑着,嘴巴也被亲肿了,可气势却一点都不弱,何毕往电梯墙壁上一倚,兴师问罪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   “什么怎么回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快回家,累死了,赶快洗澡睡觉。”季语声把头一扭,想要糊弄过去,伸手去按电梯门,等门一开,直接拉着何毕往外走。   “我今天要是没遇到冯青呢?你真打算让那个sub陪你上台?所以到时候你想看我怎么做啊季语声,是直接冲到台上冲你发脾气,还是忍气吞声地坐在台下看完全程?你们当dom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喜欢看别人难受是吧。”   何毕一提,又有点生气了,站在季语声家门口,开始翻旧账:“而且你过去一个礼拜怎么回事,我问你护理液怎么用,你给我发过来一个百度截图,有病啊你,真当我不知道护理液怎么用?”   “撩拨我的是你,避开我的也是你,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得来不易的旖旎气氛突然消失,何毕说着说着,从假生气变成真生气,是真有点觉得季语声这人捉摸不透拿捏不住。他鲜少有这样直来直去的时候,明明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跟季语声认识后,他整个人如他脱胎换骨一样。   最要面子的何毕突然不要面子了。   他几乎是固执的、豁出去一般地看着季语声,非得从他这找个答案。   季语声半天没吭声,何毕又推他一下,他的沉默令人忐忑焦虑,在何毕快要发火的时候,季语声终于说话了。   “你真的能接受我这样的人吗?”说完就把头低下来,眼睛看着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别人是日久生情,季语声同何毕是日久互相传染。   他抿了抿嘴,突然冲何毕笑了一下,背一下挺起来,尽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可得想清楚,我这个人毛病多脾气大,心眼小就算了,控制欲还很强,越喜欢谁就越爱虐谁。”   “你在害怕、求饶、忍耐的时候,我可能在享受。”   说完又再次把头给扭开,立刻就不笑了,双手插兜里,以一个看似放松的状态紧绷地站着。   平时说话做事游刃有余,现在却一副故作淡定的逞强样子。   何毕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你在威胁谁啊?想告诉我你不在乎?你就维持这个表情别变,现在开门进去照镜子,看看你全身上下哪一点不是在暗示我呆在你身边哪里都别去,你以为你骗得了谁,我真走了你今晚还睡得着吗。”   “再说了季语声,既然这样,那你当初干嘛用这样的方式帮我摆脱陈狄?让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不是更好。”   季语声许久不吭声,就在何毕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只听对方低声道:“那时候也没这样喜欢你……谁想得到现在会是这样。”   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何毕一下就说不出话,好容易平复下的心跳再次加快,刚才还剑拔弩张看季语声面目可憎的,现在却只想伸手抱住他。   他甚至无法形容这种奇妙无比的感觉,在被气得要死的时候又转头被一句话安抚住,这甚至连一句告白都不是。   但何毕只觉得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何毕要最先服软的时候,对面的门开了,二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只见丁小雨从门后探出个头,神情复杂道:“季语声,阿姨来了,打你电话不接,我就用备用钥匙给她开了门。”   季语声:“……”   何毕:“……”   “你们,你们声音小一点啦,不要吵架。”丁小雨难以言喻地盯着何毕的手腕,又看了看季语声,想假笑一下缓解尴尬,最后什么都没说,脑袋缩回去,把门一关,尿遁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何毕脸色爆红,转头就要走:“你去给我叫个车,我要回我自己家。”   季语声突然开了窍,拉着何毕的手不让人走,小声道:“我傻啊现在放你走,你别走,我先找个酒店把我妈打发走,不然我们直接去你家,让她睡在这里。”他不由分说地把何毕揽在怀里作势要开门,想起何毕手上的绳子还没松,又手忙脚乱地去扯绳子,兵荒马乱间季语声低头吻何毕的额头,无可奈何道:“你乖一点。”   他声音很小,像是撒娇又像是抱怨,何毕有时候真的太不乖了。   何毕不吭声,突然发现季语声也在脸红。   门一开,电视声音开得老大,一个女的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背很薄,穿着身烟粉色的毛衣,头发盘着,碎发落在脖子上,单从背后看像是季语声他姐。   季语声喊了两声妈,季太太都没反应,正极其专注地看电视上的购物广告,等季语声走到跟前,才突然惊醒般转身,夸张道:“回家啦?你的遥控器是不是坏了啊,音量键都不管用,声音没办法调小,你看你开门我都没听见。”   她哈哈哈,哈哈哈地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何毕身上飘过去,最后笑不动了,哈哈哈的声音越来越小,同何毕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彻底消音,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结果看见何毕被吻红的嘴,再想想是谁干的,就什么都说不出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丝巾很别致……”   何毕赶紧扯下,规规矩矩地问了声阿姨好。   季语声他妈仿佛受了刺激,又呵呵呵地开始尬笑。   “就你一个人?”季语声往屋子里看了一圈,仿佛在找别的什么人,又或者是随便说句话,防止他妈跟何毕争着抢着挖地缝钻进去。   何毕瞄了眼季语声,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说这话时有点紧张。   季太太点头:“就我一个,你爸那么忙,哪有时间?”   季语声点点头,顺手拉过门口放着的行李箱,对他妈说:“我找个地方给你住。”季太太求之不得,然而却没立刻逃跑,只见她满脸纠结地站在原地,脚底抹油前鼓足勇气对何毕道:“我儿子脾气倔,还嘴硬,我说他好多次了都不听,你……你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下次见。”   何毕受宠若惊地点头。   季语声回头,威胁暗示何毕一眼,意思是在这里呆着等他回来,然而何毕才不听,季语声前脚出门,后脚何毕就学丁小雨尿遁。   趴在出租车上一路往外看,只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他跟季语声的关系一会儿像是坐火箭,快到越过一切直接见了家长,可要说快又实在委屈,他们现在连关系都还没确定。   何毕甜蜜又苦恼,反复回味着季语声那句模棱两可的表白。   二十分钟的路程一眨眼就结束,从上车到下车,想着季语声的时间总是过得这样快。出租车开走,何毕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从暗处走到路灯下,何毕警惕退后。   二人相顾无言,陈狄一脸疲惫落寞,看着何毕道:“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家了。”   “你知道我住在这里?”   “一直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最近工作很忙,偶尔会加班,你早起的时候会去早餐铺买豆浆,”他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何毕,“你的习惯还和之前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想要晨跑,可总是跑不了几分钟就放弃。我来这里看过你很多次,但是你都没有发现过我。”   以前何毕总能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他,可现在哪怕他站在何毕对面,何毕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一听陈狄竟一直悄悄关注自己,何毕就浑身都不舒服,神色冷淡道:“我今晚是不打算回家,来拿个东西而已,走了。”   何毕低头在手机上叫车,总觉得陈狄今天有点奇怪,按照他的脾气,现在应该大吼大叫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会所里才对,可他竟然一句话都不提。   相识二十几年,何毕自认为对陈狄这个人了如指掌,这一刻却有些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想起季语声,神色缓和了些:“季语声脾气不好,他今天差点跟你动手,我替他跟你道歉,我们两个的事情不要牵扯别人。”   陈狄古怪地笑了一声:“你替他向我求情?他还真是把你耍的团团转,他是不是告诉你那辆宾利是他自己的,我告诉你,他借别人的车摆阔泡你,你也上当受骗?……你看着我笑什么?何毕你笑什么!”   何毕发出声极其嘲讽的短促轻笑。   待陈狄看清他目光里的鄙夷,越发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他就是一个连大学都没毕业的穷小子而已。你总说跟我这样的家庭会给你很大的压力,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好了,跟季语声那样的人在一起,要什么没什么,才是真的压力大!你最好想想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吧,看看他们会不会接受季语声这样一个人!”   以前他同何毕因家里的事情吵架,何毕总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仿佛没了家世,他在何毕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你觉得季语声骗我说那辆宾利是他自己的?”何毕突然反问。   陈狄默认。   何毕看着他,愈发看清了这个男人身上世俗懦弱的一面。他笑是觉得陈狄这副样子好笑,就好像真的抓到季语声什么不得了的污点一样,却不知季语声早就同他坦白那是丁小雨的宾利。   季语声能大大方方当玩笑讲出来的事情,在陈狄眼里却极其没面子,或许这就是两人在本质上的不同。   青梅竹马二十几年的情谊,在这一刻彻底不被留恋,叫的车到了,何毕最后看了陈狄一眼,不再理会他对季语声的诋毁,转身上车。   他看着陈狄追着车跑了几步,就停在原地,他的腰弯着,好像在哭,又好像在骂人,何毕还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   回来时心情如何美妙,此时就如何郁闷,何毕不得不承认,陈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他与季语声的将来确实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他的目的地定位在季语声家,巧的是又坐到同一辆车,那司机与何毕搭讪,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何毕笑着说:“回去拿个东西而已。”他笑着往外看,下一秒神色一变,对司机道:“师傅,麻烦停一下,就到这里就行。”   车开过季语声家附近的酒店,何毕赶紧叫停,他下车往回走,并未真的靠近,隔着一条街,看着酒店大门前的台阶上站着的二人。   季语声抱着胳膊,表情十分冷淡,旁边站着的那人何毕见过一面。   那时候陈狄家想要拿下政府楼的招标,有人给他指了条路,说苏秘书最近要来本市开会,让陈狄和他爸想办法通通这条路子。   何毕并不知道这个姓苏的是谁的秘书,只记得他来的那天陈狄和他爸亲自去接机,陈狄要他跟着一起去,说何毕与这个姓苏的是一个大学毕业的,有共同语言。何毕看出来陈狄想让自己去抱大腿拍马屁,心里不太情愿,但还是去了。   结果到地方连人都没接到,苏秘书下了飞机,一边打电话一边递给陈狄一个眼神,就上了另一伙人的车。   后来陈狄在人家住的酒店下面等了几天,才换来和苏秘书吃顿饭的机会。   这样一个要让陈狄上赶着巴结的人,现在正对着季语声一脸摇尾乞怜。何毕真是恨透了自己的好视力,他看到苏秘书正用一种令他非常不舒服的目光祈求渴望地看着季语声,而季语声则不为所动。   那一刻何毕几乎断定,这个姓苏的是个sub,并且和以前见到的那些都不同。   何毕略一思索,拿出手机,给季语声打电话。 第23章   何毕就站原地看着,他听到电话里一声又一声的“嘟”音,对面的季语声却没动作,是没听到,还是没拿手机?何毕出了身冷汗,猛然发现他竟下意识地替季语声找借口。   最后电话因无人接听而被自动挂断,对面站着的二人还在说着些什么。   季语声眼里有些不耐烦,他甚至懒得看那人一眼。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何毕本应放心才对,可何毕太知道季语声了,特别是对sub,哪怕他再看不入眼,也会先做一套表面功夫。   ——季语声十分厌恶这个人,但却又无可否认“厌恶”有时又是另一种程度的在意。   马路上一辆车呼啸而过,季语声的身影一晃,何毕十分不舒服,近乎是固执地、和自己较劲般再一次拨打季语声的电话。   这回季语声听到了,他对苏秘书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对方果然立刻收声,乖顺而又服从。   何毕屏住呼吸,应当下一秒就听到季语声的声音才对,可季语声只是神情复杂地盯着屏幕,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电话再次断掉。   周围不断有人过去,看着何毕呆愣愣地站在人行道上,只觉得这个人十分奇怪,何毕心想,他为什么会有了别人都在嘲笑自己的错觉,握在掌心的手机好像漏电,何毕手发麻,脑袋发懵,被背叛过一次就变得敏感多疑,他心想,万一季语声和陈狄是一样的人该怎么办。   可下一秒,季语声就回拨了过来。   “不是都说了让你乖一点吗,怎么又跑了?你在自己家吗,我等下过去找你。”季语声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当真毫不顾忌。   何毕看到苏秘书的脸色一变,他诧异地看着季语声,还没听到过他用这样迁就的语气和谁讲话,他表情闪烁不定,何毕知道那叫嫉妒。   季语声又追问:“怎么不说话?”   “你那边听起来好乱,你没在家吗?”何毕心中祈祷,千万别骗他,调教关系也好,情侣关系也罢,他们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至少不能是今天,不能发生在他才刚决定以后就是季语声这个人,说了一句愿意的时候,又被当头一棒打得头破血流。   “嗯,我妈有个箱子落家里了,我给她送过来,结果一回家就看见你人没了,我才刚到酒店门口,半个多小时以后到你家。”   他脚边确实摆着一个行李箱。   “怎么还要半个多小时,晚上很难打车吗?我给你叫个车吧,二十分钟就到了。”何毕的手不自觉握紧手机,指甲狠抠着屏幕,他看到季语声神色迟疑一瞬,回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苏秘书。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最后季语声轻声道:“不用,我碰到认识的人了,在说话。”   “好,我刚才回家拿东西,你不用过来,反正我也快到你家了。”   何毕不给季语声反驳的机会,挂断电话的同时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还好季语声没骗他。   他看到季语声盯着电话愣了一秒,意识到不对劲,条件反射性地抬头四处寻找,接着把行李箱往苏秘书手中一推,拔腿往家的方向跑,苏秘书在他身后叫了几声,季语声头也不回。   何毕一路磨磨蹭蹭,有点害怕见到季语声,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拖到二十分钟,手机上几个未接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季语声站在楼下,一脸烦躁地撸着头发,等他等不到,快要急疯了,抬头间看到何毕,上前把人的手腕一抓,抑制不住怒意,质问道:“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何毕没吭声,季语声脸色更差,是真的急了,可下一秒,何毕就靠了过来,他的头压在季语声的肩膀上,再亲密的也没了,更没伸手抱他,只闷声问道:“……他是你以前的sub吗?”   季语声浑身气焰尽数消散,给何毕这样一抱就无法生气,等品出对方语气中的个别滋味,就更说不出什么。   生一肚子气,急一头汗,打电话找不到人,换成别的sub他总得做些什么立立规矩,可谁叫这是何毕,既然是何毕,季语声就拿他没有办法。   “我就知道你看见了,就为了这个不接我电话?”   最后只生气地骂了句脏话,算是把气给撒出去,还要反手把人搂住。感受到何毕的不安,季语声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安抚。   “他不是我的sub,从来都不是。”   他想叫何毕看着自己,谁知何毕死也不抬头,把脸埋季语声怀里,嘟哝了一句他觉得很丢人就先这个姿势吧千万别看他,然后许久不吭声,也不知信了没。   何毕小声道:“你们上过床吗?”   “说什么?”季语声是真没听清。   本来何毕就心虚,还以为季语声在逗他,恼羞成怒,抬头瞪着,气势汹汹地问:“我问你们上过床没有?”   季语声都要被气笑了,一脸“何毕你还讲不讲理”的表情。何毕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季语声还是处男,更说不清为什么别的sub他不在乎,偏对这个姓苏的抱有敌意。   何毕一时冲动问出口,问出口又后悔,万一季语声承认怎么办,他好像也不能做什么,吃了一肚子酸醋,偏又没理,谁叫他自己的过去也“精彩纷呈”。   最后季语声在何毕较真的目光下冷笑一声,意味不明道:“我跟他上床?那不是要爽死他了。没有,没有上过床,没有碰过他,你一路走过来就琢磨这个?”   听他这样回答,何毕更加郁闷,还是头一次看见季语声这样刻薄冷漠,而这恰恰说明了对方在他心里或许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季语声看了眼何毕,谨慎地解释:“他叫苏承光,是我爸的,我爸的秘书,估计这次跟我妈一起来的。”   他还不知道苏承光同陈狄的这层关系,只感觉怀里的人浑身一僵,突然就往后退了一步,何毕看他的眼神让人感到陌生,季语声诧异道:“又怎么了。”   何毕被惊得说不出话,突然就知道季语声他爸是谁了。   季语声对何毕的表情变化非常敏感,不安道:“到底怎么了?说话!”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眉头皱着却难掩英俊,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何毕摇头,季语声沉默地看着他,最后什么都没说,牵着何毕的手上楼。   电梯里,谁都没有讲话,只余头顶电缆拖拽摩擦的声音。何毕悄悄拿出手机,用各种关键字搜索,信号不好,屏幕中间一个符号缓慢加载,一如何毕现在的心情。   他不止搜到了季语声他爸,还搜到了季语声已经去世的外公,老人家遗体告别的时候,身上盖着国旗。   正要再搜,季语声就说:“别搜了,我妈的信息被保护了,你搜不到具体的,只能看到个名字,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何毕茫然地摇头,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嘴巴开开合合,哑声道:“你出来干这个,连学都不上,你爸没抽你吗?他不生气?”   季语声突然笑了笑,意味不明道:“也许快气死了吧,谁知道呢,反正没抽我。”   料想今晚也没有心情再做爱,何毕进门后直接去洗澡。他脑子嗡嗡响,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翻转,不知道陈狄知道季语声的家世后会是什么表情。他觉得荒唐不可思议,毕竟他在此以前真的以为季语声就是个穷小子,还做好了以后他来养家的准备,不得不说季语声在他眼里一下陌生了好多。   但季语声的这个人又是这样真实。   他最常穿的T恤都是地摊货,可在调教时一身正装,又是那样一个锋芒毕露的状态;点外卖先看是否有红包,平时说不定就钻哪个山沟里,弄得满身都是泥;季语声能开宾利,也能开快要抛锚的二手桑塔纳,既会生火劈柴,还会带何毕去看星星。   皱巴巴的冲锋衣、用到掉漆的保温杯、满冰箱冒着冷气水珠的可乐罐子、打游戏遇到坑货时的骂声,这些点点滴滴组成了何毕心里那个独一无二又充满矛盾的季语声。   热水淋在浴室的地板上,噼里啪啦响,让人思绪纷乱,何毕听见自己叹了口气。   他走出浴室,季语声正在沙发上坐着发呆,见何毕出来,直接招手让他过来。   何毕过去,被季语声抱到腿上。   四目相对间,季语声难掩烦躁,看着何毕不安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何毕神情复杂,他顿了顿,自言自语地开口。   “以前陈狄家有个招标拿不下来,想跟苏承光吃顿饭都要求爷爷告奶奶托人找门路,愣是在苏承光面前装了好几天孙子,但你现在告诉我这个人是你爸的秘书。今天在会所里你和陈狄起冲突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陈狄他家在本地有点势力,怕你得罪他。”何毕没在往下说了,一脸我才是那个傻逼的表情。   “我,我甚至还跟老周说我想换工作,想多赚点钱,因为你的爱好很烧钱,你一看就是个小败家子,以后不当调教师了可能会去读书什么的。你从没跟我提过你家里的情况……还好没有脑子一热就告诉你,太自不量力,太丢人了。”   “还好没有告诉你,要是你听到我有这样的想法,可能就跟当初陈狄听到我要跟他AA买房一样,觉得我很可笑吧……唔……”   季语声一下吻住他,揽住何毕的脖颈贴近自己,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他的姿态充满掠夺,丝毫不给何毕反应的机会,比会所里的那两次亲吻更加来势汹汹,快要让人喘不过气,何毕分心地想,为什么季语声接吻的时候总喜欢拿手去揉别人的腰。   听到这些话,季语声更加情难自制,让何毕这样一个为人处世都谨慎保守的人做这样的打算,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终于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勃起,季语声没去管,对何毕认真道:“这个屋子里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钱买的,当调教师这样出格的事情我父母都不管,更别说跟谁在一起。何毕,我不是陈狄,更没他那样窝囊。”   他的拇指擦去何毕嘴边的水痕,低声道:“别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你知道的我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何毕看着季语声的漂亮眼睛,突然问他:“dom也会害怕不安吗?我还以为dom都是无所不能,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季语声现在的表情,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简直就是在暗示何毕,别放弃他。   季语声明摆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今晚越来越失控,抱着何毕的手臂不断收紧,苦恼何毕为什么这么聪明,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不听话的sub是要受到惩罚,可季语声舍不得。   苏承光的出现让他身上维持着的某种平衡被打破了,季语声甚至觉得dom的施虐欲、掌控欲,在他们享受情欲,折磨sub的时候很丑陋可怕,他还不想让何毕看到。   何毕认真问他:“你现在是想和我做爱吗?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得到安抚,真奇怪,原来dom也需要sub的安抚,很奇妙的感觉,但还不错。”   他不知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季语声手背上的青筋绷得有多可怕。何毕又不合时宜地乖起来,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听话,季语声就越想欺负他。   “不了吧,没什么心情了,而且你才刚见到苏承光,我这边就要立刻跟你上床,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季语声笑着转移话题,“虽然他不是我的前任,更不是我的sub,但你太不讲理了何毕,我得防着你。要是真这样做了,以后吵架的时候会被你翻旧账翻到死,我还是忍忍吧,不给自己找麻烦。”   “说的很对,我也只是试探你一下,你很了解我。”何毕忍笑,但他不依不饶:“那一般这种情况下,你们dom都会做些什么发泄?”   “你不会想知道的。”季语声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提着何毕的腰想把他放下。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我不都说过愿意了吗?”   何毕顺从地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季语声一下就笑不出来了,手控制不住地收紧。 第24章   “真想知道?”季语声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何毕。   这个眼神又让何毕迟疑起来,觉得季语声不大对劲,心想是不是撩过头了,刚要示弱,就被季语声用现在的姿势突然抱起,吓得他只好搂住对方的脖子,双腿圈在季语声劲瘦有力的腰上。   走路间他察觉到对方勃起的阴茎正抵着自己,何毕得意狡黠地看着季语声,以为要回卧室去,谁知却被抱着来到玄关关灯。   客厅一下变黑,何毕心想现在该回卧室了吧,可季语声又把他搁在鞋柜上,弯着腰不知道干什么,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何毕有点紧张,心想季语声是把道具都藏在鞋柜里吗,忍不住开玩笑:“家里什么都没有,你的东西都在工作室里。”   季语声反问他:“是吗?”   何毕不吭声了,头下意识埋在季语声肩膀的位置,他知道自己期待又害怕,总觉得季语声今夜似乎哪里不同。接着他被以一个跪着的姿势放在沙发上,季语声一边的膝盖面对面地跪上来,沙发凹陷下去,何毕身子毫无防备地向他那边歪。   胳膊被人牢牢扶住,季语声的掌心炙热而干燥,他顺着何毕敞开的浴袍袖口一路摸上去,只用指腹轻轻扫过,所过之处掀起的痒意透过肌肤传到何毕心里,他的腰已经软了。   腰间的浴袍带子被季语声抽出,他把何毕的双手背到身后,一边绑,一边命令他:“膝盖跪好,跪在沙发上。”几个字足以让何毕面红耳赤,又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简单受制于人,何毕不知天高地厚地撩拨:“你还没把我衣服脱掉。”   “急什么,让你催我了?”   季语声的手掌贴着何毕的小腹向下,何毕刚要低下头去看,季语声就开了口:“头抬起来,先别看,听话。”   他的语调很温柔,可手下的动作却一点都不留情,扯着何毕的内裤用力一拽,直接把他内裤给撕烂,何毕脸红着骂小混蛋,趴在季语声肩膀上轻轻咬他。   浴袍挂在身上,和不穿没什么区别,内裤也还在,可已起不到原本的作用,如果不是手被绑住,他现在说什么也得把季语声的衣服给扒掉一两件。   “不公平。”何毕小声抱怨,正摩挲他小腹的手一停,季语声微微偏头,二人脸贴着,季语声笑着问他:“你跟dom讲公平?”   何毕有点受不了他用这样的声音贴着自己耳根讲话,头将要偏开,可季语声却紧贴上来,他发现了何毕的弱点,变得更加狡猾放肆,不断追问何毕:“怎么不公平了?我衣服整整齐齐你不高兴是不是,你不是骂我小混蛋吗?跟长辈教训人一样,既然这样,你让让我怎么了?”   何毕被他问得全身发软,最要命的是季语声一边问他,一边有技巧地揉着他的小腹,时重时轻,挑拨意味十足,可再多的也就没了,向上、向下,都行,可季语声偏不,想起这乳钉是被谁哄着打的,何毕又忍不住骂他,季语声就是故意的。   何毕喘息着崩溃,因他的一番戏弄而彻底勃起,不明白今天季语声要怎么整他。   这样想着,就见季语声突然退开,腿也跟着撤下,他站在何毕对面,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他的sub洗完澡,头发软软地垂着,何毕的皮肤很白,这他早就知道,胸口正因刺激而变红,那颗小小的乳钉反射着窗外依稀透进来的光源,在昏暗的房间里使他一眼就能确认sub的位置。   季语声又想起打乳钉的那天,何毕是那样害怕,他害怕的时候就会发抖,疼的时候就会咬自己的嘴唇,最可爱的地方就是明明又怕又紧张,可一听到自己的声音,就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何毕大约是太信任他,连可以反抗这回事都忘记,他甚至都给了何毕机会,连手都没有绑,可何毕只会又乖又傻地用手搂着他,允许他为所欲为。   何毕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前几次也脱过衣服,可那都是上衣,没有哪次被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瞧,他不自在地挣了挣:“傻站着干什么?”   季语声微微一笑:“就来了。”   何毕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随着这声若无其事的“就来了”,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他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他大约很久没自己弄过,被挑拨两下就硬的不行,季语声的手圈上来一刹那他整个人向后一缩就要躲,可季语声压根不允许,他握着何毕的阴茎,就像牵着他,何毕无处可逃。   躲避不了季语声的动作,更加躲避不了季语声的目光,季语声在他耳边轻声问着他什么,何毕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下半身,看着季语声的大手完全盖住他的龟头。   他好像听见季语声说,今天就给他立立规矩。   这个人的掌心一点都不像他的一样柔软,遍布着攀岩爬山弄出来的老茧,何毕的敏感部位被他弄得红肿,疼中又带着些许刺激,很快把他掌心弄得湿乎乎的。   “问你话呢,以前有没有这样玩过?”季语声又问了一遍。   “没有……没有……”何毕喘息着摇头,忍不住在季语声手中挺腰抽送。   季语声见状,抽回了手。   何毕松口气,差点被季语声摸射,还好他停下来,不然他会立马丢人。不知道季语声是要把他弄射一回再插他,还是有别的打算,但他现在一点脱衣服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何毕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脸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何毕一愣。   季语声的手又摸上来,反复摩挲着刚才手掌落下的地方,他轻抚着何毕的脸,稍稍从情欲中抽离,谨慎观察着。   何毕还沉浸在他被季语声扇巴掌的震惊中,可如果说是被打了一巴掌,又实在有点冤枉他的dom,毕竟季语声是手先摸上来,贴着何毕的脸,五指并着轻轻一拍。   疼是一点都不疼的,可在安静的房间里又听得清清楚楚。这带着羞辱刺激性质的举动让何毕勃起得更加厉害,他呼吸急促,最后小声说:“谁让你打我了。”   他把头一偏,忍不住因激动而颤栗。   于是季语声知道这个举动是被允许的。   他变本加厉,一步步试探着何毕的底线。   “不高兴了?”   拇指顺着何毕的唇缝抵进去,季语声恶劣地按压着他湿漉漉的嘴唇。何毕不说话,季语声也没逼他,只说让何毕把眼睛给闭上。何毕乖顺照做,眼睛闭上就看不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季语声先是如法炮制,五指并着在他脸上又轻轻拍了一下,何毕浑身一颤,他的龟头前端蹭湿了季语声的衣服。   季语声整个人凑近,仿佛是为了奖励何毕的诚实与服从,他先是亲他的嘴,又亲他的锁骨,何毕以为他会亲打乳钉的胸口,可季语声没有,他的吻一路向下,单膝跪在何毕腿间时,又用嘴唇轻轻触碰着何毕细长的肚脐。   何毕闷哼一声,简直全身上下都是敏感带,季语声碰他哪里他都有些受不了,他快疯了。   阴茎被握住,连着下面的睾丸都被拢在手里,何毕心跳猛地加快,还以为季语声要用这个姿势为他口交,他有预感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恐怕季语声含进去的一瞬间他就会射出来。   可下一秒,他的阴茎根部就被什么东西绑住,连带着下面鼓鼓的睾丸一起,快要喷涌而出的射意一下憋回去,何毕难受极了,睁开眼睛看着季语声:“这是什么?”   季语声抬头,乖巧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解释:“我的鞋带啊。”   “怕你射太快。”他起身,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装模作样地问何毕:“会不会太紧?想射吗?疼不疼。”   季语声太温柔了,温柔到把何毕迷惑住,以为撒撒娇就能过去,摇头说不疼。   “真乖。”季语声奖励地轻吻着他汗湿的额头,继而把头一点,弯腰把结给打开。   何毕以为他示弱就能被放过,难耐地蹭着季语声,又觉得有些丢人,在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人面前展示了赤裸裸的欲望。就在何毕暗自侥幸难堪的时候,谁知季语声冲他抬头笑了笑,在何毕哀求渴望的目光下,又把结给打回去,并且比刚才还要紧些,却依然在何毕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换个姿势好不好?”季语声轻声细语地问他。   何毕想要摇头,想说不好,想说他这样跪着腿好酸,小腹更酸,想让季语声抱着他。   季语声见状,体贴道:“你喜欢跪着?那就不换,我都听你的。”   这个小混蛋简直把阳奉阴违发挥到了极致。   何毕恼怒地瞪着他,眼里像含着一汪水,看得季语声心中一阵悸动,他迷恋地看着何毕,站起来抚摸他的脸,揉捏的力道偶尔会弄痛何毕,造成了下一次再打下来会更用力的错觉,可季语声没有那样做。   季语声喃喃自语:“真乖。”   他突然把窗帘拉开,漆黑的夜幕将落地窗投成一面镜子,何毕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影映在窗户上。他的脊背被迫直直挺着,乳头红肿,阴茎硬到极致又无法纾解,可怜兮兮地挺在胯间。   何毕羞耻地闭上眼睛。   季语声欣赏地看着在情欲中挣扎的何毕,来到他身边,一手握住发红的阴茎,极具技巧性地抚摸,他透过窗户的投射,看到何毕又在咬嘴唇,眉头好看地皱着,头下意识地往自己肩上蹭。   “以后还敢不敢不接我电话了?”季语声笑着凑近。   何毕压根没在意季语声问他什么,亲密又依赖地仰躺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挺腰送胯。他的龟头发红,有规律地微微收缩,紧绷的小腹与大腿是快要射精的征兆。季语声的脸贴上来,与何毕耳鬓厮磨,他手下动作加快,怀里的人渐渐控制不住呻吟与闷哼。   何毕龟头鼓胀,马眼翕张,就在他快要射精的一瞬间,季语声突然停了手。   更加恶劣的是,他的拇指堵在出精口。   何毕浑身汗湿,受不了地挣扎,被季语声一只手按住,就再扑腾不了,在季语声的安抚下又乖顺起来,低头一看,被一番折腾下来,阴茎却还硬着,就是红肿得厉害,看着十分可怜。   季语声笑着命令:“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何毕双眼迷离,盯着季语声一开一合的嘴唇,克制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一时间鬼迷心窍,顺着他的意思:“求你了……”他想要季语声的抚摸,想要季语声的亲吻。   “以后还敢不敢不接我电话?”季语声过来吻他,手放在何毕的小腹上,唯独不摸他可怜的阴茎,直到何毕崩溃地保证,季语声的手才再次向下,让何毕跟着他的节奏放松,拇指来回剐蹭龟头的沟冠。何毕胸口不住起伏,打了乳钉的那边去蹭季语声的身体,脚背绷起的样子像立在水上的竹桥,快感比刚才还要来势汹汹,没被摸上两下又有了射意,他嘴里胡乱喊着季语声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哄着他,祈求他不要停手。   “以后还敢动不动就拿别的dom挑衅我吗?”   何毕胡乱摇头,已经不在乎季语声说什么。   季语声胸前的衣服都湿了,因为何毕出了一身的汗,汗顺着胸口汇集到下腹,又湿又滑,季语声险些抓不住他,这次何毕快要高潮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彻底跪不住,仰躺在季语声的身上。   在欲望快要爆发的一瞬间,季语声再次停手,握住何毕的阴茎,大掌盖在上面不让他射。何毕呜咽闷哼,快被折磨到崩溃,欲望被硬生生切断的感觉极其难受,只要能让他射,做什么都愿意。   他突然意识到了季语声的狡猾,他控制住何毕的欲望,就控制住了何毕这个人,可看他自己还衣冠整齐游刃有余,何毕觉得自己真是太狼狈,太不服气了。   何毕把脸埋在沙发里,季语声去搂他,何毕又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让他看。   季语声以为真把人给惹生气了,强势地捧住他的脸,等到撩开挡在眼前湿漉漉的头发,才发现何毕在哭。   他倒在沙发里,双手绑在身后,跪得太久膝盖发红,阴茎硬得直流水,因根部被绳子绑得牢牢的,既射不出来也软不下去,何毕意识不到这个姿势有多色情,更没发现看着他哭时季语声眼神里的餍足。   季语声的犬齿抵着自己的舌尖,克制住想要何毕哭得更厉害的冲动,轻微的刺痛感让他更加能控制住欲望,他虚情假意地问可怜兮兮的sub:“怎么哭了?你不舒服吗,你可以喊安全词的,我保证会停下来。”   “我都顺着你的意思说了,我还哄你了,你又这样……你甚至连衣服都不脱。”何毕瞪他一眼,睫毛湿漉漉的,语无伦次地抱怨,他看着季语声,像小动物看着自己发脾气的主人,小心翼翼地讨好凑近,偶尔又露出脾气亮一亮爪牙。   季语声被他这样看着,一颗心狂跳不已,他突然倾身过去,控制不住地咬着何毕的嘴唇,他呼吸粗重,嗅着何毕身上散发出的代表情欲的味道,阴茎隔着裤子抵着何毕的大腿,然而发泄欲望的方式并不仅仅拘泥于性交,他的手一遍遍抚摸过何毕汗湿的头发,像某种大型哺乳动物为自己的伴侣舔舐皮毛。   何毕被笼罩在季语声的身下,听见季语声哄诱他:“你乖一点,我保证让你舒服,比你之前任何一次都舒服。我有哪次骗过你?现在还不能让你射。”   何毕反唇相讥:“怎么连我什么时候射精你都要控制吗?”   季语声看着他:“不行吗?”   何毕不说话了,既想让季语声滚蛋,又想抱住他,最后他委屈又妥协地抱怨:“……你怎么总是欺负我啊。” 第25章   季语声笑了笑:“这就叫欺负了?”   他松开何毕,继而抬脚去了卧室。   何毕全身发红,匍匐在沙发上,整个人被情欲控制住,手被绑住无法去摸,就悄悄蹭着身下的沙发,快感像潮水不断累积叠加,一阵阵冲刷着,让他浑然忘我,连季语声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   就在快射的时候,何毕屁股上突然挨了一巴掌,季语声不顾何毕的挣扎,让他背对着坐在自己怀里,一手箍住何毕的阴茎根部,怕他把自己玩射。   “再忍忍,好不好?”季语声亲昵地与他蹭着鼻尖。   他嘴里虚情假意的说着好不好,行不行,可不可以,看似大方地征求sub的同意,可真当何毕摇头,拿手去推他时,季语声又粘人地缠上来,问何毕为什么不行,哪里不好。   他露出类似受伤的表情:“你不是说要安抚我吗?这样就不行了……我哪里是在欺负你,我这是在爱你。是我太过分了吗?”   何毕看着季语声,四目相对间,季语声的表情很乖巧听话。何毕崩溃地移开目光,默许他的动作,被季语声一个“爱”字收拾得服服帖帖。   “真听话,你是不是不想喊安全词?这样吧,我把你的手松开,你可以随时推开我。”   季语声笑着吻他汗湿的额头,又问何毕有没有力气跪好,何毕无力点头,乖乖跪在季语声面前,垂眸间看见通红的阴茎,正在dom的控制与注视下呈现出随时会射的状态。   被这样折腾还没软,看来是下面的绳结起到了作用。   双手刚一恢复自由,就看到季语声手里拿着两片按摩仪的贴片要往自己大腿根上贴,何毕阻止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按摩仪啊。”   他当然知道这是按摩仪,他还给他爸妈买过。贴在穴位或是酸痛的地方,启动后会有细小的电流经过,从而达到按摩放松效果。   难道季语声要把这东西往他那里贴吗?   何毕有点害怕。   可他看着季语声的眼睛,却情不自禁地放开手,任由他把贴片贴在最敏感,最靠近阴茎的大腿根,他请求道:“你能不能抱着我?”   季语声沉默一瞬,向何毕保证。   “结束以后。”   他把长抱枕扔在地上,让何毕面对自己跪在上面,浴袍带子物尽其用,被季语声拿来绑住何毕的双眼,这样他就无法预判自己什么时候会使用遥控器。   视线看不见,听觉就变得极其敏感,何毕听见刷拉一声,是季语声拉上了窗帘,接着他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往玄关那边去了。一阵耐人寻味的静默后,何毕颤声道:“季语声?”   “我在。”   他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你在看我吗?”   对方没有回答,何毕猜的一点都不错,季语声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客厅的灯被他全部打开,何毕身上汗津津的,灯光大亮照上去时竟有种圣洁的感觉。   白皙的皮肤上,些许痕迹都无处遁形,还没怎么用力,何毕手腕上就出了乌青,手松开以后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大概把全部的自制力都用在忽视性欲上。   季语声看出何毕有几次都想把手放在阴茎上撸出来,但他没有这么做。季语声心情愉悦地想:就得他来绑着何毕、管着何毕。   他的阴茎在第一次抱着何毕去关灯的时就硬了,但他并不在乎,比起进入何毕的身体,季语声更享受此时对何毕身体的控制。   一手松了松领口, 季语声双腿分开,允许何毕扶着自己的膝盖。   半个巴掌大的遥控器被季语声握在手里,他没急着按下开关,享受地看着何毕对于未知事情的惊慌。   毕竟是通电的东西,何毕肯定会害怕,这是人的本能,可是他的sub信任他,并且对他毫不设防,他还很乖,很顺服,但又不是太乖,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亮出爪牙,比攀登过的任何一坐山都有意思,他永远猜不到何毕下一步要说什么做什么。   季语声真的想过去吻他。   “为什么要用他的名字当安全词?”   开关被按下,细小电流爬过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何毕闷哼一声,比他想象的更为剧烈,大腿根部的肌肉在肉眼可见的抽搐,马眼有规律的收缩,是要射的征兆。   他抓着季语声膝盖的手猛地收紧,整个人向前一扑,脸差点埋在季语声胯间。   何毕喘息道:“现在才想起来算账吗……”   季语声不为所动,抬抬膝盖,帮着他跪好,又加大一档,听着何毕失控的呻吟声,他突然笑着停手。   季语声向前弯腰,伸手握住何毕的阴茎,等待对方射意平复。   何毕崩溃地坦白:“为了提醒……提醒自己。”   “提醒什么?”   “提醒自己,是为了什么接触这个……提醒自己不,不要上瘾,及时,及时抽身。”何毕的脑袋蹭着季语声的膝盖,跟着对方撸动的动作轻轻挺腰,季语声贴着耳朵轻声问他:“跟他结束以后,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又选择继续了?”   开关再次被按下,何毕发出阵类似于抽泣的难耐呜咽,他的背挺得很直,大腿紧绷发抖,从胸口蔓延出种奇怪的又让人心悸的粉色,喉结就暴露在季语声的视线下。   季语声有些难克制住用手一把握住的冲动。   按在膝盖上的五指伸展又收紧,收紧又伸开,说不准哪一秒就会抽离,何毕忍得越久,季语声就越着迷,有无数个瞬间都以为何毕要去抚慰阴茎,可他湿漉漉的掌心始终牢牢按在季语声的身上。   即使没有束缚,何毕也离不开季语声了。   季语声把遥控器一丢,单膝跪在何毕身后,严丝合缝地卡进他双腿之中,按摩仪的贴片被他扯开,绳结也被结下。何毕的阴茎得到自由,身心却都被控制住,他被扯着脚踝往后一拉,被狠狠从靠垫拖拽到地板上,他的膝盖像被锈铁磨过。   还来不及抱怨痛意,屁股就被迫坐在季语声胯间,那根阴茎及时隔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硬度和热度,何毕第一次有了渴望的感觉。   身后的人像头野兽一样贴上来,把自己牢牢笼罩在他身下,何毕被他按在地板上,稍动一下都不被允许,以为季语声终于要用这个姿势干他,可季语声却反复问他:“是因为我吗何毕?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他握住何毕的阴茎,一下又一下的撸动,一下比一下重,拇指蹭过饱受折磨的精孔,季语声哄道:“我是谁啊何毕?说了就让你射。”   季语声压在他身上的感觉很重,可何毕却浑身轻飘飘的,全身感官都汇集在下半身,高潮被无限延长,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性体验,快感不仅仅存在于精液射出的那一刻,而是随着季语声每一次控制而叠加。   “季语声……”   他听到自己发出呢喃,像是催促,又像是回答,接着他听到季语声轻笑一声,今天晚上第无数次评价他:“真乖……”   季语声的拇指顺着何毕阴茎上的经络轻轻一推,精液控制不住地一股股往外涌。   以往都是射出来,今天却像溢尿一样顺着柱身往外流,射精的时候何毕的手死死扣着沙发,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分钟,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射了,就是脑子爽得发懵,甚至有了失禁尿出来的错觉。   季语声的手摸过去,发现何毕的小腹在控制不住地痉挛,往上摸,摸到何毕满脸眼泪,虎口被一口咬住。   何毕有多爽,就咬的季语声有多痛。   季语声毫不客气,巴掌落在何毕屁股上,何毕被打得大腿一抖,快流干净的精液又突然涌出一股,他头一次拒绝季语声的触碰,语无伦次道:“先……先别碰我。”   季语声没再说话,耐心地亲吻着何毕的额头,何毕缓了一会儿才恢复,摘掉眼睛上的东西想要站起来,可却双腿一软,被季语声直接拦腰抱在怀里往卧室走。   何毕躺在被子里,被季语声牢牢抱着,他疲倦道:“你抱我去洗澡,身上好黏不舒服。”他还觉得有点丢人,怎么只被季语声这样搞了一次就腰软腿软,对方甚至还没有真的插入。   “今晚不洗了行不行?就这样抱着。”   季语声温柔又强势,何毕无法拒绝,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快感,季语声问他:“感觉怎么样?”   何毕诚实道:“有点吓人……我是说你,你今天晚上有点吓人,一直再说我好乖,但感觉你老想打我,而且我动一动你都不让。”   “吓到你了?”   何毕先是点头,又接着摇头。   季语声在他背后愉快地笑出声,没有多做解释,把何毕搂更紧。何毕瞥他一眼:“我有安抚到你吗?”   季语声的回答是直接过来吻他。何毕有些喘不上气,被季语声一亲就有点不对劲,伸手要去扯他的衣服,季语声却笑着退开,他一把擒住何毕的手,笑着摇摇头。   何毕不太懂dom抒发欲望的方式,但看出来季语声今天不大想做爱,他舒出口气,脸皮有些发热,指尖的力道渐渐松下来,季语声说:“我去洗澡。”正要起身,何毕指尖力道又一紧,他拽着季语声让他弯腰。   “季语声你听着,我不管你们dom是喜欢控制别人还是sub就一定要乖乖听话,但在我这里,没有谁有绝对的主权。”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季语声,故作镇定道:“但你说你和陈狄不一样,你说让我信任你,那我就信任你,但我这个人对自己身边的人不太讲理……我不想再看到那个姓苏的再出现在你身边了,不管他是谁的秘书,都跟你没有关系了,我顺着你,你也得顺着我。”   被子从腰间滑落,何毕脖颈间一圈吻痕,胸前还带着高潮时的潮红,甚至连睫毛上的水迹都来不及擦干,但他认真看着自己的dom,气势丝毫不弱。   季语声着迷地看着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何毕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卧室的窗帘我很不喜欢,颜色太深了,早上容易睡过头,我要换掉。”   “还有吗?”   “先这样吧,想好再告诉你……”   老周的劝诫与陈狄的警告历历在目,他们还有很多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但在这一刻,何毕只是叹口气,抱住季语声结实的肩膀,结束无比漫长又难忘的一天。 第26章   当晚何毕睡得不怎么踏实,因为季语声一直抱着他。   凌晨四点的时候醒了一次,下意识呢喃几声,季语声就跟一整夜没睡觉一样,一出声他就围上来,问何毕怎么了。   何毕口干舌燥,说想喝水。   黑暗中他睁眼看着季语声,感觉到对方说话时的温热吐息,稍稍动了动头就再次吻在一起。   季语声“嗯”了声,却没下床,抱着何毕强势地回应他。   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何毕几乎是立刻勃起,他往对方身上贴着,四肢在被窝里交缠在一起,季语声起身时还依依不舍,直到一口温水被季语声含在嘴里渡过来才清醒些。   他在心里吐槽怎么连喝水都要黏黏糊糊,身体却很是受用,半杯水这样嘴对嘴的喂过去,一大半都漏在何毕胸前。   很快被季语声又推回床上,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何毕下意识拒绝道:“不了吧,你那个玩法爽是挺爽,但是好累。”   季语声钳制住他两手按在头顶,轻声问他:“再试一次好不好?”   只是略一迟疑,就被对方得手,何毕又被季语声给控制着射精,第二天醒的时候腰酸腿疼,特别是大腿根和小腹,像头天晚上做了一百个深蹲。   换窗帘计划迟迟不能落实,何毕没有立刻搬到季语声家里去。   一是给丁小雨提前付完了一整年的房租,还得找人转租,二是季语声他妈还在。   有天何毕开车去学校的时候看到了季太太。他的车停在人行道后面等着变灯,无聊时往路边瞄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季语声他妈跟一个陌生男人在逛街。   二人举止亲密,男人给她打伞遮阳,不知道说了什么,季太太被逗笑,抬头朝那人脸上亲了一下。何毕敢肯定这人不是季语声他爸,因为对方的年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季太太似有所感,抬头朝何毕这边看过来。   恰好此时变为绿灯,何毕赶紧关上车窗,开车走了。   一不小心撞见别人家的私事,何毕尴尬得要命,心想还没和季语声怎么样,他家里什么情况倒是知道得差不多。   何毕是个心里有事脸上就藏不住的人,后来季语声去学校找他吃午饭,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看出端倪,季语声笑道:“到底怎么了,说啊。”   何毕面带犹豫,季语声却揽着他的腰:“过来坐我腿上说吧。”   “你在撒娇吗?不行,办公室是公用的,随时有人会进来。”何毕忍不住道:“你这人也太那个了吧,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挺正经,碰我一下就跟要你命一样,现在怎么回事?”   季语声忍笑,不置可否。何毕尽量委婉地告诉季语声你妈好像给你爸戴了绿帽,谁知季语声反应平静,还问何毕那人什么样子,戴不戴眼镜之类的,总结道:“哦,我还以为又换了个新的,听起来还是之前那个。”   何毕:“……”   他看着季语声一副习以为常的口气,脸上又确实没有任何不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恰巧这时季语声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何毕下意识瞄上一眼,发现季语声盯着这个号码的眼神有点冷漠,可以说得上是厌烦。   下意识的微表情骗不了人,何毕故意道:“谁啊?”   “诈骗电话。”   “嗯,最近诈骗电话是挺多。”   四目相对间,季语声先笑了:“骗你的,苏承光打来的,这是他的号码,我认得。”   “哦。”然后何毕就不说话了,他欲言又止,想要在恋人面前展现完美的自己,起码不是这样多疑敏感,可被陈狄坑过一次后就开始变得神经兮兮,只好忍着脾气道:“那你接吧,我出去走走,不会生气的。”   季语声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一把拉住何毕,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把电话卡抠出来直接扔垃圾桶里。   惹人烦恼的铃声终于停下,兴许以后再不会响起。   这下不止是苏承光,连季语声之前的那些sub、莺莺燕燕,都联系不上他了。   看着陈尸在垃圾桶中的电话卡,除开惊讶,何毕不禁联想到自己。   他似乎永远无法做到季语声这样肆意妄为不顾后果,季语声这个人,连带着他的情感都是热烈鲜活的,和瞻前顾后的自己大不相同,季语声这个人既自律,却又充满野性。   撇去年龄的鸿沟,哪怕是二十岁的何毕,也没有那股“说做就做”豁出去的劲头,别说扔电话卡,在和季语声认识以前,他连周末不接工作电话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   “电话卡我再去办,其实不办也没事,就是我妈比较容易小题大做,我怕她联系不上我就去报警。”季语声开着玩笑:“以前就有过,在山里卫星电话丢了,我想着下山的时候再联系她。结果第二天来了一个搜救队,我妈亲自去山上把我逮下来,走一半高跟鞋断了,还得我背着她。我队友因为这件事情笑了我很长时间,哦对,找天带你和他们一起吃饭,都是很照顾我的哥哥们。”   何毕喉咙发紧,学着季语声的样子开玩笑:“那你还有微信啊,还有微博,现在谁还离得了这些啊。你换电话号码有什么用,你以前的那些想联系你不还是照样能找到。”   季语声盯着何毕,认真道:“没关系,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想着看手机了,你不是要辞职?我们可以买个房车去自驾旅游,再养一条狗好不好?”   他的电话卡丢了,手机没有网络,就用何毕的手机搜地图,带着茧的手指着屏幕,指过内蒙古、宁夏、甘肃、四川,最后停在云南。   “我们来这里开个民宿吧,我手里还有点钱,你再也不用每天朝九晚五,按部就班了。”   何毕再说不出什么,怕自己一说话就会扫兴,背负着季语声这样的期望,连说句哄人敷衍的甜言蜜语都是无形的压力。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dom都和季语声一样,这样浓烈的感情让他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期待。   他可以走出一段错误的感情,却没有勇气改变现有的稳定生活。   似乎为了考验何毕,他的手机在季语声手里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电显示上“陈狄”二字异常醒目,盖住那副承载着美好未来的地图,这个瞎了眼的绊脚石又来了。   季语声的目光冷下来,把手机递过去,笑着看向何毕,轻声道:“接啊。”   明明和陈狄再无联系,何毕却一阵毛骨悚然的心虚,季语声越是笑得若无其事,他就越是不自在。   最终他当着季语声的面接通电话,打开免提。   “何毕……”   “怎么了?”何毕清清嗓子,“什么事,我赶时间开会。”他还要再说,却被季语声一把搂住腰,被迫坐在对方的腿上。   勉强忍住嘴里的惊呼,何毕瞪着季语声,挣扎两下,却拗不过对方的力气,季语声的手蛮横地顺着下摆伸进去,二指捏着何毕打乳钉的地方。   “你这周末有时间吗?中介说有买家相中这套房子了,你过来一趟签些委托手续。”   “发…发我邮箱吧,签电子合同就行。”何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因为季语声这个小混蛋不止揉搓他的乳头,整个人还从后面凑上来。   季语声浑身散发着热意,贴着何毕的耳朵亲吻,二十岁的身体结实有力,像个铁做的牢笼般叫何毕动弹不得,他轻轻吹口气,何毕的耳根就一片通红;手指稍一用力,何毕就忍不住弯腰。   “你不过来就算了,那就这样拖着吧,我不急。”   电话里,陈狄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如果放在平时,何毕肯定二话不说,立马开车过去,可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季语声的手上。   这是自从打乳钉以后,季语声第一次玩他这里,连上次在他家,两人差一点就搞到床上的时候季语声都没这样摸过他。   “何毕?”   陈狄在电话那头起了疑心,何毕的声音听着不对劲。   “你在听吗?”   季语声的力道让他又痛又爽,何毕被玩到勃起,忍不住轻喘一声,不懂季语声为什么花招那么多,越摸他他就越忍不住,最后只能咬住自己的手,同时要操心门外是否有人经过,还要分出一小部分精力,应对电话那边的陈狄,简直快崩溃。   季语声不怀好意,在何毕耳边提醒道:“你前夫叫你呢。”   何毕瞪他一眼,尽量掩饰住语气中的颤音。   “可以,就周末吧,还有事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就在何毕准备挂电话时,陈狄突然道:“他在你旁边?你们在做什么?”   语气中充满神经质的紧张。   何毕立刻挂了电话。   来不及兴师问罪,就被季语声突然加重的力道弄得腰软,季语声笑着说:“他怎么一猜就猜出来了啊,肯定对你这种声音特别熟悉,然后又知道现在只有我才可以这样搞你,所以才猜出来?”   一想到陈狄为什么会熟悉这样的何毕,季语声就嫉妒得要命。   对于早已发生过又无力改变的事情,季语声向来不屑于介怀,可一换到何毕身上,他就变得锱铢必较。   何毕骂道:“你有病吧季语声,快松手,这是在学校。”   季语声的手撤出来,何毕立刻站好整理衣服,可下一秒,季语声又命令道:“就这样站好。”何毕才不听他的,转身就要走,却被按住腰,季语声伸手在他屁股上扇了一下。   出其不意的一巴掌都要把何毕给打懵了。   疼是不疼,但就是羞耻,还刺激,甚至能听到走廊上学生路过时的跑动声,他一个小时前才在这间办公室里训过查寝被抓的学生,现在居然被一个跟他学生差不多大的人按着腰打屁股。   季语声来时提了个黑色袋子,此时弯腰在里面翻找,拿出来一个没拆包装的跳蛋。   何毕瞄了一眼,那跳蛋被人恶趣味地做成粉红色,两头做窄,是个很好塞进去的形状。季语声又把里面自带的润滑剂涂在上面,黏腻的水声“咕唧咕唧”响,何毕听得面红耳赤。   季语声站在何毕身后,手伸进去,跳蛋抵住何毕的肛门。   “站直,可别让外面路过的人看出不对劲,你乖一点。”   何毕喘息着,感觉到跳蛋被包裹着冰凉的润滑液,正一点点撑开后穴往里挤,他吞得很艰难,因为太久没做过爱,忍不住道:“你都还没做过的事情,确定要先让一个玩具占我便宜吗?”   身后的人呼吸一滞,接着整个跳蛋被塞进来,开关被打开,何毕的腰一下就软了,他倒在桌子上,眉头皱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季语声压过来,一字一句道:“你真的很知道怎么惹我生气。”   当天下午,何毕含着开着的跳蛋跟学校领导开了半个小时的会。晚上又被带去工作室,季语声用一条皮拍让何毕度过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夜晚。   何毕双手被捆着,一边屁股被打到红肿,另一边却还好好的,季语声的脚掌还轻轻踩在他的阴茎上,最后何毕喊他老公,才被允许射出来。   不过季语声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起到提醒作用。   季语声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生气,工作室里的一切也称得上是惩罚,但不是因为陈狄。   何毕心知肚明,季语声是在不爽他没有给出同等的回应。   他甚至有些庆幸陈狄打来的电话转移了季语声的注意力,不然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因此当晚只能尽可能热情地满足季语声的要求,季语声似乎也意识到了何毕的心虚,调教结束以后,他抱着何毕安抚:“不用这样,我真没生气。”   嘴上说着没生气,森森白牙又抵住何毕的动脉,似乎随时都会一口咬下去。   何毕想了想:“周末你要陪我,你可以不进去,但要在下面等我。”   “怎么了,带着你现任老公过去充面子?。”   何毕瞥他一眼:“因为有你在我会感到很安全。”   季语声被他这句话哄得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周六当天,何毕开车先到,在楼下等了半天都不见季语声过来,打电话过去问,才知道季语声的车在路上被人蹭了一下。对方变道不打灯,碰到了季语声的车头,好在人没事。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对方车主在大吵大闹很是难缠,季语声跟何毕说话的时候语气听上去已经有点火气,只说:“你等我一下,我刚才打电话让魔术师过来替我处理,他到了我就打车过去找你。”   “那我先上去?”   季语声还来不及说话,电话就嘟嘟断掉了。   何毕疑惑地看着手机,打电话给魔术师,魔术师说他在路上正往那边赶,何毕这才稍稍放心。   与此同时,陈狄的短信过来,问他到了没有。何毕想了想,独自一人上去。   时隔多日,再次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何毕甚至连伤感都没有,只是无尽的疲倦,想要一切赶快结束。他站在电梯里,盯着不住变化的楼层数字发呆,门一开,深吸一口气,走出去,站在门前不知道是该拿钥匙自己开门,还是要按门铃。   这样想着,门开了。   陈狄站在门后,二人以沉默相待。他看上去憔悴不少,上一次这样给何毕开门,还是他出差回来,等何毕从学校回家。   何毕走进去,门在他身后被关上,何毕有点不自在,第六感让他觉得不安,他转身看着陈狄:“中介还没到?”   陈狄摇头,平静地承认:“他不来,我骗你的,今天只有我们两个。”   何毕闻到腥辣刺鼻的味道从他身上传出。   “你喝酒了?”   陈狄没有回答,他转头,深深看了何毕一眼。   一条藤鞭被陈狄从柜子中取出握在手里,他看向何毕的目光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妥协,一步步朝何毕走过去,何毕觉得不对劲,怕陈狄撒酒疯打人,低头要往门外走。   只见陈狄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他宽阔的肩膀紧绷,死死挡在门前,把藤鞭高高举起,有些神经质地盯着何毕。   他想问何毕跟季语声上床了没有,想问何毕为什么会认识季语声,乳钉又是为谁打的,可最终,他只是哀求道:“我让你当我的s,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哪怕上我也可以,我求求你了何毕,别这样报复我。” 第27章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余陈狄情绪激动时粗重的喘息,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与这样低三下四地哀求过何毕。   在陈狄期待纠结的注视下,何毕抬手把鞭子接过去。他细细端详,用掌心感受着上面粗糙纹路,甚至挥动两下。   陈狄知道把挥鞭的权利交给一个新手会有怎样的后果,他不是不害怕,可膝盖像是灌了铅,重重砸在地上,牙关紧咬双眼紧闭不留一丝缝隙,怕看见鞭子挥过来时他躲开,更无法忍受在曾经的伴侣面前发出呻吟叫喊。   等待落鞭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何毕还没怎么样,陈狄就先被吓的满头是汗。   突然间,他听见一声轻笑。   陈狄诧异地睁开双眼。   只见那条鞭子被丢在脚下,何毕熟门熟路地从玄关的壁挂中拿出湿纸巾,消毒着摸过鞭子的手指。   他不慌不忙,一根一根地擦,一边擦一边笑,抽空施舍给陈狄一眼,反问:“听你的意思,这对你来说好像是一种惩罚。”   陈狄不敢轻易开口,怕哪句话又惹何毕不高兴,神经质地盯着地上的鞭子瞧,不消片刻,目光又紧张兮兮地挪到何毕的脸上。   “其实你现在做这些,不是因为还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当初是我追的你,现在又把你甩了。因为没人这样对待过你,你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们,你爸妈,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包括我,我们都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你还不爽我这么快就找到下家。如果比你有钱有势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在你眼里什么都不行的穷小子,”何毕回忆着陈狄对季语声的评价,“大学没毕业,职业还不那么光彩,好不容易开辆宾利还是借来摆阔的,季语声让你觉得被羞辱了,在你眼里他就是一个比不上你的小白脸。”   “输给这样的人,你自尊心受挫了。如果我们好聚好散,或者说你主动跟我提分手,你现在早就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吧。”   平淡的语气听得陈狄心如死灰,何毕太过无关痛痒,就好像在评价不相关的过路人。   事实上就连何毕自己也有点不可思议。   刚分手的时候,他心里满是愤怒,一想到陈狄和冯青就一阵干呕。那段时间他一度吃不下饭,生理和心理上都十分恶心,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直接对着背叛过他的人,光明坦荡自揭伤疤的一天。   一想到是谁改变了他,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何毕眼中的嘲弄逐渐淡出,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一切,想要快点见到季语声的心情呼之欲出。   陈狄将何毕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险些自作多情到以为何毕眼中的笑意是因为他。   可他看着何毕擦手纸的动作,又想到第一次见到季语声时发生的一切。   这个活生生把何毕从他身边抢走的人,就是这样阴险狡诈地用一个正当理由进入到他的家里,也是这样一根根擦着手指,满脸挑衅。   陈狄突然问道:“季语声以前不知道搞过多少sub。”   何毕抱着胳膊冷笑:“你也不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啊。”   “你们是不是上床了,他碰过你没有?”   何毕快要被气笑。   他险些脱口而出,说季语声没有插入就把他搞得很爽,还想说陈狄这个自大狂对季语声那些擅自揣测的臆想压根就不沾边,人家家世好得要命,陈狄祖坟上的青烟从上辈子冒到这辈子都够不着季语声的门槛。   青梅竹马的情谊既是陈狄在何毕面前作威作福的保护伞,也可以成为何毕伤害他的捷径,毕竟他太知道怎么气死陈狄。   陈狄神情逐渐诡异,不想从昔日恋人嘴里听到季语声,又期待何毕多说点关于季语声的事情,来佐证季语声就是他认知的那样卑鄙无能。   可最终,何毕只是轻描淡写:“我不想和你分享关于他的任何事。”   这一刻陈狄突然意识到,何毕愿意同季语声在一起,似乎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报复他,他同何毕在一起这么多年,最知道“护短”的何毕是什么样子。   一旦掺上真心,什么样的挽留悔过都于事无补。   陈狄至今没有想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对自尊的维护,还是真的无法放下。   这时何毕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陈狄的五脏六腑各司其职,先是眼睛看到,接着心就一痛,脑子没有反应过来,手却先张开,猛地从后抱住何毕,不顾对方的挣扎,对着何毕的后脖颈狗一样又亲又咬。   “你是不是早就劈腿了,我知道他是你学校的学生。你们早就认识了吧,我找人查过他何毕,你骂我骂得那么凶,连自己学生都搞?”   湿漉漉的滑腻触感擦过最敏感的部位,差点让何毕弯腰吐出来,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来不及对陈狄的话进行细想,直接反手重重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这一拳力气不小,陈狄倒在地上,被揍得眼前一黑,嘴里涌出一股铁锈味,脚滑了几下才撑着站起,拿拇指在嘴角一抿,流血了。   “你老是这样何毕,从小你就很强势,要不是你这脾气一直逼我,咱俩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像是为了激怒何毕般,陈狄喃喃自语,一边说一边又去抱他。   “为什么季语声能做的我就不行,我和他有什么分别吗?我是你男朋友的时候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听见这话,准备往外走的何毕又停住脚步,他冷冷看陈狄一眼。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是因为我?”   陈狄连装也不装了,呸得一声吐出满嘴血沫,何毕越不让他碰,他就魔怔般非要碰。   何毕直接一挽袖子,抄起玄关放着的雨伞就往陈狄背上打。陈狄被打得一头火,却又舍不得还手,接着酒劲捡起地上的鞭子,他想去卷何毕手里的雨伞,却不小心打到何毕的手臂。   “啪”的一声格外刺耳,何毕衬衣袖子直接被抽裂了。   陈狄呼吸粗重,熟悉的手感与视觉上的刺激让他直接勃起,又抬手去打第二下,挥过去的鞭子直接却被何毕伸手抓住。   他抬头,冷冷地看着陈狄。   “你敢打我?”   ……   季语声赶到的时候整栋楼都快要出来看笑话,陈狄差点被何毕拿雨伞打个半死,只抱头蜷缩在地上护住重要部位,一看有人来,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又把门关上。   一边打一边骂,何毕双眼通红全身发抖,这状态一看就不对劲。季语声冲上前抢下雨伞,何毕还不停手,直到季语声把他抱住。   何毕手臂冰凉,额头直冒冷汗。   “别激动,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季语声一遍遍地安抚着何毕,不厌其烦地吻他的额头,又让何毕看着他的眼睛。   何毕稍稍冷静下来,却依然止不住的抖,离得些,还能听到他牙关打颤的声音。   “哪里受伤了?”季语声心里紧张,面上却不显,知道何毕这个时候最需要有人来站在他身边。   他把何毕全身上下看过去,检查他的关节。   何毕挡开,示意自己没事。季语声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地,这下再顾不得躺在地上的陈狄,见他还能动弹,直接搂着何毕离开。   一进入电梯,何毕就转身抱住季语声,抬起胳膊告状,不断重复:“他拿鞭子抽我,还过来抱我……我觉得特别恶心,我不想惹事,但我真的特别恶心,我控制不住,我想到了你,他怎么敢……”   何毕特别委屈:“只有你能这样打我。”   胳膊上只留下一道红痕,却没有见血,想也知道陈狄没舍得下狠手打何毕。可就算这样,季语声看到的第一眼,差点忍不住再坐着电梯回去,他的拳头猛地握紧,想回去把陈狄杀了。   没有任何一个dom可以忍受自己的sub被别人在身上留下印记。   可看着不住发抖的何毕,季语声深深知道比起发泄怒火,还是安抚何毕的情绪最为重要。   他多少能理解何毕成为sub以后为什么会对别人的触碰这样难以忍受,特别是用道具留下的,一些sub情绪更为激动。   “我知道……我也不能这样打你,除非你允许我这样做,所以你今天做的很对。”   “我们回家洗澡,这身衣服不要了。房子的事情我帮你处理好吗?我保证他以后不能再碰你一下。”   “你今天做的很好,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保护自己,以后这种事情我都陪着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季语声一直吻着何毕的额头,一下下摸他的头发。   电梯停在一楼,门打开,等了一会儿又关闭,二人谁也没有走出去。何毕整个人埋在季语声怀里,嗅着他的味道,楼上有住户要下楼,电梯又自动升起。   何毕逐渐停止发抖,他看着季语声,小声道:“……我好像下手太用力了。”   季语声安慰他:“他活该,而且我带你走的时候还能喘气,应该没什么事情,我知道你有分寸的,对不对?别想了,出什么篓子我帮你收拾。”   何毕又把头埋了回去,被季语声抱着就很有安全感。   电梯门开,等在外面的住户见俩基佬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吓一大跳,季语声满脸无所谓地看着他,这人识趣得很,自言自语道说回去拿个东西,转身走了。   何毕听见动静,不好意思地起身,规规矩矩地背对季语声站好,他脸上有些热,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太依赖季语声了。   “当然以后不能再冲动了……你都三十了还要我这个二十的教你?能用脑子就不要用拳头,畜……动物才控制不住自己。”   “知道了,你真啰嗦。”何毕小声反驳。   “我先带你回家,房子的事情我想办法帮你解决,学校那边请两天假,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都……”   季语声突然停住,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   “怎么了?”   何毕诧异回头。   他的头还没完全转过去,就被站在身后的季语声一把按住,何毕这才想起陈狄刚才用力吮吸他的脖子。   紫红色的吻痕在他后脖颈上格外明显。   季语声的力道比陈狄还要大,不同于平时的小打小闹,何毕被直接钉在原地,这恐怖的力道弄得他脖子很痛,感觉就像玩过山车时猛地俯冲,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抬头。   “季语声!轻点……”   何毕央求他。   季语声不说话,拇指按在上面反复揉搓,何毕那块皮肤开始发热发红,可不管季语声怎么用力,依然盖不住陈狄留下的印记,就像不论季语声做什么,也无法改变陈狄曾经拥有过何毕的事实。   “他弄的?”   听着季语声阴恻恻的语气,何毕迟疑着点头,还是第一次听见对方用这种口吻说话,如同暴风雨来临的海面一样低气压。   何毕甚至不太敢回头看他。   电梯再次停在一楼,何毕缓和语气:“季语声……”   话还没讲完,何毕就被推出电梯。   电梯门关上,把何毕挡在外面,看着楼层不断上升,他心想,季语声当畜生去了。 第28章   何毕眼睁睁地看着电梯停在十七楼,那是他和陈狄所在的楼层,他都能想象到季语声是怎样铁青着脸走出去。   在他焦急的注视下,楼层数居然又持续上升,何毕忍不住咒骂了句,把心一横,直接沿着消防通道一路跑上去。回想着方才季语声按他脖子的可怖力道,他不敢停顿,快到十七层的时候听到一阵动静。   消防通道的大门被何毕推开又关上,楼道里两个大男人你推我搡,像两头发怒的公牛般撞像对方的身体。季语声一拳揍在陈狄脸上,压根不给对方爬起来的机会,还想再补一拳的时候被何毕从背后抱住胳膊。   第一下没抱动,何毕被季语声拖着往前走了几步。   季语声不知道是何毕跟上来了,回头看人的时候眼睛还有点红,那表情看得何毕有点发憷。   一见来的人是谁,季语声满身的乖戾煞气就有所收敛。他逐渐平复下来,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死狗般呻吟的陈狄,又瞥了眼何毕,抓着他离开。   等进了电梯,何毕这才发现季语声嘴角有血迹,可能是陈狄还了手,力道还不轻,又顺着胳膊往下摸,去拉季语声紧握的拳头,发现他绷着的指节有些许破皮,不难想象是挥拳的时候被对方的牙齿磕破关节。   何毕有点想笑,心想,季语声会不会觉得没面子,连他都能收拾陈狄一顿,季语声却挂了彩。   季语声脸色难看,只何毕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盯着自己的嘴角表情诡异,忍不住冷嘲热讽:“看什么?他舍不得打你,难道还舍不得打我啊。”   何毕一愣,这才意识到陈狄一直都在让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他一副想着陈狄的样子,季语声更加不爽,满脸冷漠,浑身低气压,却紧紧攥着何毕的手,出电梯前问他要车钥匙。   “怎么了?”何毕下意识这样问他,不知道季语声要做什么。   季语声不回答,回头看了眼何毕,把手掌平摊在他面前。   那居高临下的一眼显得整个人十分不羁,眼里还有点不耐烦,盯着何毕时仿佛在暗示他已经很不爽了,不要再多说话。等一上车,季语声更是变本加厉,抬脚就险些超速,何毕被惯性带的往后一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季语声这才有所收敛。   何毕终于有机会对季语声的少爷脾气领略一二。   开到一半的时候何毕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魔术师打来的。   季语声盯着路况:“接。”   从看到吻痕的那一刻起,他对何毕所说的一切话语都带着命令口吻。   魔术师说擦碰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我看对方就是个无赖,要不然就算了。”   季语声冷笑一声:“算了?算什么算,我今天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无赖。”   他把车停在路边,拿过何毕的手机,一摔车门出去,何毕刚想跟上,却发现季语声还顺手把车给锁住。他隔着车玻璃去看季语声的脸,觉得他先前太低估dom的占有欲,但他又觉得,季语声似乎又不止因为一个吻痕而大动肝火。   二人视线无意间相撞,季语声顿住,同何毕对视片刻,继而反应过来,又恢复冷漠,朝电话那边吩咐些什么。   挂断电话后没立刻急着进车里,季语声靠着车吹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刚才何毕看他的眼神,那样乖,那样毫无保留,可怜巴巴的,让人想欺负他。   季语声手痒的厉害。   片刻后,季语声坐回去,看样子平静不少,车子重新启动,向着郊外开。   “魔术师怎么会打给我?”   “刚才蹭我车的那孙子见我给你打电话,以为我要报警,就把我手机给摔了。”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听得何毕胆战心惊,也只好不吭声,等着季语声自己消气,接着再一路无话,可何毕知道,按照季语声的脾气,这茬没这么容易就接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要爆发。   期间魔术师的微信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季语声好像把炸药当饭吃了。   何毕没回。   最后车停在郊外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这地方何毕知道,是新开的,上个礼拜请了当红明星过来剪彩,他有好几个追星的学生都来看热闹,拍了不少照片发在朋友圈里。   前台见季语声走过来,立刻微笑着认出他是上午来过的客人,只是还没开口,就见季语声打断她:“再开间房。”   何毕敏感地注意到这个“再”字。   前台又问要选什么房型。   “——标间。”   “大床房。”   前台的眼神在他们中间一转,就立刻意识到谁说的算,从季语声手中接过信用卡。   听着对方要标间,何毕不高兴地看着季语声,心想难不成要气到跟他分床睡吗?   又立刻想起上午的时候给季语声打电话,说直接开车过去接他一起去找陈狄,当时季语声就吞吞吐吐的说还有点事情,要是季语声听他的话,哪有陈狄亲他脖子的机会。   可季语声上午在做什么?   季语声拿到房卡,又要过来牵何毕的手,何毕冷着脸不让他碰,一副兴师问罪很不爽的表情。   二人先后步入电梯,何毕盯着季语声的后脑勺,又想起陈狄的那句指责。   他说何毕早就见过季语声,还说他找人查过,季语声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一旦对某件事情有了怀疑,更多的痕迹就如剥丝抽茧般显现,季语声确实有那么几次露马脚,字里行间中表露出之前同他认识的意思,可何毕十分确信,从在这个学校任职的第一天,他的学生名单里就没有季语声这个人。   走廊中铺着厚厚的地毯,鞋落在上面没有声音,季语声进门,侧着身让何毕进来。   房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何毕突然有种铁链扣上,猎物自投罗网的错觉。只见季语声灯也不开,一步步逼近,逆光下压迫感极强。   何毕随着他的动作后退,直到后背抵住门。   dom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他的视线锁定住何毕,双手撑在门上,将人完全笼罩在身下,令他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不是跟你说过,要你等我吗?”   季语声看着何毕,轻声细语犹如情人间的呢喃,可何毕侧头,看见季语声手背上的青筋。   “为什么还要这么不听话,非得一个人上去。”   他低头,蹭着何毕的鼻尖,随时都能吻下来,何毕情不自禁仰头追逐,季语声却一指抵在他的嘴上。那根手指捻着何毕柔软的嘴唇,动作放肆,力道加重,被揉过的地方一白,手拿开后就变得比先前更加红润,季语声问他:“你告诉我,他还碰你哪儿了?我不生你的气。”   他嘴角翘着笑,眼里却冷得厉害,还带着打人时那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   除非是疯了才会在这时候挑衅盛怒的季语声。   何毕十分有眼色,搂着dom的脖子,好声好气地保证:“没了,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抱上来,才给他得逞了一下。”   其实陈狄还得逞了很多下,但何毕看着季语声的脸色没敢往下说。   季语声笑了笑,摘下何毕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手顺着结实细长的胳膊摸下去,平常这样摸是调情,现在这样摸,只让何毕觉得毛骨悚然,还不如给个痛快。   那双既会爱抚他,又会给他带来疼痛刺激的手最终停在被陈狄拿鞭子抽到的地方。季语声命令何毕抬起胳膊,玄关的灯被他打开,昏黄一盏亮在二人头顶,季语声睫毛很长,显得很温柔。   袖子虽破了,但胳膊上仍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对季语声的挑衅。   接着他把何毕翻过去按在门上,虎口抵住脆弱的脖子,何毕被迫仰头,感受着季语声气息的靠近,停在陈狄亲吻过的地方。季语声用眼睛观察,用鼻子轻嗅,越看越碍眼,他一字一句道:“臭死了。他的味道真的很难闻。”   何毕才不信有什么味道,知道季语声只是借题发挥。   只听季语声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呢喃:“怎么甩都甩不掉,谁让他是你的发小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能管你父母喊爸妈,连找工作都是为他找的,不喜欢却还要做下去就是因为他家里不想让你经商。你为他就能迁就,我说带你去开客栈都不肯,不肯就不肯,连敷衍我哄哄我都不愿意,凭什么啊何毕。”   何毕终于知道季语声在不爽什么了。   “你甚至因为他给你打电话而松口气,你居然因为你前夫给你打电话而在我面前松口气?”   尖利的东西抵住脖子,伴随着愈发粗重的喘息,季语声在这一刻彻底原形毕露,野兽一样凑上来,他不甘心,又咬牙切齿,偏得拿何毕没辙,谁让他先来后到比人家晚生十年。   季语声阴恻恻道:“真他妈让我嫉妒得要死。”   话音一落,何毕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季语声的牙齿狠狠捻着他的一小块肉,类似于撕咬的动作,一边咬一边亲,粗喘的气音像是野兽大快朵颐时的吞咽声,快把何毕咬出血了才松嘴。   这个带着发泄惩罚意味的动作于事无补,陈狄的吻痕依然牢牢留在上面。   季语声问道:“只有我能打你?”   何毕轻轻点头。   “你想让我怎么打你?”   他的双手又往下移,按着何毕的腰顶在门上肆意揉搓。   何毕胸前的乳钉隔着衣服刮在门上又痛又爽,季语声还没真的开始,他就已经快硬了。   何毕小声喘息着:“怎么样都行,我都听你的……”   接着他视线颠倒,被季语声抗在肩头扔在柔软的床垫上。何毕弹了两下,刚要坐起,就被季语声一手牢牢按住。他脱下何毕身上那件碍眼的上衣,随手一翻床头的抽屉,果然在最下面翻出袋润滑剂。   季语声吩咐道:“我出去一下,你去洗澡,然后扩张。”   说着就走了,连何毕问他去哪里的机会都不给。   何毕才不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扩张要季语声来,洗到一半季语声就回来,他走到浴室里,隔着层朦胧的玻璃欣赏地看着何毕的身体,何毕只觉得季语声在用眼神强奸他,等裹着浴袍出来,才发现季语声手里多了一个手提箱。   “好了?”季语声反问。   何毕点头。   “真好了?”   何毕走出浴室。   季语声看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又一指床,让何毕背对着他跪上去。   接着把手提箱打开,里面放着的分腿器、皮拍、跳蛋、手铐这些何毕早就接触过,这次又多了低温蜡烛、和一个长得很像假阴茎的东西。   这东西怪模怪样,前端射精的地方长着一个大孔,何毕从没见过。   季语声出去的时间总共不到几分钟,恐怕连走出酒店大门都不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更过分的是,里面还放着一个狗戴的项圈。 第29章   “你要给我戴这个吗?”   何毕回忆着在会所中看到的狗奴,低着头跪在床上,偶尔看一眼皮质项圈,也很快移开目光,斟酌着怎么跟季语声讨价还价。   毕竟他的觉悟和服从性没有别的sub那么高,还是比较想当个人。   侧边床垫往下一陷,是季语声的一条腿跪了上来,他伸手握住何毕的脚踝,突然用力一拽,何毕整个人摔在床上,被季语声野蛮的力道弄得脸红心跳。   两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依次响起,季语声固定好分腿器,拿着项圈来到何毕面前,何毕狼狈地仰头去看他,这才发现项圈中间还坠着一条细细的链子。   季语声好心道:“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我刚才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听话了?”   项圈在他手中对折,像条二指宽的短戒尺,拿来抬起何毕的下巴,何毕屏住呼吸,情不自禁地闭起眼睛,等待着并不疼却刺激情欲的惩罚,除此之外,最令何毕心动期待的,是惩罚过后的亲密安抚。   “问你话呢。”   季语声拿项圈拍拍他的脸。   何毕已经勃起了。   他承认:“你让我在楼下等你,我没听。”   “还有吗?”   “你让我给自己扩张……我也,没有做。”何毕试图解释,说想要季语声来,可已经进入状态的dom根本就不听他的狡辩,季语声笑着说:“本来准备问问你愿不愿意戴的,现在看你这么不听话,我改主意了。”   看着何毕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犹豫,季语声打开项圈凑近,为何毕佩戴。   他细心地调整大小,以一个亲密无比的姿势贴着何毕的耳朵说话,他的声音特别温柔:“我只做你想做的,这不是我们一开始早就约定好的吗。比如,你不想扩张,那我们就不扩张。”   何毕欲哭无泪,明明只是想撒娇让季语声为他做,没想到却给了对方借口进行惩罚。   这下他终于知道那条细细的链子是做什么用的。季语声调整着链子的长短,另外一端固定在分腿器上,为了适应链子的长度,何毕就必须得像小狗一样趴在床上,维持着一个方便后入的姿势。   如果他想要直起腰或是把腿伸直,那么皮圈就会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小狗一丝不挂,季语声却允许何毕穿着浴袍。   何毕不禁怀疑这条链子还有别的作用,比如被人牵在手里。   润滑剂被丢在何毕面前,季语声问他:“所以要不要自己扩张。”   何毕半边脸埋在床里,因被当成小狗对待而羞耻,他声音又软又闷,央求道:“我想要你来。”   他这副语气,季语声一下就说不出话了。   没有听见回答,何毕抬头去看,发现季语声正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季语声伸手松了松最顶端的扣子,眼里酝酿着很浓重的欲色,简直像在用视线扒人衣服,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这一刻何毕突然意识到,之前的季语声是真的有所收敛,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单靠眼神就可以传达出想要做爱想要占有的欲望。   “拿你没办法,不要再让我为你破坏规矩了。”季语声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亲昵地对何毕说这次是惩罚,才不按照他的意思来。他摸着何毕的脸:“把润滑剂拿过来给我。”   何毕艰难地伸出胳膊。   “——用嘴。”   何毕动作一停,委屈地看着季语声。   “你乖乖听话,等下我亲亲你好不好?”   dom威逼利诱,而sub却心甘情愿。   何毕咬着润滑剂放在季语声的掌心,他的头低了下来。   季语声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个眼神看我,是等你爽完了就立刻要我好看的意思吗?”   何毕因羞愤而把头埋在床垫里,他闷声:“你知道就好。”   冰凉粘稠的液体顺着尾椎一路流到股间,季语声并不沾手,让何毕自己来。姿势太过羞耻,脚踝上还有分腿器,何毕想给自己扩张就得从下把手穿过去,这样就得把屁股翘得更高,何毕说什么都不肯。更何况他见过发情的母猫,伸手拍拍母猫屁股,或是蹭一蹭尾巴根,再凶的品性也会翻在地上打滚,谄媚地露出肚皮。   季语声也不逼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床尾的沙发上。   他把道具从手提箱中一件件拿出,当着何毕的面消毒,反正他永远不会是心急的那一个,他要织开一张网,等着猎物自己一头撞进来。   果不其然,皮拍还没消毒完,房间中就响起暧昧的黏腻声,那是何毕的手指占满润滑剂后插入后穴,摩擦进出时才能发出的声音。   何毕脸色微红,轻薄的浴袍早已变成累赘,裹在他身上又闷又热,可他不敢伸手去脱,怕季语声又要借题发挥。润滑剂在挤压摩擦下很快变热,顺着他的指节一路流向结实的小臂,何毕太过专注,都没有发现季语声手握皮拍起身,站在他身后。   季语声盯着何毕的手指在后穴中进出,进得急了会痛,痛了就会停住,偶尔不知道摩擦在哪里,何毕会爽得发颤,他的后穴会收紧夹住。季语声有点想把何毕的手指抽出来换成自己的阴茎,他可以现在就拉开裤子拉链,一手握住对方的腰,一手抓住他脖子上的项圈,像骑马那样骑在何毕身上干他,但季语声没有,他忍了那么久,反倒不在乎一时三刻,铁了心要让何毕吃点苦头。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做爱的时候会想要抽烟。   皮拍点在何毕的肩胛中间,那块凹陷的地方,又一路向下,季语声一手叉着腰,欣赏地看着,欣赏着这具被自己一手调教出的身体。   就连肌肉也有了记忆,被皮拍指着时,何毕会尽量舒展身体迎接疼痛。   季语声迟迟不落拍,看着何毕由紧绷到放松,就在他逐渐掉以轻心的时候,季语声直接狠狠打在他一边的屁股上。   那声音简直像灌满水的气球扔在地板上然后破裂,被打中的皮肤迅速泛红,何毕全身上下都熟透了,疼痛使他条件反射性地想要仰头,可稍微一动,链子又把他拽住。   如果何毕的阴茎因扩张而稍有疲态,那么季语声这一下就把他彻底打硬。   “继续啊,别停,你不做好润滑,等下可别喊疼。”   何毕不甘示弱:“那你别只动嘴啊……”   又是一拍落在相同的位置,是dom对sub不顾死活也要挑衅的惩罚,而何毕的呻吟分不清是痛是爽。   季语声一连打了他数十下,都在何毕最意想不到最放松的时候落拍,sub的注意力被高高吊起,每次侥幸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季语声又开始恶劣地玩弄他。   最后,季语声命令何毕把皮拍咬在嘴里。   他在何毕的注视下点亮巴掌高的蜡烛,烛芯四周很快聚集起一滩蜡油,那蜡烛悬在何毕头顶,又移向他的脖子,何毕似乎猜出了季语声要做什么,他必须承认在这一刻自己害怕了。   季语声停下,移开蜡烛,耐心地看着何毕。   他以为何毕要喊停,或是像平时那样骂他两句,可何毕只是很委屈地看着他的脸,又看他手里的蜡烛,他违抗命令,吐出皮拍,嘴里喊着dom的名字。   太像委屈的小狗讨好主人,看主人的脸色撒娇了。   季语声呼吸一滞,第一次无法判断出何毕究竟是在暗示,还是他自作主张把安全词换成了自己的名字,要求停止。   他能看出何毕是真的害怕,谁叫人类骨子里就带着对火种天生的敬畏。   就在季语声摇摆不定时,何毕又往前爬了爬,刚才还牙尖嘴利的人在这一刻突然示弱,用柔软的脸颊去蹭季语声坚硬的膝盖,他抬头看着他,崩溃道:“可以继续了,记得轻一点。”   何毕又补充道:“……别生气了季语声。”   一阵沉默后,季语声笑着问他。   “真让我继续?”   他来到何毕背后,把固定在分腿器上的链子解开,何毕还没发现重获自由,时刻都在提心吊胆那滴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烛液,接着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季语声一身劲使不完,直接抓住分腿器帮他翻了个身,何毕摔回床上,看见季语声欺身压过来,那蜡烛早就被他吹灭。   他单手去解扣子,每解开一个,结实的肌肉就露出一分,年轻的躯体鲜活而又美好,逼近时带着一股热意,嘴唇贴着何毕额头却不真的吻下去。季语声若有似无地撩拨,一路向下,仿佛在嗅何毕的味道,他笑着哄诱:“我现在放你一马,等下你陪我玩别的好不好?”   他抓着何毕的手,让他隔着一身皮肉感受里面怦怦跳动的心脏,可何毕被这样看着,却只想抬头吻他。   “把我的皮带解开。”   何毕早就意乱情迷,听话地照做,无意间隔着内裤碰到了季语声的阴茎,接着动作一顿,不知道别的dom是否会允许sub这样肆无忌惮的触碰,但何毕怎么想就怎么做,才不管什么dom、sub之间的默认规则。   他直接把手伸进季语声的裤子,另一只手搂着dom的脖子把他压向自己。   大腿情不自禁地绞紧,何毕整张脸都在发红发热,他怀疑那管润滑剂成分不对,否则他怎么会因为摸到季语声的阴茎就变成这样。   又或者季语声吊他胃口吊得太久,才让他只因对方脱了衣服就激动得不能自已,但这一刻何毕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季语声的,允许这个人对他为所欲为。   避孕套被塞到何毕手里,季语声亲昵地咬着他的耳朵,让何毕帮他把套戴上,趁何毕撕包装的时候把自己扒干净,强劲有力的身体完全笼罩住身下的人。   季语声尺寸太大,戴套时费了些功夫,他取下分腿器,按住何毕的腿根,结果刚一插进去何毕就拧着眉毛喊疼,先是好声好气地说慢一点轻一点停一下,结果季语声充耳不闻,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往里插。何毕张口就骂,骂季语声是个混蛋,险些在床上问候对方祖宗,控制不住地拿手去掐dom的宽肩。   那点力道根本就不被放在眼中,他越是挣扎,季语声的征服欲就越是强烈,简直是使出浑身解数在讨好何毕、强迫何毕。   他满口敷衍,盯着吞吐的穴口往里插:“一会儿就不疼了,我等下再轻一点。”   完全插进去的时候二人出了一身的汗,无论季语声怎样亲吻爱抚,何毕怎样都无法忽视那尺寸可怕的东西插入时带来的压迫感和异物感。   季语声粗喘着去亲何毕的嘴:“怎么跟给处男开苞一样啊,不知道的以为我在强奸你。”   何毕搂紧他,又骂了一句混蛋。   “不是都做好扩张了吗?”   “有个屁用……”何毕忍着眼泪抱怨,还没说完,季语声就开始动起来,一下下往里捣,他掐着何毕的腿根,脚趾死死抵着床垫,动一下何毕就呻吟一声,抓在他背上的五指收紧又松开,季语声的动作又凶又狠的动作,简直像头饿了十天半个月终于看见荤腥的狼。   何毕的呻吟声支离破碎,开始还顾忌外面的人会听到而刻意忍耐。谁知他越忍,季语声就越凶,抽插的动作像对待仇敌而不像对待爱侣,他一下下干着何毕,干得何毕紧闭得双眼又睁开,突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季语声。   季语声伏在他身上,干他的时候眼神专注,死死盯住自己不放,太过激烈的动作连带着撞碎了额头上的细汗,坠在何毕的脸上。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角度观察过深陷情欲的季语声,何毕忍不住轻轻仰头,吻住季语声的眼睛。   被亲吻的人动作一顿,扯着何毕脖子上的项圈把人拽开,他先是轻轻打了何毕一巴掌,接着又疯了般吻他。   忍耐力再好的人这时也忍不住了。   ----------   额大家伙明天再来吧,我以为我能写完,结果我腰子的续航能力不太行。   赌场开张:小季可以一晚上可以玩几次,这应该是我写过最会玩的崽了。 第30章   季语声吻何毕时身下抽插动作不停,一下下撞进去,掰得何毕胯骨生疼。   何毕的身体随着季语声的动作起伏,被从床尾折腾到床头,最后几下脑袋撞上什么硬硬的东西,何毕却连分心的精力都没有了。   柔软的掌心贴上何毕的后脑,季语声拖着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肩膀,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揉他的胸,就这样挤在床头操他。   身体被迫对折,何毕两条胳膊搭在季语声汗湿的肩膀上,又随着冲撞的动作无力地滑下,他浑身湿热,想仰头喘口气,季语声又追上来吻他。   这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把乳钉打在右胸,因为季语声的常用手是右手,他总是用这只手去搂何毕的脖子摸他的头,这样面对面干他的时候,空着的左手就可以用来玩他这里。   打乳钉的那块皮肤被季语声一碰,就浑身酥麻,下面夹紧的动作惹得季语声不快,报复性地在何毕屁股上扇一巴掌,又用力揉捏着,带着恶意问何毕放松会不会。   何毕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浑身轻飘飘的,勉强控诉着季语声,只说他故意的,说季语声居心叵测,早就计划好了,想要把他骗上床。   “谁骗你了,不是自愿的?”   他把阴茎拔出来,拍拍何毕的屁股。何毕瞄了眼季语声的脸色,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在季语声面前装纯,主动换了个姿势跪趴在床上。   匀称修长的小腿跪着时竭力分开,何毕腰往下沉,季语声握着他的腰,拇指可以严丝合缝地掐住他两边的腰窝。   可他却迟迟不插进去,只是从后盯着何毕瞧。   何毕十分不满,正在兴头上被吊胃口,正要回头看季语声在磨蹭什么,脖子就突然被人按住,他的脸一下埋在床垫里,连抬头都无法做到。   又重又狠的力道使他想起在电梯里的那一下,季语声看见陈狄留下的吻痕,就是这样按住他的脖子。   “你才是故意的吧何毕,故意惹我生气……本来我都快要忘了,现在你一提醒,我又想起来了。”   dom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可怕,用野狗交配的姿势压在何毕身上缓缓插进去,他动作轻柔地抽出,给了何毕季语声在性爱中也是个绅士的错觉。   粗壮硕大的阴茎不打一声招呼就狠狠插入,在sub最放松最信任的时候,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这个想法有多天真。   抽插起来时,粗长的阴茎在二人结合的地方若隐若现,涂进去的润滑液又被季语声蛮横的力道挤出来,快要把跪爬的地方给弄湿。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季语声干人的声音,一开始何毕还能维持着跪好的姿势,后来慢慢倒在床上,又被季语声提着腰摆弄。   “快射了?”   单是听他平稳的语气,绝对想象不出下半身正进行着激烈的动作。   何毕又痛又爽,意乱情迷地点头,只觉得快要死在这激烈的性爱里。他的龟头鼓胀得疼痛,季语声甚至都没有摸他。   清脆的巴掌落在何毕屁股上,比季语声干人的动静还要大,且又是和刚才相同的位置。   这里开始发红发肿,像个熟透的软桃,拿手一捏就爆汁,咬一口就出水,何毕非但没有因为这侮辱性的动作而有任何不快,他的阴茎抽动几下,两个睾丸有规律地收缩着,显然是快要射的征兆。   季语声也发现了,因为何毕快射的时候里面会夹他。   他恶趣味地伸手握住何毕的阴茎,拇指抵在出精孔上,何毕难受地挣扎,求季语声别折腾他。季语声放缓抽插的动作,帮何毕延迟快感,轻声哄诱:“谁折腾你了,玩点别的好不好?”   何毕带着哭腔拒绝,五指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   “不好,不玩……”   “我就问问而已,你说的又不算。”季语声一下就笑了,“看见前面那个低温蜡烛没有,你爬过去拿给我,我就让你射。”何毕艰难地往前爬了两步,季语声的阴茎还在他体内插着,随着爬行的动作慢慢脱出,最后龟头拔出去,更多黏腻的体液泄出来,看得季语声眼神一暗。   眼看就要够到蜡烛,何毕伸手去拿,一只手却从背后伸出来,同他十指交扣按在床单上,季语声笑着凑近,再次压回到何毕身上,他的阴茎强势地插进来,死死把何毕钉在床上。   何毕欲哭无泪地挣扎,却怎样都无法摆脱季语声的力道,眼睁睁看着季语声把蜡烛拿走。   季语声咬着他的耳朵撒娇:“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我帮你啊,真可怜。我说了要你拿给我才可以射,现在是我自己拿到的,你说怎么办?”   何毕简直想骂人,可季语声一直顶他,他一开口就只能呻吟。   最后季语声从箱子中拿出条丝巾,当着何毕的面把丝巾一分为二,他动作野蛮,撕扯时小臂上的肌肉紧绷着,何毕只得在心里感叹美色误人,任由季语声绑住他的眼睛和阴茎。   鼻尖传来热意,他猜想是季语声点燃了低温蜡烛,何毕有点害怕,可季语声却不断亲吻他。   腿部的床垫凹陷下去,应该是季语声跪在他的身后,他的阴茎又插了进来,何毕的视觉被剥夺,触觉就格外灵敏,感受着坚挺阴茎上搏动的青筋。他期待又害怕,丝毫想不出季语声会把烛液滴在哪里,又会是什么感觉。   季语声盯着何毕白皙脖子上的刺眼吻痕,蜡烛悬在正上方,他欣赏地看着何毕颤栗害怕的身体,看他抓紧床单的手指。   他真的越喜欢他就越想欺负他,越欺负他就越爱他。   一滴看似灼热的蜡液承载着季语声的恶意、嫉妒、以及他不讲道理的破坏欲,毫无征兆地迸发在何毕的脖子上。   何毕浑身一抖,突然跪不住了,整个人趴在床上,五指收紧又放松,烧灼的痛意完全在他忍受范围而之内,那滴蜡液死死扒住他的皮肤,覆盖住的地方还有余热,掀起一阵过电般的酥麻快感。   接二连三的蜡液依次滴落,直到完全盖住陈狄留下的刺眼痕迹。   何毕完全不挣扎了,任季语声为所欲为,脖子上的项圈被扯着收紧,他快要不能呼吸,身上酥麻,脑子也酥麻,季语声还在发了狠地干他。何毕高高仰着头,因喘不上气而满脸通红。   在感觉快要死掉的那一秒,季语声终于放开了手。   何毕先是感觉阴茎搏动两下,接着什么东西流出来,可过于明显的快感已经让他的大脑再无力去分辨。季语声搂着他倒在床上,不断亲吻着他的脸颊与失神的双眼。   何毕亲昵地蹭着他,像依赖讨好主人的小动物,小口地喘着气。   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何毕终于缓过来,摘下眼睛上的丝巾,小声责备季语声:“以后不能这样了……太危险。”   季语声乖顺地嗯了声,欲望被满足后总是很好说话,他搂着何毕,也不知是真的在懊恼还是在哄人,他说他错了,没控制住,应该提前告诉他的,他又问何毕舒服不舒服。   何毕一怔,就自己刚才的反应来看,说不舒服恐怕也毫无说服力,于是他选择假装没有听到。季语声像是早就猜到他的回答,把头埋在何毕汗湿的肩窝里闷笑一声。   何毕不舒服地挣扎。   “你射了?”   季语声懒懒地嗯了声,那声音又听得何毕全身都不对劲。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射进去了?”   季语声怔了怔,意识到什么,按住何毕的腰拔出来一看,避孕套皱巴巴地挂在他的阴茎上,里面的体液量比他平时射出来的要少很多。   “怎么了?”   何毕看他神色诡异的厉害。   季语声按住他,两个手指插到湿软的穴口里搅弄一番,乳白色的液体流出来,房间内迅速泛起一股精液特有的闷腥味。他又摘下套子二指顺着一捋,沉默一瞬,无奈道:“我太用力,把套子弄破了。”   这下连何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脸上泛着热意,在床单里闷声闷气道:“明明是套子质量不好,你那么得意干什么。”   季语声笑笑没说话,起身去浴室洗澡,何毕拽住他一只手,小声道:“把我也抱过去。”   “等会儿。”   季语声随口拒绝,他又像摸小狗那样摸了摸何毕的头。   何毕一人躺在床上,回味着临近窒息时的可怕快感。   这种陌生的性高潮体验就像季语声这个人,既危险又热烈,让何毕试过一次就上瘾,理智上发出警告,警告要停止,可情感上却一味无视着靠近。   光是这样想着,何毕的身体又再一次热起来,他闭眼躺在床上,学着季语声的样子去摸胸口的乳钉,想象着那是季语声的手。   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止,何毕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季语声裹着浴袍出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sub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急促而又餍足地喘息,拧眉躺在床上,一手摸着自己的胸,一手揉着阴茎。   季语声抱着胳膊独自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挡开何毕的手。   “你在干什么?”   何毕睁开只眼睛,见被季语声发现也不扭捏。   “自慰,谁叫你太凶了。”   季语声缓缓覆上去,何毕尚不知大祸临头,又猖狂起来,他再一次低估了dom的掌控欲和性欲,以为做一次就会被放过,还没有意识到这具身体的使用早就归属于季语声,他还抱着季语声命令他过来吻自己。   季语声笑着照做,先是吻何毕的眉心,接着往下,何毕最喜欢和他接吻,每次亲他的时候就会很乖地用胳膊缠住他的脖子,不让季语声走。   在接吻方面,何毕比他还要热情。   他的吻没在嘴唇多过停留,复又吻上何毕脆弱的喉结,在上面辗转反侧不住轻咬,逼着何毕发出一声声崩溃又紧张的呻吟。   季语声起身,何毕茫然地睁开双眼,季语声又吻上来。   他又一次哄他:“乖,闭眼。”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季语声在箱子中挑挑拣拣,拿着什么东西重新上床,亲吻何毕敏感的肚脐,又亲吻他的小腹。   他的呼吸掠过何毕被弄得湿漉黏腻的阴毛,轻轻吻着勃起的阴茎。   何毕被他的吻迷得晕头转向,完全没发现季语声正往他手上绑着绳子,等发现时,一只手已经动不了了。   季语声原形毕露,笑着起身去绑何毕剩下的腿和手。   何毕咬牙切齿,乖乖认命:“明天我就把你的箱子扔掉……”   季语声拍拍他的脸:“随便你扔,床下你说的算,我很听你话的。”   他拿着刚才系在何毕阴茎上的那半边丝巾卷好,又来绑何毕的眼睛,根本就是故意的,还把房间温度调高,不允许何毕身上有任何遮挡。   做完这一切后,季语声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观察何毕脸上的表情,看着他从平静接受到逐渐好奇,眉头拧着,等上一会儿就不耐烦,头无意识地转向一边。   季语声知道,那是何毕在找他。   他数着何毕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迹。   不规律的嗡嗡声突然响起,下一秒何毕呼吸急促,因为季语声把跳蛋打开塞到他后面,他以为季语声会过来吻他,或是爱抚他,折磨他,可季语声并没有这样做,相反他拍了拍何毕的脸,温柔地说他出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何毕挣扎道:“季语声,你别走……季语声!”   回答他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房间中只剩下何毕一人,除了跳蛋在他体内嗡嗡作响,没有人同他说话,他的眼睛看不见,耳朵想去听,却没有任何声音给他听。   那个时时刻刻围绕着他,控制着他,让何毕安心享受的人不在了。   何毕甚至感到委屈,仅仅是因为季语声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不知过去多久,他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想让季语声回来,于事无补地挣脱起手脚上的束缚,何毕呼吸急促,被跳蛋折腾得全身无力,觉得自己被过度使用,而季语声这个罪魁祸首压根没有陪着他。   他的眼泪流出来,既是为生理上的快感,也是为心理上的失落,嘴里不自觉喊着季语声的名字,渴望着对方的抚慰。   就在这时,熟悉的触感落在胸口,像是皮拍拖起他的乳钉,又像有人拿牛皮鞭子按着他的乳钉往下压。   何毕怀疑自己太想季语声,想出了幻觉,明明没有听见开门声,却觉得季语声已经回来了。   接着那东西下移,在玩弄他的阴茎,这一刻何毕终于反应过来,季语声根本就没有离开,他故意开门关门做给自己听,季语声这混蛋把他丢人狼狈又离不开他的一面完全尽收眼底。   但这一刻何毕只是庆幸。   “季语声……”   他声音发软,手脚也发软,祈求他的dom给他一点回应。   皮拍狠狠拍在他一边的胯上,何毕仰头接受,他因这一下而彻底确认了季语声的存在,开始心安起来。季语声的声音随之响起:“你好像看起来很委屈,我欺负你了?”   “想让你抱着我。”   不抱着他就是欺负他。   季语声先是沉默,接着笑了,他语气轻快道:“何毕,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定力这么差,你撒个娇我就心软吧。我是挺吃你这一套没错,但是只有我想哄你的时候才让着你。”   “说了要玩点别的,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扯着线把跳蛋拽出来,手指插进来不及闭合的穴口翻搅,接着一个东西插了进去。何毕难受的厉害,直觉插进来的东西不是季语声的阴茎,他害怕地挣扎,问季语声这是什么。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季语声正观察着他,见何毕总是逆来顺受,害怕,却忍耐,对他无条件地的信任,他终于放心道:“产卵啊何毕,没玩过?正好,我也没玩过,我们一起试试。”   明……天……再……来……气……死……我……了…… 第31章   何毕眼睛被蒙上看不见,插进去的感觉却很强烈。   产卵器做成阴茎的形状,只在最顶端开了个口子,柱身又粗又硬,还冷冰冰的,比季语声的东西插进来要难受许多。何毕开始挣扎抗拒,问季语声什么东西流进去了。   “润滑剂。”   进入的动作停止,季语声观察着何毕的表情,安抚地摸着他汗湿的额头。他拿出一个卵故意放在何毕脸上弹了弹。   “我会一个个放进去,你要夹紧不要排出来,不要太用力,不然会被你挤碎。”   “不排出来也不用害怕,这个是胶做的,你里面很热, 会把它融化掉,自己就流出来了。”   “你闭嘴……”   简直太羞耻了,何毕听不下去。   导棒从最底端推入,胶做的卵被季语声用巧力依次推入何毕体内。   何毕仰头,眉头拧着又舒展,脸上霎时间呈现出令人浮想联翩的粉红色,开始时接受良好,毕竟跳蛋都比季语声塞进去的卵大,可进到第四个、第五个时就有些吃不消,央求着dom停手。   “不行,太多了……”   “才五个,吃得下。”   季语声又低头亲他,哄他,说何毕真乖,问何毕怎么这么听话。他说他喜欢死何毕了。   他跟何毕说:“让我再欺负欺负你吧,就是喜欢欺负你。”   一句喜欢哄得何毕发晕,再也顾不上羞赧惧涩,甘愿在床上让着他哄着他,任凭季语声继续,直到把准备好的十个胶做的卵全部塞进体内。   修长的四肢在床上舒展开,何毕皮肤白皙,肌肉匀称,全身上下不见一丝赘肉,却只有小腹在季语声恶劣地玩弄下微微发鼓,好似怀孕。   空荡荡的产卵器被抽出,眼见黏糊糊的卵也要跟着脱出,季语声拿手掌盖上去,揉着何毕的后穴,他笑着命令何毕:“一个都不许掉出来。”   诡异的饱腹感让何毕浮想联翩,他调整呼吸,努力控制,太用力,把一个卵给挤破。   最先知道的是季语声,因为胶流他一手,混杂着先前射进去的精液与变成白沫的润滑剂,拉成丝连在季语声的掌心。   响亮的巴掌落在何毕收紧的后穴,他因季语声带着惩罚的力度而全身紧绷,挤得体内的卵不断摩擦推挤着他的前列腺,何毕爽得全身发软,阴茎在没有任何抚摸的情况下流出一股股浓白的液体。   季语声见状笑了。   他把手拿开,侧躺到何毕身边去,一只手止着自己的头去观察何毕。他不住轻吻他的鼻尖和嘴唇,在他高潮未退的时候给予最好的安抚。   “刚才我那样对你的时候,你害怕吗?”   何毕胡乱又敷衍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听清季语声的问题,他刚射完十分敏感,只希望季语声不要碰他。   分心的结果就是一个软乎乎化了一半的卵,像碎掉的鸡蛋一样争先恐后地从后穴冲涌出。   液体这样流出来的感觉太过诡异,何毕难堪地把头扭向一边。   季语声着迷地看着高潮中的何毕,一只手隔着项圈慢慢抚摸他的脖子。他情不自禁地收紧,又恰到好处地留给何毕一丝可以呼吸的余地。季语声知道自己又硬了,可他不急着插入。   “我干你的时候这样掐着你的脖子,其实你很害怕对吧,我都没有绑你的手,你怎么不推开我啊,我连口塞都没有给你戴,你明明可以随时喊停,你怎么那么相信我啊何毕,我干什么你都答应,简直要把我惯坏了。”   季语声喃喃自语,每说一分,脸上的笑意就深一分,手中的力度也加重一分,何毕脸色逐渐憋红,在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季语声又松手。   何毕条件反射性地张嘴呼吸,然而这正是季语声想要的,他当着趁虚而入的小人,舌头毫不留情地伸进去翻搅,掠夺何毕嘴里为数不多的空气,把人吻得大脑一片空白。   “以后都这样好不好?以后都要这样信任我、依赖我、不欺骗我,眼里只有我。”   他咬着何毕的嘴唇,双手穿过何毕的腋下揽住他后背。二人的胸腔贴在一起,何毕感受到了季语声怦怦跳动的心脏,他听见季语声对他保证:“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何毕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濒临窒息的恐惧夹杂快感让何毕记忆犹新,dom热烈极端的情感让又从心底里感到害怕臣服,逐渐疲软的阴茎居然又吐露出一小股淅淅沥沥的精液,何毕没有意识到他整个人都在季语声怀里发颤。   季语声伸手往下一摸,发现何毕的股间格外湿,他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起身把何毕四肢上绑的绳子解开。   一得到自由,何毕立刻坐起去摸肚子,想把东西排出来,却被季语声一手制住,察觉到季语声想做什么,他立刻羞愤道:“不行!”   然而他在床上从没有主动权。   季语声一手按住他,一手撩开浴袍露出勃起的阴茎。   体内的卵还没完全化开,他就硬是挤进去,一瞬间那些要化未化的卵被他推得又深了些,何毕咬住自己的手,骂季语声是个混蛋,还骂他是色鬼,骂到最后自己先没力气,在床上软成一滩水。   季语声游刃有余地动起来,顶得卵在何毕体内乱动,那感觉太过猎奇,何毕又哭又叫,把季语声的背抓出几道血痕。   季语声笑着打何毕的脸,让他小点声叫。   最后何毕被抱起往浴室里走,季语声的阴茎还插在里面,借着走路的动作干他,化掉的卵变成胶从二人连接的地方溢出来,淅淅沥沥滴在地板上。   浴室的镜子中满是雾气,季语声拔出阴茎,让何毕跪在洗手台上。   阴茎不拔出去还好,一拔出去立刻有东西失禁一样流出来,何毕被放在洗手台上坐好,双腿大张着,季语声的手指插进去,帮着何毕“排卵”。   “刚才让你夹紧你不干,现在夹这么紧做什么。”   这举动无疑与在季语声面前排泄类似,何毕还不能接受这样大尺度的,他快哭了,求着季语声别折腾他,别这样,其他的他要做什么都可以,肛门努力地收缩着,不想当着季语声的面做这样的事情。   “真可怜。可是你里面有东西我干着很不舒服啊,sub不就是要没有条件地满足dom的要求吗?我都求你了你也不答应我……”   季语声颠倒黑白,阳奉阴违,他一只手揉着何毕的肚子,何毕脚在洗手台上一滑,险些就这样坐下去,还好被季语声随手捞住。   他再难以为继,自暴自弃地放松,任凭还没完全化掉的卵争先恐后地从肛门排出,掉进洗脸池里。   他央求道:“你别看了。”   季语声反问:“为什么不看啊,这感觉就好像你坏了我的孩子,现在孩子都没了,你会伤心吗何毕?可我太高兴了,你又是我一个人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别的dom都喜欢看排卵,以前我还觉得没意思所以从来没试过,以后我们多试试。”   何毕又羞又臊,季语声扶着他换姿势,又干进来,何毕被顶得往前一趴,脸贴着镜子。   他随着季语声抽插的动作不住起伏,脸摩擦着镜子,把那块的雾气都给蹭没,何毕从镜子里往后看,看着季语声沉浸在情欲中的脸,只见很专注地盯着二人结合的地方,呼吸的时候胸口起伏很大,精悍的手臂紧紧搂住何毕的腰。   动作越激烈,脸上的表情就越正经越漠然,季语声察觉到何毕在看他,就探身过来和他接吻。   这次干的时候没戴套,射的时候也没拔出来,季语声的精液和化成胶的卵混杂在一起。何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射的,一场爱做下来全身虚脱,被玩得脏兮兮的,头发上都沾上不少粘液。   好在季语声在事后清理上很有耐心,他抱着何毕躺在浴缸里,手指头插进去帮他把体内的东西弄出来。   何毕呼吸急促,察觉到他动作逐渐变味,回头警告他:“不可以做了,要不然你出去,我自己洗。”   季语声黏黏糊糊地凑近,和在性爱中强势的他判若两人,笑着否认:“我知道,我有分寸……没想再做一次,你怎么吓成这样啊。”   何毕简直要被气笑,要不是他态度坚决,季语声险些把他按在墙上直接插进来。   好在季语声有先见之明,定的是标准间,一张床被玩到无法睡人,就抱何毕去睡另外一张床。他像圈占地盘一样把何毕圈在怀里,从背后把人抱住。   何毕枕他的肩膀不舒服,往外爬,季语声却不让,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回来,何毕浑身是汗,因为季语声把他抱得很紧而他的体温又很高。   他被一股热意席卷着,空气中满是做爱后独有的味道,潮乎乎的让人浑身困倦,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晚,季语声的阴茎插进他两条腿之间抵住肛门来回磨蹭, 何毕害怕地推他:“不行……你再做我就死了。”   季语声见何毕还醒着,亲亲热热地贴上来。   “我不插进去……用腿总可以吧,保证不让你射。”   何毕只好并拢大腿,任由季语声为所欲为。   被子被掀开,凉意一下进来,季语声跪坐在他身前抱着他的两条大腿并紧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的手臂练得很好,不夸张却有肌肉,用力干人的时候会紧绷,何毕的手摸上去就不想拿下来。   大腿根因常年见不到太阳,是何毕全身上下最白的地方,可季语声紫红的阴茎却在中间进出,鲜明的色差让何毕羞赧,他想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可没季语声这么色。   虽说不插进去,却还是有几下不小心顶入,谁叫何毕都快要被季语声给干坏了,何毕口不对心地去推季语声的肩膀,让他别不自觉。   季语声笑着退出来,老老实实地在他腿中间磨蹭,借着这个姿势亲吻何毕的小腿,他乖巧道:“怎么会,我很听你话的啊。”   他果然没有再恶趣味地插进去吓唬何毕,可也言出必行,没让何毕射。   就算这样何毕也依然达到了高潮,这是他从没体验过的感觉,比任何一次都舒服,虽没射精,但在某个瞬间却体验到了比射精更强烈的快感。   最后季语声射在何毕的小腹上,还十分变态地把精液当做按摩用的精油,推满何毕全身。   翌日一早,何毕先醒,他手腕酸痛,和脚腕一起留下绳结捆绑的暧昧勒痕,膝盖也痛,是因为昨夜季语声把他抱到浴室,跪在坚硬冰凉的洗手台上做了半个多小时。   何毕躺在床上都觉得脚发软,怀疑自己被季语声折腾得射空了。   他看着季语声安稳恬静的睡颜一阵不爽,想把他拍醒,可刚要落上去又停住,何毕凑近了观察,突然从季语声脸上看出一丝稚气。   这个人总是充满矛盾感。   何毕心想,也许季语声也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自由。   这样想着,他的手就收起来,有些狼狈地撑起身体,轻轻吻着季语声的脸。季语声睫毛轻颤,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知醒了多久,他一下扑到何毕身上,笑着就要往人嘴上亲。   何毕面无表情,拿手挡住嘴,丝毫看不出几秒钟前还柔情蜜意盯着季语声看的人是他。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割裂,昨天晚上凶的要死,早上一醒就乖得要命。”   季语声笑着否认:“哪有,我从第一天见你就很温柔。”   何毕哼笑一声,命令季语声去给他买早餐,突然想起要秋后算账,变着花样折腾人。季语声很有耐心,一一记下何毕的刁难,问他:“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何毕冷笑道:“先就这样吧,你可以慢慢买,买的路上想想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比如你第一次见到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对我很温柔之类的,我允许你在我吃早餐的时候交代。”   季语声先是一愣,敏感地意识到何毕话里有话,他盯着何毕笑了很久,接着出门去买早餐。   在他走后,何毕艰难起床,去浴室洗掉一身精液的腥味。季语声不在的时候,何毕终于可以理智思考,贤者模式后知后觉地到来,甚至有些期待季语声晚点回来。   见识过季语声毫无保留的热烈疯狂一面,何毕就更加小心翼翼,他的谨慎出于珍惜,更是出于对重蹈覆辙的恐惧,甚至为不能回报同样心无杂念的情感而感到愧疚。   何毕叹口气,也有点拿不准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隔着浴室传来敲门声,何毕以为是季语声没拿房卡,匆匆擦干往外走。   “怎么这么快就……”   何毕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一开,两个警察站在外面。   “您好,请问季语声,季先生在吗?昨天我局接到市民报案,说被季语声先生殴打致伤,有监控和人证,需要季先生和我们走一趟。”他们分别向何毕出示自己的警官证。   何毕突然道:“报案人叫什么?是不是姓陈?”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季语声走过来,看了警察一眼。他镇定地与何毕对视,把手中发着热气的早餐交到何毕手里。   二位警察对视一眼。   季语声配合道:“请二位稍等一下。”   只见他又从兜里掏出张房卡递给何毕,交代道:“你帮我联系一下老齐,就跟他说我妈来了,他知道该怎么办。另外这张房卡去帮我续费,但不许提前自己进去哦。”   见他就要被警察带走,何毕有些慌了:“季语声!”   季语声回头,冲何毕安抚地笑:“小心烫,豆浆吹吹再喝。” 第32章   齐明的电话关机没有人接,就连魔术师的电话也打不通,何毕只好拨给李先生,祈求他接电话。   然而对方是个社恐,二人的交情除了在会所里见过几次外,就是在朋友圈互相点赞。   打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接通,何毕猛地松了口气。   李先生告诉何毕,齐明出差去了,这会儿刚上飞机,又把魔术师的地址发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魔术师光着膀子,在自家床上被一路飙车过去的何毕揪起来,旁边睡着的sub吓了一跳,看何毕气势汹汹还以为是来捉奸,心想没见过这么凶的sub,特别自觉就溜了出去。   魔术师对着季语声的话琢磨了半天,何毕着急地催他:“他手机昨天摔坏了,电话号码都存在里面,他是不是背不住他妈的电话号码,让我们帮忙打给他妈找人把他捞出来啊?”   “应该不是,怎么会打给他妈呢,他妈那脾气,估计要闹出社会新闻。”魔术师略一沉吟:“我知道了。”   他突然神色复杂地看了何毕一眼,不自然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接着鬼鬼祟祟地出去。   何毕有点敏感,明明是关于季语声的事情,什么电话还要背着他打?不一会儿魔术师回来,叫何毕跟他走,意思是有办法了。   两人共开一辆车,一路上,魔术师表情都不太自然,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瞄何毕,等何毕看过来,又立刻移开目光。   如此反复几次后,何毕险些发火,魔术师只好试探道:“他有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情吗?”   “说过一两句吧,怎么了?”   魔术师拖长调子哦一声,一般没想好怎么回答时,就会这样拖延。何毕还想继续追问,却见周围景色越来越熟悉,这才发现他们正往季语声家附近开。   何毕突然知道魔术师搬来的救兵是谁了。   几分钟后,车停在一家宾馆门前。   何毕对这个地方很难不印象深刻,那天晚上他就是站在马路对面打给季语声,他想自己永远都无法忘记等待电话接通,祈祷季语声不要对他撒谎隐瞒的心情。   苏承光的身影从旋转门后出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脸上带着笑,左右看了一下就看到魔术师的车。   大概不知道何毕在车上,他很自然地去开副驾驶的车门,开门的瞬间讲话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掩饰不住的意外。   ——显然他还记得何毕。   何毕主动笑了下,苏承光很快反应过来,坐到后面去,笑着冲二人点头打招呼,何毕维持着微笑,转头看着魔术师。   魔术师冷汗直流,背挺得异常的直。   车子开走,苏承光还在打电话,偶尔从他嘴里听到季语声的名字。街上流水马龙,喇叭声,喧闹声在这一刻尽数远离,何毕只能听到苏承光气定神闲又游刃有余的部署吗。   最尴尬的时刻在苏承光挂断电话后才真正到来。   车上无一人说话,魔术师聚精会神,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嘴里念念有词:“前头是不是堵车啊,我们换条路走,何毕你给我开个导航。”   何毕冷声道:“你前头一辆车都没有。”   苏承光忍不住笑了,他探出头,说道:“又见面了。”   魔术师刚想接话,余光却发现苏承光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何毕。   “你还记得我?”   上一次见苏承光,还是陈狄有事相求,让何毕以校友的借口跟他到饭局上去抱人家的大腿。   苏承光笑道:“当然记得,你大我两届,是我的师兄。上次聊得很愉快,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陈先生最近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何毕心想,陈狄一点也不顺利,昨天挨了两顿打,可能等下还要被收拾,你刚才打的电话就是去火上浇油的。   这下连魔术师都听出不对劲,千算万算都算不出来三人还有这样一层交情在,居然都互相认识,他有预感季语声出来恐怕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慌忙岔开话题,问苏承光季语声还要被关多久。   “走个手续就行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把他带……”苏承光的声音停住,他的视线留在何毕脖子后的吻痕上,反应极快地去瞄何毕的手腕,简直就像条件反射一样。   一定是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情,才会知道第一眼要落在哪里。   两个紫红色的勒痕在手腕上清晰可见,允许苏承光对何毕昨晚经历的一切进行天马行空的脑补。   他不说话了。   魔术师的脚放在油门上,默默提速。   车内的气氛令人窒息,快到地方的时候苏承光又接了个电话,陈狄的名字隐约从里面传出来,这下大家都知道是谁报的警了。   苏承光是个人精,从三言两语中推测出大概是怎么回事,看向何毕的眼神更加复杂。   车停在警局外,他淡淡道:“我不进去了,你去吧,都打好招呼了,交完钱办完手续直接把人接出来就可以,我怕他们头儿在,看见又是一顿跑不了的应酬。”   魔术师求之不得,给何毕使眼色,让何毕跟他一起去,何毕却坐着没动。   两个聪明人在这一刻都对彼此有话要说。   车门啪的一声关上,车内死一般寂静,苏承光问:“我抽根烟,你介意吗?”   何毕道:“本来有点介意,怕落烟灰,但一想到这是魔术师的车,我还有点高兴。”   苏承光一下就笑了。   车窗降下,第一根抽得又快又急,连说话都顾不上,苏承光点火的手甚至有点抖。第二根就好上很多,看姿势也是个老烟枪,他一连干完两根,才稍稍稳住情绪,问何毕:“当他的sub是什么感觉?”   何毕想了想,诚实道:“经常拌嘴,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秒要做什么。高兴的时候很高兴,生气的时候也是真的想把他打死。”   苏承光胳膊搭在车窗外弹烟灰,听闻怔怔的,烟烧到手指察觉一阵痛意。   “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和谁固定一段关系。”他眼睛有点红,笑着抹了把僵硬的脸,抹去脸上的失落艳羡,又重新精神起来,“你和陈狄怎么分的手?因为季语声吗,他给你捣乱了?确实很像他会干的事情。”   “他劈腿了,跟季语声没什么关系。”何毕没有多说,苏承光恍然大悟,同情地点点头,“蛮常见。”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将何毕从上到下打量一眼,突然道:“其实你有感情洁癖对吧,跟他很像。他不止有感情洁癖,对某一方面还要求极高,或许这是dom的通病吧,很不可理喻,要求你百分之百的坦诚和信任,要求你顺从、听服,可他那样的家庭条件,谁又敢豁出去呢,都想给自己找条最稳妥的路。一旦发现你有一点点犹豫,他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多狡猾,多无情。”   “跟他在一起,担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快乐,就像他喜欢的极限运动一样,季语声就是这样的人,你说对吧。”   何毕不置可否,可苏承光的话听得他心里不舒服,就好像他跟季语声有一段不为人知,谁也无法涉及的过去。   苏承光像是看出何毕内心的想法,笑了笑,解释道:“别误会,他从见到我的第一天就恨我,从没给过我机会,哦不……给过,我也很好的抓住了。所以我才能是今天的我。”   他笑了笑,舒展身体,让何毕看现在的自己,那笑容中无不苦涩落寞,他发现什么,朝何毕身后一指:“陈总来了。”   何毕向外看去,只见陈狄摔上车门,正往警局里走。   苏承光抬手看表,笑道:“季语声也快出来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不好太嚣张,还是你去吧。”   何毕看着陈狄,冷笑一声下车。   陈狄看到何毕从车里出来,他停下脚步,突然又不急了。   他脸上淤青没消,一夜过去似乎还又严重了些。开裂的嘴角虽结疤,消却的痛意却在看到何毕的那一刻卷土重来,对季语声的维护偏袒,无疑是狠狠碾碎了陈狄仅有的自尊。   想到这里,陈狄嘴角又诡异地撕痛,他下意识摸了摸,看着何毕,突然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季语声那样的人只会花言巧语,钱没有,本事没有,人脉没有,出点什么事情,你只能这样焦头烂额。你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吗?你猜我能让季语声在里面呆几天?”   那两根呛人的烟大概抽到何毕心里去了,他连嘲讽陈狄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漠然地移开目光,站在门口等季语声出来。   背后传来脚步声,是苏承光从车上下来,他烟瘾犯了,连着吸第三根,一边走一边弹烟灰,风衣往身上一裹,走路目不斜视。   陈狄看见他,显然没料到苏承光会出现在这里,诧异道:“苏……苏秘书!”   苏承光脚步一顿,像是刚看见陈狄一样,恍然大悟道:“陈总……!真是好久不见!”   他主动伸出手,陈狄赶忙握上去。   何毕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发现陈狄的腰挺得没有那样直了,就像他第一次看见苏承光那样巴结讨好。   “您怎么在这里。”   苏承光故作苦恼:“来办点事,哎,领导儿子跟人打架进来了,一大早就打我电话让我先去解决他儿子的事情,我今天还有个会呢,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季书记还挺重视,非得亲自过来,说要把这小子收拾一顿,谁叫他惹是生非来着。”   他把烟扔到地上碾灭,意有所指道:“要我说啊也就嘴上厉害一下给点教训,回头一看脸上的伤,哪儿还舍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是不是陈总。”   从第一句话开始,陈狄的脸色就有点变了,听到季书记三个字,更是反应过来。   他似是消化不过来,脑子嗡嗡响,脸上猛然充血,呆呆重复道:“……季,季书记的儿子?”   “是啊。”苏承光笑道,“这不,出来了。”   陈狄背后,季语声正往外走,还是被亲自送出来的。   他先是看见何毕,脸上的笑就止不住了。   接着看到苏承光,脸又一绷,立刻回头看着身后的魔术师,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笨啊!我妈来了的意思就是别动用我家的关系免得我妈小题大做咋咋呼呼!你去找他干什么啊……”   魔术师朝何毕那边挤眉弄眼,意思是对不住了兄弟,先想好怎样把这关应付过去吧。   三人吵吵闹闹往外走,季语声一把拉住何毕的手,没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还在和魔术师斗嘴,谁都没有看陈狄一眼。   苏承光识情知趣,并不靠近,他和陈狄并肩站着,笑着道:“陈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事儿就算了。”   陈狄脸色煞白,一个字都说不出。   苏承光又对他笑了笑,也懒得搭理陈狄了。   他追上去,叫着季语声的名字,季语声只假装没听到,还是何毕扯了他一下,没办法了,才回头,看着苏承光,没什么情绪道:“怎么了?”   “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他有点担心你。”   二人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顾忌何毕,季语声直接了当地拒绝,说他手机坏了还没修。苏承光也没反驳,作势要拿自己手机直接打过去。   季语声阻止道:“行了别费劲了。”   他一只手伸进何毕的衣兜,直接用何毕的手机打给他爸。他知道第一遍不会有人接,还得打第二遍,等电话的时候在玩何毕的手指头,一回头发现苏承光还在旁边站着,冷漠道:“你要听?”   苏承光转身离开,站在一旁又开始吸烟。   何毕突然觉得苏承光有点可怜,他本来也要避开,季语声却把他一扯,示意他留在这里。电话通了,季语声先是喊了声老爸,听起来也不是同他爸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又不情不愿地嗯嗯啊啊几句。   这表情何毕经常看,他班上的男孩子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想关心几句又不好意思说,嘴强牙硬的。   季语声说着说着想起什么,忽然瞥了眼何毕:“反正都麻烦你了……再帮我点忙吧,你再帮我这一次,我抽三天带你去玩,让你挑地方……哦,嫌少?那算了,我就能抽出三天……我当然很忙啊,我忙着谈恋爱好不好。”   季语声作势就要挂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妥协了,季语声在得意地笑,他笑着笑着,突然低头,轻轻吻在何毕的嘴上。   早上阳光正好,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投映在地上不断变换,季语声动作很温柔,轻轻贴着何毕的嘴唇,一点都不似昨天晚上的粗暴专制。   他一心二用、三用、四用。   眼里看着何毕,心里想着何毕,手上拉着何毕,还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季语声亲完就起身走开,估计是接下来的话真的不方便当着何毕的面说。   何毕站在原地发怔,嘴唇上还残存着季语声留下的触感。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很棘手,甚至做好了为季语声去向陈狄低头赔礼道歉的准备,谁知道苏承光一个电话就可以轻易解决,更何况季语声背后的势力还不止一个苏承光,以他这样的条件,当然有随心所欲的自由。   季语声挂断电话,回来发现何毕不在状态,以为何毕在担心他爸,随口安慰道:“放心吧……他跟我妈都各玩各的,巴不得有人能收拾我,省的天天往山里钻叫他们担心。”   何毕勉强笑了笑。   季语声看着他,对何毕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   “怎么了?”   何毕怕被季语声看出些什么,或许在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转移话题道:“……我突然想起来,走得急,你交代我的房费忘续了,是不是12点要退房?”   季语声一愣,低头看时间。   他认真地问何毕:“你最近有好好锻炼吗?”   何毕:“昨天晚上算吗?”   “昨晚你都没及格……”   话音未落,季语声突然拉着何毕飞奔起来。他一边跑一边笑,时不时回头看何毕一眼,叫何毕快跟上啊。两人穿过大街小巷,季语声跑过的地方有风,他手心炽热,让何毕的心也跟着热了。   打上出租车赶到宾馆的时候差三分钟不到,季语声拽着何毕一路狂奔,赶在最后一分钟续上房费,把何毕拱进电梯,二人到达房间门口时都心如擂鼓。   季语声站在何毕背后,一手捂住何毕的眼睛。   “不许偷看啊。”   何毕的睫毛在他手心颤抖着,接着听见开房门的声音,眼上重量一轻,他抬头,看见满眼的“星空”。 第33章   房间内,窗帘全部合上不泄入一丝光亮, 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的“星空。”   何毕仔细去看,这才发现季语声别出心裁,找了块蓝黑色的幕布罩在头顶的天花板上,上面戳着数不清的小洞,布后面又藏着临时接挂上去的各色灯泡。   这样灯打开时光源从小洞中露出,就能营造出“星空”的效果。   何毕怔怔地看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上次去山里的时候吵架了没看成,这次补给你,再带你看一次。”季语声邀功似的推着他进去,语气中透着一股得意狡黠,似乎是等着何毕夸他。   门在背后轻轻关上。   眼前的景象几乎是立刻让何毕回想起那个在山中度过的夜晚。   他裹着睡袋躺在地上,地上凹凸不平,风吹着他的脸,后来他连人带睡袋一起被季语声抱在怀里,耳边偶尔听到的是火堆中树枝燃干后发出的爆竹般的脆响。   “怎么样,我托了好多关系,欠了一大圈人情才说服他们经理同意我这样搞,走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还要拆掉。”   季语声轻轻抱着他晃,又像是撒娇,他仔细观察着何毕的表情,突然笑了笑:“这样就感动得不行了?我还有后招呢。”   何毕被扯着手臂坐在地毯上,季语声神神秘秘的,摸着黑在屋子里翻找,最后把一个盒子放到何毕面前。   看着季语声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何毕慌忙整理表情。   如果对方这时候看过来,就会立刻发现何毕眼中的犹豫与无所适从。他既期待季语声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又害怕季语要把那些天马行空的浪漫幻想通通实现。   出乎意料的,盒子里放着一本手写小相册。   季语声犹豫一瞬,看着他亲手制作的小册子,自己也有点费解了,似乎还在不可思议他居然有一天也会做这样幼稚冲动的事情。   他嗤地一声笑出来:“丁小雨说她男朋友在纪念日的时候做过这个,把她感动的不行。我也不知道我这个是什么,暂时算个企划书吧。”   拇指抵着书册拨过去,快速掠过的章页掀起一阵若有似无的细风,季语声额前的碎发动了动。   两人费劲地借着手机上一小点光亮,只见每一页上都贴着照片,下面附带着吐槽加点评似的文字说明,是季语声亲手写的。   他一页页翻过去,指给何毕看:“这是泸沽湖、这是昙华寺、这是滇池,还有个石林没去成,因为正好赶上修路,所以照片是我从网上下载的。泸沽湖不错,适合自驾,但我最喜欢昙华寺。”   “这些都是你去过的地方?照片也是你自己拍的?”   “高中毕业的暑假考了驾照,那时候买不起车,就租车去,玩到一半没钱了,找个海底捞打工,拿到工资继续穷游,在云南总共呆了三个多月吧。”   翻页的手停住,何毕心中异样一瞬,诧异地看着季语声:“……玩到一半没钱了?”   他想象不到季语声那样的家庭条件,居然也会有没钱花的时候。   “是啊,当时才大一军训完,我就休学跑出去玩了,我爸气得要命,我那段时间就跟净身出户差不多……云南是我去的第一个地方。”   见何毕不说话,季语声玩味地看着他:“怎么了?觉得我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对吧。你肯定在想,季语声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也就是仗着家里条件好才敢这样任性。”   “我没那样想。”何毕立刻否认。   然而眼中却充满被一语言中、一眼看透的尴尬。他假装低头继续去看小册子,发现季语声在这方面真的花了心思,最后几页写着几个适合开客栈的地方,连预算和注意事项都给列出来了。   这个人真的不是一时兴起。   意识到这点后,何毕更加心慌意乱,那册子烫他的手,让他的心也跟着乱了。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这么多地方,我就非得想去云南?”   何毕顺着他的话道:“为什么?”   话一问出口何毕就有些后悔,感觉像是一脚踏入季语声的陷阱,完全被他带着走。   他这只猎物已经上钩,可猎人却迟迟不收网。   何毕抬头去看,发现季语声正认真地审视着他,不知是不是发现何毕的犹豫心虚,眼中的热忱一下就淡去不少。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何毕不安地追问。   “没什么。”季语声笑了下:“就是有个人,说喜欢云南,要是以后有机会就想去那边定居。本来我也没下定决心要不要休学,那几天正跟我爸吵架吵得凶呢,但架不住人家长得太好看了,我就跟中邪一样,什么原则都没了,真想替他去看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休学申请都递上去了。”   一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季语声这样仓促决定居然是因为别人的一张脸,何毕就止不住地吃味儿,脸皮一拉不高兴道:“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苏承光吧。”   季语声没承认,却也不否认,就这样笑笑地看着何毕干着急。   何毕推他一下,季语声就故意逗着他玩:“你猜啊,本来想告诉你的,现在不想告诉你了。”   季语声脸上的笑逐渐收敛。   何毕感到压力,季语声又问他:“怎么样啊何老板,企划书也看完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入股?钱都不用你掏的那种,出个人工就行了。”他问得漫不经心,眼睛却紧紧盯着何毕,不放过他任何细微处的表情变化。   本是该胸有成竹的时候,季语声却也不确定了,因为何毕一直不肯回答,他欲言又止,眼神闪躲。   季语声突然想起在会所的那一次,站在那段五光十色的楼梯上,看着何毕在会场里绕弯子同陈狄不断错过,他的手也是这样不断收紧。   他在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环境里被何毕这个新手牵着鼻子走。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何毕终于有所动作,他半跪在季语声身边瞪着他,突然一下泄了气,软软地搂住季语声的脖子,贴着他的脸说:“你生什么气,为什么这样看我?我是个普通人,这才是普通人该有的犹豫,我要是一口答应你就得怀疑我是不是看你家世好想抱大腿骗你钱了。而且你今天弄这么一出,还让人怎么冷静思考啊,你怎么老是这样温水煮青蛙。”   何毕狡猾地示弱,巧妙地规避掉最核心的问题。   若是平时季语声早就会回抱住他,对何毕的撒娇欣然接受,可今天他却什么都没做,只任由何毕这样搂着。   “我就知道你吃这一套。”   “哪一套?”何毕问他。   “仪式感啊。”季语声笑了,“越是郑重其事,就越是让你印象深刻,对吗?巧了,仪式感这种东西在我们dom心里也一样重要。”   他拍拍何毕,让何毕起身,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将手伸向自己的口袋,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   看着他的动作,何毕意识到什么,幻想着什么,不敢真的那样去猜。他感到惊喜,却又害怕,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处处真挚,却又处处充满异想天开的冒险般的情感。   紧接着季语声表情一变,何毕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   “哎?怎么没了,我的东西……可能跑丢了。”季语声在口袋中摸来摸去。   何毕暗自松口气,正想调整表情调侃一两句,下一秒,只见季语声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个被无数热恋中的人盼望着的小绒布盒子如期而至。   笑容僵在脸上,何毕慌乱一瞬,害怕下一秒就看见季语声单膝下跪,却又忍不住为之动容,他的手指恨不得立刻伸出去跟季语声说可以、愿意、做什么都行,去哪里都好;理智却又敲响警钟,让他的手臂维持在一个诡异的将要伸出去的弧度,季语声这样的家庭,自己能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吗?   对何毕这样平庸惯的人来说,季语声百分之百的热情与投入,就像是悬崖边的风景一样吸引着他不住向前,时刻沉浸其中,却又时刻提心吊胆。   可季语声只是看着他要笑不笑的,眼中调侃居多,话里话外已经没有那股热切了,仿佛是为了故意考验何毕般,在他紧张纠结的视线下慢慢打开盒子。   原来里面只是一枚小小的耳钉。   “你不会以为里面是个钻戒,我要跟你求婚吧何毕。”   季语声笑着反问。   何毕没有吭声,既尴尬,又失落,他的庆幸在季语声漠然的目光下无处遁形。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做些什么,似乎只能把耳钉戴上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给了季语声一个非常扫兴的反应。   “怎么会。我们连认识都没有认识很久,还没走到这一步呢,戒指就留给以后吧,耳钉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何毕笑了笑,伸手去接。   “是啊,留给以后吧。”季语声怔怔地重复着,他若有所思。   在何毕的手指快要碰到盒子的一刹那,季语声突然收回。   二人之间一阵沉默,许久过后,季语声平静道:“其实你也知道,不是非要开客栈不可,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你不辞职继续做这个工作我也不会说什么。”   “但如果今天你不知道我父母是谁,盒子里放的真的是一个戒指,你会接过去吗?”   -------   再最后拉扯一下!不过也不会虐啦,小短文虐什么虐,高高兴兴写完就成了,虐文在后头啦。(露出诡异的笑容jpg) 第34章   “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话吗,你打算辞职,因为你觉得我的爱好很烧钱,想找个能多赚点钱的工作,你还说打算养我来着,怎么了,现在知道我是谁?就说话不算数了吗?”   “你在害怕吧何毕,怕我跟陈狄一样,觉得跟我和陈狄这样的家庭背景很让人棘手,你拿我跟他比?他陈狄是什么东西,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从他爸妈那里拿来的,你拿我跟他比?”   季语声神色冷淡下来,每说一句,就像前一步。   冷硬的眉眼盯着人瞧的时候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何毕不住后退,双腿碰到床沿,眼见着就要倒下,又被季语声扯着胳膊站稳。   贴着胳膊的手心简直在发烫,何毕那些来不及说出的辩解被季语声一一猜中,不讲一丝情面,鲜血淋漓地揭开。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苏承光的提醒,他说季语声在某些方面要求极高,他追求的是百分之百的坦诚信任、顺从听服,他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热烈纯粹。   可他的犹豫并不代表拒绝,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来思考。   何毕有些委屈:“你不能因为我没立刻答应你,就给我判死刑,这对我不公平。”   季语声死死抓着何毕的胳膊,二人以亲密爱侣的姿势搂抱在一起,他只要一低头,就可以亲吻何毕的嘴唇,或是一口咬住他脖子。   “你是普通人,我不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跟一个dom谈恋爱。谁跟你讲道理,谁跟你讲公平。”   dom只会看sub是否会满足遵守他内心深处最看重的需求。   在这方面苏承光比何毕看得更清楚。   何毕从季语声的眼中看见头顶细碎星光,那是对方亲手一个灯一个灯挂上去的惊喜,此时却变为一出怪诞闹剧。   胳膊上一轻,是季语声松了手,何毕的心跟着空了一下,下意识去拉季语声的手,却被对方避开。   与其冷漠回应相反的是季语声软稍软化下的态度,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再说下去会吵架,既然你没想好,我就再给你时间,不过何毕你最好想清楚,你是真的能接受dom的一切,还是你只享受我带给你的生理快感。”   门开了,一丝光泄进来。   何毕想要去追,有预感不能让季语声就这样离开,可他的脚却被对方了然坦诚的目光钉在原地。   “不过你说的也对,青梅竹马认识二十年的人还能劈腿,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凭什么相信我啊……”季语声撑着门回头,看了眼何毕,“我也不是跟谁都有想要稳定下来的冲动,但是那天你对我讲未来的计划,我就这样当真了,也这样相信了。”   关门声犹如牢笼关闭后落锁的轻响。   普通情侣碰到这样的事情还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季语声是个dom,他在乎的压根不是何毕是否立刻答应跟他到某个城市去生活,而是何毕关键时刻流露出的最真实反应,让季语声意识到何毕内心深处或许并不完全信任他。   何毕颓然地坐在床上,手往旁边一撑,有什么东西咯到掌心,他低头一看,居然是先前被他误以为是要拿来求婚的绒布盒子。   季语声人走了,东西却没带,何毕拿着把玩,陷入久久的沉默。   从这天起,二人秉承着默契都没再主动要求见面。   后来何毕找来个纸箱,把房间的一切布置都细心拆下来打包带走。   虽然他和季语声还会联络,偶尔回复对方的短信,但何毕却有了这个人忽然从他生活中抽离出的错觉。   期间老周打来过一次电话,说二人好久没见,要约何毕一起吃饭,何毕去了。   饭桌上,何毕兴致不是太高,老周察言观色,开玩笑似的问何毕是不是同男朋友吵架心情不好。   季语声那混蛋的脸在心中一闪而过,像鱼的尾巴拨弄水面。何毕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老周大吐苦水,可最终他也只是欲言又止,否认道:“没有。”   他突然失去了和别人分享季语声的兴趣。   兜兜转转一圈,何毕的状又回到刚和陈狄分手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却按照计划在学期的最后一天向学校提出了辞呈。   何毕谈过几次恋爱,以往分手的时候都是好聚好散,似乎也没有伤心的必要,最惨烈的就是和陈狄的那次,闹得实在难看,但有季语声在一旁胡搅蛮缠,到最后也硬抗了过去。   这才晓得原先季语声有分寸的一面都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等触及到底线的时候,他又一点情面不留,说走就走。走了还吊着何毕的胃口,时不时发些短信刷存在感,提醒着别人不要忘记他,一想到这,何毕又有点埋怨季语声的专制。   去学校收拾东西的那天他又碰到了陈狄。   半个月没见,陈狄不知经历了些什么,肉眼可见的落魄。他抬起头看着何毕,眼中都是红血丝,下巴上冒出层铁青胡渣,看向何毕的眼神中再没有以往的卑微讨好。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在警察局门口神采飞扬,信誓旦旦地问何毕猜猜他能让季语声在里面关几天,结果下一秒就得知这个他一向最看不上眼的穷小子竟然是自己曾费心巴结过的领导的儿子。   季语声从警局出来的时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   陈狄身上某些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彻底击碎,连带着对何毕的幻想也一起烟消云散,就连来找何毕,也只敢捡着季语声不在的时候。   他把一份文件朝何毕扔过去。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房屋买卖委托书,陈狄的签名已经在上面,就差何毕的。   “你赢了何毕,我斗不过你,算你找了个有本事的男朋友,叫季大少爷高抬贵手,别针对我了。”   “他怎么针对你了?”   陈狄冷笑一声不说话,只以为二人早就串通好,何毕此时只是奚落他。   何毕淡淡道:“看来你最近过的不好。”   陈狄上下打量他,相识二十几年的默契与了解又不合时宜地发挥作用,从本该春风得意的何毕身上嗅出一丝郁结。   他既是苦笑,又是解气地回击何毕:“你不也是?”   说罢再没看何毕一眼,转身开车走了。   背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这一刻何毕有所预感,他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到陈狄了。   脚下放着从学校收拾出的私人物品,手上拿着那份他费尽心思终于得到的委托书,可何毕心里却只有计划实现后,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的茫然,最应该陪着他庆祝的人缺席了。   他把这两样东西摆在一起,拍了个照片发朋友圈,配文说:辞职了,要开始新生活。   手机屏幕锁上,又打开,看两眼再锁上,何毕在等季语声看到这条。   李先生给他点了赞,魔术师给他评论加油,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可季语声却迟迟没有动静。   何毕都有点生气了,他不信季语声看不懂他的暗示。   正准备删掉朋友圈的时候,来电显示跳出来,何毕嘴角立刻翘起,还以为是季语声打来的,结果仔细一看,是他妈。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他妈在那边叹气:“你说你,好好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了。也不能分个手就这样折腾自己啊。”   何毕还没跟他妈更新信息,何母的认知还停留在陈狄,以为何毕还没调整过来。   “想辞很久了,本来就不喜欢。”何毕没打算说太多,敷衍两句就要挂电话,他妈不肯挂,开始对何毕唠叨:“分手就分手吧,本来你们在一起我就不同意,他家条件是不错,但要我说有时候还不如找个条件一般点的呢。最重要的是老实、听你的话,能负责的。你哪里都好,就是太看脸。”   何毕心想,还是他妈了解他,他就是被季语声那张脸骗得团团转。   一想到季语声也是个颜控,还因为别人一句话就休学跑去云南旅游;现在跟他吵架连个台阶都不给,更不给他的朋友圈点赞,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何毕开始怒火中烧地吃飞醋。   他试探性地对他妈解释说:“其实我最近谈了个新对象,陈狄那茬早就揭过去了。”   何母一噎,哦了句。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紧张吞咽声。   “哦,呵呵,呵呵呵,啊……新,新的啊……”他妈啊啊哦哦了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何毕继续道:“前阵子吵架了,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就图新鲜,不负责任,正跟我闹脾气呢。”   “跟你闹脾气?听起来岁数挺小。”   “也没有很小,都二十了。”   何母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忍不住骂道:“才二十?你还图新鲜?你这不是耍流氓吗何毕!”   何毕:“……”   电话里传来嘟嘟声,何毕一看,他妈直接气得把电话给挂了。   老太太在家没事就爱看狗血电视剧,估计已经凭借何毕短短几句话自行补充出不少了不得的情节。   何毕抱着东西进电梯,看着楼层数不断跳跃,他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就对他妈说了出来。要是季语声现在在他身边,他一定学着季语声那副眉毛一扬,下巴微抬的倨傲模样反击一句:他也不是每个对象都会介绍给家里人的。   电梯门开,何毕走出去,微信响了。   他听见有点着急,想着是不是季语声。东西都来不及放下,单手抱着摇摇欲坠的箱子,空出只手就去查看手机。那箱子偏要和他作对,唰的一声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四散奔逃散落一地。   何毕站在一地狼藉里被砸到脚。   痛也吃了,骂也挨了,结果微信还是他妈发来的。   “你日子过得舒坦就行,别欺负别人,有时间带回家看看,他年纪小,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何毕心想,他和季语声,到底谁欺负谁啊。   他狼狈地弯腰捡东西,被一个砸到地上的箱子砸得头晕眼花,散落的纸页犹如枯柴,彻底给何毕心里添了把火,一叠纸在他手里捏到变形,本该轻轻放回箱子里,何毕却突然抬手往地上一摔!   季语声凭什么认为他只是图生理上的快感,又凭什么武断地认为他不能接受dom的一切了?!   何毕连把东西收进门的心情都没有,东西一扔转身就走。   电梯迟迟不来,何毕直接顺着消防楼梯间跑下去,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何毕就坐地铁。   这次没有季语声在前面拉着他,完全是何毕一人迎着风奔跑。   一路上打给季语声的电话没人接,短信没人回,何毕心想,等找到季语声就要他好看。一口气不停,何毕奉献了此生行动力最强的一次,半个小时后已经是气势汹汹地站在季语声家门口锤门。   他每敲一下,心跳就快一分,觉得季语声大概是给他下蛊了。   然而就在这时,季语声家对面,丁小雨这个中国好邻居听见动静打开门,像上次那样从门后探出个头,看着何毕小声道:“你找季语声?他上个礼拜就搬走了啊。” 第35章   “搬走了?”何毕一怔,反应过来,“两间都退了?”   丁小雨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嗯嗯啊啊了半天。何毕也不为难她,直接拿出手机打给季语声,如预料般,冰冷的女声程式化地提醒该用户无法接通。   何毕脸色越来越冷,丁小雨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气,也顾不上和季语声的交情了,坦白从宽道:“其实他的租约上个月就到期了,本来说得好好的要续租,结果突然不租了。 一个礼拜前有三个大汉过来帮他收拾东西,季语声就坐着人家的车走了。”   何毕:“三个大汉?”   丁小雨点头如捣蒜。何毕有些放心了,猜想着接走季语声的是他爸爸那边的人,回去陪他爸了才不方便接电话。两只狗从开着的门缝里溜出来,争先恐后地蹦着去扒何毕的膝盖,何毕茫然地蹲下,任由湿漉漉的狗鼻子在掌心蹭来蹭去。   他魂不守舍地想,季语声还会回来吗?季语声为什么不让丁小雨告诉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丁小雨打量着何毕的神色,试探道:“你们吵架了?”   何毕不想承认:“没有。”   丁小雨一脸忧心忡忡:“那就好,那天看你们在走廊里吵那么凶,我好担心你们会打起来大干一场,季语声的妈妈还在屋里坐着,当着长辈的面打架多不好。”   何毕:“……”   想到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何毕的耳尖可疑地红了。   确实“大干一场”没错,不过不是丁小雨以为的那个“大干一场”。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丁小雨伸出手:“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丁小雨一下就懂了何毕要干什么,有些犹豫,倒不是怕得罪季语声,而是担心万一电话真的接通了要怎么收场。   何毕似乎也在担心同样的事情,面对丁小雨递过来的手机,手臂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要抬不抬的摆着,似乎随时会抬起接过,却又始终稳稳垂在身侧。   最终何毕放弃道:“算了。”   他把丁小雨送回屋,在季语声家门口坐了很久,趁着心里聚起的孤注一掷的勇气泄出去前发了条微信。他问季语声在哪里,他现在就想见他。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期间来了条微信,还是群消息提醒,何毕看到屏幕亮起时有多期待,再次锁屏时就有多失落。   找好了借口,他怪罪于信号不好,可信号却是满格,何毕再次点开微信,刷新朋友圈分散注意力,然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魔术师十几分钟前发布的一张照片。   配图是筛盅,魔术师摇了个豹子,配文“今天运气不错”,背景是在会所内,因为何毕认出了熟悉的卡座。   而在照片最边缘,则是不小心入镜的半边手。   那手骨节分明,小指细长,拿鞭子时总是握住手柄三分之二处。   ——是季语声的手。   ……   会所内,魔术师还不知道他今天的好运气将结束在何毕看到朋友圈的那一刻。   季语声坐在卡座里,心不在焉地和魔术师玩骰子,俩人互相开来开去,开始是魔术师喝的多,后来季语声看了眼手机,就跟丢了魂一样。两个人十个骰,魔术师喊七个二他都不开,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低头打几个字又删掉,最后连输四把,直接耍赖不玩了。   “想找他就去找呗,在这里欺负我算怎么回事啊。”魔术师都看不下去了。   季语声讥诮地笑了笑:“我倒想欺负他,耳钉都送出去了,人家吓一跳,以为我要求婚呢,一看不是戒指,当时就松口气。”   魔术师一怔,继而满脸同情地看着季语声,当dom当成他这样,也是够窝火。   “你爸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一听何毕是大学辅导员,满意的不得了,估计就想趁机把我打包再塞回学校。这次帮我的时候还提条件,说他帮我这个忙,把陈狄给摆平,我得拿个毕业证回来给他看。其实我本来就打算等何毕辞职了就回学校,免得他道德感太高在学校里看见我有心理负担。结果现在好嘛,把我爸得意坏了,就跟当初是我多任性,他多正确一样。”   魔术师幸灾乐祸:“谁叫你有求于人。”   季语声一脸不爽:“是啊,还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自己的事情哪里求过他。”   想起何毕那天的反应,他又忍不住狠狠磨了磨牙。   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走什么走,就应该留下结结实实地把人按床上虐一顿。何毕就是这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明明看见不是戒指时失落的要死,听着那句挖苦都要哭出来了,真当季语声是个瞎子看不出来,非要人推着才肯往前。   一看季语声这副为情所困的样子魔术师就不想谈恋爱,正要再调侃一两句,眼睛突然一瞪,盯着打开的电梯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好像瞧见你老婆了……”   季语声沉默一瞬,顺着魔术师的视线回头看去,还真是何毕!正拦住服务生问些什么,眉梢嘴角,举手投足,肉眼可见地压抑着怒火。季语声站起来,对魔术师交待道:“别乱说话。”   他绕到背后那张卡座,从容不迫地坐了。   两口子打架,魔术师不敢掺和,正要跑的时候被何毕一眼看着。只见何毕表情冷下来,推开前来搭讪的人,气势汹汹往这边走。   魔术师往右,他也往右,魔术师弯腰往左溜,何毕就一手抓住对方的领子,臊得魔术师满脸通红,还是头一次被sub这样抓奸似的堵着,当即在心里把季语声骂了个狗血喷头,对何毕不住求饶道:“给点面子。”   何毕往卡座一指,魔术师听话地坐了。   “他人呢?”何毕左右看了眼。   “谁啊!”魔术师装傻充愣。   何毕冷笑一声,魔术师赶紧道:“刚走,才出门,你去追还来得及。”   何毕不吭声了,坐着不动显然是不相信,沉默半天,突然道:“他这几天住哪?”   魔术师磨磨蹭蹭的,本来不想说,一看何毕的表情,再看他的眼神,才发现这人完全是在逞强嘛!   他觉得何毕有点可怜,不忍心道:“这几天都住我家,你说他都搬出来了干嘛不找新地方住啊,那不就是等你主动把他领回家呢吗。”   一听不是和他爸走了,何毕当即放心不少。   “我这几天打他打电话,他就没接过,发信息也不回。”何毕不情不愿地承认,目光瞥向桌上的酒杯,猜想是不是季语声留下的。他的手抚过皮座,似乎某人的温度还留在上面。   魔术师心想,那当然是故意的啊,不然呢。   然而又不敢当着何毕的面这样说,正想着怎么搪塞过去,只听何毕问道:“你们这个圈子里,给人送耳钉是什么意思?”   魔术师一下就笑了,刚才还被何毕收拾的没办法,听到他这样一问,心理优势瞬间上来。他笑得不怀好意,手臂搭在何毕背后的卡座上:“你想知道啊?其实我也不是太明白,我哪有过给人送耳钉的念头啊,我还想多玩几年,不过老齐跟他对象的事情你多多少少听季语声提过一些吧?”   见何毕点头,魔术师更加得意忘形,接下来要说出的一切都物超所值,他绘声绘色,紧紧盯着何毕的脸不肯错过对方一丝细微表情:“当时他家那口在国外出事的时候,给老齐急的手机充电器都来不及拿,拎着护照抓着耳钉就上飞机了。送出去的第二天,俩人在当地领的结婚证明。”   “怎么了,你看到哪个dom傻不拉几地给人送耳钉了?那个人接了吗,这要是没接,估计以后都有心理阴影了。”   人在惊讶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的,何毕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他有些发懵地盯着魔术师,反复品味着他话里的意思。   明明没有提到季语声,可他现在满脑子却都是季语声的脸。   一股钝痛后知后觉地麻痹着他的心脏,何毕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早被收去的一屋子细碎星光此刻情景重现,晃得何毕眼睛酸涩无比。   魔术师还嫌不够似的,又坏心眼地补充道:“反正除了老齐,我是没见过dom主动给sub送耳钉叫人家给自己打耳洞的。这跟狗咬着狗链主动放你手里有什么区别啊,太丢人了。”   酝酿了半天就为了等何毕这一刻的惊讶,看到他眼中的后悔、错愕、还有些许说不清地埋怨与感动,魔术师竟然感同身受地替季语声爽了一把。   何毕怔怔道:“……什,什么意思?可是,可是……他这几天都不理我。”   魔术师:“我也不知道啊,还能是什么意思呢。八成大概也许要放弃你了吧,哪个dom不想找个听话的sub啊。”   何毕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失落地低着头,前一秒还气焰嚣张恨不得把季语声抓出来兴师问罪,稍微逗上两句就乖得不行,估计要是这会儿季语声在旁边,勾勾手何毕就过去了,先给季语声一拳,再扑他怀里。   魔术师还想再说上两句,一回头,却发现季语声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他似笑非笑,视线盯梢似的落在自己搭在何毕背后卡座的手臂上,像是凌厉的小刀擦着那半条大逆不道的胳膊飞过,魔术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坐直。   季语声稍微满意,这才放过魔术师,视线重新挪回何毕身上。   “还说不是求婚……这个骗子,到底谁嘴硬啊。”何毕自言自语,他眼睛有点湿,茫然地到处看。   魔术师心想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好事,正考虑着要不要说些别的再刺激刺激何毕。下一秒,只见何毕拿出手机,指头停在季语声三个字上,在魔术师绝望又惊恐的目光下,拨打出去。   震动声嗡嗡响起,在喧闹的会所里本应该引不起注意,可坏就坏在季语声和两人就隔着张卡座靠背,而他现在藏也不藏了,转身半跪在卡座上,手肘往椅背上一撑,一眨不眨地盯着何毕看。   像是怕何毕听不见一样,季语声拿着手机靠近,手背轻轻贴上何毕燥热的耳垂,凉的何毕一颤,手机震动声在瞬间被放大,大的像何毕的心跳,让他下意识转过身。   二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四目相对。   季语声笑着道:“找我呢?”   何毕只盯着他看不说话。   先是茫然一瞬,接着眼睛变亮了,他忍不住要笑,可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又紧绷。   一想到季语声这几天的冷落心狠,何毕又突然委屈生气上了。   只见他转过身,像是没看见季语声一样,重新倚回卡座,长腿翘起,冲魔术师抬抬下巴。   魔术师心中一阵不详。   只听何毕若无其事道:“哦,你说他要放弃我?喜欢听话的sub?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你谈心的,我是来消费的。” 第36章   魔术师立刻抱住胸,还以为何毕要来“消费”自己,一脸紧张道:“我不接客!”   “谁说要找你了?”   “那你要消费谁?”   何毕瞥他一眼,双臂抱在身前,站起来巡视一圈,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季语声。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看着他们。   何毕冷冷看着季语声,说出的话却是对着魔术师:“把你们这里没名没分的dom都叫出来吧,要长得好看又年轻的。”   他语气一顿,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平摊在手心。这些天一直把它戴在身上,每次拿出来看时都会为了不必要的假设后悔酸涩,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晚上没有误会季语声是要求婚,没有下意识露出松口气的表情,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被动。   生怕季语声听不到似的,何毕一个字一个字讲的无比清晰:“如果会给人打耳洞的话,条件可以适当放宽,我考虑一下,挑个顺眼的,以后都只消费他一个。”   魔术师唯恐天下不乱,指着季语声问何毕:“这位怎么样,长得好看又年轻,前一段还当了傻帽给人送耳钉,还被拒绝了,很符合你的要求啊!除了脑子不太正常,让dom这个圈子丢尽脸面以外也没什么不好,你能不能看上?”   季语声似笑非笑,丝毫没有被何毕大胆的挑衅激怒,也不顾旁人看笑话一样的目光,看何毕就像看自己养的猫,等着它任性够了、任性累了再蜷缩回自己身边。   他越是平静,何毕就越是委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把这几天的分开冷落当回事,季语声总是这样游刃有余,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   他不甘心,故意挖苦:“我喜欢听话的,这个人听话吗?听话就行。”   魔术师被何毕的放肆惊到了,入圈这么久就没见过这样的,一脸“这你都能忍”的吃惊表情看向季语声。   季语声脸上笑意更深,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何毕见魔术师不动弹,又说了句:“怎么了,你们这里是什么霸王条款,不跟人好好谈恋爱,还不让人花钱找乐子吗。”   魔术师左右为难,正要站起随便找两个dom来和稀泥,就在这时季语声看过来,他对魔术师摆了下手,平静道:“没关系,我来处理。”   他突然对着何毕笑了笑,转身走了,片刻后又回来。身后跟着几个身穿正装,没戴面具的调教师。   魔术师一口水喷出来:“你还真找啊?!”   这些人周身气场和季语声相似,却没他侵略感那么强,一字排开站在何毕面前,选妃似的等着他挑。   还记着何毕是个颜控,季语声按照他的要求,拉来的都是好看的年轻的,何毕一一看过去,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二人无声对峙很久,最后何毕一言不发地坐了。   “介绍一下吧。”何毕冷声要求。   从最左边开始,季语声认真地为何毕介绍。   “这位有三年调教经验,热衷一对一,现在是单身,擅长捆绑与用鞭,尊重客户选择,允许sub在调教中有特殊要求,比如保留上衣,不会发生过分的肢体触碰、不用入体道具。”   季语声的视线像一双手,从头到尾将何毕抚摸一遍,眼神暗示中带着只有二人才能看懂的意思,几乎使何毕立刻回忆起和季语声刚认识的那几天,戒备警觉中夹杂着满满的好奇,他当时就是这样,想着报复陈狄,却依然倔强又逞强地像季语声要求,不许碰他,不许有过分的肢体接触,可第一次季语声把他绑起来用皮拍的时候他就差点射了。   又指着第二位,季语声语气不紧不慢:“这位只比我大一岁,所以在年龄上比较符合你的要求。适合不太执着于肉体快感的客户,最喜欢通过下达指令来帮助sub从被控制中获得满足,达到放松。”   何毕问道:“什么指令?比如?”   “比如……”季语声笑着:“跟他在一起的一天中,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关注他,让他的要求得到满足。”   dom配合地点头。   似曾相识的对话令何毕恍惚一瞬。   “第三位是最符合你要求的,穿孔经验丰富,技术好,替不少sub打过耳洞,还有……乳钉。”季语声满脸乖巧,语气恶劣地停顿。接着是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与其说是介绍会所里满足何毕要求的dom调教师,不如说是别有用心。   他字字不提自己,却又句句都在提醒,他才是那个最合适何毕的dom。   就算当初是为了报复陈狄又怎样,在这个领域中何毕唯一能接受的只有季语声这一个人。正是见过何毕对人心灰意冷坚决离开的模样,所以从他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从他赌气似的说出消费的那一刻,季语声就知道了,何毕在意他在意的要死。   一个面具被季语声递过来。   这个道具并不陌生,何毕第一次到这里时,季语声就是递给他这样一个面具,如同一把钥匙,带他打开了陌生领域的大门。   何毕怔怔地低头看着。   “什么意思?”   “你选谁,就给谁戴上。”季语声温柔又耐心。   一阵沉默后,何毕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要给你戴吗?”   “当然不啊,耳钉你都不给我戴,更别说面具啦。”   何毕:“……”   何毕盯着季语声看,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他接过面具,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眼见就要递给离他最近的调教师,季语声又突然想起什么,啊呀一声,何毕动作停住,只听季语声语气中充满虚伪的懊恼:“不好意思,忘记提醒你了,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客人给调教师戴面具是有特殊含义的,当你喜欢一个人,即使在私下也想要认真维持恋爱关系的时候,才会亲手为对方戴上面具。”   “如果对方没有拒绝,那就是接受你的意思。”   记忆一下拉回过去,何毕终于明白为什么给季语声戴上面具的时候其他人会这样惊讶。如果何毕是因踏足陌生领域而闹出笑话,那季语声就是实打实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他再说不出一句话,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持着。   “现在你可以为你喜欢的dom戴上面具了。”季语声满意地看着他,彬彬有礼,虚情假意。   旁边站着的调教师们终于看出不对劲,明明就是夫妻打架殃及池鱼,都在暗自祈祷可千万别把面具给自己!可何毕却没了动作,他和季语声对视着,突然抓着面具往季语声身上一摔。   会所里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冷气,都静了。   季语声早就料到何毕会有这样的举动,懒洋洋地接住,一点都不介意被别人看笑话。何毕越是因为他生气委屈,越是对他发脾气,他就越享受。   何毕以往战绩令人心有余悸。   魔术师提心吊胆,看这个氛围,还以为何毕要把季语声骂个狗血喷头,谁知这人只是特冷静地说了句话,与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以至于魔术师难得迟钝,过了两三秒钟才确信没有听错。   何毕对季语声说: “……你再凶我试试看?”   季语声抱着面具,轻描淡写:“谁凶你了?”   连魔术师也一头雾水,季语声到底哪句话凶他了,这小子明明是在一本正经地气人!   何毕浑身紧绷,声音都有些哑,一手指着季语声,声音提高又重复了一遍:“你再凶我试试看?!”   只见他突然爆发,按着季语声的肩膀推了他一下,憋屈多日,终于再忍不下去了:“你总是这样,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挖坑等我跳。你知道给dom调教师戴面具是什么意思,你还专门拿给我,逼我给别人戴,你不就是算准我不能接受别人这样对我吗?”   季语声任他推,不还手,最后被推到卡座上,何毕气势汹汹地骑上来,抓着季语声的衣领,居然全身都在发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还在一下下推着他。   不顾众人再次惊掉下巴,季语声唉唉叫着,既要躲避,还要分神扶着何毕的腰防止他摔下去,魔术师一脸不忍直视,让那几个调教师离开。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的家庭,你的过去,苏承光知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跟陈狄分手以后还有提过他吗?有让他过来挑衅你吗?谁他妈不知道你是个dom啊,可是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给我点时间怎么了!”   “你可以为了一个人就随便退学,而且当着我的面一点不顾忌地说出来,凭什么啊季语声!谁拿你跟陈狄比较了,我看你是在拿我和其他sub比较……你以为我会和其他sub一样逆来顺受吗?我告诉你,你不让我高兴我也不让你高兴。”   何毕狠狠拽住他的衣领,说到最后反应过来,他一怔,眼睛通红,喃喃道:“……对,你就是为了不让我高兴,你三天两头发短信撩拨我,还要吊着我,你真是太混蛋了季语声,没见过你这么混蛋的。”   他一边骂,一边觉得太丢人了,从没这么丢人过,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人逼到这份上,脚一撑就想下来,却被季语声死死搂住腰,何毕挣扎两下,被季语声捧住脸。   “所以面具给谁戴啊?”   何毕恨声道:“给狗戴……”   季语声认真思考:“唔,要是别的dom听到这个肯定要生气的,但我一点都不,你觉得是人类控制小狗吗?当然是小狗控制人类啊。我不高兴了你就得来哄着我,我稍微委屈一下,你就心疼的不得了,天天抱着我,出去上班也得想着我。看不见想我,看见我就喜欢我。我就愿意看你全心全意围着我转,就是想看你拒绝不了我,你觉得是人类在驯养小狗吗,小狗听话撒娇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啊笨蛋。”   “只要能达到目的,你让我当什么都行。”季语声抵着他的额头,笑得很甜蜜,一点都不怕丢人,手突然上下乱摸,从何毕身上掏出钱包,打开一看,确认何毕的身份证有随身带着。   他抱起何毕放在地上,不顾对方挣扎,十指紧扣着就往外走。   魔术师:“喂你们去哪儿……架吵完了?”   何毕也想知道,他心跳得飞快,眼睁睁看着季语声带自己走出大门,目不斜视地路过他停在外面的车,问季语声要去哪里,他车还停在这儿,季语声笑着道:“满足你要求啊,就是有点远……路程有两三个小时,我喝酒了开不了车,没事儿,我还有别的办法。”   他突然回头看着何毕:“太晚了,我也不让你开。”   出租车停在面前,季语声把他塞进去,对司机道:“去高铁站。”   何毕:“……” 第37章   从上出租车到买好票去候车,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何毕心中忐忑:“我们要去哪里?”   他既焦虑又激动,换洗衣服没带,日用品也没拿,手机电量不到百分之五十,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家做好准备再出门,可总又觉得既然是跟着季语声,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想好,随机的,哪里有票就去哪里。”季语声笑得很不正经,看何毕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他玩儿。   何毕偷偷看了眼,见目的地是隔壁市,当即放心了些。季语声见状冷笑一声:“干什么,怕我把你抓去云南啊。”   “哪有。”何毕不肯承认。   到点发车,窗外风景缓缓倒退,二人赶上当天最后一班。季语声上了车就闭目养神,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何毕陷入遐想,开始杞人忧天,甜蜜又烦恼,心想季语声不会一个冲动被逼急了就带他回去见家长吧。   他低头去看衣着,又搜索目的地附近是否有还在营业的大型超市,总不能空着手去见对方父母,却又不知道季语声的父母喜欢什么,故作淡定地朝季语声试探:“你爸应该经常收礼吧?”   “……你这种说法有点吓人,感觉我爸马上就要被双规了。”   季语声嗤笑一声,猜中何毕的心思,“想什么呢你,谁要带你回去见我爸妈了,再说了,有什么好见的,又管不着我。”   一听不是要见家长,何毕更加疑惑,那季语声带他来干什么?   不知自己是否太过敏感,每次说起父母,季语声的态度就十分违和,好像有些不安,可从他跟父母相处的态度来看又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   在何毕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测下,列车到站,二人去打出租车。   半小时后,这趟目的地不明,说走就走的神秘旅途终于到达终点,来之前,何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季语声大费周章,折腾这么久居然把他带到隔壁市的一所小学。   “这是你小时候读书的地方?”   “不是。”   季语声笑着否认,带着他绕到学校侧面,蓄力往上一跃,双手勾住墙沿挂了上去。翻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反倒是何毕吓了一跳,低声警告道:“你干什么!快下来!”   脚一勾就翻了上去,季语声跨在墙上,低头朝何毕伸手:“我拉你上来。”   他语气轻快,好像不是大半夜不睡觉十分不道德地跑去骑小学生的墙头,而是要带何毕去做别的什么惊心动魄又浪漫的事情。   季语声脸上挂着笑,看向何毕的眼神十分专注,背后是深蓝的夜幕,城市里鲜少看见星星,可何毕却一阵眩晕,被亮花了眼睛,嘴上说着你有病,手却鬼使神差地伸过去。   下来的时候也是季语声先下来,伸手让何毕往他怀里跳,何毕没搭理他,落地的时候被扶了一下,对方就这样拽住他的手不松开了。   现在是放假时间,外加深夜,只有警卫厅里有人看守,而季语声又对这里很是熟悉,避开监控带着何毕绕到行政楼里。   一楼走廊中挂着历任校长的照片,季语声在其中一位面前停了下来。   手机的光照上去,何毕看到相片里的人四十上下,眉眼温柔,笑得儒雅,单是看相貌,就觉得这人家里一定有个房间专门放书。相片下方是人物介绍,何毕看到这个男人姓苏。   这一瞬间,他似乎从一团乱麻中揪住了一个小小的、通往真相的线头。   季语声面无表情地与相片中的人对视,最后他拉着何毕的手轻轻一拽。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二人一路上到最顶楼,季语声停在一间废弃杂物间前。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人来,窗台上落着一层灰,何毕还在猜测着要怎么进去,季语声却拿出随身带着的钥匙串,用其中一把开了门。   门一开,灰尘扑鼻而来,季语声挡在何毕身前伸手挥了挥。他没再管何毕,进去后走到窗边。   窗帘被一把拉开,月光照进来,掀开尘封的一切。何毕看到里面堆放着不少杂物,有废弃的乒乓球台、课桌椅、教具、角落还堆着几本书。   这是一个专门用来盛放多余的、不被人需要、不被人惦记的东西的地方,可季语声却专门带何毕来到这里。   季语声回头看着何毕,他笑着道:“你要进来吗?”   一半脸被窗外的光照亮,一半藏匿在阴影中,他没在问何毕要不要进来,他的潜台词是敢不敢进来。   何毕被季语声这样看着,视线再难分开,脑子没有考虑好,脚却先迈了出去,直到听见季语声命令他关门才反应过来。他每走进一步,季语声眼里的笑意就加重一分,等何毕走到他身边时,季语声几乎是在莫名亢奋着。   他一把拉过何毕,把人圈在自己怀里,直白露骨的视线几乎是把何毕从头到脚刮了一遍。何毕只是走进这扇门,季语声就兴奋得难以自持,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何毕的脸,露出极其满意的餍足感。   就在何毕以为季语声要低头吻他的时候,对方却开始兴师问罪。   “消费?你很嚣张啊何毕,跑到我的地盘,还不把我放在眼里。”   何毕装傻充愣。   季语声不吃他这套,双手箍着何毕的腰用力往上一提,强迫他坐在窗台上。何毕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双腿死死夹住对方的腰,总觉得这屋子年久失修,窗户玻璃好像被胳膊肘轻轻一撞就会碎掉。   “不是说要找年轻好看的,还要听你话的吗,我们会所里你相中哪个了?你告诉我你要消费谁。”季语声乖巧地笑着,眼中酝酿着危险,握着他腰侧的手开始逐渐加重揉捏的动作,一手还摸着何毕的脸,总给人一种下一秒会一巴掌打过去的错觉。   何毕嘴上不服输:“还没想好,回头再去挑两眼。”   他挑衅地看着季语声,嘴上这样说,手却搂着对方的脖子,二人鼻尖对着鼻尖,何毕得意地等着季语声来吻他,或是“惩罚”他。   眼中期待一览无余,可季语声偏偏不接招,他就盯着何毕笑,笑得何毕都有点急了,不爽地反问:“还有完没完了,都给你台阶下了,到底还要不要亲我?”   “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我问你答,只要你能回答对,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要是猜不出来,我说怎样,就怎样。”   何毕点头,还以为季语声要以此来惩罚他的嘴硬,没想到对方问的第一个问题就出其不意。   “还记的刚才看到的那张照片吗,猜猜他是谁。”   何毕回忆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挑了一个看似最不可能却又唯一合理的解释。   “……苏承光的爸爸?”   “真聪明。”   季语声笑着点头,他仰头看着何毕,踮脚侧头去吻他,何毕刚张开嘴巴想要深入,季语声就狡猾地退开,他以一种哄诱的口气,低声问何毕:“还想我干什么?”   何毕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差点就中计了,他想干的明明也是季语声想干的,不管答对答错,季语声总能达到目的。   可季语声一直求他,拿手揉他的腰,哄他,恐吓他,何毕又想起了那套关于“小狗和主人”的歪理邪说,明明就知道对方的目的,可何毕就是招架不住,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道:“……你前几天都不理我,还没给我道歉,我没消气,你说对不起我就不生气了。”   季语声动作一停,没想到何毕的要求居然是这个。   何毕看季语声不说话,正要低头去看,对方却突然把头埋在他的腰里不住闷笑,一股股热气迎面喷在何毕敏感的腰腹处。   接着他开心地抬头:“那我们继续,你要是能答对,别说一句对不起,你要我说什么都行。”   “你猜猜那个人和我什么关系?”   何毕心里早就脑补出一番爱恨情仇,却都不好意思说,只得捡了个听起来最靠谱的,试探道:“那人是你爸的老同学……?”   他揣度着季语声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显不是正确答案,慌忙抵赖:“哦,刚才那个不算,我重新说……不是老同学,总不至于是老情人吧。”   听着何毕的异想天开,季语声都要被气笑了。他一巴掌打在何毕屁股上,打的人朝前扑到他的怀里。何毕愿赌服输地被季语声抱下来,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握着肩膀按在窗台上。他屁股后的口袋一松,钱包被拿出来。   何毕有些迷信,习惯在钱包夹层里放一个避孕套,有着招财的意思。   此刻那个放置已久的避孕套终于发挥它原本的作用,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想到这里是哪里,何毕就抑制不住地羞耻起来,甚至抬头还能看见窗外的操场。   在任由季语声为所欲为前,何毕勉强提起一丝理智,脑袋发晕脸发烧地提醒:“……这可是在小学里,你别乱来。”   季语声一手按着何毕的腰,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腰带,何毕立刻就说不出话了,慌忙伸手去阻止,可季语声的动作却很强势,拿腰带把何毕的手捆在背后,一阵凉意抚过腰间,是季语声掀开了他的衣服。   尾椎传来一阵黏腻的触感,季语声的指头戴着避孕套一路下滑,没入何毕隐秘的股沟。何毕既紧张又兴奋,迟迟不能放松,对方结实有力的身躯压上来,克制的粗喘在耳边放大,何毕猛地从情欲中清醒,好像不太对劲。   他诧异地望向季语声,对他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   “你怎么了?”何毕软着声音问他。   季语声不说话,一手腾出来,捏着何毕的下巴又转回去。   然而匆匆一瞥已经够何毕看清楚季语声脸上的恨意。他的下巴被喜欢的人放肆揉搓着,季语声再不掩饰骨子里的劣性与破坏欲,手指揉着何毕柔软的嘴唇,几乎是在发泄恶意。   可他一只手有多过分,另一只手就有多温柔,给足了何毕时间适应,在他的后穴周围不住按压,只要何毕痛得稍稍皱眉,蠢蠢欲动的手指就识趣地蛰伏回去。   “他才不是我爸的老情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爸妈没什么感情基础,大家商量好就结婚了,有了我以后就更没办法离婚。我爸有点特殊癖好,他的东西都藏在书房,我翻出来过。后来大一点的时候就发现我妈经常跟一个男人打电话,每次和他说话,我妈的声音都会变得很甜蜜,我从没听过她用这样的口气跟我爸说话。”   季语声贴着何毕的耳朵轻声呢喃,模仿妈妈同爱人讲话时的甜蜜语气,可何毕却觉得季语声抱着他时一直在发抖。他一边不住轻吻何毕的耳垂,一边把被避孕套包裹的手指强势地往里探,每说一句,身上戾气就重一分,抱着何毕像是抱着救命稻草,决不允许对方又一丝一毫的挣扎。   何毕突然有种错觉,季语声是那种一旦认定一个人后,自己溺水也要拼着命把对方拉下来跟他一起死的人。   可他竟一点也不害怕。   “小时候不懂事啊,不知道妈妈有多辛苦多可怜。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是身边的每个人都在给你灌输一种思想,你的家庭很幸福,你的父母彼此相爱,哪怕他们自己也是这样假装给别人看的。所以每当她的声音变得轻快,变得可爱,我就特别想杀人。我就忍不住想,要是这个姓苏的可以死掉,是不是就没人破坏我家庭了。”   “他一开始只是数学老师,然后当上校长,后来我才知道居然是我爸的功劳,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多可笑啊,他们都不当回事,只有我当回事。”   季语声轻轻笑了,他像是再忍不住似的,手指插到何毕的后穴里。   插入的第一下无可避免地弄痛了何毕,痛得他皱眉,痛得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咬住季语声还塞在他嘴里的手指。可再痛何毕也没有挣扎拒绝,他的乖顺包容另季语声感到满意餍足,他欣赏般地看着何毕紧皱的眉头,那股戾气被很好地安抚住,控制不住地吻他。   “你不是跟我抱怨说我什么都不让你知道,现在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你还敢听吗?不敢听就算了。”   他喘息着质问,一副不敢听就分道扬镳的语气,手指在何毕体内抽插着,每一下都抵着最敏感的地方。   何毕被他弄得额前一层细汗,没被手指操上两下就勃起得彻底,被箍在内裤中难受的要命,想呻吟又不敢,汗湿着眼睛侧头去看季语声,忍不住道:“……可是你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在求我别离开你。” 第38章 完结章   听见何毕这样说,季语声一下就笑了,他大方承认道:“是啊。”   整个人压在何毕身上,手指在他体内进出的时候并没有脱下他的裤子。何必的内裤被季语声放肆的动作绷得紧紧的,太久没有发泄,差点被两根手指插射。   季语声恶劣地掌控着何毕的身体,察觉对方有了射意后动作又慢下来。   他贴着何毕的耳朵,不紧不慢道:“最好笑的是我妈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可以理解,大人总是这样……他们在这个学校里幽会的时候,会带上我和苏承光打掩护。我就是这样认识他的,我妈甚至很天真的想让我和这个男人的儿子成为好朋友。”   何毕被情欲折磨着,季语声的声音变得朦朦胧胧,顺手解开何毕手上绑着的皮带。   刚一得到自由,何毕就伸手想要去抚慰前端,却被人凌空阻拦。手腕上传来一阵湿意,是季语声掌心的冷汗。   “苏承光和他爸一样狡猾,明明每次我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但是他会告诉我妈和我玩很开心,说他很喜欢我,因为他知道每次被我欺负完以后,我妈都会买礼物补偿他。”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战栗,掌控着何毕情欲的快感令他满足。   手指稍稍并拢往上顶,何毕就会皱眉;手指故意撤出来时,何毕就会挺直了腰把屁股往他身上贴暗示他不要停。他总是这样嘴强牙硬,可他的逞强在季语声眼中是那样鲜活可爱。   “你喜欢我吗何毕?我也总是欺负你。”   何毕喘息着,不知哪句话惹到他不高兴,不肯回头看他。季语声没有听到令他满意的答案,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何毕屁股上。被打的部位留有羞耻的爽感,刺激得何毕双手立刻撑住满是灰的窗台。   快要站不住了,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力道稍一松懈就迅速恢复血色,何毕不想承认被季语声这一巴掌打的更加兴奋,更不想让季语声太过得意,只得竭力忍耐住嘴里的喘息。   季语声又说:“我看你就是特别喜欢我。”   “听不到我的消息就心慌意乱,我不理你你就委屈,凶你两句你记到现在。”   他的手指在何毕紧窄的肉穴里恶劣进出着,因为没有润滑,每一下都拉扯着干涩脆弱的肠壁,留在外面的拇指恶意地揉搓何毕屁股上最嫩的那块肉。   何毕吃不消,身体渐渐下滑。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额头被逼出的一头细汗越汇越大,最终不堪重负砸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是那样明显。季语声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勃起的阴茎隔着裤子存在感十足地抵住何毕发抖的大腿,可却没有一点要进入何毕身体的意思。   “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到不行了?”他亲热地贴着何毕的脸,执着又神经质地跟何毕反复确认着同一件事情。   看着何毕意乱情迷地胡乱点头,季语声满意地笑了,他奖励似的亲吻着何毕的耳垂。   “每次她和那个男人一起消失的时候,我都在想他们去做什么了。其实我妈也清楚,我非常地讨厌他们父子两个。一开始我只是指挥苏承光去给我买水跑腿,后来我会故意把他锁在教室里,假装找不到他,或是一起打篮球的时候找他麻烦。”   “就在这间废弃教室里,我发现了一节绳子,我突然想起来在我爸书房看到的那些,就把苏承光绑了起来,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不挣扎。他的脸好红,喘气声音特别大,然后我发现他勃起了。原来之前的那些欺负恶意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从那天起我就不肯跟他见面了。”   何毕双眼睁开,满眼情欲中浮现一丝清明。   他猛地回头看着季语声,突然挣扎起来。季语声哪肯让他动,一只手按着何毕肩膀就把他制住,见何毕生气,他还笑了,手指抽出来换个姿势把人搂怀里。   他一点也不嫌脏地坐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让何毕面对面坐他身上。何毕嘴角紧绷,对季语声怒目而视,冷声道:“那你把我带来干什么?回忆青春来了?”   两人对视着,季语声笑得志得意满,眼中带着股狡黠机灵,故意去观察何毕的反应,还嫌何毕不够生气似的火上浇油。   “至于吗,他还不是我的sub就把你气成这样,你不高兴吗?不高兴就对了,就是要看你为我难受,就是要看你不服气,就是要看你嫉妒。”季语声痛快地发泄着,“胸口是不是有点痛啊,像被一只手攥着往死里揉?……很正常啊,我每次看见你和陈狄站在一起,每次看见他用那种很让人恶心的眼神看着你,每次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我都是这种感受。”   “我说换安全词了,是你自己不换的。”何毕控诉他。   季语声十分理所应当:“为什么要换,我就是要用他的名字当安全词,就是让你喊不出口,等于说不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会无条件接受,这样不好吗?”   何毕又骂了季语声几句,先是骂他混蛋,又说季语声就是故意的,接着他突然控制不住似的,恶狠狠地拽着季语声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距离一下缩近,上一秒何毕还怒气冲冲,下一秒突然吻住季语声。   季语声几乎是立刻回吻。   嘴唇贴在一起你抢我夺,牙齿时不时磕在一起,气喘吁吁分开后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再次默契地同时吻住对方,喘不上气了才分开,何毕心跳极快,把头埋在季语声肩膀上,嘟囔道:“我不喜欢你,我讨厌死你了……”   季语声惩罚他的口不对心,提着他的腰让他膝盖支撑着跪在地上。这次他把何毕整个裤子都扒下,牢牢卡在胯骨上,生理反应比嘴巴要诚实,何毕的阴茎硬着,小孔中分泌出的液体弄湿整个龟头。   这个姿势令他羞耻,脚踩着地就想站起来,季语声却不允许。   “后来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生病病死了。我妈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两年我就没见她笑过,可能我妈是真的爱他吧。有天苏承光找过来,让我妈帮他找个体面一点的工作。我就知道……他爸吸我妈的血,从我妈身上拿好处,他跟他爸一样贪得无厌,好,那我就成全他。”   季语声的手顺着何毕的衣服下摆伸上去,蛇一样蜿蜒爬行,被他抚摸过的地方掀起一阵颤栗,手指准确无误地点在何毕打乳钉的地方,二指狠狠一夹,怀里抱着的人立刻可怜地弓起脊背。   猝不及防的痛感让何毕的阴茎也跟着发疼发胀,与耻骨相连的部位紧紧绷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却牢牢攀附着季语声宽阔可靠的肩背。   “你猜我是怎么成全他的?我把他送我爸床上了,他没一点不情愿,他特别主动。”   季语声的蛊人语气丝毫听不出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抱有一丝歉意,他感受着何毕颤抖的身体,满足地抱着他,小腹前一片濡湿,是何毕太爽射了出来。季语声将他越抱越紧,他亲吻何毕的脸,亲吻他的耳朵,亲吻他因高潮而颤抖的睫毛。   “不要觉得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同情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从小就是在这样一个畸形的环境下长大,你想把我驯化成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   他抱着何毕平放在地上,慢慢压住他。   何毕半睁着眼睛,刚射完浑身敏感得要命,他看见季语声勃起的阴茎把裤子撑出一个明显的轮廓,做好了被对方插入的准备,没想到季语声只是压在他身上,把他全部笼罩在自己身下,一遍遍吻着自己的额头。   “我不需要谁来可怜我,我也不可怜。我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接受我的人,这两天很委屈吗?生气吗?觉得我不可理喻吗?那就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你喜欢我带给你的好,就要接受我这个人一切的坏。”   季语声的吻从额头去到嘴唇,最后是何毕的脖子与锁骨。   他有力匀称的手指解开何毕身前的扣子,何毕的皮肤被衬得像玉一样白,季语声低头吻上去,像是大型哺乳动物进食前要拿舌头卷过食物,好让猎物全身上下都充满自己的气味一样,他也这样一寸寸亲吻着何毕的身体。   “我就是讨厌你的犹豫,讨厌你在乎其他的大过在乎我,讨厌你不信任我,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我有耐心的很。”季语声温柔地笑了,他在何毕的注视下轻轻吻上他射完以后疲软的阴茎,何毕浑身一抖,他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腥气,季语声嘴角沾着精液,过来吻他。   “别这样……”   何毕嫌弃地偏头躲开。   季语声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他吻了上去。   这个带着腥味儿的吻既是惩罚也是奖励,他喃喃自语:“谁让你喜欢的是一个dom,你喜欢这个dom,就赋予了他伤害拿捏你的权利。”   季语声一边亲他,一边咬他,何毕痛得闷哼一声,嘴里很快尝到铁锈味道,他想推开季语声,可手放到对方的肩膀上就再也离不开,何毕妥协似的,搂住季语声的肩膀。   他想,在他踏进这个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推不开这个人了。   ……   进来的时候季语声站在墙下让何毕落地的时候跳他怀里,何毕有点逞强,不乐意这样做,回去的时候却是乖乖被季语声搂着。   他趴在季语声的背上,使唤人背他去宾馆,自己一步路也不肯走。   何毕一路上都在盯着季语声的后脑勺,他注意到季语声脑后面的发旋长歪了,都说这样的人脾气很倔,何毕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开好房间后何毕进去洗澡,洗到一半季语声脱光衣服进来,没戴套,把何毕按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进入了他,没再用他那些经验十足的调教手段,只是抽插的时候不断吻着何毕的脖子,他问何毕是不是喜欢他,还问何毕是谁的。   做完以后已接近凌晨四点,何毕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七点多的时候因生物钟醒了一次。   他才刚一有动作,季语声立刻就醒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把何毕搂紧怀里。被单下,二人干燥整洁的皮肤贴在一起,惬意地摩挲着,季语声看样子也有点累,他想搂着何毕继续睡,生理反应却很强烈,晨勃的阴茎抵着何毕的小腹。   何毕困得翻身,半梦半醒间被季语声掰开双腿,从后面插了进去。两人做做停停,何毕偶尔睁眼回头去看,也很快被季语声吻住,一下做到快九点,季语声彻底醒了,安抚何毕继续睡。   房门打开又合上,睡到快十一点的时候终于被季语声叫醒。二人昨天在满是灰的废弃教室里搞了一场,衣服穿不出去,季语声干脆早上去商场买了套新的。   二人退房,搭出租去高铁站的时候又路过那所小学。   它沐浴在晨曦下,看起来是那样正常,甚至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一座小学,四四方方的走廊,一间挨着一间的教室,上课时是静的,下了课才热闹起来。又或者每一所小学里都会有这样一个废弃教室,一切需要被丢弃的东西被人永久地遗忘。   可这所小学却因为季语声的存在而在何毕眼里变得特殊起来。   季语声只冷淡地往窗外瞥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移开了视线。   何毕今日少言寡语,季语声也没戳破,买票的时候何毕凑过来看了眼,看着季语声选座,输入身份信息,在即将付款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抓过手机。   “怎么了?”季语声不解地看着他。   何毕盯着手机,他的心突然跳的好快,喉咙不自觉吞咽着,在一瞬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抬头,深深看了季语声一眼,自作主张地改掉了目的地。   在输入身份证号时甚至因为紧张而输错了两次,何毕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位数字,确认着二人的信息,最后做完这一切后,他把手机还给季语声,心不在焉地坐在候车厅的座椅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焦虑懊恼。   季语声看了眼购买信息,明白了什么,调侃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何毕让他闭嘴。   季语声被何毕凶了,却一直在笑,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上车,突然明白了来的时候何毕问出那句他爸是不是经常收礼时候的心情。   他忍不住嘚瑟道:“不久的将来我能等到一张去云南的高铁票吗?”   何毕本就紧张,被季语声这样一说,有种吃瘪被拿捏的不爽。   他刚才头脑一热,买的是带季语声回老家的高铁票,发车前给他妈发了信息,说今天带儿媳妇回家,叫他爸妈把家里稍微收拾一下。何毕他妈吓得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当着季语声的面,何毕没敢接,怕这小子听到以后尾巴翘到天上去。   “短期内等不到了,以后可能会吧,但我暂时还不想去。”   何毕转头,看着季语声这样认真地说,做好了两人再起口角的准备,没想到季语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季语声懒洋洋地趴在桌板上,一手支撑着下巴,用一种很欣赏的表情看他,甚至带着一股隐约的自豪,他等着接何毕的招。   只听何毕分析道:“我就是这样啊,没有跟你一样说走就走的勇气,我可能要计划个一两年才能决定好放弃一切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和信不信任没有关系,而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   他突然笑起来,似乎忘记了正身处一列周围都是人,前排一转头就能看见他们在干什么的快车上。   何毕学着季语声的样子支起下巴,凑近季语声的脸,摆出一副无辜又嚣张的劲头,学着季语声的话道:“……不过谁叫你喜欢我啊,如果你喜欢那种听话又对你唯命是从的sub,你有那么多选择,找我干什么?忍着点吧季语声,你嚣张太久了。”   季语声一个劲地笑。   何毕突然想起什么,把脸一绷,重申道:“我现在开始讨厌云南了,换个地方。”   他矜持地抬抬下巴,冲季语声勉强妥协道:“不过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谁本事那么大,让你一句话就跑云南去,我也许可以考虑考虑你的请求。我想这个人一定特别有魅力,特别好看,很聪明,很有手段。”   季语声越听越不对劲,仔细一看,果然何毕神色不太自然,想笑,却又努力绷着。   何毕装作不经意道:“其实我一直在想,陈……咳咳,那个谁说,你原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且老感觉你以前见过我的样子,你就说实话吧,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我啊?”   季语声故意道:“本来看你表现不错想要奖励你的,居然主动带我回去见你父母,但是你说我太嚣张了,那我就继续嚣张给你看,等下次我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何毕的脸立刻拉下来,抱着胳膊紧贴窗户那边,膝盖本来很亲昵地冲着季语声的方向,此刻也挪向另一边,一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季语声来拉他的手,何毕假装睡着,两个胳膊紧紧贴在一起,不让他得逞。   他就这样不知不觉真地睡了过去。   季语声温柔地看着他,把何毕小心地搬过来搂着。   何毕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困倦道:“快到的时候叫我。”   季语声嗯了他,没再说话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候他同父母关系降到冰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读大学,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没有人再别有用心地接近他,他想休学一年出去走走看看,在那个被谎言充满的猎奇家庭关系的遮蔽下,他积压了近十九年的压抑情绪,这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发泄的方式。   他站在校园里,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季语声难得一见的茫然,他只能打给魔术师。   季语声说,他好想不管不顾地休学,想尝试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如果失败了,也就这样了,老老实实走父母安排的道路。   魔术师十分支持:“去啊!”   季语声自嘲地笑了笑,他再讨厌这个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父母给的,他爸不会支持休学这个决定,甚至会采取怎样的干预措施,他都预见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还没开始,你怎么就犹豫了,试都没试就说不行,家里不支持怎么了,我看你做出点成绩来你家里还管不管,年龄不大,怎么整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季语声:“……”   季语声皱眉,忽视掉那边的动静,对魔术师说:“……可能我只是意气用事,也没有特别认真考虑这件事情,再看看吧,以后再说,我会太冲动吗?可是我真的计划蛮久了。”   只听魔术师还来不及说话,那声音又继续道:“心灵鸡汤我也不给你灌了,你就说这事你想不想做,是不是不做会后悔?既然这样,你还犹豫什么,现在不做,等到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再去?”   季语声:“……”   他几乎要对号入座,以为对方是在骂他,伸头一看,似乎是辅导员正在训斥学生。   被骂的那个学生他知道,叫张子言,是学校里有名的贫困生,运动会上报名跑步,哨一响人飞出去了,鞋底还留在跑道上。   张子言孙子一样被他的辅导员骂,季语声听得好笑。   那一刻他逆反心理上来,走了几步特意去看,心想这个辅导员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风一吹,树叶摇晃,季语声耳边沙沙响,他最先看到何毕的脸,视线下意识在上面停留了几秒,对方叉着腰,双手箍出一个令人难以忽视的腰线。   好看的人连骂人都神采飞扬,他眼神中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要不是知道这人是个辅导员,季语声八成会把他认作学校里的学生。   魔术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喂喂喂?”   季语声回神,视线停留在何毕身上,对着电话道:“先挂了,一会儿打给你。”   他挂断电话,张子言也蔫头蔫脑地走了。何毕站在原地,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电话响了,何毕去接,季语声还是没有走。   “……这几天太忙了,有时间再约饭吧……哪有?我最近挺……行吧,是有点心烦,是啊,又和他吵架了,你说怎么回事,在一起之前几乎没吵过架,在一起以后天天吵。还能因为什么,又是因为他家里的事儿呗,我说想换个工作多赚点钱,他不让我换,说这个工作好,有时间照顾家里,估计还是把我当成他之前那些女朋友了,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工作啊。”   季语声看见何毕皱眉、叹气,他坐在树下,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抬头看太阳的时候就眯起眼睛。   他看见何毕的眼睫毛很长,晒太阳的时候头会惬意地晃来晃去,继续和朋友抱怨:“……还没想好,反正辞职了先不管不顾出去玩一年再说。”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何毕笑着道:“那就去云南呗,云南挺好,我喜欢云南,昨天还在天气预报上看见了。”   他开始跟朋友描述云南的景点,看来是真做过功课,他说的时候季语声甚至脑子里出现了画面,最后他听到这人叹了口气,不知怎得嘴角笑容就收起了。   “……其实我也就是这样说说,这样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哪敢辞职啊,离经叛道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工作上还是安安稳稳的让我父母放心吧。哎,刚才还训我学生,结果换到自己身上也还是想要稳定的人生。我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真是不甘心。”   季语声又听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三天后,他向校方递交了休学申请,买了一张去云南的车票。   两年前的季语声就这样一个人,单手拎着背包踏上了未知的旅程。两年后,则是何毕又离经叛道了一次,辞了职,冒着再一次被自己老娘骂耍流氓的风险,领了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带回去见他的父母。   天色渐晚,列车进站,惊起一群飞鸟。   它们飞过千家万户,短暂停留过的每一扇窗户背后都藏着一个故事。会所内,魔术师搂着个小sub感叹他的爱情什么时候来,可一看季语声这副为情所困不机灵的样子又打消这个念头;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楼层的电梯此时恰好打开,齐明牵着李先生的手踏入会所,李先生脸上挂着忐忑怯意,躲在齐明身后不出声,却勇敢地拽着齐明的衣服,努力挺胸抬头;一声微博发生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冯青欣赏着刚刚发出去的自拍,看着私信里一堆无趣又粗俗的s,突然恶劣一笑,打开微信逗弄陈狄;何父何母的家里,老两口正紧张地做饭打扫卫生,准备迎接小儿媳妇的到来;季母敷着面膜,她的视线停留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中的人四十上下,眉眼温柔,笑得儒雅,单是看相貌,就觉得这人家里一定有个房间专门放书;最后一只鸟的翅膀掠过政府大楼,天色彻底黑下,苏承光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困倦地捏着眉心,看着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却又很快一笑,置之不理。   季语声同何毕十指相扣,站在一栋老胡同里的院子前。   他虚伪地提醒道:“……你现在后悔真的还来得及哦!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啦,只是你这么认真谨慎的人,居然带我来见父母,我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没问题吧?”   何毕紧张道:“你闭嘴吧,嘴上说的好听,你信不信今天我要是不让你进这个门,你回去还要收拾我。”   他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被季语声从后一扯。   季语声温柔地看着他,认真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们以后也可能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也有可能有天你后悔接触这些,指不定哪天就吵崩分手了。我还很不讲理,很固执,一身毛病,而且我这个人很想一出是一出的,我想不到以后还会怎么折腾你哦。”   “是啊,谁知道呢。”   何毕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在季语声得意又欠揍的笑中,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全文完。   ------------   最后两章合成一章发出来辽!完结啦!写完啦!下篇见,下篇更太傅!   另外我忘了哪一章的评论里有个人说,类似是什么想要得到季语声百分之百的好,就要接受他百分之百的坏之类的。请这位朋友微博私信我一下哈送你一套《我想不到》的无删啾啾啾啾我这章里“你喜欢我带给你的好,就要接受我这个人一切的坏”这句话灵感是来自你的评论嗷!对不起我忘记是谁了_(:з」∠)_请私信我私信我私信我,不想要这本的无删要我别的也可以!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