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爆热搜之后》作者:七寸汤包   文案:   因为一张“机场图”意外走红的第二天,温年被导演捡走,作为小工具人塞进了一个名叫《第二个夏天》的选秀节目。   官方宣传照一经曝光,便以#温年是谁#的话题引爆热搜。   无他,光凭一张预备选手名单,就斩下“年度最受期待综艺”桂冠的《第二个夏天》,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别名——二代们的夏天。   不是星二代,就是富二代,堪称二代变形记。   所有人:“温年?谁?就离谱!”   直到节目播出。   #温年架子鼓#、#温年全明星运动会#   #温年三靶连续十环#等话题再度引爆热搜。   节目组都没想到,只是拿来应付“必须要有素人镜头”这一限制条件,临场充数的小工具人,成了话题度最高的崽。   观众真香,收视率破纪录,CP乱炖。   最热的,却是小工具人温年和节目组专门请来镇场子的制作人导师沈淮景的“一年好景”。   再后来,某天红毯前夕,突降大雨,酒店门口乱作一团。   温年和沈淮景的车,一前一后到达。   车只一停稳,沈淮景团队立刻撑伞去接。   吃瓜群众:看看,这就是金牌团队的应变能力和速度,看看…嗯?刚刚沈老师经纪人第一反应,是不是冲向了温年?   再后来,更多照片扒出……   粉丝们:磕了这么多年,这么隐晦又直白的,还是第一次,身边人先护心上人,谁敢说“一年好景”不是真的?!   一众二代们:这爱情,我倦了。   -------★---★-------   *选秀只是节目形式,非传统选秀,乐呵综艺向。   *选秀只占文章一部分,后续有不同展开。   *架空娱乐圈,无原型,请勿提及、代入三次元,相互尊重,感恩,鞠躬!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年(受);沈淮景(攻) ┃ 配角:沈寒,周嘉益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同意这门亲事   立意:立意待补充   强推简章:因为一张“机场图”意外走红的第二天,温年被导演捡走,作为小工具人塞进了一个名叫《第二个夏天》的选秀节目,官方宣传照一经曝光,便以“温年是谁”的话题引爆热搜,连节目组都没想到,只是拿来应付“必须要有素人镜头”这一限制条件,临场充数的小工具人,成了话题度最高的崽。 观众真香,收视率破纪录,CP乱炖,最热的,却是小工具人温年和节目组专门请来镇场子的制作人导师沈淮景的“一年好景”……   本文行文温馨有趣,人设鲜活,以一档别样的选秀节目为切入点,用细腻文字描绘了主角之间双向奔赴的生动故事,着重刻画了爱情与友情,笔触细腻,剧情流畅,值得一阅。 第1章 机场乌龙   “过几天就宣发了,今天告诉我必须要有素人镜头?”   芒种一过,淋了小半个月雨的江城终于从湿漉春景里一脚踏出来,被子翻晒的蓬松气息裹着,潮气一散,瞄见了夏天的影子。   唯独江城电视台总部大厦25层,《第二个夏天》制作组总指挥部,风雨欲来。   “我也没法子啊,上头就是这么要求的。”综艺部部长如是说。   “前期项目备案的时候,二夏的节目定位是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它不是素人选秀类节目,是选秀类综艺,”总导演吴光把台本一下子拍在桌上,“观众们是这么理解的,节目组也是以这个定位去拟邀人选的,现在跟我说素人镜头?”   “我知道,这不是正巧赶上了吗,”部长苦口婆心,“台里的意思你也清楚,要几个镜头交差,一轮游就结束的事,不用那么较真。”   吴光不吃这一套:“这事没得谈。”   “这事必须谈。”   “不仅要谈,还要尽快谈,”部长提醒他,“想想导师团,我们拖得起吗?”   吴光:“。”   众所周知,光凭一张预备选手名单,就斩下“年度最受期待综艺”桂冠的《第二个夏天》,还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别名——二代们的夏天。   选手不是星二代,就是富二代,堪比变形记。   美名流传至今,绝不是空穴来风,也正因为此,为了镇住那群崽子,导师团请了一尊神,光协调档期就协调了三个月。   别人拖得起,他拖不起。   “可这么点时间,我上哪儿给你找素人?”吴光急得头都发胀。   知道把人劝动了,部长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沈淮景都给你请到了,还怕一个素人吗?”   吴光:“……”   吴光把通讯录翻了个底朝天,头绪全无。   就在他准备到人事处,从综艺部最新入职的员工中随机挑选一名长得好看的小倒霉蛋的时候,一张照片突然被投到了公屏上。   “这是昨晚的热搜一位,”艺人导演从无数简历中抬起头来,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导演!你看他……合适吗?”   --   江城大学阶梯教室。   离铃响还有二十多分钟,平日稀稀拉拉的大课教室,因着期末考临近,已经坐了不少人。   一声带着明显调侃意味、悠扬嘹亮的口哨,倏地从后排传来——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吗!大明星,看这里看这里!”   一个男生拿着书从后门走进。   他戴着最常见的医用蓝白口罩,露出一双漂亮眉眼和白净修长的脖颈,在越发肆意的调侃声中,男生抬手,把口罩虚虚拉到下巴处。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温年无奈开口。   一群人闻言,笑得更加放肆。   “过不去了,”室友周嘉益笑得不行,“说真的年年,你就没打算开个微博什么的?我听说昨天热搜之后,有公司连夜摸到我们学校来了,说是想签你。”   温年翻开书,声音恹恹:“没有。”   周嘉益自然知道温年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图个一乐随口一说,现在看着他眉眼间的病气,正经了点,用手虚虚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还烧吗?”   “没烧。”   “小年怎么了?”身后那人指了指温年嘴上的口罩。   周嘉益说:“昨晚淋雨回来的,可能有点感冒。”   “我还以为是被昨晚机场那事吓到了呢。”   “那不至于。”周嘉益笑着打开了微博。   此时,热搜榜首位正说着高考的消息,可就在昨晚,同样的位置,却被一个名叫#盘点那些被素人碾压的明星#的话题占据。   明星、素人、碾压,流量密码一出,热度可想而知,吃瓜群众们正想着是哪家营销号这么头铁,挑火挑得这么明显,点开一看,才发觉不对劲。   因为那是一段接机视频,镜头扫过的横幅上写着两个字——沈寒。   所有人:???   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种盘点里竟然会有沈寒?虽然沈寒心直管不住嘴是公认的,可毕竟是“那谁”传言中的弟弟,沈家人长得好也是公认的,怎么也不到被碾压的程度吧?   不等众人深思,很快,视频里响起粉丝们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寒寒看这里!”   “来了来了!”   在一众清脆女声中,一道男声横插而出,显得格外突兀——“小姑娘,你们接机啊?接的谁啊?”   声音带着上了年纪的粗旷,显然是被接机阵势吸引过来的旅客。   粉丝见怪不怪,道:“沈寒!”   “沈寒?”   “对啊,叔叔你也认识我们沈寒吗?”   “我不认识啊,但我还没见过明星呢,”大叔一边掏手机,一边问:“这个沈寒好看吗?”   “好看啊,好看得要死!”   对话落下,通道口一道人影由远及近。   认出了沈寒的粉丝们把应援牌挥得越发卖力,喊得最响的,却是那位“从没见过明星”的:“沈寒,明星!看这里,看这里!”   众人笑作一团,下一秒,大叔拿着手机,在粉丝百来双眼睛的注视中,带头冲锋,高喊着“沈寒”的名字,径直冲向了沈寒——的身后。   粉丝:“?”   大叔在一个人跟前站定。   那人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裤子,机场喧闹不已,可他只低着头,专心翻着手上的一本册子。像是被突然冲到跟前的人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一步,摘下耳机,抬眸……随后,事情开始失去控制。   人潮此起彼伏喊着“沈寒”的名字,朝着沈寒身后涌去,闪光灯不停,嘴里还说着相似的说辞:“明星就是好看啊。”   ……   这人,就是温年。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成了眼下这副光景。   热搜横空出世,他的信息被翻了出来,甚至有几家公司直接找到了学校,还有早上这一出——从食堂到教学楼这一段路,光喊他“沈寒”的,就不下十个。   “昨晚那视频还有后续,你们看到了吗?”有人突然开口。   温年:“?”   周嘉益率先闻到八卦的味道:“我错过了什么?”   那人把手机递过来:“拍摄的博主没想到那视频会出圈,回去再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漏了一段。”   说着,他把视频点开。   仍旧是熟悉的大叔,熟悉的粉丝,可就在最后几秒的时候,画面突然一顿。   一个被人潮挤在最外围的男生被着重圈了起来。   一行键盘音效过后,那人的头顶慢慢浮出一行字:我即便是死了,埋在棺材里,也要在坟墓里,用腐朽的声带喊出四个大字——老子在这。   所有人:“……”   底下评论已经没眼看了。   【真·人气碾压。】   【沈寒: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沈寒: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说好的盘点呢?怎么就盘了沈寒一个?我们寒哥不要面子的吗?[狗头保命]】   ……   “他就是沈寒?”   温年忽地开了口,所有人朝他看过来。   “就是?”一听话里有话,周嘉益把手机一横,忙问:“沈寒怎么了?”   温年看着视频上那个身影:“昨天走临时通道的时候,碰到了。”   昨天的状况机场大概也没预料到,怕出乱子,于是安排他走了临时通道,就在那里,他碰到了沈寒。   与其说是碰到了,不如说是看到了。   隔着口罩,他和沈寒对视了一眼。   当时他只觉得这个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并没有太在意,现在……大概知道原因了。   所有人齐齐震惊,正想追问,经济学老师端着印着江大logo的保温杯姗姗来迟,铃一响,教室才消停了点。   周嘉益把一杯豆浆递给温年:“喝点暖的。”   “哪儿来的?”刚吃了药,温年有些困,声音都轻了不少。   周嘉益:“刮来的。”   “主要是看在大明星的面子上。”   温年失笑。   “对了,”周嘉益小声八卦,“昨天在通道碰上沈寒之后,就没说些什么?”   温年拿起笔,开始做题:“如果你是沈寒,你会跟我说话吗。”   周嘉益:“……”   也是。   如果他是沈寒,早在空中挥一套军体拳来发泄自己的尴尬了,哪还能上赶子去说话?   温年用笔把他的脸转回去:“认真听课。”   周嘉益:“哦。”   然而没闲几分钟,周嘉益扭着身子又凑过来:“不过年年,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温年随口问:“什么?”   周嘉益:“沈寒,据说是那谁的堂弟。”   “谁?”温年心思挂在题目上,没细听。   周嘉益:“还有谁,沈淮景啊。”   温年笔尖一顿。   周嘉益继续说:“你偶像。”   半晌,周嘉益才听见温年的声音。   “不是偶像。”   温年把刚写乱的答案划去,重新提笔:“只是……”   周嘉益及时打住:“对对,只是喜欢,行了吧。”   温年纠正他:“欣赏。”   不知道是不是还生着病,声音轻到有些发闷。   周嘉益从善如流:“OK,欣赏。”   温年喜欢沈淮景,在他们寝室算不上什么秘密,可最开始发现温年还“追星”的时候,着实让他们惊了一把。   作为他们学院的移动招牌,温年人气向来不低,奈何小招牌对活动兴致都不高,难得出去的几次,都是寝室活动或班级活动,所以某天,当某位学长成功邀请到小招牌,并且还是“午夜场”的时候,所有人震惊,想着是不是终于开窍了,结果……无事发生。   所谓的“午夜场”,是零点首映场电影。   小招牌不仅全程注意力都在电影上,事后还把票钱连着路费加价还给了学长——那场电影,主演就是沈淮景。   学长回去之后,连夜把微信签名改成了“沈淮景,我和你不共戴天”,至今没变。   “年年,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欣赏沈淮景哪儿吗?”   周嘉益实在是好奇,沈淮景童星出道,演技、样貌、家世无可挑剔,年纪轻轻已经拿下几座影帝奖杯,是圈内名副其实的金字塔塔尖,桩桩件件无可挑剔,但周嘉益始终觉得差一点,能让小招牌惦记上,还差一点。   温年没回话。   许久,他停下笔,看着刚写下答案的题目,认真说:“他很厉害。”   周嘉益:“?”   感冒药药劲一上来,等到下课,温年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见他难受,周嘉益赶忙说:“下节课这里没人,累了就趴着睡一会儿。”   温年闷声应了一句,刚趴下,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响到第五声,温年最终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温年吗?”   “嗯。”   “你好,这里是江城电视台总部第二个夏天节……”   通话戛然而止。   温年挂掉电话,随手放在桌角。   周嘉益:“谁啊?”   怎么干说了一句就挂了?   温年声音彻底轻下去:“诈骗电话。”   周嘉益:“哦。”   “最近骗子的确是越来越猖狂了,国家反诈app装上了没?快装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我即使是死了……腐朽的声带喊出”出自网络改编语。 第2章 小工具人   一阵忙音。   艺人导演茫然看着吴光:“挂、挂了。”   吴光:“……”   “都是祖宗,”他摆了摆手,“再打。”   艺人导演再度拨了过去,这次……“没接。”   还真是请了一尊小佛爷,吴光一个头两个大:“再……”   “等等等等,”副导赶忙喊停,“不说了这个温年还是个学生吗,说不定在上课呢?”   吴光揉揉眉心。   是了,差点忘了,这还是个学生。   不仅是学生,还是江大的学生,据说入学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没时间有个性,行,他理解。   吴光转头对艺人导演说:“把温年的资料整理起来发给我,越细越好。”   见人上心又上火,副导忍不住劝:“台里的意思你也清楚,其实就是个小工具人,走个过场就结束的事,也不一定非要他。”   吴光:“不是我非要他。”   副导:“?”   吴光义正言辞:“是节目需要。”   副导:“……”   你那是节目需要吗?你那是馋小工具人漂亮的脸和聪明的脑袋,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吴光抄起车钥匙,往兜里一塞。   副导看着他:“要出门?”   “嗯,出去一趟。”   “去哪?”   “江大。”   --   温年没想过,接到“诈骗电话”的当天下午,就见到了“嫌疑人”。   “这是我的工作证和电视台出入证,”吴光把证件全部摆在桌上,“身份证你要看吗?我也带了。”   温年:“……”   眼前的青年,态度不热络,但也算不上冷淡,疏离得很有礼貌,比起急性子,其实是最难“应付”的那一类,可奇怪的是,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感冒还好吗?”吴光把清茶往前一推。   “只是小感冒,”温年已经摘了口罩,“还好。”   再一次感慨“小工具人”足够优秀的脸,吴光正式切入正题:“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脸很适合大屏幕?”   “昨天之前,没有。”许是因为还生着病,温年动作有些缓。   倒是诚实,吴光失笑:“那有没有这个兴趣?”   “没有。”   利落又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吴光:“……”   “这是二夏的策划书,你可以看看,再做决定。”幸好来之前,他做好了跟天之骄子斗智斗勇的心理建设,因此准备得很充分。   温年低头,看着封面上《第二个夏天》五个大字……开始思考拒绝的艺术。   一翻,艺术来了。   温年指着上头的一行字,问:“节目录制在7月初?”   吴光:“嗯。”   温年:“那我不行。”   吴光心一紧:“有事?”   温年:“期末考试。”   吴光:“……”   是他们节目不配了。   吴光咳了一声:“这时间只是暂定,可以机动调整。”   温年眼里的光瞬间暗了。   吴光:“……”   导演给他的这册子,说是策划书,其实更像个宣传册,除了赛制、规则等播出前不能透露的东西,其余都很详尽,尤其是宿舍那块,花了整整四页的篇幅描写那别墅有多潮,多野,多适合年轻人,总结起来大概就一句话:不是来选秀的,是来玩的。   温年看得很认真,但吴光心里清楚,今天温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点这个头的,欲进他先退。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还有点事。”   温年说了句“好”,正要把策划书归还,吴光紧接着开口:“这本策划书你带回去,好好看,好好考虑。”   温年:“我现在就可以……”   吴光抬手打断:“就当去交朋友也行。”   温年:“。”   其实在来之前,吴光心里就有这个数了,什么宿舍、节目、热度,都是虚的,只有“选手”才是他最后的筹码,甚至不只是温年,还有其余所有选手。   以那群人的条件,真的需要靠参加节目积攒人气吗?不用。   那他能邀请到这么多人的“筹码”是什么,恰恰就是他们本身——拓宽人脉,结交朋友,才是他们的目的。   他们的确不是来比赛的,是来玩的。   所以,他把二夏的选手信息放在了最后一页,那么多“筹码”,他不信温年不动这个心。   策划书一页一页翻过,温年心里早有了答案,但看得也算仔细——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沈寒。   温年:“……”   几秒后,策划书被合上。   吴大导演眼里最大的“筹码”,被小工具人重重压在了文件夹最末尾的位置——不愿再看。   --   此时,江城燕南别墅,经纪人电话打来的时候,沈寒正躺在床上开黑。   他打了个哈欠,接了起来:“干嘛。”   “还干嘛呢,你知不知道二夏要加个素人的事?”   “加就加呗,又不关我的事。”   “哦,据说正在接触的那素人叫温年。”   “温年就温……”沈寒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你说谁?!”   “谢天谢地,你没再说‘也不关我的事’。”   沈寒:“……”   “前脚上了热搜,后脚就要上同一档节目,”经纪人皱了皱眉,“这温年背后的操盘公司,看来有点门道。”   沈寒批脸一垮。   “你不是说那个温年是纯素人吗?”   还叫他大气点,不要跟那些小意外计较。   “我之前查到的资料确实是这样,”经纪人说,“至于参加节目,据说是总台那边要求必须加个素人。”   沈寒:“然后这么多人,偏偏选上了温年?”   这谁能信?   进圈这么多年,沈寒见了不少蹭热度的,花样也百出,可蹭得这么猖狂还打算舞到他面前来的,还是头一个。   经纪人继续道:“我看这消息八九不离十了,你也早点做准备。”   “准备什么?”沈寒没什么好气地开口,“准备给他穿小鞋?”   那他还不屑做这种事。   经纪人:“当然不是。”   沈寒:“?”   经纪人:“让你少吃点。”   沈寒:“??”   微信一响,对面当场甩了一张图过来。   经纪人:“温年最新路透,你看看人家这脸,多小,多嫩。”   还没出道呢,就路透了?   沈寒嘴巴梆硬,声音逐渐变态:“就这?呵。”   转头挂掉电话,仰倒在床上,气死。   气得原地做了三十个俯卧撑。   满脑子都是温年那张脸,所以当他捏着酸胀的手臂下了楼梯,瞥到客厅沙发那一道灰黑色身影的时候,差点魂飞魄散。   沈寒猛地清醒过来,现在他不是在自己的别墅,而是在本家,除了自己之外,还有……   沈寒蹑手蹑脚,转身要跑,身后已经响起一道极轻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却无异于一道警报——“去哪。”   沈寒:“……”   完了。   作为家里最小的一辈,沈寒谁都不怕,唯一的例外,就是现在正在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的、只比他大了三岁却仿佛硬长了一辈的……沈寒腿一软:“哥。”   沈淮景穿着一身灰黑色睡衣,坐在沙发上。   他右手拿着一支铅笔,低头在看剧本,扫几行,圈画两下。   即将入夜的天,光线不算亮,沈寒隐约只能看见他的身形轮廓,却和这夏夜的天色格外相称,用一种扑面而来的强烈张力,告诉他一个字:危。   “机场怎么回事。”   说这话的时候,沈淮景甚至没有抬头看他,拿着铅笔的右手极其随意地半垂在沙发外侧,沈寒却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也没什么,就……粉丝认错人了。”沈寒喏喏道。   沈淮景语气很淡:“工作室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安排粉丝接机。”   “没安排,”沈寒立刻澄清,“都是熟悉的几个粉丝,这次纯属意外。”   沈淮景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半晌,才说了一句:“要录制了,安分点。”   沈寒乖巧应下:“哦。”   已经说到录制,沈寒索性大胆发言:“哥,你知道二夏要加个素人的事吗?”   “嗯。”   沈寒学着经纪人的语气,眼睛一眯:“那你知道节目组在接触谁吗?”   “谁。”   看样子也不知道,沈寒放心告状:“温年!就是送你弟弟上热搜的那个温年!”   沈淮景连头都没抬:“凭自己本事上的热搜,不用让给别人。”   沈寒:“……”   沈寒快步走过去:“主要是没这么凑巧的事,前几天刚上了热搜,马上就上节目了,这温年说不定就是对家派来的。”   “不过我也不憷他,”沈寒把话放在这儿,“反正他敢来,我就敢……”   沈淮景笔尖一顿,抬头:“敢什么。”   沈寒这才记起,眼前这人,不仅是他哥,还是二夏最大的导师。   而他刚刚,差点当着总导师的面,说要弄他的学员!   沈寒:“感恩的心。”   沈淮景:“……”   前有他哥,后有这“好看得要死”的小蹭热度怪,这日子他算是活到头了。   沈寒再下楼的时候,沈淮景已经过完剧本回了房间,手机却落在了茶几上。   正准备给他拿过去,手里的手机忽地震了一下,沈寒低头一看,是付临的消息。   付临,他哥的经纪人,如果经纪人也有个圈子的话,那付临的地位,大概就是那个圈子里的“沈淮景”。   “哥,临哥给你……”沈寒朝着楼上刚喊出声,倏地一顿。   他好像在临哥的消息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寒做贼似的低头扫了一眼。   【付临:这是二夏打算签下的素人,名字叫温年,之前和小寒团队可能有些不愉快,你注意点,别太偏心。】   别太偏心……沈寒通体舒泰。   也是,毕竟还是自家哥哥,嘴上不说,心还是偏向自己的,还劳烦临哥特地来叮嘱一声。   怪不好意思的。   --   翌日,吴光春光满面,出现在江城大学。   “这是合同,你看看……”   “吴导,”温年截住他的话头,“昨天我应该已经给您发过消息了。”   “是吗?”吴光仍旧一副笑模样,反手从内兜掏出手机,“太忙了,可能没看到,你发了什么我看看。”   然后迎面看到一句“抱歉吴导,我可能不太合适”。   吴光:“……”   原来37°的手指也是可以敲出如此冷冰冰的文字的。   他现在宁愿温年说的是“我们不合适”。   “你看选手信息了吗?”吴光不死心。   温年:“看了。”一点。   吴光曲着手指在桌面胡乱敲了几下:“这都不心动?”   “心动?”温年皱了皱眉,“这不是选秀节目吗?”   又不是什么恋爱真人秀。   吴光:“……”   他不是这个意思。   半个小时后。   “我知道你是江城本地人,明年大四,即将实习,如果愿意,我们电视台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得到一个“小工具人”,不择手段。   “谢谢导演,实习单位我已经……”   “或者你有没有喜欢的明星?”   温年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他的手指在凝着水珠的柠檬红茶上不太自然地点了点,最终摇头。   今天是让他碰到小硬茬了!吴光深吸一口气:“那……”   一声电话铃声打断对话,他潦草扫了一眼,想挂断,温年却说:“可能是急事,吴导请便。”   吴光:“那行,你等我一下。”   温年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手上还被路过的同学不小心倒了点果汁,只好起身去趟卫生间。   等他清洗完,走到转角的时候,听到了吴光的声音。   “你当我费了多少人情才请到沈淮景来当这个导师?那个导师团,不下一半的人都是看他的面子来的,温年的资料都往他那递过去了,今天就是谈不下来也得谈。”   “就这么说,挂了。”   吴光长吁一口气,转身看到了温年。   “你怎么过来了?”   温年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久到自动响应廊灯灭了又起,起了又灭。   等到廊灯第一次熄灭的时候,温年总算抬眸,朝他走来。   吴光听到温年那特有的,清冷中沾着点轻润的声音:“吴导,合同现在可以签吗。”   吴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寒同学自信发言:对啊,那是我哥,心还能偏到“小蹭热度怪”身上去吗!   宝贝们别站错啊:沈淮景(攻)X温年(受) 第3章 官宣   “你说你要去参加第二个夏天?”寝室三人看着温年带回来的一纸合同,齐齐出声。   周嘉益怎么都想不到,前天那通诈骗电话竟然是真的,忙道:“年年,你知不知道第二个夏天是个什么节目?!”   温年声音平静:“选秀向综艺。”   “我不是说这个,”周嘉益,“我是说‘人’……参加的选手。”   光凭一张拟邀选手名单就赚足眼球的二夏,还未开播,热度就一骑绝尘。   无他,人选得实在是好,一水的小二代,自带话题、自带流量不说,还都是传闻中“场面活”都弄不来的炮弹性子。   说白了,都不太好相处。   周嘉益直接点名:“比如,沈寒。”   说这话的时候,周嘉益的视线就没从温年身上离开过,可温年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知道。”   周嘉益多少放心了点:“你心里有数就……”   温年:“我不和他相处。”   寝室三人:“……”   “你就是这么个‘知道’啊?”周嘉益差点一口气过去。   温年把合同随手放在书架上:“导演答应了。”   “答应你不让你和沈寒相处?”周嘉益压根不信。   用扁桃体想也知道不可能,节目组不就是冲着他们小招牌和大明星的“恩怨”才找上门的吗?现成的热度说不要就不要了?   温年把药丸从药板压在掌心,想了想:“差不多。”   三人:“?”   温年:“他答应我,尽可能缩短我的录制周期。”   三人:“???”   “缩短?”   “缩到多短?”   温年想着当时和吴光的对话:“一期?”   三人:“……”   这他妈还用答应啊?!   这年头,连黑幕都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温年不解,因为这要求是他自己提的。   “本身也只是用来填补规则漏洞的选手,合理缩短录制周期,这也算…黑幕吗?”   填补什么?什么漏洞?周嘉益一时没反应过来。   郑勤拍拍他:“就是俗称的小工具人。”   周嘉益一摊手:“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你是小工具人,节目组知道你是小工具人,节目组知道你知道你是小工具人?”   那还参加个屁!   三人总算回过神,敢情温年就没有参赛的意思。   “你说你一不要节目分量,二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再加上沈寒机场的事,少不了被人议论一场,”周嘉益掰着指头点,“祖宗唉,你图什么啊?”   温年:“没图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倏地下落,就差把“心虚”写在额头了,周嘉益痛心疾首:“你继续编。”   温年转过身去,装作收拾书架。   “假期时间挺长的。”   “导师没给什么任务。”   “节目组离这边也近。”   周嘉益:“你说谎的时候,语速就会不自觉加快。”   郑勤补充:“还不敢看人。”   温年:“……”   “是因为沈淮景吧。”周嘉益一脸看破真相的沧桑。   温年手骤然一松,一本书没拿稳,从书架直直落在地上。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温年俯身捡书:“不是。”   周嘉益:“但凡你回答得快一点,我也就信了。”   温年:“……”   周嘉益看着温年,痛心疾首:“年年,沈寒是沈淮景弟弟这个消息,也就是小道消息,没有官方认证的。”   沈寒?   “关沈寒什么事?”温年不解。   周嘉益满头问号:“你不是冲着沈寒是沈淮景弟弟,说不定能通过沈寒认识沈淮景去的吗?”   所以他们还不知道导师的事,温年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是。”   “那你……”   温年果断抽过刚刚掉在地上的书,往外走:“孙老师让我下午去他那里一趟,我先过去了。”   等温年走出门,周嘉益才开口:“我应该没看错吧?年年刚刚拿的是马哲吧?他拿马哲去找金融经济学老师?”   寝室剩下两人点头。   这没猫腻就有鬼了。   这一躲,直到天黑,直到温年以为这事过去了,才重新回了寝室。   结果,刚踏进门——“年年,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沈淮景?”   又来。   这次温年学乖了,答得又快又稳:“不是。”   周嘉益:“二夏官宣导师了。”   郑勤:“微博爆了。”   赵源:“制作人总导师,沈淮景。”   温年:“…………”   温年登上热搜,榜首赫然写着#沈淮景第二个夏天#   官宣微博与以往截然不同,没有繁重的修饰词,只有极简的一句话——第二个夏天制作人总导师,沈淮景。   图片中的沈淮景,穿着一身鸦黑色西装,款式极简,又是晦涩的深纯,本该是最板正的色调,却因为松散的领口、微开的袖扣,衬出一股“不太合时宜”的倦气。   所有人下意识想起一句话来,是当年沈淮景凭借角色斩下影帝奖项时候,一位知名影评人给出的评语——凌驾于规则之上,极致优雅的暴力美学,无人可缚。   只一张图,短短半个小时,转赞评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字数。   温年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才点开了评论。   【啊啊啊啊啊,鲨疯了!什么叫压迫感?!这TMD(甜蜜的)就叫压迫感啊!】   【这微博可算是让二夏给玩明白了: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修饰语都是没有用的,一个名字就够了。】   【原地深呼吸三分钟再发言!我只想问一句话:这二夏导演什么来头?能请到这位?我记得这是沈大佬出道后第二次出演综艺吧?之前也只是作为飞行嘉宾出场过一次,这次直接总导师了?】   【人活着就是为了沈淮景!答应我,娱乐圈请以这种标准卷起来好吗?!】   【楼上,这叫天花板,不叫标准,要是以这标准卷,那基本是无人生还。】   前排基本已经沦陷,温年往后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其他人的名字。   【我刚开始还在想,以这“变形记”需要变形的程度,吴光导演要怎么镇得住那群祖宗,现在……祝他们好运。】   【完了,沈寒,危。】   【完了,变形记全员,危。】   温年丝毫没有自己也是“变形记全员”中的一人的自觉,直到抬头,周嘉益三人目光炯炯看着他。   温年:“……”   危。   郑勤:“追星去了?”   温年:“……”   赵源:“还回来吗?”   温年:“……”   周嘉益:“回来还爱我们吗?”   温年:“……”   几分钟后,江大金融系一众好友惊讶地发现,周嘉益三人统一更换了微信签名。   看着那句“沈淮景,真有你的”,所有人:“?”   前有“沈淮景,我和你不共戴天”,现又是“沈淮景,真有你的!”,沈老师这是招惹谁了?   在温年寝室三人忙着改微信签名的时候,另一头的沈寒也没闲着。   一个多月前,二夏名单确定之后,沈寒就把几个选手兼发小拉了一个小群,本来群里正热闹,直到那张官宣导师微博截图的出现。   【有福同享有难退群(4)】   【许一新:……】   【许一新:@沈寒,你早知道总导师是沈哥了?】   【沈寒:隐隐约约有听说。】   【“许一新退出群聊”】   【“余杭退出群聊”】   【“李思远退出群聊”】   【有福同享有难退群(1)】   沈寒:“……”   网上炸了天,都在问二夏总导演是怎么把沈淮景拉过来的,二夏全员也想知道。   作为小明星,沈淮景无疑是大前辈,作为家中小辈,沈家又是绝对的世家,他们跟沈寒玩得好,沈淮景是沈寒他哥,那就是他们“哥”,甚至更甚。   这总导师的消息一出,基本可以用四个字总结他们的处境:无人生还。   【许一新:我先去看看违约金多少,你们随意。】   沈寒本来心理建设都快做好了,现在听着网友说的,又看着身边这群,头皮又开始发麻。   【沈寒:出息呢?!你们能有我糟?除了我哥外,还有个大麻烦。】   【许一新修改群名为“这个世界随时都要崩塌”】   【许一新:大麻烦?】   【余杭:那个温年?】   【许一新:就人气碾压你那个?】   【余杭:好看得要死那个?】   【李思远:大明星那个?】   【“沈寒退出群聊”】   几人笑完,才重新把人拉了回来。   许一新直接飚了条语音过来:“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你还真担心这个温年啊?”   许一新几人,甚至是二夏全员,就压根没温年放在心上。   一个临时充数的小工具人,背后的操盘公司再厉害,还有节目组压着,更别说现在还多了个天花板总导师,这个“天花板”还姓沈。   层层加码,这个叫温年的还能翻了天不成?   【沈寒:你们不懂。】   沈寒烦躁挠头,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自己跟这个温年,应该没完。   导师官宣结束之后,一切提上日程。   节目组和选手忙得晕头转向,网上也不见消停,今天一条路透,明天一条内部消息,只有温年,一切照旧,课程、考试一节不落。   就在周嘉益他们开始怀疑小招牌是不是被遛了的时候,总算收到了消息。   “明天拍宣传照,大后天录制?”周嘉益看着节目组发来的消息,“这么赶?”   温年:“还好。”   不是节目赶,是专门匀出了时间给他考试,是他赶。   看着温年没什么血气的脸,周嘉益有点担心:“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前几天导师临时布置了一个课题任务,为了腾出录制时间,温年熬了几个晚上,受了凉,一连几天病恹恹的,指尖都透着白,以致于周嘉益他们一度怀疑这个二夏是不是风水不好,或者冲他们小招牌,否则怎么签合同的时候感冒,要拍照了还感冒。   温年在桌上趴了一会儿才起身:“好多了。”   “明天会碰到沈寒他们吗?”周嘉益忍不住问。   温年:“碰不到。”   “万一呢?”看他一点都不在意,周嘉益急了:“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别人一拳一个,那炮仗营里人又这么多,万一……”   温年捏着拳头,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他们都已经拍完了,我是最后一个。”   “那就好。”   周嘉益倏地又问:“那沈淮景呢?”   自从上次那微信签名事件后,周嘉益他们鲜少提到“沈淮景”,冷不丁听到他的名字,温年还怔了一下,才淡声说:“碰不到。”   周嘉益小声说:“那你想碰到吗?”   周嘉益声音又小了一点:“或者能想法子碰一碰吗?”   温年耳朵遽然一红。   忍。   没忍住。   不一会儿,寝室传出杀猪的声音。   “我错了我错了,年年,嘶——你手怎么这么冰!啊啊啊脖子冻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超凶。 第4章 沈淮景   第二天,温年到达江城电视台总部大厦的时候,还是早上。   天气不算好,又下着雨,空气透着粘腻的潮气,一路上温年听了不下十句类似于“七月的天还这么多雨的,也就江城了”的抱怨。   保安大叔看了眼温年手机上二夏节目组的电子通行证,笑着指了个方向:“登记一下身份,左转,电梯上二十五楼。”   “谢谢。”温年把伞收好,封在一次性伞袋里。   “一个人来的?”保安探着脖子,看着温年写字。   “嗯。”   临近录制,这段时间二十五楼都热闹得很,可没带经纪人和助理,这么孤零零的,还是头一个,保安有些稀奇。   看着温年嘴上的口罩,他说:“进了大楼就可以摘掉了,台里管得严,不让乱拍乱传,这大夏天的戴着多闷。”   知道他误会了,温年解释说:“有点感冒。”   “这样啊,”保安接过登记表,随口说了一句:“最近这天气是变得快,多注意身体啊。”   温年点了点头。   已经过了早高峰,一楼大厅来往人寥寥,温年走出没几步,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声响,隐约还夹杂着一声尖叫,他没回头看。   电梯很快到达。   温年低头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或许可以先给艺人导演发条消息。这么想着,温年打开手机,走进电梯,还未转身,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要进电梯。   温年顺势往里走了两步,让出了位置。   那人走进来,说:“谢谢。”   温年发消息的手就这么停在这声“谢谢”中。   那人声音不重,微沉,落在这封闭的电梯,像是石子坠进一片封闭的小塘,落在电梯间,也落在耳际。   温年慢慢转过身,想起了周嘉益的那句——“那你想碰到吗?”   电梯缓缓合上,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温年才回过神来。   “哪层?”   温年:“?”   这是在跟他说话?   应该是了,这电梯除了他,也没人了。   温年这才注意到他还没按楼层,找到“25”的按键,忙抬手:“二十……”   那个“五”字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温年看到沈淮景和他同时抬起了手……   温年整个人僵住。   指尖擦过沈淮景掌心的瞬间,呼吸都空了一拍,相触的肌肤像是要烧起来,烧得指节生出了“自主意识”,轻轻一蜷,于是,“25”……下的“24”被点亮了。   温年:“……”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温年:“…………”   像是也没料到这意外,沈淮景带了点笑意:“抱歉。”   温年攥着指尖:“……没事。”   沈淮景按下“25”的按键。   偏身的瞬间,他像是极其随意地看了温年一眼,语气更加随意:“制作中心。”   “新来的?”   温年:“?”   余光瞥到左侧贴着的内部布局图,这才懂了沈淮景话中的意思。   24层,就是节目制作中心。   温年:“……”   眼下似乎只能承认:“嗯。”   沈淮景笑了下:“看着眼生。”   温年庆幸自己眼生,更庆幸自己戴了口罩,顺便抬手,把口罩遮得更严实。   动作很小,却被沈淮景看了个正着。   “医务室在三楼,有空可以去一趟。”   温年听到沈淮景的声音。   语气轻淡,就像网上时不时就传出来的一二讨论,说在哪里偶遇沈淮景,看着难以接近,其实和谁都能聊两句。   “医务室?”温年不解,下意识回了一句。   沈淮景:“不是感冒了吗。”   温年这才反应过来。   大概是之前听到了他和保安的对话,又把他当成制作中心员工,以为他不熟悉,便提醒一句。   “……是。”口罩遮得太严实,温年只觉得呼吸又有发紧的迹象了。   电梯层数一点一点上升。   温年脑海里想着刚刚两人的对话,总觉得…忘了什么。   对了,忘了说谢谢。   “谢谢沈老师。”温年补了一句。   补完,就后悔了。   因为在别人礼貌寒暄完,该做的,就是及时收住话题,显然,现在就是“礼貌寒暄完”的状态。   他这话补得太迟了,迟到本来安静下来的氛围再度被他打破,迟到……“沈老师”有些意外地偏头,看着他。   温年:“……”   “叮”的一声,仿佛救命的声音,电梯到达“24”层。   温年第一次觉得,按错楼层挺好的,几乎是电梯门开的一瞬间,便朝着沈淮景礼貌一颔首,走出电梯。   先是走,然后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索性直接跑向了那泛着绿光的“安全通道”标识。   而留在电梯里的沈老师,看着那落在电梯扶手上的黑色雨伞,挑了挑眉,没说话。   门一开,门一关,应急楼梯间骤然变暗的光线仿佛能遮盖一切,也让人迅速冷静下来。   温年靠在墙上。   还好感冒了。   还好戴了口罩。   还好在那人眼里,他只是制作中心新来的员工。   离和导演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温年站在楼梯间,等脸上温度消下去。   他不自觉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现在上去,沈淮景应该在,遇不上最好,遇上了……好像也好。   半小时后。   等温年走到化妆室的时候,脸上温度已经彻底消了下来,甚至因为在楼梯间吹了许久的风,浑身冒着点凉气。   这是二夏工作人员第一次见到温年,比照片更有冲击力。   那天,吴导拿着合同回来时候的事还历历在目。   从业三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吴导,神情复杂地问副导:“你说我们节目收视率能好吗?”   所有人:?   后来,他们才知道,是“小工具人”不按常理出牌的一通操作,给吴导整不会了。   在吴导绞尽脑汁编理由的时候,“小工具人”不仅非常快速地接受了“由于节目安排,他的录制周期‘可能’不会特别长”的设定,甚至非常高兴地提出了唯一要求:“希望能一期结束。”   在吴导对“小工具人”过于自觉,有些过意不去,想润色一下说辞的时候,被“小工具人”当场点破,说他知道自己本来就只是用来填补规则漏洞的不必要选手,不要求节目分量。   吴导当场自闭,人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工具人的专业名称叫做“填补规则漏洞的不必要选手”。   化妆师看着眼前这位“填补规则漏洞的不必要选手”,本就生得白,再加上有些小感冒,脸上简直白到发光,而节目组的化妆宗旨又是追求自然,化妆师空有一身手艺,却没有可发挥的余地,最后就只涂了个浅色的润唇膏,把过于苍白的唇色遮了遮。   就这温年还有些不习惯。   “一定要涂吗?”   化妆师被逗笑:“上了镜头你就知道了,好看很多。”   温年对自己上了镜头好不好看丝毫不在意,只觉得这唇膏气味很凉,拢得鼻尖都是薄荷的味道,弄得他很想抿。   “没怎么化过妆吧?”化妆师解释说,“所以也不敢随便给你用,有的人皮肤娇气,容易过敏。”   尤其是眼前这种看着就金贵的。   “这唇膏成分很温和,”化妆师让他放心,“还是专门从沈老师团队那边拿的呢,全新的,你放心,别人我还不给用。”   温年:“……沈老师?”   化妆师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啊,你导师。”   温年:“……”   化妆师:“别抿了哦。”   温年:“……哦。”   化妆师给他擦完唇膏,又象征性擦了个面霜。   一边擦,一边问:“为什么来我们二夏啊?”   温年抬头看她。   “纯粹好奇,”化妆师笑了下,“我听导演说,你刚开始没答应,后来才改的主意,就问问。”   毕竟照目前形势来看,这小骄子对他们节目似乎没有多大兴趣,不仅安然接受了“录制周期短”的潜规则,甚至主动缩短到了一期。   温年摇了摇头,没答。   化妆师也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换衣服,换好我再给你弄头发。”   温年抱着衣服,进了更衣间,想着化妆师刚刚的话,又想起周嘉益他们说的“图什么”。   他微微仰头,往后一靠。   其实也没图什么。   沈寒他们不好相处,他知道,他可以不相处,总归也只给自己留了一期的时间。   如果说非要图什么,那也只是…想把该还的东西还掉。   换好衣服,拍完照,一切结束,已经是午高峰。   同样的楼层,同样的电梯,这个时间点已经人满为患,以致于温年觉得早上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人只是他的错觉。   下了楼,看着外头不见小的雨势,温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来。   他伞呢?   好像……落电梯里了。   还是早上那趟。   温年彻底认命,刚走出通道,却被人一下子喊住:“小同学,等等!”   声音有些熟悉,温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是早上的保安。   温年犹豫道:“是在叫我吗?”   保安直点头:“对啊!还好抓到你了。”   温年:“?”   抓?   “我是说还好等到你了。”   “早上你走太急,伞落电梯里了,”保安忙从身后拿出一个伞袋,“沈老师给你带下来了,说感冒了,别淋雨。”   “让我看到就拿给你。”   周遭的嘈杂人声和外头的雨声,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没了声响,温年愣愣接过伞。   谁带下来的……   保安大叔还自顾自说着话:“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是别淋雨了,你看你那脸色白的……?”   保安话头一顿。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抱着伞,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露在外头的耳朵却是红的。   保安:“?”   刚还白兮兮的,怎么现在这么红???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不知所措。 第5章 录制   “不是说伞落电梯里了吗?我们还打算去校门口接你呢。”周嘉益看温年身上没淋湿,放下心来。   温年垂眸,收伞:“有人帮我拿回来了。”   “谁啊?”周嘉益顺嘴问了一句。   温年低头,一点一点把伞叠整齐:“节目组一位老师。”   周嘉益:“哪位老师?”   郑勤听笑了:“说了你又不认识。”   温年:“……”   温年快步走开。   “也对,”周嘉益不疑有他,“但像他们那么忙的,还能抽空帮年年带个伞,说明这老师人好,好人一生平安。”   温年:“……”   他该怎么说,前两天你们微信签名刚“问候”了老师。   “官宣照大概什么时候发?”   “导演没说,”温年看起来丝毫不关心的模样,“可能录制那两天吧。”   “哥哥我这在江大抢了三年课的手速总算派上用场了,看着吧,等哥哥我休整几天,给你抢个前排。”   周嘉益信誓旦旦,没想到的是,官宣来得猝不及防。   就在第二天,二夏节目微博更新。   不像之前导师官宣那么慎之又慎,这次,节目组一口气放出了三十张宣传照。   三十张照片,三十个选手,虽然“变形记名单”早在备案期就人尽皆知,算是官宣了个寂寞,可毕竟是官宣,再加上之前“全员危”的言论一出,热度可想而知。   沈寒首当其冲。   【我是从2023年穿越过来的,在这里提醒你!快逃!!!】   【消息可靠,快逃。】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好小子,就没你不敢干的!】   【对别人的祝福,成团,对沈寒的祝福,活着。】   【沈寒:听见了!你妈的!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沈寒:等我从里面出来了,就把你们都鲨了!】   一家一家热闹看过来,底下评论相差无二,众人乐乐呵呵留言,直到最后一个——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温年,谁?   他们锁定二夏不就是来看小霸王们打架的吗?这炮仗堆里怎么还有个没见过的?   再一看,有人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前段时间机场那位吗,江大金融系招牌,这也要送来变形?!就离谱!】   温年的名字被顶到了最高位。   许是名单一早就透露,没什么新鲜感,唯一变数温年,热度竟一举超过所有选手,引爆了热搜。   很快,就有人开始质疑前段时间的“机场乌龙”,说那根本不是乌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叫“温年”的出道造势,甚至有人开始在沈寒的微博下面求真相。   【圈内人说一句,这年头真的不要相信什么“素人”骗局,只要有点水花的,下一秒就开始直播带货了,像这种一出来就直接上顶级综艺的,背后百分百是公司操盘,而且是大公司,SH显然是被演了。】   【之前笑得多开心,现在就多心疼沈憨憨。】   温年的热度再度飙升,可任他们怎么找,连当事人的小号都没找到。   直到半小时后,一条微博将温年的热度再次引爆。   一贯高贵冷艳的江大官博,转了二夏官宣的微博,还配上了一句话:我就蹲守在这里,看看是谁在说我们小招牌坏话!   所有人:“……”   更要命的是底下那一排奇形怪状的名字。   “年年家的胖头鱼”、“年年家的美人鱼”、“年年家的金龙鱼”这些还算正常。   “年年家的死到临头还在摸鱼”、“年年落雁沉鱼”、“年年家的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都是什么鬼?   点进去一看,简介那栏还都写着江城大学。   所有人:“?”   这些天之骄子们都什么毛病???   “这些都是什么?”温年指着学校官博下面那一长串奇奇怪怪的名字说。   周嘉益:“你的粉丝团啊。”   温年:“?”   郑勤:“明星不都有粉丝团吗,取个谐音什么的,咱们直接省了这一步,年年有鱼,好听又好记!”   周嘉益:“刚官宣的时候,我们就在学校群里知会了,你可是我们的招牌,还能把排面弄差了?!”   温年笑了下。   其实他知道周嘉益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不是要什么所谓的排面,是担心网上那些不好的言论。   “我没放心上。”温年说。   被温年点破,周嘉益他们也不尴尬。   “我知道,”周嘉益说,“但我们就是见不得他们这么说你。”   郑勤:“就是。”   温年本来没打算理会这些信息,现在却打开了手机。   周嘉益见状:“乱七八糟的,还是别看了。”   温年:“没看那些。”   他直接点开了官博。   寝室三人放下心来,还好,这底下都是自家人。   周嘉益乐了:“哥哥来巡视自己的鱼塘了。”   郑勤和赵源登时笑了。   看着今晚十指翻飞就没停下来过的周嘉益,温年好奇,问了句:“哪个是你?”   “这个,”周嘉益随手指了个前排:“年年家的鲨缺。”   温年:“……”   周嘉益:“鲨鱼也是鱼。”   温年:“鲨缺不是。”   周嘉益捏着嗓子:“我不管,哥哥钓我!”   温年失笑。   被周嘉益他们这么一闹,仅剩的一点烦意都烟消云散,接下来两天,任凭网上再热闹,温年都没理会,时间转眼到了录制这天。   周嘉益他们起了个大早,又是查天气又是查路线,操心得不行。   “节目组的车停在学校后门那边?说好了?”   温年点头:“嗯,已经跟门卫打过招呼了。”   “行李就这么多?”看着那刚刚够的一个小行李箱,郑勤总觉得太少了点。   温年:“一期就回来了,够多了。”   三人:“……”   要是所有小工具人都有这自觉,那就不会有所谓的“黑幕”传出了。   “昨天不是还回了家一趟,说要带点东西吗?”郑勤说。   温年抿了一下嘴,语气不太自然:“带了。”   周嘉益隐约记得温年的确带了东西回来,装在一个纸袋子里,包得似乎还挺好,当时说什么来着?哦,好像说是要还给别人的,当时他也没细问,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带了什么?”   温年埋头封行李箱:“就一点东西。”   三人:“?”   这答的是什么?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再细问的结果,就是温年拉着行李箱就跑。   节目组的车已经候在门口了。   温年原本以为这只是接他到摄影棚的车,打开车门,看到那硕大的镜头,动作一顿。   摄影师拉着镜头往温年身后拍了很远,最终确定就他一个,问道:“助理还没来吗?”   看着眼前人疑惑的眼神,摄影师:“……没有?”   温年点头。   “行李放后备箱吗?”温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摄影师:“呃,是。”   于是,在摄影师的注视中,温年婉拒了司机的帮忙,一个人拎着行李,放到了后备箱,又一个人安安静静上了车。   摄影师心情有些复杂。   倒不是说一个人不能做这些,而是出于二夏的节目性质。   二夏不同于一般的选秀节目,不是封闭录制,比起比赛,更像是真人秀综艺,录制期间有其他通告很正常,因此经纪人和助理是标配。   温年没签公司,没有经纪人可以理解,可这助理都没有……怕是会有些辛苦了。   “我听导演说,你舍友最近在学校,要是闲的话,可以一起去玩玩。”摄影师真诚建议。   温年默默上车:“不了,他们忙。”   车门一关,十分钟过去,无人说话。   二十分钟过去,无人说话。   三十分钟过去……连着镜头的导播总算忍不住了。   “你这边是镜头卡住了吗?怎么都是静止画面。”   摄影师:“……我一直在录。”   摄影师突然的出声,让温年抬了一下头。   导播:“……”   还真不是静止画面。   “你让温年对着镜头说会儿话,其他人那边耳朵都快听耳鸣了,温年这边什么都没有,”导演语气发愁,“怎么都不知道给自己争取镜头的。”   摄影师咳了一声,准备帮助一下小工具人。   摄影师:“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温年摇头。   摄影师也急了:“比如节目选手?”   温年视线从窗外移回来:“名单网上都有。”   摄影师:“……”   “那关于导师呢,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温年撇过头去,避开镜头:“了解过了。”   摄影师不信邪:“那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什么都可以。”   温年总算抬头,犹豫了一下,问:“什么都可以?”   摄影师:“对对。”   然后,他看着他,拿出了电脑。   摄影师:“……”   摄影师放弃了,到后来甚至觉得这画面还挺好看的,怼着脸拍了不少特写。   “行李就先放车上,今天也不是开场秀,去摄影棚录完个人介绍,大部队就回宿舍了。”司机说道。   温年点头,放好电脑,下了车。   站在电梯前,温年不自觉想起上次的事。   想到沈淮景,脑子就有点乱,他转身,看着摄影师:“这个重吗?”   温年突然跟他说话,摄影师还有些惊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定在那硕大的镜头上,点了点头:“重。”   “重就放一下吧,”温年指着一旁的架子,顿了下,说,“我没什么好拍的。”   这话落在别人口中,多少有点冒犯,可摄影师却没听出一丝冒犯来,因为眼前这青年说得极尽真诚。   摄影师笑得不行,一边放下镜头,一边暗想,那倒是也给自己争取点镜头啊。   “电梯等一等啊!”温年听到后头有人喊。   大厅清了场,在外面走动的应该都是二夏的员工。   电梯到达的瞬间,温年先走了进去,按下“25”层,又按下“开门保持”,退到一旁,给后面来人让出位置。   电梯像是装饰了一番,地上贴了几张二夏的隐形海报,挺有设计感,温年正低头看,身旁的摄影师忽然倒吸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把摄像机抗在肩头,对着一个方向。   温年:“?”   顺着镜头,一抬头。   电梯外两个摄影师,两个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以及被围在中间的……沈淮景。   温年:“……”   两方人员都有些意外,可一众摄影师不可能放过这种导师学员见面的画面,更何况这人还是温年,和沈寒有点小过节的温年。   温年整个人僵住了,下意识想往上推一下口罩,却忽然意识到,这次没戴。   没戴……现在他不是制作中心的员工,而是二夏的选手,沈淮景不会认出他。   是了,他认不出自己。   有了这个认知,温年松了点神,强装镇定,朝着沈淮景一颔首:“沈老师好。”   沈淮景笑了下,走进电梯,转过身,背对着温年。   电梯缓缓合上,温年慢慢松了一口气。   在这口气即将松到底的时候,他听见沈淮景的声音。   “感冒好了?”   温年:“!”   摄制组:“????”   作者有话要说:   当场抓获。 第6章 我让我哥打你!   认出来了。   温年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那自己上次说的制作中心员工不都……   温年想随便找个楼层跳下去。   四下无人说话,除了沈淮景外,所有人都在看他,温年垂着眸,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地上的海报上。   “嗯。”   “……谢谢老师关心。”   温年想起在来节目之前,周嘉益他们的叮嘱。   他不在意网上那些言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来二夏,的确是有别的心思的。   这个心思……现在就站在他跟前。   他得少说话,别影响到他。   在温年打定主意不再开口的下一秒,又听到一句:“那天拿到伞了?”   温年:“……”   “……拿到了。”   “谢谢老师。”   “下次别忘了。”   “嗯。”   摄制组已经听麻了。   什么伞?   哪天?   话怎么说一半的,让人多着急!   然而还有更麻的。   几分钟前,导演组有人过来提醒沈寒,说沈老师会过来一趟,已经在电梯里了,他立刻就过来了。   可没人告诉他,他哥会和温年一起上来。   谁又能告诉他,他哥为什么会和温年一起上来?!   电梯狭窄幽闭,一堆长枪短炮,沈淮景今天没有穿西装,一身便服,却因着过分出挑的身量,带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以及跟在他身后,模样精致到同样无法忽视的青年。   七月的天,一众学员却只觉得寒气从脊背直逼脑门。   尤其是许一新,他看了看沈淮景,又看了看温年,没忍住:“沈哥……老师和温年……”   沈寒直接打断,道:“就这么几个电梯。”   “刚好碰上了。”   “就一起上来了。”   “这很巧吗?”   许一新:“……”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叭叭叭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温年有过节是吗?   “你不觉得这个温年怪怪的吗?”许一新问。   沈寒以眼刀人:“你要是说怪好看的我就鲨了你。”   “别倒打一耙,”许一新说,“自己觉得他怪好看的还推到我头上。”   沈寒:“……”   “说正事,哪怪怪的?”沈寒最终没忍住好奇心。   “脸挺红的,”许一新小声说:“你说该不会被沈老师教育了吧。”   沈寒正思考,一抬头,跟“大麻烦”对上了视线。   沈寒:“……”   电梯一开,风一吹,脸上温度总算消了一点,抬头又看到沈寒,温年迅速冷静下来,移开了视线。   沈寒:“……”   刚刚这个温年,是给他冷脸了吗?!   沈寒气到自掐人中。   已经到场的选手颤着手,在经纪人的催促下,和沈淮景打过招呼,逃也似的回了等候区。   温年避开人群,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本就只有一期录制时间,他不打算和别人有太多交集,所幸其他人也都在做自己的事。   直到身处其中,温年才知道为什么二夏会被戏称为“变形记”。   照理来说,一般节目录制期间,选手在镜头前,总归要做点场面活,可现在这等候区,似乎直接开了什么游戏局,看起来跟网吧连坐似的,不过也好在是这样,单独坐着,倒也不会显得奇怪。   温年随手翻着桌上的宣传册,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小心点小心点!”   “快扶一把!”   “怎么了?”沈寒显然也听到了,一边玩游戏,一边分神往外看了一眼。   许一新从门外走过来:“副导差点摔了。”   正说着,制片推开了门:“外头走道东西多,等会儿下楼的时候,你们都注意点啊。”   沈寒随口问:“副导没摔着吧?”   制片:“没有,你们都当心点。”   沈寒全心扑在游戏上:“我血厚,摔不着。”   沈寒话音刚落下,温年左侧的男生立刻笑了:“你看看你的血条再说话,这还厚呢?”   沈寒立刻道:“那还不快奶我一口!”   温年偏头看了一眼。   那人屏幕上也正开着游戏局。   看来真的是一群人在联机。   今天只是录制一个简要的先导片,没什么特殊任务,因此流程走得很快,最后一个选手个人介绍做完,导演直接走到了等候区。   “上午的录制就到这里,大家的车都等在楼下,等下会把所有成员开到宿舍。”   有人举手:“房间是自己挑吗?还是先到先得。”   吴光笑了下:“随机。”   所有人:“?”   吴光笑呵呵:“抽签决定。”   “这次抽签很重要,甚至会直接影响第一次组合舞台,希望大家认真对待,非必要情况我们不会换寝。”   非必要情况?   不知怎的,沈寒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立刻说道:“那要是有必要情况呢。”   吴光像是就等人说这个似的:“那可以申请。”   沈寒松了一口气。   吴光:“但是,得向制作人导师申请。”   所有人:“……”   吴光:“也就是沈老师。”   所有人:“…………”   吴光再接再厉:“申不申是你们的事。”   “批不批,就得看沈老师的心情了。”   沈寒差点当场毙命。   此时,手机刚巧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扫,正是“制作人导师”的信息。   沈寒:“……”   沈寒背过身,悄咪咪扫了一眼。   冷酷无情的两条信息。   “收好脾气。”   “和学员好好相处。”   沈寒:“……”   要不是对面是他哥,他是真的很想回网友的一个表情包: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沈寒恨恨抬头,随即撞进一片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他哥这句“好好相处”,说的究竟是成员,还是眼前的…温年?   沈寒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猛地摇了摇头。   看了个正着的温年:“……”   为了和沈寒拉开距离,他已经站在人群最后了,也没想到沈寒会突然背过身来,还跟个拨浪鼓似的摇头……奇奇怪怪的。   前头吴光已经讲完流程,带着成员往门口走。   温年听到有人在前头喊“沈寒”的名字,沈寒回了句“知道了”,像是嫌挤,最终也没上前,慢悠悠跟在人群最后。   等出了门,温年才总算知道副导为什么会摔了。   这临时辟出的走道,东西堆得满当,视野不是一般的糟。   “太忙了,这两天来不及处理。”吴光一边说,一边让他们当心点。   人潮一挤,温年非自愿地落在了后头,身侧,就是沈寒。   他不太在意,但显然沈寒不这么想。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贴着,沈寒忍不住偏头看了温年一眼。   他经纪人当时说温年是什么来着?好像是高岭之花?   可恶。   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高岭之花”突然出声:“看路。”   就在温年说完的下一秒,身边的人便猛地一顿。   沈寒满脑子都是温年那声“看路”,完全没注意脚下,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截小指粗的揽绳横岔而出。   失去平衡的瞬间,沈寒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人。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拉住了他,可惜……   “完了完了!导演!摔了!”   “卧槽谁摔了!”   “沈寒带着温年一起摔了!”   沈寒摔得太快,温年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拉住了,但也只是拉了一下,便被沈寒猛地往后一带。   仰倒的瞬间,一侧的箱子被打翻,温年看着一个备用对讲机掉了出来,刚好落在沈寒身后……严格来说,是脑袋后面。   照那个角度摔下去,后脑百分百会磕上去。   来不及多想,温年下意识一抬手,想把对讲机扫开,可惜时间不够,堪堪把手腕垫了上去。   “快扶起来啊!”   “摔着哪了我看看?!”   一群人围了过来,把温年和沈寒扶了起来。   往下的坠力加上沈寒的重量压在手腕上,不痛是假的,更何况底下还压着个对讲机,可沈寒摔倒的时候,本能地护着脑袋,微仰的姿态,力吃得不算结实,温年动了动手腕,还好,没伤到骨头。   “没事吧?摔着了没?”摄影师满是焦急地看着温年。   温年声音很淡:“没事。”   说着,还俯身,将对讲机放回了箱子里。   确认两人没事后,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只有沈寒神色复杂,拧着眉盯着温年,盯到许一新和余杭都开始推他。   “你醒醒神,是你不看路把人家带摔了,你那什么眼神。”   “你不跟他道歉就很过不去了,你还凶?”   沈寒充耳不闻。   盯完温年之后,又死死盯着那箱子,像是要把箱子烧出两个洞来。   他看到了,看到温年护着他的头。   气死了,这个人干嘛护着他。   沈寒一个头两个大:“喂……”   所有人停下动作。   因为他们知道沈寒在喊谁,那人显然也知道。   温年只抬了下头,没说话,神情冷淡。   沈寒语气有点生硬:“手腕没事吧。”   温年语气更生硬:“没事。”   沈寒走过来:“医务室在三楼,我带你去。”   温年往后退了一步:“我说了没事,不用。”   沈寒:“你看都没看,你怎么知道没事!”   温年:“我自己的手,我为什么不知道。”   沈寒又急又气,生怕温年的手出问题:“你不去,我就告诉我…告诉沈老师,让他带你去。”   所有人:“……”   这是什么小学生发言。   许一新按着额头:“你要带人家去医务室,也好好说话,你听听你的语气,‘告沈老师,让他带你去’,跟‘我让我哥打你’有什么区别?”   温年没再说话,沈寒一看这法子有效,立刻开口:“我这就去找沈老师。”   温年这辈子没这么头痛过,叹了一口气:“沈寒。”   沈寒挺起胸膛:“干嘛。”   温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了口:“你是小学生吗。”   沈寒:“……”   所有人当场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两个人都去医务室看看。”吴光出来打圆场。   “我没事,主要是他,”沈寒偏过头去,不太自在地说,“摔的时候,脑袋那边有个对讲机,温年帮我垫了一下,全压他手腕上了。”   当时温年收拾得太快,根本没几个人注意,这下才知道沈寒硬要拉温年去医务室的原因。   吴光本来还当是小打小闹,没往心里去,现在一听,冷汗直冒。   “那还不赶紧去!”   “对啊,去看看吧,安心点。”   温年就这么被架去了医务室。   “没伤到骨头,但红肿免不了,还有点破皮,”医生说,“包一下吧。”   温年:“就擦药不可以吗?”   医生拿出绷带:“如果不嫌弃蹭得都是药膏,那可以。”   又玩笑着问:“衣服带的多吗?”   温年:“……”   门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停了,温年猜着应该是导演让他们先走了。   还好,没人还习惯些。   这么想着,温年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到沈淮景的瞬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沈寒这人,说话不算数。   作者有话要说:   当场抓获,第二次。 第7章 算我欠你的   沈淮景像是刚从转角那边过来。   温年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自己的手腕走了一圈,下意识往背后一藏。   “药膏会蹭衣服,所以用绷带缠了缠,”温年低着头,“看起来…有点夸张。”   沈淮景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笑了下,问:“除了手,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温年摇头:“没有。”   短暂沉默。   沈淮景:“上次见你,好像也在感冒。”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又受伤了。   温年:“……”   他就是不太想让沈淮景知道这些。   显得他状况很多。   沈淮景站在他眼前,比电梯里似乎还近一些,温年下意识想往后退,忍住了,脑海里想起一件事来。   他思索良久,开口:“沈老师,沈寒他是你的…弟弟吗?”   沈淮景:“听谁说的。”   温年:“网上。”   沈淮景:“嗯。”   沈淮景应了,温年竟不知道答什么好了。   他原本以为,沈淮景对这些事是有什么忌讳的,所以网上也都是些小道消息,在问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可是没想到他应得这么快。   温年忽地问出口,沈淮景有些意外,但也不介意:“沈寒性子急,但不难相处,你多担待。”   显然“自家人”的语气,温年听出来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温年没说话,可不知怎的,沈淮景总觉得眼前这人好像有点……委屈算不上,但总归不是那么高兴。   尤其是手上这截绷带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那个“不难相处”的弟弟。   沈淮景失笑:“不是强迫你和他相处。”   温年抬起头来。   “是说,如果再发生今天这种事,”沈淮景指了指温年手腕的绷带,“可以跟我告状。”   告状?   告谁的状?   沈寒的?   温年怔了一下。   意识到沈淮景话中的意思,他的脸开始发烫,怕被眼前的人看出来,忙低下头去,强迫自己稳住呼吸。   不远处正在偷看的沈寒整个人不好了。   怎么回事?说了让他哥跟他好好说,怎么温年一副要哭的样子!   沈寒猛地咳嗽了一声。   温年下意识看过去:“……”   沈淮景也不知道沈寒是什么时候站那儿的,语气冷淡下来:“还不过来道歉。”   这种小学生被家长压着道歉的既视感……   温年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实在不太会应付这种场面,于是朝着沈淮景礼貌一颔首,立刻朝楼下走去……还特意走的绕开沈寒那条路。   沈寒:“……”   沈淮景站在原地没动。   沈寒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步一步走过来,蔫了:“哥。”   “温年…他手没事吧?”   “自己不会问?”   沈寒简直气哭:“他都不爱跟我说话的。”   “你看他,下楼都不往我这边走!”   沈淮景:“……”   看着眼前把头都快垂到地上的沈寒,沈淮景又好气又好笑:“你在这里委屈什么?”   听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年把他怎么了。   沈寒把头埋得更低:“那我也想跟他好好道歉的。”   沈淮景:“只是道歉?”   沈寒抱着脑袋:“……还有道谢。”   “那就道完歉,再道完谢再说。”   说完,沈淮景转身就走,留下沈寒一个人,面壁。   回到宿舍的时候,看着温年手上的绷带,所有人吓了一跳,一人一句,问得温年差点把这绷带当场拆下来。   宿舍行李满满当当搬了一地,有人已经当场拆开了,说怕鞋被压坏。   温年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吴光导演说就是来玩的了,满地篮球鞋、游戏机就算了,竟然还有自带沙发,说躺不惯其他垫子的,也是真不怕节目播出的时候,网上说他们“金贵”。   “其他的行李呢?”余杭看着温年拎着的行李箱,“还在车上?要不要帮忙。”   从导演那边知道了温年是单独来的,没带助理,余杭想着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他们还没厚脸皮到让一个伤员做这些,更何况这伤还是为了沈寒受的,四舍五入,那就是为他们受的。   温年摇了摇头:“不用。”   余杭还当温年是客气:“我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哦,我叫余杭,这是许一新,这是李思远。”余杭草草介绍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温年顿了一下,说:“我……”   “你叫温年,知道知道。”   “对啊。”   底下瞬间附和一排,甚至几个二楼的选手都朝他挥了挥手。   余杭:“现在认识了,搭把手,很快的。”   温年:“行李都在这了。”   所有人:“……”   余杭:“都?”   许一新:“就这?”   知道“内情”的工作人员纷纷低下头去,生怕小工具人一下子没兜住,说出一句:“我的录制周期就一期,带多了没用。”   控场导演咳了一声,说:“温年,大家都抽好签,分配好宿舍了,到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温年总觉得说到抽签,一众选手的表情有些复杂,尤其许一新他们几个。   温年也没在意。   等手放进抽签桶的时候,才发现里头似乎就只剩两张了。   温年随便抽了一张。   许一新一下子凑过来:“是9号吧。”   温年一抬头,才发觉不只是许一新,全别墅的人都在看他。   温年打开纸条。   “9号房。”导演特地切了一个大镜头。   许一新看着温年:“你不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吗?”   温年叠好纸条:“剩下的就两张了,二分之一的概率,不难猜。”   许一新摸了摸鼻子,极其小声地说:“其实…不是二分之一的概率。”   温年正在思考这话的意思,门口已经响起最后那张纸条的主人的声音:“快来帮帮我!”   沈寒拉着两个行李箱,背上还扛了两个双肩包,本来不算大的身量被压得像是一头熊。   门口几个人赶忙搭手。   沈寒直接两眼一闭,倒在地上,也不挑,手没什么方向地一摆,随便抓住一个人的裤脚:“兄弟,给我拿瓶水。”   “兄弟”无语,随手拿了瓶,递过去,声音淡淡:“你确定要躺着喝?”   沈寒被吓得一激灵。   靠。   怎么是温年。   他默默坐了起来,喝了一口:“……谢谢。”   余杭立刻看好戏地拍他:“快去抽签,就差你一个人了。”   沈寒:“最后一个人还抽什么签啊,直接给我不就得了。”   导演没给他反驳的余地,直接把抽签桶递了过来。   所与人脖子伸得更长了,不知道为什么,温年忽地想起许一新那句“不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沈寒拆开了纸条。   “9号。”沈寒拍着行李箱,“幸运舍友是哪位啊,搬行李的事就拜托了!”   沈寒看向许一新。   许一新看向温年。   余杭看向温年。   李思远看向温年。   沈寒:“……”   温年:“……”   沈寒差点把纸条扔在地上:“这签不是做的吧!”   控场导演:“这话可不兴说啊。”   “还真是我们一张一张抽过来的。”许一新拍了拍沈寒的肩膀,给出致命一击。   沈寒:“……”   温年就没这么头痛过,转身问导演:“9号房在哪里?”   导演:“二楼,最里头那间。”   温年拉着行李,准备上楼,刚有动作,行李箱就被按住了。   他一回头,是沈寒。   “如果想换寝室,可以找沈老师申请。”温年淡声提醒。   沈寒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温年:“……谁要换寝室了。”   温年:“?”   沈寒什么都没说,抢过温年的行李就跑。   “算我欠你的。”   温年:“……”   最后,说着有空一起搬行李的沈寒,不仅没得到“幸运舍友”的帮助,还做了苦力,把“幸运舍友”的行李搬上了楼。   9号房间在二楼最里面的位置,房间不算小,外带一个小露天阳台,可沈寒的行李箱一放,也算满当。   温年挑了靠近阳台的那张床,把位置腾给他。   “左边衣柜给你,右边给我?”沈寒出声打破沉默。   温年:“不用。”   又是不用,今天一天,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句“不用”了。   沈寒蹭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什么都不用!”   温年觉得,沈寒简直比家里最难缠的小孩还难缠,只好把全部行李——一个行李箱,推到沈寒面前:“因为真不用,用不上。”   沈寒噎住了:“……你怎么就这么点行李?”   温年:“你怎么这么多‘怎么’。”   沈寒:“……”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沈寒指不定就炸了,可因为说这话的是温年,神色淡淡,没一点吵架的意思,甚至因为手上绑着的那截绷带,显得病恹恹的。   沈寒只象征性哼了一声。   楼下响起了音乐,一首轻快的钢琴曲。   沈寒还在埋头整理行李,温年忍不住提醒:“铃响了。”   沈寒:“?”   温年:“铃响,示意成员下楼集合。”   两人下楼的时候,所有人已经聚在客厅。   导演也不废话,直接说:“三天后录制个人首秀,每个人两分钟,节目形式没有要求,也没有参考,但不允许伴舞、伴唱,最迟在后天晚上把节目上报,有道具需求的也提前告知节目组。”   “这段时间,保姆车会一直停在宿舍外,总部大厦30层的练习室也会一直开放,大家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和场地。”   余杭:“这就完了?”   导演:“完了。”   余杭:“这么自由?”   许一新压着声音:“能不自由吗,你看看这一堆人,有几个专业出身的?唱唱跳跳的水平不都差不多吗。”   “用观众的原话来说就是:你以为我们想看一群小二代聚在一起没日没夜地辛勤练习吗?那干嘛不直接看素人选秀?又礼貌又乖。”   刚好听了个正着的温年:“……”   这群人对自己的定位认识,倒是挺深刻。   许一新话糙理不糙,二夏虽然是个选秀节目,但在吴光的“节目看点”里,舞台连重点都算不上,毕竟这一个两个的,别说专业唱跳,入门水平有没有都是个问题。   “背后的故事”才是重点。   显然,这一群人对“舞台首秀”都不太关心,甚至有人将“还有三天,开始摆烂”直接写在了脸上。   导演一早便料到了,清了清嗓子:“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适应节目节奏,我们还特别邀请了导师,做临时辅导。”   所有成员:“……”   导演组:“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随时寻求帮助。”   许一新僵硬地咽了一口口水:“一共四位导师呢,依着概率,应该不会挑中……哦。”   连“沈老师”三个字都不敢说,生怕亵渎了神明!   所有人看向沈寒。   沈寒刚开始也吓得不轻,可当听到导演说“随时寻求帮助”的时候,他就肯定了,那人肯定不会是沈淮景。   因为他哥,懒。   能上节目就够给面子了,还能揽这差事?   沈寒信誓旦旦:“不会。”   比起节目组,显然还是沈寒这一手消息更可靠些,学员们纷纷放下心来。   只有温年觉得导演组的话很奇怪。   随时寻求帮助,这个随时,是什么意思?哪怕全天候开着手机,应该也做不到随时。   导演进一步解释:“就是字面意思,随时,随地。”   余杭:“导演,您的意思,不会是导师…也住这里…吧?”   二夏所有成员:“???”   “这大白天的,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真要这样,我就只能先死一步了。”   还好导演组摇了头。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摄影师走到一楼硕大的落地窗前头,往外指了指。   沈寒看过去。   一秒。   两秒。   他猛地站了起来。   许一新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沈寒手都在打哆嗦:“那那那那栋房子好像是……”   许一新:“?”   导演笑着接过话:“导师不住这里,住隔壁。”   二夏所有成员:“…………………”   作者有话要说:   沈寒:当场去世。 第8章 “沈淮景效应”   沈寒整个人麻了。   他就说他刚到这别墅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当时他把原因归结到温年身上,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太眼熟了。   隔壁那栋别墅,不就是他哥几年前买的那间吗?   “哐当——”一声响,把众人沉顿的思绪拉回笼。   所有人僵着脖子回头望去,成员之一的夏南正拼命拖着自己的沙发,一边咬着牙齿拖,一边给助理打电话:“车还在门口吗?在的话快过来帮我把这沙发拉回去!救命!”   所有人:“……”   许一新的世界重新崩塌。   “你不是说沈老师懒,没这个闲情逸致吗?”   沈寒僵硬道:“所以他直接住了隔壁啊!”   许一新回头四顾心茫然:“……那我们现在住的这幢别墅,不会也是沈老师的吧?”   沈寒:“那不是。”   许一新长松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刚耷下来,又听见沈寒不太妙的语气:“但其中有没有他的手笔,就不知道了。”   许一新:“……”   “为了保证舞台效果,希望各位学员尽早把节目报给节目组。”导演组适时开口。   “如果遇到困难,比如说一直选不定的话,”在一众小二代的注视中,语气越发和善:“节目组也会告知导师,让导师跟大家积极沟通。”   积极沟通?   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有什么困难能比接受沈老师“辅导”困难?   所有人都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只有温年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那幢建筑。   白墙黑瓦,和余晖一个颜色的爬藤月季援墙而上。   沈淮景就住在那里,这个念头轻飘飘落下来,就像夏日掠过树梢的凉风,倏地一下,没什么重量,又余劲悠长。   温年忍不住看着沈寒:“是节目组安排的吗?导师都住这边?”   他记得导师里头,似乎还有一个国家舞团出身的女导师。   沈寒本来正麻着,没想到温年会突然跟他说话。   “不是。”   “隔壁那栋别墅,是我…咳,沈老师几年前买的,他不可能让外人进去的。”   “摄制组怕是都不行。”   温年好好跟他说话的冲击太大,沈寒一股子全抖搂出去了,才惊觉自己说多了,瞬间绷了起来,生怕温年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可奇怪的是,温年只是点了点头,轻巧应了一声,没问别的。   摄制组很满意这“沈淮景效应”,又嘱咐了几句,带着大部队一撤,只剩下被抽掉了灵魂似的二夏全员。   “我被骗了,导演跟我说是来玩的,可是现在,连timi都不能让我快乐了。”夏南瘫在自己的沙发上开口。   “我能上去表演什么?打碟吗?”   有人回了一句:“那不是你的专长吗?”   温年:“?”   专长是什么?打碟?   “他们开玩笑呢,”许一新刚巧坐在一旁,便给温年解释了一句:“夏南你可能不认识,但Milky Way银河,你应该听过吧?”   名字有些耳熟,温年想了想:“酒吧?”   似乎有听学校里的人说起过。   “对,他开的,”许一新说道,“廊桥那片的酒吧,基本都是他的。”   许一新做好了答疑解惑甚至“引荐”的准备,毕竟那廊桥名气不小,不远万里都有来打卡的,更别说在学生群体中的吸引力,谁知等了半天,这小骄子都没下文。   许一新不信邪,正要追问,温年手机响了。   温年低头看了一眼,是寝室群的消息,说了句“抱歉”,拿着手机,走到了落地窗边。   【我们不想谈恋爱(4)】   【周嘉益:到片场了没啊?@年年】   【温年:录完回寝室了。】   【郑勤:没和沈寒他们起冲突吧?】   温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绷带。   【温年:没。】   【周嘉益:那就好,我现在越想越觉得,还是你说得对,难相处咱们就不相处,这么多学员呢,就算你和沈寒一句话不说问题也不大,镜头又拍不到对吧!和室友好好相处就好了,宣传册上不是说别墅是双人间吗?你室友是哪个?我去微博帮你摸摸他的喜好兴趣什么的。】   温年久久没说话。   【周嘉益:年年?】   【温年:。】   周嘉益实在太习惯温年这些小习惯了。   在温年不知道说什么,或者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习惯性打一个句号。   不仅如此,连头像也是同样的样式——一张书写田字格,左下角一个黑色小句号,标准到都可以直接打印成卡片教一年级小朋友标点符号正确书写格式的那种。   温年没有别的意思,觉得顺眼就用了,从注册微信时候开始就没换过,可周嘉益他们却觉得,这小句号绝了。   句号,绝了,翻译过来,不就是“句”绝,拒绝的意思吗?   由此,还一度给不靠谱的桃花们科普,说头像就是我们小招牌的态度,拒绝,达咩,你们不要过来,我们没有故事。   每当温年在聊天中使用小句号时,往往意味着,事情不太妙。   周嘉益颤抖着手,敲出几个字。   【周嘉益:你别告诉我,你的舍友是沈寒。】   【温年:。】   【郑勤:……节目组操作的。】   【温年:先到先抽,最后剩了两张。】   【周嘉益:我他妈%¥#*&】   【温年:不可以说脏话。】   【周嘉益:我哔哔%¥#*&】   温年没忍住,笑了。   【郑勤:接下来什么行程?】   【温年:三天后有个个人秀的录制。】   【周嘉益:那你表演什么?】   温年实话实说。   【温年:不知道。】   【温年:最简单不容易出错的是什么?】   【郑勤:唱歌吧,谁都会哼上几句。】   【温年:那就唱歌吧。】   【郑勤:那你唱什么?】   【温年:那我唱什么?】   【周嘉益:小工具人,现在是我们在问你。】   【温年:。】   又见句号,这次周嘉益没再敲字,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温年下意识点开。   周嘉益的大嗓门透过听筒传来:“那你见到你那厉害的沈……”   温年用这辈子都没用过的反应速度把手机音量键按到最低,抬头扫了一眼。   等他回去,就把周嘉益鲨掉。   还好没人注意这边,温年长舒一口气,拿着手机上了楼。   因为太专心,以致于完全没注意到一楼大厅二夏一众小霸王们微微发抖的手。   靠,吓死了,这小骄子背后长眼睛吗?怎么突然看过来。   在来之前,所有人都没把温年放在心上,因为见惯了圈内各种手段,知道像这种“蹭热度”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别给眼神。   可现在,事情显然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感觉不像是他们在“解决”温年,更像是温年在“解决”他们。   他那种疏离感不是拿腔作调,不是欲擒故纵,是真的不在意,不在意到让人平生出一种…想靠近的叛、逆!   想叛逆,可谁都不说。   直到夏南出声。   只见他坐在自己的专属沙发座上,抬头,看着二楼的方位:“温年会笑唉。”   所有人:“……”   这是什么非直男发言?是要叛逆,倒也不用这么叛逆。   夏南一回头:“都什么眼神啊,你们不对劲。”   一旁的许一新踹了他一下:“到底是谁不对劲。”   夏南耸耸肩:“我就是好奇温年在跟谁聊天,看他一直冷冷淡淡的,我以为他不爱跟人说话。”   沈·不爱说话当事人·寒突然警惕:“你想干嘛。”   夏南大喇喇道:“交个朋友啊。”   “我朋友圈还没几个江大的呢,更别说温年这种江大金融的招牌,一举拔高我朋友圈的平均智商和平均颜值!”   “我不会放过他!”   夏南压根没多想,甚至忘了镜头还开着,直接反问沈寒:“你不想吗?”   沈寒:“……”   不行,他要是说想,让温年知道了,不就要被肆意拿捏了吗?   沈寒顿时硬气:“我不——”   许一新捂住他的嘴:“不,他想。”   沈寒:“……”   夏南本来就是抱着交朋友的心态来的,立刻低头鼓捣手机,又意识到镜头的存在,于是轻声问:“我们不是有个大群吗?温年好像还没进来,你们谁有他微信,拉进来先啊。”   夏南一说,所有人才发现,还真没有。   夏南拍了拍沈寒的肩膀:“去问。”   “凭什么我去!”气急的同时,沈寒还不忘压着声音。   “你不是他室友吗,又想和他交朋友,方便。”   “谁想和他交朋友。”沈寒迅速反驳。   然后在一众怀疑视线中,暴躁开口:“我他妈还没跟谁要过微信呢。”   夏南:“所以给你这个机会。”   一众推搡的结果,就是沈寒一脸黑线,站在了九号房门口。   温年完全不知道门口站了一尊门神。   上了楼,关了门,他才敢把周嘉益的话听完。   “那你见到你厉害的沈老师了吗?”   你、的、沈、老、师。   温年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决定回去之后把周嘉益再鲨一遍。   回完消息,温年重新拿出了电脑,打开报告,静心。   夏日的傍晚,不似冬夜劈头盖脸的黑,余晖悠悠扬扬,一点一点往下浸,铺在露天阳台上,温年伸了个懒腰,转头想看看外头的景色,却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白墙,黑瓦,月季……敲着报告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原来从他这个位置,也能看到沈老师的别墅。   还没来得及多做思考,温年已经起身,走到阳台。   夏花开得灿烂,被余晖一映,像是一簇燃着的火。   温年忽然很想知道,像沈淮景那样的人养的爬藤月季,会是什么品种。   看颜色,很像是夏洛特夫人,他记得学校附近有家花店就养了一墙。   离得有些远,温年看不太清,于是拿出手机,对着墙上月季的方向,打开摄像头。   下一秒,镜头里原本昏暗的别墅——亮了。   温年:“……!”   温年手一晃,手机差一点就从掌心滑下,被一把攥住。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瞬间乍起的羞耻感让他背过去身去,紧靠着阳台木质护栏,蹲下。   温年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虚和紧张来自哪里,他明明……只是想看看外墙上的月季。   温年小心回头,像是要确认似的往那别墅偷偷看了一眼。   ……不是错觉,别墅灯的确亮了。   所以…沈老师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当场抓获*3 第9章 查寝   “你在门口磨蹭什么呢?”许一新扒着楼梯,看着在二楼一动不动的沈寒。   沈寒搔搔头发:“知道了。”   明明眼前就是自己的宿舍,可这脚就是迈不开。   手机连续震了好几下,沈寒还以为是楼下那群在催,垮着脸打开,结果是导演组的消息。   【小寒,下午走得急,忘了一件事,你推一下沈老师的微信名片,让学员们加一下沈老师,以后沟通方便点。】   沈寒:“?”   推一下微信倒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他这里好像只有他哥的私人号,他哥应该也知道。   沈寒立刻敲字。   【问过沈老师了吗?】   【问过了,这就是他的意思。】   沈寒脸拧成一团,基本也猜到了,肯定是节目组找他哥,他哥嫌麻烦,就推给了他。   沈寒回了个“OK”。   这边退出群聊,那边立刻打开二夏的群,浅扫了一眼,二十九个人,绝大多数都有他哥的微信了——一半运气比较好的,是入圈后在家长引荐下认识的,俗称小“星二代”。   剩下一半…就是上辈子伤天害理,这辈子从读书时代起就被名为“沈淮景”的大山压着,听着“大山”的神仙成绩和神仙事迹长大的,比如幸运代表,许一新。   看来看去,应该也就小十个还没加过他哥的。   秉着“有福同享有难他们当”的原则,正要把明信片推出,沈寒动作倏地一顿。   对啊!房里这个,不是也没加过吗!   找到了理由,沈寒底气都足了起来,抬手,敲门。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温年思绪回笼。   “谁?”   “我。”   温年一时没听出来:“?”   沈寒咳了一声:“你室友。”   “……”温年从阳台走进来:“门没锁。”   房里没开灯,外头天色渐沉,沈寒嘟囔了一句:“怎么不开灯啊?”   温年思绪本身还黏连着,听到“灯”字,又想起隔壁那栋房子。   “刚从阳台进来。”他说。   沈寒随手开了灯。   “你喜欢吃糖啊?”沈寒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温年:“?”   顺着沈寒的视线往下,温年才看到被铺上的几粒糖。   因为被铺是白色的,所以红色的包装很显眼,床头还有剥好的糖纸。   “还好,”温年俯身,把糖一颗一颗收齐。   “吃了糖,不容易分神。”   沈寒满脸“这是个什么说法”。   温年把糖放进兜里,解释说:“小时候家里人培养我阅读习惯和专注力,会给我吃糖。”   进入状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对小孩子而言,往往需要借助外力。   在温年小时候,糖就充当了这个角色。   习惯至今没变,心不静的时候,温年就会吃几颗糖。   周嘉益他们甚至开过玩笑,说如果高考的时候,温年能吃几颗糖,说不定成绩还能上两分。   沈寒心里翻起惊天巨浪。   吃颗糖都要在培养了阅读习惯和专注力之后才能吃到?这是什么魔鬼家庭?   怪不得能上江大。   所以就是这种高压之下,才让他在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选择了走捷径吧?机场的事,或许也是公司的意思。   温年就看着沈寒的表情变了又变。   “怎么了?”   沈寒如梦初醒,“啊”了一声之后,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二夏创了个群,就差你了,加个微信,我拉你进去。”   温年顿了下。   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了预期,无论是受伤的事,还是寝室,和沈寒的交集似乎越来越多,这不算一个好的征兆。   可看着眼前明显有些紧张,让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是不加的话,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沈寒,温年最终拿出了手机。   添加好友,通过验证,拉入群聊。   沈寒心里好奇得要死,十分想知道像温年这样的小骄子的朋友圈都是什么,可为了不让温年看出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就差把“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加你微信,就是公事公办”给刻在脑门上。   温年刚加入群,手机立刻有了动静。   沈寒还以为是群里的消息,结果群里没人发言,倒是温年微信界面最下面一行通讯录后头跟了一个大红圈,红圈里写着15。   沈寒:“……”   在沈寒的注视中,15变成了18。   妈的这群人怎么回事群里一句话不说敢情都在这等着呢才把他拉到群里几秒全都过来加好友了刚不是就夏南一个吗!   沈寒瞬间把“沈老师”的名片推出去吓唬人。   【沈寒:这是沈老师的名片,没加的成员都加一下,备注好名字,今晚加完,过了零点沈老师就不通过了,过时不候。】   温年通过好友验证的手顿住。   只是参加个节目而已,还需要加导师微信的吗?   盯着那张名片看了一会儿,温年:“这是沈老师的生活号?”   “你说私人号吧,”沈寒点头,“是啊。”   “他的工作号在临哥那里。”   温年稍想了一下,才想起“临哥”是谁。   付临,沈淮景的经纪人。   沈寒没太注意温年的神情,已经开始催促:“你快加,过了零点就失效了。”   温年:“名片还有时效?”   “名片没有,沈老师有,”沈寒摆手:“这个私人号平时很少加人的,一般加的都是工作号,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临哥出差去了,沈老师嫌麻烦,才直接给的这个号。”   “圈内那点事你也知道,微信时不时泄露一下,所以即便是工作要加人,沈老师也会定个时间,说了几点就是几点,过时不候,没有例外。”   “之前有部戏的制片因为没注意时间,电影都上映了,都只加到了一个工作号。”   “所以你快加。”   沈寒突突突说了一堆,温年也没回,只是低着头。   暖黄色的灯光从他顶头落下,从眉眼一路蜿蜒至颈间,最后没入锁骨。   等录完这个星期,他就回去了,退回成…粉丝。   他可以关注沈淮景的微博,但是微信,似乎有些太近了。   “节目组有说加沈老师微信要做什么吗?”温年问。   沈寒:“就录制节目的基本流程,就像我们自己也建了二夏的大群一样。”   “后续安排会在导师微信上沟通?”   “不可能,我哥……咳,沈老师不太管这些的。”他哥说不定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沈寒实话实说:“导师学员加个微信,大概也是节目组的安排。”   毕竟节目一开始就是打着“拓展人脉圈”的旗号把人骗来的,除了学员外,导师自然更有价值。   也算是卖学员一个人情。   温年:“那就好。”   沈寒:“?”   知道对节目流程没影响,温年安心下来。   总归他只录一期,不加也好。   等过了沈老师的“零点规则”,名片失效,就说自己忘了。   心不太静,温年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没用。   又剥了一颗。   沈寒鼻子莫名有些酸,这小时候得苦成什么样,这么爱吃糖。   他记得资料卡上说温年好像是学员里最小的,生日是6月1日,刚过没多久,比他还小两岁,那就是刚满20?   靠,生日还是儿童节那天,听起来更可怜兮兮了。   “那个……”   温年抬头看他。   “糖还……嘶,有吗。”   说完,沈寒心如死灰。   他想说的明明是糖还要吗,怎么开口就咬了舌头,变成了糖还有吗的“抢糖犯”。   正要开口解释,温年却忽然摊开掌心,最后一颗糖静静躺在那。   “就这个口味了,要吗?”   沈寒像是忽然被熄了火的炮仗,哑口,半晌:“……要。”   沈寒含着糖,春风满面下了楼,就见夏南咸鱼瘫在他的沙发上,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   沈寒走近一听。   “怎么办,加上沈老师之后我该说什么?要不要打电话给助理买个果篮提到隔壁去?沈老师喜欢吃什么水果啊?”   沈寒:“这状况多久了?”   “半小时了,”许一新一副过来人模样,气定神闲一指,“喏,除了夏南,还有那边几个。”   沈寒直接拿过夏南手机,三两下操作,把手机还回去。   夏南拿过一看。   “你这就申请了?我还没想好跟敬爱的导师说什么呢。”   沈寒悲悯地看着夏南:“最好的说辞,就是什么都别说。”   夏南:“……是吗?”   此时,就在不远处的别墅,“敬爱的导师”刚洗完澡,从楼上下来。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未读消息,是节目组发来的,说学员都齐了,让他查看一下,顺便通过验证。   沈淮景打开微信界面,一一通过验证,然后发现……少了一个名字。   “齐了?”沈淮景顺手回了条消息,在冰箱里随便挑了罐清咖,单指扣开,走到沙发坐下。   节目组也没多想,很快回了过来:“沈寒说都通知到位了,应该齐了。”   看着“通知到位”四个字,沈淮景回了句“好”,然后打开了沈寒的消息框,敲了几个字。   在点下发送的瞬间,动作却一顿。   几秒后,“把温年微信给我”几个字被一一删去。   沈淮景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   节目组紧接着收到第二条消息。   【他们睡了没。】   “没呢,可能是下午吃得太早,还嚷着等会儿吃夜宵。”   “沈老师这是要下寝室查寝吗?[看热闹.jpg]”   “沈老师”把空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顺道敲下几个字。   走出门的刹那,检测到无人状态的灯控系统关闭,“砰——”的一声轻响,偌大别墅一瞬陷入黑暗。   另一头的节目组,看着沈老师回复的消息:“???”   他说:“查寝,顺便抓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准备抓获。 第10章 午夜凶铃   结束报告的时候,温年眼睛都泛酸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别墅。   几分钟前,对面的别墅似乎还是亮着灯的,现在却漆黑一片,只有庭院路灯散着微弱的光。   沈老师睡了?   温年看了眼时间,十点。   他合上电脑,往后一靠。   离零点还有两个小时。   怎么还有两个小时。   温年努力让理智占据高地,可心思不争气,得了空隙就往那张“名片”上跑。   在第三次想点开名片看看的时候,温年认命爬了起来,下床,拉过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沉甸甸的一块“红砖头”,又拿着这“红砖头”,扯过床头的薄毯,走到露天阳台,随手调整了木质藤椅的方向,坐下。   阳台感应灯下,“红砖头”封面赫然写着《国富论》三个大字。   温年决定用经济思想巨著麻痹自己。   随手带上落地窗门的瞬间,温年没能听见楼下响起的门铃。   偏僻的别墅区,四下无人的庭院,临近午夜响起的门铃,吓得沈寒游戏手柄都按漏一个键,游戏人物差点从赛道翻出去。   “你什么蛇皮走位!稳住稳住!”许一新忙不迭提醒。   “谁啊?”沈寒心有余悸,分神往门口看了一眼,下意识想起四个字:午夜凶铃。   “节目组吧,下午不是说有东西落了吗,可能是回来取一下,”许一新操纵着游戏人物过完弯道,扭头问:“谁有空,去开一个门。”   “我去吧,”夏南刚从小台球场下来,球杆都没放下,直接横在腰后两手挂着,没心没肺地走过去,“导演你们什么东西落了呀,这大半夜……”   夏南的话戛然而止,好半天,憋出三…七个字来:“沈、沈沈沈沈老师。”   短暂沉寂后,别墅乒铃乓啷一阵响,四面八方传来“game over”的机械女生提示音。   投影屏上翻车画面异常惨烈,披着黑斗篷的死神正拿着镰刀,在血次呼啦的赛道收割人头,沈寒握着手柄,僵硬转头。   门口那人宽松白t黑长裤,一身休闲散漫的气息,却比屏幕里的死神更恐怖。   沈淮景看着眼前开门的学员,视线在他身后的球杆上很轻地扫了下:“夏南?”   夏南登时把球杆一扔,立正站好:“是!”   “沈老师,晚、晚上好。”   沈淮景刚洗完澡,发尾还湿着,偏身进门的时候,身上似乎还带着夏夜特有的凉意。   “人都在?”沈淮景的声音响起。   “都在。”沈寒心里暗自打鼓,之前也没说导师会查寝啊,他哥不会还要点名吧,这么想着,又补了一句,“一个不少。”   可是他哥没点名,只是问了句:“温年呢。”   说完,看了他一眼。   沈寒四下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在一楼,玩游戏的玩游戏,打桌球的打桌球,唯独温年不在,怎么看都像是他们一群人在孤立温年……沈寒立刻解释:“温年好像在弄什么报告,我们就没打扰他。”   不是不带他玩……   沈寒又道:“像是学校里的事。”   “江大还没放假?”沈淮景顺口一问,走到开放厨房边,低头洗手。   “江大放假了,可能是导师还没放他的假吧。”   所以可能真是忙忘了。   沈淮景关上水,没再说话。   沈寒本来就怕他哥误会自己没有和温年好好相处,现在看他一言不发,更憷,忙补了一句:“不过他请我吃了糖。”   沈淮景:“……”   二夏全员:“……”   大概知道了“很忙的学员”没加微信的缘由,沈淮景看了眼时间:“节目组说你们准备点夜宵,点好了没?”   众人:“……”   这种事节目组都要跟导师报备吗?这又不是什么幼儿园夏令营。   导师当前,众人纷纷表示还没点,还好,其实也不怎么饿,不用到点夜宵的地步,只有夏南没反应过来:“准备点了。”   所有人:“……”   沈淮景把手机解锁:“想吃什么?”   夏南很小心地凑在沈寒耳边:“沈老师…这是要请客的意思吗?”   沈寒正思考,他哥已经把手机扔了过来:“明天还要录制,点些近的。”   沈寒捧着沈淮景的手机,宛如捧着个地雷。   “理智”和“干饭”的天平,在脑海中短暂地摇晃了一会儿,立刻朝着“干饭”一头偏去。   “哥,那我随便点了!”   “镜头还开着呢老大,你直接就‘哥’出来,是怕大家不知道你和沈老师的关系是吗?”许一新连忙提醒。   沈寒正要找补,沈淮景却已经应了声:“嗯。”   见他哥都不在意,沈寒放下心来:“没事,后期剪一剪好了。”   知道沈老师是来送温暖的,一楼瞬间热闹起来。   沈寒从人群中挤出来,为了在他哥面前表现一下他和温年的友谊,掏出手机,给温年发了条消息。   【我们要点夜宵了,你想吃什么?】   一分钟过去,没回。   【收到请回复。】   两分钟过去,没回。   【快点!】   三分钟过去,没回。   没想到一颗糖的友情这么脆弱。   沈寒转头,往小台球场那边看去。   他哥似乎对这小台球桌挺感兴趣,十几分钟前,桌上球还四零八落满的,现在被消灭地只剩下最后两个了。   沈寒扭扭捏捏走过去。   沈淮景看得头疼:“好好走路。”   沈寒不太走心地帮忙收拾球袋里的球,语气更加别扭:“那个,哥……”   沈淮景抬眸,看着他。   死亡凝视。   沈寒语速瞬间变快:“不知道温年要吃什么,我问了,他都没回,你的学员,你问问。”   沈淮景没接。   片刻后,他把球杆竖在身后的墙上,问:“温年在楼上?”   沈寒不解:“对啊,房间里。”   沈淮景:“哪间。”   “9号,跟我一起的,”沈寒反应过来,“不是,哥,我让你在微信上问问,不是让你上楼问。”   沈淮景脸色和声音都很淡:“那也得有。”   沈寒怔了下:“?”   什么叫那也得有。   手上沾了点打球用的壳粉,沈淮景擦了擦,说:“把温年微信推给我。”   “他还没加你?!”沈寒大惊,“不会啊,当时我把你微信名片推到群里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呢,我还特意提醒了他,他当时就说知道了。”   沈淮景:“。”   9号房间,他记得是二楼最里面那间。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温年正好从阳台进来,他以为是沈寒,于是直接说了一句:“门没锁。”   门口一下子没了动静,却也不见人进来。   温年皱了皱眉,停下在收拾行李箱的手,正要走过去,门却开了,于是重新低头,把红砖头理回行李箱。   “在看书?”   温年:“……”   他怎么好像,听到了沈淮景的声音。   温年抬起头来。   廊灯冷光落进眼底,沈淮景也站在那冷光里头。   温年恍惚了一瞬:“沈老师?”   沈淮景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在忙?”   温年把红砖头随便一塞,塞进了行李箱,连书签掉了都没理会,直接说:“还好。”   又补了一句:“不忙。”   不忙……沈淮景挑了挑眉。   这个点,沈淮景出现在这里,温年只能想到一个理由:“是不是沈寒申请了换寝室?”   沈淮景顿了下,也没想到温年会问这个。   他笑了下,不答反问:“你想换寝室?”   温年脑海里蹦出两个字:不想。   这个房间挺好的,阳台挺好的,阳台……外头的景色也挺好的。   可如果沈寒想换……   “我都可以。”温年低着头,把行李箱重新拉好,一副“随时可以走人”的模样。   这话如果被楼下那个想交朋友却又没带嘴的傻子弟弟听到,大概会气死,沈淮景心想。   “没人申请换寝室。”沈老师多年不见的良心上了线,替他弟解释了一句。   温年推着行李箱的手一松。   “如果你想换的话,可以跟我申请。”   “我给你批。”   行李箱砰的一下,砸到了床尾,温年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这行李箱一样,哐当晃了一下。   “不用,这里挺好的。”温年径自推着行李箱,把它放回原位。   他没回头,也看不到沈淮景的表情,可“沈淮景就在他房间门口”这个认知始终占领高地。   温年手上动作越来越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正在被压缩的小纸袋,沈淮景再看几下,可能就要变成小纸片了。   在变成纸片之前,温年开口:“沈老师找我是有事吗?”   温年装作没事的样子,等着沈淮景说“没有”,或者“没有了”,可偏偏,沈老师说的是:“有。”   温年:“……”   温年站起身来。   沈淮景:“沈寒说你在忙学校的事。”   温年点了点头:“有个报告要处理。”   沈淮景视线落在被温年扔在床铺的手机上:“所以之前没看手机?”   手机?   温年愣了下,第一直觉就是他没加微信的事被发现了。   让他觉得更好笑的是,此时此刻,他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小时候没写作业,说自己没带,然后被老师抓住的同学,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真稀奇,读书时候从来没体会过的事情,现在竟然体会到了。   “没太注意手机,刚刚有点忙。”俯身那手机的瞬间,温年小心调整了一下呼吸,好显得自己没那么心虚。   最糟糕的情况,大概就是全员都交齐了“作业”,只有他被点名了。   温年屏息点开屏幕。   温年:“?”   二夏全员群非常干净,只有沈寒三条未读消息。   没被点名,也没被发现。   温年一时无言。   如果是这样,那沈老师上来是?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笑。   很轻的一声,像是心情颇好的样子。   沈老师说:“下楼点夜宵了。”   温年:“……好。” 第11章 “路上小心”   温年跟在沈淮景身后,隔着他心中的安全距离——一小阶台阶,下了楼。   短短一小时,大厅已如大风过境,许一新和余杭忙站起来:“沈老师,坐这儿!”   沈淮景已经往一旁木椅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温年下意识跟上沈淮景的脚步,等注意到不对,已经晚了。   偌大的客厅,被夏南那空着的专属沙发椅分成了两边。   一边是学员,一边是沈老师……加他这个学员。   现在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坐在夏南的椅子上,要么……单独一个人坐沈淮景旁边。   有人帮他做了选择。   沈淮景微一偏身,在身旁的椅子上轻敲了下:“坐。”   温年:“……好。”   “温年呢?”沈寒把所有人要吃的东西都点了一遍,抬头找人,“刚不是说下来了吗?”   许一新指了指一个方向。   “怎么坐到那边——”话说到一半,看到了沈淮景,“……挺好的,宽敞。”   许一新:“……”   沈寒咳了一声,忙低下头捶许一新:“你们干嘛不给他让位置?!”   许一新:“天地良心,我让了!”   沈寒:“那也不能让温年一个人坐那边啊,都没人跟他说话。”   余杭:“沈老师不是人吗?”   沈寒推了他一把:“你们也过去!”   余杭:“沈寒,你不是人。”   沈寒:“……”   他哥没事带着温年坐那么远干什么!   沈寒没辙,只好站起来:“温年,夜宵想吃什么?”   温年回过神:“都可以。”   “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私房烧烤,”沈寒一边说,一边走近两步,试图出其不意,趁他哥没反应过来闯入敌营,“他们家的烤生蚝和麻辣小龙虾味道一绝,你吃吗?”   温年不太饿,更不想单独点单,正想点头,沈淮景却从一旁的简易书架上抽了本书,开了口:“点些清淡的。”   大夏天吃什么清淡的,心里这么想,但沈寒知道他哥的胃金贵,乖乖在菜单里找,翻到最底,才在主食那栏找到了比较清淡的:“小馄饨吃吗?”   沈淮景偏头:“小馄饨吃吗?”   温年:“?”   这是在问他?   温年愣了一下:“吃。”   沈寒:“?”   沈寒停下脚步,愣愣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还有桂花小米糕。”   沈淮景又看向温年。   温年:“…我吃小馄饨就好了。”   沈淮景:“那就这个。”   沈淮景说完,才像是想起对面还有一群人似的,从书上抽空抬眸扫了他们一眼。   众人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吃不吃。”   “我们不吃小馄饨。”   “也不吃小米糕。”   “沈老师您和温年吃就好。”   真不想吃是一回事,主要也是……沈老师好像只问了温年。   沈寒:“??”   他哥有胃病,吃的清淡他是知道的,但好端端的,让温年也跟着吃小馄饨是什么意思?这大夏天的,有一个人不吃小龙虾他都会不高兴的OK?   沈寒继续道:“光吃小馄饨多没劲,那我再点一份麻辣小龙虾,温年你也吃点,烤生蚝也……”   沈淮景:“手上还有伤,别吃这些发物。”   所有人动作诡异一顿,齐齐转头,看向温年——手腕上的绷带。   靠靠靠!   幸好刚刚沈老师问他们吃不吃的时候,他们没有舔着脸说吃!   敢情这还真他妈是单独点给温年的!   罪魁祸首沈寒已经麻了,僵着手指把小龙虾删掉一份,良心千疮百孔,手一抖,麻辣小龙虾又被删掉好几份,幸好被许一新及时制止,才不至于酿成二十多位成年男子每人分到一只小龙虾的惨剧。   大厅开着空调,很凉快,温年却连呼吸都有些发烫,借着看手机的动作,低头掩饰。   沈寒也跟着低下头来,良心太难安,想了想,把桂花小米糕点上了。   想了想,觉得干,又素,又点了个汤。   一小时后,外卖姗姗来迟。   一开门,光配送的就有三个人。   “老板生意很好啊,”许一新认得这家老板,一边接东西,一边说:“今天送的比平时慢了不少。”   老板笑了下:“生意也就那样,主要是那个淮山党参莲子虫草花灵芝乌鸡汤花了点时间。”   所有人:“?”   许一新:“淮…什么灵鸡汤?”   老板从另一个人手里,把砂锅端了过来:“淮山党参莲子虫草花灵芝乌鸡汤啊,平时都是早上点汤的多,晚上少,这不给你们现煲的吗!”   许一新狐疑:“送错了吧?”   说着,看了看外卖的单子。   一看,他妈还真有!   价格还他妈“一骑绝尘”!   “没点错,我点的。”沈寒跑了过来,接过脑袋大的砂锅,一边进屋,一边说。   温年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听见沈寒说:“温年,这个补气,给你。”   温年:“……”   很快,茶几被夜宵摆了个满,沈寒他们吃得头都抬不起来,只有温年和沈淮景坐在一旁的小桌上。   这次地方不是沈老师选的,是因为那砂锅实在没地放,再加上馄饨汤汤水水的,就分了两桌。   温年吃了两口馄饨,看着那比沈寒脑袋都大的砂锅,最终看向了一旁的茶几。   “喝汤吗?”温年问。   “不喝不喝。”   “我们不吃小馄饨。”   “不吃小米糕。”   “也不喝淮…那什么灵鸡汤。”   “你和沈老师喝就好。”   温年:“……”   这些话怎么好像之前听过?   温年认命,转过身。   “沈老师。”温年喊了一声。   沈淮景似乎也不饿,处理手机上的消息的间隙才吃一两口馄饨,随意到让温年生出一种与其说是一起吃夜宵,更像是在陪着他吃的错觉。   这个念头只闪了一下,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温年问:“要喝汤吗?”   沈淮景:“喝不下?”   “太多了。”   “喝不下就剩着。”   温年停了好一会儿,才说:“挺贵的。”   沈淮景顿了下,笑了。   他放下勺子,盛了一小碗,推过来:“喝这么多就行了。”   “他们家汤不错,可以尝尝。”   温年看着剩下那一大锅。   沈淮景往旁边一推:“沈寒。”   沈寒从小龙虾中抬头:“啊?”   沈淮景:“把汤分了。”   沈寒:“……”   他都听到两人的对话了。   明天他就告诉温年其实是他哥不喜欢喝这些才推给他们的。   但现在,他只能:“哦。”   等一群人吃完,已经过了零点。   沈淮景看着这乱七八糟一堆东西:“都收拾收拾,早点上楼。”   地上一群已经吃到起不来,拖着嗓子:“哦——”   “多谢沈老师款待!”   “感恩的心。”   余杭第一个站起来:“沈老师,你要回去了吗?”   沈淮景点了点头,把书放回书架原位:“你们也洗漱一下,别躺着了。”   众人齐齐回道:“收到!”   余杭轻踢了沈寒一脚:“快起来,沈老师要回去了,起来送一下。”   “太撑了,让我再瘫一会儿,”沈寒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费劲抬了抬脖子,说:“谁离得近,谁送一下。”   夏南:“那温年近。”   沈寒:“那温年送。”   沈淮景看得糟心,只想让沈寒顾好自己,结果一转身,温年已经起身,乖乖站在他身后。   沈老师一时没了话说。   客厅到玄关没几步路,说着要送人的人一点都没有“送客”的样子,小心跟在身后,以致于被送的沈老师有种温年不是要送他,而是要跟他回去的错觉。   好在到了门口,送人的人总算有了自觉:“谢谢沈老师的夜宵。”   “嗯。”   温年:“路上……”   没听见下文,沈淮景转头,看着他:“路上什么?”   温年:“。”   他想说路上小心,可话说出口,才想起沈老师就住在隔壁,似乎也没这个“小心”的必要。   温年有点想囫囵过去:“没什么。”   可沈淮景没走。   温年最终说了出来:“路上小心。”   沈淮景这才说:“好。”   等一群人收拾完上楼,已是凌晨。   沈寒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温年已经躺在床上,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气氛很平和,平和到他想和温年说说话。   沈寒绞尽脑汁,开始找话题:“那个。”   温年抬头看他。   沈寒:“我晚上睡得浅,睡眠质量也不高,你要走动的话,动作轻点。”   沈寒等着温年找他麻烦。   结果回应他的,是一声没什么感情的:“嗯。”   “灯也不要点太亮。”   “嗯。”   “还有窗帘……”   温年“啪”地一声,把书合上。   沈寒:来了来了!   下一秒,温年把书放在了床头,躺下,还特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沈寒:“……”   沈寒擦头动作顿住:“你要睡了?”   温年:“还有事吗?”   沈寒:“……没有。”   温年:“把头发吹干,早点睡吧。”   沈寒:“……哦。”   沈寒乖乖吹干头发,蹑手蹑脚爬上床。   爬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立刻盘腿坐好:“那个,你是不是还没加沈老师微信?”   温年:“……”   “忘了。”温年闭着眼睛说。   沈寒挠了挠头,挣扎良久:“要不,我跟沈老师说一下吧。”   说着就翻下床去拿手机。   “不用!”温年立刻坐起来。   沈寒以为他是紧张,长呼一口气,分外扭捏开口:“其实,我和沈老师关系还、还算可以,说一下也没什么。”   温年:“……”   同一个爷爷的关系,也需要用“还算可以”这样形容吗?   想着之前沈寒几次不算成功的遮掩,温年直接开口:“我知道沈老师是你哥哥。”   沈寒双眼瞪圆,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知道怎么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所以什么都别说,早点睡吧。”说完,温年埋回被子里,装死。   不能再听了,他怕沈寒再说两句,他又想些乱七八糟的。   被窝漆黑一片,被半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线显得有些刺眼。   温年走着神,点开,是二夏大群的消息,正嚷着让许一新推一下今晚烧烤店主的名片,说挺好吃。   温年扫了两眼,退出来,看到了通讯录旁鲜红的好友申请提示。   温年:“?”   他记得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好像全都通过了?   温年顺手点了进去。   看到名字的瞬间,呼吸一滞,因为申请信息栏那里写着三个字:沈淮景。   耳边再度响起沈寒的声音:   “要不我跟临哥说说,推个工作号给你?”   “其实我哥的工作号和生活号也没差。”   温年埋在被子里,许久。   “不用。”   他已经有了。 第12章 先导片   通过验证的瞬间,微信信息框跳出,空白的消息界面上,一句“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提示映入眼帘。   温年盯着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时间,01:23……算了。   太晚了,谁都不会挑这个时间打招呼。   温年放下手机,一抬头,看见那半开的窗帘——几分钟前,沈寒出去晒了个衣服,回来的时候窗帘没拉好。透过这帘子,刚好可以看到对面那幢别墅,漆黑一片,沈淮景显然是睡了。   非本意地偷看了一眼,温年起身拉好窗帘,重新躺平。   一旁的沈寒就看着温年起来又躺下,期间还没说话。   一小时前他哥还在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还问他要不要喝汤,怎么转眼又跟不认识了一样?   沈寒收拾好,三两下上了床,打开手机,微信拍了拍好友。   【你寒爷:你说一个人如果有两副面孔,算怎么一回事?】   【好友:我不是闲狗,我明天还要工作,你看看现在几点,哥哥。】   【你寒爷:跟你说正事呢,快说。】   【好友:你倒是具体说说啊,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沈寒想了想,找了个比较合适的说辞。   【你寒爷:比如一个同学,对老师就春天般温暖,对同学就不理不睬。】   【好友:这还用分析?】   【好友:这不就是我们学生时代最痛恨的谄媚小狗腿吗?】   谄媚?小狗腿?   沈寒往旁边的床铺看了一眼,“谄媚”这个词跟温年好像联系不太起来,小狗腿……就更联系不起来了。   沈寒沉思良久。   【你寒爷:那我该怎么跟这个同学搞好关系?】   【好友:???】   【好友:你没毛病吧,这种谄媚小狗腿为什么要和他搞好关系?】   【你寒爷:……】   更气了。   【你寒爷:睡你的觉去吧。】   一分钟后,沈寒收到疯狂@。   他点开一看,命去掉了一半。   狗东西竟然把他们的聊天记录一字不落发给许一新他们了,他以为自己为什么舍近求远,就是因为指向性太明显,所以才特意避开隔壁那几个。   靠!   要是被温年知道他们在背后编排他“谄媚小狗腿”,会和他绝交吧……虽然现在也不见得多好。   沈寒敲字,准备警告,紧接着又弹出三条消息。   【许一新:这个“同学”姓温吧?】   【余杭:这个“谄媚小狗腿”姓沈吧。】   【李思远:“那我该怎么和这个同学搞好关系”,小狗腿,你看看,谄媚的究竟是谁?】   沈寒:“?”   你妈的,他刀呢。   半小时后,说着“我睡眠质量不好”的沈寒,在愤恨中入睡,睡得异常死,而早早蒙在被子里的温年,失眠了。   温年从被窝里露出头来,四面八方袭来的冷气瞬间侵占周身,贴在被闷到有些发烫的肌肤上,还挺凉快。   借着月光,他转头一看,沈寒睡得四仰八叉,才半个小时,被子几乎已经垂在地上。   温年:“……”   温年叹了一口气,无声说:“我只是看在那锅汤的份上。”   说完,温年起身捡被子。   怕惊到沈寒,温年没开灯,只借着窗缝透进来的月光,勉强看路,顺利地……踢到了沈寒的床。   “哐——”的一声,在这寂静屋子里,动静不算小,温年瞬间想起沈寒睡前的警告。   温年静静站了一分钟,床上的人不说醒了,连动弹都没有,这才舒了一口气,把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   盖完,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轻声说了句:“到底是谁睡眠质量不好。”   第二天,沈寒是被助理一通电话吵醒的,洗漱完下楼,温年刚好从外头进来,说:“你助理给你买了早餐,放在厨房。”   温年突然跟他搭话,沈寒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挪到厨房去。   看了一眼自己的早餐,鸡蛋,黑咖啡,玉米。   噫。   肯定是节目组把昨晚他哥请吃夜宵的事情告诉他们了,早上才吃这么素。   “那个……你吃早餐了吗?”沈寒问了一句,他有些好奇温年这模样的人,早上都吃什么。   “吃了。”   “吃的什么?”   温年顿了下,在说不说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水。”   “什么?”沈寒一脸听错了的表情,“水?”   “water那个水?”   温年:“……”   就知道会是这样,温年走过去,把早上用过的杯子冲洗了一下,解释:“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早上起来就喝杯温水。”   沈寒知道很多公司会严格控制饮食,好保持上镜状态,他以为他这黑咖啡已经够惨了,想不到还有只喝水的。   “我哥也不吃早餐。”沈寒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温年关水动作有短暂停顿,手腕被水花溅得湿漉漉。   沈寒没注意到温年的异样,走近一步,语气诚恳说:“所以才落下胃病。”   “胃很脆弱,别随便折腾。”   温年很想提醒他昨天晚上吃了三斤小龙虾的人是谁,可现在,他抬起头:“沈老师有胃病?”   沈寒“嗯”了一声:“还挺严重的,医院都去过好几次了。”   温年皱了皱眉,好像都没听网上说起过。   不知怎的,沈寒竟读懂了温年的表情,摆了摆手:“消息都被工作室压下去了,没听到正常。”   “我哥进医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一次拍爆炸戏还伤到鼓膜,耳鸣了半个月,其他小磕小碰就别提了,擦点药他都嫌麻烦,但更烦那些受伤通稿,所以都没传出去过。”   温年下意识看了自己手腕一眼,忽然想起那天在医务室走廊上的事,还有昨晚沈淮景提醒他,让他别吃发物。   “不过最麻烦的还是胃病,”沈寒喝了一口黑咖啡,“从读书时候就落下的,他还不吃药,就越来越严重了。”   温年回过神:“为什么不吃药?”   沈寒:“不爱吃。”   温年:“……”   这是个什么理由?   温年看向沈寒:“你…认真的吗?”   又出现了!这种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会原地爆炸,但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温年,又是那种冷冷淡淡的认真语气,让人根本吵不起来的特殊句式!   沈寒一下子想起昨天关于“温年的两幅面孔”的深刻探讨,揣着早餐,拎着椅子,气势冲冲就走过来,在温年身边,“咣——”地坐下。   温年:“……”   这是又怎么了。   盯着温年看了好一会儿,沈寒才眯着眼睛问:“温年,你是不是对我哥有什么滤镜?”   “没有。”温年低头。   沈寒就看着温年,把已经洗过的杯子,又洗了一遍。   沈寒:“……”   这还没有?   沈寒:“你别被骗了!我哥他毛病可多了。”   温年:“?”   “真的,你别不信。就单说吃东西,我哥他辣的不吃,酸的不吃,甜的不吃,太烫的也不吃。”   “就比如昨天那砂锅,你是不是以为是我哥他不饿,所以才推给我们啊?”沈寒拍了下椅背,“不是,是因为他嫌那砂锅烫。”   温年想起昨天沈淮景吃的那碗馄饨,吃得很慢,他以为是在忙手机上的消息,原来是嫌烫。   不知怎的,温年竟觉得…有些生动。   就好像这样的沈淮景,只要伸手够一够,就能触碰到。   温年有些好奇:“还有呢?”   说要唠这个,沈寒就不困了。   “我哥还有起床气,跟他的胃病一样严重,只要不拍戏不工作,睡觉的时候没人敢吵他。”   “还一点都不疼人!你知道吗,念书的时候,我哥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就那种分校区的,我初中部,他高中部,”沈寒想起痛苦的回忆,多说了一句,“你知道他成绩多好吗?他……”   温年:“我知道。”   沈寒皱了皱眉:“你知道?你也是一中出来的?”   不会啊,以温年这长相,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温年垂眸,用纸巾一点一点擦干手上的水渍,语气却无比的认真:“但我知道,他很厉害。”   沈寒觉得有哪里奇怪,可他没深究:“你知道就行,反正就不是人的那种厉害。”   “我初一期中考那会,考得不好,要开家长会,怕我爸骂我,就求我哥来一下,反正学校老师都知道他,他又刚好有空。”   “他没来?”   “来了。”   看沈寒这神情,温年猜了下:“他批评你了?”   温年本来想说“骂”,但觉得程度有点重,就改成了“批评”。   “要是批评我就好了。”   沈寒呵呵一声:“他把我所有卷子都看了一遍,跟我说了三个字。”   温年:“?”   沈寒:“退学吧。”   温年怔了下,失笑。   “我是他亲弟,他让我退学!”   两人对视一眼,沈寒也忽地笑了出来。   他说这些,本来是想让温年摆脱对他哥的滤镜,现在丢脸的似乎是他,但……感觉也不错。   沈寒拿过尚有点余温的玉米,掰开两半,给温年递过去:“喏。”   温年看着他,最终接过那小半玉米:“谢谢。”   “咳,就一个玉米,谢什么。”   “我听许一新他们说了,你公司没给你派助理,你可以跟你经纪人说一声,以后早餐我让助理顺便给你带了,也省得麻烦。”   温年扯掉一根玉米须:“我没经纪人。”   沈寒敲鸡蛋的手停下,嗤了一声:“这什么破烂公司,就让你一个人来了?”   温年:“也没公司。”   “野梅公司?我怎么都没听……”沈寒猛地站起来。   只堪堪剥了一小块壳的鸡蛋砸在桌子上,又骨碌滚在地上,摔得满是裂纹。   温年的话在沈寒耳边反复循环了一遍:“所以你……”   没公司、没经纪人、没助理,那不就是三无人员?   沈寒:“那机……”   温年:“如果你想说机场的事,那我跟你道歉。”   沈寒天灵盖都震麻了。   所以,温年真的就是个小素人,而机场的事真的就是个大乌龙,而他之前把这锅全都推到温年头上,还跟他哥告状,跟许狗他们编排他……   沈寒脸轰地一下红了个透,只觉得温年这几句话能一举超过当年他哥的“退学吧”,成为他新一轮的人生阴影。   沈寒把手上还剩下的玉米也塞到温年手上,说了一句“该道歉的是我”,逃也似的冲上了楼,只剩温年站在原地,拿着两半玉米:“?”   温年摇了摇头,俯身,把沈寒摔在地上的鸡蛋捡了起来,正要擦散在地上的碎壳,又听到楼梯上的动静。   沈寒跟风似的冲下楼,声如洪钟:“你是不是还没加我哥的微信。”   这人怎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温年头疼。   沈寒又道:“你是不是想加我哥的微信!”   温年:“……”   沈寒:“你现在加。”   温年:“……?”   “你只管加,”沈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唉反正你别管,等下我去偷我哥手机,给你通过。”   温年:“………………”   人陆陆续续都起了,从楼上一下来,就看到沈寒像条尾巴似的跟在温年身后。   “什么?你已经加上了?什么时候?昨天晚上我问你你不是还说忘了吗?”   “……吃完夜宵的时候。”温年没说实话,往旁边躲。   沈寒大惊:“你怎么能背着我就加上了呢?”   温年:“?”   什么叫背着他加上了。   沈寒眉头紧成一个“川”字,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他该用什么跟温年道歉?   沈寒这辈子都没这么烦过,正打算找余杭他们出个主意,突然收到经纪人的消息。   叮、叮、叮,连续不间断的三条。   沈寒还没来得及点开,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相似的动静,不是消息震动声,就是直接电话响铃。   有那么一瞬间,沈寒以为自己经纪人给所有人群发了消息。   “靠!”坐在沙发上的许一新突然弹起来,沈寒被吓了一跳。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许一新目光越过众人,看了看温年,又看向沈寒。   “今晚8点全平台播出先导片的事,你们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节目组:没想到吧! 第13章 引爆热搜   沈寒忙低头一看,经纪人说的果然也是同一件事,除了晚8点正式播出外,还说中午12点会播放一波预告片。   “节目组之前不是说先导片会在个人秀录制后播吗?”沈寒立刻拨了回去。   经纪人:“临时改了,说趁这波热度还未消,先把先导片播了。”   沈寒皱眉:“可这才录了多久?”   经纪人久久沉默。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有些沧桑:“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沈寒:“?”   经纪人:“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才录了这么点时间,节目组会说素材已经很够了。”   沈寒:“??”   经纪人突然一沉声:“沈寒。”   沈寒警铃大作。   经纪人声音都冒着寒气:“你没给我惹什么事情吧。”   沈寒义正言辞:“没有。”   “前期签过合同,所以我们不能干涉节目剪辑,现在成片如何我们也不知道。”   “你老实告诉我,这两天有没有成为节目组的‘素材’。”   “如果有,你最好趁早跟我报备。”   沈寒下意识看了一眼温年,底气突然不那么足了。   “没有……”吧。   “那最好。”   沈寒挂掉电话,登上热搜。   果然,《第二个夏天》预告片的消息已经挂在了上头。   “我靠,二夏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当时那个宣传照也是放得猝不及防,我本来还想联系摄影师好好给我p一p的。”   “导演让我们收拾收拾,说等会儿一起去总台那边,好像是安排了一堂什么发声训练的课。”余杭看着手机说道。   夏南:“不是说这三天是自由安排吗?”   余杭:“节目变动,多给了我们一天。”   李思远若有所思:“导演有说课上到什么时候吗?”   余杭:“大概晚上。”   李思远:“8点?”   余杭:“差不多吧。”   一问一答,哪怕是从没录制过这些综艺的温年都听出了隐含的意思——节目组这是变相地收他们的手机。   众人陷入沉思。   以过往经验来看,要到收手机的地步,说明肯定会有些争议片段,可关键是他们总共也没录制多长时间,哪有什么矛盾?   夏南更是直接发言:“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没吵没打的,怕什么。”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理。   对啊,又没吵没打的,连红个脸都没有,昨晚上还热热闹闹一起吃了顿夜宵,和谐有爱到了极致,怕什么。   众人倒是有点担心温年,毕竟几天前,微博上还腥风血雨的。   沈寒看向温年:“别紧张。”   温年正要说话,周嘉益他们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周嘉益:怎么先导片这么快就播了?】   【郑勤:不管怎么样,你就专心录制。】   【赵源:对,你就专心录制,别管这个,我们的键盘已经准备好了。】   温年失笑。   他走到庭院外,发了条语音过去:“不用。除了棚内个人介绍,昨天我都在房间里改报告,没什么镜……”温年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了下,手一松,语音已经发了出去。   周嘉益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周嘉益:你在二夏录制现场改什么?去“变形记”你不去改造你去改报告?还‘都在房间里改报告’?你不会连楼都没下过吧???】   温年:“……”   郑勤:“年年你刚刚是不是话没说完?”   是没说完。   因为说到一半,他才想起来除了棚内个人介绍,还下楼吃了碗馄饨,和沈淮景一起。   【温年:下过楼,下去吃了个夜宵。】   温年心虚,从语音改成了打字。   周嘉益:“也就是说出了棚内个人介绍,你没什么个人镜头?”   温年:“嗯。”   正在宿舍里的周嘉益他们对视一眼。   刚开始觉得一点镜头都没有太可惜,可再一细想,总归温年也没打算进娱乐圈,镜头少反而是好事。   赵源:“那预告片应该也没几个镜头,也好,我们也安心。”   “嗯。”   “对了,节目组安排了一堂声乐课,可能晚上才能联系你们。”温年怕周嘉益他们找,于是嘱咐了一句。   周嘉益说了句“收到”,便挂了电话。   虽然温年这么说,可周嘉益他们还是不太放心,时刻关注着微博。   网上关于二夏预告片的热搜位置不断攀升,众说纷纭,讨论最多的,也是疑惑最甚的,就是才开拍几天,怎么就火急火燎的放了预告。   综艺嗅觉敏锐的,已经闻到了隐隐的“火药味”。   事出反常必有妖,将这把火点到最大的,是半小时后,一位资深娱乐媒体人发的微博。   【一般来说,为了保证收视率,综艺预告片会在正片前小半个月甚至前一个月播出,以便宣传造势,像《第二个夏天》这样预告中午12点,正片晚上8点,紧挨着的,少见,如果不是赶鸭子上架,那基本可以判断一件事:导演根本不怕没流量,可以期待一下。】   这媒体人在微博名气不算小,又被一众粉丝转到自家广场上去,一转一传,热度迅速上升。   一时之间,第二个夏天官博最新一条关于先导片预告的阅读量飙升,所有人都在讨论节目组究竟是虚晃一招还是真的有货,直到中午12点。   12:00。   第二个夏天先导片预告线上线下全平台正式播出。   预告只有四分钟,从江城电视台总部大厦外景开始,依次快速闪过三十位学员个人介绍的画面。   极致轻快的背景音乐,极致中规中矩的片段,极致明晰的画面,和一般综艺相差无二,就在众人疑惑甚至觉得有些失望的时候,画面瞬间切换到了别墅。   画面转换,音乐变调,没有一点旁白和前情介绍,一句飞速的“算我欠你的”拉开序幕。   一个接着一个片段。   ——温年手上从无到有的绷带。   ——温年、沈寒同样写着“9”的抽签字条。   ——沈寒抢过温年行李箱,莫名其妙的一句“算我欠你的”   ——夏南坐他的专属沙发上说的“我不会放过他”   ——显然是夜宵时间,所有人围坐在一圈,铺开的茶几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而一个人坐在一旁桌子上的温年。   ——对面的别墅。   ——以及,最后出现的沈淮景。   画面最后,是沈淮景按响了学员别墅的门铃。   “叮铃——”一声,预告片结束。   戛然而止的门铃,门内的学员,门外的沈淮景……   所有人终于知道导演为什么不怕没有流量。   层层素材加码,第二个夏天只用了一则预告,引爆了热搜。   沈淮景、温年、沈寒、夏南……热搜榜上前几位几乎断层垄断。   弹幕一层覆一层,打开的瞬间,黑压压到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评论如同抽发的野草,顷刻蔓延开来。   【我疯了还是节目组疯了,这是我能看的吗?沈寒和温年住一间房,沈老师住在隔壁?】   【我第一次知道,当想说的东西太多的时候,人是会词穷的。】   【我靠,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吃麻辣小龙虾和烧烤,就只有温年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吃清汤寡水的馄饨??不带这么玩的吧?】   【别吧,求求了,我好喜欢温年的颜,他这么好看,别欺负他啊。】   【你们仔细看看夏南说那句“我不会放过他”时候的画面,是个大镜头,所有人都在一楼,除了温年,所以这句“我不会放过他”说的是谁你们猜。】   【我是来看一群霸王打架的不假,但这一上来火药味就这么重我是真没想到,沈淮景都制不住他们吗?】   【显然那时候沈老师不在啊,显然沈老师是晚上过去的啊。】   【好家伙,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划去,这些场面真没见过。】   【吴光导演出手,必有反转,我就坐等晚上8点了。】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在这里思考沈寒到底欠温年什么了!!!】   【我由衷地感谢吴光导演,感谢他八辈祖宗,幸好今晚8点我就可以知道沈寒到底欠了温年什么,夏南又要不放过谁,这要是跟一般的综艺那样一个月后放正片,我真的会死!】   【我最想问的还是温年手上的绷带,我特意截了图,个人介绍的时候,他手上还光溜溜的没缠绷带,怎么回了别墅之后,手上就缠绷带了?不会打起来了吧?】   【报报报!你们去看八卦论坛,有人放出了一张照片,是在江城电视台总部大厦医务室拍的,好像说温年手上的绷带的确跟学员有关!】   ……   结束声乐训练,已经是晚上7点半,二夏学员三三两两从楼内出来,往节目组准备好的大巴上走。   “我为什么觉得怪瘆得慌的。”许一新突然打个激灵。   夏南:“我也觉得,刚刚在电梯里,那个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她是在看你吗?”沈寒喝了一口水,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她在看我?”   夜风微凉,众人站在楼下,艺人导演把手机一一发还。   温年一开屏,就看见那76个未接电话,100多条未读短信,以及微信999+消息:“……”   温年简单扫了几眼,大多都是同学和朋友,他猜到大概和节目有关,正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周嘉益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刚接通的瞬间,周嘉益的声音宛如夏夜一道闷雷,砸了过来。   “你在哪儿呢?!”   温年耳朵都疼了一下:“声乐课刚结束,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周嘉益闻言,怒气更重:“还上什么课!”   温年被砸得懵了一下。   周嘉益的声音一道一道劈过来。   “你手上伤怎么来的!”   “是不是他们弄的?!”   “他们吃香喝辣的,你凭什么就紧巴巴吃一碗清汤馄饨?!他们缺这一口?”   “不录了,什么垃圾破节目,你现在在哪,就待在那里不要动,我和老赵老郑再叫几个人马上过去接你。”   温年:“???”   几乎是同时,温年身后响起夏南和沈寒的声音。   夏南脸拧巴成一团:“啊?我来上节目又不是来打架,我没有要搞谁啊?”   “我欠温年一条命?”沈寒捏着手里的水瓶,“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的?”   温年直觉不好。   就在这时,余杭拿过一个平板,页面上显示着十个字——第二个夏天先导片预告。   4分钟的视频,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死一般的寂静在二夏全员之间蔓延。   周嘉益他们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微信签名从【沈淮景,真有你的】,改成了【你们给我等着】。   温年沉默良久。   “嘉益。”温年拿着电话,轻声说。   周嘉益:“你别怕,我把跆拳道社的兄弟叫上了,其中还有一个国家标枪运动员预备役,隔五十米都能一枪扎破他们脑袋。”   温年:“……”   温年深吸一口气:“再过半个小时。”   周嘉益:“?”   温年:“再过半个小时,等8点节目播出,我们再来讨论这个,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嘉益:标枪已经备好,我们都是神枪手。 第14章 收视率破纪录   热搜被《第二个夏天》彻底屠榜,已经晚上七点半,距离预告片播出已经过去足足七个小时,新闻都更新了两轮,可预告片的热度还没冷却,甚至因着各路传言有愈来愈烈的趋势。   终于,时间来到晚上8点。   #第二个夏天先导片全平台上线#的官方话题空降热搜,瞬间登顶,江城电视台独家合作视频app,全渠道全面启动——第二个夏天先导片,正式播出。   在自制主题曲旋律中,熟悉的江城电视台总部大厦外景拉开序幕,硕大的《第二个夏天》节目组logo与江城电视台台标相互呼应,无人机俯拍下30辆同款同色商务车同时出发的超长广角镜头,开篇才一分钟,大制作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堪堪一个开头,弹幕数量已近万条,不说人脸,就连商务车的车标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几个高人气学员出现的画面,弹幕覆盖程度几乎可以达到“寸草不生”的程度——直到最后一位学员的出现。   屏幕像是突然开了一道可供人喘息的口子,只有温年那近到几乎可以数清睫毛的放肆特写。   【如听仙乐耳暂明。】   【这不是一句话都没说吗?哪来的仙乐?】   【一看你就来晚了,把进度条往回拉拉,你就知道从前面二十九位喇叭那里过来,突然安静下来,还有漂亮哥哥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了。】   【二十九位喇叭:你礼貌吗?】   【医学奇迹!感谢温年治好了我多年顽固性斜眼,这睫毛,这脸,我眼睛都看直了!】   温年的车辆最后一个到达。   给完一个下车慢镜头后,所有人都以为温年镜头应该会到此结束,因为其余二十九名学员,甚至是最高人气的沈寒,镜头也就到下车为止,可谁都没想到,一直到温年走进电梯,镜头都老老实实跟着,甚至将他那句跟摄影师说的“我没什么好拍的”都录了进去。   弹幕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温年镜头未免太长了一点吧,节目组倒也不必如此捧。】   然而,就在这弹幕发出的下一秒,一阵白浪般的“???”席卷而来,前所未有的汹涌,瞬间将那弹幕压没无影。   弹幕显示输入人数高达十万,可这么多人,愣是什么文字都没发,只有“?”,满屏的“?”。   屏幕被遮盖得毫无缝隙,直到一道有些低沉声线响起——“感冒好了?”   弹幕就有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温年的镜头一直跟着,不是因为温年,而是因为沈淮景——因为总导师制作人第一个露面的镜头,是和温年一起的。   两人的对话被一字不落收入话筒,尤其是沈淮景那句“那天拿到伞了?”一出,弹幕彻底疯了。   【什么伞?哪天?我的会员年费都续到2025年了,有什么是我这个高贵的vip不能听的???】   【你们那里多说几句判几年?为什么不继续说,是觉得我不配知道是吗?你们只知道自己快乐,就不管别人死活了是吗?】   【今天,在这个欢乐的日子,我来给大家科普一下最新版世界未解之谜:神秘的百慕大三角、麦田怪圈、金字塔,以及,沈淮景和温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电梯到达,沈淮景走向后台,弹幕才暂时消停了一会儿。   镜头从室外回到演播室,三十位选手做完个人介绍,商务车再次起航。   当镜头再次给到温年的时候,所有人敏锐地发现温年手腕已经多了一截绷带——没有解释,没有说明,就像早上横空出世的预告片,突兀又吸睛。   没多久,沈寒那句只凭一个预告片就已经被提前录进“年度综艺经典语录”的“算我欠你的”就在别墅中响起。   此时,字幕才给出了事情的起因——温年的伤是因为护沈寒摔的。   因为这样,沈寒才“抢”了他的行李,送上了楼,而夏南那句“我不会放过他!”,原话是“像温年这样一举拔高我朋友圈的平均智商和平均颜值的江大招牌,我不会放过他!”   所有人:“…………”   可最离谱的,当属晚上那顿宵夜。   什么“二夏众人饕餮盛宴,温年无言独自被分桌吃清汤寡水小馄饨”——那他妈是沈淮景单独给他点的小馄饨,单独陪他吃的小馄饨,给他盛了汤什么都顾及到了就差喂到嘴里了小馄饨!   那么大一个神仙坐在温年对面,节目组竟然也能给剪了?竟然也舍得给剪了!   所有人窒息。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长久的窒息般的沉默。   紧接着,在沉默中爆发。   【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该送去变形的我看根本不是这群二代,而是节目组吧?!】   【地铁,老人,手机,吴导,你行,牛逼!】   【春晚需要吴导这种人才。】   【我们《走近科学》也需要这种人才!】   【这剪辑手法跟UC震惊部学的吧?】   【我刀呢!我刀呢!我他妈今夜就改名叫刀郎,一刀一个吴导。】   ……   最后的镜头,停在他们入住那晚的夜色圆月中。   而被无数人问候的吴光导演,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把先导片从头看到了尾,浓茶续了一杯又一杯,就在他实在忍不住起身去问问情况的时候,副导破门而入。   “破了,破了!”副导满脸红光。   吴光深吸一口气:“破几?”   “破4啊老吴!收视率破4!”   ……   热搜连爆几条,收视率破纪录,江城电台喜报频发。   就在先导片各路名场面轮流登顶热搜榜的时候,一个名叫#二夏恋综#的话题热度却宛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   节目组什么词条都想过了,愣是没想过这个,开一看,起因是一位大V发的一条微博。   她的微博只写了两句话。   打开二夏预告片时候的我:好一个清新脱俗的悬疑暴走真人秀。   看完正片的我:恋综,我来了。   事态发展之快,超出所有人预期,可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却是节目组没怎么想过的温年。   【卧槽!沈寒和温年这对,有点好嗑啊!】   【我还没来得及看全片,但已经有姐妹把沈寒&温年的片段截给我了,护头、同寝、一举抽中两张⑨⑨签,还斥巨资给他点汤,这他妈谁说沈从温cp不是真的,我他妈直接祝久久!】   【斥巨资,也要看看斥的是谁的资!上头沈从温的,你可能忘了,这二夏里头,还有一个姓沈的啊!沈寒斥的巨资就是那位的啊!而那位姓沈的,显然更好磕,不信,来,友情附上链接。】   于是,无数不小心“路过”的吃瓜群众,都顺着链接点了进去。   一打开,就是沈淮景质感声线的暴击。   “感冒好了?”   “点些清淡的。”   “手上还有伤,别吃这些发物。”   所有人:“……”   无论是最开始的电梯还是后来的别墅,周遭明明站满了人,可在吴光导演的镜头下,两人就跟自成结界似的,最开始放在全篇里,因为注意力太分散,还不怎么明显,被这么单独剪出来之后,就……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   【大脸通黄,情情爱爱,不知羞耻。】   【你们发现了没,温年对所有成员都挺礼貌冷淡的,只有面对沈老师的时候才会紧张,你看图一,在电梯里遇到沈淮景的时候,手都虚虚握成了拳,妈呀,这显而易见的紧张,也太好嗑吧。】   【温年在面对沈老师的时候,基本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我要露出点小马脚来,好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正在刷微博的温年,僵硬停下手指。   好友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从节目预告片放出到现在,手机声音基本都没停过,温年没敢点开。   如果早知道成片是这样,打死他都不会让周嘉益他们去等。   如果时间回到一小时前,他宁愿成片的走向就是网友说的“悬疑暴走真人秀”。   车子已经到达,车上一群人却惊人的默契,无人说话,也无人起身。   温年觉得额角隐隐发疼,想下车透口气,一起身,二夏众人正视线火热看着他,顺着手机荧光看过去,还能看见夏南手机界面上显示的词条——“一年好景”。   温年:“……”   头更疼了。   他想下车。   现在。   立刻。   手机再次震动,温年被动静引着,下意识一低头——是周嘉益他们的消息。   从满屏的“?”,再到满屏“!”,最后化为一个又一个虚无的“……”   周嘉益久久无言,抽完最后一支烟,才说了自先导片播出后的第一句话:“我们标枪都准备好了,你就让我们看这个?”   温年:“…………”   下一秒,温年看见周嘉益他们的个性签名再次更换。   这次,甚至不只是他们,系里、甚至其他学院许多好友,都把签名上改成了一句话:沈淮景,真有你的。   温年关闭铃声,手机锁屏,放进口袋,深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猎杀时刻。   另·“我要露出点小马脚来,好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出自网络。 第15章 “沈氏风云,豪门秘辛”   温年一回别墅就上了楼。   不为别的,主要是因为对留在别墅里的控场导演和工作人员起了“鲨心”,他怕忍不住。   二夏众人此时也脚步虚浮,尤其是“算我欠你的”沈寒和“我不会放过他”夏南。   两人站在大巴车旁,许久,沈寒看着司机老师傅:“师傅,有烟吗。”   酒吧街小街王夏南声音苍凉:“没有烟,酒也行。”   师傅大惊,差点没握住方向盘:“这点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上班期间,我是肯定烟酒不碰的,这点可以跟你们保证。”   俨然是把他们俩当成了钓鱼执法。   余杭嫌丢人,跟师傅说了句“辛苦了”,忙拉走两人。   一进屋,沈寒就瘫在沙发上。   “正片都出来了,也解释清了,还烦呢。”余杭给他递过去一瓶汽水。   沈寒抬了下眼,没说话。   “我看你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了,是不是温年跟你说了什么?”要不是节目组临时排了课,当时余杭就想问了。   沈寒本来都不想说了,可憋了一天,余杭这么一问,便开了口。   “你说温年就是个纯素人?!”余杭也吃了一惊。   之前跟许一新他们讨论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温年是哪家公司还没有官宣的王牌,就等着二夏节目播出之后正式出道。   沈寒头软在沙发上,宛如一条被晒干的鱼。   本来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他心口就一直堵着,后来预告片一出,全世界都知道他欠温年什么了,就更不利索了。   “其实仔细想想……你也没做什么。”余杭拍拍他的肩膀,强行安慰。   “你这个‘没做什么’,只是说我没做什么有实质性伤害的,但其他乱七八糟的也没少做,”沈寒把声音控制在只有两人听见的程度,“不对,已经有实质性伤害了。”   沈寒想起那截绷带,突然觉得网友的调侃也挺对的。   “我欠他一条命。”沈寒语气深沉。   余杭:“……”   倒也不必。   “虽然接触不多,但我觉得温年那性子,不像是会计较这些的。”余杭实话实说。   沈寒:“我知道,我计较。”   余杭知道沈寒的脾气,要是不找个法子解决,这事怕是永远过不去。   “你现在去道歉,温年说不定还要问你道什么歉,”余杭想了想,“要不你就看看他缺什么,送个小礼物?”   沈寒头疼的就是这个:“可他缺什么啊?”   余杭沉思:“缺个公司。”   沈寒掐人中:“那我给他开一个?”   余杭:“我开个玩……”   “对啊!”沈寒一锤掌心。   余杭满头黑线:“你不会真要给他送个公司吧?”   “不是,经纪人和公司没有,但助理我多得是啊,”沈寒醍醐灌顶,“我派个助理过去,起码让他在录制节目期间方便点,你觉得怎么样?”   余杭想了想:“可行。”   有了主意,沈寒立刻满血复活,扭头就给团队打了电话。   温年洗漱完从浴室一出来,就看到沈寒坐在床上,盯着他。   “怎么了?”温年问。   真面对温年了,沈寒又有点局促:“明天你什么打算?”   温年:“大厦练习室。”   沈寒:“那正好。”   “你也要去?”温年疑惑。   今天下午听课的时候,他好像听沈寒提了一嘴,说接下来两天都要跟舞蹈老师排舞,甚至不只是沈寒,绝大多数学员都有安排。   毕竟是个人首秀,重要性不言而喻,为了亮眼一些,自然各找门路,只除了小工具人温年——沈寒下午问过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学舞,被温年严肃拒绝。   沈寒一咬牙:“正好……我给你派了个助理,让他送你去。”   温年:“?”   这算哪门子的正好。   温年只当他在开玩笑,绕过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用。”   “没助理很麻烦,经常要两边跑,你不能保证随时都能用到车,节目组的车虽说是一直停在外面,但司机不一定每时每刻都在。”   沈寒这话倒是没作假,由于车上素材重要性不高,只在先导片里播一播,现在先导片都播完了,自然不会再有镜头,所以现在停在院子里的保姆车就是单纯的移动工具,也正因为这样,基本所有学员都选择了“自带”,自由,便捷,随叫随到,也给节目组省事。   唯一的例外,又只有温年。   但显然,小工具人并不在意:“我用车的情况可能不多。”   沈寒:“但我助理多。”   “那你真厉害。”语气敷衍宛如应付小孩。   沈寒:“……”   气死。   “你懂不懂我的意思,我助理多,就想给你一个。”   “实在多,你可以给人放个假。”   这是你逼我的!   沈寒最终拿出了杀手锏:“你不要我就去告我哥。”   温年:“……”   “反正就这样,他明天就过来,到了就联系你。”说完,沈寒随手抓起睡衣,进了浴室,洗漱完,又快速埋进了被子。   时间仿佛回到刚入住那个晚上。   只不过两级反转,埋在被子里人从温年变成了沈寒。   温年想和他谈谈,于是扯了扯沈寒的被角。   刚扯开一条缝,就听到一句经过手机压缩的、熟悉的“算我欠你的”。   温年动作顿住。   预告片的事,对沈寒应该还是有些影响,温年心想。   不说网友,当时就连他几个室友都误会了,心里不舒服也正常。   可听着听着,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和最开始那种粗糙的剪辑明显有些不同,这次的剪辑还配上了bgm,可这bgm……很诡异,又撕裂又缠、绵,反正听上去就不太像什么好东西。   温年越听越不对劲,掀开被子。   沈寒大“啊”了一声,一把扯过被子,没盖自己,反而把手机包了起来。   被子下的bgm还在响。   温年低头瞥过去。   从没被盖牢的被角终于看到了那鲜红的、不断滚动的标题——【沈氏风云,豪门秘辛:织一笼不可及的梦,将他藏匿——一年好景cp向,黑化沈寒。】   温年:“……”   此时,刚好一条弹幕缓慢飘过。   【沈憨憨求而不得好虐,可沈老师这种顶级Alpha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沈憨憨还敢觊觎他哥的心上人?】   温年:“…………”   温年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拳头硬了。   不一会儿,许一新他们就听到了隔壁沈寒的惨叫声。   “我没看什么,就你和我哥的一个小视频,呸,一个剪辑视频。”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还不成嘛!”   沈寒趴在床上气喘吁吁,视频已经播放结束,自动往下播放《沈氏风云,豪门秘辛2》。   温年:“……你还看。”   “没看,”沈寒赶紧按掉,“主要是你和我哥热度太高了,这个我都是随手刷到的。”   温年看了看热搜,“一年好景”的词条热度反响空前。   他想起沈寒之前说过,沈淮景向来不喜欢什么生病通稿,但更不喜欢的就是这类所谓的“cp通稿”。   “沈老师工作室还不撤热搜吗?”温年担心问道。   沈寒一拍脑门,像是才想起来:“对啊,临哥不会还没看见吧。”   温年:“……”   他沉默片刻,最终打开微信,点开那个从添加过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的消息框。   【温年:沈老师在吗?[猫咪鞠躬]】   -   在沈寒正怀疑付临是不是忘记公关的时候,付大经纪人正在给沈淮景打电话。   接通瞬间,付临开门见山:“先导片你看了?”   沈淮景:“看了。”   付临本来想斟酌斟酌,委婉委婉,可一想到对面是沈淮景,什么斟酌委婉都用不上,直接道:“你对温年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沈淮景揉了揉脖颈,走进厨房。   付临犹:“我觉得你对温年挺关照的。”   沈淮景:“有么。”   “你自己去看看,看看有没有。”   “顺便再去看看微博上的讨论热度,你和温年的超话都建起来了。”付临随手刷新,粉丝数又翻了一倍。   沈淮景:“速度还挺快。”   付临:“???”   沈淮景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名字叫什么。”   付临:“一年好景。”   沈淮景笑了下,往客厅走。   “你笑什么。”   “没什么,挺好听的。”   “……”   付临也不多弯绕:“你就说,你是不是对温年特别关照一点?”   沈淮景这次倒答得快:“是。”   付临:“理由。”   沈淮景坐在沙发上:“合眼缘。”   付临:“?”   付临第一直觉告诉他,这话不可信,可偏偏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过于随意,随意到他也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   “就这样?”付临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句。   沈淮景:“就这样。”   付临压下奇怪的感觉:“你最好就这样。”   沈淮景不置可否。   通话间,手机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框,横在通话界面,沈淮景一偏头,就看到那句“沈老师在吗”。   他忽地笑了下。   “现在就这样。”片刻后,沈淮景说。   付临吸氧:“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现在就这样?”   沈淮景喝了口冰水:“说不清楚。”   付临:“那以后呢。”   沈淮景:“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沈寒:已黑化   付大经纪人:当场断气。 第16章 助理   沈淮景回复消息的时候,手机震了下,温年心口也跟着轻轻一跳。   【沈老师:到宿舍了?】   温年背对着沈寒,回复。   【温年:到了,有一会儿了。】   【沈老师:声乐课好玩吗。】   温年笑了下。   屏幕那边的人没问他找他的原因,明明是第一次聊天,语气间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的随意。   温年以为自己会紧张,可是没有。   回了一个“好玩”,温年垂眸,继续敲字。   ——先导片沈老师看了吗?   删去。   ——有个叫“一年好景”的词条……   删去。   ——节目组可能买了一些奇怪的热搜。   删去。   还没等温年找到合适的说辞,沈淮景就看着那“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笑了。   【沈老师:怎么了?】   温年:“……”   温年手指一顿,怕“一年好景”的热搜发酵,最终还是敲字。   【温年:热搜的事老师应该还不知道,可能要麻烦处理一下。】   点下发送的一刻,温年指尖有点麻,一想到沈淮景等下会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词条,更麻了。   可谁知,沈淮景却回了一句:“我知道。”   温年彻底顿住。   还没来得及多想这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沈淮景又发来第二条信息。   【沈老师:我知道了。】   【沈老师:等下让工作室处理。】   一句“我知道”和“我知道了”,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天差地别,温年长舒一口气。   没多久,付临就收到了沈淮景撤热搜的信息。   付临满头问号:“之前不是说不用管吗?”   沈淮景看着温年最后发来的“晚安”表情包,笑了。   “吓到学员了。”他说。   付临:“……”   第二天一起来,温年就打开了热搜,没看到“一年好景”的词条,才放下心来,转头看到沈寒给他留的纸条:助理等会儿就过来,别自己跑了。   温年没等到沈寒说的助理,倒是等到了一场雨。   雨势不算小,不远处别墅白墙已经被淋湿,温年远远看着,还有点担心墙上的爬藤月季,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落。   正想着,别墅门铃响起。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走了进来。   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温年一眼,才伸手:“你好,寒哥让我来的。”   温年顿了下,礼貌回握:“你好。”   “我比你稍微大两岁,喊别的也不合适,我就直接喊名字了,不介意吧?”问完,也不管温年答没答,继续道:“对了,我姓张,单名一个诚字。”   “诚实的诚,你可以叫我诚哥。”   温年很轻地皱了下眉。   雨势渐大,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嘀”,像是汽车鸣笛的声音。   “来了来了!”夏南拎着个桶似的保温杯,从二楼直直冲下来,最后几道台阶几乎一步迈过去的,跟风似的。   经过温年身侧的时候,这阵风脚步一顿,把保温杯往肩后一甩,问温年:“这是你助理?”   温年还没回答,张诚已经开口:“寒哥让我来的。”   回答快到像是怕别人误会什么,夏南有些奇怪地看了张诚一眼,弯腰系鞋子:“沈寒的助理?”   张诚点头。   “外头有人等,就先不说了,”夏南看都没看张诚,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fine”,随后才朝着温年笑了笑:“你要是还缺助理的话,可以跟我说。”   “我这边人也挺多的。”   张诚:“……”   雨幕中一个男生一边喊着“南哥”,一边举着伞冲了过来,夏南接过伞,转身跟温年挥了挥手。   温年:“我们也走吧。”   “行。”张诚咳了一声,说完,转身作势要走,脚步都没迈出去,又倏地转回来:“你看我,过来得急,伞都忘了,只带了手上一把。”   “要不?我再去拿一把。”   说着“再去拿”,可神情和语气,都不像是要去拿伞的意思。   “不用,节目组这里有备,”温年从节目组备的伞桶里抽了一把,“走吧。”   雨幕里,夏南和他的助理一人一把伞,正一前一后往外走,夏南似乎在整理颈间的链子,助理正帮他拿着手机,隔老远都能听见他助理的声音,说:“南哥,回车上再弄你那项链,你看看,肩膀都淋湿了。”   看着走在前头,和自己隔着小十米远距离的张诚,温年收回视线。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节目?”张诚率先一步上了车,坐在里侧的位置,开口道。   “嗯。”温年伸手,在未合上的车门外抖掉伞上的雨水。   张诚正要开口说话,被温年提前打断:“诚哥。”   张诚:“怎么了?”   温年:“从这里到大厦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   张诚:“差不多,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说。”   “没,”温年把伞收拢在自己脚边,声音很冷淡,“昨晚睡得晚,想在车上补一下觉。”   张诚一肚子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行,你睡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想提醒温年,让他把座椅调低点,好睡些,正要开口,张诚烦躁地一摆手,示意他别管。   司机悻悻收回视线。   他也不知道张诚是怎么想的,让艺人坐在外侧,里侧的窗户又留着缝,也不怕人感冒。   温年被手机铃声吵醒,点开一看,刚好睡了40分钟,车子也刚好抵达。   这铃声显然也不在张诚的意料之内。   “怎么还定了闹钟啊?”他斜垂着眼,看着温年那秀气的手指,“怕我不叫你啊?”   从窗户间灌进的碎风吹得整张脸都冷透了,温年把闹钟关掉,意识回笼,皱了皱眉。   那句“怕我不叫你啊”说得太认真,认真到不像是随口一说。   温年解开安全带,只说:“是个人习惯。”   三十层排练教室很宽阔,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却没有见到几个二夏的学员。   “等第一期组合舞台就好了,节目组会安排音乐和舞台总监,到时候就都在练习室了。”摄影师说。   温年喝了一口水,润完嗓子,想起和导演的约定。   第一期组合舞台,好像他也就录到那时候。   练习第二天安然度过,体验还算新奇,倒是回到别墅后,沈寒问了他一句“助理怎么样”,温年说不上来,但除开自己的直觉,张诚中规中矩,也的确没做什么。   沈寒:“张诚是我团队里最活泛的一个,你有事直管安排给他。”   看沈寒兴冲冲的模样,温年没说话。   翌日,温年依着点起床的时候,别墅里已经空了大半。   “大家排练时间都比较紧,一大早就被抓去练习了。”许一新正要走,看到温年,就停下解释了一句,还不忘嘱咐他早餐放在厨房了。   温年吃完早餐,坐在沙发上随手挑了本书看。   8点,8点半,9点……离约定时候过了一个半小时,门口才传来门铃声,张诚姗姗来迟,期间电话也没接。   “抱歉啊,今天大雨天,路上车实在太堵了,绕了好几条路才过来,车一停下,我就跑过来了。”   温年只是静静看着他。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有一瞬间,张诚以为自己露馅了。   他的确是故意的。   故意起晚了,期间也故意没回消息。   在来的路上,他连话术都编好了,就说出来得急,手机没顾得上带,可与他料想的不同的是,温年什么都没问,只俯身拿伞,声音平静:“走吧。”   张诚眉头一拧,跟在温年身后,走了出去。   车一路驶到大厦。   “中午想吃什么?”张诚原本不想开口,可毕竟名义上还是温年的助理,但也不想揽这个活,于是似是非是地问:“要…给你送吗?”   “不用麻烦了,有食堂。”   张诚很快点头:“行。”   温年径自下车,车门轨道摩擦的倏啸声被地下停车场放大,显得有些刺耳。   他走出去一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   张诚没料到温年突然的转身,忙收好眼底的不悦。   温年侧着身,站在那。   许是光线太差,整个人身上像是覆了层薄霜。   “如果你没空的话,其实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温年轻声说道。   张诚沉默一瞬,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他用力将那“棉花”咽了下去,干笑道:“哪能呢,我现在是你的助理,我的事当然就是配合你。”   温年抬眸看着他,看得他无端出了点冷汗。   “那辛苦了。”   温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尽头,张诚才用力甩上车门。   这温年以为自己是谁?还敢给他甩脸子。   晚上九点,温年接到张诚电话的时候,还在练习室,两人没说几句,张诚就有个电话进来,温年没在意,挂了电话。   ——“我在电视台总部大厦地下室呢。”   付临正在车里找沈淮景需要的一份文件,还没下车,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偏头看过去,一个年轻人正在不远处打电话,可能是时间晚,停车场车不多,没什么顾忌,声音有些响。   付临没理会,找到文件,正要开门。   ——“你最近别找我,烦着呢,经纪人突然让我来伺候这个温年,说是寒哥让来的。”   付临动作倏地一顿,放下文件,将车窗降下小半。   没了一层阻挡,声音更加清晰。   “你还真以为是我来伺候他的?他和寒哥什么过节,你不知道,怎么会派我去给温年助理,你当做慈善啊。”   那人单手拿着手机,踹了脚边的橡胶阻位器一脚,嗤笑:“先导片就一个剪辑的事,镜头开着,寒哥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你没看到预告片出来的时候,网上把寒哥他们说成什么样了?除了温年,谁没被骂,最后出来,热度最高的还是他,你是寒哥你高兴?”   付临眉头皱得更深。   那人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响,半捂着手机听筒,凑到一旁的柱子后头,确认过四下无人,才继续道:“放心,我知道分寸,等混熟点,套点话,录点音,事就结了。”   “行了,不说了,早点收工我也早点回去睡。”   那人挂完电话,又抽了枝烟,快速吸了几口,把烟踩灭在脚底,往一旁走去。   付临按下录音停止键,头疼了好一会儿,给沈淮景打了电话。   “在哪?”   “江北。”   “二夏别墅那边?”   “嗯。”   付临沉默片刻。   “你知道小寒给温年找了个助理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寒:我%¥#@!   付大经纪人要给自己揽大活了。 第17章 你别生气   温年走出电梯,接到了张诚的电话。   “温年,你下来了吗?”   “下来了。”   “我们的车停在一号门门口,你出来就能看到我。”   身后电梯门缓缓关上,带起一阵风,落在温年周身,他抬头,看着空旷的地下二层:“不是说停在二层停车场吗?”   张诚:“忘了跟你说了,本来是打算开进去的,道闸突然出了点故障,打不开,就没开进去。”   等了好一会儿,张诚才问:“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温年转身往回走,“五分钟。”   “行。”   到了门口,张诚已经等在那边了。   外头雨下得瓢泼,他只拿了一把伞。   看着温年视线落在这伞上,张诚冲他一笑:“司机车停在对面,我就只拿一把伞,将就一下?”   两人撑着一把伞走了两步路,张诚一手撑着伞,一手处理手机邮件,有意无意让温年半边肩膀淋在雨里。   温年破天荒笑了下。   之前他还在想,明明可以停在地下室,为什么偏偏停在这,原来是因为这个。   温年停下脚步,走到保安处,借了把伞:“走吧。”   张诚在雨中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跟上。   上了车,张诚装作处理完公事,从手机上抬起头。   “我看你身上有点水,擦擦吧,别感冒了。”说着,递过一条毛巾来。   温年没接。   他自顾自抬手,擦了擦肩膀处的水珠,说:“其实道闸没坏吧。”   张诚:“……”   “说、说什么呢。”张诚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真坏了,要是不信,让司机现在开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张诚心里也止不住打鼓,可好在车已经开出了电视台园区,眼前是直行车道,要想回去,就得绕一圈,温年应该知道。   哪怕是前排的司机,都能感觉到氛围不对,明明外头下着雨,可车里头紧绷到像是只要一点火星子,就能点起来,紧张感逼得他放慢了车速。   被车辆一个一个甩在身后的路灯闪过车窗,形成无数明晦交替的光线,映在温年脸上。   “你做这些,沈寒知道吗。”   温年的声音仿佛这七月夜雨,当头淋下来。   张诚脑袋嗡的一响。   “当然知道啊,都是助理的本分嘛,”张诚打着哈哈,强装镇定,全然不知他手中的毛巾已被攥成皱巴的一团,“我们的工作就是帮艺人……”   温年出声,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艺人。”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却一下子掐住了张诚的喉咙。   温年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手臂上残存的雨水:“你说的这些,做的这些,对我没任何实质影响,最多只是花了点时间等,淋了点雨……如果你觉得花了点时间等,淋了点雨也算影响的话。”   张诚无话可说。   就连司机都没想到,温年会这么直白地将所有事情摆在台面上。   莫名的不安翻涌而上,张诚下意识抬头,温年眼里是令人心惊的冷静。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嘶哑。   温年:“因为你是沈寒的助理。”   张诚:“……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些事你做过几次,你可以不考虑你自己,”温年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抬头,“但做事前,你最好能想想沈寒。”   这是温年自上车后,第一次抬头看他。   “这就是寒哥的意思。”张诚梗着脖子说。   “好,那要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吗。”   张诚:“……”   张诚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那天,经纪人给他打电话,因为赶着登机,只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他说温年缺个助理,让他去照顾一段时间,还说是寒哥的意思。   照顾……不就是?   可是现在,他突然摸不准了。   如果寒哥不是这个意思呢?   张诚忽然抖了一下,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   温年偏头,看着窗外的雨:“沈寒经纪人知道这些事吗?”   张诚许久才缓过一点身来,摇头:“不知道。”   从头到尾,只是他自作主张,自以为心思活泛,自以为听懂了那些潜台词,甚至……还想等事情办成了,拿这事邀功。   窗外雨渐渐小了,又停。   没人再说话。   直到车停在别墅外头。   张诚犹豫着要不要起来送一下,温年已经拿过那把伞——向保安处借的伞,起身。   张诚这才发现,从开始到现在,温年都没有用过他准备的东西,伞、水、毛巾,都没有……就好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张诚想伸手替他开门,门已经被温年自己拉开。   外头似乎又飘了点雨丝,温年撑伞,下车,再转身看他。   张诚咽了口口水:“还…有事吗?”   温年看了眼驾驶位上的司机:“明天让师傅休息吧。”   张诚脸上青白。   他自然听懂了温年话里的意思,他这是被“辞退”了。   挣扎良久,他还是开了口:“寒哥那边……”   温年直截了当:“我会跟他说的,我不需要助理。”   这是…不会把自己做的这些事告诉寒哥的意思?   张诚感激看他。   温年站在街灯的阴影下:“不用这么看我,不是因为你。”   “我不想让沈寒知道这些事。”   说不定会哭。   “但你必须告知经纪人,”温年顿了下,“如果你不想让沈老师知道的话。”   他听许一新说过,沈寒的经纪人跟过付临一段时间。   张诚手一抖,脸色灰败,点头。   在门关上的瞬间,温年听到一句:“这两天的事……对不住了。”   温年沿着路往回走。   雨后空气湿润,隐约中还能闻到爬藤月季的气味,很淡,但因为以前学校门口也开了一墙,气味很熟悉。   推开别墅的木门,看清里头的景象,温年怔在原地。   灯火通明的别墅,偌大的客厅却没有一个人,许一新他们都站在二楼阳台的位置,几乎是猫着腰趴在护栏边上,极其小心地往下看。   天上下着细密的雨丝,庭院宽大的遮阳罗马伞下,沈淮景和沈寒站在那里。   听到木门的动静,所有人偏过头来。   温年:“。”   温年撑伞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似乎更加凝滞了。   二楼的许一新他们更是朝他拼命摆手,让他不要过去,赶紧上楼。   温年:“?”   “怎么——”温年所有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了沈寒通红的眼睛,像是在哭。   温年:“……”   沈淮景把温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视线最终定在他被雨淋湿的肩头。   沉默片刻,说:“进屋吧。”   “回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声音有些无奈,又轻淡得不像话。   温年没见过沈淮景这个样子。   在那人转身的瞬间,下意识一伸手,毫无准备地扯住了他的衣角。   沈淮景停下步子,转身看他。   “下雨了。”温年把伞递过去。   “几步路就到。”沈淮景语气多了点笑意。   温年坚持:“也不近。”   伞往这边又递了点。   沈淮景眼眸微敛,从他那里接过伞。   温年松开手,几乎是极小幅度地偏了偏头,余光看到身后攥着拳头,低着头,红着眼睛的沈寒。   “别生气。”温年对着沈淮景说。   沈淮景盯着温年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温年摇头。   他不知道沈淮景为什么生气,但他知道他在生气,也不想他生气。   正思考,他突然听到沈寒的声音。   “操他妈的张诚。”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的。   温年一怔,转头,好像忽然知道了什么,可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别说脏话。”   “他都那样了,你还帮他说话。”沈寒抬起又红又肿的眼睛。   温年走过去:“没帮他说话,他也没怎么我。”   被沈淮景骂了一晚上,沈寒都忍住了,可在温年站在他跟前的瞬间,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想跟温年道歉,可什么都做不好。   他哥骂得对。   进圈这么多年,连身边人是什么人都没摸清,只知道依赖团队,做事不考虑后果,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我没让张诚欺负你,我不知道……我是想让他……”   “……”   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温年无奈:“我知道。”   温年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沈寒没接。   温年只好帮他擦了擦。   从小到大,他也没帮别人擦过眼泪,动作有点生硬。   “你几岁了,还哭。”   温年语气也有些生硬,像是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沈寒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温年。   “我会给你报仇。”   “不会让你白白被欺负。”   一贯的幼稚园发言。   温年正想说张诚真没对他做什么,不至于用上“报仇”这么严厉的字眼,紧接着,沈寒又开了口。   “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   “我哥就是你亲哥。”   温年:“……”   沈淮景:“……”   温年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要。”   沈寒:“?”   沈寒还没来得及细听,沈淮景已经走了过来,提着他后脖颈的衣服,把他丢到了一边:“进屋去。”   温年站在沈淮景身后,两人就隔着小半臂的距离。   近到他能闻到沈淮景身上似有若无的烟味,并不浓,一点点,还有点薄荷的凉气,让他想到了拍摄宣传片那天的唇膏。   他现在大概知道了沈淮景在气什么了。   温年走到沈淮景面前,又说了一遍:“你别生气。”   “不管因为什么。”   神情认真到像是在安慰他,沈淮景心口一软,彻底败下阵来。   “知道了。”   说完,沈淮景伸手,虚环着,在温年脖颈和发尾交界的位置碰了下,指腹蹭了蹭那带着水汽的发梢,很轻的一下。   “头发也湿了,回去擦一下。”   “………………”   温年僵成一块小木头,红透了。 第18章 以后你倒可以管管   温年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沈淮景的,甚至忘了到底有没有回答。   只记得许一新他们成群结队从二楼飞奔而下,确认沈老师已经走远后,转头问他。   “你是怎么把沈老师哄好的?”   温年:“……”   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沈淮景的气息,像是有一簇小火在烧。   “没——”温年本来想说“没哄”,可那个“哄”字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就变成了:“没生气。”   “这还没生气?”许一新心有余悸,“我从来没见沈老师发过这么大的火,要不是你,我差点以为沈寒今晚就要交代在这了。”   真正的实话,许一新没说。   在温年回到别墅的那一刻、撞上枪口的那一刻,他其实是觉得沈寒和温年今晚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温年却把那枪口的火熄了。   他们就在楼上看着,看着温年像是什么也没做,可又似乎什么都做了。   更像是……在温年走向沈老师的瞬间,那人就什么火气都没了。   “行了,干嘛挤着他,”沈寒走过来,一把把温年拉到身后,“回你们房间去。”   “我和温年有话要说。”   “行行行,”看沈寒核桃似的眼睛,许一新他们忍笑:“那别再哭鼻子了哦。”   沈寒踹了他一脚:“……去你妈的。”   说完,沈寒有些紧张地转头,看温年:“这算脏话吗。”   温年:“算。”   沈寒耷拉着脑袋:“哦,下次不说了。”   众人一进屋,院子又安静下来。   沈寒半边身子都淋在雨里,温年把他拉到伞下,递过纸巾:“擦擦。”   沈寒:“我没哭。”   “……我是说身上,被雨淋湿了。”   “这点雨没事,倒是你快擦擦,别又感冒了。”   “……”   温年:“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没,”沈寒语气还是很低落,“看你刚刚不太想说话,就把他们赶走了。”   温年心口一烫。   一阵风夹着雨丝吹过来,沈寒穿着短袖在风里被沈淮景骂了小半个时辰,这风一吹,打了个冷颤。   温年头疼,又帮他擦掉胳膊上的雨水:“快进去吧。”   “对了,你那时候为什么说‘不要’,”沈寒忽然抬头,“我那句话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温年:“?”   沈寒:“就以后你就是我亲弟,我……”   温年把纸巾收回,径直往屋里走。   不擦了。   就算沈寒被当头淋了一盆水都不给他擦了。   温年回到房间,沈寒还在问为什么。   温年没说话。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不行。   洗漱完出来,沈寒正在阳台打电话,听起来像是发了很大的火。   刚挂完电话,又接了一通,这次语气立刻落了下来,宛如一个鼓足气的气球,突然被扎了一个口,“啪”的干瘪了……像是又被骂了。   温年正想去看看,手机发来一条新消息。   【如果不舒服就冲包感冒剂,喝了再睡。】   紧接着,又是一条。   【药箱在客厅墙壁柜第一格。】   ……是沈淮景。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化整为零,又各自冒头。   【温年:没有不舒服。】   温年有点怀疑自己在沈淮景心中是不是什么风吹就倒的形象。   仔细想想,见他的时候,似乎总有大大小小的毛病。   也不只是沈淮景,沈寒似乎也是这么觉得。   温年想了想,敲字。   【温年:我平常不太感冒的。】   看着这欲盖弥彰的强调,沈淮景顺着回:“好。”   温年抿了抿嘴,总觉得这个“好”似乎不太好。   他偏头,一下子又看到可怜兮兮站在阳台的沈寒。   【温年:沈老师。】   【温年:张诚的事是个意外,谁也不想,你别生沈寒的气。】   那头久久没有说话。   久到温年心头有些忐忑。   张诚的事,他是真没放心上,可看沈寒一整晚心情都不太好的样子,他也不太舒服。   又过去一分钟。   沈淮景还没回复。   房间里瘪掉的气球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温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说错话了,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想敲字,沈淮景的消息回复了过来。   【沈老师:温年。】   看到自己的名字,温年下意识有些紧张,就跟被老师上课点名似的,立刻回道:“在。”   【沈老师:你知道会哭的小孩有糖吃这个道理吗。】   温年:?   这是在说沈寒吗?   温年往外看了一眼。   哭是挺能哭的,但好像光被骂了,没看到糖。   温年不太明白,最后发了一个“?”过去。   沈淮景轻笑着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不知道拿温年怎么办了。   【沈老师:没什么。】   他原本是等着温年来跟他“告状”的。   可现在安慰人的反而是他。   那话也许是错的。   有时太懂事的,可能比“会哭”的,让人更没办法。   沈淮景目光一扫,定在温年的头像上。   【沈老师:这头像是个句号吗。】   【温年:嗯。】   【温年:很奇怪吗?】   【沈老师:挺特别的。】   温年脸有点烫。   【沈老师:也不早了,早点睡。】   【温年:好,沈老师晚安。】   【沈老师:晚安。】   【沈老师:头发记得吹干。】   温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尾,就在沈淮景碰到的那个位置,深深地、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温年:好。】   结束对话,沈寒刚好从阳台走进来,像犯错的小孩似的,走到温年床边。   沈寒低着头:“明天会有新的助理过来。”   温年看着他:“我真的不用助理。”   再这样,他大概就要把自己录制周期不太长的事说出去了。   沈寒:“肯定不会再出现张诚那样的情况了,你放心。”   温年:“不用……”   “是我哥的人。”   “……”   “我哥说那人最近都挺闲的,就给你做个临时助理,将就一下。”   “…………”   -   翌日,温年起得比平时晚了二十多分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吃的。   昨晚本来都要睡了,沈寒忽然下楼冲了两包感冒灵端上来,说着什么“你不喝我就得挨骂”,两人莫名其妙干了一杯感冒灵睡了。   温年一下楼,就感觉有点不对。   原本早早就要走的许一新他们,此时正排排坐在客厅里,坐得笔挺,尤其是比他起了没早几分的沈寒,整个人仰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   温年:“?”   “过来吃早餐。”厨房突然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温年循声望去。   付临摘掉身上黑色围裙:“今天时间有点赶,就先随便吃点,明天给你弄点好的。”   温年站在楼梯上,看着付临,下意识以为是沈淮景在。   可是没见到人。   沈寒起身走了过来,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哥说的给你找的助理是临哥。”   温年:“…………”   许一新他们有苦难言。   天知道他们一起床,一下楼,一眼看到厨房里的付临的时候,那种脑门倒充血的感觉。   这就是沈老师口中挺闲的、可以将就一下的临时助理?!   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寒忍不了了,直接奔付临走过来。   他沉思良久:“临哥,我哥是不是想要温年啊?”   付临呛了一声:“什么…要?”   沈寒:“签他啊。”   付临:“……”   行吧,是他不对劲。   “看情况吧。”付临臊着一张老脸说谎。   沈寒急了:“临哥,我哥那边要是真找不出人,你跟我说,我这边人多,实在……用不上你。”   付临有些欣慰:“怕我辛苦啊。”   沈寒强烈摇头:“我怕你吓到他。”   付临:“……”   他就是上辈子造孽了,这辈子才遇到沈家这兄弟俩。   付临:“行了,我保证供着他,保证不吓他,OK?”   说完,付临转身朝温年走去,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跟沈寒说了一句:“对了,没事别老搂搂抱抱温年。”   沈寒:“为什么?!我都认他做弟弟了。”   付临:“……”   付临怜悯地摸了摸他的头,摸出两块钱给他。   沈寒愣愣接过。   付临:“拿这两块钱,去超市门口摇摇椅上,把辈分摇摇清。”   看看你哥放心上的人到底该喊什么。   沈寒:“???”   付临把煎蛋、牛奶和吐司放到桌上,看着温年:“沈寒说你不吃早餐,这习惯不行,得改。”   温年还没从付临要给他当助理的事里缓过神来,慢慢坐下,喝了一口牛奶,心思却飞到了另一幢别墅。   临哥过来了。   那沈老师身边还有人吗?   “临哥,沈老师吃早餐了吗?”温年终是问了一句。   付临闻言,看了温年一眼:“他不吃早餐。”   温年:“。”   付临笑着把煎蛋推到他面前:“他我管不了。”   “以后你倒可以管管。”   温年手上动作一顿:“?”   付临:“不说了,先吃早餐。”   温年低头吃吐司。   挺乖。   付临坐在沙发上,一边处理消息,一边看温年。   刚开始还觉得是揽了个麻烦活,现在看看,小朋友可比沈淮景好管多了。   现在看,是沈淮景在管这小骄子……以后指不定是谁管谁。   吃完早餐,付临带着人到了总台。   “真的不用我上去吗?”付临问。   温年点头。   早上付临已经吓到了许一新他们,温年不太敢想象如果付临跟着他一起上去会怎样。   “那行,”付临从车内置物架上递过一个东西,“伞在背包里,这是全行卡,台内所有园区消费都可以刷这个。”   “这是早上泡的罗汉果茶,加了点胖大海,护嗓子的,记得喝,晚上我检查。”   “还有晚上等我给你打电话再下楼等,马上就个人舞台了,别淋雨,别吹风,知道吗?”   温年:“……”   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小孩子。   于是温年开口:“临哥。”   “嗯?”   “你对沈老师也这样吗?”   “他啊,他不听话的,你别学他。”   “……”   温年最终“听话”,抱着桶似的保温杯上了楼。   一天下来,保温杯……严格来说,是保温壶里的茶倒是也喝得差不多了。   温年觉得自己已经喝成了一条鱼,还是胖大海味的。   晚上付临给他发了消息,温年才下楼。   【车停在地下二层,A区110号,就在早上的位置。】   温年循着指示牌找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保姆车。   同样的款式,同样的品牌,可车牌似乎和早上的有点不同。   温年没多想,走过去。   车门打开的瞬间,他抬眸,看到沈淮景。   温年:“……”   温年抱着保温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最后,是沈淮景先开了口。   “想着顺路,就过来搭个车。”   付临的声音从后排幽幽传来:“你要不同意,我立刻把他赶下去。”   温年:“……”   沈淮景笑了下,明明是他自己的保姆车,却像是询问温年意见似的补了一句:“可以吗。”   温年:“……”   在那人不偏不离的视线中,温年低着头:“……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临哥:没眼看。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第19章 小锦鲤   车内有淡淡的香薰气息,像是薄荷,又像是雪松。   冬日用显得凉薄了些,可这个时节刚刚好。   “冷吗。”沈淮景突然问。   温年顿了下,摇头。   他不冷,甚至觉得呼吸之间都绕着一点烫意。   沈淮景还是把空调调低了点,转头,看着付临。   付临麻着脸把小薄毯递了过来。   “车内温度低,盖上再睡。”沈淮景微侧着身。   “没有睡,”温年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正襟危坐,“就随便看看。”   温年正想说话,一只手突然从后排伸到他和沈淮景中间的过道。   温年:“?”   在温年疑惑的眼神中,付临把保温壶拎了过去,晃了晃:“有喝,不错。”   欣慰眼神宛如幼儿园老师看着小朋友吃了两碗饭。   温年:“……”   “明天我再给你多泡点,把罗汉果换成金银花。”付临说。   温年:“……”   温年下意识看了沈淮景一眼,嘴巴轻抿着,没什么意味,却因为干净透亮的眸子,愣是带了点“求救”的委屈意味,看得沈老师有些招架不住。   他轻笑着打断付临的主意:“行了,你当养鱼呢。”   付临却说:“可不是养鱼吗。”   温年满是疑惑,什么养鱼?   付临把手机屏幕一转,指着温年的头像:“你这微信头像,不就是条锦鲤嘛。”   温年:“…………”   “怎么突然换头像了。”沈淮景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头像的话题是付临挑起的,可沈淮景话里却没有一点诧异的意思,像是一早就发现了。   温年有点想把小薄毯盖脑袋上。   “……之前那个用久了,就想换一个。”温年随口一编。   其实是昨晚睡觉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周嘉益他们的话来。   他们说他头像的句号是拒绝,是没有故事的意思。   然后他就换了。   不知道换什么,就上了江大的官博,在那一溜“年年家的什么鱼”的话题中,随便找了一条锦鲤。   圆咕隆咚的,只有乒乓球大小,胖得也跟乒乓球似的,通体莹白,只有脑袋上顶着一团小丹顶。   “换头像了?那之前是什么?”付临好奇开口。   温年不太想说。   付临:“不管之前是什么,都别改了,这小胖锦鲤多好。”   付临在工作上说一不二,但有这个圈里人的通病,对这些“好兆头”向来迷之信奉,于是推了推沈淮景:“你说是吧,年年有余,寓意好,又可爱。”   年年有余啊……沈淮景笑了下:“嗯。”   是挺可爱。   温年快烧起来了。   他就是心血来潮换了个头像,换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沈淮景当面讨论这个。   温年原先不想睡,可现在巴不得自己昏过去。   车一路平缓驶着,直到别墅。   温年把小薄毯叠成小方块,想要递给后位的付临,可付临已经下了车,温年只好先放在膝上。   “冷就披着下车。”沈淮景说。   “不冷。”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谢谢沈老师。”   车窗突然被敲了下,付临站在外头,说了几个字,温年没听清,正想降下车窗,身侧忽然微动——沈淮景倾身,“啪嗒”一声,将他身侧的车门锁打开。   温年:“……”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边的车门什么时候锁住了。   猝不及防的一个近身,沈淮景的声音响在耳侧:“沈寒说你有吃糖的习惯。”   温年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道:“偶尔。”   温年几乎是屏着呼吸,脑子好像有点不听自己使唤了。   一边想着沈寒究竟还跟沈淮景说了什么,一边想着刚刚离得好近。   “糖还有吗。”沈淮景坐回自己位置上,轻声说。   “嗯?……有。”   沈淮景笑了下:“那还要吗。”   温年顿了下,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要。”   然后,温年看见沈淮景从他身侧的置物箱里拿出了一罐糖。   沈淮景:“不好吃跟我说。”   温年:“……”   “哗——”的一声,付临从外头打开车门。   看着车上的氛围……   “干嘛呢。”他下车才一分钟,这俩人怎么就……奇奇怪怪的。   温年被这夜风和付临的声音瞬间吹醒,他强装镇定,接过沈淮景手里的糖盒,说了一句“好”,权做回答。   说完,他放好毯子,转身,下车,快步走进别墅——如果不是那原本叠得很齐整,却因为某人下车太急,重新被弄散的小薄毯,沈淮景大概真的以为温年很“镇定”。   温年抱着糖盒,在庭院吹了小半天的风。   吹着吹着,忽然想起昨晚上两人的对话——你知道会哭的小孩有糖吃这个道理吗。   于是,吹风的时间又延长了五分钟。   一进屋,温年就撞到了沈寒。   “我看你在庭院半天了,就过来看看……买糖了?”沈寒低头挑了一圈,“我要那个荔枝味的。”   温年犹豫,最终摇头:“这盒不行。”   沈寒不敢置信,之前只剩一颗糖的时候,温年都给他了,现在有这么大一盒……完了,他和温年的感情出现裂缝了。   以后他见张诚一次打他一次!   -   各自排练,舞台走位,时间总算到了正式录制这天。   和录个人介绍那天截然不同的是,这次温年不是一个人。   走到过道的时候,看着那立着的“小心地滑”和“小心障碍物”的标志,二夏众人登时笑了。   “上次摔了之后,沈老师就特意嘱咐了一句,让我们立个牌子,”一个工作人员说完,玩笑似的看了沈寒一眼:“大概是怕弟弟再摔吧。”   二夏众人愣了下,脑海里齐齐冒出两个字来:是吗???   所有人此时拥有一种近乎诡异的默契,回头,盯着温年。   他们怎么觉得不是呢。   台下练习再久,上台就两分钟的事。   原先众人一直以为,个人舞台说白了就是个展示环节,又不淘汰,也不会挨批,没有紧张的必要,可在站上舞台,老师打下分数的那一瞬间,饶是还算有经验的沈寒绷得都有些紧。   “我哥竟然就给了我27分!”   “沈老师竟然给了你27分!”   下了台,沈寒和许一新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寒:“……”   许一新:“27分你还不满意,我原先以为沈老师只会给你17分。”   余杭倒是很淡定:“个人舞台,沈老师给几分我都不意外,反正全凭老师个人喜好。”   许一新:“对。”   “全凭个人喜好?”沈寒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你们觉得在我哥心里,我就值一半?!17分?”   总共四位导师,除开沈淮景不说,其余三位也是能拉一大页个人简介的人物。   第一位,冯盛,音乐唱作人,著名词曲家,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沈淮景拿下三金奖杯时,他也凭借三部主题曲拿下三座音乐金奖。   第二位,卫霓裳,人如其名,国家舞团顶级舞蹈艺术家,艺术造诣极高。   第三位,陈颂,知名舞台真人秀导演,选秀节目梯队排最上头那一批。   每位老师单拎出来都是挑大梁的存在,可这次个人舞台打分的“生杀大权”,却基本可以说是握在沈淮景手里。   总分100分,三位导师每人22分,沈淮景一人拿了34分。   不为别的,比起导师的头衔,“总制作人”才是沈淮景真正的角色。   其余三位导师节目组都从专业角度给出了打分标准,只有沈淮景是例外,分数多少,全凭个人意愿,因为他代表了“市场”——工作室旗下艺人无数,每年还有不少艺人削尖脑袋想进去。   温年原本也以为自己不会紧张,可在上台的瞬间,从这个从未有过的位置,隔着灯雾,看到沈淮景的瞬间,还是恍惚了一瞬。   他很快调整过来。   舞台全暗着,只有头上一盏顶灯温温柔柔落在他身上。   音乐响起,一首慢节奏的抒情歌。   在前一个李思远燃爆的说唱之后,下一位选手其实是很吃亏的,可温年没有。   他就静静唱着,清冽的声色,柔软的咬字,歌唱技巧很生涩,气息偶尔也把控不稳,却带着他那特有的、没人能拒绝的干净气息。   歌曲旋律是夏夜微醺的小暧昧,声音却像是隐在冬日山林间的薄冰,被暖阳一照,就化开,化成一片一片云雾,缓缓淌在周身,漫山遍野。   后台的沈寒突然有种预感。   他哥的全场最高分,可能来了。 第20章 酒吧   一曲毕。   舞台正中央的打分投屏在一阵海浪特效中,不断滚动。   15,12,12……   前三位导师已经给完分数,只剩下最后一位制作人。   陈颂看着沈淮景写下首位数字“3”,许久,半带玩笑地说:“沈老师,克制点?”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沈淮景给的最高分都只有29分。   沈淮景语气自然:“酌情减分了。”   修长骨感的手指拿着笔,写下第二个数字。   32。   沈淮景手上的满分是34分。   他给了温年32分。   这下连卫霓裳都有些吃惊:“这就是你‘酌情’的结果?”   沈淮景不置可否。   陈颂:“那要是不‘酌情’呢。”   沈淮景声音淡淡:“那满分也说不定。”   三位导师:“……”   “32”的数字投屏在舞台中央,后台的沈寒差点没拿稳手上的杯子。   “这是沈老师今晚第一个上30的吧……”许一新感慨似的说。   余杭:“自信点,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这么看,沈老师给了你27分,已经昧着良心了,”许一新按在沈寒肩膀处,“只比温年少了5分。”   那语气,听起来就好像温年拿高分是理所当然的,他拿高分是“丧尽天良”的。   沈寒:“……”   温年走下舞台,坐在沈寒身边,才定下神来。   总分71分,一个意料之中的、中规中矩到甚至有些下位的分数,从小到大,温年没有一门考试和满分拉开过这么大的差距,可他却觉得,没有一门考试,比这个“32”分更让他……高兴。   温年低头,把沈寒之前给他的那颗没来得及吃的糖吃了。   沈寒看着不说话只吃糖的温年,有点难受。   71分啊,虽然他哥给的分高,但总分……这种江大小骄子肯定有些难以接受。   “只是个人舞台,只影响选曲顺序,”沈寒拿出哥哥姿态,安慰似的抱了抱他,“没事的。”   温年:“?”   最后几个个人舞台结束,录制已经过去将近三个小时,所有人肉眼可见的疲惫。   主持人一进场,才开始最后的环节——依照个人舞台的分数排名进行选曲。   一共分为5组,每组6人。   前三名依次是沈寒,褚向阳,李思远。   沈寒正要选曲,被主持人拦了路:“慢。”   众人看他。   “你们还记得开场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哦对,说有隐藏规则,个人舞台前三名选手会有额外的奖励。”   主持人笑着点头,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三张卡片。   “第一张,自定义卡,个人舞台成绩首位选手可凭此卡自选曲目,包括但不限节目组规定曲目。”   “第二张,指导卡,亚位选手可任意挑选一位导师进行为期一天的模块辅导。”   “第三张,捆绑卡,季位选手可绑定除一、二位之外,下位圈任意一名选手。”   规则一出,全场哗然。   夏南第一个举手:“那要是他仨都在一块呢?”   主持人:“全看个人意愿。”   也就是说,也不是不行。   好在褚向阳很懂节目的用意,他大步走到一个曲目牌前,贴上自己的姓名牌,用行动表示他不会投入首位选手的阵营。   “自定义卡显然很好,但首轮选曲都是经过导师挑选的,导师对场上已有的曲目显然更有想法,能充分发挥指导卡最大的功效。”褚向阳自信发言。   一、二位一分开,场上形势一下子明朗起来。   沈寒刚拿到自定义卡,立刻看向温年。   温年:“……”   避开视线。   他就录到第一期合作舞台,要想“淘汰”,就要尽可能避开沈寒的队伍。   “场上五首歌曲都很好,所以我选……自定义曲。”李思远径直走到沈寒那边。   闻言,室友余杭立刻站了起来:“总算知道导演为什么会说抽签好好抽,可能会影响第一次组合舞台,我相信我的室友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他需要我这种人才。”   许一新也站起来:“我想他也不会放过我这种人才。”   李思远斩钉截铁:“我选温年。”   余杭&许一新:“……”   温年抬头,就看到沈寒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温年:“……”   “没办法,沈公子答应让我进他队伍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把温年绑过来。”   温年:“……”   录制结束回到别墅,温年看着他这组的成员名单:沈寒,李思远,夏南,许一新。   比他更头疼的大概就是节目组了,这么一想,温年竟也觉得没那么头疼了。   已经敲定组合,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曲目。   “今晚每人先报上来一首,不论曲风,反正都可以改编,尽量找新一些的,热度高一些的,耳熟能详些的。”沈寒在群里说。   温年对歌曲不太了解,思来想去,还是问了问周嘉益他们。   几人头脑风暴了一下,都不太合适。   左右也选不下来,郑勤沉思片刻:“你现在打开音乐软件。”   温年:“?”   “听我的。”   “开了。”   “打开歌单列表,第一首是什么?”   简洁的音乐界面上,赫然显示着第一首歌的名字——江城大学121届毕业献曲,《遇》。   温年如实告知。   寝室三人:“……”   可没一会儿,郑勤立刻反应过来:“这歌这完全符合沈寒的要求啊,今年我们学校毕业献曲的播放量可是一点都不逊流行歌曲的。”   郑勤这话倒是没有一点水分,正值毕业季,毕业相关歌曲就是七月的主题,今年江大还跟开了挂似的,毕业献曲一经发布,迅速登顶各大排行榜。   尤其是结尾那段旋律,被单独剪出来不知道做了多少短视频的bgm,随手一刷都能刷到的那种。   最出圈的便是那句“待七月的风起,吹散迷津,谜题是我,谜底是你”。   “老郑,你跟年年说,就唱这个!这歌太合适了,简直就是为他贴身打造的。”周嘉益叼着牙刷,从浴室探出头来大喊。   郑勤赵源齐齐回头。   贴身打造?   要打造也是为毕业生打造的吧?   关年年什么事?   周嘉益吐掉嘴里的泡沫:“我可求求了,求求七月的狂风快他妈给我吹散迷津吧,我可太想知道温年同志好端端跑去参加节目的谜底是什么了,我说是沈淮景他还不承认,你说……唔,我刷牙呢,你捂我嘴干嘛?啊?!离这么远,应该听不到吧?!”   温年:“……”   他不仅听到了,而且听得非常清楚。   挂掉电话,温年盯着那歌词看了许久,最终报了上去。   一来,这歌的确挺符合沈寒的要求,第二,这歌他比较熟悉——由于今年江大毕业献歌意外出圈,成功文化输出,校领导一高兴,让广播室没日没夜地放,早上放,晚上放,连午饭吃个食堂的时间都不放过,以致于江大所有在校学子都有种提前被“毕业”,和121届学长学姐一起被“送”走的感觉。   用周嘉益的话来说,就是连不老湖旁的小猫咪都会喵喵唱两句的程度。   温年把曲发到了群里。   几分钟后,沈寒就从楼下冲了上来:“我有三位朋友都觉得不错,全票通过。”   过程过于草率,草率到温年忍不住问他:“……那三位朋友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沈寒:“当然不是。”   沈寒速度快到仿佛也开了挂,熬了一个通宵,节目形式已经有了雏形。   “夏南,你酒吧早上是不是不营业?”沈寒起了个大早,把夏南从床上捞了起来。   夏南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说:“嗯,干嘛。”   沈寒把他摇醒:“走,借你DJ打碟台用用。”   夏南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微微弯曲,指腹贴合。   沈寒看着那手势:“OK的意思。”   许一新打着哈欠:“是三天之内鲨了你的意思。”   沈寒:“……”   -   温年鲜少来过酒吧,更别说是早上无人的酒吧。   夏南说凌晨五点才停止营业,可酒吧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只有后门回收仓库边琳琅的空酒瓶,证明昨晚应该是个不眠之夜。   “喝点什么?”夏南抽了本酒单,递给沈寒。   沈寒看了一眼。   “这个‘延期寂寞,让整个世界陪我关灯’是什么?”   夏南“哦”了一声:“旺仔牛奶加一点花香金酒,再加点椰汁。”   所有人:“……”   沈寒:“那就叫旺仔牛奶椰汁酒就行了,叫什么陪我关灯,怪恶心的。”   夏南看土鳖似的看他:“没情调。”   夏南转头看温年:“要不要给你调一杯,酒精度很低的。”   沈寒:“你竟然敢怂恿他喝酒?!”   简直不把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沈寒:“他不要,他喝牛奶。”   夏南:“那你呢。”   沈寒低头看着酒单,一个字一个字念:“我要这个‘我是被你遗忘在深冬路上的风波意外’。”   温年:“……”   夏南拿了一罐牛奶出来,递给温年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临哥今天怎么没来送保温壶啊?”   这几天他们就看着临哥变着花样的给温年送各种茶,就今天没有,怪不得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回答他的是沈寒:“临哥跟我哥出差去了。”   许一新乍地想起来:“哦对,一个国外的颁奖礼吧,要去两天,我听说了。”   “沈老师出国了?”李思远开了瓶汽水,跟沈寒碰了碰,“那这两天得安分点,别惹事。”   沈寒:“特殊时期,我知道。”   温年还在研究酒水单,听到“沈老师”,停了下来:“特殊时期?”   沈寒给温年倒了杯开水。   “对,特殊时期。”   “去国外就要倒时差,我哥就睡不好,就‘生人勿近’。”   温年:“你也算…生人?”   “熟人也不行。”沈寒义正言辞。   他思索了一会儿,转了转高脚椅,看向温年:“你要找他?”   温年根本不知道沈寒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没有。”   沈寒放心了:“反正这两天你记得,别找他。”   温年喝了口温水,点头。   夏南带他们来的这个酒吧本就是音乐酒吧,不少地下乐团都在这里演出过,器材应有尽有,甚至比总台还齐全,几人改改唱唱,时间转眼到了晚上。   送走了录制组,夏南还觉得不够尽兴,于是在二夏群里发了个定位。   【要不要来我地盘玩玩?】   【今晚全场消费由夏公子买单。】   一呼百应。   晚九点,廊桥酒吧街像是这个城市最野气的一笔。   一水豪车的停车场,突然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三辆九座SUV。   与此同时,沈寒收到一条消息。   是“生人勿近沈淮景”发来的。   【在哪。】   沈寒:“…………”   作者有话要说:   沈憨憨:好想逃,却逃不掉。 第21章 生人勿近   夏南安排的位置在二楼一个隔间,专门给他自己留的,客人进不来,因此隐私性极好。   酒吧光线晦暗交织,一楼DJ已经开始调试音乐,极具穿透力的节奏音不时传来,却响不过沈寒的心跳。   “你们怎么来的?开的什么车来的?停哪儿了?钥匙在谁那?”余杭他们一进门,沈寒就冲到了他身前。   “借的节目组的九座,一号停车场,钥匙在我这。”   余杭刚摸出钥匙,就被沈寒一把抢走,冲下了楼。   “怎么了这是?”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温年。   温年也不知道:“好像收了条短信。”   街上,不少年轻人正在“Milky Way”的标志前打卡拍照,忽地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时尚弄潮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来。   “卧槽,快看他脖子上那条项链,是最新的联名款,想买都买不到的那种。”   “正常,这条街最不缺的就是小二代了,我赌那辆拉法就是他……”   “嘀——”,拉法旁边的九座suv发出了朴实无华又掷地有声又没有钱的解锁声。   所有人:“……”   沈寒冲上了车,深吸吐纳,才给沈淮景回了电话。   “哥。”   “去哪了。”沈淮景声音微哑,像是刚起床。   沈寒极小声地说:“排练了一天,就出来放松一下。”   沈淮景没说话。   沈寒算是清楚了,他哥根本不是问他在哪,而是明确的知道他们在哪。   于是声音更小了些:“……在夏南酒吧。”   沈淮景:“喝酒了?”   明明沈淮景看不见,沈寒还是捏着手指头,比了个手势:“一点点,果酒,度数很低。”   都隔着一整个太平洋了他哥怎么还管得这么紧!   沈寒觉得这样不行:“哥,我都22了!我知……”   “温年呢。”   “…………”   沈寒逐渐回过神来,语气小心翼翼又有些狐疑:“哥,你是不是就想问…温年啊?”   沈淮景什么都没说,只喊了一声:“沈寒。”   语气明显已经有点“生人勿近”。   沈寒警铃打响:“他没喝。”   “他喝的果汁。”   那头短暂停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淡了下来。   “别玩太晚,回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哦。”   沈寒觉得排练了一天都没跟他哥打通电话累,挂了电话,回到二楼第一件事,就是把温年手边的什么酒水饮料全部移到了另一桌。   “去哪儿了?”余杭总算逮着机会问。   “接了个电话。”   “什么电话啊,还要跑车上接。”   “我哥的。”   温年手一顿。   整个隔间安静了一瞬,不一会儿,响起夏南哆嗦的声音:“沈老师还查、查岗啊?”   沈寒望着天花板。   是查岗。   但好像…查的又只是一个人的岗。   沈寒摇摇头,把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摇散。   耳边都是许一新他们的声音,左一句“沈老师说什么了”,右一句“沈老师怎么知道的”,沈寒有一句没一句答着,所以当温年突然问了一句“那边现在是6点,起这么早,他是不是没睡好”的时候,沈寒怔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问他哥说什么了,只有温年问他哥是不是没睡好。   连他都没注意,也没问。   沈寒难得词穷。   温年还认真看着他。   沈寒只好道:“应该还好,活动结束也就回来了。”   温年思索良久,找了个缓解头疼的茶方给付临发了过去。   沈寒在温年身边坐下,这才想起来问:“电脑哪来的?”   他一进门就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电脑了。   温年:“有个调查问卷要做一下修改,学校那边急着要,就让余杭帮我带了。”   夏南听到温年要做正事,立刻说:“那我让楼下音乐停一停。”   说着就要喊人,被温年制止:“不用,很快就好。”   的确很快,几分钟后,他们就在朋友圈刷到了温年调查问卷的链接,还配了个“拜托”的表情包。   沈寒点开看了一眼,主题好像是经济模型什么的。   “很急吗?”沈寒问。   “嗯,团队那边要做数据分析。”   “要多少份?”   “越多越好吧。”   “这样啊……”沈寒转头把这链接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配字:填完来领红包。   温年一惊:“不用,我……”   沈寒:“你再说不用我跟你急。”   温年看着他打开微博,心口一跳:“你要把链接发微博我就跟你急。”   于是沈寒把链接发到了二夏群。   于是二夏全员都顺手发了一条。   看着那满屏的问卷链接,温年:“……”   一时之间,偌大的酒吧隔间,所有人脸上蓝光莹莹。   楼下俊男靓女跟着音乐晃动,二楼隔间一群小二代聚众……填问卷。   “温年,这个企业信用风险……”夏南的声音被门口的动静打断。   “啪”的一声,像是酒瓶被打碎的声音。   服务生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女士,卫生间在一楼,这边是私人区域,禁止入内。”   夏南以为有人闹事:“我去看看。”   “抱歉抱歉,我第一次来,走错了,这酒多少钱,我……”那女生一抬头,和夏南大眼瞪小眼。   顺着门缝,她僵硬一转头。   沈寒、许一新、余杭……   女生嘴巴颤了下,宛如撞见什么□□接头的无辜市民:“我就是…路过。”   说完,立刻“我什么都没看见”地低下头,然后……瞥到了夏南的手机屏幕。   只见上头写着什么“期权价格”、“信用风险”。   女生:“???”   “没事,”夏南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对服务生打了个招呼,“这酒直接记我那边。”   女生是扶着楼梯把手下楼的,脚步虚浮到像是在踩棉花,把同行伙伴吓了一跳。   “怎么了?”   她嘴巴嗫喏了下,最终没说话。   二楼众人刚填完问卷没多久,余杭突然站起来:“我们得走了。”   许一新:“我饮料都没喝完。”   余杭:“有人拍到沈寒了,上热搜了。”   众人点开微博一看,沈寒全副武装冲刺上suv的图片已经挂上去了。   紧接着又多了一张照片。   这个角度比较刁钻,像是从酒吧后门楼梯那边拍的,把余杭他们都拍了进去。   原本评论还算正常,都在说录制结束一起出来玩一下没什么,直到有个挑刺的声音出现,说热搜一看就是节目组故意买的,二夏一群人就是宣传期表面朋友,录制完就八竿子打不着了,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又扯到了温年,说尤其是像温年那样的,还真当能跟这群小二代混到一起去。   于是风向就歪了。   在“宣传期朋友”言论越来越多的时候,有人突然更新了一条微博。   不是圈内人,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人是沈寒和许一新他们的圈外多年好友,发小。   那人放了五六张朋友圈截图,并配字道:“要不是名字和头像都对得上,我差点以为进了什么学术论坛。”   截图头像都被抹去了,只剩下二夏众人的名字,内容无一例外,全都是调查问卷,还统一写着一句话:填完,领红包。   所有人:“……”   底下评论点赞最高的一条,是一个头像是猫的女孩子。   她说:“憋不住了,在现场,真的不小心路过现场……在夏南的酒吧走错了路,一开门就看到了夏南以及二夏一群人,还不小心看到了夏南的手机屏幕,一堆专业术语,当时一屋子人,一句话不说,都在低头看手机,我以为他们心情不好都没敢跟同伴说,现在才知道,原来当时一屋子的人是在帮温年填问卷……我还摔了酒吧一瓶酒,南哥大气说记他头上。”   所有人:“……”   【犹记得我写论文那时候,为了调查问卷人数达标,就差上街贴小广告了。】   【一屋子的人在“灯红酒绿”的酒吧给温年填问卷,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好笑。】   【宣传期不宣传期我不知道,能帮忙宣传个电影、电视剧的见多了,帮忙宣传调查问卷的,还真就这一次。】   【谁说关系不好的,出来。】   ……   直到深夜,热度才降下来点。   温年挂断电话,看着沈寒:“这是第八个让我帮忙发个链接的了。”   沈寒笑得不行:“导师不是夸你了吗,说今晚的数据应该挺有针对性的,一群家里开公司的。”   沈寒:“许狗甚至给他爸发了一份。”   温年:“……别折腾叔叔了。”   沈寒大笑。   “问卷事件”很快被压了下去,众人再次投入组合舞台的训练,几乎是别墅、练习室、食堂三点一线。   排练到第四天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疲累,光嗓子哑的都有7、8个,于是温年每天就早起二十多分钟,学着付临泡些解暑护嗓的茶放在厨房。   这天中午午休刚起,温年泡完茶,正准备去练习室,就接到了付临的电话。   看到付临名字的瞬间,他还怔了下,然后想起来,沈淮景昨天已经回来了。   “临哥。”   “年年,沈寒说你现在在别墅?”   温年“嗯”了一声:“早上有个东西落别墅了,就回来了,顺便午休一下。”   付临声音有点着急:“那正好,你现在有时间吗?去一趟淮景那边。”   温年皱眉:“怎么了?”   “昨天下午回来之后电话就没打通,以为他在睡觉我就没管,今天还是没打通,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现在我人不在江北,其他人过去也远,本来想喊沈寒的,他说他在总台那边,就麻烦你走一趟,帮我看看。”   “好,我马上过去。”温年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跑。   付临听出了温年的脚步声:“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你慢慢来。”   温年一边应,一边脚步更快。   “对了!”付临突然喊了一声。   温年:“?”   付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这几天倒时差,他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可能……”   付临也有点摸不准该不该跟温年说。   可温年已经接过话头,声音很平静:“‘生人勿近’是吗,沈寒跟我说过了。”   付临这才放下心来。   “行,你大概知道就行。”   “要是他凶你了,你跟我说,别往心里去。”   “好。” 第22章 检查完了?   江城像是把该下的雨一口气全下完了,这几日天朗得像是能把人烫化,热浪从地上蒸腾而上,温年伞也没顾得上拿,急匆匆跑了出去。   别墅外墙的大门虚掩着,没关严实,有几朵拳头大的月季从上头垂下来,橙粉透白,被晒得有点蔫。   温年在心里说了句“打扰了”,跑了进来,直到门口才停下。   付临给他发了沈淮景的手机号,在来的路上,他打了两个,都显示暂时无人接听。   温年没再犹豫,按响门铃。   门铃悠长响了三声,在空旷的庭院里甚至有些刺耳。   又响了三声。   依旧没人。   是不是真的病了?   门铃落下又响起,还夹杂着不知道从哪片传来的知了声,温年锲而不舍按着,到后来几乎已经没有间隔,甚至可以算得上吵闹。   在他忍不住想要给付临打电话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声音很轻,叠在尖锐门铃里头,几乎难以察觉,温年却听见了。   他停下按门铃的手。   “咔——”,锁舌出扣的声音。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霜雪似的冷气直扑过来。   沈淮景还没看清来人,温年先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长袖长裤,衣领处的扣子像是被扯松了,垮在锁骨的位置,脸色很沉,眉宇间萦绕着被扰了安静的郁气。   他开了门,却也只是开了个门,连看清外头的人是谁的念头都没有。   就那么微斜着身子,倚在玄关处的墙上。   甚至比沈寒和付临说的“生人勿近”更冷漠些。   温年却不觉得慌张,不觉得害怕,只是……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没事。   温年伸手,把微微晃动的门彻底打开。   午后的日头有些毒,阳光直照在门口的大理石瓷砖上,光照刺的人眼睛生疼。   别墅内所有帘子都被拉上,极其昏暗,在那片逆光中,沈淮景看清了门口那人的模样。   是温年。   那人走近一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所有郁气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没有。”沈淮景尽量调整状态,可刚睡醒,声音还是哑得有些吓人。   看着温年被晒得有些红的皮肤,额角微微涔出的细汗,也不知道晒了多久。   “怎么突然过来了。”   一冷一热容易感冒,眼前这人又是个容易感冒的体质,沈淮景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伸手,在玄关那边的总空开关上,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临哥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他不放心,就让我来看看。”温年顿了下,又说。   “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年说着,将沈淮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沈淮景注意到他的视线,也不动,任他看。   等他看完,才很轻淡地笑了下:“检查完了?”   温年:“。”   “在睡觉,没听见铃声。”沈淮景潦草解释了一下。   温年悬着的心彻底放下:“那给临哥回个电话吧。”   任务完成,局促感才慢慢袭了上来。   “那我……”温年刚往后退了一步,腕间便一凉。   再回神时,人已经被沈淮景带进了别墅。   “刚不让你进来,是室内外温差太大,怕你着凉。”沈淮景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他的手腕被沈淮景握在掌心,沈淮景握得低,从他那个视角看过去,像是……牵着手。   温年呼吸有些发紧。   直到走到开放厨房的水槽边,沈淮景才松了手。   “有付临电话吧。”沈淮景接水,洗了把脸。   “有。”   “打给他。”   温年乖乖打过去。   沈淮景笑了下,双手微微一举:“都是水,帮忙拿一下手机,可以么?”   电话已经接通,付临的声音出现在屏幕那头。   温年点头:“……好。”   温年拿起手机,抬手,沈淮景微一偏头,温年的指背触碰在沈淮景的脸侧。   在空调房里待太久,沈淮景身上的温度很低,掌心是,脸也是,碰到的一瞬间,触感异常清晰。   沈淮景正和付临说着话。   “睡了,没听见。”   “嗯,他的手机。”   “懒得找。”   “他手机在我这,你说他人现在在哪。”   “行了,差不多得了。”   付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沈淮景很长时间没说话,最后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等挂断电话,沈淮景才拿纸巾,擦了擦手。   温年蜷着手指,把手机收回,同时也想起一件事来——手上有水,拿不了手机,但他可以开免提。   温年:“……”   可仔细想想,当时沈老师似乎只给了他一个选项。   “在门口等多久了。”沈淮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就一会儿,不久。”温年接过。   “付临说你跑过来的,还给我打了几个电话。”   温年低头,没否认,喝了一口水,才说:“一直不接电话,有些吓人。”   沈淮景:“我道歉。”   “下次不会了。”   两人就站在开放厨房这边,沈淮景走了两步,从冰箱里拿了瓶咖啡,倒在玻璃杯里,又开了冷冻层,打算取两块冰。   冰箱隔层还没拉开,身旁忽然多了个身影。   温年抬手,按在冰箱把手上,制住他的动作。   沈淮景像是有些意外:“?”   温年眉头皱着:“你刚睡醒。”   沈淮景手一松。   冷冻室霜气不断往外冒,沈淮景却觉得眼前这人的脸色比霜气还要冷些。   “从昨天到现在,东西都没吃,一起来就喝这个?”   语气不太高兴。   连“沈老师”都没说,直接“你”了。   沈老师却觉得……挺高兴。   他要笑不笑地看着温年:“好,不喝了。”   “别站这,冷气太强。”   沈淮景关上冰箱,冰块没取,还把冰咖啡倒在了水槽里,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温年突然有些脸热。   “下午是不是还要去练习室?”沈淮景看着温年。   温年点头。   “等我一下。”   温年把那杯水喝完,沈淮景已经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直到走出门,温年才知道沈淮景那句“等我一下”是什么意思。   他的原话是:付临不在,那就只能将就用一下我了。   温年:“……”   外头依旧闷热得不像话,走出大门的瞬间,温年忽然转头,看了那满墙的月季一眼。   他沉默良久,很轻地开口:“沈老师,这月季是你养的还是别人设计的?”   “我养的。”   “为什么会养这种花?”温年声音轻到几乎有些听不见,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淮景眼眸很轻地抬了下。   “几年前拍戏的时候,在一所中学取过景。”   “学校附近有间花店养过,就养了一墙。”   学校,拍戏……   温年猛地顿住脚步。 第23章 初遇   一阵风吹过, 把月季吹得摇摇晃晃,也吹过温年周身。   在刚到别墅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很在意这墙月季。   养月季的人实在太多, 别墅区一路过来, 好几家养着, 什么品种的都有。   可沈淮景现在却说,以前拍戏的时候见过。   温年忽然很想问问沈淮景, 他记得片场外头那墙爬藤月季,那记不记得那时候遇到的人。   可他最终没问出口。   沈淮景开的自己的车,车停在总台地下二层。   温年心思还挂在那墙月季上, 有些心不在焉, 被地下室阴凉的风一打, 才定了定心。   温年解开安全带, 下车。   “谢谢沈老师。”   和当时“一起来就喝这个”截然不同的语气。   沈淮景有些好笑。   “等等。”他喊住他。   温年转身,就看到沈淮景手上多了一个东西。   一截小指那么长,离得有些远, 他看不清,于是俯身,从降下的车窗往里头看。   是一把钥匙。   ……别墅的钥匙。   温年很快反应过来:“带给临哥是吗?”   沈淮景先是怔了下, 随即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给你。”   温年脑袋里像是糊了团东西。   ……给他?   沈淮景再次开口:“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打不通电话就直接开门进来。”   温年一下子有些懵:“以后?”   沈淮景:“嗯, 以后。”   沈淮景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温年机械接过钥匙:“那先放我这。”   沈淮景笑了下:“好,上去吧。”   这次, 地下室的风再也吹不定心了。   到了排练室, 沈寒立刻走了过来,看温年有些魂不守舍的:“怎么了, 是不是我哥凶你了?”   温年:“没有。”   沈寒顿了下:“所以你过去的时候,他没在睡觉?”   温年一时没听懂沈寒这个“所以”的意思和里头的起承转合,只答:“在睡,我把他吵醒了。”   “他在睡,你给他弄醒了,他竟然没生气?”沈寒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   温年想起沈淮景那时的样子,被吵醒总归有些不舒服,但也没生气,甚至……还挺好说话的。   沈寒正在思考这事的合理性,耳边突然飘过来一句:“你有沈老师别墅的钥匙吗?”   “要是有,临哥就直接让我过去了,”沈寒立刻摇头,然后随口问了句,“临哥让你问我的?”   温年沉默。   攥在手里的钥匙更烫手了。   月季,钥匙,温年越想越乱,越乱越累,等结束排练回了别墅,连动都不想动了,直接拿了一本书,跑到楼下庭院里吹风,顺便放空一下。   书翻了几十页,沈寒从二楼阳台窜出脑袋,可怜兮兮地喊:“年年。”   温年抬头:“怎么了。”   沈寒:“衣柜里东西太多,昨天我就把上衣都塞到行李袋里,结果今天助理来拿东西的时候,把行李袋拿错了,当成不要的给带回去了,我没短袖换了。”   “去我那拿吧。”   沈寒就等着温年说这个,闻言笑了下:“是在衣柜里是吗?”   前两天他好像看到温年用衣柜了。   温年心不在焉地回:“嗯。”   沈寒打开衣柜,只看到一个装得很好的袋子。   他没多想,打开一看,顿住。   那不是短袖,而是一件外套。   还是件校服外套。   沈寒莫名觉得眼熟。   他盯着那外套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突然,记忆开了道闸口。   他想起来了。   几乎是他想起的瞬间,“砰——”的一声响,门被猛地拉开。   温年从楼下跑了上来。   两人面面相觑。   沈寒像是根木桩,整个人扎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久,他开口。   “年年,你怎么会有我哥的衣服啊?”   温年没说话,脸上还带着急速跑动过后的苍白。   他身后跟了一群人,许一新、余杭、李思远……他们就看着温年突然放下书,毫无征兆地从庭院跑了进来。   起得太急,书掉地上了都没察觉——也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没顾得上。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许一新他们没敢走近,就在房间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怎么了怎么了,在玩什么?带带我啊!”夏南的声音突然从走廊那头响起。   他沓拉着拖鞋欢天喜地走过来,回答他的,是一声无情的关门声。   沈寒把门带上。   所有动静被隔绝在外,房间再度恢复寂静。   他想起来了,在看到这校服左胸口“齐云”两个字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   几年前他哥主演的一部犯罪片,其中有主角在校园的片段,就在江城一个中学取的景。   拍摄时间其实不长,就小半个月,因为怕学生误入镜头会穿帮,于是导演直接和学校商量,借用了一下他们的校服样式,只是把学校名作做了修改,改成了剧本里的“齐云”。   沈寒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拍那段戏的时候,他也去片场玩了两天。   那学校是什么学校来着?   似乎是江大附中?   温年是江大附中的吗?   就算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件戏服会在他那里?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啷啷挤在一块儿,沈寒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温年沉默着走过来,从沈寒手里拿过外套,叠好,重新放回袋子里,很轻地说:“我忘了,衣服被我收回行李箱里了,我给你拿。”   说完,温年转身走向他的床边,把行李箱放倒在地上。   房间里只剩下行李箱金属拉链锁头划过锁链的摩擦声。   沈寒下意识开口确认:“年年,这衣服是我哥……”   温年没等他说完,便应声。   “是。”   “……”   温年依旧半蹲在行李箱边,一言不发地翻找衣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但也只是好像。   沈寒看见他有些发白的唇色,沉默小片刻。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以往的轻快:“我要那件白色的,就背后有一小块蓝条框的那个,你给我找找,我先去洗澡。”   一个明显的“就此打住”的信号。   温年顿了下,找出衣服:“这件?”   “嗯。”   温年起身,衣服递过去的瞬间,他开口:“不问了?”   沈寒垂着眼,摇头:“不问了。”   可能是沈寒的表情太像犯错被抓的小孩,温年竟莫名有些想笑:“是现在不问了,还是以后都不问了。”   “都不问了,你不想说,我就都不问。”沈寒接过衣服,转身往浴室走。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这么多委屈劲,明明被撞破秘密的是他……温年有些好笑。   “不是不想说。”   “是不知道怎么说。”   “你先去洗澡,洗完我告诉你。”   沈寒脚步顿住:“你要是真不想……”   温年抬手打断:“你听不听。”   沈寒立刻道:“听。”   “那就快去。”   “好。”   沈寒从阳台进屋的时候,没关门,晚风细碎,却无缝不入,晃晃悠悠撩着帘子。   温年走过去,把帘子束起,再走到阳台。   他双手交叠着放在阳台的护栏上,往不远处看。   墙上月季融进夜色,又染上月色。   月季最盛的时节,其实是五月,可温年却记得遇到沈淮景那年的七月,月季开得也好。   他是在高三阶梯教室遇见沈淮景的。   七月末,高二的他们刚搬进高三楼不久。   因为家里长辈是附中领导,那段时间,他就住在教职工区域,和教学楼隔了几百米的距离,嫌麻烦,就没把卷子带回家。   暑假后的第一天,下了雨,他在阶梯教室写卷子。   阶梯教室不是一般的教室,更像个小型阅览室,时常有教职工在这边看书、备课,因此常年开着空调,很凉快。   可能是放了暑假,学校里很安静,连蝉鸣声都弱了。   因为有些感冒,偶尔还咳嗽几下,写完卷子,他在教室里闷头睡了一觉,一起来,已是傍晚。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还出了点太阳,余晖温温柔柔照着。   四下无人,他便直接起身,在黑板上演算一道竞赛题。   擦了又写,写了又擦,怎么都算不对。   温年难得有些恼。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拉开。   听见有人来,怕自己咳嗽,温年就转身把口罩戴上。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附中校服,身形颀长,校服外套就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肘的位置上。   明明满是学生气的校服,可穿在他身上,却带出了一种衬衫西裤的气度。   温年没见过他。   不是新生,也不是高二……比起在校学生,这人更像是毕业几年之后偶然回来看看的学长。   两人目光相接,那人笑了下。   温年撇过头,避开视线,专注黑板上的题目。   可那道目光一直似有若无。   良久,温年转头,表情、声音、情绪都很淡:“有事吗。”   那人:“解法没错。”   温年粉笔一顿。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在倒数第二个步骤那里点了两下:“这里落了一个条件。”   余晖透过窗外过墙的老树叶片,斑斑驳驳落在那人手上。   因为离得近,温年甚至能看到他手指点动间绷起的骨线。   温年没看出自己落了什么条件。   那人拿起一支粉笔:“我写这边,介意么?”   温年沉默一会儿,让开了位置。   那人的字很漂亮,白色的粉笔紧贴在他指节边,写一个字,扑簌簌落下一点灰,沾的手上都是。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和参考答案完美契合。   温年的注意力逐渐从这人身上转移到题目上。   他给出了第二种解法,是温年从没想过的第二种解法。   他一边写,一边讲,声音轻沉,像是七月打湿热浪的微雨。   温年越听越认真,眼神也越来越亮。   “谢谢学长。”讲解完,温年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学长?”   温年:“不是吗。”   他能肯定那人不是新生,高二更不是,那似乎只能是学长。   那人拿过纸巾擦了擦手:“那就学长吧。”   温年:“?”   接下来半个小时,温年坐在窗边写卷子,那人坐在窗边看书,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门口的花店养的是什么花。”那人问。   温年往外看了一眼,从阶梯教室刚好可以看到门后花店的墙。   “爬藤月季,夏洛特夫人。”   “挺好闻。”   “闻不到。”他戴着口罩,教室又开着空调关着窗。   那人轻笑了一声。   温年也觉得刚刚那声“闻不到”过于没得感情了些,于是说:“老板娘说刚养了两三季,还没到最繁盛的时候,多养养会更好看。”   “你还找老板娘问过?”   “嗯。”   “喜欢这花?”   “……还好。”   话题最终就停在那“爬藤月季”上。   那人接了一通电话,起身。   温年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那时候是几点了,只记得余晖已经很浅,和月色交替着,可天还没黑透。   夏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慢。   “要走了?”在那人起身的一瞬,温年下意识问。   那人点了点头。   或许是年纪还有些小,表情藏不住,不高兴和失落都直接写在了脸上。   那人怔了下,然后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很轻很轻地一下。   温年现在想想,或许就和那次在庭院里,那人在发尾触碰的那一下一样。   他说:“下次见。”   下次见……   温年没能说出话来。   没说再见,没说下次见,他一句话都没说,看着他走出教室,看着他走远。   花店外头的街灯亮起,透过窗,温年看到花店老板娘拎着个小水壶出来,嘴里还哼着歌,把水洒在月季上。   就像老板娘说的,当时那墙爬藤月季其实开得不算盛,却开得很好。   后来,一整个暑假温年都没再去过那个阶梯教室。   他说不上为什么,但他知道,那人不会再来。   再后来,开学,从衣柜拿出清洗过的校服外套,套在身上的一瞬间,看着那明显大了两号的校服,温年怔住了。   他翻开一看,然后才看到胸口的位置,写的根本不是“江城大学附属第一中学”,而是“齐云高中”。   完全一致的款式,上头却不是“附中”,而是“齐云”。   他这才知道,那天在阶梯教室遇见的人是谁。   那人因为嫌热随手放下的戏服,和他因为怕冷带到阶梯教室去的外套弄混了。   那人不是学长,是沈淮景。   记忆悠长,有些遥远,又像是触手可及。   沈寒从浴室出来,温年还在阳台上。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   温年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   沈寒扒拉着门,一脸严肃:“我准备好了。”   温年笑了:“准备好什么。”   “准备好听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   “波澜壮阔不是这么用的。”   温年忽略了所有细节,把事情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   沈寒久久没说话,然后才不可置信地开口:“就这样?!”   “那我猜得也八九不离十了。”   温年坐在小藤椅上,看着他:“你怎么猜的。”   “就你在附中念书,我哥在那边拍戏,两人碰巧见了一面,你是他粉丝,哭着喊我爱你,他就把衣服送给你当礼物,比起来,我的版本似乎还更引人入胜些。”   温年:“…………”   如果忽略所有细节,那他遇见沈淮景那天,似乎的确“就这样”。   两人不过是在阶梯教室碰了一面,沈淮景不过是帮他解了道题,聊了天,拿错了衣服。   可或许是那天余晖太柔和,墙上月季开得太漂亮,在所有记忆中,他再没遇见过那样的傍晚了。   两人进了屋,沈寒大字状躺在床上。   “哦,所以那时候我说我哥读书时候成绩很好,你说你知道,还说他很厉害。”沈寒恍然大悟。   “这么想想,好像也不太‘就这样’了。”   温年听得糊里糊涂:“?”   沈寒转过身,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温年:“我觉得能解出那题,就不太‘就这样’了。”   沈寒越说越兴奋:“过去的也就是我哥,他解得出来,这要是过去的是我……”   温年背过身去:“睡吧。”   沈寒:“……”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冒犯。   可能是长久以来藏着的事总算开了口,又可能是沈寒吵闹的声音令人安心,这一晚,温年睡得意外得好。   第二天起来,久违地看到了付临,也久违地喝到了付临的胖大海。   付临:“起来了?”   温年走过来:“嗯。”   付临开门见山:“那天你给我发的缓解头疼的茶方我试了下。”   温年抬起头,看着他:“有效果吗?”   付临咂了一下舌:“有点,就是味道有点涩。”   温年:“……”   临哥喝的?   温年一下子想起来,那天他的确只是发了个茶方过去,也的确没有说是给沈淮景喝的。   “沈老师没喝吗?”温年还是问了一句。   付临见他问出来了,笑了,他自然知道那茶方是给沈淮景的。   “喝了,但茶叶对他效果没有咖啡好。”   “我查了一下,缓解头痛效果最好的还是按摩。”   说完,付临看了温年一眼。   温年:“我知道。”   付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然后,手机一响,他微信上已经多了条什么指法按摩教程。   温年:“我之前看到过,临哥你可以给沈老师试一下。”   付临久久凝噎:“……你让我帮他按?”   温年摇头,语气认真:“这是自按教程,很简单,沈老师看两眼就能学会。”   也就是不用别人帮忙的意思。   付临:“……”   温年眼神太干净,付临有点遭不住,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我听沈寒说,今天就练习半天?”   “嗯,余杭生日,就和节目组商量了一下,只录制半天,下午他们好像有安排。”   录制期间刚好撞上生日,也算凑巧。   付临顺口问了句:“什么安排?”   温年想了想:“昨天说是去夏南的酒吧。”   上次因为沈老师一通电话,“全场消费”只有几十瓶果汁、牛奶加一瓶酒……最后那瓶酒还是小姑娘不小心打碎记他头上的,夏公子觉得消费得不怎么大气,他想大气回来。   可温年话音刚落下,许一新就从楼上走下来:“不去了,就在别墅。”   温年:“?”   “上次隔了个太平洋,沈老师都打电话来查岗了,今天听节目组说,沈老师就在隔壁,夏公子怕了。”   “什么查岗?”付临倒是第一回 听说。   许一新:“就我们去夏南酒吧那次,沈老师给沈寒打了个电话,在沈老师跨越大洋的、殷切的‘呵护’和‘关心’中,我们滴酒未沾。”   付临不知道“查岗”一事,倒是知道“沈寒suv”的热搜,照时间算算,那时候他们那边大概也才6点。   沈淮景一向不太管沈寒的事,更别说早上6点的“呵护”,想也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   “想去就去,年轻人玩玩挺好,只要别喝酒,查岗就查岗,还能去逮你们不成?”付临玩笑说。   许一新严肃摇头:“夏南说这次他不怕沈老师查岗。”   付临:“?”   许一新:“他怕沈老师直接查封。”   付临:“……”   早上排练结束,温年没直接回别墅,而是去电视台附近的商业区逛了下,毕竟是生日,总要买点什么。   他给寝室群发了条消息,问余杭他们大概会喜欢什么。   周嘉益他们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周嘉益:我看沈寒上次在银河门口上的那辆suv旁的LaFerrari就不错。】   温年:“……”   好巧不巧,许一新和沈寒也正在组合舞台的小群里讨论生日礼物,温年顺势点开,就看到他们的礼物,是一块砖头,上头用油漆笔写着:愿我们的友谊坚如磐石。   不对,是坚如盘石,“磐”字还写错了。   温年:“……”   温年谁都没指望上,最后挑了个木质香薰。   才刚到别墅门口,就听到里头的动静。   “为什么又是我?!今天我寿星,你们还集火我,还有没有人性了?”余杭声音响起。   温年走过来,余杭立马站了起来:“温年你来得正好,我顶不住了!你来!”   “弹幕让你赶紧把C位让出来。”许一新拍拍余杭的腿。   弹幕?   温年还来不及细想,先把礼物递给余杭:“生日快乐。”   余杭差点流泪:“你这还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一份正经礼物。”   “你说我的磐石不正经?”沈寒立刻出声。   弹幕已经笑成一团。   余杭走近,跟温年解释了一句:“之前答应过微博上的粉丝,说生日那天会弄个小直播,刚开了没多久,等我们玩完游戏就下播。”   “没事,随便闲聊,热度也不是很高,我们就自己玩自己的。”   于是温年就这么加入了战局。   在旁观两局之后,温年摸清了规则,一口气赢了六轮。   沈寒到后来已经不相信这是运气问题了,实际上,也真不是。   “只要把发过的数字牌都记住,就可以算。”温年如实说。   所有人:“……”   沈寒:“那能不记吗?”   温年:“能,我尽量。”   尽量的结果,就是温年尽量勉强地又赢了两轮。   【幸好没玩钱,如果玩钱的话,那沈寒现在的经济状况大概就是:哪里的自来水没有寄生虫,借5块钱不还会不会被抓。】   【感谢沈寒用亲身经历告诉我:不要试图和江大出身的天之骄子玩数字牌。】   【听我的,现在就把牌换了,直接狼人杀,开局就直接盲毒温年。】   沈寒碰了碰温年:“给我点面子。”   “让我一下。”   温年让了一下。   “再让一下。”   温年又让了一下。   最后在温年放了个太平洋的巨水中,牢牢占据首位的地主总算被扳倒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余杭立刻把惩罚牌递了过来。   温年很快就做了选择:“大冒险。”   刚刚有人抽到真心话,内容很单调,甚至算得上枯燥,问:你最喜欢的明星是谁,现场表白一分钟。   问题一念出来,弹幕就直喊“这副惩罚牌是不是还未满月就出来打工了,搞点带劲的!”   可温年却觉得那问题他或许真答不上来。   哪怕答上来了,后半句也做不到。   沈寒也觉得大冒险好,他凑在温年耳边:“最出格的好像也就是含两块冰朗诵诗歌。”   余杭把牌打乱,重新洗了一遍,摞起来足足有一只手那么高。   “来,抽牌。”   “抽中之后自己把上头的惩罚念出来。”   温年随手挑了一张。   他翻开一看——一张鬼王牌。   半黑半红,颜色很丰富,但是……   “没有字。”温年轻声开口。   余杭直接走过来:“我都检查过了,怎么会没有——”   余杭喉头一紧。   他想阻止温年的动作,可温年已经把牌平放在桌上:“是不是忘记把这鬼王牌拿出去了?”   “我再重新抽一张?”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一脸“啊这”的看着温年。   沈寒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拿过余杭手上的牌,全部摊在地上,发出了和那天抽宿舍号时一样的感慨:“这牌不是做的吧!”   一一检查过后,还真就只有一张鬼王牌。   “怎么了?”温年把那鬼王牌又翻着看了两遍,的确一个字都没有。   余杭捂着脑袋:“我们最开始定了个规则,你回来得晚了一点,可能没听到。”   “一百张惩罚卡,就一张鬼王牌,算是我们定下的彩头,要是抽中的人就去……”   余杭说不下去了。   爆炸的弹幕给了温年答案。   【百里挑一,挑中的人就要去隔壁沈老师的别墅要一件东西回来,室外的不算,必须要室内的。】   温年:“…………”   在抽牌的时候,其实余杭有想到要提醒一下温年的,可他想着一百张牌里就一张鬼王,无论是按概率算还是纯粹按运气算,都没那么巧,更别说温年今天还是第一次惩罚。   沈寒都输了十几轮了,也不见得抽一回,也就放松了警惕。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弹幕已经密密麻麻,观看人数也爆炸上升。   【温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实不相瞒,从开播起我就等着这个了,沈寒输了十几轮,我本来等着见证“沈氏风云”的,谁知道被温年抽中了,那就只能看“豪门秘辛”了。】   【一百张惩罚卡里都能挑中鬼王牌?!】   【你管这叫惩罚卡?你管这叫鬼王?这不是丘比特吗!】   余杭看着越来越高的热度:“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弹幕适时飘过一句:“你可以把我杀了,但是不能算了。”   余杭:“……”   所有人只好看着温年。   温年:“没事。”   说着没事,手里却捏着那张鬼王牌。   像是要跟它同归于尽。   “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就让温年去按三次门铃,如果沈老师没开门,算自动过关,怎么样?”   【各退一步,不不不,我要我的“一年好景”更进一步!我要他们直接锁死!】   余杭目不斜视:“好的,我也希望沈老师把门锁死。”   所有人:“……”   温年深吸一口气,拿着那张鬼王卡刚起身,沈寒就凑过来,极小声地说:“你放心去!我已经问过临哥了,我哥不在家!”   温年无声看他。   沈寒认真点头:“你信我!”   温年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二次走这条路,会是这种情形。   他手里还拿着那张鬼王牌,径直走到门前,犹豫了小片刻,最终伸手。   第一声,无人。   第二声,无人。   第三声,无人。   昨天听来极其刺耳的门铃,今天却让他悬着的心落下。   沈寒没有骗他。   沈淮景真的不在家。   弹幕上已经哀怨声一片,可温年却长舒一口气。   “任务完成了。”温年低声说了一句。   就在他转身要走之际,一直岿然不动的大门却忽然有了动静。   “咔——”清晰的解锁声。   温年的镜头从始至终都对着地面,解锁声响起的瞬间,弹幕里的人几乎是和温年同一时间看到的那慢悠悠打开的门缝。   弹幕在一瞬间疯狂涌入,甚至已经有了明显的卡顿声,整个直播间像是一道濒临溃堤的大坝,只要再稍加一点点力,就能瞬间倾垮下来。   沈淮景没看到被温年刻意拿低的手机,他倚着门,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似是也有些意外。   他的声音响在温年耳边,也落在直播间里。   “怎么不自己进来。”   “钥匙没带?”   又轻又慢的两声,却让“大坝”彻底溃堤。 第24章 直播   钥匙?   什么钥匙?   明明连张脸都没露, 明明整个镜头里就只有门口灰白相间的地瓷,直播间人数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了似的涨,沈淮景轻巧到不能再轻巧的几个字把最后的防线扯落。   【啊啊啊啊啊是我疯了还是谁疯了, 这是免费能看的吗???】   【我在外放啊!谁来救救我!都没人预警一下的吗?!沈老师说话的时候整个宿舍都安静下来了, 扭头看着我!要不是直播间标题挂着余杭的名字, 又写着“生日,随便播播”, 我还以为我进入了什么不正经的房间!】   【我已经扭成麻花了,我原先以为锁死钥匙我吞了就是最高境界,原来还有一种境界叫“钥匙没带”?】   【照这架势, 沈氏风云, 豪门秘辛可以出到5了。】   【都让开!我他妈一个快动作直接随两百。】   【我随一万五, 结婚典礼的时候麻烦给我安排在沈寒那桌, 做不了他嫂子,我就做老婆,再和嫂子贴贴。】   【刚刚一闪而过的镜头你们谁看见了, 温年手里的鬼王牌都快被他捏碎了!!】   【完了,这开的哪是别墅的门?!这分明就是沈老师的柜门!】   ……   四周的空气在沈淮景开口的那一瞬似乎都变稀薄了。   直播间再没有一丝声响,弹幕更没有声音, 温年却觉得耳边满是人声,吵得他无法思考。   无法思考的结果就是:他死死按住手机右侧的关机键, 滑动,关机。   当直播间人数要再创新高的时候,屏幕突然一卡, 再出现画面时, 已是一片黑屏,中间还有一行“直播已结束”的大字。   所有人:“……”   别墅里二夏众人看着底下满屏“余杭请你立刻告诉温年他的手是用来百里抽一挑中鬼王然后带着钥匙去开沈老师的门的, 不是用来掐直播间的”,所有人:“……”   一片死寂中,沈寒突然看向余杭,开口:“你生日愿望是不是还没许。”   余杭:“?”   沈寒双眼无神:“留给我,保我平安。”   余杭:“??”   沈寒:“我跟年年说我哥不在家。”   所有人:“……”   沈寒看着余杭:“我觉得我哥要弑弟了。”   许一新:“我觉得在沈老师弑你之前,你会先被温年弑了。”   沈寒:“……”   沈寒求助似的看向余杭。   余杭:“我不仅不许给你,等温年回来,我还会献上你的磐石,祝他一臂之力。”   沈寒不敢置信看着他,啐了一声,恶狠狠道:“好,那就别怪兄弟我狠辣。”   说着,沈寒从地上爬起来,当场给磐石添了一行字。   一行血淋淋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余杭:“…………”   我他妈%¥#@。   二夏别墅、网上,因为这句“钥匙没带”都闹翻了天,唯一安静的,却是事件中心的两人。   手机彻底黑屏,后屏的位置因为长时间的运行,烫得宛如夏日被曝晒过的瓷砖。   可温年手指却冰凉。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好像闯祸了。   温年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紧攥到有些透白,指节都绷出了一点青,沈淮景伸手,用食指指背轻碰了下,皱了眉:“手怎么这么凉。”   被触碰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蜷了下,温年没说话。   沈淮景:“进屋再说。”   温年没动,忽然抬头,冒出一句:“对不起。”   沈淮景:“怎么了?”   “今天余杭生日,玩游戏,开了个直播,我过来是因为惩罚任务,”温年声音都已经有些发紧了,“刚刚直播也开着,所以那些话……可能被录进去了。”   温年不是没做过如果沈淮景在家的心理预期,但他觉得,哪怕在,也就是借个东西的事,只要小心说话,不会出什么岔子,可他从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这已经不是岔子,而是事故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宁愿被说没有游戏契约精神,也不会过来给他添麻烦。   “对不起。”温年低着头,又说了一句。   然后,他听见沈淮景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温年心口像被什么凉水浇了下。   “抬头。”沈淮景说。   温年闻言,抬头。   沈淮景看着眼前的人,乖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刚被录进去的那两句话是谁说的。”   温年不解,片刻后,他才说:“你。”   “那为什么说对不起的是你。”沈淮景轻笑一声,似乎对“事故”毫不在意。   温年懵了下,一时竟觉得无法反驳。   差点被绕进去了。   “不是,直播是我们——”   温年的话被淹没在一声关门声中。   “进屋说。”   温年糊里糊涂又被带进了屋。   和昨天相比,今天屋内阳光很通透,所有帘子都被打开了,甚至能透过落地窗,看到墙外装饰灯上的几个小红灯笼,看起来像是被风吹雨打了一段时间,颜色都褪成了橙红色,和墙上月季很像,乍一看,还以为那月季已经长得高到灯柱上去了。   温年听见沈淮景的声音。   “玩游戏输了?”   温年点头。   “惩罚是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你选了大冒险。”   “……嗯。”   早知道,他就选真心话了。   沈淮景拿过温年手上那张鬼王卡片,大概是被捏了一路,中间出现了细长的不规则折痕。   他大概都能想象这人捏着它过来时候的神情。   沈淮景:“所以他们让你过来做什么。”   温年:“借个东西。”   沈淮景笑了下,很轻地说了一句:“这样啊。”   温年:“。”   他耳朵可能出问题了。   否则为什么会从这句“这样啊”中听出一点…失望。   就好像他想说的不是“这样啊”,而是“就这样啊”。   “那想好借什么了么?”沈淮景又问。   温年在说实话和不说实话中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了前者:“沈寒说沈老师你不在家。”   也就是说,知道他不在家才过来的,沈淮景笑了下:“刚回来没多久。”   温年:“……”   他有些后悔给余杭挑礼物了。   如果没挑,他大概会早回来半个小时,那……哪怕真抽中这卡了,也不会遇上。   温年想说些什么,被一阵铃声打断了思路。   响起的不是他的手机,而是沈淮景的。   温年下意识扫了一眼,只见界面上写着两个字:付临。   温年:“……”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   沈淮景接了起来。   付临的声音像是要把屏幕震裂:“沈淮景,半个小时前你不是还在电视台吗?!”   “刚回来。”   “刚回来?你刚回来就给温年开门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句‘钥匙没带’我忙成什么样?”   付临声音实在太响,全都落进了温年耳朵,他皱着眉,手里的水怎么都喝不下了。   沈淮景拿着电话走远:“行了,别喊那么响,他都听见了。”   付临沉默了一下:“他还在你那边。”   “一副‘闯祸了’的模样,怎么让他回去。”沈淮景远远看了温年一眼。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样下去,他英年早逝是迟早的事,“还有钥匙是怎么一回事?你把别墅钥匙给温年了?”   沈淮景喝了一口水:“嗯。”   付临声音倏地变了个调:“你给他钥匙干嘛。”   沈淮景声音轻淡:“你说呢。”   付临:“要我说那就是让他过来偶尔帮忙开个门通个风。”   沈淮景:“那怎么不给你。”   付临:“…………”   得。   英年早逝提上日程。   沈淮景还和付临说着话。   温年看了看时间,距离接到电话已经过去两三分钟了,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算短,事情应该有些麻烦。   温年最终还是没坐住,起身想去问问情况,结果刚走近,就听到一句:“只是说了两句话,又没牵又没抱,热度你看着降吧。”   温年:“…………”   温年重新坐了回去。   沈淮景一出来,就看到温年坐在那,微微仰着头,用那双干净到极致的眸子看着他。   “是不是很麻烦。”温年轻声问。   电话打了好久。   沈淮景觉得是挺麻烦,但麻烦的不是热搜,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看得心口有些痒。   “又……”沈淮景顿了下,说:“不麻烦,在处理了。”   又什么?   温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听到的话——又没牵又没抱。   温年:“……”   温年装作看了一下手机:“他们可能还在等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沈淮景说:“想带什么回去。”   温年怔了下。   差点都忘了,他是来接受惩罚的。   “就、就这个吧。”温年随手拿起刚用过的水杯。   沈淮景莞尔:“作为交换,这张牌留给我,行么?”   温年:“……好。”   出了别墅的门,温年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点。   他快步走回对面,一开门,就看到一群人笔直笔直坐在那。   温年把水杯放在游戏桌上,声音很平静:“任务完成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年年。”小街王夏南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嗯。”   “……没事吧。”   温年:“没事,沈老师说已经在处理了。”   “不是只有半天休息时间吗,继续玩牌吧。”   见温年神色平静,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别墅再度热闹起来,只有沈寒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余杭他们没给他细想的时间,转头又开了一局。   “你去哪?”沈寒突然拉住温年。   温年:“厨房,去倒杯水。”   沈寒这才松手。   ……直到走到厨房,停在背对着众人的那壁墙前,温年绷着的脊背才松了点。   他不是没事。   只是不想他们提起“钥匙”的话题,所以必须得没事。   温年靠着墙,浅浅吐了一口气,然后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很烫,袅袅冒着热气。   温年看了一会儿……算了,还是喝点冰的吧,降降温。   这么想着,他上前打开冰箱,都没费工夫找,一瓶矿泉水就放在隔层的位置。   从给余杭挑完礼物到现在,温年几乎都没怎么喝过水,唯一沾了点的,就是沈淮景倒的那一杯,可当时心里挂着事,没喝下去,因此喝得有点快。   然后……   温年:“???”   他低头看着那口感怪异的矿泉水。   许一新一进来,就看着温年手上的瓶子,登时大喊:“你喝这个了?!”   声音太响,把众人都引了过来。   温年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来渡劫的:“这不是水,是吗。”   余杭僵硬“啊”了一声:“是酒。”   “我让助理从家里带来的。”   温年:“……那为什么装在矿泉水瓶里。”   余杭久久沉默,开口:“怕沈老师查岗。”   费了老大劲才特意装到矿泉水瓶的。   温年:“……”   余杭本来是打算等吃完夜宵,每人倒个一小杯,微微醺正好入睡,这酒是他特地选的,喝着味道很淡,但后劲长,助眠。   “喝了多少啊这是?”沈寒开始有些着急,“老余说这酒后颈贼大。”   温年:“……”   先是直播,后是酒,新仇加旧恨,温年深吸一口气,最终朝着余杭伸出了手。   余杭:“?”   温年:“礼物还我。”   余杭:“……”   很快,温年就知道了沈寒为什么说这酒后颈大。   他没喝过酒,酒量自己也不清楚,可现在看,似乎不是很好,再加上刚喝得急,没多久,额头就开始止不住地发胀,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边筋脉的跳动。   温年撑不住了:“我上去睡一下。”   “好好好。”   “你快去睡。”   众人连牌都不打了,先把温年送上了楼。   沈寒看着温年睡下,才放下心来。   “应该是有些醉了。”许一新说。   “睡一觉就好,看着酒品还挺好的,醉了就睡,”余杭说,“让他睡吧,别吵他。”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沈寒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们先玩,我上楼看看。”最终沈寒一把扔下牌,跑上了楼。   太阳已经西沉,只剩下一点很浅的余晖。   推开门的一瞬,沈寒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某个“看着酒品挺好的”人,此时正站在阳台,上半身都倾在外头。   “温年!”沈寒连灯都来不及开,直接喊了温年的名字,冲向阳台,一把把人拉住。   温年听到名字,顿了一下,才慢慢回过头。   阳台感应灯适时亮起,光线簌簌落在他身上。   那双眸子依旧亮得不像话,可却像是蒙了一层水汽。   ……这不是醉了是什么。   “不好好睡觉,你跑阳台上干什么,”沈寒学着温年的样子,往护栏外探了两下脑袋,“还这样这样!”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温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沈寒登时就心软了,再说话时,声音都放轻了:“好了好了,进去吧,天都黑了,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沈寒拉着人往回走。   温年没动。   “我想要那个。”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很轻,轻到如果不是四周很安静,沈寒甚至听不到。   “哪个?”沈寒问。   温年伸手,遥遥指了一下。   沈寒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沈寒:“……”   “乖,那别墅是沈老师的。”   “哥哥我暂时买不起。”   温年沉默了很久,在沈寒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自己买不起别墅要哭出来,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顺着他的话说的时候,温年才开口:“不是。”   “月季。”   “我要月季。”   “月季?这月季有什么名堂吗?怎么你和我哥都喜欢这个,我哥几幢别墅外都养的这花,看着挺好看,其实可难养了,那——”   沈寒一回头,看到温年微微发红的眼角,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就是一朵月季吗?!还能给他弟弄委屈了?!   “好好,那你进屋里等。”   “我去给你摘。” 第25章 醉酒   沈寒几乎是连哄带骗才把人从阳台带进来。   温年坐在床尾的位置, 低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慢慢偏过头去,看着阳台外的方位。   那眼神太认真, 认真到沈寒几乎能确定只要他一走开, 这人就会重新跑到阳台去。   “这么好看吗?”沈寒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专注”大概能算一种神奇的特质, 见温年看得这么认真,他竟也跟着望了一眼。   天将黑未黑, 这边街灯也不亮,其实已经看不太外头的景象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哥的别墅养了一墙月季, 他大概会把那些花叶当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剪影。   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想要月季了。   之前也没听他提起过啊。   “我去给你摘月季, 你就坐这里等, 别乱跑, 知道吗。”   温年没说话,好像只有在听见“月季”的时候,眼神闪动了一下。   沈寒不放心, 给落地窗上了锁,又一把拉上了窗帘,紧接着走到楼梯口, 朝着楼下喊了一声:“上来个人。”   众人抬头。   沈寒言简意赅:“我去摘朵花,来个人帮我看着温年。”   许一新:“摘朵什么?!”   顿了下, 他又说:“为什么要看着温年?”   沈寒直接拉着许一新往房间走:“回来再跟你解释,反正你就帮我看着他,别让他——”   一进门, 原本被合上的窗帘已经大开, 温年正站在窗前,低头解锁。   沈寒:“……”   他就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 你别让他靠近阳台。”   沈寒现在宁愿温年喝醉吵点闹点了,这么安安静静的,根本让人放不下心。   沈寒决定速战速决,让许一新在房间里待着别动,立刻朝对面跑去。   快入夜的天,凉快也算不上,只有跑起来的时候带出点聊胜于无的风。   沈寒在墙前站定。   打死他都不想到有一天,他会来他哥的别墅外偷花。   他仰头,扫了扫那满墙的月季,又回头看了看二夏别墅,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鬼使神差地想起来几年前的事来。   是哪栋屋子他已经忘了,总归也没差,他哥所有别墅都一个样,不是黑白色调,就是灰白色调,家里人总说他哥的庭院空落,没人气,宠物养不好那养些花草也好,他哥从来没应过,可是某天家里人再提起的时候,他哥突然说:“那就养墙月季。”   语气很随意,随意到没人觉得是真的。   可后来,他哥真养了墙月季。   ……也不止一墙,几栋屋子外头都是。   刚开始沈寒以为他哥是喜欢月季,可后来看似乎也不是,因为他哥只养了一个品种。   他问过花艺师,说那叫什么夏洛特夫人。   一连串手机震动把沈寒震回现实。   “我看你站那半天了干嘛呢?快点薅两朵回来啊!”   “再被这双眼睛看几眼,老子都快顶不住了。”   沈寒:“……”   许一新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你记得摘的时候连着枝一起摘下来,等会儿找个花瓶插上还能养一个晚上。”   “挑大点的,漂亮点的。”   “别墅里还有小折叠梯。”   沈寒:“在薅了,别吵。”   沈寒退出消息界面,打开了手机电筒满墙扫,总算看到几朵够得到的品相又好的。   他踮脚,跟个壁虎似的伸手摘了两朵,嫌不够,正要摘第三朵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木门推拉的声音。   悠扬缥缈的一声,落在沈寒耳中,却好似带着摧枯拉朽之势。   沈寒整个人僵在原地。   沈淮景从里头慢步走出来。   沈寒:“……”   沈寒听到他哥的声音。   “这次惩罚任务不借东西,改爬墙摘花了。”   沈寒:“……”   沈淮景穿着便服,手上还端着一杯咖啡,声音淡得不像话。   比起沈寒大晚上出现在这里,他似乎对沈寒手里那几朵月季更感兴趣。   “是、是啊,”沈寒干笑了两下,“游戏输了,惩罚任务,过来摘两朵花,哥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沈寒撒谎的本事千百年都没有长进,几乎是开口的瞬间,沈淮景便皱了眉。   沈淮景没说话,沈寒连动都不敢动。   就在这时,沈寒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正要挂断,却听见他哥说:“谁的电话?”   “……余杭。”   “把免提打开。”   “……”   接通的一瞬,沈寒都来不及开口打暗号,余杭的声音就四散在这寂静空地上:“大哥,你摘个花摘哪儿去了?都快半个小时了,等你回来温年酒可能都要醒了。”   沈寒:“……”   行了。   以后余杭的生日就是他的忌日了。   而他也要和余杭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在沈淮景开口前,沈寒立刻如实招来:“哥今天余杭生日带了一瓶酒过来,本来我们打算每个人喝一点的,结果放在矿泉水瓶里被温年误喝了,他睡了一觉,起来突然说想要月季,我就过来给他摘两朵。”   沈寒一口气说完:“你骂我吧。”   沈寒以为这次肯定要被骂了,可他许久没听见沈淮景的声音。   没骂他,也……没说话。   沈寒一抬头。   墙外落地灯光线微薄,落在沈淮景身上,像是没什么温度。   “喝了多少。”沈淮景问。   沈寒实话实说:“喝得倒是不多,就是那酒后劲有些大。”   沈淮景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回去。”   沈寒有种被掐着后脖颈又被扔进棉花堆的感觉。   他哥太平静,他反而摸不着头脑了。   还有这个“先”是怎么意思?   但想着温年还在等他,沈寒“哦”了一声,拿着月季先跑了。   回了别墅,沈寒找了个花瓶把月季装了起来。   “看看,着几朵是里头最好看的。”沈寒把花瓶放在温年床头。   温年静静看着,在沈寒想把那花瓶拿过来给他的时候,却听到一句“不是。”   沈寒:“什么不是?”   “它要长在墙上。”温年一字一字说。   沈寒没听懂,但他知道这不是温年要的月季。   完了,那这人怕是要在阳台看一晚上了,沈寒心想。可跟他想象的不同的是,温年没再往外看,而是垂着眸不说话。   就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己跟自己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沈寒的错觉,他总觉得现在的温年……好像比没要到月季的时候更失落。   “温年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要一朵,想要一墙啊?”许一新突然问。   沈寒沉思:“现在的年轻人要一幢别墅都这么迂回婉转的吗?”   要一墙月季跟要幢别墅似乎没什么区别。   后者实操性可能还大点。   两人正头疼温年这句“长在墙上”是什么意思,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这边还没弄好呢,你们先——沈、沈老师。”   许一新心脏差点跳出来。   沈寒看着沈淮景手上的解酒药,这才知道了那句“你先回来”的意思。   “有没有温水。”   沈淮景的声音在这房间里响起的瞬间,许一新立刻说了句“有,我去倒”,说完转身跑下了楼。   许一新声音很响,可沈寒却只注意到温年。   在他哥说话的瞬间,他看到坐在床尾的那人手指动了下,把拢在身侧的薄被攥出褶皱来,然后抬起头,一眨不眨看着他哥的方向。   “你要走了吗。”   只是短短几个字,可是温年像是费了点力气才说出口。   什么……要走了?   温年这话肯定不是对他说的,那就是对他哥说的。   可是他哥不是刚来吗?   “温、温水怎么还没好,我下去看看。”沈寒自己都说不上自己在慌什么,可是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快跑。   关门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温年和沈淮景。   温年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沈淮景,又问了一遍:“你要走了吗。”   时间仿佛和几年前那个傍晚重叠,沈淮景怔了下。   那时似乎也是这个时候。   路边街灯已经亮起,但仍有没落干净的余晖。   然后他也听到了那人问他:“你要走了吗。”   “这次不走。”沈淮景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温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我本来想带你去校门口看看月季的。”   声音很轻,好像有点不高兴,但似乎又在那句“这次不走”中找到了安慰,于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温年也不等沈淮景的回答,自顾自起身,还没踏到地面,就被人半抱着放回了床尾。   沈淮景声音带着无奈:“地上凉,穿拖鞋。”   说完,俯身给他套上拖鞋。   温年一脚踢开:“热。”   “热是因为喝了酒。”沈淮景虚握着他的脚踝,极有耐心地替他把鞋穿好。   看着他有些烧红的脸,沈淮景低声问:“要不要喝水?”   温年:“不要。”   温年注意力似乎还停在自己的脚踝和拖鞋上。   沈淮景笑了下:“那要什么。”   温年像是思考了很久:“月季。”   沈淮景:“好。”   “还有什么。”沈淮景又问。   不知道是沈淮景那句“这次不走”,还是酒的后劲蒸腾,温年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开始想得有些费劲了。   “口罩。”他说。   “我感冒了。”   “咳嗽。”   “会传染给你。”   沈淮景心口微微一震,又觉得有些好笑。   醉成这样还记得。   怪不得那天他进阶梯教室的时候,这人第一件事就是把口罩戴上。   “感冒好了,不传染了。”沈淮景轻声说。   醉意上涌,温年明显已经有些坐不住,沈淮景沉默片刻,还是打横将人抱了起来,调整了一下位置:“想吃解酒药还是想睡觉?”   温年:“想——”   沈淮景似是知道他要什么,笑了:“不准要月季。”   再想下去,都不用睡了。   温年抿了抿嘴。   他眼眸半垂,看着沈淮景的手,良久:“这次没有‘下次见’了吗。”   沈淮景一早便注意到温年的视线,知道他等的不是那句“下次见”,而是……   他伸手,就像那次一样,在他的额头很轻地摸了一下。   睡意侵袭的那一刻,温年听见记忆里的声音。   但这次,那人没说下次见。   他说:“明天见。” 第26章 醒酒   沈淮景替他盖好被子, 坐在床边,随手拿过床头的书翻着。   月色和着灯光透窗而入,一偏头便能看见那墙月季。   等人睡得安稳, 沈淮景放下书, 将室内空调调高两度, 关灯下楼。   沈寒他们一听到楼梯口的动静,就齐齐站起来, 列队接受检阅似的朝楼上看。   “……哥,温水在这,我看你没喊我, 就没上楼。”沈寒端着个大水壶, 说完, 往沈淮景身后直探脑袋, 像是极不放心把温年一个人放在屋子里。   沈淮景朝他走过来。   “解酒药放在床头,晚上醒了就让他吃两颗。”   晚上醒了?   “那现在是睡着了?”沈寒问,“药还没吃呢, 不吃了?”   “没醒就让他睡,别吵他。”   “哦。”   沈寒忽然想起下午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温年说着要上楼睡一下, 没多久人就站阳台上了。   “要醒来还要月季怎么办?”沈寒忍不住问。   沈淮景半垂着目光,声音轻淡:“不会。”   他哥的意思是温年不会醒还是醒来不会要月季?   沈寒疑惑地皱了皱眉。   直觉告诉他答案是后者。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今晚温年没看到他想要的月季,可他哥的语气,却让他觉得温年已经摘到了他的月季。   “解酒药”的话题过去, 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 沈寒静了音,余杭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沈老师, 您吃晚饭了吗?”   “要不要在这吃?”   众人都有点佩服余杭的勇气。   下午刚给沈老师送了个热搜大礼包,晚上又灌醉了温年,现在竟然还敢问沈老师要不要留在这里吃。   沈老师现在就是说他要吃人,他们也是不稀奇的。   好在沈老师说“还有事”,婉拒。   许一新对刚刚出门撞上沈老师还心有余悸,下意识开口:“好好好,有事好。”   众人:“……”   许一新:“……我的意思是老师您先忙,不用管我们。”   沈淮景往外走,没两步,忽地停下脚步:“今天是余杭生日?”   余杭只觉得背后有一只手,推了他一把,等他稳身,已经站在了沈淮景面前。   余杭:“……”   “是、是啊,”余杭提起假笑,沉默小片刻,严肃道:“其实在家里我都是过农历多,所以也可以不是。”   所有人:“……”   “就随便过过,沈老师——”   “忘了说,生日快乐。”沈淮景转身,笑了下。   所有人:“…………”   沈老师没把今天变成余杭忌日就算了,竟然还对他说生日快乐?!   余杭整个人都不好了:“谢、谢谢沈老师。”   沈淮景:“生日礼物没来得及准备,明天让付临补给你。”   “不用!”余杭受宠若惊,“真的不用,沈老师太客气了。”   沈淮景又笑了下,这次,声音更淡:“明天还要录制,酒就别喝了。”   余杭:“……”   二夏众人:“……”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来了。   “酒呢。”沈淮景话音刚落下,一群人拔腿跑向厨房,把那瓶矿泉水拿了出来,献贡似的递了过去。   沈淮景一抬眸,就看到那明显少下去的一截——喝得不多,但也不算少。   他单手接过,说:“录制结束去付临那里拿。”   余杭:“……”   余杭看着沈老师走远,转头看着众人:“这是……被没收了???”   沈寒:“我觉得我哥今天晚上心情还挺好的。”   许一新:“我也觉得,否则你以为收个酒就没事了?”   余杭:“……”   -   温年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燎着了,又干又涩,想开口说话,一张口,就呛了风,带起一阵咳嗽。   这下疼的就不只是喉咙了,额角那块就跟被什么细密小针扎着似的。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沈寒听到动静,草草洗了一把脸从浴室跑出来。   温年看了看透在地上的阳光:“几点了?”   沈寒:“七点半。”   温年惊讶:“我睡了这么久?”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   温年揉了揉额头,一偏头,看到床头放着四样东西。   书,保温杯,解酒药,以及……一瓶月季。   月季?   “这月季哪来的?”温年茫然。   还这么像对面墙上的。   沈寒一个箭步上床,盘腿坐在他床侧:“你还记得你昨晚干了什么吗?”   不好的预感登时涌上心头。   温年:“……什么?”   “我给你学。”   沈寒下床,拉开窗帘,走到阳台,站在昨晚温年站着的位置,学着他的样子,往外一指:“我想要那个。”   温年:“……”   沈寒指着的方向让温年浑身警戒起来。   他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了吧。   紧张感瞬间压下来,以毒攻毒,温年甚至觉得头都不怎么疼了。   温年:“……哪个。”   昨天的对话重现,一字不差,只不过这次茫然的人换成了温年。   沈寒:“月季。”   温年:“……”   温年久久沉默,但紧张感消弥大半。   虽然荒唐,但好在…只是要月季。   “所以这月季是你摘的?”温年问。   “对啊,打着手机电筒给你偷的,”沈寒把手臂伸过去,“你看,这里还被蚊子咬了两个大包。”   “对不起,”温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行李箱里有止痒的药膏,我给你拿。”   “就两个小包,等你药膏拿出来我都痊愈了。”   “哦对了,我哥说了,等你醒了先吃解酒药,否则今天一天都得头疼,水在保温杯里,我给你拿。”   温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在“我哥”两个字从沈寒口中说出的时候,大脑瞬间宕机。   沈寒转身正要看解酒药的说明,衣角猛地被拉住,整个人都往后倒了倒。   他看着温年:“怎么了?”   温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解酒药是沈老师拿过来的?”   他不会在说要月季之后,又说要……沈淮景吧。   就在温年这个念头蹦出来的一瞬间,沈寒说:“对啊。”   沈寒衣角被扯得更紧了。   “年年,我衣服是多,但也经不住你这么扯。”   温年茫然松手。   他知道沈寒这句“对啊”回答的是上一句话,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念头,可时机太巧,巧到他冷静不下来。   温年更加茫然:“沈老师为什么会过来?”   沈寒咳了一声:“就、就随便过来了。”   温年直直看着他。   沈寒:“好吧我去摘月季的时候被我哥逮着了。”   温年:“……”   温年重新躺在床上,许久,把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埋了进去。   沈寒:“???”   去偷月季被当场抓获的是他,怎么温年还埋进去了。   许久,沈寒听到温年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还说什么了?”   沈寒坐在床边:“你说你跟我哥啊?”   温年:“嗯。”   沈寒:“不知道啊。”   “当时我哥上来后,我和老许就下楼了,就你和我哥待在房间里。”   温年:“…………”   完了。   沈寒把被子一掀开,就听到一句:“沈老师让你和一新下楼的吗?”   沈寒:“没有啊。”   温年沉默良久,抬眸:“那你为什么要下楼。”   哪怕房间里再多一个人,他都能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沈寒被问懵了。   “就、就老许下去给你倒热水了,我也就跟下去了。”   沈寒没说实话,其实当时他是觉得他哥和温年之间不、太、对、劲。   不知道怎么说,沈寒只好把药递过去,硬邦邦道:“先吃药吧。”   温年机械接过药,和水机械吞下。   吃完药,温年问:“沈老师在楼上待了多久?”   沈寒:“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温年:“……”   一个小时。   沈寒轻飘飘道:“反正把你哄睡之后才下来的。”   温年:“…………”   不知道能不能跟导演商量一下,现在就把他淘汰吧。   “昨晚凌晨的时候,我哥还给我发了消息,问你你有没有醒,你要看吗?”   温年:“。”   他不想看。   好了。   不要再说了。   昨晚他们都没敢吵他,回房间的时候,沈寒都是蹑手蹑脚进去的。   他哥不仅把人哄睡了,还把月季摆到了床头。   沈寒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捧着月季上来的时候,温年说“不是”,他便把它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等他再上来,月季已经被摆在了床头。   “我哥好像还在花瓶里添了点水。”沈寒也是现在才发现,掂了掂花瓶,有点重。   温年:“?”   沈寒解释:“昨晚我把月季拿上来,怕你醉了拿不住再倒出来,就没往里倒水。”   后来也就忘了。   他都不知道他哥还注意到了这个。   怪不得一晚上过去,花没蔫,还开得更好了。   “这月季就放这儿?还是放楼下去?”沈寒问。   温年看着那花,沉默小片刻:“放这儿吧。”   “行,那下楼吃点东西,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空腹吃解酒药行不行。”   温年“嗯”了一声,从床上坐起,动作间,额头又带起一阵又沉又麻的不适感。   他往两侧看了看,没看到拖鞋。   沈寒正在换衣服,注意到他的视线:“拖鞋在床尾那边,你要难受就坐那儿先,我换好衣服给你拿。”   “不用。”   温年起身过去,穿拖鞋的瞬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两个画面。   一只瘦长挺直、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他脚踝的位置,替他穿上拖鞋。   就像记忆里在黑板上给他解题的那只手。   温年像是被扎染闪现的记忆烫了下,猛地缩回脚,怔神坐在床尾的位置。   那画面闪得太快,稍纵即逝,让他无法分辨那是昨晚的记忆,还是那个傍晚的记忆,还是……他喝醉了做的梦。   解酒药在这瞬间彻底失效。   他宁愿自己还醉着。   头更疼了。   温年突然问:“余杭呢。”   “楼下呢。”沈寒动作稍顿,转身看他。   一大早起来找余杭干嘛?   “今天他生日过了吧。”温年声音冷静。   沈寒:“啊。”   温年:“那我可以揍他吗。”   沈寒:“……”   温年头疼了一天,精神和身体上双重的头疼,醒来后根本没敢问沈淮景自己昨晚跟他说了什么。   可有些事躲也躲不过,哪怕温年再不想面对,第二天就是第一次组合舞台的公演。   “你们那个打碟台真的搬过来了?昨天彩排的时候怎么都没用。”褚向阳一边做妆造一边问。   夏南:“秘密武器能现在给你们看吗?”   褚向阳:“我记得你们的歌是偏抒情向吧,那个dj台和歌曲能适配吗?”   沈寒换好衣服走出来,手搭在褚向阳肩膀上:“适不适配看完不就知道了。”   “行,我等着。”褚向阳笑说。   所有人都知道沈寒他们的组合舞台有大件,也下意识以为就是夏南从他的酒吧带回来的定制打碟台,所以当舞台工作人员把打碟台放置好,转身又将钢琴推上去的时候,所有人:“……”   紧接着,温年坐在了那真皮单人钢琴凳上。   所有人:“…………”   或许是为了适配这首“毕业献歌”的氛围,沈寒他们这组的服装都很简单。   尤其是温年,白T加一件亚麻色长裤,连发型都只是简单打理了一下。   一道暖黄直光从钢琴上方的灯架打下来,笼在他周身,那光线似是做了什么特殊处理,比起灯光,更像是夏日清晨的光线。   良久,褚向阳出声。   “不得不承认,他们这组的小花招的确吸引到我了。”   温年眼眸半垂,伸手把支在钢琴旁的话筒调了个位置,他的动作很随意,举手投足间不带一点表演的痕迹,就像是在某节课后或某个午休,闲来无事路过音乐教室便进去弹了一曲的学生。   调整好话筒位置,温年朝着某个方向,点头,示意。   舞台灯光全落,只有他所在的位置亮着。   白皙秀净的手指按在钢琴键上的瞬间,温年的声音也跟着一同响起。   “待七月的风起,吹散迷津,谜题是我,谜底是你。”   ——直接将最高潮的几句移到开头,做了简单的改调,原本轻快的旋律莫名带出了一种“遗憾”的意味。   配上温年空灵细腻的声音,让人觉得他不像那个“七月”中的人,更像一个娓娓道来的讲故事的人。   最后一个尾音“你”落下的瞬间,忽然跟进一个很小的鼓点声。   一下,两下,像是在模仿心跳的声音。   它们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片。   夏南那亚克力dj台随着节奏点不断转换着颜色,伴奏音在整个舞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交织缠绕的颜色“砰——”地炸裂开来,就像是在七月夜晚看到的一场盛大烟火。   短短三十秒的转场,这场“七月的风”却像是从白天吹到了黑夜。   自钢琴起,从DJ live落。   褚向阳总算知道了沈寒那句“适不适配”是什么意思了。   很合适,一切都很合适。   李思远带着情绪感染力的rap,沈寒的声音,温年的和声,夏南和许一新的伴奏,钢琴和dj,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旋律,却完美契合。   就好像“毕业季”最原本的意义——是遗憾的,却也是热烈的,一如每个和故人辞别,又和新人相遇的七月。   一曲结束。   掌声从观众席响到评委席,再到后台。   台上人鞠躬落幕,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夏南会DJ live我是知道的,温年的钢琴是怎么回事?他还会钢琴?”陈颂看向冯盛。   冯盛:“没看到就弹了小30秒吗。”   陈颂:“对啊,半清唱的效果很好,但其实夏南那边live响起的时候,也可以简单伴奏一下。”   冯盛转头看着她。   陈颂:“我的建议不对?”   沈淮景忽然笑了。   陈颂:“??”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了。   冯盛:“建议对。”   “但温年只会这30秒。”   陈颂反应过来了:“临时学的啊。”   冯盛:“也不算,原先就会一点,练个小一星期就弹流畅了。”   “其实我没没想效果这么好,之前沈寒他们把想法告诉我的时候,我没太同意。”   “那后来怎么同意了?”   冯盛朝着某个方向一努嘴:“总制作人的意思,说随他们的意思来,那我还能怎么办,只能照总制作人的意思来了。”   谢幕,舞台灯光总算亮起。   主持人从后台走上来,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可温年一抬头,第一个看见的人却是沈淮景。   自参加二夏之后,他从没想过自己能不能唱好,会不会唱好这种问题,可今天,在看到沈淮景的瞬间,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不知道刚刚表现得好不好。   分数给了他们答案。   95,94,94,95。   平均分94.5,加上全场观众投票,暂列第一。   “很精彩,无论是钢琴还是DJ live,以及各种转场设计得都很巧妙。”陈颂总结道。   沈寒的笑都快藏不住了,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忙偏过头半藏在温年背后。   主持人连说了好几句恭喜,随即从手里抽出一张评审卡片——这是二夏的评审规则之一,每组学员表演完之后,每位现场评审手上会有一张纸条,可以自由写上想对选手或者评委席上老师想问的问题,到时由现场导演随机挑选交给主持人。   主持人自己还没看过那张评审卡片,但根据经验,一般来说,问的也都是评分标准、选手在练习中遇到的问题或者困难等,可在看到卡片的瞬间,主持人忽然笑了下。   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   “我相信学员他们已经把这首歌的情绪表达得很透彻了,现在我手上这个问题,是现场的评审想问问众位老师的。”   “众所周知,《遇》这首歌是江城大学今年的毕业献曲,作词的也是江大本届毕业生,她给这首歌写下的注脚是六个字:遇你,予你,与你。”   “这位评审想问问众位老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相遇’,是令你们久久难忘怀的?”   问题一出,全场起哄似的掌声响起。   陈颂第一个回答,她想了下:“可能有吧。”   主持人立刻接话:“陈老师你这个‘可能’一出口,应该就不是‘久久难忘怀’了。”   “久久难忘怀应该是你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就想起的那个人。”   陈颂:“那好像还没遇到,但我也希望有这个机会。”   卫霓裳拿起话筒看着主持人:“你这话一说,我们都不好意思说‘有’了。”   “沈老师、冯老师,你说是吧。”   卫霓裳原本觉得,在主持人这一句略显暧昧的“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就想起的那个人”问题陷阱之后,最不可能回答的就是沈淮景,可谁知,唯一回答的,是沈淮景。   全场安静中,他笑了下,说。   “有。” 第27章 自愿淘汰?!   沈淮景的话一出, 身经百战的主持人都哑了一下口。   就连卫老师都知道这问题是个“暧昧陷阱”,连台阶都给他们铺好了,可沈老师不仅没顺着下, 还直接踩着楼梯自己走进了那个“陷阱”。   “不会又是什么拍戏时候遇见的角色人物吧?”人精似的陈颂立刻给出了第二个台阶。   沈淮景向来没什么花边新闻, 越没有, 媒体就越想找出点什么来,以致于不少采访总爱钻些小空子, 可没有一次成功过,哪怕是再能做出文章的问题,都能被沈淮景用“戏中角色”盖过去, 因此大家也都习惯了“沈淮景式回答”。   陈颂说完, 立刻眼神示意沈淮景:我可把路都给你铺到这儿了, 该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啊。   “拍戏时候遇见的?”冯盛重复了一遍。   沈淮景视线在台上某个方位定了下, 移开。   “算吧。”他轻声说。   陈颂满意了。   主持人敏锐的神经却快速反应过来:“沈老师这句‘算吧’跟陈老师之前那句‘可能’,好像差不多啊,什么叫‘算吧’。”   沈淮景温声说:“片场遇见的。”   主持人琢磨了一下:“但不是片场人员。”   沈淮景:“嗯。”   陈颂:“……”   靠。   片场遇见的……   温年只觉得心口就像刚刚夏南用台子放的那场七月的盛大烟花一样, “砰——”地炸开。   他不知道沈淮景说的是谁,那人拍了这么多戏,见了这么多人, 依着概率,他可能就是那千分之一, 甚至万分之一。   可哪怕是万分之一,千分之一,他说的那人, 也仍有可能是自己。   这时, 主持人又瞟了下卡片:“这位评审还想问问沈老师,见到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请用一个词来形容。”   冯盛大笑,拿起话筒看着主持人:“这位评审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冤枉,”主持人对着摄影导演比了个手势,举起自己的卡片,“来,导演切个特写过来。”   摄影导演镜头很给面子地一扫,在那句“特别的相遇”后头果然还跟了小半句:见到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请用一个词来形容。   主持人显然料到了如果将问题完整问出,导师们为了避嫌,极有可能索性说没有,所以故意问一半,藏一半。   既然已经问到这儿了,这下,就连陈颂几人都开始有些好奇起来。   “沈老师怎么说?”冯盛笑眯眯看向沈淮景。   第一印象啊……   午后暑气散去后湿润的晚风和余晖,黑板上工整漂亮的笔迹、穿着校服干净秀气的少年……   沈淮景轻笑了下,如实说:“很聪明。”   无论是解题步骤,还是人,都让人很难移开眼。   所有人:“???”   他们想过沈淮景的回答,或平淡,或像一开始那个“有”字一样,因为带着笑意,平添暧昧,但从没想过答案会这么……难以捉摸。   温年怔在原地,沈寒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听到了吗?我哥说对那人的第一印象是很聪明,这说的应该就是你吧。”沈寒兴奋得跟底下大众评审似的,压着声音贴在温年耳侧说。   他原本以为温年会高兴,可……温年现在这模样,实在和“高兴”不怎么搭边。   温年垂着眉眼:“不是我。”   声音隐约有些失落。   沈寒:“为什么?”   温年没说话。   只是心口的烟花瞬间熄灭了。   沈淮景说的人不是他。   遇见那人那天,他连题都没解出来。   很聪明……他算不上。   -   二夏主基调从一开始就定在综艺真人秀上,因此比赛规则没有一般选秀那么复杂,为了避免出现一些打投乱象,更是直接取消场外打投的环节。   第一轮公演的规则很简单,一共6组选手,导师折合各大媒体平台选出的300名大众评审的分数,排名第一的组合全员顺利进入下一轮,剩下5组各淘汰个人分数末位的选手。   《遇》以94.5的高分拿下第一,全员晋级。   毕竟还有300多大众评审,结果很难瞒住,录制当晚,晋级名单和淘汰名单就被传上了网,引起热议。   尤其是五位淘汰选手底下的微博,前排已经被“努力过就没有遗憾”、“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最优秀的”之类的句子占满。   在二夏一贯的魔鬼剪辑速度中,很快,第一期正片播出。   一共分为两版,一是舞台纯享版,第二个就是万众期待的生活版,依照先舞台后生活的顺序,无缝播出。   在所有吃瓜群众已经准备好看惨遭淘汰的五位小霸王发表个人感言,在舞台上流下眼泪,回到后台与同组选手抱成一团,依依惜别,顺便再看看几家粉丝“质疑分低,觉得节目不公”这种选秀一般流程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什么?   五位淘汰选手能不能有被淘汰的自觉,不要这么嬉皮笑脸。   他们想看的是一群小霸王通红着双眼,抽泣着回到后台和自己同组学员拥抱流泪,哭成一团之后说些“你们一定要走得更远”之类的话,而不是看他们一群人冲向夏南那个DJ台问他“这个台子十万出不出”。   更不是听他们说“我家就住在隔壁那片,离宿舍很近,这几天太累了,我先回去放松放松,过两天带夜宵去宿舍找你们。”   吃瓜群众不认命,跑去微博一看。   那些“努力过就没有遗憾”已经被粉丝自行删除,留在前排的只有一句话:我们粉丝不要面子的吗?我命令你马上给我哭出来。   所有人:“……”   在这一刻,《第二个夏天》真正的定位才真正清晰起来。   这还真TMD(甜蜜的)是个搞笑向综艺!   舞台版自然而然登上了热搜,而就像节目组猜测的那样,舞台版结束的瞬间,收视率不降反增——几分钟广告之后,生活版正式播出。   节目组不知道剪的什么顺序,像是要和先导片相呼应似的,刚一开头,就是一群人围坐在厨房的位置吃夜宵的画面。   上次先导片吃夜宵是一边龙虾烧烤,一边清汤小馄饨,“不带温年玩”已经飞得漫天,而这次……是真没带温年。   【上次只吃了小馄饨,这次温年同学连小馄饨都没有了是吗?[狗头保命]】   【我已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了,我的心已经和我的刀一样冷了,看到这些我已波澜不惊,等反转!!!】   【前方高能!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下一秒,字幕解释了经过。温年的确不在,因为不小心喝了余杭的酒,上楼睡了。   那酒呢?   酒被沈老师没收了。   所有人:“……”   节目组没有拍到温年,却给了房间床头柜一个镜头。   解酒药和月季。   还有楼下学员的一段对话。   “沈老师怎么突然过来了?”   “给温年拿解酒药来了。”   弹幕里很快有人认了出来。   【卧槽,这月季不是沈老师别墅外头的吗?上次“钥匙事件”温年去沈老师别墅的时候拍到过一两个镜头,因为我家也有养,所以很熟悉。】   这弹幕发出才短短几秒的时间,点赞数已经破千。   如同一根引线,弹幕彻底炸开来。   【靠啊沈淮景这个男人好会,带药的时候还记得摘两朵月季,太浪漫了吧。】   【啊啊啊不行了,我要死了,一个暴起给了我男朋友一脚。】   【十年的鱼白杀了,我内心再度掀起波澜。】   正在看节目的沈寒:“…………”   “节目组怎么回事?这月季不是我摘的吗?”沈寒龇牙。   许一新:“注意你的措辞。”   余杭:“不是你摘的,是你偷的。”   沈寒不理他们,看向温年。   温年一开弹幕,就被上面铺天盖地的“一年好景”弄得心力交瘁,吓得赶紧关了,也没太认真听沈寒的话,最后留在耳边的是余杭的声音,于是脱口而出:“对,你偷的。”   沈寒:“……”   温年:“……”   “你摘的。”温年亡羊补牢。   “还给蚊子咬了两个包,我知道。”   “对不起。”   沈寒勉强接受,转头要给节目组打电话发表一下抗议,许一新拍了拍他:“行了,节目组已经替你正名了。”   沈寒低头一看,节目组的确已经把真相给他正名了。   于是沈寒高兴了,甚至把弹幕速度放慢到0.5,准备接受夸奖。   然而,下一秒,在短暂的停滞中,弹幕画风瞬间转变。   【不知道为什么,这月季突然绿了起来。】   【这叫什么?我偷我哥的花送你?】   【好啊,沈寒,你竟然背着我们“寒门贵子”去干采花的勾当?】   【传下去,沈寒采花大盗。】   【人都喝醉了还摘什么月季,这不就是淘宝上“收到这礼物他都感动哭了”的翻版吗?!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就是小二百五,广大男同胞们注意了,这种花里胡哨的行为不能学。】   【沈憨憨,看看你哥的解酒药,再看看你的月季,成熟男人的手段和魅力你怎么比?!你让我怎么站你,真是痛心!】   沈寒:“……”   这些人怎么还有两副嘴脸!   刚刚不是还在说月季浪漫吗?   这一次热度又没让人失望,无论是舞台版还是生活版都创下同时段的收视新纪录。   节目组在分享完喜报之后,立刻愁秃了头。   第二天,依着原定计划给那群小霸王们放了一个假之后,集合开了个会。   “我收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数据,温年和沈老师的热度是断层第一,紧接着就是温年和沈寒的。”   副导插手坐在一旁:“其实已经删减很多镜头了,包括昨晚的生活版,除了那个解酒药和月季之外,温年的镜头也不算特别多,可播出后热度你们也看到了。”   吴光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是我的问题。”   之前他想着台里的意思,和温年谈的录制时间就是一期,他想着既然只有一期,那肯定要把能用的素材都用上,于是就有了先导片。   可后来的事情,的确超出了预计。   无论是温年被沈寒选到他那组,还是后来沈寒组拿了第一,全员直接晋级,都不在计划之内。   他原先的设想是沈寒和温年肯定不会分在同组,除了第一组全员晋级之外,剩下5组各淘汰一人,以温年的知名度,大众评审那一轮应该不会给到高分,一轮出局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最大的问题倒不是台里的意思,台里对节目热度很满意,主要在…温年。”副导说。   吴光最头疼的也是这个。   “温年这人很有自己的想法,从节目开播到现在,热度这么高,放在平常艺人身上,早趁热买通告了,但他没有表现出一点的兴趣,对网上的言论似乎也不太在意,连个微博都没开。”   当时他还庆幸温年这“洒脱”的性子,所以在那人说一期结束的时候一下子应了下来。   “要不跟温年说说再录一期?”艺人助理说。   副导沉默良久:“现在已经不是一期两期的事了,照这苗头下去,只怕热度会越来越高啊。”   越来越高,也就意味着越来越不可控,出现这种情况常用手段就两种。   一,不管了,看温年走到哪是哪。   二,及时止住,把温年边缘化,尽快淘汰,再制造全新的话题。   “可现在什么话题的热度能压过温年和沈老师?”   “那怕是只有沈氏风云,让沈老师和沈寒兄弟反目了。”   “……”   他们倒是想选一,可就是不知道温年同不同意。   毕竟当时小骄子和吴导谈的时候,就明确表示身上还有学习任务,录不了太长时间。   ——“要不,吴导你找温年谈谈?”   沈寒刚经过导演组办公室,就听到这么一句。   昨天他把一条项链落在了练习室,今天抽空过来了一趟,谁知道刚好撞上导演组开会。   出声的艺人导演,她的语气太犹豫,犹豫到让人一听就听出了猫腻,这猫腻还是关于“温年”。   沈寒停住脚步,一偏身,贴墙站在门口,装作玩手机的样子,耳朵却仔细听着屋子里头的话。   “如果实在谈不下来,那就只能改第二次公演的舞台规则了。”   “本来是说组合舞台第一名的学员队伍不变,拆分末位队伍进其余四组,可这样温年还是和沈寒他们一组,如果二轮继续拿第一,可能会比较麻烦。”   “实在不行就把温年分到其他组去,然后别墅区录制的时候,把温年的镜头尽可能减少,这样再淘汰的话,也比较顺理成章,导演觉得呢?”   吴光叹了一口气:“我找他谈谈,再争取一下吧。”   沈寒听得青筋直跳。   温年给节目贡献了这么多的话题,他们竟然在这里商量怎么淘汰他?   沈寒一把推开门,走进去:“不用和他谈了,和我谈吧。”   导演组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副导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沈寒?”吴光出声。   沈寒看着吴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原本觉得吴导这个人还不错,所以即便先导片故意剪了噱头,他也没多说什么,可现在看来,的确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寒冷着脸:“如果吴导觉得我不够格的话,那跟我哥谈也可以。”   吴光顿了下,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沈寒和温年关系这么好,让沈寒出面去和温年谈一谈,让他尽可能多拍几期,说不定比他们有用!   吴光立刻笑了:“好好好,那麻烦小寒你去给温年做做工作,我也不想勉强他,他如果能自愿就再好不过了。”   沈寒:“???”   自愿?!他还想让他去让温年自愿淘汰?!   做梦!   沈寒立刻拿出手机,拨通沈淮景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沈寒:你们等着,我找我哥打你们。 第28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吴光一心想着让沈寒去劝温年, 丝毫没注意到沈寒此时好似要吃人的表情,还是副导觉察到不对劲,一低头, 一扫, 看到沈寒通话界面上的名字。   副导:“……”   副导眼疾手快, 在通话即将被接听的前几秒,按断。   打给温年是一回事, 找沈老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知道哪怕一开始打定主意缩减温年录制周期,按照以往常用的规矩,多少都要跟导师通口气以防避免分数给得过高, 但他们都没开这个口, 就是怕让沈淮景知道。   虽然不知道沈寒打电话是何用意, 但不到万不得已, 他们没打算把这事透露给沈老师。   “小寒小寒,有什么事好商量。”副导忙劝。   沈寒被挂断电话,副导以为这祖宗铁定要炸, 可他罕见的没有恼,而是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   虽然经这段时间的录制, 网上再提起二夏这群小霸王,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凶名在外”了, 可毕竟是一路顺风顺水一群人保驾护航过来的,脸一拉,唬人的架势还是有的。   “你们敢做, 却不敢让人说是吧?”沈寒轻嗤一声。   副导:“?”   吴光:“?”   他们做什么了?   其实在拨通沈淮景电话的瞬间, 沈寒也有些后悔。   上次张诚那事,他哥就骂他没长进, 只知道依赖团队,现在出事了第一时间想的又是打电话摇他哥,那这次他就自己解决。   沈寒顺势放下手机:“我会跟温年说的。”   吴光短暂地疑惑了一下,立刻大喜过望,连说了三句“好”。   “马上要准备第二次公演了,可能还得尽快找温年说说,”吴光拍了拍沈寒的肩膀,“这事要是谈下来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沈寒又往后退了一步。   “不必。”   “我不知道温年哪点做得不好,让你们不满意,但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既然吴导觉得温年待在我这组不合适,那就拆了吧。”   吴光大大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沈寒:“连我一起。”   吴光:“?”   沈寒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好像是先导片预告播出那天,温年的室友说过的——   “这破节目我不录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违约金多少,哪个账号,现在就打给你。”   所有人:“???”   -   一个小时后,温年出现在总台大厦。   路上一共接了十八通电话,收了三十三条信息——全部来自二夏节目组。   任吴光他们磨破嘴皮子,沈寒都没信,脚步也不挪,一动不动站在导演休息室里,眼睛瞪得跟猫头鹰似的,连吴光给温年发的消息都要一一看过,生怕他们暗地里威胁。   看到后来,吴光他们就差直接喊“祖宗”了。   在来的路上,温年大概知道了经过,一上二十七楼,就被艺人导演连拉带拽拉去了导演休息室,吴光一手叉着后腰一手揉着额头退了出来,屋子里只剩下温年和沈寒两个。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沈寒仍旧半信半疑,“你是自己要求就录一期的?”   温年看他杵在门口,拉着他坐下:“嗯。”   沈寒看了他好一会儿,翘着二郎腿:“你怎么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   “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是谁?”温年敲了敲他的二郎腿,示意他坐好,“我听导演说你要退出节目,还准备当场打钱。”   沈寒嘟囔了一声:“我那不是以为他们要暗箱操作淘汰你吗。”   “就算真是暗箱操作要淘汰我,你也不能这么做。”温年冷静道。   “你是艺人,要有契约精神,二夏节目组还能好好跟你解释,要是遇上一些有想法的节目组呢?说你耍大牌、罢演怎么办?”   沈寒大惊:“你变了。”   温年:“?”   沈寒:“注意你的身份。”   温年:“??”   沈寒:“你是我弟弟,但你现在的口吻越来越像我哥了。”   温年:“……”   沈寒:“不要学我哥说话。”   温年:“…………”   “你看看你,节目组摆明了是要当时机场那乌龙的热度,你录一期就走,节目留话题度有了,你呢,你有什么?”沈寒觉得温年实在是太好骗了。   “要是当时我手腕没有受伤,我们也没有抽到同一间房,我还不搭理你呢?你想过怎么办吗?”   听到这里,温年抬头,深深看了沈寒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有犹豫,有无言以对,有欲言又止等等情绪,互相糅杂最后化为一句“算了就这样吧”的妥协。   就好像在说:我的确没料到你手腕会受伤,也没想过会抽到同一间房,你不搭理我才是正常的我也没想搭理你,还能怎么办就这么办。   沈寒:“……”   沈寒的眼神逐渐从“他为什么是这个眼神”,变到“他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再到“好啊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的控诉。   温年莫名心虚:“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沈寒现在想想,温年当时很多举动都有了解释。   比如一回别墅就上了楼,从不抢镜头,所有行李就一个箱子,一副“随时走人”的样子……   温年显然对做艺人没有一点兴趣。   那……   “你来二夏干嘛来了?”   沈寒问出口,心里就有了答案。   “为了……我哥?”   温年知道沈寒已经清楚他高二时候的事,可被他这么直接点出来,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他起身,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又给沈寒倒了一杯。   “嗯。”温年说。   沈寒继续问:“那见到我哥了,然后呢?”   温年喝了一口水:“还东西。”   “还东——你说那件校服啊?”   “嗯。”   沈寒沉默片刻:“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哥…根本记不得那件校服呢?”   温年手指稍动,一次性水杯被指节压出一块小凹陷:“他记不记得都不要紧,还不还却是我的事。”   温年声音很轻,却很肯定。   沈寒“唔”了一声,一个箭步,拖着旋转椅划到温年跟前。   他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杵在实木会议桌上,突然喊了声:“温年。”   自从和温年熟络起来之后,沈寒已经很少连名带姓地喊过温年了。   温年:“嗯?”   沈寒:“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啊?”   温年猛地呛了一口水。   细密的温水堵在喉咙口,因为过于咳得太过突然,耳膜都像是被蒙了一层薄纸,将外界的声音尽数隔在外头,只剩下他的咳嗽声和骤然变快的心跳。   喜欢?   那应该不是喜欢吧。   他只是想把衣服还给他,只是想把自己没做的事情做完,只是在吴导口中听到“沈淮景”三个字的时候,想起了他那句“下次见”,所以他来二夏了。   等录制完,把衣服还给他,他就回去。   回去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在来之前,他所有的准备就到把衣服还上为止。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和沈淮景能有什么“然后”。   “没有,我不——”温年话都说不完整,又猛烈咳嗽起来。   沈寒忙给他敲背顺气:“我就随口一说,你看你。”   “这种话能随口说吗。”温年咳得眼尾都发红,抓着沈寒的手腕认真强调,“我没有喜欢沈老师。”   “行行,你不喜欢。”   过了好一会儿,沈寒又说:“那要是哪天突然喜欢了,你得第一时间告诉你。”   温年:“……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寒伸手一指:“你看,你都没有否认‘哪天突然喜欢了’。”   温年捏着沈寒手腕的手骤然变紧。   沈寒“啊”地惨叫了一声。   “为了帮我哥得到你,我会非常不择手段……呸,为了帮你得到我哥,我会非常不择手段。”   温年:“……”   温年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的了,满脑子都是“喜欢”两个字,出了门,看到吴光他们,才想起今天自己是来谈录制事宜的,最后稀里糊涂点了头。   回了别墅,已经是下午两点,太阳正盛。   难得放了一天假,别墅里睡倒一片,尤其夏南几个,除了早餐和午餐,就没从床上起来过。   沈寒觉得身上汗渍渍的,洗了个澡,拿着游戏机躺在床上,一边打,一边说:“都好几天高温预警了,这种天气还录制简直就是要命。”   温年:“不是给放假了吗。”   沈寒:“别人还有双休呢,我们就一天,这种天气出门就是渡劫,待十几分钟就得回来换衣服。”   衣服……   温年想到自己行李箱里那几件。   本来以为只录制几天,就只带了几件衣服,现在录制周期不知道延到什么时候,好像是该回学校一趟了,顺便还得带几本书回来。   “你车还停在楼下吗?”温年问。   “天太热,我让他们回去了,”沈寒从游戏机上抬头,“怎么了,你要用车?”   温年:“想回学校一趟,拿点东西。”   沈寒:“那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开回来。”   “不用,让他们休息吧。”温年摇头,本来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如果停在楼下,就麻烦他们一趟。   “我自己叫个车,也很快。”   说着,刚要拿手机叫车,就被沈寒一把拦截。   “这边是私密小区,一般车开不进来,你要打车要走上一两千米到外头去,中暑晕路上了怎么办?”沈寒一边说,一边用自己手机发消息。   温年:“……”   “晕不了,”温年从他手上拿过手机,“又不是纸片做的。”   沈寒:“大夏天都能感冒的人一定也能中暑。”   温年:“……”   这是什么逻辑?   沈寒的手机震了下,他低头一看。   【你不是知道我车开过来了才问的吧?车刚好开进小区,你让温年下楼等,大概十分钟到。】   搞定。   沈寒:“我已经跟……说了,你准备准备下楼吧,大概十分钟。”   沈寒中间简单停顿的一下,让温年心生警戒。   “你跟谁说了?”温年停下动作,看他。   沈寒张大嘴巴打了个不像哈欠的哈欠,背过身:“就、就工作人员啊。”   温年静静看着他,有一种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沈寒:“……”   沈寒投降:“我说我说,临哥,找的临哥。”   温年伸手。   沈寒递过手机。   确认完短信界面的确是临哥不是那谁,温年把手机还给他。   “临哥最近有点忙。”温年如实说。   他不想麻烦沈寒那边的人,就更不想麻烦付临了。   “这不是凑巧嘛,这消息总是你自己看的,临哥说车刚好到小区这边。”   “临哥说不定都到了,你快下去。”   温年无奈,起身:“空调调太低了,睡觉盖好被子。”   他也不知道沈寒睡觉的时候,为什么喜欢把空调调到16、17度,一边开这么低,一边又盖着厚被子。   沈寒比了个心。   温年给他拉好窗帘,下楼。   别墅外头仿佛一个蒸笼,烫得树叶都卷着边,蔫巴巴垂在那里。   保姆车从外头驶进来,在看到前方人影的瞬间,车速都提了一档,不消片刻,便停在了温年跟前。   车门轻轻一开,一阵刺激的冷气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临——”   温年:“……”   车门后的不是付临,而是沈淮景。   冷气强劲,带着侵吞一切的气势将暑气都压了下来。   周身温度下降的瞬间,温年想到的是:沈寒那把空调调16、17度睡觉的习惯,可能就是从沈淮景这里学来的。   沈淮景显然刚睡醒,毯子被随手推挂在座椅扶手上。   “怎么不在屋里等?”声音带着不知是刚睡醒的不适感,还是看温年在太阳底下晒的无奈。   “站这晒多久了?”   温年怔神小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没晒,打伞了。”   沈淮景笑了下:“那现在收伞上车。”   温年乖乖照做。   车门关上,车子调了个头往别墅外开。   温年看了后座的付临一眼。   之前光想着之前沈寒说的“凑巧车开过来了”,却忘了这个时间点,临哥把车开过来,那肯定和沈老师有关。   可现在,车子却在往别墅外头开。   温年给付临发了条消息。   【临哥,你把车开过来是有事吗?】   付临手机“叮咚”一声。   【没事,送你的沈老师回别墅。】   ……可这人现在明明还在车上。   温年努力把注意力从“你的沈老师”几个字上移开。   【那现在是要去哪?】   付临手机又“叮咚”一声。   沈淮景很淡地扫了后座的付临一眼。   付临:“……”   冤枉死了。   也不是他让温年单独给他发消息的。   温年没注意沈淮景看向付临的那一眼,只知道自上条消息后,再没收到付临的回信。   温年以为付临没注意,低头再次编辑消息,耳边却响起沈淮景的声音。   那人偏头,看着他,用一贯的随性语气问:“直接去江大?”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为了吸引年年注意力罢了。 第29章 家属   温年原本觉得在车门关上的刹那, 骤然下降的温度让他逐渐清醒起来。   可现在被沈淮景一问,又有点回到38度地面的感觉。   “嗯。”温年怔怔点头。   “学校那边有事?”沈淮景说着,抬手, 把对着温年那个方位的空调风向口调了个位置。   风口叶片慢速悠悠转着, 绕过温年头顶的位置, 绕过椅背,最后定在后座。   付·虽然距离他斜后方的位置还有一个座位但仍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临:“……”   温年直了直腰:“就是回去拿几件衣服还有书。”   温年顿了顿。   “……也不是很急。”   沈淮景像是对这句“也不是很急”有点疑惑。   “车上不太好睡, ”温年看着那被挤在扶手上的毯子,“要休息还是回去休息吧。”   他知道沈淮景这两天有点忙,录制完二夏一公当天就赶了一场通告, 连轴转了两天, 怕是都没休息好。   看刚刚开门的样子, 似乎也是被自己吵醒的。   “他车上也睡习惯了, 你不用管他。”付临说。   这点温年自然知道,艺人日夜颠倒十天有八天在路上是常事,但总归是正经床好睡一点。   沈淮景见人往后看了又看, 像是在说“现在开出去还不远,掉个头也可行”,笑了下, 问:“要出门怎么不给付临发消息?”   付临也补了一句:“小寒说你还打算自己打车过去。”   温年:“。”   沈寒什么时候说的?明明之前看他和临哥的聊天信息都没提到。   温年脑海里冷不丁地蹦出沈寒那句“为了帮助你得到我哥,我会不择手段”。   温年:“…………”   有些事只一倾斜, 一开口,就有些难往回收了。   中午两人在会议室的对话此时汹涌冒头,而那个沈寒打算“不择手段”的对象, 此时就坐在身边。   念头太凶, 温年有些捱不住,撇头看向窗外。   车窗贴了一层防窥膜, 黑灰色,覆在车窗上,也像是覆在窗外入眼所有景象上,连顶头的烈阳都没那么刺眼了。   沈淮景的声音将他从喧嚣念头里牵了出来。   “在看什么?”   “没什么,”温年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刚刚的问题,于是开口道:“没给临哥发消息是觉得打个车方便些。”   “从小区到能打到车的地方要走完两条路,这也算方便?”沈淮景笑了下。   温年:“……”   温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偏身,刚好碰到收拢在脚边的伞。   伞晃悠了一下,朝着沈淮景的方位直直砸下来。   没砸到人,砸在了那薄毯上,落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印后,提溜一滑,躺在过道。   “最近几天气温高,正午不要在外面走,”沈淮景弯身捡起伞,说,“有伞也不行。”   ……就像是在回答上车时,他说的那句“没晒,打伞了”。   温年脸上一烫。   他忽然有点想变成那提溜一滑就躺在过道的伞。   他现在也有点想躺平。   车内短暂安静了一会儿,沈淮景问:“现在江大宿舍楼还开着?”   温年“嗯”了一声:“大一、大二留校生可能比较少,大三宿舍楼和研究生宿舍基本都开着,我室友也都……”   室友……   温年突然想起来,他要回学校一趟的事好像还没跟周嘉益他们说。   “忘了跟室友他们说了,我先给他们发条消息。”温年跟沈淮景简单解释了一下,立刻拿出了手机。   【我们不想谈恋爱(4)】   【温年:你们在寝室吗?】   【郑勤:我和+1在篮球馆,老赵应该在寝室,怎么了?】   【温年:我现在在回学校的路上。】   【周嘉益:啊?!这就录制结束了?当时签合同的确说是就录制一期,但你和沈寒那组不是全场第一全员晋级吗?这都能给你黑掉???】   【温年:。】   【温年:今天有一天的假期,回来拿点东西。】   【赵源:假期啊,我们学校都不放假了,二夏还这么人性化的吗?】   【郑勤:那你今晚还回去吗?】   【周嘉益:回什么回,来来回回多麻烦,今晚就在宿舍睡好了,明天让年年家的鲨缺给你叫车。】   【赵源:年年家的鲨缺不是你吗@周+1】   【周嘉益:对啊,所以明天我给他叫车嘛。】   【周嘉益:那就这么说好了.jpg】   温年敲字的手指短暂一顿。   余光看见那银灰色薄毯以及薄毯后面的人。   沈淮景在这,他好像……走不太开。   温年思索良久,敲字。   【温年:今天可能不行。】   【周嘉益:???】   【周嘉益:谁不行?!】   【周嘉益:温年,你还记得在你去二夏之前我们问过你什么吗?去了还回来吗?回来还爱我们吗?这才去了几天,你就把我们忘了?二夏那群人迷了你的眼了是吗?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是吗?】   温年正想解释。   【周嘉益:究竟是错付了。】   温年忽然又不想解释了。   前段时间,周嘉益他们知道温年在录制,不太敢打扰他,甚至是第一次公演结束,心里对结果好奇得要死,也宁愿等着网上的小道消息,知道今天放假,温年正坐着车在回学校的路上,才撒欢了聊。   话题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说导师把他刚会走路的小女儿带学校来了,他们轮流抱了一圈,看着脸还没有他们拳头大,可爱是真可爱,但哭是真能哭,重也是真重,手臂肉得就跟米其林小轮胎人似的,又说以后他们结婚了也要生一个这样的闺女玩。   一会儿又说前两天学校里偷外卖被通缉的老油条猫,经过一轮融资凑了七根猫条总算被逮捕归案,当场拉去做了个绝育套餐。   转头又说到前两天晚上学校操场约了一场篮球赛,隔壁系一哥儿们灌篮太用力,把玻璃篮板干碎了,绕场跑了三圈,说赔钱可以,但干碎篮板的事必须全校通报。   温年一边听他们聊,一边笑。   “室友?”沈淮景忽然出声。   温年点头:“嗯。”   温年一看时间,才发觉从群里开始说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当时他怎么跟沈淮景说的?   好像是——“我先给他们发条消息”。   结果这条消息发了“二十多分钟”。   虽然身旁这人不见得是等了他二十多分钟,但他把人晾了二十多分钟是事实。   温年抬眼扫了下最新的一个话题:“他们在聊学校门口店铺翻新的事。”   就报备似的随口一回,他原以为沈淮景不会接,谁知道他却说:“江大那边的小吃街?”   温年有些惊讶地应了一声。   但他们学校的小吃街的确很有名,甚至算个不小的“旅游景点”,沈淮景知道也不算稀奇。   “嗯,那边新生去的比较多,味道还可以,但更好吃其实是学校北门后面那几家。”   温年从小就在江城大学这一块区域长大,从附小到附中,最后再到江城大学,对这边的美食如数家珍:“北门那边有一家弄堂面馆,开在偏居民区的位置,门面不大,但味道很好,下次有机会带你……”   说到一半,温年忽然卡壳。   和周嘉益他们聊久了,口吻都没转过来,差点忘了现在跟他对话的不是周嘉益他们,而是沈淮景。   “下次有机会…什么?”   沈淮景嗓音有些低,就像是不久之前他站在别墅门口的棕榈树下撑伞等,那人给他推开车门时候的声音,带着困意将消未消时的低哑。   群里又开启新一轮的话题,可这次温年再没有心思看了。   沈淮景那放低的声音像是有实质似的,把他周身的空气都浸透了。   “有机会可以去尝尝。”温年故意吞掉了“带你”两个字。   沈淮景低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发没发现。   温年觉得……他大概是发现了。   江城大学不像一般的大学,没有坐落在偏郊区的位置,而是在繁华居民区,建校历史悠久,这片也跟着“历史”起来,不像市区中心那么商业化,处处透着古朴气息。   “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导航声响起,温年侧头看了看窗外,让司机在前头拐了个弯。   付临:“江大不就在前面吗?”   温年:“那是正门。”   付临“哦”了一声:“正门离你宿舍远是吧?”   温年顿了下,点头。   实际上距离差不多,如果是他自己,停正门也就停正门了,但现在……得保证不能让沈淮景被人看见。   “沿着梧桐道直行到底,那边是后门。”温年提醒司机。   那边人少,离宿舍也不远。   “就回去拿个衣服和书?”沈淮景似是很不经意地扫了眼车外的梧桐树,最后定在温年身上,“还是有别的安排?”   温年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看到沈淮景笑了下,说:“好。”   温年一时不知这“好”是什么意思。   付临:“那我们在这儿等等。”   “这边我很熟悉,到时候打车回去也行,”温年说完,又想起沈淮景之前的话,忙补了一句,“快四点了,也没那么晒了。”   再过百来米就要到达目的地,不远处梧桐树荫下立着两个圆形蓝底的警示牌,一大一小,一旧一新,大的那个写着“前方学校,注意避让”,小的那个写着“家属接送等候区”。   操心到仿佛这里头住着的不是顶尖学府的骄子们,而是什么祖国小花朵。   付临都看笑了,指着那牌子问温年:“‘前方学校,注意避让’我还能理解,这个‘家属接送等候区’是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有一个全国中学生竞赛在我们学校举行,怕造成交通拥堵,学校周围就隔了很多等候区出来,牌子还没来得及拆。”温年解释说。   沈淮景轻声说:“那等下车就停这,出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温年疑惑:“停这?”   沈淮景指了指他身后那个写着“家属接送等候区”的牌子:“不是接送等候区么。”   温年脑袋嗡的一下。   是接送等候区。   ……家属接送等候区。 第30章 见着鬼了   已经将近四点, 烈日缓慢西沉,再不似晌午灼人的热意,街上行人都多了起来。   不少小店门前的简易餐桌已经支起, 老板正拿抹布擦着, 三两学生从后门鱼贯而出, 径直朝着小摊走去。   手机铃声在静谧车内响起。   温年从放空的状态中醒神,颇有些慌手慌脚地接起电话, 连来人是谁都没注意看。   “年年,你是不是已经到后门这边了啊?”周嘉益的声音响起。   温年“嗯”了一声,微侧过脸, 问:“你们还在篮球馆吗?”   “不在。”   “我和老郑已经在后门这边了。”   “?”   周嘉益声音忽然大了几分:“门口那边那辆通体黑色被晒得发亮的商务保姆车是不是你的?”   “就家属接送等候区那个牌子旁边, 车牌尾号是12的那个。”   “是吗?”   温年愣了一下, 下意识抬起头来往外看:“是, 你们——”   那头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扔下一句“我们过来了”,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几乎是电话挂断的下一秒, 车窗就被敲响了。   周嘉益弯着身,右手举在眉头的位置,贴着窗户往里看, 许是什么都没见着就凑得更近了点,鼻尖都被挤得有些变形。   他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篮球服套装, 左手抄着篮球挎在侧腰的位置,一看就知道刚从球场下来。   没听见动静,周嘉益又“笃笃”敲了两下, 还喊了一声:“年年?”   车窗贴着防窥膜, 隔挡得住视线,却隔档不住声音。   沈淮景眼皮很轻地撩了一下。   “你室友?”他问。   温年正要回, 手机上又滑过郑勤两条最新消息。   “你在车上吗?”   “还是已经下来了?”   被“家属接送等候区”磨得有些迟缓的反应神经在这一刻重新接上。   温年甚至来不及回复沈淮景刚刚的问题,倏地转过身,视线在车上飞速扫了一遍,总算在前座司机位置后方一点的小型置物筐里找到了一个鸭舌帽。   他一把抓过鸭舌帽,倾过上半身越过两人之间只有那几掌宽的走道,将帽子戴在了沈淮景头上。   几秒的时间,整个车厢一片静默。   司机和付临一个往后探脑袋一个往前伸脖子,全都注视着温年的动作。   薄毯顺势落在地上,囫囵卷成一团。   骤然缩短的距离,近到两人能感受到彼此身上被凉气和清冽香薰充斥着气息以及呼吸声。   “我室友在外面,可能会看到你。”温年小心解释了一下原因,才发觉两人靠得很近,转身欲退,手腕却被拉住。   “安全带。”沈淮景虚虚环着,没有用力,可他掌心的温度却顺着相贴的肌肤一点一点传来,带着灼人的烫意。   另一只绕过温年腰间,将安全扣解开。   温年怔了下。   “他们看不见,别担心。”说完,他慢慢松手。   不知道是在回答温年上一句话,还是在安抚他刚刚偏头看的那一下。   车窗又被敲了两下。   这次,温年还听见了周嘉益的嘟囔声:“奇了怪了,没错啊,年年不是说就是这辆吗?”   周嘉益已经绕到车头位置检查了车牌,又绕回原地。   等得实在着急,直接从宽松的秋裤裤兜里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拨通电话,一直悄摸无声的保姆车总算有了动静。   “咔——”的解锁声后,车门开出来一条小缝,露出温年半边身子。   “祖宗唉,你在车上啊,那怎么我敲半天了你都没回。”周嘉益一把拉住车门手柄,顺势就要拉开,就被温年一声急促的“嘉益”喊停。   周嘉益动作顿住:“怎么了?”   温年侧着身,从那开到还没周嘉益手上篮球那么宽似的门缝跨了出来,脚落地的瞬间,反手“砰——”地一下,把车门重重关上,不带丝毫犹豫。   周嘉益还惦记着之前的事:“刚喊我干嘛呢?”   温年眼睫抖了抖:“……车门有点坏了,让你别拉。”   车门后的沈淮景低低笑了声。   “就这事啊你突然喊我,吓我一跳。”周嘉益没在意,把温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二夏是不是伙食不好,怎么感觉瘦了一圈。”   “不会光吃那些小馄饨了吧,你——”   温年一把捂住周嘉益的嘴,整个后脑勺都透露着“僵硬”二字,生怕这人口无遮拦说些不该说的被车内的人听到。   “不是要回寝室吗?”温年只想拖着人快点走。   周嘉益大喇喇笑了下,顺势抬高手臂,一把揽在温年肩头:“走走走,哥哥给你买你最爱喝的乌龙奶茶。”   三人没走出几步远,身后响起“哗”的一声——像是车门推拉的声音。   而这边刚刚就停了一辆保姆车。   周嘉益和郑勤依着本能一转头,温年口中“有点坏了”的车门,此时正大开着。   街旁梧桐树落下大片完整的树荫,随着风偶尔晃动两下,落在那保姆车上,也落在……车前那人身上。   口罩和鸭舌帽将他遮得彻底,完全看不清样貌,却在这夕阳长街上映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车上还有人啊?这是你……工作人员?”周嘉益本来想说司机,可这人气度实在不像,退而求其次说了个“工作人员”。   说完,又觉得工作人员也不贴切。   这条长街某些地方仍保留着旧习惯,不远处摊主正支着老式蜂窝煤炉烧开水,铝制水壶里咕噜咕噜滚着泡,壶嘴响起尖锐的嗡鸣声,一声比一声急促,热气蒸腾。   温年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那烧滚的开水。   沈淮景朝他走了过来,从斜侧打过的日光将他影子拉得格外长。   “卡落车上了。”沈淮景笑了下,说。   那人的声音从口罩下方传出的瞬间,“咚——”,周嘉益挎在腰侧的篮球直直坠在地上,陡然弹动两下,顺着微斜的走道滚进一旁的草地。   他看到了谁?!   眼前这人是沈淮景没错吧?!   这声音是沈淮景没错吧?!   “老郑,快,你打我一下,我不清醒。”周嘉益说。   郑勤也处在极度震惊中:“你球掉了。”   周嘉益:“还管个球啊!快打我!”   温年也顾不上他们两个了,忙上前一步,意欲挡住沈淮景:“这个点这边学生多。”   剩下小半句他没说,但沈淮景从他紧张兮兮的神情中看出来了——会被认出来,快回车上去。   沈淮景心情挺好地笑了下,抬了抬手,温年顺势一低头,他的卡此时正躺在沈淮景修长骨感的指节间。   温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的确空空如也。   沈淮景:“掉过道上了。”   温年:“?”   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淮景像是知道他在困惑什么:“找帽子的时候。”   温年:“……”   校卡上似乎还残留着沈淮景的体温,温年接过。   “……谢谢沈老师。”   “室友不介绍一下?”沈淮景越过眼前的人,往他身后看了看。   温年已经走到了沈淮景跟前,可处在极度震惊中的周嘉益还杵着,左手仍保留着揽篮球的动作,右手也保留着揽温年的动作,偏偏左右两边都揽了个寂寞,宛如一个被定格的木偶。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还浆糊着,周嘉益总觉得沈老师看他的目光比看郑勤的要久一些,久到让他觉得有些……漫长。   “沈、沈老师您好,我是年年的室友周嘉益,嘉奖的嘉,精益求精的益。”   沈淮景伸手:“你好,沈淮景。”   周嘉益完全没想到沈老师竟然会主动握手,“空揽”着温年的那只手总算放下:“沈老师好沈老师好。”   校门口涌出一群学生,笑闹声从街那头传到这头,清晰分明。   再站下去眼前这人怕是要急。   见时间差不多了,沈淮景开口:“出来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   周嘉益脑袋上的“?”几乎要从脑门里印出来。   他总算知道温年同学为什么不能留校了。   因为有人等。   “好。”光线从温年眼睫落下来,抿成一道道细碎的弧线。   下一秒,弧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帽檐遮蔽下一片阴影,以及阴影中一闪而过的修长手指。   头顶传来轻微的压触感。   “学校里人多,戴好帽子。”沈淮景的声音与那阴影一道落下。   温年因为担心沈淮景被认出而给他戴上的帽子现在被戴回了自己头上。   许是在日头下小晒了一会儿,他觉得帽檐有点烫,抬手往下压了压,才发觉烫的是自己的手指。   温年:“。”   车门重新关上,付临抱胸坐在后座的位置:“你就是不去送那卡温年也进得去学校。”   “两个室友都在,你还怕他进不去?”   沈淮景闭眼,靠在椅背上。   付临继续道:“喊温年‘年年’,说要给他买奶茶,又搭他肩膀的那个室友叫什么?”   沈淮景总算睁开眼睛,偏头看他。   付临笑着一耸肩,看向不远处并肩走在一起的三个人:“啧,年轻真好,看得我都想下去跑两圈。”   话音落下,又是“咔”的一声,车门解锁。   付临:“干嘛?”   “不是要下去跑两圈么。”沈淮景声音微凉。   “去。”   付临:“…………”   三人沿着路往寝室走,周嘉益一向是闲不住的性子,哪怕新生入学军训拉歌把嗓子都喊剌了,依然身残志坚顶着破锣音跟隔壁班嚎“东风吹,战鼓擂”,可从校门口到寝室这一路,破天荒地一句话都没说。   赵源在寝室等了半天,才听到敲门声。   “怎么接个人接了这么久——老周你这什么表情,见着鬼了?”   周嘉益嘴唇颤抖两下,跟丢了魂似的“啊”了一声:“见着沈淮景了。”   赵源:“什么?”   温年正想解释,却见赵源扶着门框大笑了一声。   ——“你他妈还不如说见着鬼了。” 第31章 “年年”   周嘉益这句“见着沈淮景”不知道戳中了赵源哪根神经, 扶门框笑到肚子疼,走道上有人听到动静,还窜出脑袋看了看。   温年额角直跳, 把周嘉益和郑勤推进寝室, 关门。   赵源这才发觉三人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尤其是周嘉益,三五不时瞟温年一眼, 欲言又止的,郑勤虽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却也如出一辙。   而温年显然也能察觉到那两人的视线, 抬手将鸭舌帽压得更低。   ……这种三人另外拉了一个小群, 他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别人给我推荐了一家湘菜馆, 据说几个主打的招牌菜味道不错, 就开在东门那边,”赵源把门店信息发在群里,又截了几张客户评价的图, “你们看看,如果可以我就订个位置。”   “快点决定啊,他们家好像是新开业, 生意挺好的,我怕包厢订不到。”   郑勤摇头:“不行。”   “你看都没看, ”赵源皱着眉头,“他们家菜的品相挺好的,评价也挺好。”   郑勤坐在椅子上:“不是菜不行, 是…人不行。”   什么人不行???   赵源一下子想起之前温年在群里说的话。   “年年晚上要回那边宿舍我知道, 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二夏没管得这么严吧。”   不是二夏管得严,主要是……   郑勤仰着头看天花板, 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赵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有什么,叫司机师傅过来一起吃啊,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   郑勤:“……”   周嘉益:“……”   赵源见两人都不说话又神情怪异,也不问他们了,直接问温年:“年年要不你问一下,就说一起吃个饭?”   郑勤忙转头看温年:“不知者不罪。”   周嘉益也回头看温年:“年轻人不懂事,‘冒饭’了。”   温年:“……”   赵源脑袋都大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温年总算停下理衣服的手:“……下次吧,今天时间有点赶。”   赵源还有点失望:“那行吧,等你录制结束再说。”   温年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怎么说,索性让话题这么过去。   几人帮他把最近用的书和资料整理出来,又是小半箱。   “带这么多,这次要录很多期吗?”郑勤问道。   温年其实也不知道他能录多久:“先带着吧。”   总归没错。   赵源还在温年书架旁晃悠:“年年,这个综合——”   周嘉益打断他的话:“放进去。”   “还有我们上次那个模拟商务的——”   “放进去。”郑勤也说。   赵源:“?”   “之前我就想说了,你们这么急干嘛?”收拾个书跟打仗似的。   周嘉益无力望天。   能不急吗。   沈老师就在外头等着呢。   让他算算沈老师一分钟多少钱来着。   周嘉益打算上网搜一下,隔壁系一朋友突然给他发来了条消息。   【林青峰:老周,今天下午校门口那人是你吧?】   【林青峰:那帅哥是你朋友?】   【周嘉益:什么是我,又什么帅哥?你确定你想说的不是‘今天下午校门口那帅哥是你吧’?】   林青峰发来一张照片。   周嘉益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镜头中那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明显是被拉到了最大倍数偷拍的,整张照片呈现出一种云雾似的模糊感,不说脸,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有些发糊,可有人就是光往那一站就是焦点。   他就占了照片最左侧小半截,露出半边球衣和球鞋——不知道是就没把他拍进去还是拍进去截掉了。   “艹。”周嘉益暗骂一声。   三人齐齐扭头看他。   【周嘉益:图片哪来的?谁拍的???】   【林青峰:所以那人真是你啊?我就说那球衣和球服这么眼熟。】   【林青峰:学校表白墙啊,最新一条你自己去看。】   “怎么了?”温年直觉不对。   周嘉益一边打开表白墙界面一边说:“沈老师被拍了,照片放表白墙上了。”   赵源一头雾水:“沈老师?谁?”   温年理衣服的手一停,快步走过来,木质衣柜门失去支撑,重重砸合上。   表白墙上最新一条的确是沈淮景的照片。   底下评论跟复制粘贴似的整齐。   【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要发这种无人认领的照片出来?道德在哪里?正义在哪里?地址在哪里?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靠,沈老师就下来两三分钟的时间都能被偷拍。”郑勤说。   赵源:“沈老师?谁?”   “嘉益你知道表白墙是谁在管理吗?”温年立刻问。   “你不说我都忘了,”周嘉益立刻点开微信,“是校外联那边,我认识,我马上让他们把照片撤下来,你别担心。”   郑勤补了一句:“你千万别一个嘴快说那是沈老师啊。”   周嘉益:“你当我傻啊。”   赵源继续问:“沈老师?谁?”   几分钟后,照片成功撤下。   周嘉益松了一口气:“我问过外联那边了,现在是假期,照片又挂上去没几分钟,浏览量不算高。”   “还好只拍到了沈老师,没拍到你,否则一联想都危险。”   赵源宛如一个无情的问话机器:“沈老师?谁?”   郑勤总算抽空回了他一句:“沈淮景。”   “哦,沈淮景啊。”赵源点头。   几秒后,赵源嘹亮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寝室:“你说谁?!”   这下,催促温年理行李的人从两人,变成了三人。   只半个小时,就被连人带行李送下了楼。   周嘉益他们被表白墙弄怕了,后知后觉明白一件事来——温年其实已经算个“公众人物”了,之前沈老师说那句“学校里人多,戴好帽子”的时候,他们还不是很清楚其中的意思,现在大概明白了。   所以这次不仅嘱咐温年把帽子戴好,还给他弄了个口罩。   本来三人打算一起送他过去,又一想,招摇了些,就让赵源走在前头,两人跟在后面。   “保姆车停在哪儿呢?”赵源提前探路。   “就后门那边,”周嘉益想了想,“那家属接送等候区的牌子你知道吧。”   赵源“哦”了一声:“那儿啊。”   “那沈老师还挺会选位置的。”   温年:“?”   这话为什么……这么奇怪?   温年偏头去看不远处的湖景,装作不在意地问:“停那怎么了吗。”   赵源一本正经道:“那个中学生竞赛不就在前两周吗,天气热,学校怕家长等着等着再中暑了,划的区域都是比较阴凉的,那块树荫最大,最凉快。”   温年:“……”   奇怪的竟是我自己。   “那块牌子什么时候拆?”温年忽然问。   赵源不知道温年干嘛这么问,但还是回答:“大概等开学迎完新生吧,怎么了?”   温年:“。”   没怎么,他就是暂时不太想看见那块牌子了。   几人走了一阵,一出校门,果然看见那黑到发亮的保姆车,赵源拉着行李箱的手一顿,整个人腰背都挺了起来。   温年不明所以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还以为是被拉杆撞到了腰。   “是不是撞到了?行李箱我自己拿吧。”温年说。   “不用,”赵源摇头,“给你撑场子。”   温年:“……”   “我听老郑说,老周见到沈老师的时候,球都吓掉了,我给你把场子找回来。”赵源说。   天色渐沉,街灯定点亮起,在灿盛余晖的照映下显现出不太强烈的存在感,只有抬头看的时候才会见到丁点亮色。   赵源案首挺胸走过去,把要说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沈老师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年年的室友赵源,您这么忙还抽空来我们这边一趟,麻烦您了。情况我们大概也了解了,这段时间在录制,上街的确比较麻烦,以后我们也会多多注意,如果需要的话,接送也不是问题。   很好,周到。   走到车门前。   正要伸手,车门从内部被打开,赵源一抬头就看到了沈淮景。   没戴口罩、没戴帽子的,活生生的沈淮景。   赵源:“……”   他要说什么来着?   麻烦什么来着?   “沈老师您好,我——”赵源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沈淮景的脸给他造成的冲击性太大,一长串说辞在短路中被烧成凌乱的短截,隐约只记得什么“麻烦”、“以后”,于是这些短截堪堪整合成一句话。   “年年以后就麻烦您了。”   温年:“……”   付临:“……”   司机:“……”   一片沉默中,沈淮景那声轻笑分外打耳。   “好。”他说。   保姆车沿着梧桐道直行而去,消失在路尽头拐角,周嘉益和郑勤才走了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了?我看沈老师好像笑了下?”   赵源不愿再回想:“没什么。”   周嘉益又问:“那沈老师刚跟你说什么了?”   要关门的时候,他好像看到沈淮景忽然开口说了什么,赵源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话。   赵源张了一下嘴,点了一支烟:“他说下次有机会请我们吃饭,你信吗。”   周嘉益和郑勤对视一眼,猛地捶在赵源肩头。   “你自己都看到了,之前你说见鬼了,我说见到沈淮景了,我骗你了没?没吧。你现在在这里跟我们放什么厥词!”   “还请吃饭。”   赵源:“……”   可沈老师说的就是请吃饭他有什么办法。   车驶出江大区域,温年还没从赵源那句话中醒过神来。   更让他头昏脑涨的还有沈淮景那句“好”。   心不在焉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年年”,温年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应完,温年:“……”   他听很多人喊过年年,家里人,周嘉益他们,付临,沈寒他们,可他第一次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有种心脏被轻敲了一记的感觉。   “你的室友都这么喊你?”沈淮景继续说。   “嗯。”   沈淮景笑了下,带过了这个话题。   轻巧到好像刚刚只是想喊那么一声“年年”,又随便编了个由头说了小半句不相干的。   车子从江大那头出来,又驶进了一片熟悉的区域,温年低头想着事,没发现,直到沈淮景再次开口:“口渴么?”   温年:“还好。”   沈淮景让司机在前头路口停车。   温年:“你渴了吗,车上有——”   温年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今天这车是沈淮景的,车上没有泡着胖大海的保温茶壶。   付临猜到了温年想说什么,笑了:“这次就不喝胖大海了,等我十分钟。”   付临下了车,温年视线跟着一起看出去,瞬间怔住。   这是…附中?   从车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不远处那墙月季。   作者有话要说:   带人来看月季了 第32章 “算了”   附中似乎还是原先的模样, 他们毕业那年重新粉刷过的高三楼迎来了几批学生,又送走了几批学生,风吹日晒又几季, 外墙都从朱红褪成稍淡的绯色。   花店依然开着, 只不过老板换了个年轻人, 远远看去,脸部轮廓和原花店老板娘有点相似。   他拎着个小喷壶, 腰间系着一条黑色围裙从里头哼着歌出来,抬手朝着花墙涂鸦似的喷了两下,水雾连绵沾在花面上。   这两年, 他其实偶尔也会路过这块地方。   在气暖融融的暮春, 在老板娘说过的月季开得最好的五月, 在寒意料峭的初冬, 像现在这个时节反而找不到什么清晰记忆。   唯一有印象的,还是高三毕业回校的那个暑假,路过花店的时候, 进去买了一盆跟夏洛特夫人颜色很像的橙色宝石月季。   买完后才惊觉没地方放,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放到了阶梯教室, 就放在他常坐的窗台的位置,一偏头就能看到外头的花店。   据说那盆花被老师们合力养得挺好。   从那之后, 似乎再没在这个时节路过这里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将那些“路过”留在了现在。   和几年前相比,这墙月季似乎更繁盛了,期间也不知道有没有牵引过新的花苗, 整片墙都被花叶覆盖得没什么空隙, 只有风吹过的时候,隐约露出一点墙壁灰白的颜色, 叶片更是翠得像是能滴下绿色的墨来。   可能就像老板娘说的,多养几季便更好了。   “哥,我查了一下,这边可以临时停车半个多小时,”司机从驾驶座转过头来,“那我下去抽根烟?顺便看看临哥要不要帮忙。”   沈淮景应了一声,说:“别走太远。”   司机说了声“好嘞”,飞速下了车。   保姆车空间不算小,可和外头比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成一个小过道,近到他都不用怎么费劲,只要迈一步,就能走到对方的气息领地中——甚至比那天的电梯还要狭窄些。   车上只剩下他和沈淮景两个。   温年原先觉得这种时候多少该有些拘谨,可或许是因为这地方他待了三年,每一条岔路、每一个小摊、每一盏街灯都太过熟悉,熟悉的地方总能给以沛实的安全感,心中只有满到快溢出来的暖意。   他伸手指了指那写着“江城大学第一附属中学”的石门牌,笑了下,说:“这是我高中母校。”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一直没法说道的事,会有一天在这种情形下跟沈淮景开口。   说刻意瞒着,似乎也没有,只是好像什么时候都不合适,也没必要。   就像他曾经对沈寒说过的那样,沈淮景记不记得,似乎都不太要紧,有些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在某天或许自己就能找到出路……比如现在。   除了那件拿错的校服外,最让他“耿耿于怀”的事,在今天以全新的方式实现了——带他来看月季。   在同样的时节,同样的傍晚时分。   虽然这次,似乎是沈淮景带他来看的。   温年将车窗降了一点下来:“就前面那块石门牌,你——”   “我知道。”沈淮景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那石门牌,而是看着他,“江城大学附属第一中学。”   温年怔了好一会。   那一瞬间,好像忽然知道了什么。   温年低着头,抿着嘴角很轻地笑了下。   也许,沈淮景口中那个“很聪明” 的人,真的是他。   晚风带着柔和暖意从窗缝飘进来,有糖水铺甜腻的甜点气,街边小摊烟火气,还有清新浅淡的月季香,一切都刚刚好。   “时间还早,要不要下去走走?”   温年抬头:“下去?”   沈淮景将温年头上的鸭舌帽正了正:“戴好帽子和口罩就好。”   那样子,反倒像是更怕别人把温年认出来。   温年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很心动,但……   “下次吧。”温年说。   “之前在江大校门口的时候,沈老师你被我们学校的学生拍到了。”   说完,温年立刻补充:“不过离得很远,拍得不清晰,已经让嘉益联系校外联部的人把它撤掉了。”   沈淮景笑了下:“下次是什么时候。”   温年顿住。   下次是什么时候?   都不问问被偷拍的问题吗?   “就…过段时间吧。”温年回答得有些磕磕绊绊。   右侧车道上车流不息,车灯闪过,映得车厢内忽明忽暗,沈淮景眼眸微敛,说:“那就下次。”   熟悉的地方带来的“安全感”似乎有崩塌的迹象,温年好像听见了自己愈来愈烈的心跳。   半个小时后,掐着临时停车的点,付临带着司机回来了。   他拎着两个袋子,一个印着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logo,另外一个却是奶茶店的牌子。   上了车,付临给沈淮景扔了一瓶冰水,然后把那奶茶递给了温年。   “乌龙奶茶,买的去冰的,三分糖。”   温年他接过奶茶,一时有些无言,许久,才说:“谢谢临哥。”   付临往后座走:“别谢我啊,要谢你沈老师去。”   温年:“?”   沈淮景见他捧着杯奶茶,一动不动:“刚刚在学校里喝过了?”   学校……   温年这才想起校门口周嘉益说的那句话来。   原来被听到了。   “没。”温年拿着吸管,戳开奶茶,喝了一口,抬手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好遮住有些发红的耳根。   “谢谢沈老师。”   天色彻底暗下来。   开过岔口的时候,温年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着付临:“临哥,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原本说十分钟,司机也说就去抽根烟,结果都去了半个多小时。   付临心里拖着腔调“呃”了一声,随口一编:“奶茶店排了会儿队。”   “放假了这边人也这么多吗?”温年有些不解,以前读书的时候,这边也只有在放学才偶尔排会儿队。   付临有苦难言:“嗯,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现场点单和点外卖的都多。”   司机也搭腔:“对对。”   温年点了点头。   等车开到别墅,这杯奶茶也将将喝完。   温年把空奶茶装回包装袋里,下车的瞬间,想了想,还是转过身,说了句:“记得吃晚饭。”   刚在车上,临哥说这人一天就吃了一顿飞机餐。   沈淮景:“知道了。”   温年点头,拉着行李箱往里走。   等人走进别墅,车才往对面开去,停在地下停车场。   “哥,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司机说。   付临:“路上小心。”   司机换回自己的车,驶离别墅。   付临从后座走过来,坐在沈淮景身侧:“说说吧,今天无缘无故把车开到学校那边去是为什么。”   还让他过几分钟再回去。   在这足足有半小时的“几分钟”里,他进超市买了水,去旁边买了奶茶,和小刘抽了两根烟,看小刘吃了一碗麻辣烫,看他吃麻辣烫的同时还在麻辣烫摊主那边逗了一会儿被养得跟个煤气罐似的猫。   然而,在温年口中“怎么去了这么久”,在沈淮景口中却就只有“几分钟”。   沈淮景降下车窗:“随便看看。”   付临:“……”   “随便看看你看了半小时?!”付临靠在椅背上:“我总觉得那地方有点眼熟。”   “对!之前我们是不是在那边拍过戏?就在附中。”   沈淮景这才看了他一眼。   付临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线在这刻衔接上。   “你和温年在拍戏的时候见过?就在附中,所以你才会在录制的时候对他特别照顾。”   “第一期组合舞台的时候,你说的遇见的那个人也是他?”   付临越想,脑子越清晰。   由于沈老师那天的回答在网上掀起的讨论度不小,“一年好景”的热度又太高,一公舞台那个暧昧陷阱又没有指名道姓,就给众人留下了足够多的想象空间。   也不知道哪个环节被打通了,传着传着,最后竟都变成了一种说辞。   温年(江城大学金融系招牌)=很聪明   很聪明=沈淮景心心念念难忘怀的“遇见”   温年=沈淮景的心心念念   刚开始他还在感慨网友惊人的想象力,谁知道还真他妈成立。   付临越想越深。   当初拍那部戏的时候,他基本都在场,完全没注意到温年这号人物,照理来说,就温年那模样,应当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才是。   所以他们俩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付临在此刻仍保持了极度的镇定,一团乱麻中,忽然闪过一段记忆。   他记得杀青后的几天,服化组在整理沈淮景衣服的时候,说里头多了件附中校服,刚开始还以为是服化组不小心把用来打版的附中校服放进去了,正要回收,摸到了校服口袋里有几颗糖、一包感冒药,还有一个印着名字的校徽,保险起见,给沈淮景发了条信息过去,后来,那件校服就被沈淮景拿走了。   当时那校徽上的名字是什么他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姓氏不太常见。   姓氏不太常见?!   那温年的姓不就是……   付临麻着脸:“你别告诉我,那天你拿错的校服就是温年的。”   沈淮景不置可否。   付临表情突然裂开,用“你是不是人”的眼神看着沈淮景:“你不会那时候就有心思了吧???”   沈淮景:“我要是那时候就有心思,你就不会现在才看到他。”   付临:“……”   沈淮景把同样的眼神还给付临:“他才高二。”   有一瞬间,付临觉得“不是人”的好像是自己。   付临:“那时候你不也才……我算算,哦对,拍戏那时候你大三,是比他大了一轮。”   沈淮景喝了一口水:“你家的一轮是这么算的?”   要不是沈淮景接下二夏邀约的时候,温年还没出现,付临甚至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知道温年才接下节目的了。   “节目组把温年的资料递给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付临问。   沈淮景:“没有。”   节目组的资料写的都是些基本信息,没那么详尽。   刚开始看到“温年”这个名字的时候,的确怀疑了一下,但他不能确定,直到那天在电梯里,那人戴着口罩……是他。   见到他的那天,刚好是杀青的那天。   当时没什么别的心思是真的,但想“下次见”也是真的。   从阶梯教室离开的瞬间,也曾想过要留个联系方式,但想着那是升高三的关键阶段,怕影响小朋友,算了。   那时他也以为自己能真的“算了”,后来却莫名养了几墙月季。   也不知是不是月季越养越像校外花店上的那墙,好像没能从那个七月傍晚走出来。   还好又是一个七月。   他说想看月季,就带他来看。   这次。   下次。 第33章 负责   在温年拉着行李箱回别墅整理衣服的时候, 周嘉益他们还在处理表白墙的事。   撤完沈老师那条没多久,表白墙又更新了一条。   这次倒不是寻人,而是有人拍到了温年, 看照片正是他们三人沿着后门小路往宿舍楼走的时候。   原本温年回校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 坏就坏在他头上戴着的那顶鸭舌帽, 与下午出现在校门口那位神仙是同款。   周嘉益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眉头越锁越深, 最后说:“这拍照的人怎么回事?我好歹也是一米八的高质量帅哥,是我身上的球衣不够显眼还是球鞋不够夺目,怎么每次拍照都把我截掉一半?我不要面子的吗?”   赵源:“……”   郑勤:“你他妈看这么久就在看这个?”   周嘉益边联系校外联部, 边说:“难得今天上了两次表白墙。”   赵源:“两次都只上了半截身体, 合起来算一次。”   周嘉益:“……”   与下午那条相比, 温年这条显然浏览度高了不少, 刚开始都是五花八门的粉丝名,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海洋鱼类科普大全,直到一条最新评论。   【你们就只关注帅哥了吗?没看到学校门口停着的保姆车吗?温年就是从那保姆车上下来的……那位戴口罩的神仙也是。】   【我看到了!之前一直没敢说!所以那时二夏的工作人员吗?】   【你见过需要戴口罩和帽子的工作人员吗?】   【所以……】   【所以?】   【所以?!】   周嘉益瑟瑟发抖, 手机键盘都快被他敲出火了,偏偏校外联那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所以”两个字刷到第51条的时候,那头终于上线。   周嘉益都来不及解释, 那人发来一句:所以?!!!   周嘉益:“……”   得,第52条了。   校外联直接把管理账号发给了周嘉益。   在周嘉益删除信息的时候, 最新一条评论弹出。   【所以那人真是沈寒?!】   寝室三人:“……”   果然,虽然“一年好景”热度无人能及,但大家猜都不敢往沈老师那方向猜。   周嘉益思索良久, 还是把情况跟温年报备了下。   温年连行李箱都来不及收, 立刻坐在床尾的位置,低头回消息:“被认出来了吗?”   周嘉益:“底下在猜那是沈寒。”   温年长松一口气:“那还好。”   屏幕那头久久没再回话, 不太符合周嘉益一贯的性子,温年发了个“?”过去。   周嘉益这才回消息。   “为什么他们猜是沈寒就‘那还好’,是沈老师就不行?”   “不都是cp性质吗?”   温年一下子被问懵了。   他发觉这问题竟然有些答不上来。   二夏的热度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不只是沈淮景,他和沈寒,甚至是和夏南都有剪辑视频,偶尔看热搜的时候,也会刷到一两个,除了觉得配乐和字幕有点奇怪,并没有太大感觉……就好像很清楚地知道那是假的,图个乐,打发时间。   唯独“一年好景”的视频他不太敢看。   温年:“。”   周嘉益还在持续输出。   “你这样区别対待沈寒知道吗?”   “沈老师知道吗?”   温年硬着头皮敲字:“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嘉益:“哪个意思?”   温年:“。”   “年年。”正躺在床上的沈寒见温年一直坐在床尾,便喊了一声。   沈寒和沈淮景一向没什么相像的地方,长相先不说,脾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可或许是今天沈寒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惺忪,一压声音,竟和沈淮景有微妙的相似。   也可能只是这声“年年”,让他想起了下午沈淮景喊他名字的那一声。   “怎么了?”温年应声。   “没什么,就看你一直坐那,就问问。”沈寒重新趴回床上。   温年把行李箱锁好,放在墙角,转头看着沈寒,问:“有人说过你和沈老师像吗?”   他有些好奇学校里的人是怎么把两人认错的,明明一点都不像。   “其他地方像不像都无所谓,但身高我在努力和我哥看齐,我还年轻,我还在发育期,我还能长。”   “还有银行存款也在努力向我哥看齐,它也在发育期,还能长。”   温年:“……”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是觉得我跟我哥——”沈寒重重“哦”了一声,突然卷着被子一个转身:“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看沈氏风云7了?”   温年:“……?”   几天前不是才到3吗,现在都7了?   后知后觉自己刚在想什么的温年:“……”   温年:“什么7?”   沈寒迟来的心虚:“没什么……”   温年打开搜了一下。   于是就看到:《沈氏风云,豪门秘辛7:我不像他,如果你想,我可以是他(无人像你,所以万人皆你,替身文学,一年好景、寒尽不知年双be向)》   温年:“…………”   沈寒:“…………”   下一秒,沈寒的脑袋就被温年蒙在了被子里。   又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等沈寒再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已经乱成了鸡窝,余光一瞥,看到了那抹橙色,忙转移话题:“你有没有觉得这月季越长越好了?移到土里说不定都能长出藤来。”   温年偏头看去。   爬藤月季不像一般的月季,虽然也都是扦插或压条让它生长,但花瓶这几朵折的不是主枝,想养起来,怕是有点难。   但…也不是不能试。   “过两天我去花店问问吧。”温年说。   晚上睡觉前,温年想了想,把鸭舌帽放到了那件写着“齐云”的校服边上。   躺在床上,又忽然点开了附中一位老师的朋友圈。   当初他放在阶梯教室的那盆花,最初就是由老师关照的。   老师年纪有些大,但总爱自己动手养些花草,朋友圈姹紫嫣红一片。   他还记得去放花的那天,被逮着念了好一通,老师说他选的花不対,夏天难养活,用上课抽学生背书的语气问他买花前做了什么功课。   他哪说的出来,就是路过的时候,忽然见到了,就忽然买了,连放花的地点都是临时挑的。   老师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负责。”   他乖乖捧着花听训,听着老师说着“负责”的道理,脑海里却蹦出了沈淮景的身影……莫名有点想拉沈淮景也过来听训的冲动,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难养活,老师却把它养到了初冬,虽然没等到第二年的春天。   他送去的那盆月季只养到了初冬,但自那月季之后,阶梯教室的窗台就再没空过了。   老师最新一条朋友圈恰好就是阶梯教室的一景。   一年又一年,窗台的花只多不少。   他认不太全照片里的都是什么品种,它们没有记忆中那满墙月季那么吸睛,但各自生机。   温年抬手,在老师那条最新的朋友圈下敲下几个字。   【等做好功课,给老师带两盆夏天好养活的花回去。】   几分钟后,温年收到老师的回复。   【只要不是月季,一切好说。】   温年笑了,拨了拨床头月季的花枝。   记得的人,好像从来不只他一个。   短暂假期过后,一切又按部就班,选曲,练习,彩排,录制,二、三次组合舞台又掀起新一轮的热浪,热搜轮番闹了两天才消停下来。   从30到15人,别墅房间空了大半,但好像又没哪里不一样,淘汰的选手时不时就回来转转,就连网友都习惯了前脚刚在舞台版鞠躬说感谢这段时间支持的选手,下一秒又谜一样地出现在生活版。   吴光刚开始还担心淘汰了个寂寞,可只升不降的收视率告诉他就随他们造。   甚至有一种言论广为流传:你们当吴导是管不住二夏那些淘汰选手吗?不是!你们也太小看他了,吴导这一手算盘打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本身二夏路人盘就好,现在把选手淘汰了又没完全淘汰,又稳住了各家粉丝盘,果然是铁腕手段。   吴光抽着烟,看着那“铁腕手段”,久久沉默。   过誉了……这还真他妈是因为管不住。   有时候深夜时分,他也会坐在剪辑室里,跟剪辑导演抱头沉思——该怎么把这群已经淘汰的镜头剪少一些。   别的节目淘汰选手重回舞台,无论是踢馆还是见证成团,往往都是一大泪点,可二夏显然走偏了道。   他刚一提出“踢馆”想法,还没淘汰的选手鼓掌鼓成了海豹,哈哈哈笑完之后说“还有这种好事”,已经淘汰的选手头摇得像是踩到了电门,不落其后地振臂高呼“要是把我们重新推上去,那我们就加油!把节目组干倒闭!!”   吴光:“……”   真是上辈子造孽了。   成团还遥遥无期,他已经开始担心成团那天这群祖宗群魔乱舞的情形了。   在沈寒说要不要把月季移到土里的第二天,排练的间隙,温年便去了一趟电视台附近的花店。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看了月季照片说怕是有些难,想养出新花可能性不大,温年还是买了花盆、泥土和营养液回来。   他没想让它开出新花,就想着多养一天是一天。   还听从老板的建议,买了盆据说挺好养的小木槿,下次见到老师的时候,说不定能带一盆回去。   温年把它们一起放在阳台,用几块木板隔了个小空间出来,不至于暴晒,小木槿喜阳,开得挺好,月季养得也挺精神。   两个小花盆就这样,和対面那墙月季遥遥相映。   那年没负的“责”,这次负上,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师:年轻人要负责,听到了吗?   年年:听到了。   沈老师:听到了。 第34章 沈老师yyds   节目进行到中期, 节奏反而慢了下来。   四公舞台依旧沿袭之前的分组规则,每组5人,共3组, 与之前不同的是, 这次导师给每组都安排了舞蹈part, 为了节目看点,难度还不小, 对于专业水准维持在及格线以下的众人来说,每天的练习室都堪比地狱。   一天行程基本可以用以下几句话概括。   一,早起。   更具体点, 是在导演精挑细选的我国著名双簧木管乐器, 唢呐, 和我国著名传统拉弦乐器, 二胡……的“艺术氛围”中,在诸如《百鸟朝凤》、《全家福》、《二泉映月》、《赛马》等名曲的艺术陶冶下,满脸写着高兴的早起。   ——最开始入住那段时间, 吴导其实还没这么“艺术”,每天清晨唤醒大家的除了七月的阳光,还有舒缓柔和的轻音乐, 钢琴曲或者小提琴曲,有时候甚至会放段空灵到仿佛要升天的八音盒纯音乐, 彼此相安无事,和乐融融。   直到后期,轻音乐的效力越弱, 不知道从哪天起, 钢琴曲再也唤不醒这群祖宗了,不仅唤不醒, 甚至还有助眠的趋势,眼看着他们越起越迟,某天,《赛马》横空出世。   在二胡弦声流转,战马开始奔腾的那一瞬间,“靠”声在整个别墅上空盘旋,那一天,所有人准时准点出现在了厨房,效果出奇。   吴导自此再没收手。   最可气的是,在那几天后,不知道是节目组哪个狼人出的点子,把每日他们起床音乐做了个集锦,作为每日花絮传到了官博,在满屏“哈哈哈哈”和登顶的热搜中,吴导大手一挥,直接开通了一个直播通道,每日七点开播,不差一分一秒,到二夏别墅最后一位学员起床结束。   刚开始还只有粉丝参与,后来,人越来越多,学生、上班族,甚至江城电视总台内部都广为流传,一开播就是满屏的“起床打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新型“钉钉”。   打卡后就开始猜今天最后一个起床的是谁,顺便友情留下推荐歌单——绝大多数都是唢呐名曲,用网友的话来说就是唢呐一响,起得来就起,起不来也就别起了。   吃完早餐,一人一个保温桶到练习室排练。   这一个月下来,在临哥的言传身教下,每人都掌握了一手泡茶好技术,最开始是为了保护嗓子每日喝上一点,后来则纯粹是为了清心降火,才能在唢呐、二胡的“艺术氛围”中不至于迷失自己,走火入魔。   排练到晚上,回到别墅洗漱完,基本就已经到了“灵魂叫嚣着想要出去玩,身体说你想都不要想”的状态,顶多聚众在客厅开几局游戏,回房间到头就睡,然而第二天继续在艺术氛围中起床。   一如昨日,一如今日。   早上7点,直播通道准时开启。   【打卡。】   【哦豁,今天又是我爱的唢呐。】   【吹得我都想提前走了,真好。】   【前面的别走,吴导都是好好挑选过的,全都是喜曲,今天吹的是《九州》,声定乾坤啊你没感受到吗?大好河山走什么走哈哈哈哈,就连昨天的《百鸟朝凤》都是欢快版本的。】   【什么?!昨天吹的是《百鸟朝凤》吗?我为什么觉得百鸟不是在朝凤,是在嘲讽我?】   【我大抵真是病了,又不在那屋里住着,偏要跟那屋里的人一道受折磨,我知这是我自找的,可竟也管不住这双手,每当到了那七时,眼还迷离着,手又不受控地点开,罢了罢了,好在也不是我一人伤身伤神,瞧瞧这在线的小百万来人,你们真真都不用睡觉的吗?】   【哈哈哈哈前面的妹妹笑死我了。】   【啊啊啊啊今天最先从房间里起来的又是年年!我每天可就靠这个活了!】   【打开直播就嗑糖,沈憨憨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都快挂温年身上去了。】   【已截图,等下了直播就把照片发给沈老师。】   等到夏南起床,怒搓着头说出那句“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在一片“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和“果然又是我南哥收尾”的弹幕声中,直播结束。   “林匆刚问我准备好哪天去揍吴导了没,他友情提供一个麻袋。”夏南坐在餐桌前恶狠狠叉了一片培根,魂游天外差点塞进鼻子里。   沈寒一杯茶下肚后,已经清醒了不少。   “林匆?他昨天不是去银河那边喝酒了吗,还跟你借了包厢,说要玩到4点,怎么起这么早?”   三公淘汰之后,那几人就撒丫子野来了。   夏南打了个哈欠:“说给吴导整出条件反射了,听完唢呐之后听什么都不得劲,昨天去我那边听DJ live也没好多少,明明昨晚4点睡的,7点硬是起来跟着开了直播,听完才继续躺回去,一天不听他就难受。”   所有人:“……”   “我觉得我好像也快要有这种条件反射了,今天听到这唢呐竟然觉得还挺好听的。”许一新心如死灰道。   温年:“没那么容易形成条件反射,放心吧。”   沈寒整个人都歪在桌子上,看着温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喜欢这些声音的?”   他每次被弄醒都恨不得把音响全给掐了,可温年就不会,还有心情去阳台看看他的月季和小木槿。   “高中的时候在学校教职工生活区住过几年,楼下就有一些会二胡的老师,偶尔会合奏一下,”温年说,“声音挺好听的。”   沈寒指着自己眼下两大块青黑:“你觉得挺好听的?”   温年思索片刻,给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7点准时响铃,只要保证在7点前醒,就不会被吵醒。”   所有人:“……”   余杭:“其实还有一种解决办法。”   众人看他。   “就是让音乐再放响点,最好能传到沈老师那边去,把沈老师也吵醒,节目组可能就会收手了。”   所有人:“……”   他们就是被吵死,被唢呐送走,也不愿这唢呐声把隔壁的沈老师吵醒。   “其实也够响了,我觉得几十米开外肯定能听到,沈老师说不定也听得到呢?”许一新说。   温年放下杯子,透过落地窗往外看了一眼。   “听到就听到呗,”沈寒叼着片吐司,看着温年,“你不是说挺好听的吗。”   温年:“。”   见温年不说话,沈寒突然放下嘴里的吐司,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话来:“说不定真会传到我哥那边去。”   温年:“?”   沈寒:“现在是不是突然觉得这些声音不太好听,甚至有点吵了?”   温年:“……”   最热的时节,哪怕是早上八点,阳光都刺的人睁不开眼。   众人在车上补了个觉,到了练习室,分组练习一了一上午,地下又躺了一排。   这段时间练习室俨然成为了第二个宿舍,吃的、喝的垒成小山不说,还有满地小床铺。   最开始各家经纪人怕他们睡不好,抬了不少简易折叠床上来,后来他们嫌占位置,又不方便,索性打了地铺。   刚开始vj们还顾忌着没把那些吃的喝的还有小床铺拍进去,直到有一次不小心露馅,让夏南的蓝胖子被单暴露在众人视线,让酒吧街小街王颜面彻底扫地,才没了顾忌。   现在不说什么小床铺入镜了,就是拍他们滚成一团的画面,vj们都没有心理负担了。   温年上午练习的时候伤了膝盖,吃完午饭,一进门就被沈寒拉过来检查。   “怎么好像比上午更严重了?”沈寒看着他膝盖上青紫一团说道。   温年把裤脚放下:“就是一点淤痕,不严重。”   “真不疼?”   “不疼,不是都去过医务室了吗。”   “那医生让你擦药你还不擦呢。”   “已经擦了点红花油了,”温年一早上都解释不下三遍了,“剩下的晚上回去洗完澡再擦。”   今天穿的长裤,下午还要排练,他怕等会儿再黏的裤子上都是。   “什么红花油?”许一新他们从门口一进来,就听到“红花油”三个字,忙问。   沈寒言简意赅:“不小心磕到了。”   “嗑到了?嗑到什么了?谁和谁?”夏南最后一个进门,满脸兴奋。   众人:“…………”   沈寒:“膝盖,磕到,地板了。”   夏南:“……”   夏南梗着脖子:“对、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在逛我哥和年年的超话了,”沈寒靠过去小声说,“你还签了到。”   “小心我告诉年年。”   夏南沉默片刻:“沈氏风云出到12了,你知道吗?”   沈寒:“什么?!昨天不才——”   靠。   中计了。   于是下一秒,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所有人:“……”   等再分开的时候,地方的床铺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   温年看得头疼,弯身要理,众人想到他的膝盖就没让他动,七手八脚把被子铺好。   铺是铺好了,可躺得横七竖八的,vj们笑得不行,头贴头的,还有点像他们小时候玩过的一种彩色小塑料棒,一把打散挑走,还要保证其余不动的那种。   睡一下子是睡不着了,于是拿出了手机玩游戏。   “夏南,昨天那局你赢了,今天再来一局,敢不敢?”沈寒冲夏南说。   夏南:“这有什么不敢的,我把链接发你。”   沈寒:“看我这把不盘死你。”   温年还以为他们玩的是什么竞技游戏,偏头一看,是最近挺火的一个益智类游戏,和贪吃蛇类似。   沈寒手指头都快磨出茧子了,不是自己撞到别人头上,就是被盘在最中间的位置,还有几次出生即死亡。   输到第7把,眼睛都失去了灵魂。   沈寒把手机递给温年:“年年,我想要第一。”   “帮我玩一把。”   温年接过:“我尽量。”   他一说我尽量,众人就想起那天被卡牌游戏支配的恐惧。   果然,“尽量”的结果就是几分钟后,温年带着沈寒的ID直接冲上了排行榜。   “我靠,这手也太稳了吧,”夏南看着温年,说,“教练,我也想学。”   排名还在稳步上升,就在这时,许一新突然笑了下:“哈哈哈哈哈排行榜里竟然有个ID叫‘沈老师yyds一年好景yyds’。”   温年稳到不行的手,抖了一下。   正在观战的众人心里也跟着猛地一抖。   沈寒:“啊啊啊年年快避开。”   许一新:“我靠这个沈老师速度也太快了吧,一下子冲上来了。”   温年:“……”   夏南:“差点就被这个沈老师围起来了。”   温年:“……”   许一新:“别走神别走神,沈老师就在左边!”   温年:“…………”   温年深吸一口气:“能不说这三个字吗。”   众人立刻屏息观战,门开了都没察觉。   “沈老师。”vj突然说了一句。   “嘘!别说这三个字!”沈寒还以为那话是许一新说的,立刻用手肘撞了撞他,“我都要拿第一了。”   许一新:“???”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低低响起。   “哪三个字。”   温年手指一蜷。   游戏结束。   所有人:“…………” 第35章 记仇   游戏界面刷新, 最顶头的位置显示倒计时2分钟。   带着沈寒ID的小圆球重生在墙角的位置,瘪兮兮一个,是路过的玩家都不屑停下来吞食的程度。   谁能想到, 几秒前, 这个小圆球还是这场游戏的一方霸主, 庞大身躯盘踞一方,人见人避, 稳占排行榜前三的位置。   功败垂成的那一刻,沈寒麻着脸,低头看了一下排行榜。   ……那个顶着“沈老师yyds一年好景yyds”ID的玩家已然登顶。   沈寒脸部神经仿佛被抽掉了, 毫无灵魂地说:“年年, 这个沈老师第一了。”   “你被他吃掉了。”   温年:“…………”   温年坐在小床铺上, 抬头看着沈淮景的方位, 手上再没动作。   于是就有了以下画面:属于沈寒的小圆球放弃抵抗,被路过玩家吞食,重生, 再吞食,再重生……游戏结束。   排名弹出,沈寒的ID在本场游戏中一举击败全国1%的玩家, 排在3267位。   所有人:“……”   沈寒整个人被抽空,往后一仰, 就跟游戏界面上的小圆球似的,躺靠在墙角。   “哥,你怎么现在过来啊。”语气凄怨到仿佛要化出黑雾来。   沈淮景听笑了:“现在不能来?”   沈寒:“只差一点年年就拿第一了。”   突然被点名的温年:“……”   温年从床铺上站起来, 沈淮景视线有意无意地在他膝盖上停了下。   “在玩游戏?”沈淮景问。   温年“嗯”了一声, 把手机垂在身侧:“一个小游戏。”   ……他有点想知道沈淮景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夏南他们一句接一句的“沈老师”, 以及他那句话。   温年一站起来,夏南他们也坐不住了,雨后春笋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最后躺着的只剩下沈寒一个。   沈寒不想起。   他想拿第一。   “哥,你哪怕再迟两分钟来我就是第一了。”沈寒耿耿于怀。   沈淮景:“现在呢。”   沈寒:“第3267。”   vj都笑出了声。   游戏里的“沈老师”登了顶,现实中的“沈老师”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笑了下,说了句:“我的错。”   温年垂了垂眸。   其实也不是。   就算他没来,也不见得会赢。   在夏南他们一口一个“沈老师”的时候,他就做好输的准备了。   早上冯盛、卫霓裳和陈颂都出现了,尤其是卫霓裳指导了将近一早上,众人対总制作人导师的出现倒也不稀奇,简单汇报了一下各组进度,又聊了聊舞台设想,沈淮景就让他们休息。   走在门口的时候,沈淮景忽然说了一句:“温年出来一下。”   温年怔了下,起身。   夏南一下子来了精神,翘着脖子往外头看,一副“来了来了”的模样,要不是一群人都在这杵着,沈寒觉得他八成要贴到窗户上去。   夏南从床铺上爬起来:“我去趟厕所。”   沈寒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想去厕所还是想去听我哥的墙角?”   夏南义正言辞:“厕所。”   沈寒:“憋着。”   夏南:“……”   沈淮景带着温年走到拐角处,才停下来,开口便是一句:“膝盖怎么样了?”   温年没想过沈淮景会问这个,顿了好一下,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沈淮景:“冯盛说早上练习的时候你摔了一下,伤了膝盖。”   温年:“没事,已经去过医务室了。”   这边靠近安全通道的位置,平日往来人就少,又因为午休时间,更显安静。   “坐下会疼么?”沈淮景忽然问。   温年摇头。   还来不及深究沈淮景话里的意思,已经被带着坐在了身后的长椅上。   实木长椅被走道顶端的冷气口吹了许久,椅面很凉,温年双手半撑在上头,有点茫然。   “除了膝盖,还有没有哪里碰到?”说着,沈淮景在他面前蹲下来。   温年:“……?”   “没有。”温年说。   沈淮景声音极淡:“我看看。”   温年:“……。?!”   刚录制那天在医务室门口的记忆一下子涌进来。   也是受了伤,也遇到了沈淮景,那人也问了他“除了手腕,还有没有其实地方伤到”,他也回答了没有。   他以为这次也会像上次那样,可……   还、还要检查吗?   温年像是一下子被禁锢了所有动作,一动不动。   “只是看看,不碰伤口,”沈淮景笑了下,“不弄疼你。”   温年:“……”   他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怕疼。   温年耳朵瞬间红了,努力稳住呼吸,边心里默念“只是看一下,沈寒他们刚也看了一下,没事”,边把裤脚往上拢。   温年生得白,身上皮肤又不太见光,小腿更是白得恍眼,那片青紫看着便多了点触目惊心的意味。   温年整个膝盖绷得紧,看得沈淮景皱了皱眉,他伸出右手,很轻地握在脚腕后跟腱的位置,往他那个方向带了下,说:“膝盖别绷着。”   脚踝上传来沈淮景掌心的温度,温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想收又收不回,脑子一团乱。   膝盖是没绷着了,整个上半身却绷紧了。   “怎么没擦药?”沈淮景问。   温年掌根用力撑着木椅,实话实说:“药膏有点黏裤子。”   他顿了下,补充道:“但我擦了红花油。”   沈淮景:“揉开了没?不揉开明天会疼。”   温年生怕沈淮景动手替他揉,立刻说:“揉开了。”   红花油气味已经散了不少,可能是当时涂的时候没注意,药油往下晕了一片,沈淮景用指腹擦了擦:“药膏记得不要和红花油一起涂。”   温年:“……嗯。”   “药膏干得快,午休前涂好,睡一觉就干了,”沈淮景看着伤口,轻声说,“不能不擦。”   “黏裤子也不行。”   温年撑着木椅的掌根用力到都快压出印痕了:“……好。”   沈淮景总算松开握着他脚踝的手,温年肩膀一松,着急忙慌地把裤脚放下来,然而下一秒又听见沈淮景问:“另一只呢?”   温年:“这只没有。”   沈淮景没说话,也没起身。   温年嘴唇都有些发干了,把另一只裤脚也卷了卷,给沈淮景确认完没有受伤,重新放下。   “要是明天起来不舒服就先练习歌曲,把舞蹈动作放一放,”沈淮景慢慢起身,“伤到膝盖不是小事,知道么。”   温年一板一眼回答:“知道了。”   他莫名就想起那天在学校门口见到的老式蜂窝煤炉小铝壶。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个小铝壶,他好像听到了脑子里尖锐的嗡鸣声。   温年不敢再深想,一偏头,刚好看到沈淮景拇指指腹上微亮的油光——是他膝盖上的药油了。   温年:“。”   他摸了摸口袋,找出纸巾,拆了一张递过去。   沈淮景笑了下,接过,很随意地擦了两下,说:“医务室开的药膏回去拍给我看一下。”   温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点头。   他觉得再待下去,小铝壶的嗡鸣声可能都要冒出来了,温年:“那我回去看看。”   “回去先睡觉,拍照的事情迟点再说。”沈淮景看了眼时间,说。   温年:“好。”   温年听沈淮景的话走回练习室,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拐了个弯,转身去了洗手间。   一捧凉水打在脸上,脸上温度降下来,他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然后一推开门就看到夏南那“让我也听听”的眼神。   温年:“……”   沈寒看着温年有些微湿的头发。   怎么去谈个话头发都湿了?   温年走到沈寒身边,正要坐下,忽地又想起沈淮景的话,于是走到墙角从包里拿出药膏,拍了两张。   “拍这个干嘛?”沈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温年被惊了下,药膏重新掉回包里,他拉好拉链,冷静道:“随便拍拍。”   沈寒:“我哥让你拍的?”   温年:“……”   他有时候是真不知道沈寒究竟是反应快还是反应慢。   温年没答。   “所以刚刚我哥找你出去是问膝盖的事了?”沈寒跟条尾巴似的跟在温年身后,“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他怎么就知道了?”   温年:“?”   什么叫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温年立刻停住脚步,及时掐住苗头:“别说。”   沈寒:“这次真不是我。”   “我知道,”温年说,“我是说以后。”   沈寒:“以后就以后再说呗。”   温年:“……”   重新躺回小床铺上,温年一闭眼就是沈淮景蹲在他面前看伤口的画面。   越不想想,越想。   脑海里就像有一个聚光灯似的,周遭都暗着,只有那一块地方疯了似的亮。   温年放弃抵抗,睁开眼睛,坐起来,正好听见身旁游戏结束的声音。   沈寒正盘腿坐在一旁,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还在玩?”温年问。   沈寒还以为自己吵到他了:“我轻点。”   温年摇头,看着他:“第几局了?”   沈寒一看今日的记录:“第14局,最好战绩第21名。”   “不対,是差一点第一名。”   “我离第一名就只有一个‘沈老师’的距离,”沈寒气到自掐人中,“记个仇。”   温年:“那个叫‘沈老师’的ID?”   沈寒:“当然是记我哥头上,记他的仇,以后跟爷爷告状。”   温年:“……”   温年摊手:“给我。”   沈寒:“干嘛。”   温年:“不是想要第一吗?”   沈寒努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你不睡吗?”   温年:“睡不着。”   沈寒乐颠颠把手机奉上。   接下来半个小时,温年替他打了8局,第5局斩下桂冠,还3次冲进了排行榜前三。   沈寒感动到当场给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温年把玩到有些发烫的手机还给他:“可以了吗。”   “可以!!!”沈寒双手举过脑袋,比了个心,“爱你。”   温年背过身躺下,沉默片刻,说:“所以不能记仇。”   作者有话要说:   沈憨憨:好哇我以为你是为了我,结果是为了我哥,再记他一笔! 第36章 胃药   晚上回了别墅, 洗完澡,温年把药膏涂上。   上午刚碰伤的时候没觉得疼,下午又忙着排练没分神, 现在歇下来, 倒有些胀疼感, 不重,就是位置不太好, 走动都能牵扯到。   好在上次手腕受伤留了一小截绷带下来,温年剪了一块,贴在涂药膏的地方, 不至于沾得哪哪都是。   一下楼, 就看到客厅又躺了一地。   “洗完澡回床上躺吧。”温年走过来说。   众人摇头:“一滴力气都没有了。”   温年把客厅中央空调温度调高了点, 免得他们一身汗再感冒。   夏南现在巴不得自己感冒发烧请个病假, 拖着音调幽幽说:“林匆跟我说投票结果出来了,明早歌单很可能是《赛马》。”   “什么投票?”沈寒脸皱成一团,“你别告诉我吴导这么丧心病狂还弄了个歌单投票, 当这KTV呢,还带点歌的?”   说完,抽空仰头对温年说了句“渴”。   “这次不是吴导, 是直播间水友自发组织的,每天把想听的起床铃声打在弹幕上, 管理员统计发起投票,”许一新说,“节目组说会参考每日投票情况, 但照前几天形势看下来, 和票选结果基本没差。”   沈寒:“他们那是想听起床铃声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他们。”   许一新继续道:“每天参与投票的好像都有几十万人。”   “多少?!”夏南猛呛一声,跟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似的仰着脑袋, “直播间不是只有开通的时候才能投票吗?”   许一新:“对啊。”   夏南:“?”   也就意味着早上7点多就有几十万人投票?   对于曾经昼夜颠倒的酒吧街小街王来说,7点起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真的都不用睡觉的吗。”   李思远:“据说还有专门等到早上7点投完票再睡的。”   所有人:“……”   这一刻,7点睡和7点起的都沉默了。   夏南拿出手机敲了两下。   不一会儿,《赛马》的二胡声就在整间别墅荡开来。   许一新心神俱震:“我靠,还有完没完,你嫌早上听一轮还听不够是吗?”   夏南:“我只是想让我的大脑提前适应一下。”   所有人:“……”   “还《赛马》呢,直接赛驴吧,生产队的驴都没我们这么累。”沈寒感慨。   温年失笑:“都十点了,驴和马都休息了,快去洗澡。”   “我再躺躺。”沈寒有气无力道。   “水还要吗。”温年接过他喝空的杯子,问。   沈寒摇头。   温年转身要走,突然被沈寒拉住裤脚。   “对了年年,早上我去阳台收衣服的时候,好像把那盆小木槿搬一旁的架子上去了!”沈寒像是才想起来,整个人弹坐起来,“暴晒了一个下午,不会蔫了吧?”   “应该不会,”温年说,“我去看看。”   沈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也去。”   温年对这两盆花很上心,虽然小木槿耐晒也喜光,但最近日头特别烈,直照总是不太好。   月季晒坏就算了,大不了再去他哥那里偷几枝过来,一回生二回熟,但小木槿就那么一盆。   最重要的是他听朋友说小木槿容易突然暴毙。   好端端的一盆花,枯了就枯了,非用“暴毙”这样的词。   还好,小木槿开得仍旧□□。   温年把它重新移回搭建好的小木屋里:“没事,架子这边也有挡板。”   沈寒这才卸下神,换了个地,重新软成一滩泥靠在椅子上。   温年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付临。   温年进屋关上阳台的门,接起电话。   付临的声音响起:“年年,你现在在别墅吧。”   温年:“在,怎么了?”   付临:“淮景给你的钥匙也在吗?”   钥匙?   温年顿了下:“在。”   “那就好,那你或小寒谁现在有空,帮我去一趟他那边看看。”   现在这个时间点……温年心口一紧。   “沈老师怎么了吗?他又没接电话?”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他把药膏照片发给他,还说了几句话。   沈寒听到“沈老师”三个字,忙放下手机,从椅子上抬起头来,用口型问“怎么了”。   温年小声说了句:“等等。”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不太放心。”   付临声音非常平稳:“今天行程有点赶,一天他都没吃什么东西,晚上又和以前合作过的导演碰了个面,喝了点酒,晚上回去的时候看他脸色不太对,我怕他老毛病犯了,让你帮我过去看看。”   “就别按门铃了,直接钥匙开进去,睡着了最好,没睡就让他吃两颗药,”付临突然停顿了下,说:“就是那边的别墅他不常住,胃药也不知道有没有备着。”   “胃药都可以吗?还是有什么特定的药?”温年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跑,沈寒也跟着跑下来。   付临:“没什么特别讲究,不严重的话常规胃药都可以。”   “节目组那边有个药箱,我去看看。”温年三两下来到大厅。   许一新他们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到了付临耳里。   “怎么了这急匆匆的。”   “你小心膝盖上的伤。”   付临皱眉:“膝盖受伤了?”   “上午练习的时候磕了一下,”温年随口回了一句,专心在药箱里找胃药,“胃苏颗粒行吗,他以前有吃过吗?”   “还有一些综合养胃胶囊。”   温年简单看了一下外包装上的说明,都是常规胃药。   “行,”付临怕温年太担心,立刻说:“他就是老毛病,没什么大事,要真有问题,晚上我也不会让他自己回去。”   “膝盖伤了就好好休息,你把钥匙和药给小寒,让他去一趟。”   “好。”   让沈寒去也好,温年心想。   倒不是自己的膝盖问题,只是觉得沈寒总归比他了解些,也更方便些。   “药都在——”温年一转身,看到沈寒异常纠结拧巴的神情。   温年:“?”   沈寒在一旁听了个大概,付临又给他发了消息,情况基本了解,可问题是……   “年年要不还是你去一趟吧……”沈寒挠了挠头,深思熟虑后,突然说:“你身上比较香。”   温年:“……?”   所有人:“???”   “不是,我是说我在地上躺了一天,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干净的地方,我哥百分百不让我进房间。”   “别等会儿没胃疼都气出胃疼来。”   “这点我可以作证,”许一新站出来,“读书的时候我们几个爬树翻墙弄得身上一团脏之后,是绝对不往沈老师跟前凑的。”   夏南:“沈老师还有洁癖?”   许一新想了想。   “洁癖算不上吧,可能就是见不太得糟心玩意儿?”   沈寒:“糟心玩意儿?谁?”   许一新扯了扯沈寒那灰扑扑的衣服:“你看看糟不糟心。”   沈寒:“……”   温年:“……”   心里挂着沈淮景的事,温年都没怎么好好听他们说话,在药箱里又翻了翻,想找两片解酒药出来,才想起上次的解酒药是沈淮景带过来,这边没有。   节目组胃药备得多,温年每类挑了一盒,上楼拿了钥匙,便往对面走。   对面别墅暗着灯,只有二楼主卧的方向透着浅弱的光,看起来像是睡了。   临哥说得对,如果能睡着最好,别吵他,可万一醒着,这个时间点,自己突然开门进来会不会有些吓人?   温年思索良久,还是给沈淮景发了条信息。   【沈老师,临哥说你胃有些不舒服,我带了药过来,如果你醒着,麻烦给我回个消息。】   直到走到别墅门口,那头还是没回消息。   门口感应灯亮起,借着灯光,温年浅呼一口气,将攥了一路、攥得锁身都染上了自己体温的钥匙合上锁眼。   “嗒——”   客厅暗着灯,温年站在门口,轻声地喊了声:“沈老师?”   无人回答。   循着记忆找到玄关处的开关,温年开了灯。   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个车钥匙,一件西装外套和一条银灰色的领带。   领带就散在沙发扶手的位置,看起来像是随手一把扯下,又随手一放。   客厅一如既往的干净,黑灰白为主基调的风格,几次来都是午后,阳光落进来还没察觉,现在一开灯,才发觉连吊灯灯光都透着一种隐隐的冷调。   和二夏别墅相似的布局,却因为过分宽敞,显得没什么人气。   温年径直穿过客厅,顺着旋转楼梯往楼上走。   他脚步不算慢,却走得很轻。   楼梯走到底便是一条横平走道,微暗的走廊上,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灯光顺着没关严实的门缝透出来,一半落在走道灰色菱格地毯上,一半打在对面白墙,折出一道光柱。   屋内冷气似乎依旧开得很足,哪怕站在这个位置,都能感受到凉意。   温年犹豫片刻,最终走过去,抬手,极轻地敲了三下门。   仍旧无人应答。   温年以为自己没有紧张,可站在门口的瞬间,突然加快的心跳把潜意识里的紧张全都显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袋才重新镇静下来。   事出有因,这也不是……不算随意进入他人卧室。   “打扰了。”温年很轻地说了一句,推开门。   在房里蓄了一晚上的空调冷气一下子没了束缚,朝着门口的方向扑过来。   沈淮景躺在床上,像是不久前才洗漱过,穿着灰色棉麻睡衣,面向门口的位置微偏着头,右手手背遮光似的搭在眉眼的位置。   被子虚虚盖着,额间发梢还残存着水汽。   睡了。   温年怔了好一会儿。   和中午蹲在自己面前检查伤口的完全不一样的沈淮景。   温年说不上来那种既安心又担心的情绪从何而来,又从何解,只好慢慢上前,把被子往上带了带,盖住心口。   转身的时候,碰到刚被放在脚边的塑料药袋。   塑料药袋发出“簌簌”的声音,温年忽然想起付临的话。   临哥说他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吃药可以吗?   温年皱了皱眉,看了眼床上的沈淮景,拎着药袋寝室轻声下楼。   一一检查过胃药上的服用说明,除了一包冲剂需要饭前半小时服用,其余都要饭后。   温年:“……”   温年起身走到厨房。   厨具一应俱全,好些连塑封都没拆,一看就没动过,温年也猜到了,转身又去开冰箱。   温年:“…………”   除了咖啡,就是淡啤,还有冷冻室的冰块,其余什么都没有。   冰箱空得能塞进去一个沈寒。   温年叹了口气,给沈寒发了条信息。   十几分钟后,沈寒抱着一袋小米和一把小青菜出现在门口。   “我哥醒了吗?”沈寒压着声音问。   温年:“没。”   沈寒把声音继续压低,跟特务交接似的:“那现在煮粥干嘛?”   温年看着他:“嗓子怎么了?”   沈寒:“我怕我哥听见。”   温年:“……”   “沈老师听不听得见我不知道,你再小声一点我就听不见了。”   沈寒声音放大了点,又指了指被温年接过去的食材。   温年:“临哥说沈老师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那些胃药都要饭后吃。”   “自己煮啊,那多麻烦,要不我点个外卖好了。”沈寒说。   温年:“厨房有个砂锅,煮点粥很快。”   沈寒想想也是,其他东西似乎也放不住,砂锅保温性比较好,醒了就能吃。   温年看着那一包小米,想到沈寒今晚也没吃什么东西,半锅也是煮,一锅也是煮,于是问:“你饿不饿?沈老师橱柜里好像有个保温盒,饿的话等下煮好带点回去给你。”   沈寒睁圆眼睛。   温年:“?”   沈寒小心翼翼:“你等下还要回去啊?”   温年:“……”   温年关上门。   饿死算了。 第37章 谁?你说谁??   “咚咚”清脆两声, 沈寒紧紧扒着门,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年木着脸,开门。   沈寒用着也不怕头被夹掉的速度陡然探进脑袋, 温年一惊, 下意识把门开宽敞了点。   “脑袋不要了?”温年心有余悸。   “不好好在我脖子上待着呢吗, ”沈寒问,“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去啊?”   温年微一低头, 扫了一眼怀里的小米:“等煮完粥。”   “煮完粥我哥要是还没醒呢?”   温年想了想:“能睡着最好。”   小疼小痛的时候,睡眠比一切药物都要更有效点。   “药和粥都留在这里,我给他留条信息, 沈老师醒了自己会吃。”   沈寒拖着音调“哦”了一声。   醒了自己会吃。   多冷酷无情。   温年看着沈寒:“你不放心是吗?”   沈寒“嗯”了一声:“半夜醒来难受也没个人照看。”   温年沉默小片刻, 看了眼沈寒灰扑扑的T恤:“那你回去洗个澡再过来?”   沈寒登时把脑袋收回去:“但我哥那么大人了, 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温年:“……”   “那你也别弄太晚, 煮完粥我哥要是还没醒就早点回来。”   “好,你回去早点洗漱。”   “嗯。”   沈寒一走,温年转身进了厨房。   砂锅像是釉下彩手工烧制的, 锅体上有些细小的贯入纹,有些古朴,也是这厨房里少有的带有使用痕迹的厨具。   温年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 确认干净之后,把小米泡了进去。   他没怎么下过厨, 但上学的时候家里经常煮粥,看步骤都是先把小米泡上二十来分钟再用砂锅慢慢熬煮。   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很快, 热气袅袅而上, 砂锅响起的粘稠咕噜滚泡声成了整个客厅唯一的声响,快焖透的时候, 又撒了把青菜碎进去。   澄黄小米配上青翠蔬菜,好不好吃温年不知道,但挺好看的。   等一切准备好,已经11点。   回到二楼,沈淮景还在睡。   温年轻手轻脚走过去,把药盒和一个装了热水的保温杯放在床头。   煮粥的时候,他还在沙发茶几下面找到了几片解酒药。   在一众带着“胃部不适”、“胃痛”字眼的药盒中,解酒药另类又显眼。   解酒药能和胃药一起吃吗?会有不良反应吗?温年忽然怀疑。   他屏着呼吸,半蹲在床头柜前,用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动作拆了药盒,一一翻过解酒药和胃药的使用说明,用研究报告的专注神情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还好,没什么冲突药性。   他放下心来,拿出便签和笔,就着现在的姿势,贴在床头柜的位置写字。   “临哥说你胃不舒服,让我带药过来看看,药都在床头柜上,还有解酒药,尽量不要一起服用,热水在保温杯里,楼下厨房砂锅里还温着粥,记得先喝粥垫垫胃再吃药——温年。”   好像写得有点多?   笔尖稍顿,温年最终把落款划去。   写得太专注,丝毫没注意到床上那人已经醒了,直到沈淮景低哑的声音响起:“膝盖还有伤,别蹲着。”   温年笔尖猛地一抖,落款的“年”字糊成一团。   温年:“。”   温年一下子抽走纸条站起来,手腕不小心扫到整整齐齐码在床头的药盒,药盒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掉落在地上。   “吓到了?”沈淮景轻声问。   大抵是真的不太舒服,他的唇色有点白,整个人懒散躺着,偏头看着温年。   “……没有,”温年俯身快速捡起药盒,重新放在床头的位置,“我吵醒你了吗?”   他以为自己动作很轻。   沈淮景笑了下:“没有。”   的确没有。   回来之后简单洗漱就睡了,胃烧灼感还没那么强的时候,睡得还算安稳,烧灼感压过睡意之后,也就那样了。   半睡半醒间,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走动,但身上还残存着酒意,就没睁眼。   他以为是沈寒——偶尔出现过这种状况,付临会让沈寒过来看看。   直到耳边传来纸张翻折窸窣的声音。   沈淮景一睁眼,却看到了温年。   那人正蹲在他床头柜前的位置,专心拆着药盒——每一盒。   从里头拿出说明书,一张一张看过来,一行一行扫过,认真得像是在研究什么学术论文。   灯光拢在他周身,整个人像是陷在光里,带着一种引人触碰的柔软。   沈淮景那被酒精裹挟的神经在这片光里渐次醒转过来。   “纸条上写什么了。”沈淮景靠坐起来,动作间,颈间睡衣扣子松了一颗,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与平日完全不符的懒散气息。   他笑了下,朝他伸手。   温年:“。”   便签被攥在手上。   “不是给我看的么。”沈淮景又笑了下。   温年:“……”   是给他看的。   但不是现在给他看的。   原先他没觉得写得有什么问题,可一想到沈淮景要现在看,又好像哪哪都是问题。   ……就好像读书时候,老师课后改卷和当场改卷总归不太一样。   温年手指发麻,把小纸条……刚刚的纸条,现在的纸团,递过去。   “就一些吃药的注意事项,解酒药和胃药不要一起吃,最好隔半个小时。”温年努力“轻描淡写”,偏转过身,自行打乱床头柜的药盒,二次整理。   药盒按规格从小到大整理完,又按分类整理了一边,沈淮景还没看完。   温年:“……”   好像也就写了几句话,怎么能看…这么久。   “胃药是从节目组药箱里拿的,都是些常规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温年最终没捱住这沉默,把药递过去。   沈淮景放下纸条,扫了眼:“没什么不能吃的。”   看一张几十个字的纸条花了几十秒,看药盒倒只扫了两眼。   沈淮景从床上起身:“膝盖擦过药了没?”   温年微怔:“擦了。”   沈淮景视线落在温年的膝盖上,没说话,意思却和中午走道上一样,写着“检查”两个字。   温年红着耳朵,不敢看沈淮景,视线又没什么落脚点,最终钉在因沈淮景起身而匀速回弹的床垫上,弯身,拢起裤脚。   看着那截绷带,沈淮景皱了皱眉:“下午排练擦伤了?”   “没,怕睡觉的时候弄脏被子。”   “不舒服就拆了,只是点药膏,弄不脏。”   温年“嗯”了一声,放下裤脚。   长呼一口气,心口好像也变成了那陷下去又缓慢回弹的软垫。   “……胃还难受吗?”温年无意识地看了眼沈淮景胃腹的位置。   “还好。”   还好……不是不难受。   “楼下煮了粥,先喝一点垫垫胃,再吃药。”   “你躺着,你下去给你盛。”   说着,温年就要转身,却被沈淮景轻轻拉住。   他轻笑了下,说:“还没疼到要躺着等你喂的程度。”   温年:“。”   一个“喂”字让他脸上温度一下升上来。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沈淮景声音轻淡:“粥你自己煮的?”   温年点头,犹豫了一下,提前打预防针:“我不太会,随便煮了点,也没放什么调料,味道可能不太好。”   小米特有的香气萦绕整个厨房,温年绕过沈淮景,快步走过去检查自己即将要上交的“作业”,还好,卖相尚能见人。   沈淮景倚墙靠着,就这么看着他。   胃部灼烧感自醒后就没消下去,困意叠加醉意,脑海中像是有柄钝刀子,时刻研磨着神经,可所有不适感似乎又在眼前这个背影中消失殆尽。   温年一回头,看到不远处盯着这边看的沈淮景,问:“怎么了?”   沈淮景笑了下,没说话。   温年端着小米粥走过来:“小米和青菜都是从二夏那边拿过来的。”   他顿了下,语气严肃了点:“你冰箱里除了咖啡、酒和冰块,其他什么都没有。”   沈淮景“嗯”了一声。   温年:“?”   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温年:“……起码买瓶蜂蜜。”   沈淮景抬眸看他。   “解酒的时候自己泡一点,”温年说,“总比吃药好,解酒药基本都是化学药品或中药制剂,救急可以,总吃会造成代谢负担。”   沈淮景吃了一口粥,慢悠悠说:“知道了,温老师。”   温老师:“…………”   温老师连粥好不好吃都忘了问,丢下一句“你先吃,我去厨房看看”转身回了厨房。   回了厨房,又不知道自己说的“看看”是看什么。   在滚烫砂锅前站了许久,才从浑沌脑际找到能做的事。   他拿出之前找到的保温盒,用着要把青菜碎从小米粥里择出来的耐性和速度盛了一碗粥。   “这保温盒要带回去?”沈淮景出现在身后。   温年倏地转身,视线一落,看到沈淮景手里的空碗和勺子:“临哥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吃太快不好。”   “没吃太快,是你站这边太久。”沈淮景笑说。   沈淮景又看了那保温盒一眼,温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说:“这个是给沈寒的。”   沈淮景:“。”   温年:“他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沈淮景:“。”   突然有些胃疼。   吃完粥,想着沈寒说过的“我哥不爱吃药”,温年又盯着人吃了药,看着他把最后一包冲剂喝下,精神一卸,背过身去打了个很小的哈欠,沁出一抹生理性水痕。   沈淮景看着他微红的眼尾,要坠不坠挂在眼睫处的薄泪,用指腹很轻地揩了下,又很快收回,不经意到像是随手一碰。   “困了?”沈淮景轻声问。   温年眼睫很剧烈地颤了下,大脑死机了几秒才重新启动。   沈淮景刚刚是替他擦了眼尾吗?   温年:“……”   温年用手指掐着自己掌心:“嗯,有点困。”   “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排练。”   “很晚了,我送你。”   温年全凭本能回答:“不要。”   沈淮景看着他。   温年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好像说得有点响:“几步路,很快,不用送。”   “……你吃了药,快点睡。”   声音一下比一下轻。   沈淮景看着他,最终妥协似的低笑了一声:“知道了。”   沈淮景只说了三个字,可温年却莫名觉得他想说的是:知道了,温老师。   温年:“。”   “楼下还有水吗。”沈淮景突然问。   刚冲药剂的时候都用完了,温年接过保温杯:“我去烧一点。”   下楼烧了一壶开水,倒满了保温杯,端上来,楼下忽然响起门铃声。   “回去早点睡,路上小心。”沈淮景像是知道楼下是谁,接过保温杯,说。   温年下楼,门口的正是穿着t恤和短裤,头发被风吹得像是倒立的扫把的沈寒:“我哥不放心,打了电话,让我来接你。”   温年怔了下。   所以刚刚突然让他下去烧点水是因为要给沈寒打电话?   “就几步路。”温年轻声说。   “一个人走夜路不好。”沈寒老气横秋。   温年:“……你不是也一个人走夜路过来的吗?”   沈寒:“……”   対哦。   “但我哥说你给我带了粥,就要做点事。”   从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哥好像就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来接人,第二件,温年给他带了粥。   沈寒回去喝了碗粥,倒头就睡。   翌日,7时零刻,守着二夏晨起直播的网友一点进页面,就看到一行大字——直播延迟至7:40。   所有人:???   不是直接取消而是延迟?   延迟是什么意思?就是照播,依然晨起,只是让他们多睡了40分钟。   吴光导演还有这么做人的时候???   所有人心中齐齐蹦出几句话来。   行。   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勾引到我了。   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名堂。   短短几分钟之内,7:40直播间预约人数轻松突破三十万。   二夏晨起直播间自开播起,一直“名扬四海”,奈何“门槛”过高——七点准时开播。   対于绝大多数网上冲浪的夜之精灵来说,实在有够苛刻,可7点40就不一样了,临近8点,冲浪大军绝対正统的起床时间,因此,当鼎鼎大名的二夏晨起直播延迟40分钟的消息传出后,预约人数迅速达到百万。   万众翘首中,7点40,二夏晨起直播间与所有预约闹钟同时亮起。   头一次进来的新人兴奋灌水:请问各位哥哥姐姐,请问今天bgm是什么?   直播间老人们信心满满:接下来迎面向我们走来的乐曲方阵,是二胡名曲《赛马》,看,那激情高昂的跳弓、快弓,听,那撼动人心的拨弦、颤音,二胡一响,全体鼓掌,赛马一出,振臂高呼!   果不其然,在振臂高呼中,一串…………轻快跳跃的钢琴音符从直播间缓缓淌出。   所有人:“????”   弹幕像是有一短瞬的凝滞,而后汹涌。   【当我打出一串“???”的时候,不是代表我有问题,而是代表你有问题。】   【这题我会做!!!这钢琴曲是《仲夏夜的猫》,顾名思义,一听就让人想到仲夏晚风和在晚风中惬意伸懒腰打哈欠的小猫咪,啊啊啊啊啊我喜欢!】   【可爱是很可……可爱个屁!说好的气吞山河声定乾坤呢?我是来听万马齐喑纵横奔腾的,结果你在这里喵喵喵???】   【新人,刚来,说是可以感受通天彻地传统流氓乐器掀翻天灵盖唤醒沉睡困顿灵魂的不俗魅力来的,请问我是进错直播间了吗?】   【不好,节目组中出了一个叛徒,背着我们把歌单给换了,究竟是谁在背刺兄弟?!】   【爷青结。】   如果直播间网友还只是满头问号,那二夏众人就是惊悚,被这轻快舒缓钢琴曲直接炸昏了头,明明是轻音乐,可落在他们耳朵里,比直接在飚一曲《赛马》还要可怕。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都没有一点预兆可言的吗?太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还多让我们睡了40分钟?!”许一新发出了灵魂拷问:“这真的是我们配过的日子吗?”   温年从楼上慢慢走下来。   弹幕适时飘过一句: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延迟了40分钟不说,年年竟然不是第一个起床的?爷青再结。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李思远从院外走了进来,他喝了一口水,说:“我刚听外头工作人员说,今天延迟40分钟起床好像是沈老师跟节目组要求的,想让我们多睡一会儿。”   温年:“。”   二夏所有人:“??”   直播间水友如同雷达似的耳朵,敏锐捕捉到“沈老师”三个字。   【谁?你说谁??】   沈老师、温年、多睡一会儿……夏南突然一激灵。   他猛地抬头,跟看天神似的看着楼梯旁的温年:“年年,不会是你昨晚跟沈老师说的吧?”   【昨晚?什么昨晚?】   夏南自觉找出了问题命脉:“是不是沈老师看你昨晚从他那边回来太晚,然后——”   夏南话没说完,就被沈寒一把死死捂住嘴。   然而已然太迟,夏南的话如同七月突然骤至的雷雨,响彻直播间。   沈老师看你昨晚从他那边回来太晚,然后——   直播间在线人数瞬间飙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昨晚从哪边回来太晚???】   【昨晚从他那边回来太什么???】   【什么从他那边回来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出自美国著名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作的一首小诗。 第38章 懂得都懂   直播间人数飙升速度之快, 人数之多,连直播间水友都感到害怕。   就那么一个挂着“二夏晨起直播”ID,连每日标题都懒得起的、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直播间, 竟然一举超过平台同时段所有直播节目热度总和, 这就不是矮个堆里拔高个, 就是放在流量最好的黄金档,这直播热度也是要冲到首页榜首去。   【直播间:你们不要再打了!我害怕极了!】   【平台:打起来!打起来!】   【在首页随手点进来的, 这是直播什么?人气为什么这么高?是游戏直播吗?】   【対,没错,直播爱情游戏。】   【缠绵悱恻爱情故事, 尽在二夏晨起直播间。】   【我是来看缠绵悱恻爱情故事……呸, 我是来感受传统乐器魅力的, 不是来看爱情故事的!夏南呢?刚还在呢, 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夏南好像说完话没多久就被寒哥和许哥架去庭院了?自动切换了镜头,我也不是很确定,但刚刚右下角的确闪过三个人。】   【夏南:危。】   【不行啊!保护我方南哥啊!!!一年好景有你了不起!】   【南哥既然被拉出去灭口了, 那不就证明这事八成是真的了吗?】   【行了(嘴角叼烟,身穿长西服,头戴上海滩大檐英伦帽, 脖挂白围巾)“一年好景”这事,懂得都有, 不懂得说了也不懂,你们也别问,利益牵扯太大, 知道太多対你们没什么好处, 只能说里头水太深,你们把握不住。】   夏南直到被架到庭院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沈寒和许一新,皱眉:“干嘛啊这是?”   沈寒一脸“你还有脸问”:“你不要命了?直播还开着呢就什么话都往外蹦?!”   “什么直播还……直播???”夏南的表情从疑惑,到茫然,再到惊恐。   “今天还有直播?!直播不是7点吗?现在都快8点了!我以为今天延迟了40分钟就直接取消了,怎么还有?”夏南脑子嗡嗡作响。   沈寒深吸一口气。   算了,不知者不……放屁,这怎么不罪。   “我刚刚说得…也没有很响吧?”夏南颤着舌头给自己找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直播间那群人都没听到。”   “是没有很响。”许一新说。   夏南稍微放心了点:“所以说不定真的……”   “対面的沈老师还没听到。”许一新接着说,“你可以再大声点。”   夏南:“……”   沈寒:“热搜都要冲上去了,离我哥听到还会远吗?”   夏南:“…………”   “我们这么跑出来是不是更不好啊?反正昨晚就是去送个药,又没什么,直接在直播间里解释两句呗。”许一新深思熟虑后开口。   沈寒小声嘶了一口气。   当时只顾着捂夏南嘴了,也忘了解释。   听许一新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本来没什么,藏着掖着反倒显得有什么了。   “那赶紧进去。”   沈寒立刻从后门绕了进去,直接対着摄像头说未免太刻意了点,于是朝着温年走过去:“年年,昨天晚上——”   “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推开,工作人员探进头来:“已经把直播间掐了,现在你们可以放心说话了。”   沈寒:“……”   沈寒简直要摔碗,早不掐晚不掐,他都准备好解释了节目组把直播间掐了。   他现在有点想把节目组给掐了。   “这事真是我们対不住,早上延迟直播的事没通知到位,造成了…嗯,一些故事,啊不是,一些事故。”   靠,都是他们在说什么爱情故事,搞得他现在满脑子也都是这两个字。   温年:“……”   “是我们的失误,节目组在处理了,你们稍等。”   工作人员说完正要走,温年喊住他:“沈老师知道这事了吗?”   工作人员:“通知临哥了,暂时还没通知沈老师。”   温年点了点头。   “没事,我给我哥打个电话知会一句,你别担心。”沈寒说着,立刻拿出手机。   刚有动作,就被温年按下去。   “已经通知临哥了,一样的。”   沈寒:“打个电话也很快。”   温年默了下:“昨天吃了药,可能会睡久一些,别吵他了。”   沈寒嘴巴张了张,最终一个字都没说,闭嘴。   “怎么了?”沈寒神色实在太怪异,弄得温年语气都有点不自然。   沈寒半天憋出一句:“没事。”   就是突然觉得怪怪的。   他从不怀疑温年対他哥的“滤镜”,之前还问他是不是喜欢他哥,但总归还是玩笑成分居多,可刚刚听着温年的话,怎么忽然有种……真真切切的感觉?   沈寒还来不及深想,被余杭的声音拉回现实。   “上热搜了。”   “直播间上热搜了?标题是什么?”   “你们要听哪个?”   “还有好几个?!”   “啊,分别是二夏晨起直播间、仲夏夜的猫、沈淮景、温年、夏南,还有一个讨论度很高但因为不太合适被压在最下面的话题——温年沈淮景深夜。”   所有人:“……”   许一新:“深夜,然后呢?”   余杭:“就说了半截,没有然后。”   也正因为此,网友开启了填空造句。   许一新凑过来一看:“‘深夜幽会’,‘深夜当街热吻’这些还算正常,这个‘温年沈淮景深夜前往民政局,沈寒当众痛哭’是什么鬼?”   温年:“……”   沈寒:“民政局深夜有开门?”   温年:“…………”   关注点是这个吗?   温年不想吵到沈淮景,可眼下的事又必须解决。   “我给临哥打个电话。”   “不用了,”沈寒忽然晃了晃手机,“临哥打过来了。”   一小时后,在前往练习室的车上,沈寒开了个“小型发布会”——发了条微博。   沈寒V:二夏晨起直播间小型发布会,限时十分钟,现在开始。   底下还配了一张二夏众学员集结当天的表情包,底部写着“专业团队”,上面写着“请开始你的表演”。   所有网友:“???”   早上二夏直播间的事早已传遍热搜,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大概率会像以前一样,听之任之或直接由工作室出面把热搜撤了,没人料到会有人正面回应,还回得这么…沙雕。   吃瓜这么多年,网友们自认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次还真没见过。   很快,#沈寒二夏直播间发布会#的话题被打包送上热搜。   刚开始还只有沈寒的粉丝顶着“寒门贵子”的ID积极留言,可紧接着,评论里掀起新的风暴。   【许一新V:论发布会,我们是专业的。】   【余杭V:期待您的光临。】   【夏南V:系团队临时工,已予以辞退。】   【林匆V:系场外人员。】   一分钟时间,几乎所有的二夏学员都出来遛了一圈,要说之前沈寒这条只是登顶热搜,那这下就真的彻底引爆。   [好家伙,你们二夏搁这儿团建了呢?]   [团建开发布会,这点子绝了哈哈哈哈]   [“专业团队”照片都是最开始集结的30个人,还带已淘汰的“场外人员”玩,呜呜呜二夏关系好再添实锤。]   [夏南到底什么脑回路啊哈哈哈,那个团队临时工也太好笑了吧,本来我还担心早上直播间的事南哥会不会被骂,现在看来骂得还不够狠哈哈哈哈。]   [虽然我也知道非常好“哈”,但大家快别“哈”了,发布会总共就10分钟啊!你们已经“哈”过去2分钟了,现在送我上去,快!请问:所以昨晚年年真的很晚才从沈老师那边回来吗?]   沈寒V:“是的,这位朋友,昨晚温年同学的确很晚才从沈老师那边回来,因为他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为什么过去?因为要给沈老师送药。”   紧接着沈寒附了一张图,是昨晚付临给他发的消息。   简单抹去了几行字,能解释“送药”确有其事,而且看时间的确已经很晚。   [啊?沈老师怎么了?为什么要吃药?]   [沈老师多年老粉,应该是老毛病了,胃病。]   [举手暴言:送药这种事于情于理不都应该让沈寒过去吗?毕竟是亲哥唉,为什么让温年过去?(狗头保命)]   沈寒V:“……这问题就交给下一位专业选手。”   许一新V:“……下一位。”   余杭V:“(专业选手)因为沈寒当时不干净。”   沈寒V:“我鲨了你.jpg”   沈寒V:“因为当时整间屋子就洗漱完收拾好的只有温年同学,其他人都在地上躺着。”   许一新V:“没有沐浴焚香我们的确不敢去见沈老师。”   所有人:“……”   他们总算知道为什么吴光曾在二夏生活版里说根本不敢让这群选手在平台随意说话,这简直就是把微博当成了朋友圈在聊。   十分钟一到,史上最简短、参与人数最多“发布会”落下帷幕。   短短十分钟,温年却觉得无比漫长,好在“深夜”事件已经解释清楚。   到了电视台,已经9点多,所有人聚在练习室里商量几天后公演的造型。   四公分组虽然已经全部打乱,但来来回回就15个人,沈寒作为一队队长,顺位第一的队友自然选了温年。   这次他们这组表演的曲目叫《偏差人格》,陈颂说舞台造型最好跟以往做出不同的改变,问他们自己有没有想法。   沈寒靠在镜子墙上,抓了抓头发:“我想把头发染个白的,一次性那种。”   陈颂思考了下:“不错,想法先记下来。”   “你们再商量一下,我去问问二队。”   可能是这两天训练强度有点大,今早只是让大家商量造型,没什么别的任务。   二队简单商量了一下,许一新突然说:“沈老师好像登录微博了。”   温年抬眸。   沈寒也上去看了看:“我之前看到了,我哥那边的粉丝好像都在问他身体情况。”   “应该是临哥让他上去回复一下。”   沈寒想了想:“我哥很少发微博,粉丝也都知道,一般有事的话会在最新一条微博下说,他也就随便挑一个回复。”   果然,最新一条微博下有了动静。   【沈寒和付经纪的聊天记录里好像说沈老师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吃药真的不好啊,还是一天都没吃东西,太伤胃了。】   沈淮景V:没空腹吃药,吃了粥。   沈寒一惊。   截图的时候他都截成那样了,几乎只剩下半截字,粉丝这都能看出来?什么眼睛?   沈淮景只回复了这么一条。   原本也没什么事,可坏就坏在沈寒之前开“发布会”的时候,一个老粉说他最近好像瘦了一圈,问他一天的食谱,沈寒随手回复,说:“只吃了早饭和午饭,晚饭没怎么吃,年年后来煮了粥,当夜宵吃了点。”   “粥”这个相同字眼出现的瞬间,所有经历过直播间“深夜”事件的网友,在这一刻化身成了侦探。   沈老师说没空腹吃药,喝了粥,显然是昨晚温年在给他送药之后,吃药之前喝的粥。   沈寒说“晚饭没怎么吃,年年后来煮了粥,当夜宵吃了点”,“后来”,“当夜宵”,显然煮粥的时间不算早。   那温年这个粥是为谁煮的?   沈老师这么多条留言都没回复,偏偏回了这条,还特意强调“吃了粥”。   更别说还有早上临时把《赛马》换成了轻音乐,又让他们多睡了40分钟。   原因是什么?   所有人抽丝剥茧之后:“……”   靠。   为什么有种被一句话“秀”到的感觉。   围观的二夏众人已经惊到说不出话来,尤其是沈寒。   这群网友是属魔鬼的吧?他就随手回了一条,竟然就能扒出这么多信息来?还TMD(甜蜜的)都是対的。   没多久,之前那个“温年沈淮景 深夜”的话题热度再次悄然上升,只不过这次点进去,话题楼就写着一句话。   #温年深夜为沈淮景煮粥,沈寒含泪吃下两大碗#   沈寒:“???”   作者有话要说:   沈憨憨:我鲨了你们!   -   懂得都懂那一段出自网络流行语 第39章 配惨了!slay惨了!   热搜刚上没多久, 付临就给沈淮景打了电话。   “我让你挑个粉丝回复,你怎么就回了这个?”付临声音都苍老了好几岁,“你故意的?”   “这次不是。”沈淮景洗了个脸, 从二楼走下来。   付临:“???”   什么叫这次?   沈淮景:“随便挑的, 点开的时候刚好看到那条留言。”   “一个两个怎么都不让人省心。”付临说。   沈淮景走下楼, 绕过客厅的方位,进了厨房。   单调干净到仿佛样板间的台面上, 黑陶土砂锅静静立在那,像是这方“没人气”空气唯一的颜色。   付临半天没听见沈淮景的声音,问:“你现在在干嘛?”   沈淮景言简意赅:“早餐。”   付临:“??”   以前只有在胃疼得不行会耽误接下来的工作, 必须要吃药, 而药物使用说明又明确规定必须饭后食用的时候, 这位爷才会赏脸吃个早饭, 今天竟然自己吃上了?   付临顿了下:“你说温年昨晚给你煮的那粥啊?”   沈淮景看着手里那张写着“起来先吃早餐再吃药,一天三次”的便签纸。   “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贴在房门上。   “沈寒那条微博是你的主意?”沈淮景喝了一口粥, 问。   付临:“上次‘钥匙’那事就没回应,只撤了热搜,这次情况差不多, 但二夏直播间热度比余杭生日那天热度高不少,撤了也没用, 第二天直播照样会有人提起,就跟小寒商量了一下。”   “本来也就是娱乐性质的热搜,太正经的回应不合适, 就用同样娱乐的方式压过去。”   看起来效果也还算不错——如果没有后来“煮粥”这事就更不错了。   “还有一件事, 早上二夏延迟40分钟起床真是你跟导演组说的?”付临紧接着又问。   沈淮景“嗯”了一声。   付临立刻说:“你也别太干扰导演组的决定,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我跟制片那边打过招呼的。”   遥想当时, 制片说“沈老师对我们节目组有什么意见,尽管提”的时候,他当场就替沈淮景回绝了,说:“没意见。”   他自然知道制片的意思,沈淮景意见越多,节目组越容易出效果。   也正因为此,他才回绝,他不怕沈淮景“没意见”,就怕他“有意见”,本来二夏里头有个沈寒就够他喝一壶了,否则也不至于在开录前专门给沈淮景发个消息,让他别太偏心,安全录完全程就是谢天谢地烧香拜佛的程度,谁知道二夏会突然冒出一个温年来。   “他们不差这一天。”刚起床,虽然被温年的小纸条“哄”得没什么郁气,但沈淮景的声音多少透着点冷淡。   “昨晚回去太晚了。”   “你送他回去的?”   “没有。”   付临心想也是,以温年的性子,大概也不会让他送。   正要说话,又听到一句:“让沈寒过来了。”   付临:“……”   他就知道。   之前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还在担心沈淮景会偏心沈寒?   “还有事?”沈淮景声音更淡。   “没啊,”付临下意识回,“怎么了?听起来不像是我有事,像是你有事。”   沈淮景“嗯”了一声。   他是有事。   “给他回个消息。”   付临:“……行,您忙,我这就挂,不耽误您。”   -   练习室里因为“沈寒含泪喝粥”的事笑成一团,沈寒满屋子追,把笑得最大声的许一新几个按在地上后,才摊着四肢躺在温年身边,平稳好呼吸,一仰头,就看到温年拿着手机,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沈寒翻了个身:“没事,热搜等会儿就下去了。”   甚至他才是更迫切的那个。   他宁愿挂在上头的是“温年和沈淮景深夜前往民政局,沈寒当众痛哭”都不想是什么“含泪吃了两大碗”。   温年:“没看热搜。”   沈寒不信,抓着他的手拉下手机一看,手机界面的确停留在微信,不是微博。   “微信上有人找你啊?临哥吗?”沈寒问。   温年摇头。   没人找他,是他想找沈淮景。   “沈老师微博那条消息是他自己回的,还是临哥回的?”温年问。   “应该是我哥自己回的吧,”沈寒说,“临哥那里是有账号和密码,但他应该不知道粥的事。”   ……那他应该醒了,温年心想。   不知道胃有没有舒服点。   温年有点犹豫要不要问一下,手机忽然“叮”了一声。   沈寒顺势一看,这头像……“我哥找你。”   练习室有短暂的安静。   在一片灼热目光中,温年抓着手机原地起身:“我去回个消息。”   说完,径直朝外走去,开门,关门。   所有人:“……”   回个消息都要特地去外面回吗???有什么是他们不能看的吗?   穿过走廊,温年走到那天的长椅边,才点开了聊天界面。   【沈老师:今天膝盖疼不疼。】   【温年:不疼,早上起来擦过药了。】   耳尖有点烫,温年下意识抬手碰了碰,物理降温。   【温年:你胃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沈老师:好了。】   好了今天也得再吃一天的药,温年在输入框里敲字,可沈淮景却先他一步回了话。   【沈老师:看到纸条了。】   温年怔了下。   【沈老师:什么时候写的?】   【温年:下楼烧水的时候。】   其实是给沈寒开完门,要走的时候想起沈淮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又折了回来,本来想敲门,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留了张纸条。   温年把输入框的字一一删除,重新敲字。   【温年:那临哥给你带早餐了吗?】   【沈老师:没,吃的粥。】   温年抿唇,盯着“粥”那个字。   不会是昨晚的粥吧?   昨晚回去之后他和沈寒把保温盒里的粥分了,难吃说不上,就是味道很淡,淡到沈寒满屋子找榨菜,最后把夏南最后一包拌面的龙虾料理包拆了倒进去才勉强多了点味道。   温年严肃回了条语音过去:“这种天气隔夜粥不能吃。”   沈淮景笑了下,把语音又听了一遍。   “客厅开着冷气,几个小时还放得住。”   “昨晚忘了说,粥很好吃。”   温年回来的时候,沈寒看到他额前的头发又湿了。   “去洗手间洗脸了?”沈寒问。   温年“嗯”了一声:“有点热。”   “热吗?”沈寒抬头看着遍布整个练习室和外头走廊的冷气出风口问。   上次他哥过来那趟,温年好像也去盥洗室洗了个脸回来的。   温年避开视线:“热。”   沈寒:“哦。”   -   因为这次舞台三组都加了大分量的舞蹈part,训练强度简直翻了一番,几乎每天的练习室都会听到卫霓裳和学员们如下的对话。   “肩打开,腿打开,腰下去。”   “啊啊啊啊啊老师那里不可以!”   “不行啊老师我还是孩子我没有腰,啊——断了断了!”   “我的腰和腿有自己的想法,我控制不住。”   “老师,我是人,不是折叠椅,这个动作我真的不行!!”   “你们怎么回事?练了这么多天身体怎么还是这么硬?一点都没打开。”   “因为我们是硬汉。”   紧接着,国家舞团顶级门面一把按住硬汉们绷如钢板的韧带。   一秒后。   “啊——”   喊声过于惨烈,以致于后期几天导演严格控制二夏学员在电台排练的时候,三令五申八点必须结束,不是心疼,而是怕破锣嗓子再嚎下去总台都要传出什么灵异传闻来。   以往几次每到公演那天,众人都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可这次不一样,从录制当天早晨起,所有人都恨不得直接冲到录播厅去,觉得天都TMD(甜蜜的)晴了,更别说这次导演还开了金口,录制结束给他们放三天的假。   “我怎么感觉这次演播厅这么热闹?”夏南从走廊那边走过来说。   许一新:“这次好像还请了观众。”   众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沈寒扭头看着许一新:“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专门从3号演播厅换到了1号演播厅用脚想都知道肯定有原因,就多问了几句。”   并没有想到原因的众人:“……”   沈寒给了许一新一脚。   “观众也参与投票吗?比赛细则上好像没写。”余杭问。   许一新拍了拍腿上并不存在的灰:“不是,就纯粹的气氛组。”   众人懂了,棚内录制为了镜头更丰富些,常会邀请观众参与录制,对这方面管控得也比较严格。   “这次观众是怎么选的?卖票吗?我都没听到消息。”   “应该不会吧,我听说上次隔壁有档节目直接公开售票,被黄牛抢了一半多,最后票价都炒上天了,最后票全退了,节目组还收了处分。”   许一新:“送的票,说是送给附近几所大学了,人也不多,就小300人吧。”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总台这边和江城很多大学都有联系渠道,经常送些票,尤其是影视学院。”   沈寒转头问温年:“江大也不远吧,这次来的有你们学校的人吗?”   温年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以前也没听说电视台和学校那边有什么联系。   “行了,都别聊天了啊,快去做妆造。”艺统老师左手夹着文件袋,“啪啪”鼓了两下掌。   后台化妆组忙得脚不沾地,录制厅也没闲着,时间一到,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观众排队依次进场。   二十分钟后,录制厅传来经久不息的尖叫,声音之响连隔了两条走廊的化妆间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寒拍了拍身旁的许一新:“怎么回事?”   许一新不解:“我怎么知道?”   沈寒:“你想想啊。”   许一新:“?”   沈寒:“别用脑袋想,用脚想。”   “你的脚不是很聪明吗?”   化妆师笑得差点没把沈寒睫毛夹下来,笑完才看了眼时间,说:“应该是导师入席了。”   众人了然。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沈老师入席了。   艺统很老道地打开了化妆间的液晶电视,透过连接舞台的镜头,果然看到了四位导师入席的画面。   导师席在靠近观众台的那侧,和学员从双开门、排面拉满的后台进场不同,导师们入席干脆利落,直接从舞台侧位一条只有两人宽的走道过去。   没有音乐、没有灯光,台上甚至还能看到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的身影,杂乱的背景,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变得不一样起来——沈淮景从幕布后信步走出,今日又久违地穿了西装,像是英伦走出来的绝地绅士。   底下尖叫声简直要把演播厅掀了。   陈颂捂了捂耳朵:“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不用刀吗?”   冯盛笑了:“沈老师今天的造型谁顶得住啊。”   卫霓裳一身红裙:“今天学员的造型也都花了大工夫,沈老师自然得帮我们撑撑场子。”   “我听导演组说了,这次造型是你和陈颂一起操刀的?”冯盛问。   陈颂点头:“不容易啊。”   卫霓裳:“尤其是沈寒温年他们组,衣服都是临时赶着做的。”   沈淮景偏过头。   卫霓裳朝他笑了下:“等着看吧。”   一组上场的时候,冯盛他们才知道这段时间卫霓裳忙得昏天黑地是因为什么,与前几次舞台相比,这次无论从妆造、选曲、走位都有了质的提升,甚至已经有了“专业舞台”的水准。   “不容易啊。”冯盛也跟着说了一句,甚至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沧桑。   卫霓裳:“苦也不是白吃的。”   一组表演结束,除了四位导师外,一路看他们走过来的大众评审也给出了高分。   主持人上场,当沈寒和温年他们的名字从话筒中缓缓传出的时候,卫霓裳朝着沈淮景一扬下巴:“精心之作来了。”   沈淮景笑了下。   与一组灯光拉满的舞台截然不同,二组舞台是全暗着的,只有最两侧闪着两道似蓝似白的冷光。   音乐渐起,两声金钵余劲悠长缥缈,由轻转重的梵音吟诵声,如同天边最远处传来。   观众屏着呼吸,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出一句“我感觉我要圆寂了”。   在众人忍不住发笑之际,舞台两侧雾气开始四漫,灯光上扬微晃,舞台中间立着两个人,看不清相貌,却能看见他们身上一黑一白的丝纱状衣服,在这浓墨似的黑色舞台若隐若现。   片刻后,暖黄灯光一点一点亮起,如同晨光斩破无边长夜,照在他们身上。   观众这才看清他们身上的衣服,原先以为是一身冷淡的素纱长袍,结果恰恰相反,衣服像是参考了花样滑冰考斯滕的设计,贴身的纱状上衫将腰线勾勒的淋漓尽致,不仅不冷淡,反倒带出一种极其张扬的美感。   梵音随着最后一声金钵余音落幕,音乐骤响,舞台灯光全部亮起。   沈寒歌声响起的瞬间,看清台上人样貌的瞬间,观众席的声音再也压不住。   “啊啊啊啊啊这造型slay惨了,我从来没见过温年把头发梳上去啊卧槽!太漂亮了吧!”   “沈寒这个银灰色头发什么时候染的?!绝了!”   就在这时,导播突然切了一个大特写,定在温年脸上。   他的妆很淡,看起来下了大工夫的只有纯白的、像是覆了一层厚厚霜雪的眼睫,以及左眼下方一道鲜红的不规则花纹。   动作间,两臂袖口顺着腕骨滑落,他一身纯白,可偏偏左边手臂从手背起就有一道蜿蜒而上的红色蔓线,从手背一路蔓延至白皙颈间、下巴,似是就此截断,但眼下那不规则的花纹又生着,像是只要再往外多抹一笔,便能连成一线。   沈淮景轻轻挑眉。   音乐推向高潮,尖叫再起。   一段精心设计过的舞蹈之后,舞台底下忽然炸开一道阵法似的光圈,光圈仿佛自成意识,随着台上成员的走位不断闪过、缠绕,最后慢慢、慢慢凝成一道阴阳八卦。   极黑的阴卦,纯白的阳卦。   舞台上所有人站定,一个合掌,闭眼,睁眼,定格。   音乐结束。   掌声、尖叫声前所未有之烈。   来上节目之前,节目组明确说过不能拍摄,可却没禁止平台言论,甚至隐隐传达出“只要不拍舞台,其他说什么都可以”的意思。   几分钟后,《第二个夏天》实时广场瞬间爆炸。   “啊啊啊给卫老师跪下,这编舞太牛了,我刚开始以为《偏差人格》指的是沈寒和温年两人互为对方人格,谁知道人格之外还有人格。”   “最后那段太极八卦真的太绝给他妈开门,绝到家了,我满脑子都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啊啊啊啊啊温年这个抬头这个转身这个掰麦我死了。”   “温年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看了这个舞台我看谁还能喊寒哥为憨憨,我现在只想扛着刀跟着寒哥去端了各种港口。”   “没人觉得温年今天的衣服和沈老师配惨了吗?!!”   “配惨了我靠!slay惨了我靠!” 第40章 什么一家人???   直到往后台那边去, 沈寒耳朵里还留着因强烈刺激后留下的嗡鸣声,但脸上的兴奋几乎要实质化冒出来。   一推开门,已经表演完的一组从沙发起身鼓掌。   “牛哇牛哇。”   “秀啊秀啊。”   沈寒照单全收:“夸人能走心点吗?稍微高级一点的词汇都没有吗?”   众人大笑。   “说真的, 刚那阵尖叫声我看连一楼保安都能听见了。”   “舞台效果真的绝, 比上次dj台都炫, 尤其是你那头发,”一组学员张雨豪走上前, 撸了一把沈寒的头发,又把自己的头发往后一梳,“下次公演高低我也整一个。”   沈寒:“其实时尚的完成度主要靠脸。”   张雨豪:“?”   李思远抬头看着张雨豪:“你昨天不是刚找人算了一卦, 求出个上上签, 说诸事大吉, 今天铁定当场淘汰回家休息吗?哪来的下次公演?”   听了个正着的二夏工作人员:“???”   他们没听错吗?   铁定当场淘汰了还诸事大吉?还上上签?   “对对对, 大风吹去大风吹去,”张雨豪合掌望天,“淘汰感言我都想好了, 千万别让我进下一轮啊。”   工作人员:“……”   张雨豪:“还有沈老师刚刚那句‘我尽量’也太妙了哈哈哈。”   温年:“。”   张雨豪哪壶不开提哪壶,温年再度想起刚刚台上的事。   表演结束,三位导师分别给出了分数, 轮到沈淮景的时候,卫霓裳忽然笑了下, 拿着话筒说:“希望沈老师能控制点分数。”   底下哄笑一片,不约而同想起先导片那天,也是温年的舞台, 导师们也说了一句沈老师克制点, “克制”的结果就是温年拿下了当天沈老师给出的最高分。   而这次……   沈老师眼帘微垂,声音轻淡:“我尽量。”   “我尽量”三个字一出, 全场安静一瞬,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更热闹的哄笑声。   只要看过二夏生活版剪辑的人,没人不知道“我尽量”这个梗——临场上阵被拉进卡牌游戏的江大小骄子一边轻描淡写说“我尽量”,一边面无表情把对面一窝端了。   由于以沈寒为杰出代表的“对面一窝”命途过于多舛,效果出奇,于是“我尽量”就成了与夏南的“我不会放过他”和沈寒“算我欠你的”并称三大金句的名梗。   所以当这三个字从沈淮景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下意识看了温年一眼,看得温年差点没把手上的麦给掰了。   沈老师“尽量”的结果,就是给出了又一个无可企及的最高分。   沈寒当台开始讲悄悄话:“我知道我们今天舞台很好,我哥给这个分数也不稀奇,但他好端端的说什么‘我尽量’,搞得我现在有种这分数是单独打给你的感觉。”   温年:“……”   温年好不容易稳住呼吸,临下台时,又在观众席看到有人用手机做了一个小型灯牌,屏幕上不断滚动着四个字——一年好景。   温年呼吸一滞。   这是能播的吗?都没人管的吗。   直到回到后台,听着沈寒他们的笑闹声,温年才短暂将那些抛在脑后。   三组表演结束,统计完所有分数、票数,主持人公布了淘汰选手名单。   虽然二夏“淘汰了,但没完全淘汰”的模式全网皆知,可线上和现场观感总是不一样,因此当淘汰选手的名字出现在屏幕的时候,全场慢慢安静下来,只有一两声讨论的碎语。   “其实我觉得这场大家都很不错,差也没差多少。”   “张思豪的烟嗓很蛊我啊,怎么就给淘汰了。”   “算了,放过我豪哥也好,有两个动作都同手同脚了。”   “导播刚是不是给张雨豪切了个近景,我看到他跟李思远抱了一下,好像挺难过的样子。“   “挺难过”的张雨豪就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中,走上了舞台,眼泛泪花。   观众:?   好像……和网上传言不太一样啊。   不是说欢乐你我他吗?怎么看着要哭的样子。   紧接着张雨豪清了清嗓,调麦,脱口一句:“今天我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   三百位幸运观众:???   “要感谢沈老师,感谢陈老师,感谢冯老师,还有天天给我松骨的卫老师。”   观众:“???”   卫霓裳:“???”   卫霓裳立刻拿起话筒:“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的获奖…淘汰感言,强调一下,那是开肩,不是松骨。”   底下人嘴角开始绷不住了。   张雨豪:“还要感谢江城电视台,感谢各位大众评审,感谢不远千里来到现场的观众粉丝,感谢所有没有支持我的人,是你们给了我淘汰的机会,还要感谢我的父母,这个荣誉有我的一半,也有你们的一半。”   观众:我TMD(甜蜜的)真是信了你的邪才会觉得你难过。   台下如同被按了什么开关,笑声顷刻连成一片,就连经历了前三轮魔鬼洗礼,自认心已经比刀冷的导演组都笑得直扶腰。   没多久,二夏广场实时更新了一条微博。   【来之前:二夏的淘汰发言环节虽然一直很有笑点,但如果是我pick的选手淘汰,再好笑我也笑不出来,可能还会哭吧。   来之后:笑得方圆十里所有人下半生靠助听器生活。】   录制结束,众人回到休息室。   温年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连震三条。   【周嘉益:年年,你们结束了吗?】   【周嘉益: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周嘉益:我现在在演播厅2号门。】   温年立刻站了起来。   沈寒看着他:“?”   “小林导,这次观众席的票江大那边也有吗?”温年问。   艺人导演正在帮忙拆许一新身上的耳麦:“有,三十多张。”   沈寒:“有朋友过来了?”   温年嘴角扬起一抹笑,点头:“室友。”   “我出去一下。”   出了门,温年便径直往演播厅跑去,可刚走出没几步,迎面撞上了付临…以及他身后一身西装的沈淮景。   “怎么了?”沈淮景问。   温年脚步顿住。   那个“一年好景”的手机屏忽然在脑海里闪现了一下,像是闪现还不够似的,还匀速慢慢滚动起来。   温年:“……”   “我室友过来了,我去找一下他。”温年忙调转思绪。   付临“哦”了一声:“这次观众票好像是有送到江大去。”   沈淮景问:“哪个室友。”   “周嘉益,你还记得吗?”   温年觉得沈淮景应该没太留意,刚准备描述一下,付临已经开口。   “就是穿着篮球服搭你肩膀,喊你年年,还说要给你买乌龙奶茶的那个?”付临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看着沈淮景。   温年怔了下,也没想到付临会记这么细,点头。   沈淮景很轻地看了付临一眼,付大经纪人咳了一声,心虚摸鼻。   “评审团还在现场,演播厅那边人多,让他到后台来吧。”沈淮景说。   温年眼睛一亮:“可以吗?”   沈淮景莫名有些胃疼。   付临接过话:“可以。”   说完,转身打了个电话,然后跟温年说:“我让工作人员等下把人带3号休息室那边,离化妆间比较近,你觉得可以吗?”   温年自然点头。   吴光导演带着冯盛刚好从拐角处走过来,像是来找沈淮景,于是温年说:“那我现在直接过去,不打扰你们。”   -   周嘉益稀里糊涂就在所有人“卧槽”、“他是谁”、“他为什么这么牛逼”、“爸爸竟在我身边”的眼神中,被二夏工作人员带了进去。   当时,他正站在演播厅门口,身边人潮汹涌,忽然听到一句“哪位是周嘉益先生”。   周嘉益还以为自己身份证掉了,一摸,还在,举手。   一个戴着工作牌的年轻人朝他跑过来,说:“沈老师说这边不方便,让我带你去3号休息室那边等。”   不小心路过的所有人:“???”   当“沈老师”三个字出现在这隅角落的刹那,人潮再不汹涌,人海再不喧嚣,脚步再不急促,就连呼吸速度都像是被开启了0.25倍速。   周嘉益上下嘴唇颤着一碰:“……谁?”   “沈老师啊,沈淮景老师,”工作人员玩笑似的说,“我们二夏还有第二个沈老师吗?”   如果眼神能放箭,那一刻,周嘉益觉得自己已经被周遭人群射成了筛子。   他的脑子不再转动,不再思考,只有脚步机械如同人工智能,跟着工作人员往后台走,满脑子想着一件事:沈老师找他干嘛?   推开门,看到温年,生锈的脑子才重新恢复运转。   他靠在门上,用手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温年走过来:“吓什么?”   周嘉益:“工作人员跟我说沈老师在休息室等我,我还以为他有事找我。”   “沈老师能有什么事找你,”温年失笑,解释了一下,“我要去找你的时候刚好遇上沈老师,他说那边人多,我过去不方便,就让人把你带进来。”   “也幸好你没出去,你要出去说不定会被围起来。”   这段时间二夏忙得连睡觉时间都要扣着,别说和他们碰面了,就是微信聊天次数都很少,温年见到周嘉益也高兴:“他们两个呢?没有跟你一起吗?”   “票少啊,每个学院就一两张,我这个还是外联单独给我的。”   温年妆造还没卸,舞台上灯一打,什么细节都看不出来,这么一凑近,周嘉益才发现温年手肘那边都有淤青。   他“唉”了一声。   原先以为一两期就结束的事,谁知道能录到现在,光看这手肘就知道吃了不少苦。   周嘉益伸开双手,拍篮球似的在温年后背拍了三下:“辛苦了。”   “一共三下,我一下,老郑一下,老赵一下。”   “算了,再加一下吧,否则对不起我的名字。”   温年:“?”   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周嘉益话里的意思。   周嘉益,+1。   温年失笑:“你冷不冷?”   这名字冷笑话都不知道玩多少年了。   温年抬手制止他“+1”的拥抱:“打住。”   周嘉益一直身,温年视线中出现一片红。   温年:“……”   他好像忘了自己手臂和脖颈那边的朱粉还没卸,当时做妆造的时候,为了颜色更加鲜亮,化妆师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它调成了接近血色的红,周嘉益今天偏还穿着白色的T恤,现在一染……这上街要是不当做变态抓起来怕是也要吓到路过的无辜市民。   周嘉益觉得温年视线可疑,一低头:“我…草。”   本能驱使他随手抽过一旁的纸巾,温年立刻喊停:“别。”   已经晚了。   周嘉益胡乱擦了两下,衣服上的红色从稀落几块,变成了斑驳一片。   温年:“……”   周嘉益茫然抬头。   那一刻,温年在他身上看到了沈寒的影子。   温年叹了一口气,去化妆间把自己的外套拿了过来。   还好因为录影棚温度开得低,平常他们都会带件外套过来。   “早上从别墅带过来的,没穿过,干净的,要是热你就把袖子折上去。”温年说。   周嘉益穿上外套后突然想起来:“那你呢?”   温年:“等下就回宿舍了,用不上。”   说完,温年咳嗽了两下。   温年:“……”   周嘉益:“……”   周嘉益看着温年身上那似丝似纱的衣服:“你看看你看看,差点给我整不会了。”   “自己穿着吧,我也不冷。”   温年:“……”   是怕他冷吗?是怕他穿T恤出去路上有人报警。   下一秒,休息室的门被叩响。   温年转头一看,休息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付临正站在门边。   周嘉益看着温年:“谁啊?”   “沈老师的经纪人,姓付,单名一个临字,临摹的临,你喊临哥就好。”   付临身上的精英气质几乎不加掩饰,周嘉益立刻开口:“临哥好。”   转头借着扔纸巾的间隙,飚手速查了一下付临的资料。   “…………”   靠,哪家的经纪人身价跟一线明星持平的啊???   这哪是经纪人分明就是老板!   “初次见面,临哥多关照。”周嘉益伸出手。   付临回握:“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周嘉益:“?”   温年替付临解释了一句:“那天回学校的时候,临哥也在车上。”   周嘉益顿了下,忙“哦”了一声:“就沈老师接送你还把帽子给你那天是吧?”   温年:“……嗯。”   “那算二次见面,临哥多关照。”周嘉益从善如流。   付临笑说:“别见外,别见外,一家人。”   温年:“……?”   周嘉益:“啊?”   一家人?!!什么一家人???   付临像是没看见两人头上的问号,许久,才说:“我现在也是年年的助理。”   周嘉益这才“哦”了一声,习惯性补了一句:“那年年也拜托临哥多关照了。”   “这个就更不用客气了,一家人,一家人。”付临又说。   周嘉益:“。”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一直围绕着我。   看到付临,温年微一侧身,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付临觉察到他的小动作,笑了下:“在隔壁和吴导商量事情。”   温年:“。”   他看得…也没有很明显吧。   周嘉益:“临哥你是不是找年年有事啊?我要回避一下吗?”   付临摆手:“不用。”   “听到你们声音了,淮景就让我过来看看,”付临把臂弯上叠得很齐整的西装外套递给温年,“顺便把衣服给你,让你先穿着,回别墅再还他,别感冒了。”   看着那件录制的时候还穿在沈淮景身上,现在却出现在这里的西装外套,周嘉益两眼发懵。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TMD更加强烈了!! 第41章 邀请   “感冒?”周嘉益在混乱思绪中还捕捉到两个字, 转过来看温年,“感冒了?”   “没,就是这几天有点咳嗽。”温年说。   大概是不习惯长时间用嗓, 这一个多月又几乎没歇过, 这几天嗓子偶尔发痒, 一进风就会咳几声。   不是感冒引起的,但沈寒, 包括临哥一直担心他有感冒的征兆。   “不是感冒。”温年强调。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西装。   ……也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室隔音效果不好,刚刚的咳嗽声被听到了。   “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用嗓过度了。”付临补充说, “没事, 接下来放三天假, 少说话, 让嗓子好好休息一下。”   “对对,别咳着咳着嗓子再给咳哑了,”周嘉益也附和,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超市?回去的时候买点胖大海、金银花。”   “你不方便出门,等会儿我去看看。”   “别。”温年一把拉住周嘉益的手臂。   二夏学员现在简直谈“胖大海”色变,连温年都有些吃…喝不消。   “在喝了。”温年说。   不仅在喝, 还是每天都在喝。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二夏几乎人手一壶, 刚开始大家还觉得清凉解渴还护嗓,可日复一日是个人都顶不住。   比如夏南,早上伴着唢呐声, 说着“这日子我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起床, 晚上喝着胖大海,晚上说着“这茶我真是一滴都喝不下去了”上床。   付临看着温年眼疾手快制住周嘉益的动作, 像是生怕他跑超市去似的,笑得不行:“天天喝嗓子都有些不舒服了,茶不能停。”   温年:“。”   付临一走,周嘉益也没那些奇怪感觉了,看温年穿得单薄,让他赶紧把西装穿上。   温年转头去了化妆间,向化妆师借了卸妆水和卸妆棉。   化妆师把东西递过去,说:“要不回去再卸吧,脸上妆不难卸,但睫毛可能得花点时间,那睫毛膏比较硬,卸妆水——”   化妆师住了嘴,因为他看到温年把卸妆棉按在了脖子上。   化妆师:“……”   两人大眼瞪小眼,外加一个茫然的周嘉益。   化妆师笑了:“别人都先擦脸,你怎么先擦脖子了。”   温年默了下,说:“会弄脏衣服。”   卸完脖子,温年又去盥洗室把手上的朱粉擦了。   见他都快把自己皮肤擦红了,周嘉益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晕得乱七八糟的T恤,说:“没事,弄脏就弄脏了,回去扔洗衣机里搅搅就好。”   温年用纸巾把手臂上的水迹擦干,闻言,皱眉:“西装能放洗衣机里洗吗?”   周嘉益:“…………”   原来说的是沈老师的西装。   是他39.9全款无分期拿下的T恤不配了。   西装带着沈淮景惯用的薄荷调冷香,气味不算特别,可温年却觉得和沈淮景格外相衬。   被属于沈淮景的气息裹着,他都有点不敢低头。   一低头,那股薄荷香就往鼻尖冒。   周嘉益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挠了挠头,说:“我刚去接电话的时候碰到临哥了,他问我要回学校还是跟你一起去别墅看看,我说回学校,然后他打了电话,给我…派了车???还存了我电话,说司机到楼下了就联系我。”   周嘉益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能被“派车”的时候。   正要再说什么,司机电话就打过来了。   “地下二层吗?好的,您说一下车牌号,好的,我记住了。”   周嘉益放下电话,温年比了个“了解”的手势。   “放假三天回学校吗?”周嘉益站在门口问。   温年:“看情况。”   “行,要是回来的话给我们发消息。”   温年点头:“到了记得把衣服早点换了。”   -   沈淮景和吴光他们开完会,隔壁休息室已经没人了。   “他们回去了?”沈淮景问。   付临:“刚走没多久。”   “周嘉益我也帮忙叫了车。”   “还有你那外套被叠得整整齐齐放防尘袋里带回去了。”   沈淮景看着那显示着“21℃”的室内温度,又想到温年那身单薄的舞台服。   “你没让他把外套穿上?”   付临:“在台里的时候一直穿着呢。”   他顿了下,说:“穿上你那外套之后,乖得跟被贴了什么符似的,坐休息室里就没出过门。”   回到别墅,温年检查了一下,西装没有沾上朱粉,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给领口、袖口做了简单清洁,挂在房间风干。   四公结束第一天,假期第一天,所有人睡了个昏天黑地,可二夏直播间却没停——原先节目组是打算停播三天的,然而消息一出,群情激奋,在“你直播敢停,我心脏就敢停”这样杀敌一毛,自损三千的招式中,节目组妥协,把直播时间改成了“随缘”。   第二天节目开播的时候已是12点。   正值周末,没想到人还不少。   【开播了但没完全开播,看了但看了个寂寞】   【周末了,可以理解,据说周末多睡两个小时抑郁风险降低48%】   【可他们已经多睡了5个小时了,该起来吃午饭了】   【节目组既然放出来了,说明人醒了,吾儿们叛逆,就是不下楼】   【狂徒开始发言:镜头你长大了,该懂事了,该学会从大厅潜伏进二楼房间了】   二夏全员的确醒了,也的确没下楼,甚至已经深入敌营——仗着不会播到屋内的情况,沈寒躺在床上,直接点进了直播间。   他刚点进去没多久,新一轮的歌单投票再度开启。   沈寒只扫了一眼,天灵盖已经嗡嗡作响,立刻把二夏直播间的链接发到了二夏大群里。   “投票了,快起来为自己的命运抗争。”沈寒直接飚了条语音过去。   【林匆:已投,《开封有个包青天(唢呐版)》】   【张雨豪:已投,《开封有个包青天(唢呐版)》】   【沈寒:……】   【林匆:系兄弟,就来砍窝。】   温年扫了眼歌单:“好像都差不多。”   最多就是个二胡版和唢呐版的区别。   温年对歌曲还挺有兴趣,往下拉到底,提醒沈寒:“最底下有个‘其他’。”   “是吗?!”沈寒一喜,拉到第16个选项一看,的确有个其他,于是果断投了个“其他”一票,随即弹出一条消息框:请留下您的推荐曲目。   沈寒:“还能推荐曲目,设计得挺完善啊。”   温年看他在曲库了搜索了许久的样子,问:“推荐了什么?”   沈寒兴奋道:“从歌单里找的。”   说着,他把手机翻了过来,温年看到了沈寒的歌单——“全世界公认最佳催眠曲,可以降低65%的焦虑,据说没人能醒着听完全程”。   温年:“……”   也不知道这投票环节加了什么小程序,投完票,竟然直接显示了投票结果。   前排自然票数断层,可让沈寒惊讶的是选“其他”的竟然也有小一千人,甚至还有自投稿的,还留了个链接,标题写着一行字:《回家》,大学选修课期末考核之作。   沈寒点了进去。   断气的、稀拉的、全是感情没有一点技巧的、让你绝对想不到曲调发展的长号声透过手机传了出来。   温年朝他看过来。   沈寒颤着手关闭。   他切了个小号,把票重新投给了排名第一的《开封有个包青天(唢呐版)》。   还是听唢呐吧。   沈寒痛定思痛,决定从源头出击。   【组织投票的管理员是谁啊?二胡和唢呐听了这么久,大家也听腻了,可以适当换些钢琴曲啊小提琴曲啊,促进一下中西文化交流嘛(可爱)】   温年:“刚那条弹幕是不是你发的?”   沈寒:“哪个?”   温年:“找管理员那个?”   沈寒大惊:“什么,这个还有ID显示的吗?”   不会吧?   他还投票了呢?   “不是,”温年笑了下,“刚看你敲了一大段文字,刚停下,弹幕就出来了。”   沈寒应了,顺便指着一条“前面那个换钢琴曲的别跑,带我一个”的弹幕,跟温年说:“看,也是有人赞同的。”   然而,就在他放下手机的一秒。   【“大家”也听腻了???这个“大家”是谁?也配进我们直播间?】   【听腻了哈哈哈哈,好,这个屁放的响亮。】   【还有那个“带我一个的”,合理怀疑这就是二夏成员吧?】   【夏南,是你。】   【沈寒,别躲在屏幕后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那。】   沈寒:“……”   几乎同时,二夏大群弹出了夏南的消息。   【夏南:我就附和了一下说要找管理员的水友,竟然差点暴露!】   沈寒:“…………”   二夏楼下客厅仍旧肃静一片,直播间水友甚至已经无聊到开始聊自己今天中午的菜单。   就在“麻辣烫”还是“黄焖鸡”两派展开激烈辩论的时候,一条长弹幕闪了出来。   【作为昨晚刚参加完二夏四公录制的幸运观众,我想说,客厅最左侧角落里那件挂着的西装好像有点眼熟啊?】   【活的黄焖鸡……呸,活的幸运观众???】   【我听朋友说了,他们学校好像也有收到二夏的票,羡慕。】   【前面的话别说一半啊,剧透一下,四公是哪组人穿了西装吗?!所以这次舞台会是西装控的天堂吗?】   【…………在现场,是天堂,还是天花板级别的天堂,因为昨天穿西装的不是学员,而是导师,还是……那位。】   【我竟然从“那位”两个字中就知道了是谁。】   【什么?沈老师的西装为什么在二夏宿舍这边?沈老师昨晚不会睡这里吧?!】   【传下去,沈老师昨晚睡在二夏别墅。】   【传下去,沈老师睡在年年房间。】   【传下去,沈老师和年年睡了。】   沈寒刚退出了一下,重新一进入,就看到了满屏的“西装”和“睡了”字眼。   西装?   什么西装?   睡了?   什么睡了?   沈寒愣了一下,忽然从床上弹坐起来。   西装!   沈寒记忆瞬间被拉回凌晨。   昨天晚上张雨豪为了庆祝自己淘汰,开了个龙虾趴,他吃多了,昨天晚上半夜被齁醒,想下楼喝水,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被他哥的西装外套吓了一跳,就把西装拿到楼下客厅去风干了——因为西装不能在太阳底下晒,尤其是这种季节,所以不能放阳台。   温年已经放下手机,在看书,显然还不知道西装的事。   沈寒还在庆幸,顺便头脑风暴一下该怎么瞒过去,结果夏南的消息弹了出来。   【夏南:@温年,年年,沈老师的西装你落楼下了!!!】   温年:“……?”   沈寒当场气绝。   几分钟后,沈寒联系了节目组,直播间结束。   再几分钟后,温年下楼,把西装收回防尘袋。   “我给忘了。”沈寒在沙发边罚站。   不知道是不是在直播间经历的事情太多,温年竟没太大意外,甚至在听到沈寒昨晚被西装吓清醒的时候又抱歉又好笑。   但……   他低头看了看被放在防尘袋里西装。   为了避免再出意外,还是尽早还了比较好。   温年把西装拿上楼,思考了一会儿,给沈淮景发了信息。   【沈老师,你在家吗?】   那头这次回得很快。   【在。】   温年正在发送框编辑还西装的信息,消息框又多了一条。   只不过这次不是信息,而是语音。   温年怔了下,点开。   “要过来么。”嗓音低低沉沉,却因为里头轻浅的笑意,听来不像是询问,更像是……   更像什么?温年自己问自己。   紧接着,脑海里转瞬即过两个字——邀请。   温年:“………………”   几秒后,温年耳朵遽然变红。   完了。   他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第42章 “等雨停”   那个“一年好景”的小灯牌在脑海里再次闪过。   可这次不再像以往那样随着记忆缓慢滚动, 而是变成了一个骤然亮起灯泡,“叮”的一下,毫无准备地照亮一地细碎念头。   温年没能看清那些细碎念头里藏着什么, 深吸一口气都不能清空。   好像也没法回他语音了, 温年心想。   只好僵硬着手指, 半天落下一个字来。   【温年:嗯。】   楼下已经备好午餐,夏南让人送过来的, 大概是被昨晚的龙虾吃齁了,再加上早饭也没吃,特地点了些清淡的广式早茶和港式茶餐厅, 琳琅一桌, 看着都让人眼花。   说着不太有胃口的沈寒光百合酱凤爪就吃了五碟, 吃得腰都直不起来, 还被夏南拍了照片威胁说要发给经纪人。   吃完后坐在沙发上和许一新开了几把黑,没多久又犯了食困。   “几点了?不是才吃完午饭吗,天怎么黑得这么快?”沈寒侧窝在夏南专属沙发椅上, 只觉得外部视野越来越暗,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天没黑,就是太阳没了, ”许一新往外看了一眼,“看样子可能要下雨。”   “下雨最好, 都暴晴两个多星期了,下雨天最适合睡觉。”沈寒头不断下坠,就差和手机贴在一起了。   下雨天适不适合睡觉温年不知道, 但他知道现在别说下雨, 就是下太阳,这人怕是也能马上睡过去。   “这样在沙发上睡一下午, 脖子还要不要了,”温年拿过沈寒的手机,锁屏,“回楼上睡。”   “你呢?”沈寒迷迷糊糊问。   “把西装还给沈老师。”   沈寒听到“西装”,条件反射想起了两个字“睡了”,于是“哦”了一声:“你去我哥那睡啊。”   许一新他们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温年:“……”   温年把人赶回房间,看他躺好,才抱着西装下楼。   “我看快要下雨了,年年你要不要带把伞?”许一新问。   温年往外看了一眼:“没事,很快就回来。”   天色的确阴沉了不少,但没有马上落雨的迹象。   李思远放下电动手柄,补了一句:“天气预报说下午5点才有雨。”   快要落雨的夏日午后,空气不似烈日当空时的干瘪稀薄,恰恰相反,带着一种由下而上的膨胀感,像是亟待一场雨将它浇开。   温年抱着西装走进庭院。   知道沈淮景在家,他没带钥匙,可好像也用不上门铃,因为沈淮景已经开了门,倚在门口等他。   温年怔了下,脚步不自觉加快,朝他小跑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跑什么。”沈淮景听着他因跑动稍显急促的呼吸,轻声说。   “…怕你等。”温年垂眸看着西装。   “没等,”沈淮景说,“看到消息才下来的。”   温年点了点头。   出门前他是给他发了消息。   温年把西装递过去:“领口和袖口清洗了一下,其他地方没碰水。”   沈淮景没接,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就这么给我?”   温年:“?”   防尘袋包着…也不行吗?   温年把西装重新抱回去:“那我等下去一趟干洗店。”   这下怔住的人变成了沈淮景,良久,他才笑了:“我是说把衣服放到二楼去。”   温年:“……”   沈淮景侧过身,温年进门。   沈淮景说让他放,真就全程没接手,看着温年进他的房间,看着他把西装从防尘袋里取出来,又看着他挂进衣柜。   只偶尔提示两句话。   “左边柜子。”   “那边是衬衫。”   “衣架在二层。”   温年从来不知道,“还”西装会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   复杂到窗外什么时候落了雨他都不知道,复杂到…他都把沈淮景房间的布局记清楚了。   温年看了眼窗外,说好5点才下的雨毫无诚信可言地现在就下了,雨势还不小,墙上的月季被打得摇晃不止……月季?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对了,阳台的小木槿!   “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沈淮景听着他明显变快的语气:“怎么了?”   温年犹豫了一小下,说:“……花还放在窗台上,小木槿不能淋雨。”   他顿了下,又说:“尤其是夏天,一会儿晒一会儿淋最容易生病。”   沈淮景:“。”   沈淮景伸手把径直往楼下跑的人拦住,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小木槿不能淋雨你就可以了。”   温年懵了下:“……什么?”   沈淮景:“到底是谁比较容易生病。”   温年耳边嗡的一声,大脑CPU在一刻彻底负载,刚刚占据所有思绪的小木槿被名为“沈淮景”的雪花片压垮,埋在最深处。   温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淮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头的人隔了一会儿才接起。   “哥?”声音含混到几乎听不清音调。   “下雨了,去阳台把小木槿和那盆月季移到室内。”   “……啊?哦。”   沈寒昨天刚换了个凉席,趴着睡了半个多小时,顶着一脸华夫饼印记行尸走肉般爬起来移花盆。   移完花盆,倒头又睡过去。   “现在淋不到雨了。”沈淮景放下电话。   温年脑海有点混乱,都来不及提醒他沈寒在午睡。   “我这边也没伞,”沈淮景笑了下,“好像只能等雨停再走了。”   温年低着头,良久:“嗯。”   其实可以让宿舍里的人走一趟,送把伞,但他没有。   ……沈淮景也没有。   窗外阴雨阵阵,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周遭安静得像是只有风雨声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沈淮景从楼上拿了一条毯子下来,让温年盖着。   银灰色的毯子,和他保姆车上用的那条同样的款式。   “想看什么?”沈淮景问。   温年:“都可以。”   沈淮景点开搜索界面,温年看到熟悉的海报,他把脸往毯子里轻埋了埋,说:“那就看第二排第一个吧。”   沈淮景看过去,《寄生》——是他的电影。   “犯罪片。”沈淮景笑了下,提醒道。   温年:“我知道。”   熟悉的片头响起。   薄被很大,能让他整个人埋进去。   两人坐得不远,偏个身偶尔都会擦到膝盖的距离,动作间,温年碰到沈淮景靠近他这一侧的手臂,很凉。   “你冷吗?”温年轻声问。   沈淮景本来想说不冷,可他没想到的是温年把被子一角掀开。   那人语气很镇静,说:“这被子很大,你要不要也盖一点?”   沈淮景突然就改了口:“好。”   原先偏身才能擦到膝盖的距离再度缩短。   被子底下积攒的暖气氤氲,温年有点分不清热源是他自己,还是不用怎么伸手就能碰到的沈淮景了。   电影开篇也是一个雨天,剧中沈淮景饰演的卧底警察正在一个废弃仓库抽烟,背后是一片布满蛛网和裂纹的窗户,天光混着雨水搅进来。   温年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在看电影那天,后排有一个女生在问:“你说沈老师这烟是真抽还是假抽啊?”   旁边大概是她男朋友,说:“看姿势和吐烟方式就知道是真抽,过肺了。”   “这支烟是真抽吗?”温年问。   “拍这条大概抽了3支。”   “那你抽烟也是拍戏的时候学的吗?”   沈淮景忽然笑了:“为什么这么觉得。”   温年:“因为平常没见你抽。”   他也没在沈淮景身上闻到过烟气。   “是没当着你的面抽。”沈淮景靠在沙发上,膝盖微曲。   温年:“。”   在他脑中cpu即将再次负荷的时候,沈淮景换了话题:“看过这部吗。”   “看过。”   沈淮景忽然偏头,看着他:“和周嘉益他们去看的?”   温年从脑海里搜索出那天的记忆:“和一个学长。”   气氛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凝滞。   电影里“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呼啸而出,擦过疾驰的越野车车身……温年觉得那子弹好像也擦过了自己心口。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补了一句:“当时看的首映,票有些难买,他买到了,就一起去看了。”   沈淮景声音低了下去:“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把票钱和车钱还他了。”说完,温年还皱了皱眉,似是不知道沈淮景为什么这么问。   沈淮景沉默许久,忽地笑了。   有时候他觉得温年是喜欢他的,比如醉意浑沌时候还记得问他那句“你要走了吗”。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只是占了他年少记忆的一个傍晚,一个因为遗憾,因为不完整,所以在两人记忆中不断自己生长、自我“完善”,如同那墙攀援而上的月季一样的一个傍晚,它们自己找到了出路,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边界感,延伸至今。   比如,现在。   他记得温年也喊过他“学长”,现在对着那位学长,竟也生出了点“同病相怜”的情绪来,沈淮景自己都觉得好笑。   付临管温年这种“模糊”叫没开窍。   他觉得是开了的,只不过温年自己都不懂究竟该称之为什么。   但也只是觉得,他没法肯定。   付临还问他,你是打算哄着他先跟你开这个口吗?   他知道不是。   他只是猜不到在那层纸彻底撕开之后,如果温年是“清醒”的,不清醒的只有他,那他会做什么?   在遇上温年之前,他其实从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不容丝毫偏差”的事,读书的时候没有,拍戏的时候没有,所有事都有退路,也有后路,唯独这事让他进退维谷。   因为他看不到退路,也看不到后路,他的,或许也有温年的。   又或许是因为相遇太早,时间还长,能“等”的念头如影随形。   “等”字占据上风之后,那捧火就烧得没那么烈了,只不过不声不响燎原的滋味也不那么好受。   但他已经可以等了。   等温年习惯他的存在,等那层纸被所有“习惯”浸透,软化,让温年透过那层软纸看见他,最后就走不掉了。   所以他等。   许久之后,温年听到沈淮景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温年:“……怎么了?”   “没怎么。”沈淮景轻声说。   “只是在想,得等多久。”   温年:“等什么?”   沈淮景看着温年,轻笑:“等雨停。”   温年皱眉,可没等他多想,沈淮景已经掀开被子,起身:“嗓子有没有舒服点?”   温年:“好多了。”   沈淮景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紧接着打开了冰箱。   沈淮景的冰箱里有什么,温年很清楚——冰块,咖啡和酒。   热水显然是给他的,那他开冰箱大概率就是拿咖啡。   一想到他没好几天的胃,又想到那满格的冰块,温年也掀了被子走过去。   窗外落着雨,天光愈加黯淡,因为开着投影,整个客厅都没点灯,厨房光线可以称得上稀薄,冰箱暖黄照明灯成了唯一的光源,温温柔柔淌着。   温年看到了沈淮景手上拿着的东西,不是咖啡,也不是酒……是一罐蜂蜜。   温年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沈老师。”   “嗯?”   温年默了下:“你什么时候买的蜂蜜?”   沈淮景笑了下:“第二天。”   话很模糊,但温年却听懂了。   第二天,他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说了一句“至少买瓶蜂蜜”的第二天。 第43章 亲亲,什么亲亲?   蜂蜜带着与暖黄灯光相似的色泽, 纸塑封已经拆了,有轻微使用痕迹。   “蜂蜜你喝过了吗?”温年走近两步,手搭在厨房橡木吧台上。   沈淮景合上冰箱:“喝了两次。”   温年顿了下:“解酒?”   “嗯。”   不知怎的, 知道沈淮景没用解酒药, 而是喝的蜂蜜, 温年莫名有些开心:“那蜂蜜有效果吗?”   解酒效用其实不大,但能让因酒意侵袭而发苦的舌腔舒服点, 连带着心情也能变好,一如现在。   屋内光线昏暗,温年眼睛里却像是缀了天光进去似的, 沈淮景笑了下:“有。”   温年放下心来:“那就好。”   无论怎样, 总比吃药要好。   沈淮景给温年冲了一杯蜂蜜水。   “回去的时候把这瓶蜂蜜带回去。”   温年:“?”   沈淮景端着蜂蜜水, 绕过吧台, 走到温年身边。   “付临说这几天给你泡的茶都没喝。”   “……”   这种事临哥也要特地提一句吗。   “喝了。”温年自我辩解了一下。   就是没喝完。   不是故意不喝,只是最近的茶有些奇怪。   可能是因为担心他的嗓子,临哥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全新茶方, 说效果好像也有点,但味道实在有点…诡异,又稠又浓, 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用来调理用的中药, 气味浸得保温壶里都是。   “他说你嫌苦。”沈淮景又说。   温年:“……”   “没有,就是味道有点怪。”温年低头喝了一口蜂蜜水。   “茶是好茶,养嗓子的, 不能不喝。”沈淮景声音如同窗外的雨, 轻轻沉沉的。   话题又绕了回来。   温年放下水杯,抬头。   “要是觉得苦就放点蜂蜜进去。”沈淮景又说。   温年顿了下。   原来让他把蜂蜜带回去是这个意思。   “茶我会喝, ”温年手指在透明水杯上不太自然地轻点两下,“蜂蜜你留着,那边宿舍有。”   其实没有,但他怕拿走这罐蜂蜜后沈淮景懒得买,下次喝了酒又开始吃药。   投影屏上电影已经放到小高潮,狭窄拥挤的老式居民楼街巷,械斗声、人声层出叠见,背景里还有红蓝警灯隐约呼啸的声音,场面一度有些血气。   正在看电影的两人却一人一杯蜂蜜水坐在沙发上。   空气里弥漫着蜂蜜水的氤氲甜气。   沈淮景看了眼手上的杯子。   本来想顺手拿罐咖啡的,谁知道最后却是泡了杯蜂蜜水。   客厅冷气很足,薄毯一盖,一杯蜂蜜水下喉,身体都暖了起来。   电影里的“严队”此时就坐在身边,电影又看过两遍,情节都异常清晰,温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放到一个画面。   “严队”一身暗红血迹,开完最后一枪,子弹用尽,转手从地上捡了根闪着寒光的钢棍,打斗之余,还顺手救了一只直击犯罪现场、无辜路过被盖在一个编织篓下面的橘猫。   编织篓掀开的瞬间,橘猫没动。   电影里那人很淡地扫了它一眼,说:“还不跑。”   橘猫像是听懂了似的,托着煤气罐一样“沉重”的身躯,却异常灵活地窜上窗台,没了影。   温年还记得当时电影首映之后,这个片段就被奉为印象最深的名场面之一,甚至一度冲上热搜,说导演设计得很巧,只几秒的镜头,压抑到窒息的场面立刻割开了一道小口子,和一般基调晦涩的电影惯用的黑猫也不同,特意选的橘色,有种“冷幽默”的意味,还丰富了画面色彩。   分析完画面,又转头分析角色,说橘猫贡献了毕生演技,像是能听懂人话,和沈淮景饰演的“严队”互动很妙。   网上阅读理解做了一篇又一篇,谁知后来有剧组人员出来澄清说,猫的出现是意外——这不是一只直击犯罪现场的无辜市猫,而是一只误入拍摄现场的路过胖橘。   拍摄过程中沈老师刚好注意到了它,于是才有了“严队”顺手救猫的画面,导演对这段神来之笔大为惊喜,予以动物演员充分的肯定,把这幕留了下来。   “网上说这猫是不小心自己跑进来的,真的吗?”温年问。   沈淮景应了一声:“嗯,附近居民养的。”   想着猫误入拍摄片场,还被盖在了编织篓下的场景,怎么想都有些好笑。   “那后来还有见到吗?”温年又问。   “有,还吃空了剧组几包猫条。”沈淮景笑说。   要不是沈淮景就在身边坐着,他可能就倒回去重新看一遍了。   “沈老师。”   “嗯?”沈淮景看向他。   温年很认真地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养些什么?”   沈淮景住的地方总是很空。   他知道这里不是沈淮景常住的地方,但临哥和沈寒都说过,这人住的每个地方都大差不差。   他说的空不是指空旷的那种空,而是没什么人气,比起“家”,更像一个单纯落脚歇息的地方。   沈淮景闻言,却是笑了:“养了。”   温年:“?”   “养什么了?”   沈淮景往外一指:“月季。”   温年一顿,往窗外那墙月季看去。   背后是灰扑扑的天色,那片橙色便显得更加亮眼。   是了,他养了月季。   不知怎的,温年忽然觉得这墙月季也像那只误入片场的小橘猫一样,误入了黑瓦白墙的别墅,误入了沈淮景的领地。   偏偏月季还是和小橘猫相似的颜色。   温年忽地笑了。   “怎么了。”沈淮景问。   “就是想起了那只猫。”   “喜欢猫?”   “还好。”   沈淮景看着身侧的人,许是被那杯蜂蜜水松了神,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偶尔擦过膝盖都僵硬着偏身,此时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外头就是越趋黯淡的天色和连绵的雨。   那次问他是不是喜欢月季的时候,这人说的也是还好。   “想养么。”   温年靠着沙发靠背,偏过头来,又问了同样一句:“养什么?”   “猫。”   “或者其他想养的。”   “想。”温年声音很轻,“猫猫狗狗都挺好的,但不是现在养。”   “现在我养不好。”   老师那套“负责论”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以致于养盆花都要研究许久,更别说直接越级去养宠物了。   毕竟猫猫狗狗不是月季,放在外头自己就可以长。   “等以后吧。”温年说。   “等”字和“以后”两个字连在一起,原先会觉得遥远,可现在……沈淮景笑了下:“好。”   沈寒一觉睡醒,天都已经黑了,起床看到桌子上两盆花的时候还愣了好一会儿,想起来他做梦的时候他哥好像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下雨了,让他把窗台的小木槿和月季搬到屋里去。   在梦里他还在想这次做的梦特别真实,原来那不是梦吗?!   沈寒胡乱洗了一把脸下楼。   “你这一觉睡得有够久的。”许一新端着一壶开水往厨房走,刚好看到沈寒。   “也就一会儿吧,”沈寒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胃肠道消化的时候肠道供血增加,相应的大脑供血会短暂不足,容易犯饭困,初中科学有没有学好。”   “你那是犯饭困?就是食物中毒昏过去都没你睡那么久。”许一新说。   沈寒:“……”   “年年呢?”沈寒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余杭:“还西装外套去了。”   沈寒:“不是下午就去了吗?现在还没回来?”   许一新放下水壶,从储物柜里掏出自己的龙虾拌面,说:“已经去了3个小时了,不说还外套了,就是亲——哪个孙子把我龙虾拌面的龙虾调料包拿走了!”   “孙子”沈寒:“亲?亲什么?”   夏南猛地从游戏里抬头:“亲亲,什么亲亲?”   所有人:“……”   “亲什么亲!”许一新把没有龙虾的龙虾拌面重新扔回储物柜,“我说就是亲手做一件西装也应该完工了。”   就在沈寒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温年总算回来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沈寒往温年身后看了一眼,还好,他哥没来。   温年:“下雨了,等了一会儿。”   沈寒伸出手,比了个手势:“3个小时,你管这叫一会儿?”   温年:“。”   许一新“唉”了两声,看向沈寒:“你也睡了三个小时,你也说自己睡了一会儿。”   沈寒:“那能一样吗,我……”   “年年你回来的正好,你知不知道谁把我龙虾拌面里的龙虾调料包偷走了?”许一新下意识去寻求整个别墅最靠谱的温年的帮助。   温年顿了下,沉默。   沈寒直接沉默。   那天,直到睡觉前,许一新都没能知道是哪个孙子偷走了他的龙虾调料包。   翌日,经过一天休整后,嚷着“我要和床捆绑三天”的众人就坐不住了,象征自由的灵魂一窜头,再也收不回去。   “这附近有没有球场啊,”余杭啧了一声,“我手痒得不行,都一个月没摸到球了。”   李思远:“好像有个室外球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昨天晚上刚下过雨,室外球场都是水,怎么打。”许一新说。   余杭:“那就去室内呗。”   正说着,温年从楼上下来。   众人看他换了衣服,问:“要去哪儿啊?”   “今天没事,就回学校一趟。”温年说。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出门啊,老徐也被经纪人带走了。”许一新哀嚎。   夏南出主意:“要不去我酒吧玩玩?”   沈寒瘫在沙发上,看起来也是极尽无聊:“大白天的去什么酒吧,那还不如去打球。”   “你们要去打球?”温年问。   余杭说:“等我先找个合适的场地。”   许一新:“打球小场地就没意思了啊,还得去体育馆。”   沈寒苦哈哈道:“刚下过雨,室外球场都不能用,哪个体育馆人不多。”   温年:“。”   可能还真有。   “想去打球?”温年看着沈寒。   沈寒巴巴点头。   温年默了下,最终说:“……要不要去江大?” 第44章 沈氏风云诚不欺我   “可以吗?!”从知道温年要回学校起就不太精神的沈寒立刻直起身, 情况差不多的还有一客厅蔫兮兮的人,都宛如通了电似的抬起头,目光烁烁。   “还在放假, 学校里人少, 小心点应该没问题。”温年说。   江大体育运动场馆数目繁多, 放假期间,打球的学生基本都集中在离宿舍比较近的1号、2号体育馆, 体育中心位置偏僻,虽然全天开放,但一般没什么人。   “要去吗?去的话我跟室友说一下。”   回答他的是整齐到仿佛经过排练的一声:“去!”   一个小时后, 江大体育中心。   周嘉益穿着刚到不久的篮球服, 踩着只有和隔壁学校约赛、且观赛人数达到一定规模、且观赛人数中女孩子数量占比超过百分三十, 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时才穿的限量版篮球鞋, 手戴护腕,脚穿护膝,如同什么NBA巨星带货现场似的朝郑勤他们走过来, 一脸深沉坐在教练椅上。   在场所有人:“……”   “不就是和沈寒他们打个球吗,瞧你那出息。”   说话的叫吕超维,校篮球队队员, 同时也是周嘉益专门请来的外援——在知道沈寒他们要来的时候,周嘉益第一时间询问了温年能不能再找几个球友, 本身他们这边人就少,郑勤还不打球,只剩下他和赵源两个, 一队都凑不出来。   温年转头问了沈寒他们, 沈寒就说打球人多有意思,没事。   于是临时凑了这么多人——其中还包括那位50米开外都能飞出一枪的国家标枪运动员预备役, 基本都是温年认识的人。   “整得花里胡哨的。”郑勤扯了扯周嘉益的护膝,一松手,弹力收缩,“啪”地重新贴在膝盖上。   周嘉益把他的手拍开:“这叫输人不输阵。”   “兄弟,”周嘉益拍了拍吕超维的肩膀,“你是主力,今天就靠你了。”   “交给我,你放心。”吕超维说。   赵源看了眼时间:“几点了?怎么还不来?”   “没来也好,我先松松肩骨,热个身。”周嘉益抖抖腿,起身。   不一会儿,赵源他们就看到说要热身的人“热”着“热”着,就“热”到了门口,跟个哨兵似的站在那。   赵源简直没眼看,走过去把人拉回来,拿出风油精,以硬币大小为模板在周嘉益太阳穴附近疯狂摩擦。   你清醒点!   “好了,你不要再擦了,我真的会谢。”周嘉益虚脱道。   赵源:“活过来了?”   周嘉益:“活?我离当场去世就差这么一点了。”   赵源:“……”   所有人正想嘲他“出息”,紧接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动静。   体育中心紧闭的大门被推开,玻璃门框金属底座经长年累月使用,最外侧已经冒起一道卷边,擦过木质地板,发出短促的刺啦声,被空旷的场馆一拢,回响似的放大,异常清晰。   众人偏头,就看到沈寒他们穿着白色的球服,背着运动训练包,从那道门外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来。   赵源他们原先也觉得没什么,不就是和沈寒他们打个球吗,上了球场谁都一样,可现在,看到这么一群跟拍什么青春偶像剧似的帅哥一字排开……   操。   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眼神。   赵源沉默良久,从周嘉益手上把风油精拿了回来,涂在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也想静静。   “涂好了也借我使使。”主力吕超维突然说。   所有人:“……”   最后一个人踏进场馆,大门重新关上。   按照正常流程,此时双方应该进入打招呼的环节,可不知是不是在等队伍最后的温年,沈寒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时没再上前,聚在了门口的位置。   沈寒他们脚步一停,周嘉益他们也就没了动作。   于是就造成以下画面:两方人马隔着大半个场馆,以靠近看台的篮筐为界一言不发站着,如同即将对阵的两军,像是只差一声战鼓,便能立刻冲起锋来。   周嘉益快速扫了对面一眼。   “没事,他们才10个人,我们有12个,我们人多,稳住。”   所有人:“……”   赵源低头扫了一圈:“我们哪来的12个人?不是11个吗?”   紧接着,他又把对面数了一圈:“沈寒那边不是也11个吗?”   “11个?你是不是把年年数进去了?把他数进去干嘛,”周嘉益理所当然地说,“他自然是我们这边的。”   吕超维:“可他现在站在对面。”   周嘉益:“身在曹营心在汉。”   所有人:“……”   与此同时,沈寒他们在心里想的也是同一件事——快速先数对面的人数。   “没事,我们11个人,和他们一样多,稳住。”夏南小声说。   温年关好门,一走过来,就看到这近乎诡异的画面。   “为什么都干站着?”   温年带着疑惑的声音在整个场馆悠悠漾开。   众人:“。”   来了。   等了许久的“战鼓声”总算来了。   温年这话如同给了双方冲锋信号,彼此脚步才动。   “你好你好,我是年年的室友周嘉益。”   “你好你好,沈寒。”   “赵源,源泉的泉……源泉的源。”   ……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温年觉得自己来的不是球场,而是什么会议室。   因为膝盖伤还没好全,温年被双方人马禁止下球场,坐在教练席的位置玩手机,顺便看个门,再加上郑勤也不打,20个人,刚好分了两组,两个球场。   肾上腺素的确是压制所有拘束感的最强药剂,原本还束手束脚的众人一上球场,人人都觉得来到了自己的主场,一摸到篮球,瞬间熟稔起来。   “反正老郑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做个裁判。”周嘉益朝着郑勤喊了一声,顺便掷过来一个东西。   郑勤抬手一接,是一个口哨,边往脖子上挂,边往球场中心走:“那两边各出一位球员,准备开场跳球。”   周嘉益自然把主力吕超维推了上去。   沈寒那边上的则是余杭。   吕超维转了转脖颈,做完准备活动,准备上场,忽然被周嘉益拉住:“等等!”   吕超维:“?”   “这个球你打算抢吗?”周嘉益问。   吕超维:“废话,否则让我上去跳球干嘛?”   周嘉益深思熟虑过后,说:“怎么说他们也是客人,也是年年带来的,一上来就抢会不会显得火药味有点重?”   “况且你那一手跳手回拨一般人也吃不住啊。”   吕超维还真没想到这点,但…周嘉益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不然我跳低点?”   赵源在一旁听着,说:“也别太明显了,就装作没留心裁判的哨声好了。”   “对,没抢到球的时候,最好再表现得懊悔一点,”周嘉益补充道,“懊悔,怅然若失的感觉你知道吗?”   “就那种‘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那种感觉。”说着就要演示起来,被赵源一把制住,以防太丢人。   另一个队员也觉得一上来就把客人劈头盖脸一顿抢太没风度,想了想:“主要是我们也不知道对面的水平,所以跳的高度不好控,要控高度不如控时间,反正老吕是专业的,就看对方起跳好了,你只要比对方起跳慢个一拍,基本就OK了。”   控时间比控高度明显更具实操性,立刻说:“就这样吧,行。”   与此同时,同样是校篮球队主力出身的余杭也在沈寒“对面是年年的室友,我们借的又是江大的场子,第一局别跟砸场子似的打太猛,你稍微收一收,起跳稍微慢一点”的督促中,上了场。   双方球员站好位置,郑勤站在吕超维和余杭中间,嘴衔口哨,手举篮球。   温年也放下手机,坐在教练席朝他们看过来。   郑勤抬了抬篮球,示意双方准备。   “哔——”,一声尖锐哨响,篮球被笔直向上抛起。   0.1秒,篮球脱手。   0.2秒,篮球上抛。   1.1秒,篮球抛至最高点。   1.2秒,篮球从最高点开始下坠。   所有人:“???”   到了双方跳球球员表演的时刻,可此时双方球员脚下却纹丝未动,表面上死盯着篮球,实际上正在用余光疯狂扫视对方,脑子里跟有弹幕似的循环播放一句话:他怎么还不起跳?!!   就在这毫厘犹豫之间,原本该是全场主角、谁看都想抢的篮球笔直落下。   “咚”、“咚”两声,重重砸在地板上,一阵快速弹动之后,最终在重力的支配下,在众人的视线中骨碌骨碌滚远,像个毫无参与感的大型灰尘,滚到“教练”温年的脚边。   裁判:“……”   “教练”:“……”   所有球员:“……”   场面一度窒息。   两方人马在心里齐齐土拨鼠呐喊。   操啊!!!   吕超维和余杭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这球抢得没有一点技巧,全TMD(甜蜜的)是感情。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齐转头看了看温年,最后……不得不把锅甩给了裁判。   “这哨子是不是坏了?声音太轻了,我都没怎么注意。”吕超维咳了一声,说。   余杭只好昧着良心:“是太轻了。”   “对,我也没听到。”   “+1。”   周嘉益:“谁叫我?”   裁判郑勤:“???”   “还有没有人管了!”郑勤摔哨为号,转头,“教练!”   “教练”温年把球扔了回来,冷静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战术。”   场上齐齐笑出声。   “那个,兄弟,我是校篮球队的,提前跟你知会一声。”吕超维选择坦白。   余杭眼都没眨:“我也是。”   吕超维笑了一声,转头看周嘉益:“怎么说?”   “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说,”周嘉益慢悠悠把护膝拆了下来,“干呗!”   “哔——”二次哨响。   ……   所有陌生感就在那个双方都准备“让”给对方而打空的球中,轰然落地。   撒了疯的结果就是等换队员的时候,沈寒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坐椅子上,别坐地上。”温年拉起沈寒,递过去一瓶水。   “哪来的水啊?”沈寒接过水,问。   温年:“门口的自动售水机。”   看温年的样子显然不止买了一瓶,沈寒偏头一看,才发现教练椅后头摆了一地的饮料。   “我想喝那个……”沈寒伸长脖子,总算看清在那透明矿泉水和苏打水中显得格外打眼的一瓶乌漆嘛黑饮料上的字,“那个大红袍。”   “这个?”温年弯身拿起,“这个茶味很重,你喝得惯?”   “没喝过,喝喝看。”   “那你先喝。”   “先?”沈寒抓住这个字,“先?这饮料给谁的啊?”   “给嘉益的,他口味偏苦,你不一定喝得惯。”   听到“苦”字,沈寒就把饮料放下了:“那算了,我还是喝水吧。”   沈寒喝了好几口,等口终于不干了,才把矿泉水拧上盖。   他看着球场上正在运球的周嘉益,又看了看郑勤和赵源,好像他们寝室间的感情很好。   沈寒:“年年。”   温年:“嗯。”   沈寒偏过头来:“如果我和周嘉益掉水里了,你救谁?”   温年:“…………”   沈寒眯着眼睛,紧紧盯着温年,像是只要听到他说“救周嘉益”就能立刻原地去世。   温年声音平静,习以为常,面无表情:“救你。”   这是实话,因为周嘉益会游泳。   沈寒心满意足。   一分钟后。   沈寒忽然再度开口:“那如果我和我哥掉水里了,你救谁?”   温年:“………………”   沈寒这次把眼睛眯得更紧了,可目光却从缝里凝成利箭,一下一下扎在温年身上。   温年所有动作顿住。   许久,他转身,弯腰,从地上拿起一瓶水,拧开,低头,喝水。   一系列漫长动作做完,嘴巴张了张,像是要说话,可最终……没说话。   “好啊,连善意的谎言都没有!”   “温年,你没有心!”   沈氏风云诚不欺我。 第45章 “沈淮景,真有你的”   最后一个球进筐, 落地,橙色篮球在地上高高弹起,却没有一个人有气力去捡了。   场上就跟装了什么机关似的, 篮球每落地一下, 就有一个人甩着手脚坐下去, 最后满场除了裁判郑勤,竟找不到一个站着的。   郑勤比了个74:72的分数, 吹了声自拿到这口哨起最悠长的一声,哨声一结束,也跟着瘫成一团。   “你们也真是够能打的,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 “打了2个小时。”   “痛快了。”余杭吐了口长气, 吹了声口哨, 像是也不嫌脏,直接往后一仰。   最开始明明是按照人头分两组打两个球场,可被那个喜剧似的“空跳球”一闹, 没人愿意分到第二球场去,索性就直接分了两队。   刚开打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正常比赛打,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 也不管打什么位置了,谁累了就下, 歇好了就上,也不管什么篮球赛制规则,直接取消了中场休息直接莽不说, 打着打着周嘉益甚至打到了沈寒那边去, 莫名其妙交换了个队员。   一瓶风油精在场上跟篮球似的到处转手,最后回到赵源手里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   “能不痛快吗, 打得我嗓子都快冒火了。”   温年刚把水递过去,一群人说着嗓子都快冒火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人纷纷开始展示自己健全的语言功能。   “年年有没有冰的?我想喝冰的。”   “要是学校自动售水机里卖啤酒就好了。”   “最好也能卖几把串。”   乌泱泱一片,闹哄得像是午后蝉鸣。   温年:“……”   “刚运动完喝什么冰的。”温年把乌龙茶给周嘉益递过去。   “你先放着,我等下喝,”周嘉益十指张开,给温年展示了一下快与乌龙茶一个颜色的手掌,“太脏了,我去冲一下。”   听到要洗手,许一新垂死病中惊坐起:“卫生间在哪?我也去。”   “我打算直接去门口洗手池冲个头,去吗?”   “去去去,带我一个。”   “我也去!”   一群直挺挺躺着的人又一个拉一个起身,勾肩搭背往外走,影子被午后阳光印在身后长阶上,弯弯折折。   刚经历一夜雨的盛夏午后,茉莉香混着些许泥土的气息,没什么人行走的校园角落里,一群人在洗手池前站成排,水从被晒得有些烫手的钢制水龙头里汩汩淌下,边冲头发边放话说要是哪哪个球传给他,分数能再多三分。   温年站在玻璃门前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有种回到高中时期的感觉。   沈寒冲完头发又洗了脸,从训练包里找出干净的T恤换上,在来之前,温年看着他带了不下四条新毛巾,说白色的擦脸,蓝色的擦头发,黑色的擦身上,还有一条备用,可现在手上只剩了一条白色的,其他的全都扔给了周嘉益和吕超维他们。   等收拾完,一群人才坐在看台上慢悠悠喝水。   “是夏天啊。”沈寒忽然轻声说了一句。   已经柔和下来的阳光从体育中心天窗上照下来,刚好照在球场的位置。   “好久没这么打过球了。”沈寒跟个化开的冰棍似的斜靠在椅子上,坐得歪七扭八,声音却带着笑。   周嘉益听懂了沈寒的言外之意,作为公众人物,的确更多顾忌,但还是扔过去一瓶苏打汽水,用着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语气,说:“这还不简单,想打球的时候说一声,下来再来呗。”   温年也跟着靠在椅子上:“嗯。”   “我本来还挺感慨的,可一想到我还能趁经纪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遛出来打个球,我哥那粉丝量基本就寸步难行了,突然就没那么感慨了。”   温年:“……”   其余众人:“……”   周嘉益往前一倾身,手随意一伸,便搭在了前排许一新的肩膀上,兴冲冲问:“你们晚上有安排没?”   许一新:“没。”   “我知道一家隐私性挺好的饭馆,味道也不错,有个能坐20多个人的包厢,要不要去吃吃看?”周嘉益说,“你们也大老远来一趟,打了一下午的球,总不能让那个你们空着肚子回去吧。”   周嘉益一拍胸脯:“我请客啊。”   吕超维问:“你说四季山山脚那家啊?”   “对,你去过?”   “去过,味道是挺好的,不过最近好像停车场在翻新,不好停车。”   说到停车,周嘉益忽然想起上次沈老师来的时候停在家属等候区的那辆拉风保姆车,整个人一顿,打球打上头了,他差点都忘了眼前这群人出行的标配。   “你们不会是开超跑来的吧?”周嘉益问。   余杭:“人太多了,停车麻烦,我们打车来的。”   “那还行。”   “那我们怎么过去?”许一新说着,搜索了一下地图,“才3公里啊,那很近。你们平常怎么过去的?”   赵源随口一答:“共享单车踩过去的。”   许一新:“那我们也踩过去。”   短暂沉默,以周嘉益为首的江大学生齐齐出声:“你们疯了吗?”   一个小时后,江大后门共享单车摆放区响起二十多道解锁的声音。   周嘉益全员:“……”   周嘉益扫码的时候手都在抖,生怕从哪里窜出一队人再把沈寒他们认出来,全神戒备东张西望以致于看起来不像是扫码开锁,反而像是偷车的。   “你们就跟我们后面,我们走小路过,骑车的时候也不用太紧张——”   周嘉益话说到一半,身后传来夏南那极具穿透力的、像是丝毫不怕被人发现的声音。   “这边提醒我首次认证免费骑行15分钟,之后半小时按一块钱计算,那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   “什么?按一块钱计算?那必须踩快点!”   周嘉益全员:“……”   谁能信眼前这群为了一块钱拿出要把链子踩断气势的人是一群别墅进出的小二代。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声“走啊”,二十多辆单车在洒着余晖的梧桐道上驶过,晚风穿过周身,把新换上的T恤吹得鼓起一片。   穿过羊肠小道,老式街区点点滴滴都保留着最原始的样貌,被晒干的竹竿用水泥冻在锈迹斑斑的油漆桶内,立在两侧,中间绑着一条细麻绳,上头挂着花花绿绿、大小各异的衣服,踩着单车骑过,隐约还能闻见皂类清香。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种地方其实也不比二夏别墅差?”郑勤满是文艺气息地说。   “挺好。”余杭点头。   “那肯定不差啊。”许一新说,“二夏别墅都郊区了,这边可是顶级学区房,卖了大概也能买一套别墅吧。”   所有人:“……”   文艺生活气息顿时消散在资本家的世俗眼光中。   周嘉益选的餐厅位置的确很好,算是个私房菜馆,刚好在山脚,环境、视野得天独厚,上菜速度也很快。   周嘉益吃了没几口,转身去了前台。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老板先开了口:“A6包厢来买单的?”   周嘉益一边点头,一边拿出付款码。   老板起身,把他手机推回去,一套动作像是已经演过无数遍那样熟练:“不用。”   周嘉益“啊”了一声:“不要钱?”   老板:“……你已经是A6第7个出来买单的了。”   周嘉益:“???”   菜都没上到第7盘,他都排第7个了?   知道有人结过了,周嘉益立刻说:“老板你把那钱退了,今天说好我请客的,我重新付给你。”   老板看了他一眼:“上一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周嘉益:“……”   周嘉益想教给吕超维的“懊悔,怅然若失的感觉”最终用在了自己身上,拿着手机往包厢走,还没走到门口,又撞上夏南。   “我上个厕所。”夏南这么说,脚步却往右——右边是前台的位置。   周嘉益:“老板说我是第7个去结账的,你过去,就是第8个了。”   夏南:“……”   像是怕再有人来付钱,老板把清蒸排骨端上来的时候,笑说了一句:“账已经结过了,再有人来结账我就只能再给你们开一桌了。”   老板开了头,周嘉益总算憋不住了:“说好我请客的,来来,是谁把账结了。”   温年看了看沈寒:“你结的?”   他去的时候,老板说刚结过,在他之前有时间去前台的好像只有接了个电话的沈寒。   周嘉益掏出手机:“说好我请客就我请客,这次别跟我抢啊。”   沈寒也掏出手机:“你要转回去?”   “那行,我把我哥账号给你。”   所有人:“???”   周嘉益:“谁?!”   夏南嘴里的骨头顿时不香了,把头摇成拨浪鼓似的警惕回头:“沈老师来了?哪?”   温年反应过来:“……你刚刚接的那通电话是沈老师打的?”   沈寒点头:“问我们在哪。”   周嘉益哆嗦着手把手机收回,坐在位置上。   谁能想到,一顿饭,他请的客,沈寒结的账,最后却是沈老师买的单。   沈寒看着周嘉益的手机,才想起来一件事来:“打了一下午球都忘了加联系方式了。”   许一新几人也跟着拿出手机来。   周嘉益和郑勤他们对视一眼。   可能是和沈寒他们打了一下午篮球,又为了省一块钱把单车骑到飞起的事过于如魔似幻,神经最后又被“沈老师买单”充分麻痹,他们竟不觉得和沈寒他们加个微信是什么大事了。   周嘉益看着温年:“经过这一天,以后再没什么事能再让我内心起波澜了。”   他冷静出声,顺便把手机递了过去。   温年轻笑。   一一点下通过,周嘉益列表里便多了一串拔高平均颜值和财富值的好友。   沈寒顺手点进周嘉益的朋友圈,只一眼,视线便一顿。   只见周嘉益个性签名那栏,连着标点符号,一共写着8个字——【沈淮景,真有你的】   沈寒:“????”   沈寒拿着手机,从温年眼前穿过,递到周嘉益面前,指着那签名:“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嘉益:“………………”   温年:“………………” 第46章 猫咪打架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周嘉益脑海中仿佛万马奔过, 扬起漫天尘埃将万物覆盖,最后凝结成一句话:救救我救救我!!!   可整张餐桌上没人能听见他的心声。   沈寒目光如炬,视线在周嘉益和那句个性签名上来回逡巡。   周嘉益颤着手, 借着桌布的遮掩, 一把拍在身侧郑勤的大腿上。   情况紧急, 别怪兄弟不是人!   周嘉益狠狠掐了一把。   郑勤大腿一哆嗦,上半身却不动如山, 手上十指翻飞,不知道在忙什么。   周嘉益心觉有异,余光一扫。   操!!!   狗东西竟然背着他改个性签名!!!   你不仁, 就休怪我不义!   周嘉益直接采用同归于尽式打法, 进行无差别攻击, 一把抓住郑勤的手腕, 把他手机翻了上来。   于是,郑勤那还来不及修改的、刚好点开的、好死不死正巧就停在修改界面的个性签名,曝露在沈寒视野。   郑勤:“……”   温年:“……”   沈寒:“???”   【沈淮景, 真有你的】*2。   由于战火还没蔓延烧开,只集中在餐桌一角,赵源他们尚且不知劫难将至, 仍有滋有味啃排骨,因此沈寒“赢”得时间差, 点开江大骄子们的朋友圈横扫了一番。   【沈淮景,真有你的】*3   【沈淮景,真有你的】*4   ……   这TMD(甜蜜的)还是个热门签名?!   “我哥在你们江大是以什么奇怪的方式出圈了吗?”沈寒满头雾水。   温年:“。”   温年指尖都在发麻, 端起眼前的茶, 又放下,紧接着手一偏, 转向旁边的冰镇淡啤。   “砰——”,满是气泡的啤酒罐被扣开,溅出两滴白色泡沫。   温年喝了一大口,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指却没离开,仍旧握着那瓶淡啤。   紧接着,周嘉益和郑勤就看到温年的手指慢慢地、慢慢地攥紧,易拉罐罐壁不住往里挤压,最后像是支撑不住似的,吐出一口啤酒沫子来。   郑勤:“……”   周嘉益:“……”   周嘉益觉得自己灿烂的生命大抵是走到头了。   竟在那一瞬间,好似听到了易拉罐的声音,和他说着同样的话:救救我救救我!   周嘉益桌布下的手启动筋膜枪模式,疯狂锤击郑勤的大腿:我让你说话!我让你说话!我让你说话!   郑勤恍惚间,想起了不久前做过的一个梦。   在梦里,他站在毕业论文答辩的现场,底下一排老师正在问他“为什么实验结果有一段是重复的”,真正的答案是“Ctrl C+Ctrl V”的时候多“Ctrl”了一下,可他不能说,为了逐梦学术圈,他绞尽脑汁编。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噩梦会成真。   良久,沈寒终于听到郑勤的声音。   “你知道……行业黑话吗?”   温年:“?”   周嘉益:“?”   沈寒:“?”   “行业间有时会有一些自己的黑话,包括高校,比如我们管课题组老师叫‘boss’,管青年教师叫‘青椒’,‘发了吗’,问的不是发财了吗,而是文章发了吗,‘中了吗’问的不是彩票中了吗,是paper中了吗。”   温年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比如,这句‘真有你的’。”   温年:“…………”   沈寒:“也是行业黑话?”   “对,就是很厉害的样子,就——”操啊!他编不下去了!毁灭吧!   在他的手即将掐上周嘉益大腿的时候,周嘉益稳住了:“对,就是这个意思。”   沈寒看着温年:“是吗?”   “……我去一下洗手间。”   温年去洗手间洗了个手,走回包厢门口的瞬间……脚尖一转,出了门。   实在是听不下去。   四季山是江城的一座历史老山,不算什么地标建筑,但地方保护得好,风景宜人。   餐馆老板在后院辟了一块地,用防腐木围了个小篱笆,还养了三只猫,品种倒是挺全,一只橘猫,一只狸花,一只奶牛,老板说最开始只养了一只狸花,后来两只是自己“长”出来的,看着挺温顺,就一起养了。   “我就说你洗个手怎么洗了这么久,原来出来了啊,”沈寒从屋里快步走过来,盯着温年左看右看,“没喝醉吧?”   “我刚注意力都在个性签名上了,没看到你开了酒。”   温年:“。”   打住。   不提个性签名,还能做朋友。   温年:“那是淡啤,就3度。”   不说一口,就是喝一罐也不会醉。   “那淡啤也是酒啊,万一喝醉了你又要月季怎么办,这边只有木头没有——唔。“   沈寒被一把捂住嘴。   好了,可以了,再打住。   能做朋友的条件除了别提个性签名外,再加一个,别提月季。   “年年,我哥是不是见过嘉益他们啊,刚打电话的时候,我说跟你室友一起,他好像就知道了。”沈寒问。   尤其是周嘉益,他哥竟然能直接说出名字。   “上次回学校拿东西的时候见过。”   沈寒点了点头:“怪不得。”   “沈老师在电话里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我们在哪,知道在江大打球之后就没说什么了。”   温年忽然想起沈寒下午在球场说过的话——“我还能趁经纪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遛出来打个球,我哥那粉丝量基本就寸步难行了。”   可能是沈寒又提到了月季,附中的记忆跟着冒了出来。   寸步难行的人,当时在附中门口的时候,却说要跟他一起下去走走。   “小寒。”   “嗯?”   “……沈老师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沈寒顿了下:“你觉得呢。”   温年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只说了句:“很厉害。”   沈寒:“?”   他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耳熟?   好像温年以前也说过。   沈寒向前两步,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温年坐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哥是那种成绩门门拔尖,样样优秀,被老师家长恨不得捧在手里的那种?”   温年:“不是吗?”   “那是你,不是我哥。”   看温年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一路被老师家长捧到大的,哪怕进了大学,身边人都对他很好。   “我哥成绩门门拔尖,样样优秀是真的,但是你要是把他当成那种很规矩省心的学生,就大错特错了。”   温年:“?”   “我们学校高中部有一面光荣墙,每一届学生毕业,考得好的都会上面待一年,直到第二年成绩更新,无论上一届考得多好,哪怕出了个状元,一年之后也得从墙上撤下来,只有我哥是例外,每年光荣墙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为什么?”   “‘感谢’他已一己之力拔高了我们整个学校的艺考率。”   “等等。”温年皱眉。   沈寒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你想说我哥不是毕业于华大,压根没艺考,对吗?”   温年点头。   沈寒一拍掌:“问题不就来了吗。”   “明明一个竞赛保送生,却已一己之力拔高了我们学校的艺考率,甚至还有一些机构给我们学校安了一个‘影帝的摇篮’这样丧心病狂的称号。”   “校领导几乎每年都要跟考进来的新生以及新生家长强调一遍,沈淮景是我校优秀校友没错,但他真的是竞赛出身,没参加艺考,艺考很好,但他们学校真的没有什么艺考宝典。”   温年:“……”   “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就不说了,就我哥上学期间也不是让校领导省心的。”   “他们当时有个专门的竞赛班,课程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有一天好像是体育课,本来篮球打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讨论起操场后墙的什么膨胀系数,膨胀着膨胀着,篮球不小心丢出去了。”   沈寒转头看着温年,麻着脸:“然后我哥也翻出去了。”   温年:“翻…什么?”   “翻墙,据说翻得很漂亮,因为太漂亮,体育老师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老师们夏天空调都不敢开太低怕感冒影响他们比赛状态的竞赛生们边喊着‘景神牛逼’,边满脸兴奋试图踩着肩膀跟随景神脚步看看墙外的风景。”   “然后体育老师跑去器材室拿出了运动会才用的超大号喇叭对着墙那边喊我哥回来,喇叭声引来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听到我哥翻出去了吓得‘花容失色’,接过喇叭喊他一定要走正门,话刚说完,我哥已经翻了回来。”   “第二天晨会,竞赛班全班通报批评,重点批评我哥,然后批评完,校长宣布喜报,我哥又从校长手上接过了竞赛的奖状。”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晨会整个高中部的笑声,余音绕梁三日。   温年失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时候我就没见过比我哥更‘随心所欲’的人了。”   “临哥总说我哥不好管,那是他没见过他以前的样子。”   “倒是现在变得‘好管’多了。”   温年低着头,很轻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他一直没变。”   沈寒:“嗯?你说什么?”   温年摇头:“没什么。”   正说着,沈寒忽然起身,往凳子上一摸:“这石凳上怎么有块熟蛋黄啊!”   温年偏头看了下:“可能是猫吃的。”   熟蛋黄被碾碎黏在了裤子上,沈寒立刻跑去洗手间。   温年正要往屋里走,忽然听到一阵猫叫声,抬头一看,刚还叠叠乐黏在一起的狸花和奶牛不知怎的忽然打了起来,狸花弓着腰,奶牛炸着毛,看着还挺凶。   温年看得新奇,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顺手打开微信之后,动作一顿。   ……以前看到这些,他会发到寝室群里,可现在,他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人却是沈淮景。   温年看着置顶的聊天框,停顿片刻,终是把照片发了出去。   【温年:你看,猫咪打架。】   敲完字。   发送。   消息显示在聊天界面的瞬间,温年忽然又想撤回了。   猫咪打架…是不是太幼稚了点。   如果他在忙呢?   在温年犹豫要不要撤回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正在输入”的字样。   温年心口一跳。   几秒后,正在输入的字样再度消失。   沈淮景发来一条语音。   他很轻地笑了下,说:“那谁赢了。” 第47章 我是谁?我在哪?   奶牛和狸花正打得昏天黑地, 猫毛如同柳絮似的飘了一地,还飘了两团落在脚边。   可温年却没心思看了,满耳都是沈淮景的声音。   其实在照片发送的那一刻, 他就后悔了。   他不想在沈淮景面前显得自己“幼稚”, 这会让他有种回到高二暑假的感觉, 因为年纪小,藏不住话, 藏不住表情,也留不住人。   可那时“留不住”的人,现在却在这里听他说“猫咪打架”的问题, 还问他“谁赢了”。   温年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耳尖, 端端正正坐在石凳上, 认真敲字。   一分钟后, 沈淮景才收到消息。   “在跟谁聊天?”付临走过来,“刚就见你在笑,还说什么谁赢了?”   沈淮景坐在沙发上, 付临凭借2.0的视力居高下看,小胖锦鲤的头像映入眼帘。   付临又扫了一眼。   刚好看到温年最新的一条消息。   温年:【还没打完。】   付临:“他们不是打完篮球吃饭去了吗?怎么又打上了?”   沈淮景:“没打篮球。”   付临在沈淮景身边坐下,顺口问:“那打什么?”   沈淮景声音轻淡:“打架。”   付临:“???”   打什么?   好端端吃着饭打什么架。   沈淮景手机又是“叮”的一声。   付临也顾不上别的了, 直接伸着脖子看过去。   温年:【但小狸花凶一点。】   紧接着,又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中一只小狸花猫正高扬着尾巴压在一只小奶牛身上, 战况看起来异常激烈,两只猫咪就跟两朵蒲公英似的散了一地的猫毛。   付临:“…………”   付临正欲发作,忽然接到沈寒经纪人的电话。   他接了起来, 没听几句, 表情有些严肃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开车过去。”   放下电话, 付临对沈淮景说:“小寒他们被拍了,得快点回去。”   -   “得,被拍了,看来得回去了。”沈寒推门走近包厢,耸了耸肩膀,说。   “啊?被拍了?什么时候?”江大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娱记现在在外面吗?”   “没,别紧张,只是拍到了我们骑单车的照片,没拍到这边。”二夏众人反过来安慰他们,不仅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许一新甚至还说了一句:“出来晃了一天了都,现在才被发现已经是赚了。”   “可喜可贺。”   “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江大众人:“……”   周嘉益看着温年,还是不放心:“真不用先把你们送回去?”   温年想着刚刚收到的消息:“不用,已经过来了。”   “谁?”   “临哥。”   “他说餐厅位置隐私性挺好,让我们就在这里等,等他开过来再出去。”   听到“临哥”两个字,“接着奏乐接着舞”的二夏众人才停下动作。   空气凝滞一瞬,紧接着哄闹开来。   “为什么会是临哥过来?”   “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临哥了吧。”   “其实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许一新脑袋中快速闪过一道闪电似的光,拿出手机一番操作,等看清手机上的地址,肩膀一垮。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是临哥过来了。   “靠啊……我们这位置选得也太好了。”   在众人目光中,许一新苦笑了一下,一字一字说:“离沈老师工作室就两公里,比江大还近。”   “是的,最巧的是他们常年不在工作室,今天刚好抽空去开了一趟年中会议,刚好可以来逮我们,”沈寒补刀,“惊不惊喜?”   所有人:“……”   “两公里”带来的效果很显著,十分钟后,付临便来了消息,说车已经到后门了。   众人乌泱泱走了出去。   付临和助理一前一后从两辆车上下来。   “谁没喝酒?”付临直接问。   一半人乖乖举手。   付临拿过助理手上的车钥匙,扔给了沈寒和李思远。   “工作室那边还有事,我们就不过去了,你们一人一辆,两车开回去。”   沈寒和李思远自然没有异议,等坐上驾驶座,才发现问题。   “不对啊哥,”沈寒降下车窗,“两辆车一共坐10个人,可我们有11个啊。”   余杭:“你们先回去,我叫个车,戴好口罩就好。”   “你叫还不如我直接让人把车开过来,这边离我一家分店也挺近的,我打个电话。”夏南说。   后门路不宽,停了两辆车已经显得拥挤,虽然后门隐蔽,可二十多个成年人站着,仍旧显眼得很,温年怕耽误时间,立刻说:“别等了,周末这附近人多,你们快点上车。”   温年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沈寒窜出头:“你呢?”   温年:“我今晚回学校住。”   周嘉益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年年可以回学校住,剩下10个人,两辆车,位置刚好。   “没事,你们放心回去好了,这边我们最熟了,保证安全送回寝室。”   “我什么时候说只有两辆车了?”一直站在一旁的付临突然开口。   众人抬头。   付临:“还有一辆几分钟后到,先把这两辆开出去,停这挡路。”   付临收好手机,转过身,看着温年:“那年年你再和室友聊一会儿,坐后面那辆?”   温年点头。   夏南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去:“一个人坐车回去多没意思,我跟年年一起吧。”   许一新:“那成,我也坐最后一辆。”   付临忽地笑了下,点了根烟:“行。”   说话间,最后一辆车从路口开了进来。   沈寒和李思远把车往后退了点,给后来那辆让了个位。   沈寒单手撑在车窗上,朝那车喊了一句:“兄弟,你把车——”   两车并排擦过的瞬间,借着对方微开的车窗,沈寒看到了车内人的脸。   “砰”,沈寒撑在车窗上的手一脱力,又刚好摁在方向盘上,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笛声响彻后门。   沈寒:“靠!”   余杭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才靠呢,好好的鸣什么笛,吓死了。”   最后一辆车到达。   付临朝着夏南和许一新一抬下巴:“上车吧。”   夏南立刻报备:“临哥,一新喝了一点,我没喝酒,那我开吧。”   付临看起来挺乐呵:“不用你开,他开。”   夏南:“那感情好啊。”   夏南径直朝着副驾驶室走过去,边走边回头跟温年和许一新说:“那我就坐前面好了,三个人坐后面太挤了。”   夏南走近两步。   夏南手放在副驾驶车位门柄上。   夏南从微开的车窗里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人的脸。   夏南直起身子。   后退一步。   朝着汽车一鞠躬。   向后转。   ……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李思远的车前,疯狂拍打车窗:“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江大所有人:“???”   “什么毛病?”许一新笑了一声,朝着副驾驶走去,用着与夏南完全不一样的狂野姿态,一把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许一新:“…………”   车门重新被关上,许一新就好像夏南附身,后退,鞠躬,向后转,疯狂拍打李思远车窗:“也放我进去也放我进去!”   “这车…好像有毒。”吕超维说。   许一新开门的时候把视野挡了个全,江大众人并没有看见车里场景,没等他们思考多久,注意力又被后头两辆车带走。   几乎是许一新进车的瞬间,李思远的车立刻启动,紧接着沈寒的车也跟着启动,两辆车就跟提前打过招呼似的,连往前开两步调头的工夫都没有,就着现在的位置倒车就给倒出去了。   明明车子不会说话,可那一刻,他们好像在车身上看到了两个字。   第一辆写着一个:快。   第二辆写着一个:逃。   江大所有人:“???”   直到温年走过去,眼前这车四面车窗才慢悠悠降下来。   在夏南跑到李思远车上去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就有预感了,可等预感证实的瞬间,心口还是不争气地重跳了一下。   温年拉了一下后座车门。   没拉动。   锁着。   “后面等下坐人,”沈淮景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从驾驶座偏过头来看他,“到前面来。”   听到后面坐人,温年没再犹豫,走到了副驾驶位上。   “还要接谁吗?”温年边系安全带,边问。   沈淮景:“不用接。”   温年:“?”   几分钟后,后排多了三个人,周嘉益、赵源、郑勤。   周嘉益三人直到上了车,脑子还是混乱的。   沈老师不仅让临哥给沈寒他们找了车,还给他们叫了两辆车,说虽然离江大近,但晚上视野差,骑车不安全。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他们仨会被分到沈老师车上。   周嘉益脑子里甚至蹦出一个离奇的念头,沈老师是不是为了让年年名正言顺坐到前座去,才顺道捎了他们仨。   车上异常安静,郑勤急需一点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几秒后,目光锁定在了周嘉益的手上:“你一直攥着裤子干嘛?”   周嘉益:“……松了。”   郑勤:“这么突然?”   周嘉益:“别问,问就是突然。”   裤子的确是突然就被吕超维扯松的。   用吕超维的话说,就是:在看清驾驶上那位的瞬间,他的本能驱使他抓个东西保持自己站立而非战栗的姿态。   很不幸,这个东西就是他的裤子。   周嘉益他们从来没觉得学校这段路这么漫长过。   温年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他低头一看,全是周嘉益他们的消息。   【周嘉益:@年年】   【郑勤:@年年】   【赵源:@年年】   【周嘉益:@年年@年年@年年】   温年:“……”   温年祭出了沈寒常用的一个表情包。   【温年: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jpg】   【周嘉益:年年你快说点话,随便说什么!我快要窒息了.jpg】   温年从后视镜看了周嘉益他们一眼。   【温年:刚沈老师不是就在和你们聊天吗?】   【郑勤:问题就出在这里。】   【周嘉益:对,我们不配!】   【周嘉益:我们要听你们聊。】   最好聊到沈老师完全顾及不到他们的存在,完全没有心思照顾他们,把他们当成空气。   温年只好应下。   就在他思考先说什么的时候,一个红灯,车停下,沈淮景微微偏头,看着他:“喝酒了?”   温年:“就一罐啤酒。”   刚开始只喝了一口,后来回去之后,觉得太浪费,就喝完了。   “是我身上有酒气吗?”   沈淮景笑了下:“没有。”   “付临说他问谁没喝酒的时候,你没举手。”   温年:“……”   “回去之后冲杯蜂蜜水,喝了再睡。”沈淮景声音放得很低。   “淡啤,度数很低,”温年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就3度。”   红灯倒计时进入10秒。   “我知道,”沈淮景说,“不是解酒。”   “嗓子还没好,酒精有刺激性,晚上喝茶怕你睡不着,先用蜂蜜水冲一下。”   “……好。”   车子启动的瞬间,后座三人灵魂出窍。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这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好聊到沈老师完全顾及不到他们的存在,完全没有心思照顾他们,把他们当成空气。》 第48章 对象   前座后座仿佛隔开两个世界。   三人眼里逐渐失去高光, 周嘉益盯着那个名为“我们不想谈恋爱”的寝室群,沉默,沉思……   现在把群名改成“我们不想看他们谈恋爱”还来不来得及???   为什么他有种沈老师把他们三只狗骗到车上来杀的感觉???   周嘉益忽然抬手, 调整了一下空调冷气出风口。   郑勤死命压着声音:“你干嘛。”   “有点热, 我想……”周嘉益忽然呛了一口冷风, 带起一阵动静不算小的咳嗽。   周嘉益想忍。   没忍住。   尽管他已经把捂住嘴,强行把自己从响铃模式改成了震动模式, 可还是咳得惊天动地、满脸通红。   前座两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温年听他越咳越厉害,直接转过身, 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怎么突然咳起来了?”   周嘉益:“就…呛了一口风。”   沈淮景伸手, 将后座空调冷风调高了一档。   “我没事, ”周嘉益边咳, 边从嘴巴缝隙里挤字,“不是冷气的问题,咳一会儿就好, 沈老师你不用管我,你、你们继续。”   郑勤:“……”   赵源:“……”   后座死一般的寂静。   温年不解:“继续什么?”   郑勤一巴掌拍在周嘉益的背上,装作给他顺气的样子让他住嘴:“没、没什么, 你们就继续开车。”   三人:“……”   emmmm……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逛多了“一年好景”的超话,一说“开车”, 好像……   眼下好像……也不太合适。   “我说的是我们现在正坐着的车。”郑勤严肃道。   “……还有其他车过来吗?”温年皱了皱眉。   怎么今天他们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这次换周嘉益给了郑勤一巴掌。   在郑勤开始思考跳车逃生这事可行性的时候,沈老师的声音如同救世梵音:“停后门还是前门?”   “后门!”   “前门也可以!”   “要是实在麻烦就停在前面的路口吧,我们自己走过去也很快。”   三人各说各的, 声音叠着有些乌糟糟的, 最终还是温年开口:“后门吧,原先的位置。”   车将将停下, 周嘉益三人就跟被放生的鱼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窜出去。   “谢谢沈老师,麻烦沈老师了,沈老师再见。”   “这边人多,你们就别把车窗摇下来免得被看见。”   “年年你到了记得给我们回个微信,时间也不早了,等会儿可能还要查寝,那就先这么说,Bye!”   说完,都不等温年说话,头也不回朝大门飞奔过去——飞奔的时候,周嘉益还不忘抓紧他已经松了一个码的裤子。   沈淮景不轻不重地笑了下,收回视线。   “要回宿舍一趟么。”沈淮景问。   温年摇头:“不用。”   “那回去?”   “嗯。”   三人一走,车上好像顿时空了不少。   温年打开微信,在寝室群里发了一个“饭后别跑”,周嘉益他们立刻回了过来。   【周嘉益:敬礼,收到。】   温年随手点开朋友圈,一刷新,看到童从安的消息——也就是刚刚和付临一起开车过来的助理,付临偶尔走不开的时候,就会让他过来。   【童从安:呜呜呜忙了一天总算吃上饭了,感谢临哥的馈赠。】   底下配了一桌菜肴的照片,包厢的背景布局有点眼熟。   “临哥他们是不是去吃饭了?”温年说,“我看到小童的朋友圈了。”   “嗯,就你们晚上吃的那家。”   紧接着,温年在评论区看到了付临的评论。   【临哥:谢错人了,老板给的钱,感谢你老板的馈赠。】   温年自然知道“老板”是谁。   顺着评论区,点开了付临的消息框。   【温年:临哥,你们今天开了一天的会?】   【临哥:是啊,年中和年末都是最忙的时候。】   【临哥:对了,你们车开到哪儿了?】   【温年:刚把嘉益他们送回学校。】   温年顿了下,敲字。   【温年:那沈老师晚上有吃饭吗?】   【临哥:没,就中午随便吃了点,我之前问他要不要过来吃的时候,他说回去随便吃一点。】   这话发出来没多久,付临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临哥:也挺麻烦的,等回去点个外卖也行。】   外卖……   温年偏过头去,看着沈淮景:“我想去个地方,可以吗?”   “好,想去哪。”沈淮景几乎是立刻回答。   温年在车载导航上输入了一个地址。   电子机械声音在车内缓慢响起:“已为您更换目的地,萍水街斜风巷7号,当前距离目的地2.1公里。”   萍水街斜风巷,听起来像是个居民区,也的确是个居民区,看门牌还是最老的那一批。   车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株枝叶繁茂的银杏树下。   温年找出口罩,又找了个帽子,把沈淮景裹得严严实实,七拐八弯,带着人走到了7号。   两人在门口站定。   看着眼前这间连招牌都只有两尺宽,略显“袖珍”的“农家烧面馆”,沈淮景莞尔:“晚上没吃饱?”   温年:“……嗯。”   已经过了饭点,面馆里空无一人,可温年还是不放心,带着沈淮景熟门熟路穿过偏门,直接到了后门的位置——像是一个小帐篷,里头只有一张桌子,四张凳子,外加顶上一盏亮黄的灯。   “帐篷”虽小,却很干净,东西也齐全,连进出的帘子旁都挂了个小牌,一面写着“有客,请勿打扰”,一面写着“有空位”。   温年把牌子翻到“请勿打扰”那一面。   “你坐这,我去点单。”   安顿好“寸步难行”沈老师,温年正要去点单,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   “刚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真是年年啊。”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李阿姨。”   “都快两个月没来了吧,这次还带朋友来了啊?”   “……嗯。”   老板娘看了沈淮景一眼:“哟,怎么是个男生?”   沈淮景闻言,笑了下:“他带女生来吃过?”   温年茫然眨眼。   “那没有,他都一个人来吃的。”   “就是之前跟我说会带对象过来,我还以为是这次呢,就过来看看。”   对象???   他什么时候跟……记忆瞬间拉回大一那年的新年,临近除夕的时候,他来这里吃了一碗面,正值佳节,新春氛围浓郁,聊着聊着莫名其妙地就聊到了长辈们老生常谈的话题,李阿姨玩笑着问他哪天带对象过来也尝尝她的手艺,他随口应了一句,说完就忘了。   “不是,那时候就是……”   当着长辈的面,说那时候随口一应好像也不太好。   温年耳朵都快烧起来了,只好说:“……这次不是。”   “带朋友过来也一样,”老板娘语气中带了欣慰的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带朋友过来,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李阿姨!”前有“对象”,后有“关系很好”,温年有些坐立难安起来,立刻打住。   可还不等他截住老板娘的话,却听见沈淮景应了一声:“嗯。”   温年:“。”   “这次带朋友,说不定下次就是对象了呢,对吧,”老板娘拿着笔和小本子,“年轻人嘛,慢慢来,不急。”   沈淮景低低笑了:“嗯。”   温年彻底放弃挣扎。   “那今天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农家烧细面吗?”老板娘问。   温年把菜单推到沈淮景面前:“你想吃什么?”   沈淮景没看菜单,直接说:“就照你的口味来。”   “那就一碗农家烧细面,李阿姨你再放个荷包蛋,”温年想了想,又说,“再挑一块瘦一点的排骨。”   “就一碗?”老板娘问。   温年顿了下,看着菜单。   他一点都不饿,可他是用没吃饱的理由把沈淮景带过来的。   温年把菜单从头扫到尾,又从尾扫回头:“再要……”   “就这个吧,麻烦您。”沈淮景忽然说。   温年抬头看着他。   “不麻烦不麻烦。”老板娘说。   沈淮景:“开水有么?”   “有的,我等下给你们拿,”老板娘又确认一遍,“就开水和一碗面吗?”   沈淮景把温年来回看了好几遍都挑不出来什么东西来的菜单还给老板娘,笑了下,说:“他晚上吃过了,陪我来的。”   温年:“……”   原来他知道。   选错位置了,不该坐在这不怎么透风的小棚子里的,温年心想,有点热。   “这样啊。”老板娘打趣的声音响起,“怪不得又是荷包蛋又是排骨的,排骨还要挑瘦的。”   温年:“……”   “行,大概十几分钟,你们坐这等等。”   老板娘转身要走,温年忽然想起一件事:“李阿姨。”   “嗯?”   “如果有人来了,麻烦您告诉我一声。”   温年正要解释,可老板娘抢先开了口:“知道,等下我把偏门关了,不让别人到后门来。”   温年一怔。   等老板娘走了,温年才说:“好像认出你来了。”   “嗯。”   “什么时候?”   沈淮景笑了下:“你看菜单的时候。”   温年仔细想了想。   好像沈淮景也是那时候摘了帽子。   只不过他当时都在看菜单,没注意。   还好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来了,温年心想。   否则那些什么“对象”、“关系好”之类的话就…太离谱了。   十几分钟后,细面端了上来。   细面是手擀细面,用棒骨汤和鸡汤熬的底,现炒的蔬菜浇头,外加一个荷包蛋和排骨,满满一碗,腾腾冒着热气。   “这面是李阿姨自己擀的,虽然细,但是很劲道,你尝尝看。”   “你常来这边吃?”   “嗯。”   沈淮景给他倒了一杯开水,温年正喝着,余光瞥见一抹白。   一只肥胖三花小猪咪顶开帘子,跟皇帝巡视江山似的一步一步挪了过来,走到温年脚边,一个侧躺,露出了洁白的肚皮——明显和温年很熟悉的样子。   “老板娘家的猫?”沈淮景问。   温年点头:“名字叫五块。”   小猪咪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耸了耸。   沈淮景笑了笑:“名字谁起的。”   “李阿姨起的,它是从一个花鸟市场带回来的,买它的时候花了五块,就起名叫五块。”   “买来的时候就手掌那么大,李阿姨还一度觉得它养不活。”   谁知道现在胖成一个小猪咪。   温年怕它影响到沈淮景吃面,抱着它走到了帐篷边,陪它玩了许久。   可五块显然对“新哥哥”很有兴趣,一个劲地想往他那边窜,还时不时喵喵两声。   温年没辙,等沈淮景吃完面,才抱着它坐了回来。   小猪咪在温年怀里软成一滩猫饼,又冲着沈淮景喵喵两声。   温年只好把小猪咪举起来:“它很干净的。”   “也很乖。”   无人经过的后巷,忽起的晚风,微晃的棚顶小灯将两人影子映在侧壁上,温年眼睛亮得不像话。   是很乖,沈淮景心想。   “你要摸一下吗?”温年说。   沈淮景笑了下:“好。”   温年见沈淮景伸手,就把猫往前抱了点,猫咪的眼睛也一直追随着沈淮景的手。   下一秒,温年头上传来沈淮景掌心的温度。   温年:“?”   一人一猫动作好像同时顿住。   尤其是五块,把脑袋仰成一个大钝角,紧紧看着“新哥哥”的手。   温年彻底停止思考,举着猫停住了。   沈淮景的手在温年头上很轻地摸了一下,然后收了回来。   “沾到头发上了。”   温年:“……什么?”   温年低头一看,是几缕猫毛。   所以刚刚沈淮景不是摸他头,而是帮他把沾在头发上的的猫毛拿下来。   ……还好。   五块又喵了一声。   这次温年也不问沈淮景要不要摸了,直接把猫塞到了沈淮景怀里。 第49章 小保镖   五块在沈淮景怀里很窝得住, 歪头讨好,时不时还翘尾巴去蹭他的手。   温年喝完一杯水,心跳已经平静下来。   “你要是多来几趟, 它可能就要给你送毛毛虫了。”温年摸了一把五块的头。   沈淮景没养过猫, 但知道有些猫会给亲近的人送“礼物”, 笑了下:“给你送过?”   温年点头。   那是记忆里五块最黏人的一天,也是记忆里他唯一没有抱过它的一天, 因为实在抱不下手。   吃完面撸完猫,两人……外加一只猫,沿着后巷往银杏树走。   老城区总是“醒”得早, “歇”得也早, 才刚刚晚九点, 抬头还能远远看见几条街之外耸入云端的高楼, 霓虹灯夺目,可这片已经安静下来。   五块晃着尾巴走在最前面,偶尔跑动两下, 回头见两人没跟上,又停下步子,喵两声, 像是示意他们走快点。   “它每次都这么送你?”沈淮景看着不远处的猫,说。   “看情况, 以前晚自习结束过来吃夜宵,它会跟着我一起出来。”温年想起读书时候的事,“不过它只送到银杏树的位置, 多一步都不送。”   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这么严格?”   “因为出了银杏树就不是它的势力范围了。”   沈淮景失笑。   果然, 等到了银杏树的位置,五块就四爪并拢蹲坐在那儿, 灯光将它的影子拉得又宽又长,敦实魁梧,镇守在那,像是在说:“我就送到这儿了。”   温年走过去,摸了摸五块的脑袋,轻声说:“再不回去李阿姨就收摊了。”   五块蹭了蹭他的掌心。   现在滚圆一只,几年前大概也就丁点大的样子。   沈淮景没见过它几年前的模样,但他见过几年前的温年,大抵能想象那样子,一人一猫沿着街灯慢悠悠往外走。   彼时还是两个小朋友。   沈淮景轻笑了下,也俯身,摸了摸小保镖的脑袋。   他像是还说了什么,温年没听清。   五块蹲在那里,看着两人上了车,才晃着尾巴悠悠往回走。   车驶出昏暗小巷,转入车水马龙大街的瞬间,温年没忍住好奇,问沈淮景当时跟五块说了什么。   “没什么,”沈淮景笑了下,闪烁光影落在他的眉梢,“跟它说辛苦了。”   还有小半句,只有五块听到了。   他说。   接下来的路,他来。   -   温年一回到别墅,就迎接了一场“三堂会审”。   二夏众人洗完头,洗完澡,沈寒甚至已经在王者峡谷里驰骋好几轮,才听到门口的动静。   “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你总算回来了。”沈寒穿着睡衣从沙发上冲过来。   温年抬手,制住沈寒要扑过来的身体:“先别碰。”   沈寒:“?”   怎么出去一趟还不让人靠近了。   “等我去洗个澡,身上可能有猫毛。”   “哪来的猫毛……就四季山餐馆外头打架那两只?”   温年其实也分不清是那两只的,还是五块的,沈淮景的手碰到他额头的时候,他根本没敢多看,只隐约记得那一缕是白色的。   “可能吧。”温年说。   “你说的是不是那只狸花和奶牛?我去找老板的时候看到了,打得贼凶,”夏南说,“还怪好看的,我等它们打完才进去的。”   温年顿了下:“最后谁赢了?”   当时临哥打来了电话,他没等到战局结束就进屋了。   夏南给出答案:“奶牛。”   温年:“。”   小狸花不争气。   “年年,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我们好像就比你和沈老师早了几分钟开出来。”许一新今天打了一下午球,觉得水分流失过多,竟然还敷了片面膜。   “去吃了点东西。”温年选择实话实说。   “你晚餐没吃……哦,沈老师没吃是吧?”夏南忽然说。   夏南语气其实挺平静,可温年还是被那一声“哦”哦得后脊骨都在发麻,随口应了一句,便借着“洗澡”的名头上了楼。   等洗完澡出来,刚好看见沈寒端着一杯蜂蜜水从门口进来。   “喝完。”沈寒递过去。   温年有些诧异:“什么时候买的蜂蜜?”   “回来路上,”沈寒说着,又补了一句,“我哥让买的,还买了点雪梨,不过煮的时间不久,没什么雪梨味,下次去我哥那边把那个砂锅偷过来,炖一下可能好点。”   温年接过杯子,趁热喝完。   沈寒俯身,対着空杯子拍了一张照。   温年:“怎么了?”   沈寒说:“给我哥检查。”   温年:“……”   他是什么需要被盯着吃药的小朋友吗?   等一切收拾完,时间已经不算早,可楼下大厅却依旧热闹。   温年从楼上走下来:“怎么还不睡?”   “今天四公舞台播出啊,你是不是忘了?”沈寒说。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沈寒承认:“好吧,我们都忘了。”   下午和晚上玩得太嗨,经纪人发来的消息都没看。   “躺得我脖子都疼了,”夏南拍了拍自己的沙发,“刚好起来活动活动,年年你坐。”   “南哥,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一个关于你沙发的剪辑视频啊,还挺火的。”许一新斜靠在対面,突然说。   夏南还没发话,沈寒倒是先开了口:“关于什么的剪辑视频?!”   现在剪辑的压力都已经到需要剪沙发的地步了吗?   余杭单手拿着手机,笑了下:“那个啊,我也看到了,我还存了链接。”   几秒后,群里多了条链接。   沈寒和温年点进去一看,标题就写了一句话——“南哥的‘专属沙发’。”   视频中统计了从二夏开播到现在的“夏南专属沙发”上座次数,南哥以绝対优势占据排行榜……第三。   第一、二名分别是温年、沈寒。   最好笑的是这个视频结束后,紧接着推荐的下一个视频就是夏南的粉丝另外剪的夏南喊温年坐他沙发的合集。   夏南:“……”   为了争夺上座次数亚军的位置,沈寒和夏南转头便在沙发上扭打起来。   温年由着他们闹,在一旁坐下,他没直接看舞台,而是先点进了热搜,前排一系列有关四公舞台的热搜还没来得及细看,倒是先看到一个#二夏单车#的话题。   “临哥说下午被拍了,就是这个?”温年问。   许一新“嗯”了一声:“不是娱记拍的,也不是粉丝,就是路人,配了个挺青春的音乐,本来公司那边打算撤掉的,后来想到晚上要播四公舞台,和节目组商量了一下,觉得主题挺合适的,就留下了。”   抓拍的十几秒的小视频,从两旁的梧桐树看,大概是他们从学校刚骑出来没多久那段时间,标题写着“我永远爱夏天的风和青春意气的你”。   博主像是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拍的视频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编辑了无数次,说当时只是觉得梧桐树荫和夕阳余晖很好看想拍一段,误打误撞拍到了二夏众人,因为拍的是全景,镜头离得比较远,拍完也没仔细检查就发上来了。   可能是视频效果真的很好,余晖又给他们加了天然滤镜,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让人没法拒绝,所以底下评论非常和善。   【现在才觉得《第二个夏天》这名字起得真好。】   【要疯了,这就是江大那边的路啊,这该死的熟悉的鸭屎绿共享单车,所以下午有人说学校里好像有帅哥成群结队出没我还不信,说不传谣不信谣,我错过了什么???】   【不得不说,这视频出现时机太好了!晚上四公舞台刚好播出,舞台超绝,会让你有种人设瞬间颠覆的视觉冲击感,你们快去看啊!尤其是沈寒和温年《偏差人格》那一组!】   最后一条评论出现时间比较晚,可随着四公的播出,慢慢被顶到了前排。   沈寒和夏南打累了,双双瘫在沙发上。   温年在沈寒手机里听到熟悉的音乐,刚好放到《偏差人格》的舞台,温年低头看过去。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镜头刚好一个切换,换到了导师席。   温年一怔。   沈淮景的脸只出现了两秒,弹幕却肉眼可见地密实起来。   【剪辑师鲨疯了!节目组鲨疯了!成功掌握了流量密码!】   【啊啊啊啊啊导播也太懂了,给完年年镜头立马给到沈老师】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当时有人说温年和沈老师的衣服how pay了】   【how pay的是衣服吗?你们醒醒,是人!】   【下班路上,正在坐地铁,起码看到5个跟我一起蹲四公舞台的姐妹,在看到沈老师镜头闪过的瞬间,反光的地铁窗上同时印出我们变态的笑容】   【我刚开始以为这衣服的设计理念是白玫瑰之类的,结果设计师说设计理念是荼蘼花,末路之花啊,不觉得这个意境更美了吗?开到荼蘼花事了,再配上沈老师的西装,有没有一种英伦之地上不见玫瑰,见了荼蘼的感觉?我可太喜欢这种自带极致be氛围感美学的象征意了。】   【放个小裤衩子在这里,给太太递笔。】   【意境很美没错,但我的cp只有bed ending,没有bad ending!!!】   【卧槽我现在才发现年年手臂上的蔓线好像不是随便画的,好像有形状啊,你们谁能看出来吗?】   这条弹幕出来没多久,很快,广场上有人截了一张图。   在舞台临近结尾的一个part,一个大幅度的摆手,纱质衣袖滑过温年小臂,叠在肘上的位置,露出一片冷白肌肤和手臂蜿蜒缠绕的蔓线。   原以为那蔓线凌乱无规则,可这么一看,才发现大有千秋,之前被衣服遮盖并不能看见全貌,这一露,花瓣样式便藏不住了。   半遮半掩,像是一朵花从骨肉里长出来,缠过手臂,蜿蜒至肩头,又生长向心脏的样子。   这画的是什么花?   一群人立刻涌向妆造师微博底下求答案。   没多久,妆造师上线,她只给了四个字。   “是月季哦。” 第50章 一年好景yyds   【月季!!!就是温年不小心喝醉了沈老师带解酒药过来的时候开在床头的月季吗!就是在沈老师家外墙上开着的那个月季吗!!!】   【啊啊啊啊啊啊一想到那朵月季沿着年年手臂蜿蜒至肩头又长向心脏我就想化身尖叫鸡!】   【这能忍住不嗑???】   【年年床头的月季不是我们沈憨憨偷的吗?我还以为这会是憨憨主场, “啪”的一下就点进来了,结果嗑的还是沈老师,你们把我沈憨憨的尊严放在哪里?!】   【礼貌:你沈寒吗?】   ……   弹幕和实时评论数指数上升, 温年视线停在那句“月季蜿蜒至肩头又长向心脏”的评论上, 良久, 竟真的有种肩头发烫的感觉,就好像, 那里真的长了一朵月季,顺着脉络,悄无声息地长向心脏的位置。   “年年你手上那天画的是月季啊?”许一新他们也是头一次知道。   沈寒把那张视频截图放到最大:“还真是, 这图案是妆造师给你设计的吗?”   温年靠坐在沙发上, 没说话。   是也不是。   他想起那天两人的对话。   “等下我要在你手上画片花纹, 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特别喜欢的图案。”   “……月季, 行么?”   于是手上便多了一朵。   月季的话题成功占据一席之地,最热闹的当属“一年好景”超话。   温年抱着好奇心进去看了一眼,只一眼, 便看到被顶在最上面的一条。   【啊啊啊啊一年好景yyds,实在控制不住,先把半成品放出来, 等以后上了色再出成品图。】   可能是因为像素有点高,图片没有显示出来, 而是停在加载状态。   温年顺手先点开评论。   前排从第一到第十,全被一句话占领:“你!是!我!的!神!”   温年:“?”   就在这时,图片总算加载完成。   温年连大图都没点开, 就看到一个画面——昏暗的舞台角落, 沈淮景穿着那天的英伦西装,从背后环抱着, 正低头亲吻他肩头的月季。   温年:“………………”   温年眼睫一颤,锁屏,反盖手机。   他深吸一口气……以后再进超话就剁手!!!   吃瓜群众都已经习惯了每期二夏播出时的微博热搜盛况,甚至有人笑称这种程度是不是得开启“反垄断”了,有人哈哈笑过去之后,忽地又发了这么一句话:现在反垄断也晚了,二夏好像还剩两三次公演吧,看一期少一期了,唉,二夏要结束了,夏天也要结束了啊,且看且行且珍惜吧。   几天过去,这条评论默默被顶到了最前排的位置。   二夏众人看到这话的时候都恍了一下神。   在一起久了,习惯了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习惯了每天变着花样的晨铃,习惯了练习室满地的床铺,习惯了每天洗漱完后四仰八叉窝在沙发开黑,都快忘了二夏录制到后期了。   日历上已经出伏,不知从哪天起,蝉鸣声渐弱,江城一如往日,夏日余劲仍在,但偶尔被风吹落的碎花还是提醒着夏日将尽的事实。   五公录制结束后,江城下了一场雨,不似夏日那般劈头盖脸,淅淅沥沥的。   沈寒被风扇冻醒,坐在床上,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华夫饼印记,他揉了揉额头,看着“一档风”三个字,“夏天真的要结束了”的念头才算落到实处。   原本空调都要开到16、7度,现在一档风就吹得他手脚冰凉。   沈寒囫囵洗了一把脸,从楼上走下来。   “这雨下了一晚上?”声音带着明显的惺忪和嘶哑,他抽了抽鼻子,朝着厨房的温年说了一句,“年年,我想要杯开水,滚烫的那种。”   温年没给他滚烫的开水,而是冲了一杯蜂蜜水。   他递过去,问:“嗓子怎么了?”   沈寒穿着短袖短裤,盘腿坐在沙发上:“昨晚凉席差点没给我冻死。”   温年:“说了睡凉席就别开风扇了,你还不听。”   “这降温都不打招呼的,”沈寒揉了揉因塞涩而有点发酸的鼻子,“你那边有没有干净的床单?给我一条,我要把凉席换了。”   “等下给你找。”   “好。”   许一新披着雨衣从门外走进来,被穿堂风一吹,打了个冷颤:“我听今早的新闻说这是江城第一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才第一场,怎么就突然冷了这么多?”   “江城这地方过了夏天就直接入冬了这事你才知道啊?”沈寒怼他。   许一新:“你一个被电风扇吹鼻塞的人竟然好意思在这里说我?”   沈寒把蜂蜜水一饮而尽,从沙发上站起来:“怎样,想打架啊?”   “来啊,我怕你啊!”许一新狂野扯下雨衣。   李思远拿着手机边瞄准游戏里的敌人边从沙发上起身,温年端着空杯慢条斯理离场,夏南坐在厨房剥着蛋壳喊他们离自己沙发远点。   二夏晨起直播间也没消停过。   【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打起来打起来!】   【我觉得最好笑的不是正在扭打的两人,而是远哥南哥还有年年,这三人动作也太默契了哈哈哈哈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淡定离开战场,一看就知道他们打架不是一回两回了】   【我太爱他们这种玩玩闹闹的老友日常了呜呜呜,因为熟悉所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我能再看一百期!】   【我的夏天要结束了,我的二夏要结束了,我的快乐“啪”的没了。】   【我已经开始为沈憨憨担忧了,连条床单都要跟年年要,他真的离得开年年吗?[狗头]】   沈寒一打开手机,眼前便闪过这条弹幕。   他忽然转过头,看了温年一眼。   手机日历上已经翻到九月,昨晚刷朋友圈的时候,他还刷到了周嘉益的消息,嚷着不想开学。   等温年开学,等二夏结束,再见面似乎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说他和温年,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许一新他们,有一年也忙到只有过年的时候碰了几面。   哪只是水友们的快乐“啪”的没了,他的快乐才真的“啪”的没了。   如果温年是家里人就好了,沈寒忽地想。   “冷的话上去披件外套。”温年说。   看沈寒抱膝坐在沙发上,莫名有点像五块。   “年年。”沈寒喊了一句。   温年:“嗯?”   沈寒默了下:“你以后……”   沈寒的话被一阵铃声打断。   “谁啊?”   “吴导。”   “吴导?他找你干嘛?”   温年摇了摇头。   吴光单独给温年打电话,这让沈寒有点“警惕”起来:“走走走,回房间开免提。”   沈寒拉着温年回了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径自点开免提。   温年没辙,只好随他去。   吴光的声音响起:“年年?”   “在。”   “沈寒也在你那里吧。”   沈寒:“!”   他这才想起来当时他拉着温年上楼的时候直播还没结束。   沈寒只好出声:“我就随便听听。”   吴光:“听听也行,也可以帮温年参谋参谋。”   参谋?   两人对视一眼。   吴光像是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一直没说,但你应该也知道,从二夏开播到现在,你的话题度一直很高,想签你的公司也不少。”   沈寒耳朵竖得更尖。   “之前你表示没这个意向,我也就都回绝了,可这两天英海的人找上了我……”   “英海”一出,沈寒立刻咳嗽连天,吴光一听就笑了。   吴光:“英海的情况沈寒最清楚,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温年:“?”   沈寒顺过气来,说:“我前东家。”   “咳成这样,我还以为你和前东家有矛盾。”温年说。   沈寒摇头:“没,合约到期了就和平分手了。”   “我就是突然听到英海的名字有点惊讶,英海这两年签的人很少,但资源、报酬在业内也算是顶尖了。”   吴光继续说:“而且这次来找我的是钟文跃,钟文跃你可能不是很了解,这么说吧,他在业内的影响力不比付临差。”   沈寒显然也知道钟文跃,点头:“跃哥人很好的,英海的金牌经纪人了,业务能力很强。”   温年始终没说话,那头的吴光也安静下来。   足足一分钟的沉默之后,吴光才重新开口。   “温年,其实我跟你说这个,除了觉得机会难得之外,也…有私心。”   “因为二夏的节目热度超过预期,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录制一个户外团综,参加的人大概就是二夏的学员,也会积极邀请一下导师。”   沈寒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团综!还是户外团综!那是不是意味着一群人又能凑一块儿了?   “如果项目落定,你能参加,那背靠一间经纪公司肯定能让效益最大化,有工作团队你也会轻松很多。”   “如果…真的没法参加,我们也不强求。”当初说好一两期就结束,结果录到现在,温年一边录制,一边还要兼顾学校的事,好几次下了台就立刻开了电脑,说实话,也挺难为人的,再让人继续录制,他也着实有点开不了口。   “我就是跟你开口透个底,这事也还没敲定,毕竟关乎以后的发展,一切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温年默了一会儿,说:“好,我会考虑。”   挂了电话,沈寒还保持着盘腿的姿势,紧紧盯着温年。   几秒后,他忽然“啊”了一声,紧接着,一个“啊”变成了一串。   温年:“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腿腿腿,腿抽、抽筋了!”   温年:“……”   温年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帮他调整了一个姿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刚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想说了,他接的电话,可沈寒和电话那头的吴导似乎都比他紧张些。   沈寒腿还麻着,可眼下有让他更关心的事:“年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二夏还有后续的团综录制,你…会参加吗?”   温年垂着眸,没回答沈寒的问题,而是问:“在接吴导电话前,你想问什么?”   他记得沈寒说了“以后”两个字。   其实之前他一直避开去想“以后”两个字,最开始来二夏的时候,他想着把该还的还了就好,可现在,校服还静静躺在柜子里。   该还的没还,还欠了沈淮景好多“下次”。   雨声渐大,越过雨幕,温年看着对面那墙月季。   原来夏天真的要结束了。   “年年。”沈寒的声音把温年的思绪拉回来。   温年:“嗯?”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沈寒语气极其认真,“真的。”   温年看着他,忽然问:“你想录吴导说的那个团综吗。”   “也就一般吧,”沈寒撇过头去,“我觉得户外团综肯定很累人,依照吴导的个性,说不定会把我们流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还有……”   温年:“给你三秒钟时间说实话。”   沈寒:“想。”   温年失笑。   “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挺好玩的。”   一直压在心口的东西,好像在这一刻,倏地散开来。   他说不清那“东西”是什么,可“它”告诉他,不能停在这里。   几天后,温年在练习室接到了钟文跃的电话。   钟文跃的确就像沈寒说的那样,谈吐风趣,温年开门见山,说自己还没考虑好,钟文跃也说了解,接下来半个小时,比起谈合作,倒真的像在普通聊天一样。   把待遇细讲之后,便说到了签约年限。   沈寒也就是这时候走了过来,顺手打开了免提。   “一般艺人签约年限都是五年起,这个我跟你实话实说。”   温年没说话。   钟文跃顿了下:“不过你要是觉得五年太长,那就先签四年也可以。”   温年还是没说话。   钟文跃:“……三年!不能再少了!”   温年:“。”   钟文跃:“我最多让到两年…半!”   听着钟文跃的声音,沈寒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他都在想团综的问题,忘了签约这回事。   毕竟团综是一回事,签约做艺人又是另外一件事,就像吴导说的,以温年现在的“素人”身份去拍团综也完全没关系,只不过没有工作室,钱少点,人累一点,但这都不是问题,如果真要安排什么公司,那为什么要去跃哥那边???   沈寒一想通,一把拿过温年的电话。   温年:“?”   沈寒:“跃哥,好久不见啊。”   钟文跃听出了沈寒的声音,朗声笑了两下:“小寒啊,是很久不见了,这两天哪天有空,出来碰一下,请你和温年喝酒啊。”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沈寒看了温年一眼,“跃哥,年年他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也不太了解。”   “你还不信我啊?”钟文跃爽利道。   “那当然不是,就是签约这方面的事,找个业内人帮着看看总比较好。”   钟文跃自然没什么异议:“行,你那边叫几个法务都行。”   “法务那还不至于,这样吧,我把年年助理电话给你,你先跟他聊一下。”   不好的预告涌上温年心头。   “温年还有助理?”这下钟文跃是真的有点震惊了。   敢情这小朋友还是个后台的。   沈寒嘻嘻笑了下:“临时助理,在助理这方面也算个新人吧,挺久不管这些事了,手挺生的,跃哥你多多担待。”   一听到“新人”,钟文跃就没太放心上:“行,那你把助理电话给我吧,我联系一下,不放心的话,我再给你弄个法务过去。”   沈寒:“好,那我马上把临时助理的电话给你。”   挂完电话没几秒,一串电话号码发了过来。   看着那串数字,不知怎的,钟文跃总觉得有点眼熟。   他摇了摇头,没多想,复制号码,粘贴到拨打界面,紧接着,号码底下自动弹出一个名字——付临。   钟文跃:“……………”   沈寒这个兔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沈憨憨:在做助理方面,临哥的确是个新人。 第51章 夏日未尽   钟文跃差点没吸氧。   这就是沈寒口中的“新人助理”?真是信了他的邪!   在办公室里喝完整一杯浓茶, 又听了一段清心咒,钟文跃才给付临打了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总算接了起来。   钟文跃试图儒雅随和, 但……   “你和温年是怎么一回事?!“   没能随和起来。   钟文跃实在是糟心, 在看到付临名字的瞬间, 他就知道没戏了。   温年被哪家公司和工作室看上,他都有信心和筹码将人拢过来, 唯独付临那边不行,不仅仅是因为付临,更因为付临背后是沈淮景。   “什么叫我和温年怎么一回事?”付临眉头紧蹙。   “沈寒说你在做温年的助理, ”钟文跃暴躁挠头, “不是, 我说你没事去做什么小素人的临时助理?你现在业务范围都拓展到这种地步了?是老板那里的事不够你忙了还是直接降职养老了?”   付临神色变了变, 慢慢放下手里的咖啡。   要放在平日,光一个“前东家联系别家艺人”他就能跟钟文跃怼半个小时,可现在听到“温年”的名字, 头上的高压线噼啪闪了一下电光。   付临声音静下来:“你打听温年想做什么?”   钟文跃听到付临的语气还愣了一下。   这么开门见山,连打马虎眼的意思都没有?   “那我也不跟你废话,我看上温年了, 想签……”   付临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这话最好别让淮景听到。”   钟文跃:“?”   付临啧了一声:“你找过年年了?”   “年年?”钟文跃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熟稔的称呼还是惊了下。   “别废话, 你哪来的联系的方式。”   “向吴光导演要的,”钟文跃感觉付临今天跟吃了火药似的,“不是, 你那什么语气, 我是想跟温年签约,又不是毁约, 整得我跟骗小孩儿似的。”   付临一听“签约”两个字立刻说:“这事免谈,你也别想。”   钟文跃二度吸氧,他还以为起码能拉扯两个来回,最差的情况也就是自己节节败退,谁知道付临一个大比兜直接给他干进去了。   “你别告诉我一早就把人定好了,准备签到淮景旗下去。”钟文跃转念一想,“也不対啊,我听温年的语气,好像也不知道这回事,所以你是准备等到二夏结束再签他?”   付临沉默片刻,说:“温年跟你说什么了?说要签英海?”   “你今天怎么回事,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你就回答就行了,别扯别的。”   “没有,温年说是要考虑,”钟文跃也算听明白了,知道签温年这事没戏,就没打算瞒什么,选择卖付临一个面子,“但我和他聊了半小时,其他话题都聊得挺好的,就是签约这一块……怎么说,感觉他没什么兴趣,也不怎么热络。”   一般来说,和艺人谈合约,其他都是虚的,他们最关心的往往都是资源和收入分配,可温年恰恰相反,只要聊到这方面,话就少了很多。   听到这里,电话那头的付临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兴趣就好,不热络就好。   钟文跃把话说回来:“你给我个准话,你如果没打算签温年,我就再谈谈,这是个好苗子啊,你要把他给我了,算我欠你个大人情。”   “给你个准话?”   “嗯。”   “准话就是这事我做不了主,但签约免谈。”   “……”   “行了,看到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免费提醒你一下,现在圈子里盯着他的人多着呢,”钟文跃认真说道,“我知道的就不下5家,吴导那边已经替他拦截了一批,可等二夏录制结束呢?这么一个香饽饽放在这里,没道理大家不去抢。”   “现在你既然是他助理,也提早替他打算打算。”   “知道了,”付临拿着车钥匙下楼,“谢了,过两天请你吃饭。”   “得了吧,还吃饭呢,真要谢我就给我去把沈寒这兔崽子揍两拳,简直没大没小。”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付临走出去,说:“在去的路上了。”   一个小时后,江城电视台总台。   沈寒刚结束排练,就收到付临的消息,让他去楼下102会议室一趟,沈寒没太在意,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直到付临发来第二条。   【临哥:一个人过来,别告诉温年。】   沈寒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借口往楼下走。   “临哥?”沈寒把门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挤进脑袋。   “进来。”付临一摆手,示意他关门。   付临在沈寒面前向来一派很好说话的样子,沈寒鲜少见他这么严肃,还有点不习惯,但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事了。   “是不是跃哥说什么了?”沈寒问。   付临在他头上敲了下:“这么大的事,怎么过了这么多天才说?”   “主要是跃哥今天才打电话来,也没个准数,”沈寒捂着脑袋嘶了一口气,“怎么了?是和那边没谈拢吗?”   “拢什么拢,温年要是想签约还轮得到英海?”   沈寒放下手:“対啊,我知道啊,这不是跃哥电话一打来,我就转给你了吗?我也觉得签英海不如直接签我哥那边。”   付临站在会议室透明的玻璃幕墙前,忽然喊了一声:“小寒。”   “嗯?”   “二夏录制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対吧?”付临倏地问。   沈寒点头。   付临:“两个月了,温年连微博都没开,你觉得是为什么?”   沈寒像是被问住了。   付临继续说:“我在温年身边两个多月,提都没提过签约的事,你又觉得是为什么?”   沈寒脑海一时有些混乱。   温年対微博不怎么感冒这事他是知道的,平日也只有在二夏播出那两天翻看几下,可临哥说的第二件事,他真没认真想过。   対啊,跃哥都知道的事,临哥没道理不知道。   那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临哥不想签,那就是年年没这个意向。   沈寒现在也有些糊涂了:“可他说会考虑,也愿意录团综啊。”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愿意录制团综的?”付临问。   沈寒想了想:“就吴导打来电话那天。”   付临转过身,笑了下:“很快,対吗。”   沈寒点头。   “那签约的事呢?他犹豫了几天?今天文跃都给他打电话了,他应了没?没应。”   付临一连串话说的沈寒嘴都张不开,好半晌,干瘪瘪重复了一遍:“他说…在考虑。”   付临几乎没给沈寒思考的时间:“你见过什么事情温年会考虑这么久?”   沈寒坐在椅子上,脑子更混乱了,但他知道临哥说得没错。   温年从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考虑这么久,他向来能很快做下决定。   就像最开始邀请他参加节目的时候,吴导说温年明确又干脆地拒绝了他两次,无论他提出多优厚的条件,都没能影响他的决定,后来决定要参加,也只用了“一通电话”的工夫,用吴导的话说,就是“我就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他就准备签合同了,期间好像并没有我什么事”。   还有那次打球,他们提出打球没多久,余杭这边还在找球馆,温年便说去江大。   他好像永远不会有这么“犹豫”的时候。   他犹豫,说明他心里不愿意。   “现在知道答案了?”付临声音这才松了点。   沈寒沉默良久,点头。   原先他还以为年年迟迟不做决定,是因为签约这事要考虑的事太多。   知道他心里大概率不愿意之后,沈寒就有些坐不住了:“那我马上去跟他说。”   “不用。”付临拉住他。   “不用?”沈寒懵了,“临哥你单独找我上来的,不就是想让我去跟年年谈谈吗?”   “我单独找你上来是想跟你说,你和年年离得近,以后无论什么事,尤其是这种事,一定要提前跟我打招呼,知道吗?”   “至于签约的事……”   温年不愿意,却在犹豫,原因大概也就那一个了。   “让你哥跟他说。”   直到训练结束,回到别墅,沈寒都没等到他哥找温年,倒是下午训练的时候,收到了他哥一条消息,让他把周嘉益的联系方式给他,沈寒不解,但还是乖乖给了。   第二天,江城下了第二场秋雨。   沈寒等了一天,就在忍不住要打电话给付临,问他是不是忘记跟他哥说了的时候,看到温年从楼上下来。   他拿了一把伞,像是要出门。   “你要去我哥那边吗?”沈寒立刻说。   温年:“。”   就在他以为沈寒要跟以往一样追问的时候,那人却只说了一句“那你快去”,还跑到门口替他开了门。   温年:“?”   江城这两天气温降得有点快,经过外墙的时候,温年脚步停了下,许是下着雨,月季的香气被冲淡了些,混着早秋的寒意,还有种冷香的气息。   他大概能知道沈淮景找他是为了什么。   昨天沈寒出去没多久,许一新就说在停车场看到了临哥的车。   温年一进屋,付临立刻站了起来:“我去后院抽支烟,你们聊。”   快得温年都来不及打招呼。   一声关门声后,客厅内重归寂静。   纯黑色的意式岩板茶几上放着一叠约半厘米厚的白纸,温年看到“经纪代理合同”几个字。   果然,和他猜得没差。   “怎么不穿件外套?”沈淮景轻声问。   “没有很冷。”温年下意识回。   沈淮景给温年热了一杯牛奶,端过来:“加了点燕麦片,垫垫胃。”   “谢谢沈老师。”温年接过牛奶,坐在沙发上。   两人対话一如往常,但不知怎的,温年就是觉得哪里不対。   ……甚至隐约闻到了沈淮景身上的烟味。   很淡,并不难闻,被牛奶和燕麦的气息一冲,更不易察觉,可他还是闻到了。   才八点钟,他是早上起来就抽了一支?   沈淮景像是在等他把这杯牛奶喝完,才开口:“昨天钟文跃给你打电话了?”   温年点头。   “想签英海的合同?”   温年指尖在杯子上点了点,良久:“还在考虑。”   “经纪合同大差不差,”沈淮景笑了下,“要不要先看看这份。”   温年接过沈淮景手上的合同,看见甲方那栏写着六个字——沈淮景工作室。   温年:“。”   温年看得很认真,一页一页翻过去。   待遇和钟文跃那天在电话里说的相比,更加优厚,甚至已经到了“让步”的程度,但……   “一般的经纪合同签约年限都在五年以上,”沈淮景声音轻到与其是说,更像在哄,“最短两年。”   “这两年间,艺人会有代言、直播、宣传、商业通告,甚至是拍戏。”   “要随时做好通告准备,它可能会占据上课的时间,甚至没时间回学校。”   这是温年第一次这么直观地了解这个圈子,从白纸黑字上,从沈淮景的话中。   也是第一次真正明白沈寒当初为什么会说沈淮景“寸步难行”。   是真的,寸步难行。   温年忽然觉得很疲惫。   那种力不从心让他觉得自己离沈淮景依旧很远。   “如果怕耽误上课,合同可以推迟一年,”沈淮景很轻地闭了一下眼,眼眸微垂,却极其认真的看着温年,“工作室可以等你毕业。”   明明刚捧过一杯滚烫的牛奶,可现在温年指尖已经有点发凉。   他盖上合同,把它放回那黑色茶几上,就像最开始原封不动的模样。   沈淮景就这么看着温年,看他把合同放下的瞬间,才低低笑了。   他很想忍住触碰他的冲动,可最终没忍住,很轻地将人抱在怀里,安抚道:“说,我不愿意。”   被沈淮景气息圈住的瞬间,温年好像忽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什、么…”   沈淮景莞尔,松开手,曲指在那经纪代理合同上敲了敲:“说,我不想签。”   温年来不及说的话,就这么被沈淮景说出来了。   沈淮景看着他,一字一字道:“不要为了任何人去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   哪怕那个人是他。   沈淮景也最怕那个人是他。   “否则下次再去看五块的时候,我们就要一起戴帽子和口罩了。”沈淮景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在温年耳际。   温年此时的心跳声竟比刚刚那个拥抱还要剧烈。   “你还会和我一起去看五块吗。”   ……哪怕他和他处在完全不同的圈子。   温年声音很轻,沈淮景却听得很清楚。   “只有五块么?”沈淮景笑了下,“上次在附中门口说的‘下次’不作数么。”   眼前这人已经朝他走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就让他来走。   “……作数。”   温年久悬不下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落下。   他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在这个初秋惊醒,雨声渐响,以为夏日已尽,一回头,却又撞入记忆中那个开满月季的傍晚。   夏日未尽。 第52章 签给了我哥   “咚咚咚”, 清脆三声,付临从后门走进来。   像是为了配合什么似的,刚好起了一阵风, 夹着细雨, 从门外扑簌簌吹进来, 把付临吹了个冷颤的同时,也将屋里朦胧氛围吹散一半。   沈淮景眼皮一撩, 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   付临:“……”   他也不想就这么进来,可他没得选。   谁知道这雨说大就大,他又没带伞, 选的地儿又不好, 后门庭院这边一点能遮挡的地方都没有, 前头倒是有, 但绕过去又势必要经过客厅那玻璃幕墙,能淋到现在已经是让苍天知道他不认输了。   “呃…咳,烟抽完了, 就进来看看,”付临没敢看沈淮景,快步走过来, “合同呢?签了没?”   温年一时都忘了回答,抬头看着付临身上、头上成片的水迹。   ……这是在雨里跑了两圈吗?   温年抽了几张纸巾, 顿了下,索性把一包递过去:“临哥,你站雨里抽的烟么。”   付临:“……”   从付临进门的一刻起, 沈淮景面上情绪就淡了很多, 此时倒是起身,走到厨房, 从壁橱里拿了条毛巾出来,扔给付临。   付临在头上囫囵擦了一把,才看到毛巾底边印着“Magpok厨具非卖品”几个字,再想起它存放的位置。   “你这不是抹布吧???”付临狐疑。   这事沈淮景应该干不出……也说不定。   沈老师说:“是。”   付临:“……”   温年看了沈淮景一眼。   沈老师看起来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想法。   温年:“……”   温年只好替他开口:“毛巾全新的,没用过。”   全新的那也是抹布,対生活用品质量要求颇为鸡毛的临哥想,但架不住身上湿漉,你临哥选择妥协。   等头发不湿了,付临才端着杯开水走过来。   “合同签好就自己放好,英海那边我去说,顺带着也会知会吴导一句,之后如果再有人联系你,就说已经签工作室了,知道吗?”   温年摇头:“临哥,我没签。”   “没签?这不是——”付临拿起桌上的合同一看。   经纪合同。   沈淮景想让温年签的不是这份。   付临了然,看着沈淮景:“那份合同呢?还没给他看?”   那之前这么长时间两人都在聊什么?   温年听出来了,除了这份经纪代理合同外,似乎还有一份。   “是还有一份合同吗?”温年问。   紧接着,付临眼尖地从茶几底下的隔板上将新合同拿了出来。   与桌面上那份相比,只有薄薄几页,温年只花了几分钟时间便将合同全部看完。   付临:“怎么都不说话,是觉得哪里不满意吗?”   温年低着头,付临都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温年把合同重新翻到最后一页。   与其说它是份合同,更像是一份挂靠声明、一份合约。   里头明确写着不接戏,不宣传,不参加一切商业相关通告,最奇怪的一点是……   “签约年限只有半年?”温年将合同起止时间又看了一遍。   付临:“対,半年。”   温年不解,什么合同只签半年?   付临看了看沈淮景,更加疑惑他在外头让苍天知道他不认输的时候,这两人在屋子里搞什么?温年看起来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付临正要解释,沈淮景却先开了口:“二夏后续有个团综录制。”   温年“嗯”了一声:“吴导跟我说过了。”   沈淮景轻声问:“想参加么。”   温年想起那天答应沈寒的话,想,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温年答道。   “你想参加就行,”付临喝了口水,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说,“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   “你刚不是问为什么签约年限是半年吗?”   “因为二夏团综录制的时间预计就是半年。”   温年:“?”   前几天沈寒还私下追问了吴导两句,问他团综的细节,吴导没能给出任何肯定的答复,说不是他不想说,是没法说,时间太难调控,正在和台里商讨。   “时间现在就确定了吗?”温年问。   付临点头:“和导演组商量的结果,说是半年,但录制时间统共就小二十来天,只不过时间线拉得长一点,十月份到来年二月份。”   “每月月初抽连续三天时间进行录制,大概是周五一天加周末两天。”   温年怔了下。   每月三天时间录制,其中包括周末两天,那就意味着和他的课业没什么冲突。   他学分已经修满,下学期最主要的是导师那边的任务,课表上就几节任选和限选课,选课也没有安排在周五。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尽管说。”付临见他不说话,问。   温年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显得很清晰:“没有。”   还好,答应沈寒的事,他也不会失约。   “那签合同吧,”付临把那叠纸重新推到温年面前,笑说,“在团综录制的这半年期间,像钟文跃这样来找你的人不会少,影响到你上课就不好了,所以対外宣称已经签约工作室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付临把桌上的签字笔打开,往前挪了两步,把笔塞到温年手里。   “到时候无论是我跟你一起出门,还是…你沈老师跟你一起出门,被拍到也都名正言顺了。”   温年脑海里又闪过沈淮景说要和他一起去看五块的话。   手指无意识一松,差点没拿住笔。   温年迟迟没有签名,许久,看向沈淮景:“这合同条例还能修改吗?”   他听见沈淮景“嗯”了一声:“想改哪条?”   温年把合同翻到第二页:“第十条,付酬方式。”   他学的金融,虽然娱乐圈这行业他事先没接触过,但対商业合同有一定的敏感度,如果说上一份合同是“让步”,那这一份就是绝対的“单方面受益”。   那个“单方面”就是他。   “我没有给工作室带来什么效益,所以也不需要报酬。”   更何况还是这么高的报酬。   温年一眨不眨看着沈淮景,沈淮景也任他看,良久,笑了。   “可跟你签约的也不是工作室。”   温年一时有些怔神,沈淮景接过他手里的合同,翻到最后签字页。   温年低头一看。   甲方那里写着的,不是和上一份合同一样的沈淮景工作室,而是沈淮景。   温年眼里露出一丝茫然。   ……所以他在和沈淮景签约吗?   跟沈淮景签约,那他也不需要什么报酬。   是…更不需要什么报酬了。   温年垂着眸。   如果非要什么报酬,那就每个月一起去看看五块就好了,温年心想。   他也不贪心,就…每月一次,如果他忙,那就改两个月一次。   如果还不可以,那就三个月…三个月可能有点久,在猫的世界里,五块的三个月相当于人类的几年,几年不见,总不太好,五块很黏人,很喜欢他,会想他。   対,五块会很想他,温年自我博弈,自己対自己说。   几秒后,自我博弈落败。   他在想什么?   他不贪心吗?   那是沈淮景,两个月去看一次五块,这还不贪心吗?   以那人的身价算,一趟就能买一火车的“五块”了。   温年:“……”   五块有点太便宜了。   下次让李阿姨给“五块”改个名,叫“五十万”好了。   自我博弈刚分出胜负,温年听到付临带着明显调侃的声音。   “看到了没,你的甲方是沈老师。”   “……那也不用什么报酬。”温年抿了抿嘴。   “干嘛不要,反正以后都是你……”付临悬崖勒马,把最后一个“的”字默默吞回肚子里。   话讲了一半,温年不解:“都是我什么?”   “没什么,你沈老师钱多。”付临说。   温年:“……”   还没等付临编完,沈淮景先开了口:“除了这个,还有没有想要的。”   温年想说没有,可“五块”又在脑海里“喵”了一声,“喵”得他思绪一空,也“喵”走了最好时机。   现在再说没有,就显得不那么“没有”了。   温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准备把五块的身价从“五十万”再度变成“五块”。   温年没说话,沈淮景却是笑了下,他伸手,接过温年手上的签字笔,把第十条划去,又在旁边划了一条横线。   “那就先空着,等想好了再填。”   付临:“…………”   这是把合同当支票填呢???   还先空着。   行,反正这合约也就是签给温年的,别说划道横线,沈老师就是在上头写两句情话也不过分。   “年年听到没?想好了就抓紧填,机会难得,别逾期了啊。”付临说。   “逾不了期,”沈淮景把笔递还,看着温年,轻笑,“这条不设期限。”   温年眨了一下眼。   脑海中五块似乎“喵”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嚷“要沈淮景每个月…每半个月…每个星期来看我一次”,温年费了点劲,把它关了回去。   他没回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温年空着手过去,带了份合同回来。   沈寒一看到温年手上的白纸,立刻急了:“不是说好不签约的吗?你怎么签了?”   “签我哥工作室也不行啊!你快给我看看!”   沈寒不等温年说话,立刻拿着合同翻了起来。   翻第一页,沈寒:“?”   第二页,沈寒:“??”   第三页,沈寒:“???”   最后一页,沈寒:“emmmmmm。”   他合上合同,拍了拍封面上不存在的灰尘,把合同完完整整地、虔诚地还给温年。   “我以为你把自己签给了我哥工作室。”   “原来是把自己签给了我哥。”   温年:“…………” 第53章 终演舞台   回到房间后, 温年把合同夹在了一本资料书的扉页,放进行李箱。   一个星期后,又木着脸把它拿出来, 放进了床头柜, 锁死。   无他。   这几天只要打开行李箱, 就会看到那因纸张大小不太贴合而从资料书中冒出一条边的合同,看到合同, 又想到空着的第十条条例。   然后念头就从一起去看五块,到看完五块之后回附中看月季,再到看完月季之后去李阿姨那边吃面。   在经历好几次本来要翻书查资料, 结果最后开始考虑下次去见五块的时候该给它买什么口味的猫饼干, 以致于忘了查资料之后, 温年就把合同锁进了床头柜。   六公结束之后, 江大新生刚好开学。   周嘉益时不时在群里发几张新生军训的照片,感慨今年这批新生运气好,大半时间都在下雨, 不像他们那年,夏日都格外漫长。   “不是夏天长,是遇上了江城十年难遇的一次‘秋老虎’, ”郑勤说完,立刻“靠”了一句, “周嘉益你要不要脸,又抢我排骨!”   “你们现在才吃饭?”温年问。   “中午食堂都被新生占领了,我们没敢进去。”   “主要也是挤不进去。”   “年年你是没看到今年的军训迷彩服, 贼绿, 就西蓝花那种绿你敢想象吗?一食堂小西蓝花坐在那里吃饭,场面也挺好笑的。”   “对了, 马上就最后一场公演了,你们那个男子接力合唱项目练得怎么样了?”   温年:“……”   几分钟后,温年挂断电话,站在乐器房,头疼。   这个男子接力合唱项目还要从六公结束说起。   六公一结束,马上迎来最后舞台,吴光导演忽然说要一个开场表演。   在众人嚷着“已有曲目都排练不过来了,还排什么开场表演”的时候,吴光导演把曲目递了过来,说:“很简单,就一两分钟,最后一场演出,总要有点仪式感。”   一群人被“仪式感”三个字勉强说服,夏南一边接曲目,一边小心说:“可别排舞蹈啊。”   “放心,没舞蹈,”吴导笑了下,“连动都不用动。”   所有人:“?”   等拿到曲目,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吴导说动都不用动。   的确不用动,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唱跳舞台,而是“乐队演出”,一人一乐器,所有人站桩输出。   而曲目也异常熟悉,就是前段时间冯盛带他们“玩音乐”的曲目。   所有人:“……”   就说之前冯盛老师怎么突然带他们去乐器房“玩音乐”了,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至于周嘉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则是因为晨起直播间。   最开始直播间只有偶尔一两声贝斯或吉他的声音,慢慢的,直播间的人听到越来越多的声音,尤其是休息日的时候,各种乐器声混在一起,各弹各的,难听到什么程度?就是水友们一度怀疑这是二夏在反向折磨他们。   到后来才听出了一点为舞台准备的意思。   别的节目选手都是绞尽脑汁隐藏舞台,谨慎到哪怕到了录制那天也不敢掉以轻心,彩排造型都要穿大棉衣罩起来,生怕泄露一点。   二夏不,一早上起来就开始摆弄乐器,生怕别人不知道在总决赛舞台上他们有乐器伴奏似的。   可偏偏在镜头里又看不见人,也看不见乐器。   某天弹幕问的人实在太多,沈寒便“哦”了一声,说终演舞台那天有个男子接力合唱项目。   所有人:???   于是,“男子接力合唱项目”就这么冲上了热搜。   底下评论口径也非常统一。   【就目前直播间的水平看,应该是群魔乱舞的程度。】   吴导本来还担心这么早曝光会失去舞台效果,可一天比一天更高的热度告诉他:网友爱看。   时隔两个月,从盛夏到初秋,第二个夏天从骄阳七月一路走来,即将落幕在江城今日的秋雨中。   平台直播通道全面开启,全渠道宣传上线,电视台内外拿着各路灯牌的粉丝,沿着电视台大道一路铺开来的宣传海报,放眼望去,整座电视台大厦在今天似乎都成了二夏的舞台。   【啊啊啊啊幸运抽到票,人在现场,我还记得二夏第一期开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说总台“壕无人性”,说二夏是总台亲儿子,那是没见过今天的排场啊卧槽,这哪是亲儿子啊?这分明就是祖宗!】   【那一路海报的牌面真的绝了。】   【二夏值得!!!】   直播间里明明还只能看到来往的工作人员,可蹲守的人数已经达到一个“骇人”的程度。   【这观看人数是认真的吗?我真的不是在看春晚吗?!】   很快,直播间里迎来第一个小高潮。   只见所有已淘汰的选手穿着相同款式的白色卫衣,从走道走了过来,坐在了前排的位置。   所有人依旧笑笑闹闹,像是什么都没改变。   【我就知道他们会来,但还是忍不住啊啊啊!我永远爱二夏的团魂!!!】   【谁能想到两个月前冲着看一群霸王们扯头花才来的我,会在两个月之后因为绝美团魂流下我珍贵的泪水!】   【看他们这么正经又不搞事的样子,忽然有种不习惯的感觉。】   【都大结局了,一般来说,儿子们也都成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演播厅里位置从全空,到半满,再到座无虚席。   当大门关上的瞬间,灯光骤灭,演播厅四面放映台上忽然显出一个倒计时闹钟,环绕在众人耳边。   5、4、3、2,最后一个“1”字在屏幕上炸开的同时,一道熟悉的电音从舞台中央传来。   四面环灯在这一刻如同千万条带着刃劲的丝线,从观众席瞬间扫向舞台,带出刀剑碰撞“铮鸣”声。   所有人顿了下,才发现那刀剑声不是环灯发出的,而是舞台上的夏南。   他耳麦懒散挂在脖颈间,正掌控着dj台。   全场气氛瞬间被点燃,一段像是能把天灵盖掀起来的碟音过后,忽然加进来一段鼓点,从轻到重,由缓到急……   昏暗的舞台乍然通明,地灯、顶灯、环灯,所有灯光在这一刻汇聚,众人看清舞台的景象。   二夏全员穿着与台下“淘汰区”学员同款式的白卫衣,黑裤子,一身轻装。   而刚刚加进来的架子鼓那边坐着的,正是温年。   他今天戴了一副无框切边眼镜,曲目间奏已经响起,他微一偏头,抬手,调整了一下监听麦,带着一贯冷冷淡淡的表情,和沈寒对视一眼,鼓棒落下一个重音。   导播切了个近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个急速变换的切奏间,眼镜因着动作微微下滑。   温年一个抬手。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调整眼镜位置的时候,他没照做,而是将眼镜轻轻摘下,随手轻扔在一旁,仍旧用着那副冷淡到像是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   这副被扔在一角的眼镜,如同解开封印的最后一道信号,主唱沈寒的声音在整个演播厅响起。   终演舞台开场。   【啊啊啊啊啊年年刚刚摘眼镜那个动作我死了,也太蛊了!!!】   【卧槽二夏今天鲨疯了,气场绝了,根本没在怕的!】   【主唱、主音吉他、伴奏吉他、贝斯、爵士鼓、DJ台、键盘,这专业程度简直都可以直接上音乐节了!】   【哥哥们好拽我好爱!这就是□□群架风舞台吗?!】   就在所有人尖叫的时候,在四面投屏投出歌词的同时,乐队的名字也被投在了屏幕上,只见那里写着八个大字:净整些没用的乐队。   所有人:“???”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净整些没用的乐队,二夏!不愧是你!】   【哈哈哈哈哈现在看这乐队名,原来他们脸上写着的不是“老子天下第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而是“爱听不听”、“凑活听吧,还能走咋的”、“什么时候下班”吗?】   【说好的群魔乱舞呢?这不是神仙打架吗?】   【一个星期可以练成这样?你在逗我???】   【不是啊,千万不要误导新手啊!夏南dj live水平就不说了,许一新和余杭本身就会玩吉他,褚向阳也有贝斯演奏的经验,温年架子鼓一看也不是入门水平!】   【呜呜呜舞台炸裂可我一看他们的衣服还是好想哭,三十个人啊,无论淘汰与否,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就好像在说这个“净整些没用的”乐队指的不只是台上几个人,还有台下那一群啊!】   导播就像是知道水友们想看什么似的,在弹幕上满是“团魂”二字的时候,一个镜头,刚好切换到台下。   在所有水友们的注视中,张雨豪直了直腰板,伸手,掏兜,拿出了一条鲜艳的横幅。   张雨豪一打头,他身旁的林匆也赶忙跟上,随后一个接着一个,两排已淘汰的选手就跟人浪似的,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一条横幅。   弹幕上哭得更厉害了。   【我宣布,我就是二夏最大的团粉。】   【二夏永不完结!】   紧接着,在一片“二夏永不完结”的呼声中,张雨豪慢慢展开了自己那条横幅。   他的动作很慢,横幅上的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露出来,此时观看直播的所有人心理活动都异常统一,就像在心中默背什么课文似的,看一个字,念一个字。   一、年、好……   等等!   一年好什么?   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张雨豪最后一把拉开横幅。   直播间众人彻底看清全貌,连同标点符号,那里一共写着九个字:一年好景YYDS!   所有人:“…………”   直播间一半人已经麻了,剩下一半,半麻,剩下还算清醒的半边脑子去想林匆的横幅上写的不会也TMD(甜蜜的)是这个吧!   他们顶着那半边清醒的脑子看过去。   展示出来的第一个字不是“一”,是“同”。   还好。   林匆的横幅也彻底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只见那里写着:同上!   剩下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写着:同上!   直播间所有水友:“?????”   这TMD(甜蜜的)是能播的吗???   导播也是真的敢给镜头!   林匆像是直觉哪里不对似的,偏头看了张雨豪的横幅一眼,等他看清上头的字,眼睛都黑了一下,立刻给了他重重一记手锤。   “你妈的,拿错了。”林匆咬牙道。   张雨豪“卧槽”了一声,手忙脚乱换了一条,又立刻打开。   最新一条写着:净整些没用的YYDS!   所有人:“………………”   后台导演组:“………………”   【豪哥,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很帅,可你藏手幅的动作真的很狼狈。】   【卷回去也没用,我看到了,我不仅看到了,我还要出去乱说!!!】   【团魂,不存在的,播到现在了,怎么还会有小朋友不知道二夏的口号?二夏的口号不一直都是:搞、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吴导在线吸氧。 第54章 在一起?   节目组和平台已经预想过观看体量, 为了不出现闪退、卡顿等问题,特地做了防护和测试,可庞大的观看人数仍把直播间挤得近乎卡顿, 弹幕更是以每秒三四千条的速度增加。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放在一般选秀, 我会觉得已经是播出事故的程度,但放在二夏我只觉得沙雕】   【豪哥你该庆幸此时年年在台上, 否则我怀疑那鼓棒下一秒就会敲在你头上,年年一边敲还会一边问:好听吗?】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已加入豪华暗鲨名单】   与直播间的热闹截然不同, 此时在现场的观众没有一个人有工夫摆弄手机。   前几次舞台录制的时候, 拿到内场票的粉丝还会趁主持人说话或者导师点评的间隙, 得空在二夏的超话里发两条“在现场”、“阿伟又死了”之类的话语, 可今天,哪怕是主持人说话他们都全神贯注听着。   与前几次公演相比,最后一公的规则有了全新的变化, 除了开场点燃气氛的合作舞台外,还多了个人舞台、小组交叉舞台,训练量可想而知, 导播将镜头拉近的时候,明显能看到各个学员身上用化妆品都遮不住的淤痕。   说着“这破节目真是一天都录不下去了”, 嚷着“摆烂”,喊着“还有淘汰这种好事”的是他们,可练得拼命也是他们。   【沈憨憨腿上好多淤青, 天呐, 看得我都有点心疼了。】   【温年才夸张,手肘那边都有。】   【今晚是最后舞台, 因为不舍得,我特地把前几期都回顾了一遍,一路陪着二夏走过来,期间绝大多数时候是哈哈哈哈和嗑糖,都忘了他们一直在进步,今天回顾完第一期,再来看最后舞台,真的有种“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的感觉。】   【南哥最开始两期的时候跳舞还同手同脚呢,现在和别人battle都不带怕的。】   【看二夏总有种看高中时候的我们的感觉,玩的时候好好玩,学的时候好好学,老师同学都在身边,所有答案都会展现在最后一场考试中被所有人看见。】   而现在,二夏也要毕业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舞台,一首接着一首的曲目,导师和大众评委们丝毫不吝啬的赞美,现场像是要掀翻一切的掌声和尖叫声,二夏全员交出了满意的答卷。   最终呈现在舞台中央的名字是:沈寒、温年、夏南、许一新、余杭、李思远、褚向阳。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结果反而成了最次要的东西。   遗憾,有,但不是遗憾于谁没有站上最后的席位,而是二夏要结束了。   最后席位的褚向阳在拿到话筒的那一刻,眼睛就红了。   看一个向来没心没肺的拽哥红眼睛,画面还有些好笑。   主持人笑着调侃:“可能是太激动了,缓一下情绪。”   “不是,”褚向阳又哭又笑的,说话都有点喷麦,“就是刚在后台看舞台直播的时候,刷到几条弹幕。”   所有观众:“……”   刚在后台看舞台直播?在我们捏着汗替你等结果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在后台刷直播?!   褚向阳继续说:“弹幕说看二夏就像看高中时候的他们,而现在二夏也要毕业了,但我不想毕业。”   最后那句“我不想毕业”带着点哭腔,不说现场观众了,就连职业素养顶级的主持人都有些动容。   主持人眼眶微热,正要开口,褚向阳已经继续说话。   他朝着导师席喊了一句:“沈老师。”   沈淮景应了一声。   褚向阳:“老师,我想上高四。”   所有人:“…………”   【我眼泪都蓄满了,硬生生被这句“我想上高四”给憋回去了】   【沈老师:退学,立刻,马上】   褚向阳一句话把现场氛围瞬间拉了回来,紧接着,席位上的学员一个接着一个说话,还是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睛。   弹幕除了满屏花花绿绿贺文外,剩下的基本就一个中心基调——这么多期了!终于!终于看到二夏这群人哭一哭了!   等夏南说完,依着顺序本该轮到温年,可刚沈寒过来跟他说话的时候,莫名换了个顺序,沈寒也不在意,顺势接过话筒,说完才把话筒递给了温年。   此时,背景音乐刚好响起熟悉的旋律,是江大毕业季献曲,也是他们初次合作舞台曲目《遇》。   “待七月的风起,吹散迷津,谜题是我,谜底是你。”   吴导向来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今天这首歌,大概就是吴导给温年的仪式感。   吴导一直说,相遇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告别也是,在等待相遇的时候,也该好好告别。   温年听过这些话,在读书的时候,在老师们口中,他原先不懂,直到遇见沈淮景,他才知道,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除了没能一起看过的校门外那墙月季,还有就是没和他好好告别。   时间很慢,也很快。   那年没能好好告别的人,现在就在这里。   或许没告别,也代表着还能再相遇。   那年的夏天结束了,还好,还有第二个夏天。   “感谢相遇,”温年拿着话筒,看着身边的人,看着对面的沈淮景,一字一字说,“夏日未尽。”   温年话音落下,主持人怔了下,一时没接口。   全场安静的瞬间,沈寒接过温年的话筒,也喊了一句:“夏日未尽。”   紧接着是夏南、许一新……慢慢的,已淘汰的二夏学员也跟着站起身。   一时之间,“夏日未尽”四个字跟着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在演播厅各个角落。   尖叫不止,掌声不断,放眼望去,现场观众的手机灯牌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夏日未尽”四个字所替代。   可尖叫过后,台下也有些茫然。   夏日未尽,可二夏的录制也就…结束了?   最后一次公演舞台的现场门票与前两次不同,通过抽奖产生,条件十分严苛,选中的都是与二夏互动率极高的观众,绝大多数都是自二夏开播以来就一直关注的老粉。   对他们来说,二夏录制这两个月,参与感却比以往任何节目都要强烈,尤其在晨起直播开通后,日复一日的打卡,一天听不到唢呐二胡声就浑身难受的哪只是二夏学员,还有他们。   很快,前排的林匆他们就听到观众席传来如下声音。   “沈老师,我突然觉得来个高四也未尝不可。”   “原班人马来个第二季啊。”   “对啊,把曲目换一下再录两个月行不行啊,之前卫老师不是说考虑到大家都是非专业人士,选曲都比较简单吗,那现在就换些难的,再来一轮。”   “对啊,现在既然大家都入门了,那就来个进阶版的第二个夏天。”   所有学员:???   这说的是人话!   就在呼声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主持人一抬手:“我听到有人说想要第二季?”   卖关子的语气让底下人心一跳。   弹幕也跟着立刻热闹起来。   【卧槽听这语气不会真有第二季吧?】   【我知道二夏已经是个大“IP”了,台里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别吧!在我心里二夏已经和这群人划等号了,不是说新选手不好,但…就不得劲啊!!】   【楼上+1】   录制已经到了最尾声,跟着二夏这群“没规没矩”的学员录制了两个月的主持人,在最后也没规矩了一下:“第二季这个问题我不好说,但我看到那边的吴导了,来来,导播现在就把镜头切给我们的吴导,让他来给大家解答一下。”   吴光猝不及防出现在了镜头中,冯盛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话筒递了过去。   吴导接过话筒,在全场近千双眼睛和直播间八位数观看人数中,叹了一口气。   “我还能从哪再找这么三十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我给大家翻译一下吴导的话:这三十位已经要了我的命了,还想再来三十个?你们别害我!】   【吴导:我真的会谢。】   【吴导:笑不出来。】   【吴导:下班!!!老子要下班!!!这破节目老子是一天都录不下去了!】   【吴导:当场跑路。】   在所有人笑到肚子疼的时候,吴导清了清嗓子。   “原班人马的第二季没有了,”他忽然说,“但原班人马的团综可以期待一下。”   所有人懵了一下,紧接着,早就说喊不动了的现场观众席爆发了最后热情。   “啊啊啊啊啊啊还有团综!”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把毕业旅行安排上了是吗?!!”   “哈哈哈哈毕业旅行,哪个鬼才说的。”   “吴导再多透露一点啊,名字是不是叫第三个夏天啊?”   在满场呼声中,在漫天飞扬的彩带碎片中,主持人说下结束语。   直播结束的刹那,全场观众起立离席的瞬间,冯盛看着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张雨豪他们,笑着喊了一句:“愣着干什么啊。”   张雨豪他们没了束缚,瞬间冲上了舞台。   艺人导演眼睛通红,卫霓裳和陈颂一人一边架着她:“愣着干什么啊,我们也上啊!”   紧接着,冲上去的人越来越多,妆造、宣传、道具,到最后连吴光和制片都被齐齐推上了台。   彩带碎片依旧漫天飘着,台前幕后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只有放松。   舞台黑压压一片,恍如隔了个人海。   可温年还是在那片人海中,一眼看见了沈淮景。   他朝着他走来。   以往无论沈淮景站在哪里,都是人潮中最中心的存在,可这一次,他们像是知道他要走向谁似的,没喊停他的脚步。   “不抱一下么。”沈淮景笑了下,说。   温年静静看着他,良久:“可以吗?”   舞台灯光温度很高,照在身上甚至有些发烫。   每当他觉得温年给他的“心悸”够多了的时候,这人总能给他更“心悸”的时候。   一如过去。   一如现在。   沈淮景心口软得不像话,他轻轻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和那天早晨的拥抱不同,温年能感受到沈淮景的手贴在自己后颈的位置,安抚似的摸了两下,就好像在说:“辛苦了。”   温年闭上眼睛,第一次没考虑这么多,没理会耳边喧嚣人潮,卸下全部戒备,放任自己,将额头抵在沈淮景的肩头。   “累了?”沈淮景问。   “…有点。”   沈淮景右手轻轻一动,几秒后,温年左手心一暖。   ……像是被牵了一下。   一个东西顺着那温度塞到了自己掌心。   温年低头一看,是一颗糖。   灯光很亮,周遭也有点闹,温年却觉得没什么时候比此刻更让他心安了。   他不知道沈淮景这颗糖是哪里来的,但只要一想到那人拿着一颗糖,越过那么多人,来到他这里,心口就满得有点发疼。   而此时,被临哥莫名其妙从观众席拎出来,再推上来的周嘉益三人:“……”   明明周围满是人声,可不知怎的,三人竟有种回到了那天在轿车上的感觉。   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撤吗?”   “撤……吗。”   “撤啊!”   三人转身要跑,沈寒却先发现了他们。   “嘉益?你们怎么过来了?!”   “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温年隐约听到周嘉益的名字,闻声抬头,看到三人的瞬间,眼睛都亮了一下。   沈淮景:“。”   “我先过去。”温年立刻说。   沈淮景只好把人放走。   温年三两下跑过去:“什么时候过来的?”   “几小时前,”周嘉益小心地往温年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沈老师没跟过来,才往台下指了指,“喏,我们就坐在那里!”   温年:“临哥给你们的票吗?”   郑勤摇头。   温年:“?”   周嘉益开了口:“沈老师给我们的。”   许一新在一旁听着:“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临哥给的不就是沈老师给的?   郑勤、周嘉益、赵源齐齐回道:“不是!”   天知道他们接到沈老师电话,说去工作室路上经过学校,顺道把票给他们拿过去的时候,他们有多震惊。   谁再说这是同一个意思他们就跟谁急。   周嘉益见他们一脸疑惑,麻着脸说:“你试试从临哥手上接过票和从沈老师手上接过票,看看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所有人:“。”   “是我冒犯了。”许一新反应过来说。   那绝对不是同一个意思。   录制结束,微博上关于二夏的热搜换了一批又一批,直播间已经开启重播,观看人数一如往常的恐怖,二夏全员仍旧坐着节目组的大巴车回到别墅,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可别墅里已经有助理还是进出收拾行李了。   还记得开录那天,因为行李太多,他们想喊助理搭把手一起收拾收拾都被导演严词拒绝,现在可以搭把手了,他们倒不愿意了。   “明天再说吧,”沈寒对助理说,“我自己来。”   别墅的最后一晚,人没少,反而还多了三个——周嘉益、郑勤、赵源。   周嘉益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像他们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被临哥从观众席拎上了台那样。   坐在夏南专属沙发上的时候,灵魂也保持着出窍的状态。   众人原本还担心床不够睡,商量着要不要把年年和沈寒,附带一个张雨豪送到沈老师那边去,腾出三张床给周嘉益他们——至于为什么附带的是张雨豪不是别人,还要感谢那张“一年好景YYDS!”的横幅。   可最终没用上。   等一群人吃够了玩够了再歇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床不仅没有不够,还多出来十几张,因为压根就没几个人回房间睡,把助理从练习室收回来的小床铺在地上一铺,四仰八叉睡了过去。   仅剩的几个清醒的人给他们一一盖好被子,累得也不想动了。   “这么躺着可以吗?明天直播……”许一新顿了下,像是才想起来,“哦对,晨起直播间好像也结束了。”   其余几人默了下,没说话。   “还好明天没有,否则一打开直播看到这一地的人,说不定得报警。”余杭帮腔。   温年笑了下。   “再不睡别人都要起了,”余杭用脚踢了许一新一下,“不上楼?”   “上什么楼啊,”许一新在这个深夜感性起来,眼眶泛红,“就这么睡吧,最后一个晚上了,是兄弟就一起打地铺。”   余杭:“……”   翌日。   许一新落着枕,歪着头,眼眶红到仿佛要滴血。   想倒回去鲨了昨晚的自己。   余杭揉了揉脖子:“许狗,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许一新:“?”   余杭:“不要在深夜做任何打地铺的决定。”   许一新:“……”   很快,别墅响起各种声音。   “昨天睡觉的时候我们俩不是并排躺着的吗?为什么醒来之后你的脚对着我的头?!”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我的被子为什么到你那边去了。”   “我现在浑身上下就好像一个暑假完全没运动,回到学校立刻体能测试跑1000的人。”   “你踏马的不要说那么具体,我开始难受起来了。”   唯一看起来状态还可以的只有温年,不仅换了衣服,还收拾好了行李。   周嘉益他们还以为是昨晚睡得好,结果根本不是睡得好,是压根没睡。   因为温年上了车就捱不住了,偏头睡了过去。   迟来的睡意加疲惫如潮水涌来,侵袭全身,温年甚至都忘了问为什么送他回学校的人从临哥变成了沈淮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时候,意识的齿轮像是生了锈似的,转不太动了,也不太想说话,唯一记得的事,就是端好小木槿,别倒车上了。   车在一个红灯间停下。   沈淮景从温年手上拿走小木槿,温年迷迷糊糊醒了一下,说:“会倒。”   “不会。”沈淮景很轻地说。   “先放下,好好睡。”   温年这才松了手。   后座三人麻着麻着,也就麻习惯了。   沈淮景车开得很慢,想让温年多睡一会儿,可车停下的瞬间,温年还是醒了过来,跟在脑海里定了什么闹钟似的。   人醒了,意识还没回笼。   沈淮景直接看向后座的周嘉益:“下午学校有安排吗?”   “没有,”周嘉益摇头,“今明两天是返校日,后天才正式开学。”   “那你们看着他,让他别乱跑,先睡觉。”   “收到!”周嘉益说,“沈老师你放心,一回去就让他马上睡觉,等醒了给你发个消息。”   周嘉益他们看着沈淮景的车汇入车流,驶出梧桐大道,才转头看向温年。   许久,周嘉益问:“年年,你和沈老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风过树梢,把温年手中的小木槿吹得轻轻一晃。   温年的心也跟着轻轻晃了晃。   他端着那盆小木槿,把周嘉益的话翻来覆去倒了一遍又一遍,茫然。   “什么…在一起?” 第55章 不对劲   这下愣住的变成了周嘉益三人。   这TMD(甜蜜的)叫他们怎么解释。   “就、就……”周嘉益双手在空中乱挥了两下, 莫名有点臊,“啪”地一掌击在郑勤胸口,“你解释!”   郑勤:“……”   四人一阵沉默。   赵源忽地出声:“年年, 你还记得李明宇学长吗?”   周嘉益和郑勤朝他看过来。   好端端的, 突然提沈老师情敌做什么。   “怎么了?”温年问。   赵源脱口而出一句:“沈淮景, 我和你不共戴天。”   温年:“……?”   “这是学长的个性签名,”赵源看着温年, “就在你们看完沈老师电影回来当天改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温年端着小木槿怔在原地,仿佛经过一个世纪那么久。   “可是, ”温年皱着眉, “但我是……”   “但你是男生, 是吗?”周嘉益顺着他的话说。   “学长也没把你当女生。”   “谁规定男生和男生就不能谈恋爱了?”   周嘉益忽然有点同情起沈老师来了。   赵源和郑勤对视一眼, 郑勤说:“年年,你不能接受两个男生谈恋爱…吗?”   运转了一天,只堪堪休息了一个小时的齿轮在这瞬间再度锈蚀, 温年只能凭着本能摇头:“没有。”   周嘉益:“那是?”   温年沉默片刻:“没想过。”   三人:“……”   周嘉益往街上遥遥看了一眼。   梧桐道还是那条梧桐道,沈老师的车早就消失在路尽头。   现在他不是有点同情沈老师了。   是非常。   他们金融系小招牌的确是木头做的。   “年年,”周嘉益忍了又忍, 没忍住,抬手, 比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   温年:“……”   之后一路上,温年都没怎么说话, 也不知道是困意未消还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你说你嘴这么快干嘛。”郑勤看得不忍心, 拉着周嘉益往后一拽。   给年年都整不会了。   周嘉益冤枉得不行:“我哪知道啊,我看他们俩都那样那样了, 我问一句什么时候在一起还不委婉吗?这要是放别人身上,我份子钱都交了。”   “说到份子钱,你说沈老师那家境,随份子是不是得五六位数起啊,随少了会不会丢面儿?”   “可能吧,之前明星结婚的阵仗……啊不是,你想什么呢?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着随份子?”   周嘉益破罐子破摔:“这不是迟早的事吗,就随便想想,怎么了?”   郑勤:“……”   “不过说实话吧,”周嘉益啧了一声,“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你要说年年一下子跟沈老师在一起吧,我这心里指不定还空落落的。”   “阿爸我养了这么久,还……你踏马的把录音器给我关了!”   几天前周嘉益他们帮忙晒了被子,床铺很干净,温年换了条新床单后,没顾得上收拾行李,径自上了床。   他太累了,累得不想思考,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齿轮转不动就随它停在那吧。   江城今天出了太阳,温温柔柔落在窗口,落在那盆小木槿上。   温年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附中,回到了阶梯教室,梦里的一切都很清晰,阶梯教室外那常年不变的风雨长廊,黑板上那道没解出答案的题目,被随意放在桌上的校服。   原先只有他一个人,后来他又看见了沈淮景。   温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就像以往许多次一样。   梦境的结尾往往就是那人对自己说“下次见”,然后走出了教室,然后梦醒。   可这次,他却和沈淮景一起走了出去,穿过那老旧的长廊,走过校门,走向那墙月季。   梦里的温年脚步微顿,一转身,却又一脚踩进了萍水街斜风巷。   他和沈淮景沿着后巷往银杏树的位置走。   巷头就是李阿姨的面馆,汤面热气袅袅,顺着风飘到巷尾。   路灯依旧昏黄,像是褪了色的余晖,不知疲倦地照着古旧老街,五块依旧高翘着尾巴,走在两人前头。   后巷路窄,他和沈淮景靠得很近,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重叠叠的,而梦里的他…和沈淮景牵在一起。   温年醒了。   午后阳光透过窗台,斜照进寝室,照得他都恍惚了一下。   床帘堪堪滤掉一层光线,眼睛仍被刺得发疼。   温年没说话,也没思考,只是把手按在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得很快。   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会梦到和沈淮景牵在一起?   温年:“。”   温年正要下床,底下响起了周嘉益的声音:“怎么睡了这么久?要不要先喊起来吃点东西?我看他早上就没吃什么。”   郑勤说:“随他睡吧,这几天为了公演肯定累得很。”   “班长不是让你等下去体育馆帮忙拿个书吗,你随便带点面包回来,等醒了给他垫垫胃。”   “行。”   温年刚想说不用,周嘉益又开口:“等下年年醒了你们记得告我一声,我给沈老师回个消息。”   温年:“?”   回个消息?   赵源:“我看你最近和沈老师联系得挺勤啊。”   周嘉益拿着喷壶在温年的小木槿上喷了两下:“别乱说话,小心被年年听见。”   温年掀开床帘:“我已经听见了。”   三人:“……”   周嘉益把喷壶调转方向,朝着赵源脑袋来了一下。   赵源:“……”   周嘉益:“我们吵着你了?”   温年摇头。   “嘉益,你和沈老师……”提到沈淮景,温年一下子又想到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境,话都到嘴边了,又顿了下。   这一顿,落在周嘉益耳朵里就不太对劲了。   “我和沈老师什么都没有。”周嘉益强调。   温年:“……”   他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听老赵乱说,我和沈老师就偶尔有事联系一下,就前两天打了通电话,拿了几张公演的票这样。”   “你怎么会有沈老师的联系方式?”温年问出了口。   周嘉益拿着小喷壶愣在原地:“就之前问课表的时候加的啊。”   “课表?”什么课表?   “你不知道吗?”周嘉益放下喷壶,“就不久前沈老师发了条短信给我,问我学校的课表出了没,我说出了,就加了微信,把课表发给了他。”   “他还问了你的任选和限选课情况,我说你大三已经把学分修满了,大四课不多,周四、周五都没课。”   温年:“什么时候的事?”   周嘉益脱口报了个日期——刚好是签合同的前一天。   温年:“。”   所以团综的时间根本不是凑巧安排在了周五周六周日,是沈老师知道他周五没课,跟节目组进行了交涉,而他还以为是“凑巧”。   怪不得他拿合同回去那天,沈寒会说“我都等了一天,我哥再不找你,我就要去找我哥了”。   沈淮景当天没有找他,是因为在和节目组商量录制时间的事。   温年久久没说话。   “年年,怎么了?课表有问题吗?”郑勤问。   温年摇头。   郑勤觉得气氛有点怪,随口扯了个话题:“对了老周,这日期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平日连自己生日都会忘的人,在年年问日期的时候却脱口而出。   周嘉益:“……你们没发现那天我干了什么吗?”   郑勤:“干了什么?”   周嘉益:“改了微信个签。”   “谁没事关注你个……”   个签?   个签?!   那条“沈淮景,真有你的”!   郑勤和赵源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你舞到沈老师面前去了?”   周嘉益:“……”   温年所有心事被搅和了个干净,只剩下头疼。   “不会被沈老师看到了?”郑勤问。   周嘉益摸了摸下巴:“应该没有,我通过沈老师好友前已经把个性签名改了。”   郑勤:“那就好。”   赵源直觉哪里不对,低头疯狂操作一番,中气十足“靠”了一声。   周嘉益:“靠什么靠,你吓我一跳!”   “周嘉益,你是不是太久没有添加好友了,所以忘了别人搜索你微信账号的时候,界面上是可以直接看到个性签名的?”赵源说。   周嘉益:“……什么意思?”   赵源:“就是你已经舞到了沈老师面前的意思。”   所有人:“……”   “年年,”周嘉益瘫在椅子上,“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一头撞死在小木槿上谢罪。”   郑勤大惊:“你干嘛说这么恐怖的事。”   周嘉益略感欣慰:“我就……”   郑勤:“你撞死就撞死,我们小木槿招你惹你了,年年当女儿在养呢。”   周嘉益:“……”   郑勤:“对了,年年我另一盆侄女呢?”   温年:“。”   月季花叶有点打蔫,前几天送沈老师那边去了,说让花艺师看看。   温年正不知道怎么说,一个电话解救了他。   是沈寒。   温年接了起来。   “年年,你到学校了吧?”   “我都睡一觉醒了。”   “你呢?还在别墅吗?”   “没,和许狗在工作室这边呢。”   “早上我走的时候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应该都搬出去了。”   许一新推了推沈寒:“说正事。”   “哦对了,月底的时候总台有个什么全明星运动会,周四到周日四天,你想去玩玩吗?”   “我听临哥说了,你周四周五应该没课,你忙的话就周六周日来也行。”   温年:“运动会?”   “对啊,全明星运动会。其实在二夏开录前,台里就跟吴导说过了,说二夏录制结束刚好可以赶上运动会,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组个队,这算是江城九月份主打的节目,因为参加的大多都是选秀出来的团体,就确认一下我们的意思,吴导说也可以为十月初开录的团综预热一下。”   温年:“你想去?”   许一新替沈寒作了回答:“他可太想去了。”   “年年你不知道,这茬他都已经惦记两年了,听说基本都是组团参加,单独报名的艺人不多,他还想把我们拉上,经纪人死活没让。”   “不能自己组队吗?”   “不是,那运动会不是女艺人多吗,又满场的镜头,经纪人怕他乱跑,到时候满场乱八七糟的新闻。”   沈寒不乐意了:“我又不是陀螺,什么满场乱跑。”   温年失笑。   许一新继续说:“上次打球的时候,嘉益不是说你是你们学校弓行社的吗,对射箭比较感兴趣,比赛里就有一项射箭项目,周六上午初赛,下午决赛,一天就能比完,要来玩玩吗?”   沈寒:“没事年年,你要忙不去也行,六个人也够。”   温年心下了然,江城电视台那边的意思就是二夏得组个团参加,哪怕他不参加,沈寒他们也得组个队。   “没事,周五我没课,到时候过去。”温年说。   团综录制已经给他让了很大的步,他也不想给节目组添麻烦。   又和沈寒聊了几句,温年挂了电话,便开始搜索运动会的消息。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词条就是:“全明星运动会凭什么叫全明星运动会?”   看起来火药味很重。   周嘉益他们看到这词条的瞬间笑了。   “年年你没看去年的热搜吗?”   “这个词条已经算是一个梗了。”   温年:“?”   “好像是去年有博主发了一篇帖子,说江城的这个节目参加的艺人很多没错,但基本都是些年轻人,叫全明星运动会是不是口气太大了点?”   “然后就有人回复,之所以叫它全明星,不是冲参赛选手去的,其实是冲颁奖嘉宾去的。”   赵源:“什么意思?”   周嘉益随便从网上拉了一张表格出来:“这是前年的颁奖嘉宾名单,你看看。”   赵源扫了一眼。   好家伙,这一水儿的一线大牌,甚至还有好几个影帝,这配置绝了。   “好像是某一年台里的领导在颁奖前夕紧急开会,临时找不到颁奖嘉宾,刚好一位重量级导演就在电影频道接受采访,然后就被拉过去救场了,一下子创下当时收视率最高片段。”   “电视台可能尝到了甜头,接下来就经常随机逮一个大牌去颁奖,江城电视台是总台,栏目众多,又常年处于录制状态,所以‘全明星颁奖阵容’的名头就出来了。”   郑勤点头:“真的,每年都跟有奖竞猜似的,甚至会罗列那几天江城各大电视台的嘉宾,看看谁会被逮上去。”   搜完资料,温年给沈寒回了条确切消息,又跟付临说了一声,等一切忙完,已经入夜。   学校后门支起一排排小摊,老街区哪怕潜入了黑夜,也满是烟火气。   “今天一个人过来的?”李阿姨端着面走过来。   温年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过来吃碗面。   这么想了,就这么来了。   “巷尾的银杏树好像有点发黄的迹象了。”温年说。   “可不是吗,前两天五块还叼了两片叶子回来,也不知道是从地上捡的还是爬树上咬的。”   温年看了看脚边滚圆滚圆的小猪咪。   应该是地上捡的,树那么高,它那么圆,怕是爬不上去。   李阿姨把面放下:“那位朋友以后还来吗。”   温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许久,说:“来。”   “说要一起来看五块的。”   “那好啊,你跟他说,等下次来的时候啊,我多烫几株小青菜给他,”李阿姨慢声说,“都是自己种的,外面的比不了。”   温年笑了下:“好,我跟他说。”   温年坐在位置上,慢慢吃完了汤面。   五块蹭了蹭他的裤脚,要抱。   温年把汤碗推远,才把五块抱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小胖猪在哪个草丛里回来,耳朵边都有碎草片。   温年伸手,把干草轻轻拍掉:“银杏树太高了,不能爬树,知道吗。”   五块在温年膝盖上滚了滚,发出舒服的噜噜声。   “你想他吗。”温年很轻声地问。   五块恰好“喵”了一声,像是在说:“想。”   从下午醒来起就一直没敢说的话,温年最终说给了怀里的猫。   “怎么办。”   “他对我这么好,我却……起了点奇奇怪怪的心思。” 第56章 你喜欢我哥?   五块没能给他回答。   一连几天, 温年都没睡好。   那个在他看来有些“冒犯”的梦,带出了奇怪的连锁效应,像是什么东西开了个小口, 随着横生出来的念头越来越多, 再也关不回去了。   在面对沈淮景的时候, 这种感觉尤甚。   不受控的情绪让温年措手不及,直到正式开学, 课业任务占据了绝大多数书时间,让他没精力想些别的,情况才好一些。   几日后, 在二夏余热未消之际, 全明星运动会的消息借着这股小东风扶摇直上, 登顶热搜。   参赛名单一公布, 官博流量量瞬间爆炸。   【我没看错吧,参赛队伍一栏里混进了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净整些没用的”是我想象中那个“净整些没用的”的吗?】   【啊啊啊二夏,是我的二夏!】   【哈哈哈哈这个队伍名让我梦回高中, 高中我们参加辩论赛起的队名就是“我方没有和你方达成共识你方不要大放厥词队”】   【之前有博主猜二夏成团后第一个活动是全明星我还不信,事实证明是我年轻了。】   【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 是为了庆祝江城电视台一年一度“逮人”大会序幕的拉开,擂台已经摆下, 战鼓已经敲响,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今年被逮住的神仙欢呼!!】   【我至今都忘不了去年琳姐刚拍完宣传照, 身上礼服裙都来不及脱下就被逮来给1000米颁奖的画面哈哈哈哈, 徐浩后来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还说从琳姐手上接过奖牌的瞬间,还以为自己站在电影节的颁奖晚会上, 他何德何能哈哈哈哈。】   ……   随着录制时间临近,网上关于运动会的消息越来越多,温年却没再关注,导师临时布置了一个任务,这半个月他忙得晕头转向,不说热搜,微信看得都少了。   沈寒自觉和温年的感情出现了危机。   于是这天,刚合上电脑的温年收到了一连串的消息。   【沈寒:年年,睡了吗?】   【沈寒:有一件事,已经埋在我心里很久了。】   【沈寒:怕吓到你,我一直不敢开口。】   【沈寒:可憋在心里太久,越来越难受,长夜漫漫,我辗转反侧,再不说,我今晚会彻夜难眠。】   【沈寒:所以我决定还是努力一把,不管你接不接受,今天我都要把这事说出来。】   温年:“……”   【温年:说人话。】   【沈寒:出来吃夜宵吗?】   温年:“……”   他就知道。   【沈寒:你忙完了吗?现在我和许狗他们在夏南这边,到江大大概半个小时,夏南说新找了一个味道很好的夜宵地,一起去呗,带上嘉益他们。】   夜晚的图书馆很安静,沈寒接连不断的消息琅琅挤满脑海,像是能发出声音似的,温年最终敲字:“好。”   吵闹点也好,最近他可能就是一个人待着太安静了。   一个小时后,一大群人大半夜开着车,横跨了大半个区跑到江北的外郊,撸串。   “我新找的地儿,怎么样?”夏南一挑眉。   许一新扶着垃圾桶吐:“我真是服了,这犄角旮旯都能给你找到,再往前开几公里都怼到南城去了,硬生生给我坐晕车了。”   “这片人少,味道还好,等你吃两串就知道值不值了,快快快,我去占位置。”   “这还用占啊?放眼望去除了路灯和桌椅就我们了好吧。”褚向阳说。   夏南边往前跑,边解释:“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来得早,等3、4点这边才算正式开张。”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谁家夜宵摊三四点开张啊?三四点开张的那叫早点摊。”   许一新已经吐完,从温年那里接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说实话吧夏南,这烧烤摊你是股东吧?”   下一秒,许一新迎面被“股东”塞了一串羊肉串。   “靠,我刚吐完你给我吃……”许一新浅咂了一下味道,又咂了一下,“快,我们坐哪?!”   所有人:“……”   这烧烤摊位置很偏,帐篷都搭得跟违章建筑似的,像是下一秒就可以垮掉,可不得不说,味道的确不错。   沈寒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温年平白想起饿急眼了的五块。   “你一天没吃饭?”温年忍不住问。   “吃了,但没完全吃,”沈寒吃了一口鱿鱼须,“经纪人说过两天就运动会了,让我控一下饮食,上镜好看点,在这顿之前,我已经吃了两天杂粮沙拉了。”   沈寒说完,就看到自己盘子里的肉被温年换成了蘑菇、白菜和青瓜。   沈寒:“……”   果然是感情淡了。   温年转身找纸巾的间隙,沈寒正打算偷摸把肉换回来,忽然看到被温年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没上锁,界面正停留在微信上。   沈寒一眼就看到了温年的置顶。   是他哥。   他之所以看得出来是置顶,是因为排第二位的就是他。   消息框右上角显示着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他哥最后一条消息在昨天15:09,而他给温年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就在几个小时前,如果不是置顶,那他的消息框应该在他哥上头才对。   “年年,你把我哥置顶了啊?”沈寒接过温年手上的餐巾纸,语气如常。   沈寒没觉得温年把他哥置顶这事有哪里不对,毕竟现在温年都签给他哥了,可温年闻言,手却一顿。   在来之前,他原本以为耳边吵一点,人多一点,有些事就没有插针的缝隙了,可沈寒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身边所有的人和事,好像都与沈淮景有关。   “小寒。”温年忽然轻声喊了他一声。   沈寒叼着木签抬头:“嗯?”   温年沉默许久:“我能…问你一些关于沈老师的事吗。”   沈寒还没察觉到温年语气的异样:“随便问,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然后他就听到一句“沈老师有喜欢的人吗”。   沈寒:“……”   知识盲区了。   “应该…没有吧。”沈寒自觉这不是可以吃着烤串喝着酒就可以随便回答的问题,默默把手上东西放下,拿纸巾擦了擦嘴,“反正读书的时候没有,一毕业我哥就拍戏了……嗯,拍戏之后有对象的话,我觉得狗仔可能比我知道得更快。”   温年心想也是。   沈寒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温年没说话。   温年的默不作答让沈寒没由来的紧张。   如果放在往常,温年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大概率会随口回一句“没什么”或“就随便问问”,轻巧把这个问题盖过去,可这次他却选择了沉默。   ……就让人更惶恐。   沈寒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要命的猜想。   “年年,你…替谁问的这个啊?”   “我自己。”   “……”   “这是…喜欢我哥的意思吗?年年你喜欢我哥?”   深夜的外郊,烟气缭绕的烧烤摊,潦草到随手一扎的帐篷,长桌另一头闹着要把老板的移动音响借过来,正为放摇滚乐还是抒情乐争论不休,而这一角,安静到沈寒心慌。   温年的秘密,被点破在九月末的晚风里。   “不知道。”温年垂着眼眸。   “应该吧。”   最后,沈寒又听到一句:“应该。”   一共三句话。   不像在回答他,更像是在回答他自己。   沈寒头一回遇到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也没谈过恋爱,也不能给温年分析他现在状态叫不叫喜欢。   沈寒猛灌了一口啤酒,冰地他一激灵的同时,灵光一闪。   他打开百度,在搜索框里敲下一行字:喜欢一个人的具体表现。   “快看看,中了几条?”沈寒立刻说。   温年:“……”   温年耳朵一红,僵着脸,把沈寒的手连着手机一起推开。   “那我给你念?”   在温年来不及阻止的时候,沈寒嘴巴已经开始突突。   “这上面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想了解他的全部,想时时刻刻想见到他,对着他会有强烈的分享欲,哪怕只是生活中很细碎的琐事都想让他知道,有时也会担心对方喜不喜欢自己。”   “你对我哥有这样吗?会想了解他的全部吗?会时时刻刻想见他吗?有强烈的分享欲吗?你看这里还写到,情到深处的时候……唔。”   情到深处四个字一出,温年耳朵都快烧起来了,一把捂住沈寒的嘴。   好了,够了,可以了,不要说了。   这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在开口之前,他设想过很多可能,沈寒或沉默,或觉得这事“有点不可取”,可没一种设想是现在这样,在这里跟他…念这些。   沈寒拿下温年的手:“我还没念完呢。”   温年手指都是麻的:“你别念了。”   “我不念你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我哥?你放心,这是很专业的心理老师写的。”   沈寒像是怕温年不信似的,一把翻过手机屏幕,温年被迫抬眼,只一眼,就在那篇图文并茂的文章中看到几个字眼:拥抱、亲吻。   温年:“……”   沈寒说着就要继续往下翻,温年实在是害怕“拥抱亲吻”这几个字被沈寒念出来,只好一把按住他的手机:“喜欢。”   温年深吸一口气:“我喜欢,行了吧。”   “行了吧?这么神圣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敷衍。”沈寒满脸不赞同。   温年:“……”   温年拿过他的手机,锁屏,轻放在桌面上。   外郊这种地方,总是不缺晚风,呼飘几下,吹散了炭火烟气,也吹散温年心头大雾。   “如果我说是呢。”温年看着沈寒。   “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啊!”沈寒五指张开,又依次并拢,将许久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次,语气异常认真,“为了让你得到我哥,我一定不择手段。”   温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上回玩笑话:为了“帮”你得到我哥,我“会”非常不择手段   这次真心话:为了“让”你得到我哥,我“一定”不择手段 第57章 爱意   “冷空气”的新闻播了两轮, 江城总算变了天,短短两天,气温骤降小十度, 尤其一入夜, 冻得付临骨头都疼, 把冰咖啡换成了热茶续命。   “临哥,这是donuth品牌方发来的新一季礼物, 先放到哪里啊?”童从安敲敲门,走进来。   付临下意识想说“江北别墅”,然后才想起二夏录制已经结束。   自二夏录制结束后, 沈淮景回去的频率就少了——以前结束通告跨半个城也要开回去, 也不嫌累似的。   付临倒乐得清闲:“先放车上吧。”   说着, 他拉开抽屉找了一圈, 才想起钥匙不在这。   “钥匙应该在你老板自己那里,你去拿。”   童从安半天没说话。   付临一抬头,就看到他哭丧着脸跟壁虎似的贴门而站。   “临哥, 你去吧,我不敢。”   付临:“?”   童从安憋不住话:“临哥你去出差了可能不知道,最近沈老师气压有点低, 就好像江城说来就来的冷空气。”   付临:“……”   “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啊,事业一帆风顺, 星途一片璀璨,地位撼摇不动,”童从安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吹捧机器, “就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童从安脸更瘪了:“我还以为临哥你知道原因呢,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付临不知道,但能猜到。   能让沈老师心情好的目前似乎只有一个人。   同理, 能让他心情不好的目前似乎也就那一个。   付临放下热茶,起身朝会议室走去。   沈淮景正在沙发上看书。   付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小心说:“是不是小寒经纪人跟你说了什么?”   沈淮景微微抬眸,不答反问:“他经纪人跟你说了什么。”   付临:“……”   怎么有种反被套的感觉。   付临啧了一声。   不过他也想知道他出差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以致于沈寒经纪人会突然给他打来电话,说沈寒这两天一有闲工夫就往温年那边跑,没闲工夫也要强行制造闲工夫往温年那边跑,问他去找温年干什么又支支吾吾的,要不是知道两人的关系,经纪人还以为两人在谈恋爱。   付临自然没敢说“谈恋爱”三个字,只说:“没说什么,就说最近小寒找年年找得勤。”   沈淮景没说话。   付临“咳”了一声,给沈寒这倒霉孩子找补:“全明星快录制了,年年又有点感冒,小寒担心也正常。”   “他感冒了?”   沈淮景声音很淡,淡到像是在问现在几点,可话一开口,付临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有多糟。   敢情他还不知道。   “他跟你说的?”沈淮景又问。   付临靠在门边,看着沈淮景手边那个烟灰缸,里头有一截烟头,还燃着火星,显然是刚抽没多久。   ……怪不得小童说他气压低。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听出来的,”付临说完,又补了一句,“应该是小感冒,别担心。”   付临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都知道的事,没道理沈淮景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   “怎么了,他最近躲着你了?”   沈淮景往后一靠:“嗯。”   付临从烟雾里抬头,认真说:“也不一定是坏事。”   “而且我听说这两个星期他导师布置了什么新任务,他每天都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回宿舍。”   沈淮景声音更淡:“我知道。”   所以理性上他才想给温年时间,各种方面。   可他慢慢发现,足够理性的可能是温年,不是他。   沈淮景认命,拿过车钥匙,起身。   -   车停在江大后门的时候,刚好晚上7点,许是因为气温骤降,后街学生不多。   沈淮景给温年打了个电话,没接。   他沉默片刻,重新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周嘉益从小路急匆匆跑了出来。   “沈、沈老师。”周嘉益跑得快,气还有点喘不匀。   沈淮景说了句“抱歉”,周嘉益立刻摆手:“没事,我就在旁边快递室。”   再说也是他自己要跑过来的,有些话电话里说着麻烦。   “沈老师你在这等很久了吗?”   “刚到,”沈淮景问,“他不在寝室?”   周嘉益靠着开到底的车窗说:“半个多小时前刚出门。”   沈淮景:“一个人出去的?”   “嗯。”   “有说去哪吗。”   “提是提了一句,不过像是随口说的,我也不确定,”周嘉益仔细想了想,“…好像说是要去看猫。”   范围大得离谱,又随口一提,周嘉益觉得自己说了个寂寞,可沈淮景却回了一句:“谢谢。”   像是从这个算不得答案的答案里找到了答案。   周嘉益:“……?”   正在他出神之际,沈淮景再度开口:“他感冒了?”   周嘉益回神,点头:“嗯,可能是这两天冷空气闹得,学校里感觉的人还挺多的,不过不严重,就有点鼻塞和咳嗽。”   沈淮景语气敛下来:“吃药了没。”   周嘉益实话实说:“没怎么吃,就喝了一包感冒灵。”   “前两天报告收尾阶段,吃了药他怕困。”   天空开始下起雨,很细,雾气似的。   周嘉益回去后,沈淮景点开手机地图,拐了一条街,找了间药店,买了几包感冒用药。   车朝着萍水街斜风巷开去。   雨似乎大了点,但也就从雾气下成了雨丝,三四分钟才在车窗上覆上浅浅一层,被雨刷潦草拂去。   车子从繁华霓虹灯景中穿过,拐进小巷交错的老街,停在银杏树下。   沈淮景下了车,靠在车门旁抽完一支烟,才朝着后巷走去。   两个转角过后,巷头的红色小摊篷立在那,像是这灰暗街道唯一的亮色。   可篷内没点灯,漆黑一片。   沈淮景皱了皱眉。   不在?   他刚走过去,就听到温年的声音。   “阿姨你先把五块抱走吧。”   不知是正感冒,还是被篷帘一挡,有些瓮声瓮气的。   “好好,我抱着呢,你顾着脚下,小心别摔了!”   小帐篷内几道灯柱来回闪动,像是有人打着手电。   “看得见吗年年?看不见就算了,等你陈叔回来我让他换。”   沈淮景绕过后门,走进去,就看到温年踩着矮凳,正微微踮脚去拧篷顶的灯泡。   五块被李阿姨抱着,像是认出了沈淮景,支棱着身体朝他这边“喵”了一声。   温年循声看去。   狭窄的一方小篷,只有门外漏进的几片微弱光线,可温年还是一眼认出了沈淮景。   “下来。”沈淮景走过来,伸手护在他身后。   温年从矮凳上乖乖下来,解释原因:“灯泡坏了,想帮李阿姨换一个。”   “换好了?”沈淮景问。   温年摇头:“还没开始换。”   五块从李阿姨怀中跳下来,追着手电筒的光玩了一下,又蹭到沈淮景脚边。   沈淮景把它抱了起来,放到温年怀里:“抱好,站旁边。”   “麻烦您打个灯。”沈淮景对李阿姨说完,站在了椅子上。   温年自己踩着椅子的时候丝毫不害怕,看沈淮景站在那里竟有点担心起来。   “阿姨,电闸确定拉下来了吧。”   “刚自己站上头的时候怎么都不问一句?打下来了打下来了,你放心。”   沈淮景轻笑了下。   灯泡三两下换好,比原先亮上不少。   两人都吃过晚餐,李阿姨拉面手艺没法展示就端了一盒鲜花饼过来,勒令两人必须吃掉。   小帐篷重新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   温年想问的很多,比如“你怎么过来了”,“怎么没戴帽子和口罩”,“路上有没有被认出来”,可在沈淮景被淋湿的肩头的瞬间,先把纸巾递了过去。   “衣服怎么湿了?下雨了吗?”   “嗯。”   “你走过来的?车停在老地方?”   “老地方”三个字,让沈淮景笑了下。   比起巷尾、银杏树这样具象化的地址,“老地方”三个字就像加了密,听来总更顺耳。   “衣服湿了,你快擦一下,这种天气淋雨容易……”   温年话没能说完,因为看到了桌上突然冒出来的感冒药。   在他换灯泡前,桌上还没有这个东西。   ……是他带来的。   沈淮景:“容易什么。”   温年顿了下,才回:“容易感冒。”   沈淮景声音很淡:“感冒了怎么不说。”   温年:“。”   “今天晚上回去还有没有导师任务?”沈淮景问。   温年摇头:“做完了。”   沈淮景要了一杯开水,看着温年把感冒药吃了。   药有点苦,温年吃了半块鲜花饼才把涩味压了下去。   涩味下去了,不知名的情绪翻涌了上来。   他记起沈寒那天念的“心理文章”,下文有一句话,说喜欢一个人,没见他的时候会想他,可现在沈淮景已经坐在他面前了,温年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点想他。   只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想”。   那文章好像对,也不对。   就比如那条分享欲,在没发觉自己喜欢沈淮景前,他能跟沈淮景好好聊天,可现在似乎不行,怕的东西变多了。   怕打扰他,怕时间不对,怕不合适。   “等下有没有别的安排。”沈淮景忽然问。   温年摇头。   沈淮景:“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学校看看?”   温年心口一跳。   如果放在之前,他可能就应下了。   可现在,他没打算这么快就把“下次”用掉。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留在下一个夏天。   “下雨了,”温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下次吧。”   他听见沈淮景很低很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把桌沿边的杯子往里推了推:“下次是什么时候。”   温年:“。”   “我这算是被开了空头支票吗?”沈淮景莞尔。   不知从哪里倏然冒出的念头,温年忽地说了一句:“你先的。”   很轻,不生气,听来也不算委屈,像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却让沈淮景心口一震。   ……是他先的。   是他用“下次见”先开了一张空头支票。   “那以后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可以么。”沈淮景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温年抬头,便撞进了沈淮景的视线。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消气了么。”沈淮景又问。   温年:“……我没生气。”   沈淮景轻笑:“那这几天不理我是为什么。”   温年:“。”   他没有生气,更没有不理他。   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落在塑料篷顶上,明明周遭无人,只有雨声,温年却有种人声鼎沸的感觉。   他记得是谁说过,沈淮景在的地方永远人声鼎沸,可明明他遇见沈淮景那天很安静,只有雨后的一间阶梯教室,一如现在的斜风巷。   因为太安静,所以他一直有种偏颇矛盾感,就好像沈淮景不该属于这里。   可现在,那种“人声鼎沸”来了,吵得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也说不了谎。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理你,”温年垂着眸,许久,说:“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沈淮景像是哄着他开口似的:“想什么?”   温年:“……追你。”   沈淮景是从小到大他做过的最难的一道题。   高二那年他没解出来,现在好像依然没有。   温年看到沈淮景垂在身侧的手很用力地绷了绷,从他那个角度都能看到微起的筋脉。   温年怔了下。   沈淮景久久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发哑:“怎么追。”   简单三个字,像是费了他很大的气力。   “……还没想好。”温年说。   喜欢一个人有点难,追一个人就更难了。   更何况这人还是沈淮景。   心里最大的石头落地,温年原先以为自己应该不会再紧张了,也不会再心慌了,可说出“没想好”的瞬间,那种攥不住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我还没想好,你能…等等吗。”   这次,沈淮景回得很快。   “等不了。”他的声音更加哑涩。   “我已经等很久了。”   许是最开始那句“等不了”回得太疾,温年满耳只有这三个字,都忘了后头还跟了一句。   他抑住心头酸涩:“那我…再努力一下。”   沈淮景彻底缴械投降,不能再放任他说下去了,否则今晚他走不了了。   “要努力的不是你,是我。”   “是我不够努力,给了你我需要你追的错觉。”   ……什么意思?   温年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放了一场经久不散的烟花,在这个九月,在这片雨巷。   然后,在那场烟花雨中,他听见沈淮景那熟悉的、带着清浅笑意的声音。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温年凭着本能重复:“表现什么。”   沈淮景深深看着他,一字一字道。   “爱意。” 第58章 男朋友   温年整个人都是浮着的。   身体内好像刮了一阵风, 四处冲撞,掠过四肢百骸,最后啷啷撞向心口。   每呼吸一次, 心跳就兀自加快一次。   “这是…你也喜欢我的意思吗?”温年放弃思考, 放弃抵抗, 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说出口。   沈淮景心口被这个“也”字填满,满到他都有些发疼:“是。”   他不介意说得更直白。   “是我不用你追的意思。”   “是喜欢你的意思。”   “是想做你男朋友的意思。”   沈淮景往前微一倾身, 将两人的距离拉至方寸,左手越过桌沿虚环着温年,声音又低又稳:“我说得还算清楚吗。”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 沈淮景都没问温年听懂了没有, 而是问他自己说得够不够清楚。   温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那些旧事如同哑剧在脑海里走了一遍又一遍, 它们乱了顺序, 没了章法,就像那个前脚是阶梯教室,一步又踏至后巷的梦境。   它们慢慢融在这个雨夜, 溶在沈淮景的话语中,最后小心给出了答案。   “我也是。”温年慢慢地、慢慢地说出几个字。   “我也喜欢你。”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语言系统如此贫瘠,贫瘠到甚至罗列不出更多的“缘由”。   只说“我也是”, 只说“我也喜欢你”。   爱意随风起,温年原以为这阵风才起,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这阵风可能比他想象中起得更早。   从那句“你先的”开始,沈淮景就不断告诫自己, 这地方不安全, 不合适,随时会有人进来, 他费劲才维持理性的天平,可架不住温年一点一点加码,最后,天平坍塌于最后这句“我也喜欢你”中。   他伸手按在温年后颈,距离骤然拉近的瞬间,门帘底部忽地掀起一道小角。   很轻微的动静,可两人都看了过去。   五块叼着喜欢的玩具欢欢喜喜跑过来。   沈淮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沈老师的低气压,五块倏地一顿,调转猫头,跑到了温年脚边贴贴。   沈淮景都气笑了。   这小胖猫是属狗仔的吗。   这么会挑时间。   沈淮景额角青筋跳得厉害,揉着额角往后一仰。   温年后知后觉到沈淮景刚刚想做什么,耳朵遽然一红,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俯身把五块抱了起来,又觉得气氛有点干巴巴的,于是随便起了个话头:“你要抱吗。”   “你是说你,还是它。”沈老师语气淡了不少,像是还带着被扰的余劲。   温年反应过来沈淮景话里的意思,手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僵硬着说:“它。”   五块尾巴高高翘了敲,奈何沈老师心硬如铁,不仅没抱,甚至没收了它的玩具。   温年低头无声笑了下。   两人一猫玩了一阵,吃完鲜花饼喝完茶,温年打了个很浅的哈欠,却还是漫了点生理性眼泪上来,晕在眼尾处。   “困了?”沈淮景看着他。   温年:“可能是感冒药药劲上来了。”   沈淮景替他把眼尾的眼泪揩去:“以前吃了药也这样?”   动作有些亲昵,温年感觉眼尾的位置都烫了下。   “就感冒药会这样。”   沈淮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怕吃了药犯困,就不吃药?”   “……前两天有点忙。”温年有点心虚。   药袋标签上有买药时间,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药房名也挺耳熟,他记得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再加上嘉益刚发来的消息,温年大概猜到了,因为知道他没吃药,所以特地去了一趟药房。   这药吃得有点“危险”,温年心想,毕竟沈老师出门难度比较高。   温年想起刚刚沈淮景进来的时候,口罩和帽子都没戴,又看了看这药袋,皱眉道:“你去买药的时候戴口罩了吗?”   “戴了,”沈淮景说,“帽子也戴了,在车里。”   温年说:“下次感冒了我会记得吃药,你……”   沈淮景打断他的话:“这次感冒还没好,就想着下次感冒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年抿了抿嘴。   “我是说我自己买药也很方便,学校有医务室,医院也在旁边,还有嘉益他们也都在。”温年陈述事实。   沈淮景沉默片刻,喊了一声:“温年。”   温年忽然有种被点名的感觉,下意识直了直腰:“嗯?”   “我现在是你什么人。”沈淮景静静看着他。   温年:“?”   沈淮景慢声说:“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导师。”   “你感冒了,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考虑我出门的时候有没有戴口罩和帽子,会不会被别人认出来,也不是考虑学校买药有多方便,而是告诉我你不舒服,需要我,知道吗?”   “什么事你都做了,要我这个男朋友做什么?”   脑海的齿轮因为“男朋友”三个陌生字眼短暂停止运转,温年脸开始发烫,一时没法接话,只能看着沈淮景。   “别这么看我,”沈淮景笑了下,“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   温年点头,把感冒药收好。   沈淮景起身,问:“回学校还是去我那?”   他问的太轻巧,轻巧到温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去我那”三个字的意思。   “……学校,”温年打起十二分努力稳住心神,还为自己找了个听起来挺可靠的理由,“晚上有查寝。”   沈淮景声音含笑:“好。”   外面还在下雨,李阿姨知道他们要走,立刻找了两把雨伞过来,大概是心疼温年感冒了,怕他淋雨,伞面都比市面上寻常雨伞大一圈。   本来是一人一把,可最后出门的时候,变成了两人一把——严格来说,是两人一猫,因为温年怀里还抱了一只。   平日雨天的时候,这小猪咪犯懒都不太爱出门,这次不知怎的,非要跟,贴在温年脚边又是蹭又是贴,还喵个不停,大有一种不带它出去就喵到天亮的架势。   温年怕它淋雨,不让跟,李阿姨把打包的鲜花饼递给温年,说:“你就是太惯着它了。”   “下雨了,”温年说,“以前下雨不都不出门的吗?”   “可能是跟隔壁那只金毛学的,那只金毛一下雨就想外跑,”李阿姨说,“没事,银杏树那边搭了个简易的猫窝,它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等回来我给它擦擦就好。”   温年还是担心它淋雨,沈淮景便留了一把伞,他撑伞,让温年抱着五块。   后巷向来鲜少人走动,一下雨,四周就更安静了。   两人一猫走在路上,雨丝斜斜显映在昏黄灯柱间,应了这“斜风巷”的名字。   沈淮景把伞偏向温年一侧,想起来之前付临的话:“付临说这两天小寒都往你这边跑,是不是运动会项目出了什么问题。”   温年:“……”   他盯着怀里的猫,半晌,说:“不是。”   沈淮景偏头看他:“有别的事?”   温年“嗯”了一声,他有点不敢抬头,只把视线定在怀里的五块身上,然后装作很冷静地说:“在商量怎么追你。”   沈淮景:“。”   饶是已经听过这话,再听一遍还是有些要命。   温年这个“追他”的念头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他都没什么准备。   如果有准备,他连这两天都不会等。   哪里舍得让他追。   “那为什么忽然想追我。”沈淮景笑问。   两人撑着一把伞,漫步似的走着,温年这才发觉现在的场景和那场梦境很像。   虽然这里下了雨,虽然五块没有翘着尾巴走在前头而是在他怀里,可最重要的是沈淮景。   沈淮景是对的,那其他所有景象就都是对的。   “因为…梦到你了。”   沈淮景从没想过答案会是这样的,也不相信温年会因为一个寻常的梦就起了“追他”的念头。   “所以梦里做什么了。”沈淮景慢声问。   温年:“。”   他第一次觉得后巷这条路漫长,长得仿佛看不见尽头。   也第一次觉得今晚抱五块出来是个正确的选择,发麻的指尖不至于没地方放。   温年视死如归地开口:“…牵手。”   许久,沈淮景才笑了,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来似的:“就这样?”   他知道温年没说谎,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没说谎,所以更无奈了。   “牵手了,然后呢。”   “然后醒了。”   沈淮景看着他:“被吓到了?”   温年想了想,摇头。   吓到不至于,就是……   他抬眸,看着沈淮景,认真问:“你不觉得冒犯吗。”   以现在的关系想,牵手的确没什么,可那时他还不是他男朋友。   温年许久没听见沈淮景的回答。   直到撑伞走过最后一个转角,沈淮景忽然没什么征兆地停下脚步。   在这片灯光照顾不到的阴影里,沈淮景放低声音:“你觉得只是牵个手,就叫冒犯吗。”   沈淮景把伞彻底偏向温年一侧,遮挡住外界所有视野,温年还没反应过来,沈淮景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   怀里的“小狗仔”不安分起来,仰着脖子开始“喵”。   可这次沈淮景没给“小狗仔”机会,单手轻捂住它的脑袋和眼睛。   温年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心口跑出来,抱着猫整个人僵在原地。   昏暗的光线将五官感受尽数放大,他没法看清沈淮景的脸,却能感受到属于他的温度,他身上淡淡的烟气和……那个落在唇角的吻。   稍纵即逝,只在唇角轻轻贴了一下,温年却觉得无数火星淌过每一寸神经,贴着脊骨在全身游离,连呼吸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黑暗中,沈淮景的声音带着莫名缱绻。   “如果牵个手就叫冒犯,那这样呢。” 第59章 心跳   付临给品牌方回完消息, 一上楼,就听到童从安说沈淮景回来了,现在在会议室。   付临走过去, 一开门, 沈淮景正半靠在桌子边, 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棕色不明液体。   上头浮着一层稀碎的软沫,闻气味不像咖啡。   然后付临看到一旁绿色的包装袋。   怎么出门一趟还喝上感冒灵了?   “你给年年买药了?”付临走过来, 问。   沈淮景应了一声。   付临随手拿过感冒冲剂看了看药效:“年年感冒,你怎么也喝上了?”   “这还要陪一杯?”   沈淮景眉眼氤氲在感冒灵白色的雾气中,神色浅淡, 声音更淡:“他怕传染。”   “你们干什么了, 就见个面怎么就传……”付临越说越慢, 大脑却急速运转。   出门前气压还低到生人勿近的人现在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操。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沈淮景喝了一口感冒冲剂。   自那个还算不上吻的吻之后, 他男朋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车在校门口停下,才低头拆开了药袋,从里头拿了三四包感冒冲剂出来, 本来还拿了一板胶囊,后来大概是觉得胶囊药效有点厉害,想了想, 又把胶囊重新放了回去。   “我感冒了。”温年把感冒冲剂装在一个小袋子里,递给他。   “……接触会传染。”   沈淮景没接, 单手在方向盘上很轻地点了两下,才说:“还没到传染的程度。”   他倒是想到能传染的程度。   可惜,目前男朋友还停在牵个手都觉得“冒犯”的阶段。   温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只是拿着袋子的手指都蜷了一下, 耳朵都是红的,把袋子放在中央扶手盒上, 听起来很镇定地说:“必须喝。”   于是沈老师便回来冲了一杯。   付临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你跟他说了?”   摊牌了?   沈淮景也没掩饰:“嗯。”   付临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但一个是沈淮景,一个是温年,无论哪个他都得提前做好准备,更别说…还是这俩人一起。   “你不是说再等等吗?”   沈淮景言简意赅:“等得还不够久么。”   付临:“……”   付临插着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那你起码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   沈淮景声音更淡:“你需要什么准备时间?”   付临:“……”   “你跟他说了,然后呢?”付临又问。   沈淮景没说话,把感冒冲剂一口气喝完,转身坐在沙发上。   付临:“。”   他就不该问。   然后个屁。   然后就回来喝情侣感冒灵了。   “不是,我说你们到什么程度了?”付临自暴自弃地开口。   沈淮景闻言抬头,皱眉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看变态的眼神!”付大经纪人暴躁道。   “你也属狗仔的?”沈淮景问。   “你当我想问?你我管不住,但现在年年暂时还归我管,我不得大概知道一下?”   今晚就随便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在一起了,照这速度,哪天扯证了说不定他都不知道。   付临天马行空想了一通,心累到不行。   等到回到家,才突然意识到沈淮景那时说了一个字。   你也属狗仔的,也?   所以除了他之外还有谁知道了他们俩的事?   付大经纪人不知道,那只“小狗仔”不仅知道了,还差一点看到了。   -   一天后,全明星运动会正式开始。   江城电视台显示了非凡又雄厚的资金实力,光能报得上名的大牌赞助商就有二十多家,主持人只是念品牌名就念了三四分钟。   不仅场地规模扩大了一倍,还给每个团队、每位运动员设计了衣服。   从周四开幕式开始,热搜基本就被全明星的消息占领,大有回到了一个月前第二个夏天终演那天的架势。   然而等温年出现在直播的时候,已经是周六。   周四开幕式那天温年有一节限选课,本就没打算参加,原定是周五前往会场,可又临时被导师拉去做了一场会议记录,于是只能在赛程过半的时候才到了现场。   这算是沈寒他们自全明星开始后的首次齐聚,也是二夏结束后的首次齐聚,这噱头不说节目组,就连吃瓜群众都不打算放过,所以一早就蹲在直播间。   依着以往惯例,赛程过半这天的观看人数都比较少,可“温年回归”的消息一出,才早上七点,人数已经快和周四开幕式那天持平。   当早上七点,一曲《赛马》在体育馆上空响起的瞬间,所有人:“…………”   【早上七点,二胡,《赛马》,我特地退出直播间看了一下,确定这是全明星现场直播不是二夏晨起直播间,才重新点了进来】   【我死去的DNA突然开始攻击我】   【江城电视台官方开始搞事了哈哈哈哈】   【二胡唢呐一响,“净整些没用的”闪亮登场,牌面们,把兄弟打在公屏上】   【啊啊啊啊啊啊总算等到年年了!“净整些没用的”YYDS!】   【没有年年感觉二夏都失去了灵魂!】   【你们都没有谁注意到昨天下午接力预赛发生的事吗???沈憨憨跑完最后一棒,回去问夏南的第一件事不是跑了几分几秒,而是问年年有没有给他打电话!我真的当场嗑拉!】   【我还以为就我发现了!这两天沈憨憨恨不得把手机挂脖子上了啊哈哈哈哈】   【你们去看采访远哥的视频你们才会笑死,前天采访的时候,远哥说沈憨憨经纪人担心他乱跑,还让现场粉丝盯紧点,昨天采访的时候说辞就变了,经纪人宁愿他满场乱跑都不想他一下比赛就去看手机哈哈哈哈】   当温年穿着白色运动服和二夏一群人并肩从A口走出来的瞬间,立刻被镜头捕捉,下一秒,长达十几秒的独家特写就出现在了体育馆四面环屏上。   弹幕瞬间覆盖一片。   【啊啊啊啊啊年年的盛世美颜由我守护!】   【纯素颜啊我靠!这唇红齿白的,这运动服,啊我死了!】   【十八秒我糙,独享十八秒镜头,只是一个进场就独享十八秒镜头,我就说还有谁!!还有谁!!】   【毕竟是以“一己之力”让江城电视台破了好几次收视纪录的江选之子(抽烟.jpg)】   【毕竟是以“一己之力”让沈氏风云之豪门辛密播到40集的沈选之子(抽雪茄.jpg)】   【我有预感,今天沈氏风云要播到45集了】   【才45集?大胆点,直接破50,就从进门到现在才几分钟?沈憨憨就已经和年年说了不下80句话了,就跟八百年没见似的】   不只是直播间观众,就连现场一众艺人都朝着温年看了过来。   就这两个月,二夏的热度一骑绝尘,不说没有能和它对打的综艺,就连暑期黄金档电视剧的热度在它面前都不够看的。   圈子里甚至有人管这叫“二夏效应”,管今年叫“二夏元年”,这爆炸流量可想而知,而温年又是最大的收视密码,远的不说,就说刚独享的十八秒镜头,这哪只是观众在直播间喊牌面,现场一众年轻艺人也在心里瑞思拜。   “我能过去打个招呼吗?”角落里隐隐有人说。   他队友从入口走过来,见他们在讨论温年,又想起刚刚的事,麻着脸说:“我刚从后台过来,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谁?”   “付哥。”   所有人眼睛睁大:“今、今天被逮过来颁奖的不会是沈老师吧?!”   “应该不是,”有人说,“早有粉丝把沈老师这两天的行程扒出来了,沈老师今天早上在阳城录制呢,不在电视台。”   “那付经纪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群人看向那人。   那人说:“我也不知道,我就去了一趟后门那边的休息室,在转角就看到付哥和温年站在一起,手上还有一个老大的保温壶,我特意过去打了个招呼,付哥跟我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保温壶给温年倒了一杯茶,让他吃药,还说怕他吃了药犯困,今天这茶里加了点提神的东西,他一大早起来煮的,比以往要苦一点。”   所有人:“……”   死一般的沉默之后……   “你确定你说的是温年?不是沈寒?”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付哥不是别人?”   开什么玩笑,圈子里一半的人见到付临都要喊一声“付哥”可不是因为他是沈老师的经纪人,他们刚入圈被经纪人带着认人的时候,付临就是“认人名单”上顶头的几个人之一。   从节目可以看出沈老师挺欣赏温年,但付哥一早上起来给温年煮茶提醒温年吃药什么的,是不是太魔幻了点?   那人灵魂出窍坐在椅子上,在你一言我一句中也开始陷入自我怀疑,直到——   “九点钟方向你们快看!那个保温壶,就现在沈寒拿着的那个保温壶你们看到了吗?那个就是我早上在后台那边看到的!”   “我就说没看错!真的是温年和付哥!”   所有人:“……”   而这头的沈寒也刚喝完一杯茶,苦得脸都皱了起来。   “今天这茶怎么回事?临哥往里头加黄连了?”   温年摸出一粒糖塞到他嘴里。   弹幕被温年这一举动暴击,“啊啊啊啊”的尖叫铺满屏幕。   【完了,沈老师绿了。】   【沈老师速归,危。】   【可恶,一点进来就是满屏的“沈老师”,我还以为沈老师来了】   【沈憨憨真的好黏温年啊。】   沈寒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温年身上。   明明不久前,他还对全明星充满了兴趣,准备在赛道上肆意驰骋,可步子还没迈出去,温年就给他砸了一记重磅炸弹。   这几天他就连做梦都在“不择手段”。   沈寒打了个哈欠。   温年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临哥说这茶有提神的功效。”   太苦,沈寒拒绝。   温年问:“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我感觉我跟这时代都要脱轨了。”沈寒突然说,“昨天我发给你的钓人十八招你看了吗?”   温年:“?”   ……什么十八招?   沈寒显然也一知半解:“我也是听朋友说的,说现在已经不兴追人这一套了,要钓。”   温年:“……”   反应过来沈寒在说什么话题的时候,温年开始沉默。   他不是不想跟沈寒说他和沈淮景的事,是那两天太忙,错过了合适的时间,有些事没在最开始的时候告知,越往后拖,就越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沈寒没发现温年神色的异样,继续说:“就是我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开口说要追你,但我又要让你觉察到我可能喜欢你,然后吸引你反过来追我。”   温年:“。”   他可能也跟时代脱轨了。   他第一步就走错了,一开始就跟沈淮景说要追他。   沈寒:“那个钓人……”   沈寒的话被温年打断:“等运动会结束,我告诉你一件事。”   沈寒愣了一下:“现在不能说吗?”   沈寒抓心挠肝,奈何温年心硬如铁,干脆利落道:“不行。”   沈寒急需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那我们聊聊那个钓人十八……”   “前提就是不要再聊这个。”   “……”   沈寒沉默片刻:“年年。”   “你现在是不是就在钓我?”   温年:“……”   好在没多久,运动项目正式开始,场上瞬间热闹起来,沈寒也没时间再注意“钓人”的事。   全明星采用直播的形式,因为项目众多,很多比赛都是同时段开始,为了平均各项目镜头,除了团体项目之外,基本只直播决赛的镜头。   射箭初赛结束得很快,温年成绩第一。   虽然暂时没有镜头转播,但观众席已经喊劈了嗓子,广场随便一搜都是温年射箭的生图。   沈寒刚结束长跑,一回来就瘫在椅子上,温年和夏南立刻把他拉了起来。   “你这个心率都出现红线了,快快快!跟我做几下深呼吸!”夏南看着沈寒手上的运动手环说。   沈寒静坐了十来分钟,心率才慢了下来。   他半躺半靠,在温年伸手给他递水的时候,看到了温年的运动手环:“年年,你心率怎么才51?这么低?我静息好像都快70了。”   这个运动手环是本次全明星最大的赞助商之一,人手一只,发下来的时候特地把所有运动员的界面调到了心率那一面,除了宣传外,也比较直观反映运动员当时的状态,毕竟是运动会,少不了剧烈活动,节目组怕出意外。   沈寒随口一提,温年也随眼一看,没太在意。   转眼到了下午。   等到赛程屏幕上显示“射箭决赛”四个字的时候,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尖叫,底下一众艺人的视线也不自觉往射箭场那边飘。   温年像是没听到尖叫声似的,拿着箭弓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淡然到好像参加比赛的不是他自己。   裁判给了开箭的手势,一片屏息。   直播间人数不断攀升,就在现场观众席粉丝端着长枪大炮准备从各个角度找镜头时,温年已经站在起射线上搭箭、扣弦、开始预瞄,几乎就一两秒的时间,捕捉到箭靶中心点之后,手指极其流畅顺滑地一松。   电子屏打出成绩。   十环。   所有人:“……”   第二靶,还是十环。   第三靶,照旧十环。   温年放下箭弓,结束比赛。   现场所有人:“…………”   就连在一旁观赛的沈寒都呆滞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啊卧槽,他妈一下子射中了我的心巴!!!】   【三靶连续十环我的天啊!!!他都不用思考的吗?就嗖嗖嗖三下?!】   【A到爆炸我糙!这谁顶得住啊!】   【这就结束了?这就结束了?这就结束了?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只有这30环的成绩了?这合理吗?】   【请这位温姓选手回到裁判席】   【我刚从江大弓行社官博那边回来,温年真TMD(甜蜜的)真的是专业选手啊!!】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温年当时射箭的时候,他手上运动手环显示的心率是绿色的吗?因为觉得这运动手环好看我特地去官网搜了一下,说心率在50到65的时候会显示绿色,65到80黄色,80到100显示橙色,超过100就是红色了,温年射箭的时候一片绿啊卧槽!一片绿是什么概念?压根就没超过65,我静息都快65了!他站在那种环境下心率竟然就只有60???这世上还有能影响他的事吗???】   很快,整个场馆的屏幕开始播报射箭比赛结果。   解说员播报的声音和熟悉的颁奖音乐同时响起。   二夏一群人拥抱完后,拉着温年往领奖台走。   “走走走!拿金牌去!”   “啊啊啊啊年年真给我们长脸!”   解说员坐在主席台上拿着卡片继续往下念。   “……让我们恭喜以上获奖选手,接下来有请江城电视台总台副台长……啊?谁过来了?”   一声尖锐的电流杂音响彻场馆,全场馆的人都偏头捂了一下耳朵。   因为刚刚那声电流杂音,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席台上。   只见台上几人交头说了几句,解说员突然站了起来,一脸喜色,再开口时,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接下来有请特邀颁奖嘉宾沈淮景沈老师给获奖选手颁奖。”   所有人:“………………”   谁?   你说谁?   二夏一群人登时停住脚步。   导播忽然把镜头切了过来。   于是,在直播间万千视线中,就见刚刚站在赛场上心率都没超过65的、这世上好像没什么事情能影响他的温年手环变了颜色。   从绿色,到黄色,橙色,最后烧成一片灿烂的红。   所有人:“………………” 第60章 完了,要暴露了   直播间近乎瘫痪的卡顿。   满屏的“???”如密云将转播画面层层覆盖。   从射箭决赛开始就镇守在直播间的、没赶上温年射箭只好来蹲颁奖镜头的、冲有温年在就有二夏集体镜头来的三拨人本就已经将直播间挤得水泄不通, “沈淮景”三个字就成了冲破防线最后一道利箭。   当沈淮景的名字伴随着“啊”声一片出现在搜索广场时,直播间人数瞬间破了前两日的纪录值。   就在这种“先天条件”下,温年不断变换颜色的手环给了直播间致命一击。   【?????】   【不是手环疯了就是我疯了, 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 应该是我疯了!!!】   【虽然这话已经被反复说烂了, 但…这踏马的真的是能播的吗?真的是我们能看的吗?!】   【前面那个“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影响他的”姐妹你快来,影响他的人这不就来了吗!】   【算我踏马的求你们了, 直接公开吧!】   【品牌方这还不行动起来?!现成的爆炸热度不要了?公关部呢,宣传部呢?这不拿着喇叭喊个三天三夜说得过去?广告词我都替你想好了,这世上有三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贫穷, 咳嗽和我们年年的心跳!】   【品牌方大喜:我怎么也没想到,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虽然但是, 沈老师不是早上还在阳城吗???】   【别问,问就是爱情】   沈寒僵硬看着温年那红成一片的手环,满脑子就只有六个字:完了, 要暴露了。   这不是运动手环吗???   运动手环不就应该在运动的时候红两下吗???   没运动的时候红什么红???   这TM什么破功能!   沈寒心如擂鼓,动作比脑子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拉了温年一把, 手“好巧不巧”刚好盖住了手环屏幕。   身旁一群人:“?”   直播间:“……”   就在直播间被“沈憨憨你是不是玩不起”的弹幕刷屏的时候,沈寒的手环也唰地一下, 通红。   直播间:“……”   许一新他们盯着沈寒那快飙到150的心率,捂着嘴小声说:“不是,年年慌就算了, 你慌什么啊?要上去领奖的又不是你。”   “対啊, 弄得我也怪慌的。”   温年:“。”   “対,我们俩慌, ”沈寒咬着后槽牙,看着他们,威胁道,“所以等下你们选个代表上去替年年拿奖牌!”   所有人:“……”   许一新他们知道沈寒在开玩笑,可“心慌”这种东西可能也有从众效应,几人愣是被沈寒那赤红赤红的150心率和“替年年去沈老师那边领奖牌”的威胁给弄得浑身发毛。   于是,继温年和沈寒之后,直播间众人又看到许一新的手环变了色,紧接着是夏南,再是李思远……二夏全军覆没。   直播间被“……”淹没。   TMD这还带传染的?!   【这手环是有毒吗???】   【照目前形势看,应该是手环疯了】   【你们不觉得这很像集体帮忙掩饰吗……只要一起紧张,大家就看不出你在紧张】   【那这掩饰的也太好了,简直就是来自灵魂的震颤】   直到导播把镜头切到颁奖通道,弹幕才从手环的话题转向“特邀颁奖嘉宾”。   特邀颁奖嘉宾还没露脸,弹幕已经被新一轮尖叫淹没。   “今天早上临哥不是说沈老师去阳城出席一个品牌活动吗,怎么突然过来了?”夏南问。   许一新:“阳城又不远,飞机一个小时的事。”   夏南:“那飞机也不可能直接降在体育馆吧,从机场到这儿也得一个小时。”   温年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四面环屏上的时间。   颁奖音乐循环第二遍的时候,通道总算出现一个人影。   沈淮景还穿着上午出席品牌活动的黑色风衣,导播没有将镜头切近,隔着大半个场馆,只能远远看见轮廓,即便只是这样,在他出现在通道的瞬间,两侧年轻艺人还是纷纷起身,观众席泾渭分明的各家粉丝同时爆发出堪比应援的尖叫。   【这3D立体环绕尖叫,好家伙,我还以为我的破手机升级了什么特殊音效】   【我宣布,今年“全明星”运动会的名头依旧稳住了!!】   【沈老师真的是被逮过来的吧哈哈哈哈连衣服都没换】   【啊啊啊,两人越来越近了,导播把镜头给年年啊!拍手环啊!刚就听到沈老师的名字都一片红了,现在是不是该爆炸了?!】   温年身旁两人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腿还有些软。   要稳住。   上台前队友是怎么跟他说的?说沈老师颁奖的镜头一定会被单独剪出来,一定会冲一天热搜,一定会在每年全明星之际被翻出来反复播放,所以千万不要露出痴呆的表情。   対,要稳住,要不卑不亢,要有大将之风。   下一秒,沈老师很轻地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   两人:“!”   谁都别拦着我我要把肩膀做成标本!   沈淮景:“看了直播,比赛很精彩,恭喜。”   两人问号三连。   比赛很精彩?   沈老师竟然还特地看了他们的比赛?!   他不是被临时逮过来的吗?   “谢谢沈老师!沈老师我太喜欢您了,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每一部电影我都有看!我们能握一下手吗?!!”   为了节省时间,领奖台不设置耳麦也不收音,说这些话不会被录下来,所以他无所顾忌。   沈淮景笑了下,伸手:“谢谢喜欢。”   那人握了上去。   谁都别拦着我我要把这手也做成标本!   紧接着,第二个人在接过奖牌的时候也依葫芦画瓢:“谢谢沈老师!沈老师我太喜欢您了,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每一部电影我都有看,我们能握一下手吗?”   沈淮景点头,依旧还是那句:“谢谢喜欢。”   沈淮景缓步走到自己面前。   温年从小到大领过的奖牌奖状可以贴满一个房间,从无数人手上拿过奖牌,可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紧张。   “不说点什么吗。”沈老师边从托盘上拿奖牌,边随意说。   温年顿了下。   如果前两人什么都不说,单单领个奖牌那他不开口自然没问题。   可问题是前两人已经说了一通,还是好长一通,到了他这里,一句话都不说,广场上可能又要开始发散思维了。   好在第二位选手已经给了最好的解决法子——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他只要重复一遍就好。   “谢谢沈老师……”温年顿了下,略去了那句“我太喜欢您了”,继续开口。   “我太喜欢您了”这种话,从粉丝口中说出和从他口中说出,总归不大像。   温年很轻地把话重复完,直到最后一句:“我们能握一下手吗。”   “抱一下么?”沈淮景笑了下,“当然可以。”   温年:“……”   因着过于响亮和嘈杂的背景声音所以没听清温年的话,理所当然觉得提出“抱一下”这要求是温年自己的两位选手:“???”   可恶!   原来还能要求抱一下?!   想穿回几分钟前狠狠给自己一个大比兜子!这么大好的机会平白被放过了!   沈淮景把还有点发懵的男朋友拉进怀里,片刻后,说:“谢谢喜欢。”   一模一样的说辞,落在别人耳中只是礼貌回话,可温年知道不是。   就像他略去了那句“我太喜欢你了”,可沈淮景还是听见了。   听见了,然后跟他说“谢谢喜欢”。   弹幕都麻了。   【为什么前两个人都是牵手,到温年这里就是抱了???】   【实不相瞒,在这之前我想过两人会来个拥抱,可我以为最多就是沈老师为了抱到温年,和其他两个人都意思意思抱一下,结果???】   在弹幕被“抱”字充斥的时候,忽然从右侧飘过来一句“手环呢?”   直播间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时间除了“手环呢?”,弹幕找不出一个多余文字。   然后如他们所愿。   合影的时候,导播的镜头成功抓到领奖台上三位选手的手环。   【…………徐陵和范成周的手环都是红的,为什么我们年年的屏幕是黑的?】   【可恶,来晚了!】   【是谁背着我们把年年的手环关了!】   【沈憨憨你是不是玩不起!】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心跳突破200的时候手环启动自我保护功能黑屏关机了?】   【传下去,年年的心跳剧烈到手环自动黑屏了】   【传下去,年年的心跳让手环自动爆炸了】   【传下去,我炸了】   沈淮景一下台,童从安就从转角跑过来,见boss心情挺好,喊了一声“哥”,然后说:“临哥让我在这里蹲你。”   沈淮景:“他人呢。”   “主席台后面的休息室,”童从安小声逼逼,“正和节目组那边商量要你多再颁几趟奖。”   “要不我直接带你过去吧。”   沈淮景往后扫了眼:“不用。”   人已经来了。   沈淮景倚靠着墙,抽了一支烟。   付临啧了一声。   一早两班飞机,还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累不死你才怪。   “和节目组商量好了,来都来了,等下一个团体奖,一个长跑你顺道颁了,一个多小时,颁完再走。”   沈淮景眉眼洇在烟雾中:“麻烦。”   “知道麻烦你还来?!”付临一个头两个大,“你还想只颁完年年的项目就走?”   付临把手机屏幕戳得震天响,一把拉到热搜界面:“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和#沈淮景全明星颁奖#上下行的就是温年手环相关的话题。   “什么手环。”沈淮景问。   付临都快没脾气了,点开热搜,把手机扔给他:“你自己看。”   沈淮景三行并两行一扫,笑了下。   付临:“你还有脸笑?你如果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跟他打个招呼,能出这事儿吗?”   沈老师没觉得这是什么事,但还是给面子地解释了一下:“没提前说是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那能耽误你提前说?”付临想不通了,“大不了就是赶不上。”   “耽误,”沈淮景曲指在烟上掸了下,烟灰落在一旁的灭烟沙上,“提前说了他会等。”   而且是从他说的那一刻就开始等。   如果赶不上,可能又成了一张“空头支票”。   付临:“……”   “行了,知道了,剩下两个奖我会颁。”沈老师心情挺好,让了一步。   付临拿回手机,冷不丁又扫到热搜:“还有,你们俩在领奖台上的时候说什么了?知道有镜头在还说什么话,弄得现在广场上各种读唇语的。”   沈淮景闻言还有些好奇:“唇语?都读出什么来了。”   “要我给你念吗?”付临冷笑一声,“比如这条,说年年跟你说我喜欢你的?”   沈淮景顿了下,低头笑了:“还真有会读的。”   付临大惊:“年年真跟你说这个了?”   沈淮景把烟掐灭在沙上,脸不红心不跳:“嗯。”   付临:“……”   手环呢?手环呢?快看看他的心率现在是不是要200了。   沈淮景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付临警惕。   沈淮景揉了揉脖子:“休息室,要颁奖了叫我。”   “你就该!”付大经纪人咬了咬后槽牙,可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给温年发了消息。   -   后台通道没打灯,比场馆内冷上不少。   连绵阴雨天,潮气很重,温年穿着短袖走到休息室门前,打了个寒颤。   拿钥匙一开门,就看到沈淮景单腿屈膝半躺在沙发上,右手手背正覆着眼睛,从他那个角度只能看见沈淮景额前一点碎发和流畅的下颌线。   在睡。   休息室的沙发小,躺得应该不是很舒服,温年心想。   后台隔音墙做得不错,听不见太多声响,温年小心带上门,把最后一点余音隔绝在外头。   沈淮景还以为是付临,问:“什么时候了?”   温年:“3点15,长跑和团体赛还没开始。”   听到温年声音的瞬间,沈淮景便睁开了眼睛。   可他没坐起来,只是覆在眼睛上的右手放了下去,偏头看他。   “怎么过来了。”沈淮景声音微哑。   温年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临哥说你午饭都没吃。”   “怕我低血糖?”沈淮景笑了下。   温年点头。   “过来。”沈淮景慢慢起身。   温年把巧克力递给他,沈淮景接过,就着这个姿势,把温年拉进怀里。   温年:“?”   沈淮景:“抱一下,充个电。”   幸好手环已经关掉了,温年心想,否则现在大概又要一片红。   这个拥抱和领奖台上那个克制礼貌的拥抱不同,沈淮景的右手覆在温年后颈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捏着,蹭得温年有些痒。   感觉到温年身上有点凉,沈淮景把风衣脱下,披在他身上:“怎么不穿件外套?”   “场馆里不冷。”   风衣有点大,温年被沈淮景的气息层层裹住。   熟悉的薄荷香,以及一点点烟味。   “你抽烟了吗?”温年有点不太确定,刚刚在领奖台的时候好像还没有。   沈淮景“嗯”了一声:“衣服上有味道?”   温年:“一点点。”   “难闻?”   温年摇头:“不难闻。”   就是……   “你最近烟是不是抽得有点勤?”   “那天在斜风巷……”想到斜风巷的事,温年顿了下,“身上也有。”   听出了温年不太自然地一顿,沈淮景反问:“斜风巷怎么了?”   温年:“。”   因为那个唇角的吻,这两天想到五块他都觉得……虽然五块没看到。   沈淮景笑了下,才回答他上个问题:“没多抽,就一支。”   “提提神。”   听到他说提神,温年心口塌下去一小块。   “临哥说你今天就睡了4个小时。”温年道。   下了飞机又自己开车过来了。   见他真担心了,沈淮景说:“没那么少,飞机上也睡了。”   飞机来回两个小时,加起来最多也就7个小时,还是没到成年人该有的睡眠时间。   “开车呢,开了多长时间?”温年又问。   沈淮景斟酌着把时间压缩了一大半:“二十分钟。”   温年声音冷静:“机场附近没有高速公路,市区限速40公里每小时,体育馆距离机场37.6公里,你开了20分钟。”   沈淮景:“。”   他沉默片刻,低低笑了。   温年都能感觉到他胸腔以极小的幅度和频率振动,带得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我投降,”沈淮景说,“一个小时。”   “可惜没赶上比赛。”   声音贴得太近,温年耳朵有点烫。   他想起当时下场的时候,沈寒跟他说结束得太快了,说他的速度一个人抵身旁三个人,他还觉得没有,是正常速度,可现在听到沈淮景这句“可惜”……可能真的结束得太快了。   温年指尖微蜷,说:“我不知道你要来。”   所以没等他。   沈淮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等。”   温年下巴抵在沈淮景肩头。   “箭出得很漂亮,我的冠军。”沈淮景说。   温年脸上热度都上来了,浅浅调整好呼吸后,还是严肃说:“不能疲劳驾驶,很危险。”   沈淮景在他后颈上又捏了捏:“没疲劳驾驶。”   “一天睡5、6个小时习惯了,来之前也在飞机上睡够了。”   温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还是有点担心。   “那以后别这样了。”   “不想我过来?”沈淮景贴在温年后颈的手稍一停顿。   温年沉默片刻,撒了谎:“嗯。”   “是吗。”沈淮景很轻地说。   温年还来不及二次说谎,沈淮景覆在他后颈的手忽地一松,贴着风衣很快地划过肩头,最后停在温年手腕上。   他伸手,在那个已经关机黑屏的手环上轻轻点了点,笑了下:“可它说你想。”   作者有话要说:   手环:对对,我证明   -   文中“这世上有三种东西是藏不住的……年年的心跳”改编自《洛丽塔》“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 第61章 我哥有人了???   手腕有点烫, 温年一时没能分清是沈淮景掌心的温度还是他的。   他顿了下,下意识把手臂往后藏了藏。   动作莫名熟悉,让沈淮景想起二夏刚录制那天在医务室门口的场景。   手腕受了伤, 他看过去的时候, 他也往后藏了藏。   温年张了张嘴, 终是没反驳。   他都知道手环的事了,那肯定很多人都看到了。   “是不是很麻烦?”温年问。   沈淮景:“什么?”   温年:“热搜。”   从场馆过来的时候他还听到童从安在跟别人讲电话, 说“手环闯祸了”。   闯祸的哪里是手环,明明是他。   听着温年这套“闯祸”说辞,沈淮景还有点忍俊不禁:“照这个说法, 闯祸的不是手环, 也不是你。”   “是我。”   温年:“……”   好像也的确是他, 无法辩驳。   “不麻烦, 别想太多,”沈淮景慢声说,“只是一个手环, 热闹两天就下去了。”   温年点头。   “还有一件事,”温年微微抬头,“……我们的事可以告诉小寒吗?”   温年本来想说“谈恋爱”, 可当着沈淮景的面说这个让他觉得有点不大自在,转念想想哪怕省去这三个字好像也不影响话里的意思, 便直接简略成了“我们的事”。   沈淮景:“我以为你已经说了。”   温年重新把头低下来:“还没。”   怪不得这么安静,沈淮景心说。   “可以。”沈淮景的手从手环上撤下,却又没松, 而是转道去捏温年指节和掌心的软肉, 有一下没一下的。   温年想了想:“嘉益他们呢。”   沈淮景不假思索:“可以。”   温年又想到团综录制和许一新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 沈淮景先说了话:“你想和谁说都可以。”   说着,在温年无名指的位置轻轻摩挲了两下:“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和谁说,但不用问我能不能说。”   因为他的答案只有一个,能。   温年没说话,沈淮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怕影响到我?”   温年被说中心思。   沈淮景笑了下:“要听实话吗。”   温年:“什么?”   沈淮景微微偏头,垂眸看他:“我会高兴。”   “在你跟别人介绍我的时候。”   温年心悸得厉害。   “所以不用顾虑我,你想和谁说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许久,沈淮景才重新听见温年的声音。   “好。”   场馆响起了熟悉的颁奖音乐,拉德斯基交响曲的小军鼓声一出,再好的隔音墙都难抵,温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闹钟:“还有半个小时,你睡一下。”   沈老师没应,也没松手。   温年伸手想推推他,可在手即将碰上的瞬间,又往后撤了撤,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在他腰际很轻地一推:“躺沙发上睡一下。”   一系列小动作被沈淮景尽收眼底,他无声地笑了下,松手。   倒不是想休息了,是怕他出来得太久,被镜头拍到两人都不在,麻烦。   温年把风衣脱下,休息室的阴冷劲一下子上来了:“场馆里有薄毯,等下我让小童拿给你?”   “感冒的是你,不是我。”沈淮景无奈,看着他单薄的短袖,眉头微蹙,把风衣重新披在他身上,转身从沙发上拿起手机,给童从安发了条信息。   几分钟后,童从安带着温年口中的小薄毯,在门口敲了门。   温年重新回到场馆的时候,现场观众席前线立刻把一手“电报”po上了网。   【年年出去的时候还只穿了一件短袖,回来身上就有一条小薄毯了!】   【你看这毯子是黑色的,沈老师的风衣也是黑色的,毯子=黑色的,黑色的=沈老师的风衣,四舍五入,年年穿的就是沈老师的风衣。】   【这个四舍五入入得好!】   【再探!再报!】   许一新正拿着温年的金牌嘚瑟,刚编辑完朋友圈,就见他过来:“怎么去了这么久?茶水间人很多吗?”   温年顿了下,才想起来他当时说去一下后台的茶水间。   本来只是想送点巧克力,他也没想到去了这么久。   “……嗯,”温年暂时应下,左右看了一圈,“小寒呢?”   许一新说:“好像家里人给他打电话了,场馆内吵,就出去接了。”   -   沈寒这头挂完电话,刚走到后台拐角,迎面就撞上了要往主席台去的付临。   “好好走路,头都要低到手机上去了。”付临一看沈寒这改不了的毛病就头疼。   沈寒乖乖喊了声“临哥”,把手机锁屏放下。   “等下不是还有一个项目吗,不在场馆待着跑后台干嘛。”付临顺嘴问了一句。   沈寒:“去找一下我哥。”   “刚好临哥你在这,我哥是在3号休息室吗?我刚听小童说的。”   “你现在去找你哥干嘛?”主席台那边催得紧,付临手机消息不断,边回消息边抬头,“也不怕被骂。”   “啊?我听小童说我哥今天挺累的,午饭也没吃,刚好家里来电话了也在问这个,我就过来看看。”   这么乖都要被骂?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用,我已经给……”毕竟还是公共场所,付临把“年年”两个字略去,说,“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过去了。”   沈寒懵了下,又“啊”了一声。   给谁打电话了?   “你哥今天有点累,你就别去添乱了,乖乖回场馆,让他们俩说会儿话。”付临手机又接连震了好几下,他快速回了个“过来了”,也顾不太上沈寒这边了,只草草说了两句,都没注意沈寒那拧巴成一团的脸。   沈寒眉毛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怎么忽然听不懂临哥说的话了。   他们俩?哪俩?   还说会儿话?   “不是,临哥,你这话说的怎么跟我哥有人了似的……哈、哈哈。”沈寒干笑两声。   付临回消息的手一顿,这才抬头,神色惊讶地看着他。   他未发一言,但那一眼就好像在说——“你哥有没有人你还不知道啊”。   沈寒:……蛤?   付临正要开口,一个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忽然从通道另一头跑过来:“付、付老师,导演组那边正找您呢,您方便马上过去一趟吗,有点急。”   有外人在,话也不好说,付临只好拍拍沈寒的肩膀:“先回场馆去。”   说着,又看了沈寒一眼。   怎么像还不知道的样子?   前几天不还和温年商量这些事吗?   付临一走,走道再度恢复寂静。   沈寒在原地杵了半天,机械着拿出手机,机械着给许一新发了条消息。   【沈寒:年年是不是不在场馆?????】   你可千万要说是。   许一新差点被沈寒这一连串问号弄花眼。   【许一新:年年在场馆啊,倒是你去哪儿了?半天不见人影,年年刚还问你呢。】   沈寒:“…………”   临哥说他哥那边有人,年年又在场馆,那他哥那边的不是年年。   不是年年,也就是说……   沈寒没有目的地快走了几步,直到走到通道尽头,又反复确认周围没有摄像头后,在安全门前停下。   他哥有人了?那人谁?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闪过,最后都归结到一处:完了完了完了那年年怎么办?   沈寒现在的感觉比“我喜欢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还要糟,立即给童从安发了消息。   几分钟后,童从安七拐八拐才找到了地:“寒哥你到底想不想我找到你啊?躲这种地方。”   沈寒开门见山:“小童,我哥谈恋爱了?”   童从安睁大眼睛:“什么?!沈老师谈恋爱了?”   “你也不知道?”那看来是最近才谈的,可能谈了还没几天。   那他们也就晚了几天。   他脑中不自觉闪过读书时期看过的伤痛文学,比如什么晚了几天,就晚了一辈子!   敢情这些还是纪实向文学!   外头下着雨,沈寒蹲在角落,像是霉木上泡发的一朵蘑菇。   他竟然还撺掇着年年去追他哥?   “寒哥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有点猫腻。”一身黑的童从安也跟着蹲下来,于是蘑菇旁边多了朵木耳。   沈寒推推他,示意他快说。   “前段时间沈老师气压不是一直挺低的么,我们也不知道原因,也不敢问,”童从安凑近了点,“后来不知怎的,心情忽然变好了,尤其是这几天,虽然沈老师什么也没说,但我们能感觉得出来。”   “如果你说谈恋爱了,那就说得过去了。”   沈寒心情格外复杂:“你们都感觉出来了?这么高兴?”   童从安频频点头:“拿奖都没这么高兴。”   沈寒本来还想从童从安口中问问那人是谁,现在看也没可能了。   这些狗仔怎么回事?   是他哥咖位不够吗?恋爱都谈起来了竟然还没拍到人?都快年底了业绩还要不要了?   童从安蹲了没一会儿,手机便响了十几下,压根没那个美国时间蹲在这里陪沈寒发霉。   沈寒摆摆手放人。   可童从安起身刚起到一半,又被沈寒拽着拉了回来,重新蹲下:“要是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你就跟我说。”   “可疑人物?”   “就我哥他对象,我…嫂子,”沈寒搔了搔头发,又松了手,“算了,还是别告诉我了。”   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啊,他哥好不容易谈一场恋爱,他还能去搅黄了不成?   沈寒心里这么想,可在走出通道的瞬间,脚步一转,停在了3号休息室门口。   靠啊他实在是太想知道嫂子庐山真面目了他就偷偷听一下!就一下!听完过两天就去负荆请罪!   沈寒紧紧扒在门上,下一秒,他果然听到一声近在耳侧的开锁声。   开锁声?   开锁声!!!!!   沈寒一抬头,和他哥正对上视线。   沈寒:“……”   休息室的门大概有些年头,被过道的风一吹,吱呀吱呀的。   他哥没如他意料中那样挡着门,而是随风吹,随它开,像是一点也不怕被他看到。   行!你厉害!这是你逼我的!   沈寒站直腰板,随着门缝越来越大,看清了里头全部的景象。   沙发,小茶几,桌子……反正该有的都有就是没他哥对象。   沈寒:“……”   沈淮景你是不是玩不起?!   他哥看起来像是小休了一会儿,眼睛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小血丝。   果然,开口的声音都有些哑。   “站这做什么。”   沈寒:“听临哥说你在这里休息,就过来看看。”   “哥,你要去颁奖了吗?”沈寒又问。   沈淮景应了一声。   “那什么,”沈寒见四下无人,破罐子破摔,“……那谁走了?”   沈淮景偏头。   沈寒干巴巴道:“就…我嫂子。”   空气微微一滞。   紧接着,沈寒看到他哥给了他自开门后第一个眼神。   “当着面别这么喊他。”他哥说。   沈寒:“……”   作者有话要说:   沈憨憨:吸氧。 第62章 “嫂子”   沈寒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哦。”   远远见到通道那边一道人影,沈寒瞥了一眼,是临哥。   看时间, 应该是喊他哥去颁奖的。   “哥, 你去颁奖吧, 我也回去了。”说完,蔫蔫一摆手, 径自往场馆方向走,和付临擦肩过的时候也只喊了句“临哥”。   付临走到沈淮景身边:“你说他了?”   “我说他干什么。”沈淮景没什么情绪。   “那怎么垂头丧气的?”   ……   沈寒到洗手间冲了一把脑袋,原先想让自己冷静一点, 但冷静没冷静下来不知道, 反正挺冷的。   进到场馆的时候, 主席台已经再度念出“沈淮景”三个字, 意料之中又是一片沸腾,所有人视线重新聚焦在颁奖通道。   只有温年匆匆看了一眼,把目光转向了他这边。   “不是说出去接电话了吗?怎么头发都湿的。”温年拿了条毛巾递过去, “淋雨了?”   “没,”沈寒垂着头,伸手接过, “身上有汗,去洗手间冲了一把。”   沈寒忽然发觉自己有点不敢看温年, 借着擦头的缘由,坐在墙边长椅最角落,兀自沉默片刻, 又拿着手机在搜索框里搜索“如何安慰失恋的朋友”。   几分钟后, 沈寒一位圈外好友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其实天很蓝,阴云终会散;其实海不宽, 此岸连彼岸;其实泪也甜,当你向前看;其实生活很完美,只要你乐观;会心地笑一笑吧,你终将遇见更好的人。】   好友:“…………”   “你他妈谁???”   “这是谁的账号你知道吗???”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盗号属于盗窃虚拟财产,依具体情况所视,可处五日以下拘留,情节较重的,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沈寒:…………】   “还敢发省略号???报警了,牢里见。”   沈寒发了个“我真是谢谢你”的表情包过去。   好友从表情包中找到了熟悉的影子,可仍然警惕:“别打字,发10秒语音,就现在。”   沈寒拳头捏得梆硬,咬牙切齿:“狗儿子,拉黑了。”   好友总算放下心。   “靠啊你吓我一跳!我这正看直播呢!你搞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   “不是我说,都轮到沈老师颁奖了,你竟然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群发骚扰短信?”   沈寒:“???”   他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高情商安慰语录被他说成骚扰短信?   沈寒:“你他妈的懂不懂什么叫真情流露?高考语文是不是只考了60???”   好友:“老子高考语文130我谢谢你!‘会心地笑一笑吧’,你他妈的看看这是人能接上的话吗?”   沈寒十指翻飞:“我认真的,你给我严肃点!”   好友严肃地删去了“他妈的”三个字:“你看看这是人能接上的话吗?”   沈寒:“……”   沈寒:“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   好友:“???”   沈寒:“前两天你不是刚失恋吗?”   好友发现事情不简单:“你想干嘛?”   沈寒:“就问你看到这些话心里有没有好受点?”   好友:“…………”   一分钟过去,没回。   两分钟过去,没回。   三分钟过去,沈寒收到一条长达60秒的,含“靠”量极高的语音。   沈寒:“……”   沈寒把手机扔到一边,往后一靠,摆烂。   场馆里吵得慌,夏南他们受不了,捂着耳朵纷纷坐过来,看沈寒跟条咸鱼似的瘫在那,说:“怎么了,要死不活的。”   许一新看着被扔在一旁的手机,又想起刚刚那通电话是家里人打来的,小心问:“家里出状况了?”   众人纷纷看过来。   沈寒本来想说“没有”,可仔细一想,说家里出状况了好像…也没错?   他八百年前就跟年年说过“一家人”了。   沈寒长叹一口气,脑袋抵着后墙,左右瞟了瞟:“年年呢?”   “说你身上湿了,怕你感冒,去拿干净毯子了。”   沈寒又叹了一口气,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没多久,温年拿着干净毯子走过来。   “年年,我要跟你说个……”沈寒一靠近温年,话头突然顿住,“……你身上怎么有我哥的香水味?”   温年:“……”   恰好听了个正着的许一新:“……”   这话让观众席听到,沈氏风云就要更新到60集了。   这薄荷香仿佛自带一股凉气,直冲沈寒的脑子。   他绝对没闻错,刚在后台的时候,他哥身上的风衣就是这个味道。   沈寒和温年静静对视,他没在温年眼中看到一点慌乱。   沈寒忽然有种被什么东西击中的感觉,着急忙慌摸过手机,点开微信,点开温年的对话框。   【临哥打电话的人是不是你?】   【你刚刚是不是在后台?】   【是不是在我哥那里?】   此时沈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和当时给许一新发消息的时候同样的念头——你可千万要说是。   几秒后,手机“叮咚”一声。   温年给他回了消息:“是。”   沈寒觉得自己手有点发软。   他深吸一口气,在对话框慢慢敲下一句话:年年你和我哥是在一起了吗?   【是。】   【之前跟你说的,等运动会结束之后想跟你说的事就是这个。】   【晚了几天才说,对不起。】   沈寒脑子都有点懵。   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半天,把手机一锁屏,往后一靠,一瘫,浊气重重一吐,半晌,吐出一句:“可疑人物竟在我身边。”   温年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沈寒说的是可疑人物吗?   沈寒自言自语道:“嫂子。”   温年:“……”   “我之前竟然还让小童帮我留意嫂……”沈寒话说到一半,就被温年捂住了嘴。   沈寒:“。”   哦对,沈寒机械想,这边人多,得说轻点。   沈寒比了“OK”的手势,“可疑人物”松了手。   沈寒凑到他耳边:“我是说,我之前还让小童帮我留意嫂……”   二度被捂嘴的时候,沈寒麻了。   温年胸口小幅度地起伏了一下:“……别说那两个字。”   哪两个字?哦,嫂子。   沈寒这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哥会跟他说“当着面别这么喊他”。   沈寒再度比了个“OK”的手势,他嫂……他哥的对象显然对这事还存疑,犹豫了一会儿,才松手。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阵。   “还好是你。”沈寒忽地说,紧接着把刚误会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温年。   “我把安慰你的短信都编辑好了,还被朋友骂了一通。”沈寒把跟好友的聊天记录翻给温年看。   温年顿了下,认真说:“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沈寒有点懵。   温年看着他:“没早点告诉你。”   “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沈寒眼睛忽然一眯,“你告诉嘉益了吗?”   “还没。”   “郑勤和赵源呢?”   “没。”   果然,他和周嘉益掉水里,年年会先救他,沈寒美滋滋。   两人坐的位置在场馆最角落,上头还有看台挡着,镜头拍不到,可观众席端着长枪大炮的粉丝看得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全明星的广场随手一刷就只有三个名字。   【沈憨憨到底说了什么,年年捂了两次嘴???让我也听听!】   【沈老师在上头颁奖呢,你们俩搁这儿干嘛呢?】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沈老师绝对是故意的!!!啊啊啊啊除了给年年颁奖的时候抱了一下,其余都是握手!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谁懂!!】   【我就想问为什么广场上这么多寒哥和年年的照片???还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的?粉丝这是扛着大炮满场跑了吗?】   【满场跑角度都不带这么全的】   【在现场,没有满场跑,听我给你冷静分析……冷静个p主要是这俩人互动镜头实在太多了现场50多架大炮其中大概有30架正对着那边一个比一个速度快生怕落人后手要不是现场不允许航拍你们还能看到头顶视角!!!】   【奇怪的行业内卷增加了!】   【这已经不是拍不拍的事了,是荣誉之战!】   【打起来!打起来!】   【总共50架大炮那剩下的20架呢!是看不起我们沈氏风云吗???】   【剩下20架在拍沈老师】   【打扰了】   广场热热闹闹的时候,沈寒正抱着喝空了的茶壶乐乐呵呵往后台走,还没到休息室,就看到了付临。   “临哥,茶喝完了,这保温壶直接给你还是我放到休息室去?”   “给我吧,”付临顺手接过,注意力却放在沈寒身上,“刚还没精打采的,现在又开心了?”   “开心了,”沈寒两步走到付临面前,“临哥你早跟我说那人是年年啊。”   “不然呢,除了他还有谁?”   “没谁,”沈寒吹了个口哨,“我就是高兴。”   “年年追到我哥我也算出了一点力。”   付临默了下,直接笑了,把保温壶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说,你都出了哪些力。”   严格来说,也的确算是出了一点力。   比如那两天找温年找得勤,经纪人把状告到了他这,进一步让沈老师知道了温年不是没时间,只是没“理”他的事实。   “这不合适吧?”沈寒环顾四周,脑袋转得跟陀螺似的,“这是能说的吗?就在这说吗?”   “傻不傻,”付临直接敲了敲沈寒的脑袋,“你还真以为是年年追的你哥?”   沈寒一把子怔住。   付临继续问:“年年是这么跟你说的?”   沈寒顿了下:“他说…算是。”   付临又笑了一声,他低头回了条手机消息:“你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   付临抬头看他,轻飘飘留了一句:“想想你哥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好过。”   沈寒被这话直接钉在原地。   不久后,打后台通道过的工作人员,齐齐听到一声干脆又响亮的“靠!”。   作者有话要说:   憨憨心碎。   不择手段的竟是我哥。   -   文中“其实天很蓝,阴云终会散……其实生活很完美,只要你乐观”改编自网络! 第63章 我同意这门亲事   短短三天全明星, 还没到收官之战,江城电视台捷报已频传,等到收尾那天, 官博再也按捺不住, 一大早就开始轮番播放镜头集锦, 大有把积压三天的精彩片段和花絮一口气放出的架势。   综艺新闻部门自然也顺势添火,很快, “全明星运动会收视再破纪录,江城电视台官宣喜讯”等一系列新闻登上了当天相关资讯界面。   文章图文并茂,数据严谨, 不仅分析了收视屡创新高的原因, 还收录了近两年的经典镜头, 做了一期回顾, 研究有横有纵,最后顺势点了一波二夏团综的消息,可谓面面俱到。   咨询文章毕竟不是热搜, 没太大的热度要求,更像是学生时代的通讯稿,讲究时效和一事一毕, 因此一早发布后,后台只是常规选用了几条水军留言, 完成任务后便放在那儿,没太在意。   谁知道文章走向突然不对劲。   后台人员一点开文章,看着10000+的评论提醒, 沉默。   沉默如今日的办公室。   【你们知道一早上打开电脑, 浏览器自动弹出“全明星……官宣喜讯”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受冲击吗?】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 我当时心跳骤停】   【什么?谁官宣了????】   【传下去,“一年好景”官宣喜讯了】   ……   撰写文章的记者手肘撑着桌子,双手交叉合指,下巴抵在手背上,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我从业这么多年,才知道标题党竟是我自己。”   办公室所有人:“……”   全明星运动会就在这条“官宣”新闻中和九月最后一天细雨中完美落幕。   闭幕式一结束,夏南二话不说,直接开了一辆改装越野过来。   皮卡车身,磨砂水泥灰颜色,炫得不行。   “我的新座驾,怎么样?”夏南降下车窗,朝后一扭头,“上车,哥哥请客,带你们去搓一顿。”   许一新绕着车走了一圈:“你买这么重的车干嘛?”   “载你们啊。”   “上次出去玩的时候不是说两辆车太麻烦吗,就直接换个七座的,刚好一车,”夏南撑着方向盘解释,“豪子跟我一起买的,下次出去玩人多的话把他那辆也开上。”   许一新:“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余杭边上车,边说:“你要是把这心思放在追姑娘身上,就不用深夜喝着‘我是被你遗忘在深冬路上的风波意外’然后哭着在群里问怎么找对象了。”   “我都说了老子没有哭,”夏南给自己挽尊,“还有我那是找不到吗?!就是暂时不想找,你看看这车上哪个有对象?都没有啊,我保持单身是为了合群。”   沈寒上车步子一顿。   还好有对象的那个还没上车。   这样算起来车上的确都没对象。   温年没听见夏南说的话,低头正在回沈淮景的消息。   【沈淮景:和夏南他们出去了?】   【温年:嗯,吃个饭。】   【沈淮景:到了发个定位给我。】   【温年:你要过来吗?】   沈淮景像是在忙,隔了一会儿才回复了两个字。   “接你。”他说。   温年心口被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烫了一下。   【温年:好。】   温年一上车,沈寒就把手机递过去:“你快看这个全明星社死集锦,烘灯烘到头顶冒烟脑袋着火这个太好笑了哈哈哈。”   温年刚偏头,一条微信消息就从屏幕最上方弹了出来。   他没注意到消息内容,倒是看到了发消息的人,磊子,后头跟了一个闪电的标志。   有点眼熟。   “有人找你。”温年跟他说。   沈寒没注意:“谁?”   温年:“高考语文130那位。”   沈寒“蛤”了一声。   温年把手机递过去,又说:“就是‘会心地笑一笑’……”   “OK,知道了,不要念!”沈寒握拳,“你超凡的记忆力不是用来记这些东西的。”   温年失笑。   沈寒拿回手机,那头刚好也发来新的一条短信。   【磊子:真是离了个大谱,沈寒你欠我的用什么还?老子昨天晚上做梦都是你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其实天很蓝,其实泪也甜,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磊子:到底是谁失恋了要遭你这份罪?我认识吗?不是许狗他们吧?】   沈寒翻了翻全明星的广场,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官宣新闻”,慢悠悠回了几个字。   “没失恋,官宣了。”   磊子:“…………”   怨种竟是我自己。   沈寒心满意足放下手机,耳朵一下子捕捉到“团综”两个字:“说到这个正好,我也正想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联系吴导,知不知道那边怎么回事?录制时间都定好了,怎么还不官宣?”   褚向阳结束一局游戏,问:“是国庆长假最后三天录制吧?时间应该没改动?”   “应该没,明天就国庆了,要改时间也早通知了。”   余杭皱了皱眉:“别说官宣了,好像连官博都还没开通,最新放出的两条消息也是在全明星和二夏的官博上。”   “年年你有听临哥说什么吗?关于节目的事。”李思远问。   温年想了想:“只听他提了两句,说有个环节存在分歧,还没敲定下来。”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环节没敲定下来?”夏南下意识转头,被副驾驶的许一新拍了下。   “我看着路呢,就想问问年年。”   “问年年干嘛,他又不知道。”   “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   许一新:“我知道啊。”   全车人看过来。   “的确有个环节存在分歧,不过是软件,不是硬件,对录制没什么影响。”   “什么?”   许一新没卖关子:“名字,没开通官博就是名字还没敲下来,总台那边觉得节目组报上来的名字不太合适。”   一听只是个名字,车上几人顿时没了什么兴趣。   沈寒往后一靠:“吴导性子就那样,剪辑是魔鬼剪辑,可心思又比谁都腻,取名都文艺得不行,像什么第二个夏天、烟花三月下扬州,没少因为这个跟台里battle,这次大概也报了个什么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之类的名字。”   “一直敲不下来也不是办法,要么帮吴导一起争取争取好了,我觉得吴导起名还挺有想法的。”余杭说。   许一新默了声:“这次……还真不是。”   众人:“?”   许一新:“我听说吴导起的名比较直白,很好记,但也有点…不太正经。”   众人:“???”   不正经?一个团综名字还能有多不正经?   “净整些没用的。”许一新忽然说。   沈寒:“运动会都结束了,你喊团名干嘛?”   其余几人慢慢反应过来。   不是吧……   应该不是他们想得那样吧……   许一新一摊手:“对,吴导起的名字就叫‘净整些没用的’,而且据说现在台领导已经动摇了。”   “这、这也没有很不正经吧,我们的团名哪里不正经了?你们说是吧。”夏南梗着脖子说,以求得到附和。   然而……一片死寂。   片刻后。   “谁有台长电话?我觉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个名字就挺好的。”   “实在不行叫就叫第三个夏天?第二个秋天?”   “我都跟你们说了当初起团名的时候走点心!”   “点心?什么点心?”   “……”   “这么重要的事摆在面前你竟然还有心情说点心……靠,开快点吧,我饿死了。”   “算了,不正经就不正经吧,吃饭要紧。”   “算了,净整些没用的就净整些没用的吧,我要点心。”   一个小时后,车子总算到达目的地。   好在夏南一早点了单,一群人风卷残云,又添了大半桌菜总算填饱了肚子。   温年只是接了个导师的电话,回来的时候,沈寒眼睛都喝迷离了,手边还放着一瓶只剩一半白兰地。   温年头疼:“都是他喝的?”   “没,白兰地就喝了一杯,”许一新如实说,“不过之前还喝了一点葡萄酒,可能混着喝了,比较上头。”   李思远:“你也不看着点。”   “我看着了啊,”许一新冤枉死了,“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酒特别畅快,我让他吃点菜他还不乐意,说他高兴,问他高兴什么又不说。”   沈寒醉眼朦胧,看着温年,忽然一振臂:“我同意这门亲事!”   所有人:“……”   温年:“……”   所有人都知道沈寒同意的这门“亲事”是哪门“亲事”,因为今天全明星的广场都在刷这个。   “他喝多了,年年你别在意。”   温年点头,怕沈寒喝醉了难受,就给沈淮景发了消息。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年年和小寒我送回去,你们呢?是自己回去还是先上我的车?开到我那,你们自己挑辆车开回去也行。”夏南说。   温年:“不用送我和小寒,有人过来了。”   许一新:“临哥吗?”   温年:“不是。”   许一新:“?”   温年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看到他的屏幕,显示着“沈老师”三个字。   所有人:“……”   短暂沉默。   “南哥我坐你的车!”   “南哥我也坐你的车!我和许狗家刚好顺路!”   “南哥我也坐你的车!我房子多和谁都顺路!”   温年:“……”   十几分钟后,沈淮景的车到达。   许一新和余杭帮着把沈寒塞到车里,说了句“沈老师好”和“沈老师再见”之后,就上了夏南的车,车子瞬间启动,消失在巷口。   沈淮景解了副驾驶的锁,温年看了看后座靠得歪七扭八的沈寒:“我坐后面吧。”   “他喝醉了可能坐不稳。”   沈淮景:“。”   来接男朋友,结果接到了醉鬼弟弟。   温年怕沈寒喝多了坐车坐久想吐,就说:“小寒那边离这里远吗?先送他吧。”   沈淮景通过后视镜看了沈寒一眼,默了下,忽然说:“他今天睡我那。”   温年抬头。   两人在后视镜中对上视线。   沈淮景:“他自己那边没人,喝醉了,家里不放心。”   温年点头:“也好。”   喝成这样要是半夜吐了没人看着也麻烦。   “你呢?”   “回学校还是去我那?”   温年替沈寒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你不是回家吗?”   沈淮景笑了下,挑了个温年熟悉的地方:“去江北别墅。”   江北别墅,也就是二夏那边。   温年默了下,搜了下地图:“回学校吧。”   沈淮景:“放假了学校还查寝?”   温年思绪稍顿,然后想起来之前在斜风巷的时候,他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回学校还是去他那。   他说回学校。   当时用的理由就是学校查寝。   “没有,”温年手指一蜷,“就是这里离学校二十分钟的车程,也不远。”   沈淮景这次倒应得很快:“好。”   车驶出大道,朝着学校的方向开去。   “这个点,学校附近药店还开着吗?”沈淮景忽然问。   温年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   “附近可能关门了,但一条街外有个二十四小时药店,”他边搜药店具体位置,边问,“怎么了?要买什么药吗?”   “买点解酒药,”沈淮景说,“药效强一点的,给他吃一片,免得路上折腾,开车不安全。”   温年懵了下:“开车不安全?”   沈淮景“嗯”了一声:“老毛病,喝醉了不老实,在车上会乱动。”   温年下意识回:“解酒药药效一般也没这么快。”   沈淮景声音倒是很淡:“没事,等他清醒点我再开。”   已经十点,开到学校,等沈寒清醒再开回别墅,也不知道要多晚了。   温年沉默片刻,又看了沈寒一眼。   “……那回江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沈憨憨:奇怪的“老毛病”增加了! 第64章 认床吗   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再度对上, 沈淮景笑着错开:“去江北?”   询问的口吻,却是肯定的语气。   温年轻一点头:“太晚了。”   街上灯影幢幢,车子缓慢汇入车流, 又在大道岔口调头往江北开。   温年手机地图上还显示着学校药店的位置, “您已偏离路线”的提示响起, 温年手指一顿,退出了导航界面。   沈淮景神态很放松:“要不要给室友发个信息。”   温年差点忘了, 拿出手机给周嘉益发了条微信,说今晚不回来了。   周嘉益几乎秒回。   【+1:我看到夏南的朋友圈了,说沈寒喝醉了, 你和他在一起?】   【温年:嗯。】   对面“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 好一阵, 消息框才重新弹出消息。   【+1:我听说是沈老师来接的你们?】   【温年:嗯。】   【+1:那你是去沈寒那里还是沈老师那里?】   温年正要回, 身旁的沈寒忽然摆了一下手,手机没拿稳,掉在了车垫上。   等温年再捡起来, 周嘉益已经发来一连串消息。   【+1:OK,了解,明白。】   【+1:帮我跟沈老师带句好。】   【+1:祝今晚愉快。】   【“+1撤回一条消息”】   【+1:打错了打错了, 是祝假期愉快。】   温年:“……”   手机屏幕光亮引得沈寒直往这边看,又被安全带绑着, 只好歪着脖子:“你在跟谁聊天?”   酒精上头,沈寒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温年把他脑袋扶正:“嘉益。”   沈寒像是反应了一会儿,拖着腔格外漫长的“哦——”了一声:“我和他掉水里了, 你说会先救我对吧。”   温年:“。”   这到底是和水杠上了还是和嘉益杠上了?   “救你。”   “那我和……”   “救你, ”沈寒一张口温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生怕他当着沈淮景的面问出“我和我哥”, 于是立刻截住话头,“不是说困吗,快点睡。”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沈寒拖着音又“哦”一声。   车内恢复安静。   一个红灯,车子停下。   “第二句是‘那我和’什么。”驾驶座上的人忽地问。   温年:“……”   温年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江北那边还有蜂蜜吗?”   沈淮景笑了下,过了片刻,才回答他的问题:“有。”   “前面好像有个超市,我去买点小米和蔬菜,等下回去熬个粥。”想着别墅那空荡荡的冰箱,温年说。   沈淮景应了一声:“好。”   离结束营业还有半个小时,超市顾客冷清,停车场里车也寥寥。   沈淮景把车停在角落的位置:“我陪你。”   “不用,”温年看了看身旁的沈寒,“不是说醉了会乱动吗?万一下车就麻烦了。”   沈淮景:“。”   “我很快回来,大概十几分钟。”温年自顾自解了安全带。   可沈淮景还是下了车,走到温年车侧,替他开了车门。   温年:“怎么了?”   细密的风吹进来,沈寒咕哝着往旁边一缩。   沈淮景把黑色鸭舌帽压在他头上:“戴好。”   ·   十几分钟后,温年戴着鸭舌帽从超市出来。   停车场空旷,风过平地吹来,比街头冷上不少。   沈淮景穿着长风衣靠在车门上,在这连路灯都没法照到的角落,身影、车影几乎与这浓郁的夜色融为一体,他低着头,嘴里咬着一根烟,忽明忽暗的橙红火星成了唯一的亮色,风一过,便一闪。   温年闻到过沈淮景身上的烟味,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沈淮景抽烟。   他想起上次运动会的时候,沈淮景抽烟提神,于是走过去:“是不是开车开累了?”   沈淮景听见温年的声音,立刻把烟按灭在一旁的垃圾桶。   “没,”沈淮景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车上吵,下来透个气。”   “吵?”   沈淮景头都没回,只是曲指在后座车窗上敲了两下。   这两下就跟什么信号似的,在温年下车前还睡得老老实实的沈寒猛地贴了上来,因为贴得太紧,脸都有些变形。   温年:“……”   沈淮景把东西放到副驾驶位,看着温年:“进车里去,外面冷。”   说着,替他打开车门。   “你呢?”温年问。   “刚抽完一支,身上还有味道,”沈淮景把温年额头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理了理,“先散散。”   “这边晚上风大。”温年说。   “我知道,所以快进车里去。”沈淮景下巴微抬,伸手替他护着头。   温年没应,脚步一转,忽地靠近沈淮景……   温年呼吸萦绕在沈淮景颈侧,只浅浅的一下,便重新拉开距离。   “……没烟味了,快上车。”温年说完,俯身上车。   光线很黯,沈淮景还是看见了温年骤然发红的耳尖。   他在晚风中低低笑了声,转身上车。   沈淮景车开得很稳,温年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被沈寒的动静吵醒时,车子已经停在别墅车库。   “几点了?”温年声音有点闷。   “零点刚过。”   零点……   “我睡了很久吗?”依着车程算,半个小时前应该就到了。   真皮靠椅都被暖风吹得烘热,显然已经停了有一会儿。   “没多久,”沈淮景看着他,“闭眼。”   温年思绪还有点迟钝:“嗯?”   “开个灯,别晃到眼睛。”   温年依言照做。   沈淮景把车内灯开了,又把光线调整到比较舒适的亮度。   “车库冷,先披着。”他递过自己的风衣说。   温年看了沈寒一眼。   沈淮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他喝了酒,冷不到哪里去。”   像是为了印证沈淮景的话似的,沈寒喊着热,又伸手胡乱扯外套的拉链,扯着扯着把自己扯清醒了几分,迷糊中看见温年,跟个棒槌似的一脑袋撞在他肩上。   “我哥是魔鬼。”   “?”   “不让我说话。”   “说我吵。”   “还说吵醒你就把我扔到车库去和那墙轮胎一起睡。”   温年:“……”   沈寒正欲再说,后颈衣领就被提溜了起来。   哥哥的爱,令人窒息。   别墅定期有人清理,因此很干净。   熟悉的黑白灰色调,在这雨夜显得有点冷清。   沈淮景冲了杯蜂蜜水端上楼。   冷清的房间里此时有点闹,沈寒边嚷热,边抬脚踢被子,浴室传来一阵水声。   几秒后,水声停止,温年从里头出来,手上还有一块打湿的毛巾。   沈淮景视线在那块毛巾上定了下:“给他的?”   温年“嗯”了一声:“擦一下,好睡一点。”   沈淮景慢悠悠放下蜂蜜水,笑了下:“擦什么。”   温年:“脸。”   沈淮景没说话,只含笑看着他。   温年拿着毛巾的手指忽地一紧:“……就擦一下脸。”   二夏录制那两个月,不说擦脸,有一次沈寒扭到了肩膀,衣服都是二夏一群人帮他换的,温年是室友,帮他换的次数自然最多,这事沈淮景也知道。   想到这,温年觉得是自己误解了,正要开口,却听到沈淮景的声音。   “你如果问的是‘沈老师’,那沈老师说可以。”   温年:“?”   沈淮景:“但男朋友说不行。”   沈淮景把声音放得更低了:“所以你现在在问谁?”   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和沈寒坐得太近,又坐得太久,温年觉得现在他身上仿佛也沾了点酒气,烫得不行。   他僵了小半晌,把手上的毛巾塞给沈淮景,转身:“……我下去煮粥。”   沈淮景失笑。   沈寒自食其力把外套扯下,随手扔在地上,从二夏养成的习惯让他张口喊了声“年年”:“我渴!”   沈淮景转头,盯着看了好半晌,才把他拎着靠了起来。   沈寒眼睛没睁开,蜂蜜水喝得倒是挺快。   “年年,这水有味。”   沈淮景拿着毛巾在他脸上糊了两把:“叫嫂子。”   “不行,我哥不让,”沈寒显然不太习惯哥哥糊一脸的爱,摇着脑袋躲避湿毛巾的触感,“喊了他要送我去和轮胎睡。”   “出息。”   沈淮景给他盖好被子,关灯下楼。   温年正在橱台前洗手,擦手的时候很轻地嗅了一下肩头的衣服。   “有烟味?”沈淮景走过来。   温年也说不上来,比起烟气,更像风衣上的薄荷香。   “睡衣没来得及准备,暂时用我的,可以么?”   温年一怔。   沈淮景语气太自然,自然到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上了楼。   时隔一个月,他对这个房间依旧熟悉,熟悉到能清晰地记得衣柜第几层有几个衣架。   可现在的问题是……   “我睡这里吗?”温年看着被放在床角的睡衣说。   沈淮景不轻不重应了一声:“床单和被套前两天刚换过。”   温年:“。”   “……我睡这里,那你呢?”温年压下剧烈的心跳,装作很镇静地问。   沈淮景说:“看你。”   脑海的齿轮再度报废。   沈淮景这才笑了,放过紧张到要冒烟的男朋友,说:“房间很多。”   温年逼到了喉间的心跳总算落了下去,紧绷的肩线也跟着一松。   沈淮景俯身,替他把床头灯打开:“认床吗。”   温年:“没有。”   “还好,“沈淮景声音又轻又淡,补了一句,“不用花时间习惯。”   ……习惯什么?   温年反应过来,飞快地抿了一下嘴,拿过睡衣,快步进了浴室。 第65章 别太过火   房间里响起水声, 沈淮景朝着浴室看了一眼,从衣柜里随手拿过一套睡衣,出门, 转身进了隔壁客房。   客房常年不住人, 虽然干净却空荡得很, 总透着一股无人问津的样板间气息。   沈淮景把睡衣扔在床上,走过去把窗打开。   雨似乎下得大了, 雾蒙蒙一片,潮气经窗透进房间里。   沈淮景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出来, 只是咬着, 没点。   手机在这时响起。   是付临。   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 但沈淮景还是接了起来。   “我听一新他们说你把年年带回家了?”付大经纪人自动略过了某个醉鬼。   沈老师也自动略过, 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所以你们现在在哪?”   “江北。”   “江北?怎么跑那么远?”付临想了下,“担心有狗仔拍?”   江北别墅虽然远,但隐私性的确做得好, 否则以二夏长达两个月的录制时间早就有人摸过去了。   “没有,”沈淮景的声音在窗外的雨风声里显得不大真切,“这边他比较熟悉。”   付临:“……”   “你把人带回去了, 你让他睡哪?”   “还能睡哪。”沈淮景随口道,看着手上的烟, 犹豫要不要点了,抽完再去洗澡。   付临:“……睡你那?”   “你要是有这个闲工夫就起来去外面跑两圈。”   “你以为这大半夜的我想给你打电话?”付临被噎了一下,“我这不是怕你……反正就提醒你一下, 过几天就团综录制了, 第一期不出意外应该会去双城,行程比较远, 年年感冒也刚好,你…咳,就别、别太过火。”   “过什么火。”沈淮景冷淡道。   付临被问得哑口无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想到温年的感冒,最终还是丢下老脸:“你说过什么火,同床共枕的你说能过什么火???你就非要我说出来?”   沈淮景听得头疼:“过不了。”   付临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   说完,他听到一声“咔”的声响,很轻,却也很清晰,像是打火机的声音。   “刚是打火机的声音吗?你在抽烟?”   沈淮景顿了下,声音更淡:“你耳朵什么做的。”   “雷达做的。”付临随口回了句。   他看了眼时间,都快一点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抽哪门子烟。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在外面?”付临问。   “房间。”沈淮景答。   “在房间里你还抽烟?也不怕年年闻到?”   “闻不到,”沈淮景倚在窗台,声音又倦又散,仔细听还挟着一股子浅淡躁气,“两个房间,你闻个给我看看。”   “两个……?”付临忽然沉默。   许久,他才再度开口,声音透着一股子喜气:“怪不得有工夫接我电话。”   沈淮景忽地笑了一声。   不好的预感如潮水涌上付临心头。   “既然付总有这个工夫,那接下来系列工作就拜托付总了。”   已经许久没听过“付总”两个字,这次一连听了两次的付总本总:“……”   沈淮景挂了电话,抽完烟,进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时,敲门声刚好响起。   沈淮景一开门,就看到温年穿着他的睡衣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一瓶香薰。   他的睡衣尺码给他显然不怎么合身,领口松垮敞着,露出一大片白皙锁骨,脖颈间沾着的水珠没擦干,灯光一照,白得越发恍眼。   沈淮景又有些想抽烟了。   他伸手,把温年稍长的袖口挽了一截。   “如果不合身,衣柜里还有别的。”   温年没动,只低头看着沈淮景替他挽袖子:“不用,这件就挺好的。”   两人同样的款式,只不过一件灰色,一件白色,让温年莫名有点…开心。   见沈淮景看着那瓶香薰,温年回神:“临哥说你前几天没怎么睡好,让我把房间里的助眠香薰给你拿过来,说你喜欢这个味道。”   “除了香薰,还说什么了。”沈淮景顺手接过香薰。   温年眼神一转,窗台上的烟灰缸闯入视线,里头有一截烟头。   “说你抽烟了。”   “已经洗过澡了,没味道。”刚抽烟的时候还开了窗,夜风大,房间里的烟味也已经散干净。   “我不是说这个,”温年收回视线,“连着停车场,你一晚上抽两支了。”   “为什么又抽烟?”   沈淮景看着温年,忽然很散漫地往门边一倚,光线没了遮挡,落满了门前这块地方,亮得温年一恍惚。   “真想知道?”沈淮景说。   温年:“嗯?”   沈淮景把香薰随手搁置在门边的架子上,声音淡到不行:“因为在想该找什么合适的理由申请留在男朋友房间过夜。”   温年:“………………”   “……那找到了吗。”温年盯着门前地毯上的几何图案说。   “理由很多,”沈淮景,“男朋友准不准就不知道了。”   温年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荡在一条桥索上,左摇右晃。   地毯图案数到第七块,温年低声问:“你现在困了吗。”   沈淮景:“嗯?”   温年抬头:“如果困的话,你先去睡。”   也就是准了的意思。   沈淮景莞尔:“你呢。”   “……我迟点。”温年说。   沈淮景眼眸微垂,这次是真的笑得胸腔都闷颤了下:“你觉得我是为了一个人睡那间房间才问这话的么。”   温年:“……不是。”   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温年垂着的手指微动,动作间,已经挽上的衣袖滑落,刚好遮住他攥着的手指。   “临哥说你前两天没睡好,我想你早点睡,”温年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我刚刚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觉,不太困,可能…会吵到你。”   默了下,温年又说:“楼下粥也没煮。”   沈淮景转身进了浴室,拿着一条干净毛巾走出来,把温年发尾的头发擦干:“那下楼。”   温年在白绒绒的毛巾间抬起头来:“下楼?”   沈淮景:“不是要煮粥么。”   温年:“我去就好。”   沈淮景莞尔:“去超市不让陪,煮个粥也不让?”   “你不困吗?”温年看着外头黑得浓郁的天,“很晚了。”   沈淮景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就着现在的姿势,在温年的后颈很轻地捏了一下:“知道为什么带你回江北吗。”   温年:“小寒……”   沈淮景轻笑着打断他的话:“不是。”   “他那里有助理在,不是没人。”   “他喝醉了在车上也不会乱动。”   温年怔怔看他。   沈淮景和盘托出:“带他过来,是因为想带你过来。”   “就是哪怕是煮个粥,都想陪你一起的意思,懂了么。”   安抚性的、不沾染任何欲望的一个吻落在鼻梁的位置。   沈淮景的呼吸很近、很烫,温年心一悸,掩在衣袖下的手攥紧又松开。   可所有心悸又在那句“哪怕是煮个粥,都想陪你一起”中安定下来,心中的桥索忽然就不晃了。   “好。”温年说。   窗外斜风冷雨,修剪后的月季进入新的生长期,攀着墙一路长上来。   厨房砂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小米浸泡了许久,香气比之前更加浓郁。   客厅投影屏上电影放到小高潮片段,两人一人一杯蜂蜜水盖着毯子坐在沙发上。   时间仿佛回到许久之前。   “冷不冷?”沈淮景问。   温年整个人窝在沈淮景怀里,摇头。   “‘他们可以给的,我能给,他们不可以给的,我也能给’。”温年的声音和电影中的声音重叠起来。   一字不差,时机正好,连语速也很到位。   沈淮景自己记得都没这么清楚。   他失笑,按下暂停键,正要退出,温年的手贴上来:“就看这个。”   “换个没看过的。”沈淮景怕他无聊。   温年如实说:“你的电影我都看过了。”   直白得沈淮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那就不看我的。”   温年沉默片刻,重新按下播放键:“…就看这个。”   “不是不让你看,”沈淮景说,“是怕你无聊。”   温年在他怀里抬头:“你觉得自己的电影无聊?”   质问的语气让沈淮景哭笑不得:“你现在是粉丝还是男朋友?”   温年反思,刚刚语气的确…凶了点。   正要开口,沈淮景替他做了答:“都是,我知道。”   温年:“。”   电影放到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在一片茫茫平原。   怀里的人呼吸已经变得平稳。   沈淮景退出电影界面,连毯带人打横抱起。   温年迷迷糊糊睁了一下眼睛:“结束了?”   “嗯,睡吧。”沈淮景哄道。   半梦半醒间,浑沌的脑海闪过两个字。   “香薰。”温年说。   “你没睡好,助眠……”   温年每说一个字,沈淮景心口就软上一分。   话都说囫囵了,还记得这事。   “知道了,好好睡。”沈淮景在他眉心落了一个吻。   十月的第一天,下了一整夜的雨。   沈寒被冷醒,望着天花板发了长达五分钟的呆。   他偏头,透过窗看到一墙熟悉的月季和对面熟悉的别墅,才恍然想起这是哪。   他哥的别墅。   昨晚他哥带他回江北别墅了。   沈寒按着太阳穴坐起来。   醒酒之后残留的酒劲最难消,所有思绪仿佛都慢了半拍,他看到床头那空水杯才后知后觉到嗓子难受。   沈寒认命爬起来,一脚踩到了地上的外套。   想捡,又懒得弯腰。   喝水要紧。   沈寒顶着一头鸡窝发,抄起桌上的水杯,打开门。   一开门,不远处另一扇门也刚好打开。   他哥从他房里走了出来。   几秒后,他哥…的对象也从他哥…的房里走了出来,还穿着跟他哥身上款式一模一样,除了颜色所有不同,连尺码都肉眼可见一样的睡衣。   沈寒:“………………”   沈寒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一定是还没睡醒。   或者是昨晚的酒还没醒。   没关系,喝杯热水一切都会好的。   沈寒往后踉跄两步,扶墙而站。   “酒还没醒?”沈淮景先开了口。   “啊,对,还没醒。”   沈寒大脑一片空白,全凭本能打着招呼:“哥,早。”   他的视线麻木转向他哥身后。   “年…呃。”迷迷糊糊中他想起昨晚他哥好像让他喊嫂子。   “嫂…呃。”可年年好像又不让喊。   “呃…早。”   气氛十分窒息。   沈淮景声音冷淡:“‘早’完了?”   沈寒:“完了。”   沈淮景:“那你是打算在这里站到中午。”   沈寒紧紧端着手上的水杯:“没,我、我想下去喝点水。”   沈淮景看了他手上的水杯一眼。   沈寒抖了一下:“我好像忽然不怎么渴了忽然有点困了我进去补个觉你们后天再叫我。” 第66章 睡得很好   沈寒转身, 进屋,关门,上床, 明明身上冻得慌, 却连盖被子的工夫都没有, 一个大字躺在床上放空自己,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他没答。   敲门声响了三声,温年径自走了进来。   沈寒偏头就看到温年那套白色睡衣,头更晕了。   “加了点蜂蜜, 应该不会太甜, 你喝一下。”温年把水杯递过去。   沈寒一时没接。   温年:“?”   “不是说想喝水吗?”温年又问。   沈寒这才爬起来, 慢悠悠接过。   他灌了一口, 解了渴之后开始小口小口地抿。   房间封闭一个晚上,空气中飘着似有若无的酒气。   温年:“有点闷,要不要开个窗?”   沈寒干巴巴应了一声:“你开吧。”   温年走过去, 把窗开了一条小缝。   窗缝只有两指宽,正对着门,是一个怎么吹都吹不到沈寒身上的角度, 可沈寒却有种被冷风扑了一脸瞬间清醒的感觉。   他捧着蜂蜜水,看着温年:“年年。”   “嗯?”   “……你要是不舒服, 就去休息吧,别管我。”   温年拢窗帘的手一顿:“什么不舒服?”   沈寒牙齿打颤似的在杯口咬了咬:“就、就如果累的话。”   靠。   这要他怎么说。   温年仍是不解:“?”   一转头,发现沈寒在盯着他的脖颈间看。   温年:“………………”   温年慢慢反应过来, 耳朵瞬间红了三个度。   “……没有。”温年咬牙说。   沈寒:“。”   温年又强调了一遍:“没、有。”   沈寒:“没有?”   说着没有, 脸上却是满脸的“真的吗,我不信”。   温年告诉自己别和喝醉了的人计较。   忍。   没忍住。   他三两步上前一把端过沈寒喝到只剩一口的蜂蜜水:“要喝就自己下楼倒。”   说着, 端着杯子头也不回出了门。   沈寒:“……”   好狠的心。   这个人他变了。   他以前对我从来不这样的。   出了门,温年脸上温度还没下去,转身就看到了沈淮景,手上还拿着一件灰色外套。   “什么不舒服?”沈淮景朝着他走过来。   刚在门口隐约听见屋内两人在说什么不舒服。   “着凉了?”   对着沈寒还算鼓足的底气到了沈淮景这里散了个干净。   “……没有。”他避开沈淮景的视线。   脸更烫了。   温年对昨晚他是怎么睡着的,又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已经没太多印象了,能追溯起来的记忆还停留在客厅沙发和电影上。   所以早上醒来看到沈淮景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是梦。   然后他伸手想去触碰一下新奇的“梦境”。   然后“梦境”睁开了眼睛。   沈淮景握住他不太安分的手,又轻又散漫地捏过每一根指节,在快烧起来的思绪中,温年昨夜记忆渐次回笼。   “今天有冷空气,外套穿好再出房间。”沈淮景把外套给温年穿上,将拉链拉到底。   外套比睡衣还要宽松些,把温年罩得很严实。   两人往楼下走。   经过客房的时候,顺着没关严实的门缝,温年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停住脚步。   “你昨晚没用香薰吗?”温年问。   他记得昨晚下楼的时候,这香薰被顺手放在桌上,现在仍然放在同样的位置,挪都没挪过。   沈淮景“嗯”了一声:“用不上。”   用不上?   温年走过去,把香薰拿起来:“你不是喜欢这个气味吗?”   “临哥说你以前睡觉的时候都会点,有助眠的功效。”   说着,温年低头看起了杯壁上贴着的英文说明。   沈淮景同样“嗯”了一声,语气轻淡:“昨晚不用。”   温年抬眸看他。   沈淮景继续道:“昨晚身边有人,睡得很好。”   温年手指不听使唤地一松,差点把香薰掉在地上。   他很快回神,也没在房间多停留,拿着香薰丢下一句“我先把它放回房间”急匆匆往主卧走,只不过脚步越来越快,等到最后几步的时候,几乎是逃也似的进了屋。   身边有人……   温年把香薰放在床头,一俯身,血液仿佛一个劲地往脸上涌,他甚至能感受到额间脉搏清晰的跳动,越来越剧烈。   冷静点,温年心说。   他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雨雾顺着风扑过来,吹了五六分钟,等脸上温度降下来才转身出门。   沈淮景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像是在等他。   温年:“。”   “怎么去了那么久。”沈淮景笑问。   “……房里太闷了,开窗透了透气。”   让房间透透气,让自己也透透气。   沈淮景没拆穿男朋友的话:“下楼喝粥了。”   温年点了点头。   小米粥的香气顺着楼梯飘上来,温年朝沈寒房间看了一眼,走过去,正要敲门,又想起他那满脸“真的吗,我不信”,温年沉默,久久沉默。   几秒后,沈寒收到了一条“冷冰冰”的消息。   【年年:下楼喝粥】   连个表情包都没配。   他变了。   -   温年原本以为他就只是借宿一晚,谁知道最后住了三天。   也就在第三天的时候,迟迟没动静的二夏团综正式官宣。   一经官宣,立即引爆热搜。   官博开通仅三分钟,连热搜都还爬到顶部,粉丝量一经突破六位数,创下了近两年的综艺节目关注记录。   所有人都被那取了又没完全取的节目名字震惊。   【净整些没用的??】   【净整些没用的???】   【这是人能起出来的名字吗?】   【兄弟们,把吴光江郎才尽,面上无光打在公屏上】   【吴光导演你的文艺气质呢?你的书卷气呢?我都跟我朋友夸下海口了,说这次的团综名肯定延续你一贯的风格,要么是一听就让人想起江南烟雨的的婉约诗人,要么是那种漫天黄沙古道悠悠的逍遥浪子,谁知道你给我整一个小老六出来???】   【节目组求求了放孩子一条生路吧,你知道全明星的时候当我的朋友圈都在为“FLIX”、“V.I.C”等炫酷男女团打call的时候我只能打“净整些没用的”的那种尴尬吗?你不懂!你没有心!】   【+1!!!我妈一度以为我在骂人!】   【我就没这种烦恼了,我的朋友圈全是“净整些没用的”】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样真的找得到冠名商和赞助商吗?我要是跟我老板说要去赞助一个“净整些没用的”节目组,第二天我就会因为左脚踏入办公室而被开除】   【业内人员出来悄悄透露一下,冠名商和赞助商多到快要打起来了】   【好家伙,这才开通多久,消息就爬到热搜前排了,这热度我是赞助商我嘴都要咧到耳根了,还能不要?】   【我听说这个团名是吴导力排众议敲定的啊!!!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对的,你要真取个什么“孤帆远影碧空尽”的名字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但你一说“净整些没用的”,我这不是啪的一下就点进来了吗!!!】   【我可太爱这个名字了,兄弟们,把吴光导演面上有光打在屏幕上!】   【我听说这次团综预算给的很足,几乎就是公费旅游,甚至还有出柜的计划是真的吗?】   【我不相信节目组会有这么好心,哪怕预算再多肯定都有幺蛾子,什么???出柜???】   【别人我不说吴导不可能让他们公费旅游的,什么???出柜???】   【出国!出国!出国!这该死的输入法!】   【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你的输入法会是出柜而不是出国】   【好好反思】   【woc我看到了什么?直播?这么勇的吗?】   【我的快乐回来了,每天都是晨起直播间的快乐回来了!】   【净整些没用的YYDS!】   【净整些没用的YYDS!】   二夏一众学员纷纷转了这条官宣微博,尤其是沈寒,在转发微博的同时,还附带了一张二夏别墅的照片。   诡异的远景角度,镜头右下角诡异的橙红色花瓣,微博还没反应过来,许一新他们先炸了。   “这角度是在沈老师别墅拍的吧?”许一新立刻私聊他。   沈寒“啊”了一声:“之前拍的。”   许一新放下心来:“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现在还在沈老师那边呢。”   沈寒顿了下:“你怎么不问这个‘之前’是什么时候。”   许一新满足他:“这个‘之前’是什么时候?”   沈寒:“早上。”   许一新:“今天早上?”   沈寒:“啊,今天早上。”   许一新:“……………”   许一新:“那天我记得你也就喝了几杯白兰地和葡萄酒啊,怎么这么严重?一直昏迷到今天早上???”   沈寒:“……你TMD(甜蜜的)会不会说话?”   许一新:“不是昏迷沈老师会让你在他那里住这么久?”   沈寒欲哭无泪。   仔细想想,也算半昏迷吧。   他该怎么说他哥因为不想把他对象放回学校又没有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于是让他这个弟弟以感冒头痛下不了床的原因强行留嫂子在别墅待了三天。   他喝了足足三天的粥。   虽然变着花样味道也挺好,可那也是粥。   他脸都吃绿了。   要不是录制将近,临哥怕人拍到温年从他哥别墅出门的镜头,过来将人接走,他只怕要“半昏迷”一个假期。   录制的第一个地方是双城。   沈寒他们到达机场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圈粉丝,手上都拿着统一的手幅,写着“净整些没用的YYDS”。   人潮涌动,尖叫连天。   “唉年年,看着这场景你有没有想起点什么?”许一新突然问。   温年拉着行李箱:“?”   许一新:“就记得几个月前机场的事。”   夏南一听就乐了:“哦就有个大叔把年年认成寒哥,然后引来小半个机场的人追着年年跑,把寒哥挤在人群最外圈用腐朽的声带喊出了‘我他妈在这’,然后把他打包送上了盘点那些被素人碾压的明星至今占据榜首的那事?”   温年:“。”   沈寒:“???”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第67章 团综录制   沈寒用两指掐着夏南命运的后脖颈。   “首先, 这事是意外。”   “我没有腐朽的声带。”   “那叫动人的天籁。”   沈寒手指用力两分:“其次,我也没有用腐朽的声带喊出‘老子他妈在这’几个字,不要给我加戏。”   “最后, 你没事记这么清楚干嘛???”   “行行行, 你没有, 痒死了,快松手。”夏南缩着脖子喊。   “腐朽的声带, 动人的天籁,你们俩搁这rap呢?”许一新笑得肚子生疼。   没多久,前来送机的粉丝又双叒叕看到沈寒和夏南扭在一起, 温年又双叒叕叹着气将两人分开。   节目组怕干扰机场秩序, 特地安排了vip等候厅, 粉丝们正有秩序解散, 忽然收到沈寒发博的消息。   沈寒V:“欲语泪先流。”   配图就是一张机场通道的指示牌。   所有人:“???”   所有人被沈寒这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打得一头雾水,紧接着就看到夏南一条最新评论,什么都没说, 只带了一个#盘点那些年被素人碾压的明星#的话题,底下反应过来,瞬间被“哈哈”淹没。   沈寒也看乐了, 挑了几条评论回复,靠在椅子上连喊了几声“年年”:“你看这条评论哈哈哈, 她还问机场的事你应该也还记得。”   温年正低头翻一本地理杂志,“嗯”了一声:“我还记得走A口vip通道的时候,我们碰了一面。”   温年顿了下, 说:“你还瞪了我一眼。”   沈寒:“……”   那倒也不用记得这么清楚。   “什么?还有这种事??”许一新忙道。   那语气, 就好像沈寒不是在通道瞪了温年一眼,而是在通道给了温年一刀。   “……我那不是瞪你, ”沈寒忙给自己正名,“是机场围你的人太多了,我那时候压根没看到你的脸,所以走通道的时候仔细看了看。”   “不过那几天不太高兴是真的,以为你是哪家未官宣的艺人蹭热度来着。”沈寒实话实说。   “可能是我不高兴得挺明显,临哥还特地给我哥发了消息。”   沈寒语气忽地神秘起来:“你知道临哥给我哥发什么了吗?”   温年正看到孤峰平原形岩溶的相关介绍,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沈寒:“他提醒我哥不要太偏心。”   温年翻杂志的手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寒已经自顾自往下说:“靠,我竟然现在才想起来。”   温年:“?”   “当时我还在想我哥是我亲哥,胳膊肘肯定不至于往外拐,可现在想想,你也是我们家的人,好像也没外拐啊。”   “靠,临哥说得好准,他怎么不去摆摊算卦。”   温年:“……”   两小时后,飞机抵达双城,一行人又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码头?   众人转头看向导演组。   与网传的直播有些许区别的是,这次团综沿用了二夏的模式,采用录播加直播的方式。   毕竟是整三天的录制,全程直播难度太高,经过二夏晨起直播间的启示,节目组觉得这法子最可行,每天固定四小时进行直播,上午、下午各两小时,不定时加开,其余经由剪辑制成合集。   今天录制第一天,为了开门红,也为了测试直播间的承受力,一落地,直播通道便开启。   节假日爆炸的流量体现得淋漓尽致。   镜头一开,海鸥齐飞,浪声翻涌,绝美海景映入眼帘。   【云旅游,这海景绝了,怪不得说经费爆炸!】   然而下一秒,镜头忽地拉近。   一排停靠在岸边的小船只随着海浪飘荡。   紧接着,直播间众人听到夏南的声音。   “导演,你别跟我说我们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最后还要坐轮船。”   二夏众人腿都软了。   许一新看了身旁的船只一眼,突然:“呕。”   所有人:“……”   “抱歉,我晕船。”   “船都还没上,你晕什么船?”余杭问。   “我有晕船眼,挺严重的,八百多度,”许一新声音虚弱,“老毛病了。”   “八百度?我没见你戴过眼镜啊,”褚向阳说,“还有我听过青光眼,近视眼,老花眼,这个晕船眼是什么眼?”   夏南看向沈寒:“你和老许不是从小学就在一起吗?他这什么毛病?”   沈寒:“闻所未闻。”   【我真是会被这群人笑死,闻所未闻哈哈哈】   【新哥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晕船眼三个字的?关键是褚褚还真信了。】   “赶了一上午的路,大家都辛苦了,”控场导演拍了拍掌,拿着喇叭笑得和和蔼蔼,“现在欢迎大家来到美丽的双城。”   许一新:“呕。”   所有人:“……”   “对不起对不起,”许一新苦着脸,“对不起美丽的双城,对不起美丽又勤劳的双城人民,我是真的有点想吐。”   【美丽又勤劳的双城人民,新哥这求生欲哈哈哈哈】   温年忽然想起兜里的薄荷糖:“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吃一颗看看。”   许一新含了一颗在嘴里,总算把舌根的苦意压下去:“年年,你是我的神。”   【如果不是开录的消息还在微博热搜上挂着,看新哥这被折磨惨了的样子,我还以为已经录制结束了】   控场导演把双城简单介绍了一遍,激昂道:“现在请团员们上船!”   【新哥:呕。】   【新哥:呕。】   许一新宛如一个“没生气の破布娃娃”,被余杭和李思远一左一右架上了船,刚放下,又被船桨扬起的水泼了一脸。   许一新:“……”   “不是说节目组经费很充足吗?游轮找不到也得弄架稍微大点的冲锋艇吧,这船桨都歪的小渔船算怎么回事啊?”褚向阳缩在船角说。   余杭:“别问,问就是没钱。”   节目组:“……”   还好坐船的时间不久,小二十分钟后,船在一个小岛停靠。   当遥遥俯瞰海岸的恢弘别墅出现在面前时,二夏众人呼吸忽然畅快,连许一新八百度的晕船眼都好了,堪称医学奇迹。   “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余杭转头对着镜头说,“感谢节目组的馈赠。”   【别问,问就是有钱】   【能屈能伸我杭哥】   【卧槽这别墅光看远景都知道了绝了】   【财大气粗节目组】   “这才是团综正确的打开方式!”沈寒张开手臂拥抱海风,拥抱完,转头对温年说,“这别墅好几层,房间肯定很多……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温年回头看了看停泊的船只,又看了看眼前的别墅:“船为什么不停在别墅南面,要停在后门的位置?”   沈寒:“可能比较近?”   “可能吧。”温年收起思绪,跟着大部队往别墅的方向走。   后门已经有工作人员候在那。   外墙以黑白为主基调的别墅里头倒是温馨得很,绕过后门小围墙,一进屋,就看到摆满了整一客厅的……众人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还算合适的词——物资。   绳索、军刀、伞、风扇……以及放在沙发上的两个超大徒步迷彩双肩包。   总之该出现在这种度假别墅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不用出现的倒是一大堆。   最显眼还是一条从一楼厨房一路拉到通往二楼楼梯口的、写着“禁止学员通行”六个大字的封锁线。   二夏众人脚步停住。   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如阴云涌上他们心头。   “导演,这个‘禁止学员通行’是什么意思?”沈寒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   “就是字面意思。”导演说。   许一新:“那我们怎么上楼?难道睡客厅吗?”   导演:“当然不会让你们睡客厅。”   许一新和夏南对视一眼,彼此安慰:“还好还好。”   “这别墅不是给你们住的。”   “我们做了一个违背节目宗旨的决定。”   “让你们睡外面。”   二夏全员:“…………”   温年一直疑惑的问题总算得到了解答,船之所以停在后门,是因为前门外头已经布置了摄像头。   节目组特意绕开,就是故意让他们产生能住别墅的错觉。   【哈哈哈哈哈哈违背节目宗旨的决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刚开始看到别墅的时候我还想说吴导怎么突然转性了对这群崽子这么好,这才是团综正确打开方式!!!】   【我以为是阳光沙滩美食,没想到是荒岛求生】   在二夏以及直播间百万注视中,吴导款款走到沙发边,拍了拍那三个迷彩双肩包,说:“现在客厅里所有目之能及的物资你们都能进行选择,前提是必须装进这三个双肩包才能带走,我们也只认证装进双肩包的东西。”   所有人:“……”   “但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为了降低难度,节目组已经在外安排了一个可容纳8到10人的全铝杆帐篷,安全性能经过测试,能抗住海边的大风和暴雨,只不过需要大家自己动手安装一下。”   所有人:“……”   夏南已经坐在地上,手刚好压到一个毛茸茸又刺手的东西,他以为是地毯,拿过一看,额角青筋狂跳。   “导演你能告诉我,在这最高温度能达到30多度的海岛,为什么准备的物资里会有跟羽绒服一样厚的沙漠伪装吉利服吗?这岛上还有人射杀我们不成???”   吴导看了一眼,淡定开口:“哦,这个是品牌赞助的,包括这三个徒步迷彩大容量双肩包,在此感谢荒野猎人手游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   二夏全员:“…………”   【赞助商荒野猎人哈哈哈哈哈绝了绝了】   【赞助商:净整些没用的】   【完蛋了,沙雕氛围都开始蔓延到赞助商那边去了吗】   【“没用的”赞助商增加了】   【是男人就选这个求求了求求了】   【99我99我我真的笑不动了】 第68章 净整些没用的YYDS   直播间充满快活的空气, 别墅却仿佛罩着一层霾。   夏南和许一新脸色虚得如同那土黄色吉利服。   “荒野猎人就赞助了吉利服和双肩包吗?”李思远蹲下身,伸手在枯草似的吉利服上捻挲了一下,“最该赞助的东西怎么没看到?”   吴导:“什么?”   李思远面无表情道:“猎枪。”   节目组:“……”   【这是能说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李大佬就好像在说:等我有枪了就把你们全毙了】   【荒野猎人赞助猎枪完全没毛病啊!】   【荒野猎人听到了吗?立刻把温彻斯特M1887和雷明顿M870式霰弹枪快递过来】   【远哥一副生死看淡拔枪就干的表情也太好笑了】   “所以这别墅是给你们住的?”余杭看着吴光说。   “也不是, ”吴导老神在在, “我们不住这, 我们住码头那边。”   “那这么大个别墅……”夏南顿了下,冲着镜头就开始喊, “台长,台长,你在吗?你听到了吗?我实名举报吴光导演肆意挥霍台里资金。”   吴光直接气笑:“行了, 别墅有人住, 你们放心吧。”   听吴导说到码头, 夏南忽然想起来:“我们刚过来的时候, 码头那边好像是有一排酒店来着。”   沈寒:“是有,怎么了?”   夏南附耳过去,跟温年和沈寒说:“那就意味着我们也可以住酒店啊, 后门不是停了好几艘小渔船吗,我们可以用。”   沈寒沉默片刻:“吴导。”   吴光:“嗯?”   “你说为了安全起见,给我们安排了帐篷, 也就是不一定必须住帐篷的意思吧?如果我们凭自己努力找到住的地方,就可以不住帐篷, 是吗?”沈寒开始自己铺路。   吴导想了想:“除了这别墅,其他地方都可以。”   夏南手伸到沈寒背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温年却看到吴导笑了一下。   “说起安全, 还有一件事提前跟你们说一下, 怕你们深夜出海,找不到方向飘到隔壁市去, 后门的渔船已经让人开走,暂时用不了。”   温年:“。”   沈寒:“……”   夏南:“……”   【不是怕他们深夜出海是怕他们深夜潜逃吧哈哈哈哈】   【飘到隔壁市我TMD(甜蜜的)一个爆笑】   “吴导你就直说吧,住码头酒店要什么条件,能满足你的,我们尽量满足。”夏南久违地拿出了“酒吧街小街王”的架势。   【南哥,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吴导:你在教我做事?】   【能满足你的,我们尽量满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哥他们才是节目组哈哈哈哈】   “想住码头酒店也是有法子的。”吴导像是早料到了这群崽子的想法似的。   众人眼睛一亮,就连虚到坐在吉利服上的新哥都扬起了虚弱又高傲的头颅,看向吴导。   【不要吧,我还是想看他们搭帐篷】   【吴导别心软啊!!!】   【虽然心疼,但我还是想看儿子们穿吉利服在沙滩上打洞!】   “我们事先考量过,也愿意把更多的选择交给你们自己,如果你们坚持……”   “我们坚持!”夏南和沈寒齐齐出声。   吴导不紧不慢:“可能会有一点辛苦。”   再怎么辛苦也不会比搭帐篷睡帐篷辛苦!   他们一早做过功课了,双城这热带季风气候很要命,来一片云下一片雨,脸变得比导演组都快。   “酒店不酒店的不要紧,主要是想辛苦一点。”沈寒说。   “那好。”吴导笑得很欣慰。   他走过去,推开窗,随手一指:“看到码头了吗?”   众人点头。   “从这里到码头一共十公里。”   沈寒直觉不对,警惕地往后一退,抓住温年的手臂。   “刚好一个长泳马拉松的距离,世界纪录已经替你们查过了,大概1小时49分55秒1。”   二夏所有人:“……………………”   几秒后,沈寒:“我枪呢。”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吐了】   【《一点辛苦》】   【1小时49分55秒1吴导要不是事先查过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吴导完全摸清楚了这群崽子的性子哈哈哈哈】   【吴导: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我笑到疯狂捶墙让我家直接从三室一厅变成了一厅哈哈哈】   温年久久沉默:“挑物资吧。”   【之前:我们不怕辛苦,之后:挑物资吧】   【我本来还忍得住,直到一贯淡定的年年都开始摆烂,“挑物资吧”我真的笑出鸡叫】   “东西这么多,先挑什么啊?”   “我之前玩过一个荒岛求生的游戏,里头说了基本四要素,淡水、食物、住所和……”李思远一顿。   夏南正在研究一柄瑞士军刀,顺口一问:“和什么?”   “最后一个我们用不上。”   “?”   “救援。”   所有人:“……”   的确用不上,能提供救援的人刚拖走了渔船,还试图让他们马拉松。   “住所我们也有了,那先解决淡水。”   “我看外面起码有30度,按一人一天三升算,我们7个人,一共三天,要63升水,也就是……等等,我先看看这矿泉水是多少毫升的。”许一新弯身要去看矿泉水的标签。   温年先开了口:“550毫升。”   许一新掐手指:“我算算。”   温年:“114.55瓶。”   所有人:“……”   这种时候倒也不用算得这么快。   “靠!那别说三个背包,就是十个背包全用来装水都不够吧。”   “算了,”许一新再度躺在吉利服上,“我还是等着被射杀吧。”   此时,直播间一个镜头突然极限拉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沈寒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在搜索框上输入:人不喝水几天会死?   与此同时,历史搜索上还显示着:人不喝水的危害有哪些?   人不喝水的极限是几天?   在海边搭帐篷会不会被涨潮海水卷走?   【我真的笑不活了,先是不喝水的危害,然后是不喝水的极限,最后直接摆烂不喝水几天会死哈哈哈哈】   【被海水卷走我真的笑到打鸣】   “岛上好像有椰子树,看颜色应该是新鲜椰子,水分比较多。”温年提醒说。   “我也看到了,那就先装一背包淡水吧,等其他工具都装完了,如果有空间再往里塞。”   “淡水有了,那食物呢?”夏南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什么显眼的食物,倒是看到了鱼叉和渔网。   最好笑的是这鱼叉特么还是折叠的,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节目组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最后夏南拎着一套潜水服问导演:“导演,你这不是要我们下海捞的意思吧?”   “不是吧,我听说双城这边的海域有很多国家保护品种,逮到直接抓起来的那种。”   吴导挥手让他们放心:“为了国家保护品种的安全起见,下水的话会有专业人士陪同的。”   二夏全员:“…………”   行了,是我们不配。   【哈哈哈不是为了学员的安全起见,是为了国家保护品种的安全起见】   夏南怒扔潜水服。   “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许一新又抬眼找了一圈。   “有。”温年说。   许一新:“?”   温年:“被衣服盖住了。”   许一新正坐在吉利服上,闻言一低头,衣服一掀,两盒军用干粮压缩饼干。   所有人:“……”   许一新眼疾手快把它盖上,夏南也重新把潜水服捡起来。   “那还是为了国家保护品种的安全下水吧。”夏南说。   温年走过来,把压缩饼干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儿,说:“没你们想的那么难吃,味道还挺好的。”   沈寒:“你吃过?”   温年点头:“有点像酥糖。”   沈寒:“……”   许一新完全不信这用小麦粉和糖压成的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用衣服盖上,在夏南大腿上一拍:“我要吃龙虾,靠你了。”   “吃龙虾可以,”夏南拿着潜水服左右摆弄,“就是你得先告诉我这衣服怎么穿?氧气瓶呢?背背上还是夹腰上?”   所有人:“……”   许一新拿着双肩包开始塞压缩饼干:“保命要紧。”   【哈哈哈哈哈保命要紧,看南哥一直拿着潜水服我也以为他是什么潜水大佬,结果你告诉我你连潜水服都不会穿?】   【是我太年轻了,单知道这是个沙雕团综,一定会出一些名场面,却没想到帧帧名场面】   最后三个双肩包被塞得鼓囊到快要爆炸众人才停下手。   包已经准备好,可一群人迟迟不想出门。   【让你们去露个营怎么弄得像是要去赴死一样】   【沈憨憨和南哥到底在商量什么?俩人都回头四五次了】   沈寒频频回头,不说直播间的人,连温年都注意到了。   “在看什么?”温年问。   沈寒犹豫好半天,说:“说实话,我有点想要那个吉利服。”   温年:“。”   夏南:“说实话,我也有点心动。”   许一新:“要不搞一件玩玩?”   沈寒:“海边不是昼夜温差大吗?我觉得带一件也未尝不可。”   夏南:“对。”   沈寒:“晚上可以给夏南当睡衣。”   夏南:“…………”   弹幕笑得天崩地裂。   【我就说是男人就会心动哈哈哈哈】   【去年我弟生日的时候我为了整蛊他就买了一件吉利服,他嘴上嫌弃得要死,结果转头就在房间里穿起来了哈哈哈哈】   【给夏南当睡衣穿,寒哥你37度的嘴是怎么说出如此冷冰冰的文字的】   【礼貌:你南哥吗?】   剩下几人对吉利服本来并没有什么兴趣,可被沈寒和夏南这一唱一和的,那土黄色都变得顺眼起来。   “导演我们都拿了这么东西了,你就不能送一件吗?”   导演组:“???”   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拿了这么多东西了,为什么不能再送一件这种话?   导演组进入紧急商量状态。   【这是什么需要紧急商量的事吗???】   【二夏想要吉利服,打一歇后语——净整些没用的】   【节目组紧急商量,打一歇后语——净整些没用的】   【总结:净整些没用的YYDS】   吴导商量到一半,看着沈寒:“你刚说要拿这衣服给夏南干什么?”   沈寒:“当睡衣。”   “谁要拿这……唔唔唔。”夏南被许一新、余杭、李思远和褚向阳联合镇压。   吴光大手一挥:“也算是开发出了品牌方都没开发出的新用途,拿走吧。”   弹幕又是一轮铺天盖地的“哈哈哈”。   不知是不是运气好,今天双城并不晒,海风一过,卷起落在沙滩上的干草,甚至有隐隐凉意。   背着三个大包的一行人像是被赶出来的租客,站在围墙外看着别墅关上门。   李思远:“在来的路上我听码头工作人员说,节目组已经把这别墅租下来了,花这么多钱租下来,他们自己不住,就给我们放物资?”   许一新沉思一会儿:“可能这别墅就跟沙漠绿洲、海市蜃楼一个道理,让我们看得见,摸不着,主要用来折磨我们的心智。”   夏南:“就我们的心智还需要这么多钱折磨???”   所有人:“………………”   “算了,趁天气还不算热赶紧去搭帐篷,搭不牢再晚上给海水卷走。”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沈寒抱着夏南的睡衣走出去没几步,忽地顿住。   他慢慢回头,看着那栋别墅,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下拉住正往前走的温年。   “年年。”   “嗯?”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英海要签你的时候,吴导给你打电话透露团综消息的事。”   “记得……衣服抱好点,都拖地上了。”   沈寒把衣服一收:“那你还记得吴导跟你说了什么吗?”   温年:“?”   沈寒认真看着温年:“吴导说参加的人大概就是二夏的学员,同时也会积极邀请一下…导师。”   温年突然沉默。   沈寒咽了口口水。   “你说那别墅不会是给……”   作者有话要说:   学员们:好想逃,却逃不掉 第69章 @沈老师   沈寒给了自己一个小耳刮子:“清醒点。”   说着, 还自己安慰自己似的给胸口顺气:“不会的不会的。”   他哥哪有这种闲工夫,又是飞机又是船的跑到这种小岛。   自我安慰完,沈寒一偏头, 看到一旁的温年。   ……好像, 也不是没有“闲工夫”的理由。   沈寒脚步都虚浮了几分, 避开镜头凑到温年耳边:“年年,在江北的时候, 我哥有跟你说他接下来的行程吗?临哥呢?临哥有说吗?”   “没有,临哥只说接下来几天有点忙。”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沈寒突然说。   温年:“。”   温年:“没有。”   沈寒:“你的手环告诉我了。”   温年:“?”   他都没戴哪来的手环?   温年低头一看:“……”   沈寒抓在他腕间的手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四指虚虚搭在桡骨动脉上, 跟诊脉似的。   “说错了, 是你的手腕告诉我了。”   “心率起码150。”   温年:“……”   温年面无表情把手撤了回来:“我的手腕还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沈寒:“?”   温年声音平静:“我要揍人了。”   沈寒:“……”   【南哥他们都快冲到海里去了, 怎么沈憨憨和年年还在后面说悄悄话?】   【沈憨憨真是逮着机会就跟年年贴贴!可恶!最可恶的是还不让我听!】   【跟拍PD呢?这镜头不怼上去?】   【@沈老师】   【@沈老师有什么意思, 直接@沈淮景V】   【到底是谁在@沈淮景V,不是说了这两天不要@沈淮景V吗?@沈淮景V这两天行程很满很忙你们不知道吗?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沈淮景V,真是的!】   等到沈寒被夏南喊走, 温年低头重新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片刻后,很轻地攥了一下手心。   双城距江城远, 这岛位置也偏,如果有闲暇时间, 还是在江城休息得好,温年心想。   如果要过来……那过来也好。   “年年?”夏南见温年原地不动,回身喊了一句, “怎么了?一直站那儿。”   “没什么。”温年清下思绪, 朝大部队走过去。   一群人在小山似的帐篷器材前站定,沉默良久。   “这东西真的能搭起来吗?”褚向阳打破沉默。   吴导递来一张巨幅图纸:“当然可以。”   “算了, 按照教程慢慢来吧,反正干粮有了水有了,我们有一下午的时间跟它耗,我就不信一下午都打不好。”   李思远离吴导最近,接过图纸,铺在地上。   众人均以为是教程图解,跟着俯身下来。   图纸铺开。   所有人:“…………”   直播间众人:“…………”   所有人血压暴涨。   【吴导有病叭哈哈哈哈我也以为是教程步骤,结果一打开是建成效果图哈哈哈哈】   【最绝的是效果图上星河海浪,帅哥美女,篝火美食,反观二夏这边,简直杀人诛心】   【净整些没用的这话我都说累了】   【你们谁注意到效果图了,上面还写着两室一厅哈哈哈哈】   “吴导,你是拿错了吗?”李思远一字一字道。   吴导:“没,不是你们在问这东西能不能搭起来吗?所以给你们看看效果图。”   “效果图需要这么大幅?”许一新把它重新折回去。   吴导:“感谢探险者户外用具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   所有人:“…………”   【我他妈一个爆笑就知道是赞助商宣传哈哈哈哈】   【这个我用过,它们家质量真的很好,主打定制,像二夏这种“二室一厅”肯定就是定制,这波赞助到位!】   【荒野猎人,探险者???我开始怀疑我点进的到底是综艺频道还是探索频道了】   【我有预感,这波过后,净整些没用的赞助要抢破头了】   吴导紧接着给出第二张图纸。   没人接。   麻了。   吴导捏着图纸一角簌簌抖了下:“这次真的是教程图解。”   夏南这才戒备接过,跟拆盲盒似的铺在地上,好在这次真的是图解。   “导演,下次要宣传赞助商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也好配合。”夏南心有余悸道。   吴导随口道:“不用你们配合。”   所有人:“???”   这是能说的吗?   “观众配合就好,出其不意,他们才爱看。”吴导直言道。   所有人:“……”   许一新一个转身,直直对着镜头:“宝贝们,把‘吴导你好狂啊’打在公屏上。”   【吴导你好狂啊】   【吴导你好狂啊】   【吴导你好狂啊(我也不想啊,可是新哥喊我宝贝唉!!!!)】   【敢情这还是个互动节目???】   【吴导你好狂啊,新哥你好会啊】   下一秒,许一新看向吴导:“对了吴导,今天直播应该超2小时了吧?怎么还不关?”   直播间所有人:“……”   【许一新你好狂啊!!!(已黑化)】   【许一新你很牛吗????】   【笑容凝固在我脸上,我TMD(甜蜜的)直接呆滞】   【看到了吗姐妹们!这就是渣男的“丑恶嘴脸”,前一秒喊你宝贝,下一秒就要断你快乐源泉!】   【姐妹们,把“许一新渣男”打在公屏上】   吴光唤来直播组,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在直播间类似于“没关系我人就在双城,如果吴导关了直播我就打飞的到壬寅码头坐渔船去现场强势围观”、“没关系,我虽然现在不在双城,但国庆假期还有小半,我可以晚上到双城打飞的到壬寅码头再坐渔船去现场强势围观”,最后进化到“我人在双城隔壁,我可以深夜出海,然后掌握方向成功飘到隔壁去”等盛情挽(威)留(胁)下,直播顺势延长。   毕竟是在海边露营,有一定危险性,接下来还有两天的拍摄,节目组准备得很充分。   防潮垫、充气床垫、睡袋等必备东西就不说了,驱蚊设备和照明设备也是顶配,甚至还有好几床备用三件套,像是生怕他们冻着。   沈寒:“被子这么多?”   听口吻还挺不乐意。   许一新:“晚上海边风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寒撇撇嘴:“这不是担心南哥的睡衣派不上用场吗。”   夏南:“……”   云一散,太阳一出,沙滩上气温骤升,实在晒得不行,几人扔下搭了一半的帐篷,先把天幕给搭了,搭完后,夏南和沈寒搬出折叠椅坐在那边,大口灌水。   许一新提醒:“一人一天一瓶,算好了的啊。”   两人立刻改灌为嘬。   余杭“嗳”了一声:“我才看见,对面那是哨塔吗?”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海中央礁石峭壁间,的确立着一座哨塔。   哨塔不算高,塔身几乎是浑白的,只有最顶端刷着均匀一道红漆。   “嗯,”温年说,“观景哨塔,也是景观哨塔,是这边的一个景点。”   景观哨塔和一般军用哨所不同,只作观赏用。   夏南只觉得刺眼,完全看不出什么“景点”的欣赏度。   沈寒拧上瓶盖,把水放在椅子脚边,说:“不是让你现在看。”   “看到上头的灯了吗?”   夏南视线一抬:“你说顶上跟卫星信号接收锅一样的东西?”   “嗯。”   “这哨塔塔灯午夜零点准时亮起,检测到日出自动熄灭,每天熄灯时间都不一样,所以吸引了很多游客过来打卡拍照。”   李思远他们来了兴趣,一群人正讨论其中原理,夏南忽然说:“这设定怎么莫名耳熟?”   许一新:“你听过?”   “好像听过,”夏南皱眉想了半天,“哦对,灰姑娘。”   所有人:“……”   “来都来了,要不要明天起来看看它什么时候熄?顺便看个日出。”褚向阳提议道。   “检测日出光线它肯定比我们肉眼厉害啊,我们能看到日光的时候它早就熄灭了,要等它熄,不会要4点多就起吧?”   “……”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万事不可强求。”   “大早上不睡觉,起来看熄灯……”沈寒还没说完,转头就看到温年还盯着那哨塔看。   沈寒:“怎么了?”   温年顺口一说:“有点好奇。”   沈寒:“……也不是不行。”   所有人:“……”   “来都来了,不看个熄灯岂不是很吃亏?”沈寒继续说。   所有人:“……”   许一新正要说话,沈寒的手已经伸到他背后,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示意他赶紧附和。   “你这么谄媚,年年知道吗?”   沈寒只是看着他,声音沧桑又苍凉:“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许一新嗤笑一声:“你这样子就好像在说是为了我。”   沈寒:“是为了我们。”   许一新:“???”   沈寒叹了一口气。   万一,万一,他是说万一他哥要来,那为了他哥高兴一点,最简单的法子不就是让年年高兴一点吗?   见许一新还是一副“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的样子,沈寒附耳过去,说了几句。   几秒后。   许一新汗毛倒立斩钉截铁:“4点起来看熄灯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我从小到大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看熄灯,我太快乐了!”   温年:“?”   “我只是……”   许一新直接把手机翻过来,打断温年的话:“你看,我闹钟都定好了。”   温年:“……”   ·   等所有东西搭完、整理完,太阳早已西沉。   奔波了一天的倦意跟着月光一起冒头,浸在所有人身上。   不想动,不想说话,想洗澡,可节目组不让。   沈寒放了狠话:“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于是,晚八点,没赶上热乎的冲浪网友正在观看下午的直播回放,弹幕忽然又热闹起来,说又整活了,并且指路净整些没用的官博。   众人点进去一看,就在今早那条“启程”微博下,赫然多了六条留言。   沈寒V:想洗澡。(为荒野猎人打call)   许一新V:想洗澡。(为探险者打call)   余杭V:想洗澡。(为行万里汽车打call)   李思远V:想洗澡。(为爱家家居打call)   褚向阳V:想洗澡。(为青花矿泉水打call)   夏南V:想洗澡。(为WK打call)   江城大学V:让他洗澡,听到了没(为小招牌打call)   节目组:“………………”   【哈哈哈哈头都给笑掉,这是挟赞助商以令节目组吗?】   【因为年年没开微博所以让江城大学代发吗?笑出鹅叫】   【直接:让他洗澡,听到了没?说到这里,第一学府的傲气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江大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天呐忙了一天连澡都不让洗,节目组还是人吗?(站在道德高地指指点点!)(此条五毛)】   【天呐他们只是想进别墅洗个澡,又不是进别墅睡觉,节目组这么狠吗?(站在道德高地上一起指指点点)(此条一块)】   【你为什么比我贵?】   【@荒野猎人@探险者@行万里汽车@爱家家居@青花矿泉水@WK,听到了吗?救救孩子听到了吗?!】   一众网友冲浪得正高兴,两条评论横空出世,被火速送上前排。   【荒野猎人V:为什么不让他们洗澡?是我赞助得不够多吗???】   【探险者V:为什么不让他们洗澡?是我赞助得不够多吗?也怪我,没给你们设计出带浴室的帐篷】   荒野猎人和探险者一打头,所有赞助商就像收到了什么冲锋信号似的,齐齐冒了出来,行万里汽车甚至说了一句“上车,带你们去洗澡”。   【哈哈哈哈我今天就要笑死在这里。】   十几分钟后,净整些没用的官方微博发博了,只有两个字。   净整些没用的V:洗了。   看着底下那一排“你们动作怎么这么快?我都还没来得及@沈淮景V呢,你们怎么就让他们洗了呢?”,节目组:“……”   节目组最后的尊严就是守住了二楼,只开放了一楼的小浴室,浴室不大,但该有的有的,热水往身上一冲,所有人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等夏南从别墅出来,已经快要十一点。   本来一群人还想捱到塔灯亮起,可最终没捱住。   许一新临睡前,温年让他关了闹钟。   “不是起来看塔灯吗?”许一新和沈寒同时抬头看他。   “关了闹钟起不来怎么办?”   “我定闹钟了,”温年说,“不用定那么多。”   许一新这才放下心,关了闹钟。   沈寒打了个哈欠:“如果我没醒,你记得叫我。”   温年点头,躺进被子里,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沈淮景给他发了两条消息,在半个小时前。   “晚上海边冷,盖好被子。”   “晚安。”   温年慢慢敲下两个字。   “晚安。”   ·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醒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上显示着4:25分。   温年很轻地起身,没惊扰到任何人,也没什么“定好了的闹钟”——昨晚之所以那么说,是想让他们睡得安心一点,毕竟对塔灯有兴趣的只是他。   温年穿好外套,随意地披在身上,打开帐篷走了出去。   天色有将明的痕迹,很淡的青蓝色,几颗星垂在海天交接的地方。   塔灯亮着,像一烛莹白的火焰,又像一轮岿然不动的月,追着黎明,俯瞰四周岛屿。   海面上有很淡的雾气,一两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鸥鸟掠过,翅膀被天光映得跟海面一个颜色,远远还能看见赶早潮出海的渔船。   很安静。   温年拍了一张照,下意识点开沈淮景的对话框,耳边风声一鼓,才意识到天还没亮。   两人的界面还停留在昨晚他的那句“晚安”。   沈淮景没回。   温年笑了下,把照片发了朋友圈,发送后就没再理会。   直到十几分钟后,手机轻一震。   温年低头。   “……”   “?”   “。”   他恍惚了好一阵,才开始敲字。   【温年:你怎么起这么早?】   【沈淮景:穿一件外套就出来了,也不怕感冒?】   海风忽起,撞得温年心口一晃。   他把沈淮景的话又看了一遍,怕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又怕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你在哪。”温年换了语音,很轻地说。   “在陪男朋友看塔灯。”沈淮景的声音越来越近。   温年一回头。 第70章 接过吻么   一席黯得有些发灰的天光中, 沈淮景缓步朝他走来。   眉眼从模糊到清晰,直至眼前。   温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脚下一步一陷的松软沙地,将这种不真实无限放大。   耳边风声仍是鼓噪, 可却没能再鼓噪过他此时的心跳。   温年没说话, 只是定定看着他。   沈淮景先笑了, 想碰他的念头压过一切,“不理智”再度上线。   他抬手, 在温年脸侧很轻地蹭了一下:“冷不冷?”   沈淮景的手微凉,可温年却觉得被烫了下。   他摇头:“不冷。”   “脸都被吹得没什么温度了,还不冷。”   “毯子呢?”   温年:“帐篷里。”   沈淮景笑了下:“我去拿还是你去?”   温年:“……我去。”   温年像是被设定了什么程序的小机器人, 几乎只能顺着沈淮景的话动作。   帐篷里温度似乎比外头高了几分, 被风吹得冷透的脸回温, 隔着透光帘再次看到沈淮景的瞬间, 迟迟不落地的真实感跟着回温。   是真的沈淮景。   耳朵后知后觉有点红,也后知后觉有点怕。   温年抱着两条毯子和一小块防潮垫走出来,没说话, 拉着沈淮景走了小百来米,走到一块宽到足以将两人身形遮蔽的装饰岩,才开口:“那边可能有摄像头。”   “没有, 今天八点半开录。”   沈淮景看着温年通红的耳尖笑了下:“也只有你起这么早。”   温年抬头看他。   沈淮景微一挑眉,很不心虚地“嗯”了一声:“还有我。”   远处塔灯安安静静亮着灯, 冷光倒映在海面,翻涌的海浪将圆灯轮廓折成弯软的弧段。   沈淮景用毯子把男朋友裹得严严实实,整个过程中, 男朋友都很安静, 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只是睁着那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望着他。   “别这么看我,”沈淮景先败下阵来,他笑了下,“这边没摄像头,但不一定没人。”   温年:“?”   “再这么看我,我会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没看你。”温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下头。   “嗯,看塔灯。”沈淮景轻笑。   温年:“。”   “你怎么知道塔灯的事?”温年问道。   昨天他们讨论塔灯的时候,直播已经关闭,岛上信号又出了一点问题,导演组忙着调试设备,也没录到,因此知道的人不多。   如果不是直播和节目组,那就只能是沈寒说的。   温年问出了口,沈淮景把防潮垫铺在沙滩上,又将温年领口处的毯子拢了拢,随口应了一句“嗯”。   “他说你想看。”   “可昨天商量要起来看的也不止我,”温年说完,看到被沈淮景放在一侧的另一条毯子,“毯子,披好。”   沈淮景笑了下,披上毯子,说:“不影响。”   温年:“什么不影响?”   沈淮景:“别人不影响。”   他们过不过来,都不影响他陪他看塔灯。   海水卷着浪花晃悠悠冲上不远处的沙滩,温年撇过头,不知道该看塔灯还是看海浪。   可能是毯子裹得太厚,指尖都在冒着热气。   温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银白色的小方块。   一块压缩饼干。   因为在口袋里裹太久,沾了点温度。   知道他肯定没吃早餐,温年把压缩饼干递过去:“红枣味的,不难吃,味道有点像酥糖。”   “不过热量有点高。”   温年自己吃的时候都没在意,要给沈淮景了倒想起热量的事了,递到一半想收回来看看营养成分表,刚有动作,手被沈淮景拉住了。   “这里怎么了?”   温年:“?”   温年顺势一低头,虎口靠近手腕的位置有两个红色小鼓包。   “蚊子咬的?”沈淮景问。   温年“嗯”了一声,伸手想去抓,被沈淮景制住动作:“别碰,碰了会痒。”   “不痒。”温年说。   之前光线黯,沈淮景也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被蚊子叮咬的地方不少,脖颈间都有几个。   他皱了皱眉:“昨晚有没有睡好?”   “有,节目组在帐篷周围放了很多驱蚊设备,帐篷里没什么蚊子。”温年不太在意。   沈淮景轻笑:“那这些是什么咬的。”   温年:“。”   沈淮景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盒蓝色铁皮小药膏:“手。”   温年乖乖伸手。   药膏味道挺好闻,还有点薄荷香。   替他擦药的时候,沈淮景才分出视线扫了那压缩饼干一眼:“他就让你们吃这个。”   温年听出了这个“他”指的应该是吴导,说:“不难吃。”   手上已经擦好,沈淮景转手去擦手腕。   “昨晚节目组不是准备了食材吗。”   温年默了下:“要完成任务才能吃。”   沈淮景:“所以没完成?”   温年:“……没开始。”   沈淮景:“?”   节目组准备得的确很充分,整整一个泡沫箱的海鲜,全是双城主打的特色品类,甚至斥巨资从海鲜市场订了一整只帝王蟹,很有排面。   “然后他布置了任务。”温年说。   沈淮景:“嗯,然后呢。”   温年摸了摸鼻子:“没然后了。”   帝王蟹忽然不香了,之后任吴导怎么利诱,把任务难度一降再降,一群人就是一口压缩饼干,一口水,吃得不亦乐乎。   沈淮景失笑。   曙色渐起,温年看着身边的沈淮景:“你昨天什么时候到双城的…怎么不跟我说?”   沈淮景擦好手腕,又拢好衣袖,顺口回:“很晚了,怕吵到你。”   温年:“?”   沈淮景:“。”   沈淮景很轻地啧了一声。   说快了。   果然,温年皱了眉。   他打开手机,因为临哥有记录行程的习惯,于是往下翻了翻朋友圈,果然看到了一条12点飞机落地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在凌晨三点半,配图是一张海面,说出海赶早潮。   右下角隐约能看见甲板,应该是在船上。   底下还自己给自己评论了一句:这一天天的,离英年早逝也不远了。   温年:“。”   “所以昨晚你没回我消息是因为要飞机了?”温年问。   沈淮景手轻抬,投降。   温年:“。”   飞机落地双城12点,坐车到壬寅码头又要一个多小时。   沈淮景不是起得早,是根本就没睡。   “今天还要录制,你是打算一晚上不睡吗?”温年嘴角抿着,绷成一条直线,声音都重了点。   “飞机和车上都在睡,”沈淮景顺毛哄,“录制八点半才开始,还有休息的时间。”   和原定计划其实没差多少,只不过一个在码头酒店休息,一个先上了岛。   真要说差什么,也就一个看塔灯的时间。   沈淮景扫了手机屏幕一眼。   半个小时还不到。   塔灯都没看半小时,可男朋友的气半个小时怕是消不了。   “你去哪里休息?”说完,温年就顿了下。   睡了一个晚上的帐篷,他都忘了后头还有个别墅。   也是,如果岛上没有休息的地方,临哥也不会跟过来。   “那现在去休息,”温年起身,防潮垫都不要了,“到房间了告诉我一声。”   沈淮景一侧身,温年颈间被叮咬的几个小鼓包又撞入视线。   “知道了,走吧。”沈淮景慢声说。   温年手腕被拉住。   温年下意识问:“去哪?”   沈淮景笑了下:“不是说去休息么。”   温年:“……我是说你。”   沈淮景带着人往里走:“这别墅地下室和顶层被屋主保留了,节目组没安装摄像头,从地下室电梯可以直达五楼,拍不到。”   温年:“。”   叮——   电梯到达顶层,沈淮景带着温年走到里间的位置,输入密码,门解锁。   玄关一进,就是一个开放式客厅,弧形全景落地窗,无主灯吊顶更显利落,宽敞到像是在一幢别墅上头又隔出了一两个套间。   “你好像对这边很熟悉。”温年有点疑惑。   昨天他们绕着这岛晃了一圈都没注意到这地下室,可他却很快找到了,还知道这边没有摄像头。   最主要的是…地下室和顶层不是被屋主保留了吗?那他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开发这片的人是朋友。”沈淮景开了通风换气,把房间调整成睡眠模式。   本就不算亮的天光,被遮光窗帘拢得严严实实。   “房间定期清理,床单被套都很干净,”沈淮景轻声说,“先睡一会儿。”   “你呢?”   “去冲一下。”   “别等我,乖。”   温年原本没什么睡意,可不知是床头的香薰有助眠功效,还是知道沈淮景在这里,在床边坐着坐着,意识竟有些飘忽起来。   等沈淮景出来的时候,温年已经侧躺在床上。   半张脸陷在白色高枕里,额前乌发凌散,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他没睡着,拿着手机,半阖着眼,正在调闹钟。   沈淮景走过去,把他的闹钟从7点调到了7点40。   “40太晚了,我7点起,你迟点,”温年说,“我不吵你。”   4点多他不用闹钟可以起,算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潜意识里知道那个时间点有事,自然而然就醒了,但回笼觉意识总是浑沌,他不确定能不能起得来。   “40起时间很够,”沈淮景把手机锁屏,放在床头,“好好睡。”   床头灯落下绵长细密的暖黄光线,随后慢慢熄灭。   黎明的海中岛屿听不到一点人声,海浪声也远了,唯一落耳的,只有渔船厚重悠扬的鸣笛,一两声之后,也随着海浪渐行渐远。   床边陷下去一块,温年感受到沈淮景的温度。   哪怕隔着一点距离,他还是觉得那温度贴着脊背的位置一点一点攀援上来。   贴在枕头上的手指轻蜷,温年浅浅吸了一口气,忽地转了个身。   两人面对着面。   他听见沈淮景轻笑了一声。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缠得很近。   “不给个晚安吻么。”   温年指尖在掌心一攥,片刻后,说:“现在已经早上了。”   沈淮景从善如流:“早安吻也行。”   “有么。”沈淮景莞尔。   “没……”温年张了张口,最终没说出来。   脑海中仿佛积了漫天的云,压得他心跳如鼓。   暧昧和沉默交缠并生。   沈淮景笑了下,忽地开口:“接过吻么。”   声音低如深夜呓语。   所有思绪顿住。   漫天雷云就在这一刻破了道口子。   于是电闪雷鸣,滂沱而来。   他记得沈淮景从出道到现在,接的都是主流向电影,好像…也没拍过吻戏。   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温年说:“……你也没有。”   一片漆黑中,温年感受到沈淮景呼吸很短促地滞了下,随即低笑,带着胸腔都有些微震:“是,我也没有。”   “不过现在有了。”   温年还有点懵,后颈已经被沈淮景用掌覆住,带着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的力度,往他的方向一带。   他被沈淮景圈在怀里,有些费劲地仰着头,鼻尖、唇齿间都是那人的气息。   吻得最凶的时候,覆在后颈的手掌却又忽地卸了力气,安抚似的摩挲着。   一片浑沌。   脑海中大雨依旧滂沱。   又烧得煌煌。 第71章 别碰,乖   吻到最后, 周遭空气似是都烧尽了,温年有点缺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攥在了沈淮景胸前衣服上。   视野太暗, 他看不见, 但凭感觉都能知道衣服此时应该好看不到哪里去。   “……衣服。”温年迷迷糊糊中松了手, 极其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从齿缝间溢出来似的。   沈淮景低头,安抚的碎吻一下一下落在眼角和唇梢, 轻声哄:“没事,睡吧。”   等怀里的人气息安稳下来,沈淮景虚捂住他的眼睛, 打开了床头灯, 将灯光调整到最暗一档后, 拿开手, 起身,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药膏,坐在床头替温年擦药。   药膏加了薄荷成分, 怕凉意让他不舒服,沈淮景用指腹暖了暖,才涂在温年颈间。   温年半梦半醒, 偏头去躲,又想伸手去碰。   “海边蚊子毒, 擦药才好得快。”沈淮景把声音放到最低,说着,又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别碰, 乖。”   不知是药膏起了作用还是这个吻起了作用,温年重新安静下来。   颈间、腿上一一涂抹好, 沈淮景才合上药膏。   还没来得及上床,手机一震。   【付临:你在房间吧?我之前好像听到房间开锁的声音了?】   【沈淮景:。】   【付临:你没睡就好,我现在过去了,你把充电器拿门口给我,出来得太急,充电器都没带,刚睡了一下起来发现只有3的电了,有人找我就麻烦了。】   付临边说,边从房间往外走,刚到过道,手机屏幕一亮。   【沈淮景:动静小点,别敲门,他擦了药刚睡下。】   付临潦草扫了一眼,没在意。   别敲门,行。   又走出两步,脚步急刹。   付临撑着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沈淮景刚刚回复他什么?   他擦了药刚睡下?   他???   付临不信邪,打开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在血红的电池条中将亮度调到最高,把沈淮景最新消息又看了一遍。   “嘀——”的一声,不远处房门解锁声把付临思绪拉回来。   声音很轻,可别墅无人,五点的海岛又着实安静,这细微声响被有点封闭的走廊一拢,显得格外清晰。   付临三两步走过去,正想问个明白,一抬头就看到沈淮景那以极其不自然的折痕堆叠的、像是被紧攥过的松垮领口。   付临:“………………”   这还问个屁。   沈淮景倚着门,把充电器扔过去。   “你……”付临深呼吸半天,“年年现在在你屋里?”   沈淮景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付临手机还没锁屏,以爆炸亮度停留在聊天界面上,沈淮景想看不见都难,提醒他:“电量只有2%了,你确定还要在这站着。”   付临哪还顾得上手机:“你真是…今天还有一整天的录制,你都不看时间的吗?!非要在这时候闹!”   “7点40的闹钟,回去来得及。”沈淮景说。   “我是说这个吗?!”付临在门口来回踱步,“我是说……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怕被看出点什么?”   “行了,我有分寸,”沈淮景神情有些懒散,“没事就先这样。”   “你有个屁的分寸,都擦药了还有分寸?你的分寸就是这个?”付临憋了半天,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今天岛上气温不低,跑来跑去的能舒服?你不担心他生病我还担心呢。”   沈淮景:“……”   付临还在叨叨:“我真是脑子糊涂了才让你凌晨上岛,早知道你打这个主意,我还不如直接跳海!”   沈淮景:“……”   “骂够了?”沈淮景揉了揉眉心。   付临:“骂你有用吗?要是管用我就坐这儿骂到天亮。”   沈淮景不欲和他争辩,转身进屋,拿过床头蓝罐小铁皮扔给他。   “看清楚是什么药膏再骂。”   付临下意识一接,下意识低头一看。   这药膏他熟悉,因为是他买的。   防蚊虫叮咬,防晕车。   付临:“………………”   付临:“你说的擦药,擦的是这个?”   沈淮景:“付总觉得呢。”   付总本总:“……”   付总本总老脸丢尽,难得爆了个粗口:“你他妈穿成这样出来,又说擦了药刚睡下,你让我怎么想?”   付总开始迁怒于衣服:“这别墅提供的什么破衣服,领子怎么这样?”   沈淮景声音很淡:“领子是他抓的。”   付临:“…………”   我他妈。   温年在闹钟响起前半小时醒来,大抵真的有点累,他起床的动静没弄醒沈淮景。   他找来纸笔,留了一张便签,最后无声说了句“早安”,悄声下楼。   回沙滩的路上,温年随手刷了刷朋友圈,最新一条来自临哥。   他拍了一张照片,像是在别墅高楼阳台,一个透明小圆桌,圆桌上一个玻璃烟灰缸,里头三四个烟头,外头是青蒙蒙的天。   时间是两小时前。   底下有一条童从安的评论。   【小童:五点?临哥你五点起床坐阳台抽烟?双城的海景这么费烟的吗?】   【临哥回复小童:别问,问就跳海。】   温年:“……?”   七点过半,提前安装镜头的摄制组到达,岛上总算多了点声音。   摄影师小心翼翼走到帐篷边,准备把镜头提前安到帐篷里,一打开帘子,刚好看到温年,摄影师顿时一声惊呼。   在拉帘子之前他还特意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认里头悄摸无声才进来的。   怎么有个醒着的?   众人就这么被呼醒。   “……怎么还有叫醒服务的?”夏南声如破锣,“就算有,也稍微柔和点吧。”   许一新仰着虚弱又高傲的脑袋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不是我说,蒋哥,你这声音还没唢呐好听。”   摄影师蒋哥:“……”   得,本来想拍他们自然醒的镜头,现在不用了,全醒了。   “……几点了?”许一新问。   “七点半。”温年说。   所有人:“……”   许一新:“不是八点半才开始录制吗?为什么七点半就过来叫我们,我记错时间了?”   摄影师不得不出声,按照原先计划在各个角落都装上摄像头后,说:“是八点半,你们继续睡。”   “谢天谢地,还能睡一个小时,”夏南第一个倒头,嘴上还不忘叨叨,“蒋哥你是我的神。”   许一新:“好一招天窗效应。”   余杭:“说什么梦话?”   “节目组知道我们八点半不会起,所以让蒋哥七点半就来叫我们,然后告诉我们还能再睡一个小时,这样到了八点半的时候我们就会感恩戴德起来。”   “好险恶的用心。”   所有人:“……”   快要睡过去的夏南毫无灵魂地附和了一句:“撤回。”   许一新:“撤回什么?”   余杭:“可能是那句‘蒋哥你是我的神’。”   夏南给余杭比了个大拇指。   摄影师:“……”   温年:“……”   许一新推了推身边的沈寒:“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   沈寒身上跟被碾过似的,在睡袋里躺得笔直,连嘴巴都懒得动。   可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还挺重要。   他凭着本能开口:“几点了?”   许一新:“不是说过了吗,七点半。”   “哦,那还不到四点……七点半?”沈寒一下清醒,直接裹着睡袋坐起来。   他总算记起自己遗忘的事。   塔灯。   就在这时,李思远开口,声音还有点震惊:“年年你起来看塔灯了?”   沈寒:“什么?”   李思远把手机一翻:“朋友圈照片不是吗?”   是。   而且时间还显示着04:32。   沈寒&许一新:“。”   温年正在叠之前被扔在沙滩上的防潮垫,“嗯”了一声。   “你怎么不叫我?”沈寒问。   温年笑了:“太早了,你也不想看。”   沈寒睁眼说瞎话:“我想看。”   温年把照片发给他:“行,拍照片了,看吧。”   沈寒:“……”   “四点半,天都没亮,都没人陪着你一个人坐在那边不害怕啊?”沈寒说实话。   温年:“。”   ……也不是一个人。   “年年,我看手机上显示今天双城日出是5点13,那塔灯呢?真是5点13熄的?”褚向阳来了兴趣。   温年默了下,说:“不知道。”   所有人:“?”   “不是说起来看熄灯的吗?”   温年:“。”   他把防潮垫放回原位,说:“……没等到。”   “啊?那不是白起了?”褚向阳说。   温年笑了下。   没白起。   没等到熄灯,但是等到了…男朋友。   -   天窗效应大概是起效了。   八点半节目组再来喊人的时候,一群人虽然没有感恩戴德,但那一小时的回笼觉就跟白捡似的,心情还挺好。   众人决定把天窗效应执行到底。   直播间一开,准时蹲点的观众就听到许一新的声音。   “导演,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在别墅睡,你别想拦我。”   【一天不见,许一新你更狂了】   【我错过了什么???一点铺垫和前情提要都没有的吗?为什么一打开就是狂人日记?】   众人正等着导演反驳,然后他们顺势提出“不能在别墅睡,让我去别墅洗个脸刷个牙总可以吧”这样的要求,结果吴光一拍掌:“你能这么想那可就太好了!”   所有人:“???”   【还有这种好事?真的吗,我不信】   【用手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有诈】   【传下去,别墅有诈】   【传下去,别墅有炸药】   【传下去,吴导要炸别墅】   许一新他们显然也不信,决定得寸进尺:“那导演,我们现在能去一楼浴室洗漱一下吗?”   还不等他们分析去浴室刷牙洗脸的必要性,吴光已经摆手:“可以。”   惊讶于吴导的好说话,抱着洗漱要紧的想法,所有人拿着牙刷往后走,又被吴光叫住:“不用绕后门了,直接从前门进。”   “前门不是关……”夏南话说一半,卡了壳,因为看到昨天从白天紧闭到晚上,生怕他们进去偷物资似的别墅大门今天已然大开。   所有人:“???”   夏南洗完回来,仍觉得自己没有清醒。   “我忽然觉得新哥那天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夏南说。   许一新:“什么话?”   “这别墅可能跟沙漠绿洲、海市蜃楼一个道理,折磨我们的心智。”   余杭笑了:“你不是说你那心智不需要这么多钱折磨吗?”   夏南:“那不一样,之前是看得见摸不着,现在是看得见导演告诉你可能也摸得着,这不比摸不着更折磨?”   几人:“……”   “……还怪有道理。”   沈寒回去换了个衣服,耽误了点时间,最后一个进浴室,刚好撞上出来的温年。   到了浴室才发现自己牙杯忘带了,于是叼着牙刷开始漫天喊“年年”。   “年年!我牙杯忘带了,你帮我找个杯子!”   “没有杯子碗也行!”   “只要能盛水的都行。”   “年年,你听到了吗?”   【这该死的熟悉感,怎么有种回到了二夏别墅的感觉。】   【明明年年就在门口还喊那么大声哈哈哈】   【年年: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听到……”温年一转身,顿在原地。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年年看到什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住?】   【要不是背景里还有沈憨憨的声音,我还以为这是静止画面。】   跟拍镜头也仿佛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入镜,从温年手中将杯子拿走。   【???】   【这手……】   “早。”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在整个直播间响起。   “……早。”温年平稳呼吸。   【我没听错吧,这声音是……】   这一刻,vj仿佛才记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将镜头顺着那只修长骨感的手缓慢上移。   答案揭晓的一刻,整个直播间被“啊啊啊”淹没。   【吴导一直说原班人马!!!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原班人马!!!】   【啊啊啊啊啊那声“早”我死了!!沈老师怎么这么像刚睡醒的样子?昨晚沈老师是睡在这里吗?】   【这TMD(甜蜜的)谁顶得住啊!】   浴室里的沈寒半天没听见温年的回答,又朝外开始喊:“年年,杯子!”   直播间所有人就看着沈老师拿过温年手上的杯子,朝浴室走。   “…………” 第72章 温老师   沈寒久久没等到温年, 还以为他被导演叫住了。   等着也是等着,索性冲了一把脑袋。   海边晚上风大,节目组又生怕他们着凉似的, 光底下防潮垫就铺了三四层, 还放了两个小暖风机, 其中一个就在他旁边,吹得汗涔涔的。   头发冲到一半, 总算听到脚步声。   “年年你慢慢来吧,我先洗个头。”沈寒站在洗手台前,半弯着腰喊了一声。   然而脚步已经越来越近, 直至跟前。   沈寒也没在意, 紧闭着眼, 伸出一只沾着泡沫的手乱挥, 一边去摸杯子一边说:“年年你快帮我看看这个洗发水什么牌子的,怎么气味这么奇怪?”   “也太难闻了。”   “不会是吴导把他那什么生发的生姜洗发水拿过来了吧?”   【寒哥你是一分钟不喊年年就过不下去是吗?】   【我可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快憋说了!】   【沈老师看起来像是要把我们寒哥的头按洗手池里】   【沈氏风云又更新了】   沈寒手挥了半天,总算在半空中摸到杯子。   顺势还碰到了拿着杯子的那只手, 有点凉。   沈寒顿了一下,这才发觉已经好半天没听到温年说话。   “……年年?”无端让人有些害怕。   回答他的只有汩汩水声。   沈寒满是泡沫的手按在水龙头上,水声戛然而止:“年年?”   “…在, 快点洗完出来吧。”温年终是开口。   “你在啊,吓死我了, 怎么都不说话啊,”沈寒长松一口气,三两下冲完泡沫, 余光瞥到人影, 下意识以为是温年,于是把头往洗手池里埋得更低, 像是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快帮我看看泡沫冲干净了没?我总感觉还没冲干净,你帮我看看,主要是脖子那边,我摸不出来。”   那道人影慢悠悠走进来,将光线隐去大半。   被阴影罩一脸的时候,沈寒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年年有这么高吗?   疑惑让他下意识想直起身来看看,但还没来得及,后颈便被人按住。   力道不重,沈寒却是一顿——这感觉怎么这么像读书时候和老许他们去学校操场那边翻墙然后被他哥拎着后颈抓下来的样子??????   下一秒。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他脑袋上空冷涔涔落下来。   “没有,继续。”   沈寒:“………………哥?”   沈淮景:“要我帮你?”   弹幕增加速度有如狂风卷地。   【寒哥这句略微颤抖的“哥”一出,我直接一个爆笑哈哈哈哈】   【我想看看沈老师打算怎么帮】   【大概是:把头放这,人出去】   【把头放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沙滩上一群人左等右等都不见沈寒和温年出来,正打算去看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达发动机的噪声,极其嚣张,在海上破开一道白浪冲过来。   “我靠,这冲锋艇好炫!什么型号的?”   许一新:“这边竟然有冲锋艇?”   那他昨天在渔船上不是白吐了?   “艇上有人,好像是……我眼瞎了吧。”夏南拿起手机又放下,又拿起。   余杭:“谁?”   夏南:“……冯老师。”   “冯盛,冯老师。”   所有人:“……”   冲锋艇呼啸而来,一个漂亮的缓刹,靠岸。   冯盛穿着一身花衣花短裤,头上还顶了一个大墨镜,从冲锋艇上慢步走下来。   “哟,才一天,怎么就被折磨成这样了?”   所有人:“……”   冯盛笑笑,随即又指着一旁的帐篷:“昨晚你们就睡这儿啊?”   所有人:“…………”   “这是变形来了?”   所有人:“………………”   【山上的笋都被冯老师夺完了】   【后期在吗?后期你听到了吗?剪辑的时候配的音效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冯老师登场三句话,分别配上First blood,duoblekill,然后再triplekill,只要有一个人没听到这个音效,我都会伤心的,OK?】   【用一句话形容他们现在的处境:这别墅是一座围城,城里的人(寒哥)想出去,城外的人(南哥、新哥、远哥、阳阳、杭哥)想进去】   【哈哈哈哈神他妈围城】   【沈老师和冯老师“梦幻联动”】   “怎么了,见到我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冯盛把墨镜从头上摘下来,收好,插在他那夏威夷风的大花衬衫口袋上。   一群人拖着长腔回:“高cin——”   “既然那么高兴,就先去摘两个椰子,来,南南去。”   夏南四处望:“南南?谁???”   【南南?谁?】   【南南?谁?】   【南南?谁?】   许一新:“老师,南南说他高兴,想给你摘椰子。”   “我又不是猴,为什么高兴就要去摘椰子?”南南道。   冯盛笑得肚子痛,又从许一新那里搜了一块压缩饼干啃,才正色道:“你们沈老师呢?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所以人:“???”   谁???   “老师你说谁???”   “你们沈老师啊,不是昨天晚上就上岛了吗?节目组没跟你们说?”冯盛一抬头,顿时笑了,“这不是来了嘛。”   说着,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所有人抖如风中残烛,跟放了慢倍速似的回头。   “…………”   视线有点恍惚。   比起沈老师,他们好像更愿意接受海市蜃楼的折磨。   “我忽然觉得睡帐篷也挺好的,亲近自然。”许一新说。   “是挺舒服的。”余杭说。   冯盛:“就那小帐篷?我刚看过了,里头挺简陋啊,能比别墅舒服?”   许一新:“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余杭:“吾亦德馨。”   夏南:“吾…俺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俺也一样,南南你有病叭这么好笑哈哈哈】   【沈老师真的是“血脉压制”】   沈寒见到沈淮景的时候,命已经没了半条,出门又看见冯盛,两眼差点没黑。   下意识想靠在温年身上,想到他哥,临了又换了个方向,靠着许一新。   “冯老师干嘛来了?!”沈寒问。   “沈老师干嘛来了???”许一新更想问。   沈寒:“。”   他哥还能干嘛来了?   他对象在这你说他干嘛来了!   沈寒:“节目组给冯老师安排了什么任务?”   许一新:“没任务,冯老师说他玩来了。”   沈寒原先还不信,结果导演组还真说两位导师就是来玩的。   而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分两组,完成两项任务。   任务也很简单,冯老师列了一个双城特色鱼类菜单,要一组学员出海钓鱼,掉齐品种便可和老师一起享用海鲜晚餐。   而另一组学员就留在岛上找沈老师放好的4把钥匙,找齐便可入住别墅。   “如果完不成呢?”许一新试探发问,“是不是就不能和老师一起享用海鲜晚餐,也不能和老师们一起入住别墅了?”   夏南强压下脸上的兴奋:“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   【新哥就差把“开始摆烂”写在脸上了哈哈哈哈】   【这什么魔鬼演技哈哈哈哈】   吴导拿着喇叭:“既然两位老师已经来了,那肯定是和学员们‘福难与共’,如果没完成任务,那就只能让两位导师陪你们一起了。”   所有人:“???”   “……什么意思?”   “就是让两位导师一起压缩饼干配水,一起睡帐篷的意思。”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让沈老师跟他们一起睡帐篷……   “导演什么时候开始找?现在就可以开始吗?”   “分组呢?直接分组吗?去哪钓鱼?坐什么工具出海?”   “屋子里的潜水服可以用吗?”   “你不是有晕船眼吗?你怎么出海?”   “我现在不晕船了,晕帐篷,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睡别墅里。”   从上岛到现在,一直以“活着就好”为活动导向的一群人忽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十分钟之内分成了两组,半小时后,褚向阳、夏南、余杭带着鱼叉、渔网、鱼竿眼含热泪登上了出海的渔船。   一小时后,沈寒他们已经根据沈淮景的提示找到了第一把钥匙。   两小时后,第二把,速度快到节目组都开始害怕。   等四把钥匙找齐,已是下午。   “夏南他们那边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沈寒焦急得不行。   许一新:“我问问。”   许一新:“说还差两种。”   许一新:“钓齐了!回来了!”   温年拿纸巾擦了擦手:“不是刚刚还差两种吗?怎么一下子齐了?”   许一新一时哑口,重新低头:“我再问问。”   几秒后。   “夏南说剩下两种鱼平日就很难钓,在渔民叔叔的引荐下,他们买了两条。”   “买?他们钱都没带怎么买?”   “节目组的渔网很漂亮,渔民叔叔很喜欢。”   温年:“……”   沈寒:“干得漂亮。”   温年:“…………”   吴光想到“导师效应”应该会很好用,但没想到这么好用,好用到硬是把计划录制时间缩短了一小时,还损失了一张全新渔网。   晚九点,海鲜大餐一结束,录制也跟着结束。   不说跑了一天的学员,就连没怎么动弹的冯盛都有些吃不消。   原本还计划在外头弄个篝火,带着这群崽子唱唱歌,找找灵感,结果累得脖子都疼,回房间泡个了澡就睡了,沈寒他们更是沾枕头就着。   别墅跟着整片岛潜入深夜,彻底安静下来。   唯一精力十足的只有在顶楼睡了一天的付临,正想下楼给温年拿点安神的中药包,一开门,沈淮景刚把人从楼下带上来。   付临:“……”   关门,进屋,拿烟,坐阳台。   跳海算了。   十几分钟后,温年又刷到了付临坐阳台抽烟的照片。   和早上如出一辙。   温年:“。”   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温年手机一震。   付临发过来一张照片。   沈淮景换了睡衣,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男朋友坐在小矮凳上,拿着笔很认真地写着什么,写一会儿还看一会儿手机。   他走过来:“在写什么?”   温年把手机翻转给他看:“临哥发来的照片,是你这个月的行程表。”   “好像挺空的。”   沈淮景把人抱着,带到一旁的沙发:“嗯。”   温年:“那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沈淮景捏着温年的手指:“有没有想去什么地方?”   温年偏头看他:“去看五块?”   “没有人一约会就去看猫的。”沈淮景说。   约会?   温年拿着笔的手指不太自然地动了动。   沈淮景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了下,在电子日历上指了个周六。   温年下意识摇头:“这天不行。”   “有一个讲座,我要帮导师做记录。”   沈淮景往后移了一天。   温年:“这天也不行。”   “做完记录要整理资料,导师可能会找我。”   “这天好像也不行,选修的老师调了课,移到这天了。”   “这天……”   “温老师。”沈淮景忽然出声。   温年心口一跳。   沈淮景声音带笑:“你这么忙,你男朋友知道吗?” 第73章 谈恋爱影响学习   太久没听见“温老师”三个字, 温老师本人有些晕乎。   “……刚开学,事情比较多。”温老师解释说。   说完,他低头, 认真研究电子日历, 小半分钟后, 才在某个周末上点了点:“这两天没事。”   沈淮景正想说话,几秒后, 又听见温老师心虚的声音:“应该没事。”   “应该?”沈淮景要笑不笑看着他。   温老师伸手这一点,大半个月都点过去了,再往下翻一翻, 都要跳到11月了。   温年抿着嘴, 许久, 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没事。”   沈淮景好整以暇看着他:“万一有事呢。”   温年:“选修老师调课是意外, 很少发生,如果是导师那边…我可以请假。”   “请假理由呢。”沈淮景从背后将人整个圈进怀里,习惯使然似的去捏他指肚上并不明显的小软肉。   温年:“就说有事。”   沈淮景:“什么事。”   温年:“。”   明知故问。   这让他怎么回。   沈淮景莞尔:“温老师, 你谈恋爱的事导师知道吗。”   “这种事也需要让老师知道?”温年疑惑。   “需要。”沈淮景回得很快。   温年:“?”   沈淮景:“让导师留出周末的时间,不要影响你谈恋爱。”   温年:“……”   “我导师人很好的,平时不太占周末时间, 只是最近刚开学,事情比较多。”   而且二夏录制那两个月, 他的确落了点进度,导师也帮他处理了很多事。   怕沈淮景误会,温年说:“每学期期末老师满意度调查, 老师分数都很高的, 科研水平也很高,跟着他能接触到很多东西。”   沈淮景很轻淡地说了一句:“是吗。”   “嗯。”温年忽然想到一件事, 立刻把导师名字报了出来。   “你有印象吗?”   “老师本科就毕业于你们学校,后来才到的江大,前几年还去你们那边交流任课了一个学期。”   沈淮景没说话,只偏头看着他。   温年以为他在思考。   “没印象吗?”温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手机,“老师有个人百科,我给你……”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沈淮景拿走。   沈老师慢悠悠说:“个人百科也不是只有导师有。”   温年:“?”   看着温年茫然的眼神,沈老师又好气又好笑:“行,看吧。”   “看什么?”温年问。   沈淮景:“看你拥有个人百科的导师。”   温年不疑有他,顺势输入导师的名字,一打开,个人百科界面上就是一张头发花白的证件照。   沈淮景:“……”   男朋友三句不离的厉害导师,的确很厉害。   随即,温年听到一声轻笑。   “…笑什么?”温年问。   沈淮景重新将人抱在怀里:“没什么,教授很厉害。”   温年“嗯”了一声:“老师之前一直是硕博导,快退休了,怕自己带不动,耽误他们,又闲不住,才来学院任课。”   沈淮景:“然后顺便带一带你们?”   温年:“。”   “…也不算顺便。”温年说。   沈淮景:“?”   温年:“…教授是我爷爷同学。”   沈淮景:“。”   这厉害的哪只是导师,明明还有温老师。   温老师还在研究日历,看着看着,打了个哈欠,被人抱上了床。   临睡前收到朋友圈新评论的消息,点开一看,留评的竟然是导师,像是对这塔灯挺有兴趣。   两人就塔灯的事聊了一会儿,温年想了想,跟导师空了两天假出来。   导师应得很快。   床头灯熄灭的瞬间,沈淮景听到温年的声音。   “已经跟老师说了,那两天会空出来。”   沈淮景顿了下:“明天说也来得及。”   温年:“。”   ……怎么说的他好像等不及,特意找老师一样?   好像有必要解释一下。   温年轻声开口:“老师刚好评论了我朋友圈。”   沈淮景:“嗯。”   温年:“聊了两句,所以顺便提了一下。”   他没有很急。   也没有特意去找老师请假。   “嗯。”沈淮景轻笑出声。   温年:“……”   沈老师见好就收:“那教授怎么说。”   温年:“…年轻人就要多出去活动活动。”   沈淮景:“有见地。”   温年:“。”   沈淮景又喊了一声“温老师”,许是沾了点睡意,莫名缱绻,温老师有点招架不住。   “嗯?”   “我这算影响你学习吗。”   他的呼吸太近,温年耳朵瞬间红了,有点烫,下意识想去摸,又想到两人现在的姿势,伸手去碰就会被察觉,于是忍住了。   他小幅度地把脑袋往后仰了仰,半晌,给自己找回场子似的说:“算。”   沈淮景又笑了下:“好,我反思。”   说完,一个吻落下。   温年:“。”   反思的结果告诉他,老师说的没错,谈恋爱果然…影响学习。   ·   最后一天的录制在冯老师“这么快,我还没玩够呢”的叹息和学员们“下次一定”中结束。   冯盛前天有行程,没顾得上看直播,只听吴导说了几句,说再没有比这群崽子更难管的了。   他原先还不信,今天算是见识了。   节目组让下水,夏南说:“这里面水太深,我们把握不住。”   吴光说来了海岛就没有不下水的,许一新说:“做人不要太攀比。”   好不容易接了一个钻木取火的任务,沈寒又建议把直播间名字改成“早期人类取火珍贵视频”。   弹幕笑得天崩地裂,吴导差点没交代在这。   难管归难管,但没玩够也是真的。   走的时候,冯老师还意犹未尽,表示:“下次再来。”   学员们:“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节目组:“……”   一众学员目送两位导师坐上大g,才激情开麦。   “说好的导师与我们福难与共呢,为什么他们坐完冲锋艇坐大g,我们要坐大巴?”   沈寒:“你想坐大g?”   夏南恨恨捶椅背:“当然了。”   沈寒拍着大腿:“你早说啊。”   夏南:“早说就能坐?”   敢情这大g还有先到先得的规矩?   沈寒看了温年一眼:“别人我不敢说,但我哥肯定愿意跟你换。”   夏南沉默良久: “沈老师喜欢坐大巴?”   沈寒:“……”   温年:“……”   昨晚休息得好,今天又只录了五六个小时,不算太累,上车没多久,车上就响起吃鸡枪声。   沈寒本来正隐蔽着,整个人忽然开始东扭西晃。   “怎么了?”温年问。   沈寒难受得不行:“痒死了。”   本来还想伏击一波,实在痒得受不了,沈寒放了一个空枪,顶天立地站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的“还有谁!”的气息,让路过玩家大为赞叹,然后送了他一枪。   沈寒立刻扔了手机伸手去挠脖子上的小红包:“痒死了!”   后座的许一新“靠”了一声:“别说痒这个字,一说我身上都痒起来了。”   “冯老师刚到岛上的时候还穿短袖短裤,没被蚊子抬走也算他厉害。”   “你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我就想笑,我还特意提醒了一下冯老师,让他去换件衣服,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们年轻人太娇气,不像他们,千锤百炼。”   夏南插了一嘴:“可我怎么记得我们打渔回来的时候,冯老师已经换长袖长裤了?”   “对啊,仅仅半小时后,千锤百炼的冯老师就因为没锤过海岛的蚊子,开始满岛借衣服,最后身上那套据说还是从临哥那扒拉来的,还好给他扒过来了,要是没扒过来,应该就要穿吉利服了。”   “……”   “别抓了,再抓都破了,”温年制住沈寒的动作,“昨晚节目组不是送药膏了吗?”   “就顶刚涂完的那一会儿,”沈寒说,“而且味道还巨难闻。”   沈寒一偏头就看到温年脖颈上的痕迹,小红包已经消了,现在是小红点:“你药膏都没涂,都不痒吗?”   “我涂了……”温年这才想起来,他涂的不是节目组给的药膏。   “啊?”   “嗯,没涂。”温年偏头看窗外。   沈寒:“我就说。”   就节目组给的那个药膏,味道浓得跟被什么东西燎了似的,隔半米都能闻到味道。   “今天早上所有人身上都一股药味,就你没有。”   “哦,对,还有我哥。”   温年:“……”   “你们俩身上味道倒是挺像的,薄荷,凉丝丝的,像香水又不像。”   “我哥来之前你身上还没有呢,后来沾到了?”   沈寒话说得极其随意,大概身上痒得心烦,也没太深想,温年却顿了下。   这次不是他沾到了沈淮景身上的气味,是沈淮景沾上了他的。   那人没涂药膏,染上气味纯粹是因为两人贴着睡的。   温年:“。”   “脸怎么红了?”沈寒突然问。   温年:“热。”   沈寒:“?”   因为这两天都是沈淮景帮他擦的药,药膏不在他这,也没法给沈寒,温年只好从包里把节目组准备的风油精拿出来:“别抓了,越抓越痒。”   沈寒接过,跟洒水似的在脖子上洒了小半瓶,紧接着一把掀起裤脚:“不是我说,这岛上蚊子真不是盖的,我昨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大腿都被咬了几口,在镜头前又不好抓,差点没痒死我。”   沈寒话一说,又引来后面一片附和。   “我还以为就我被叮了,都不知道这些蚊子到底怎么咬的,我这两天睡觉可都是穿的长裤!”   温年听着他们的话,又看着歪着头擦药的沈寒,想起自己腿弯那边也被咬了几个包。   之前他没注意,因为几次擦药都在他睡觉的时候,现在想想,好像被咬的地方都涂了药。   ……对,都。   温年:“。”   沈寒艰难擦完药,一抬头,温年脸更红了。   沈寒看了一眼车上的温度。   15度。   这么热的吗? 第74章 …在谈恋爱   飞机落地江城, 已是晚上八点。   沈寒一下飞机就被雨水蒙了一脸,冻得直抽鼻子:“怎么这么冷?刚飞机预报不是说外头有16、7度吗?”   “下了雨,体感温度本来就低一点, 而且江城的妖风又大。”许一新说。   见他嘴唇都在哆嗦, 温年伸手把手背贴在他额头, 试了试温度。   体温很正常。   怎么冷成这样?   沈寒反应过来:“没发烧。”   “下飞机的时候又痒起来了,怕外头有人拍照, 挠起来不好看,就涂了一点风油精。”   温年:“涂了多少?”能抖成这样。   沈寒:“一瓶半。”   所有人:“……”   风油精药效一起,风油精一吹, 沈寒“毛骨悚然”, 披着许一新的外套才勉强止住哆嗦。   毕竟是一堆不太方便随便走动的人, 又是假期最后一天, 返程高峰,机场安排了vip通道。   一进通道,难受劲就缓过来了, 沈寒把外套扔还给许一新,转头看向温年:“你怎么回学校?要不坐我的车?我让助理先送你。”   “你那边离江大多远,还不顺路, 我送吧。”许一新接过外套说。   温年:“不用,有车了。”   沈寒:“?”   温年低头给付临回消息。   “临哥安排了车。”温年解释说。   “哦, 对。”沈寒揉了揉脖子。   温年:“对什么?”   “你现在也是有工作室的人了,”沈寒说,“签给我哥了。”   温年:“。”   夏南刚戴耳机接了个电话, 隐约听到前面几人的对话, 挂点电话之后“啊”了一声:“年年,临哥来接你啊?临哥和沈老师的飞机不是一个多小时前就到了吗?”   温年:“不是。”   沈寒:“那谁来接你?”   温年:“小童。”   半小时后, 站在保姆车前的温年:“……”   驾驶座上的童从安正在睡,睡得半张脸都是车垫印痕,听到开门的动静吓得一激灵,赶忙伸手抹了一把脸:“来、来了。”   想到后座的沈老师,腰板瞬间一直,端正有如上公开课的小学生。   “先上车,外面冷。”沈淮景说。   夜间停车场昏暗,人也不多,温年还是不放心,把车门合到只有半人宽的一条缝,才合伞上车。   “…不是让你先回去吗。”温年声音很轻。   沈淮景:“不差这点时间。”   正在调试车载空调的童从安动作一顿,看了眼时刻表。   区区一个小时四十二分三十七秒,的确是亿点时间。   “哥,是直接……”童从安一回头,话直接卡在嗓子里。   呃……   现在工作室新签的“小艺人”待遇已经进化到老板等,还给系安全带的程度了吗?   后座的付临:“直接什么?”   童从安反应了好一会儿,他要说什么来着?   “……哦对,是直接去江大吗?”   付临:“嗯。”   童从安正要在导航上输入目的地,温年在后座开口:“不用,直接定位到江宁路地铁站吧。”   “江宁路地铁站?”付临有点印象,“我记得那里离江大还有段距离吧?”   沈淮景看着温年:“去地铁站有事?”   温年摇头:“没有。”   “嘉益也刚从家里回来,他坐的高铁,跟我到的时间差不多,”温年边说,边翻寝室聊天记录,“他会在江宁路地铁站下,我们一起回去。”   说着,他顿了下,才继续往下说:“今天返校日,学校那边人多,保姆车太显眼了。”   原先他也只打算让小童送到那。   沈淮景看了他一会儿,没应,偏头,对着驾驶座上的童从安说:“那先回工作室。”   “你要去工作室吗?”温年想了想,“那我从那里下车也行,也不远。”   “下雨了,别在外面等,”沈淮景说,“换辆车,我送你回去。”   温年:“……”   童从安:“?”   这对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不用,郑勤会开车过来,”温年把寝室聊天记录给沈淮景看,确认郑勤会来之后,说:“你早点回去休息,这两天都只睡了几个小时。”   童从安:“??”   沈淮景把温年手机盖在扶手上,轻笑:“温老师。”   “没做男朋友之前还让送,做了男朋友之后反而不让送了。”   “这是什么道理?”   车还没开出停车场,不远处“江城机场”四个大字闪着红光,在雨夜中熠熠生辉。   童从安长按电源启动键上的手猛地一松,猛地一抬头,刚陷入怠速状态的车子哑火,车内后视镜上挂着的“出入平安”小锦鲤挂坠被驾驶座上那人脑袋一撞,左右晃荡。   男朋什么?什么朋友?男什么友??   整个车厢只剩下雨打玻璃的声音。   温年看着整个人绷得笔直的童从安,良久,转头去看付临。   付临:“忘了说了。”   温年:“……”   温年开始回忆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   童从安手稳在方向盘上:“临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付临:“跟我保证什么?跟你老板保证。”   童从安坐得更直了:“年年,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更不会出去乱说。”   温年:“……”   童从安说完,才惊觉临哥说的是“老板”。   完了。   老板肯定要送他去扎钢筋。   “你这保证对象倒是真会找。”付临嗤地笑了一声。   童从安:“…………”   笑不出来。   直到再次启动车辆,童从安才敢开口,他在后视镜里看了看沈淮景:“哥,那是去工作室还是去江大?”   沈淮景声音淡到不行:“听你老板的。”   童从安脑袋一顿,龟速扭动着脖子,看向温年。   温年:“……?”   足足沉默小一分钟,“新晋老板”选择妥协:“…先往江大方向开吧。”   童从安:“好嘞。”   车最后还是停在了江宁路地铁口,温年没等,因为他到的时候郑勤的车已经到了。   寝室三人对在小招牌车上看到沈老师…严格来说,是在沈老师车上看到他们小招牌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但该有的礼貌还得有。   周嘉益正要说话,沈老师先轻巧开了口:“那就麻烦了。”   周嘉益下意识接:“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接完。   周嘉益:“?”   好像哪里不对。   不等他思考,沈老师已经继续开口:“下雨天,路上开车小心。”   周嘉益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沈老师你也是。”   上了车,雨刷摇摆的声音在这密闭空间里很是清晰。   车子汇入车流,车内一片寂静。   直到开出去小百来米,后座才响起周嘉益那纠结的、疑惑的、深沉的声音:“沈老师刚刚是不是跟我们说‘麻烦了’?”   赵源回以同样纠结的、疑惑的、深沉的声音:“啊。”   周嘉益发出灵魂质问:“他送年年回来,该说‘麻烦了’的应该是我们吧?”   赵源:“啊。”   温年:“……”   ·   这两天温年一直在找时间,准备把这事告诉周嘉益他们,可节后所有人工作量翻了一番,好几次回到寝室不是周嘉益在睡,就是郑勤在补觉,时间总对不上,一拖就到了周五。   从导师那里拿来明天讲座要用的ppt,顺着半开的寝室门看到三人都在的时候,温年还愣了下,然后听到了周嘉益的声音:“好一个诡计多端的学弟。”   “还是原先那个?”郑勤端着咖啡站在一旁。   周嘉益:“不是,下一个了。”   温年听得云里雾里,走进来:“什么学弟?”   赵源一看到温年就笑了:“没什么,一个想加你微信,所以先加了嘉益微信的学弟。”   “还好你的微信是用私人号注册,不是用校园卡的号码注册的,学校里人搜不到,否则到时候只怕微信都得重新建一个。”周嘉益说。   “你那边很麻烦吗?”温年皱了皱眉。   周嘉益单脚悬在爬梯上,大咧咧一摆手:“不麻烦,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这项事业从大一做到现在,不可谓不得心应手。   “一句你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就打发了。”   温年:“。”   他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有。”   “我就说……”周嘉益悬在爬梯上的脚重重砸在地上,“什么!???”   郑勤手上咖啡没端稳,撒出来大半:“你说你有什么?有谈、谈恋爱的打算?”   温年站在书架前,看着他们:“不是打算。”   “等等等等!”周嘉益脑海中仿佛飓风刮过,从椅子上直接站起来,抬手喊停,“年年你先缓一下,缓一下,别急!”   郑勤在极度震惊中分出一点残存的冷静告诉周嘉益:“他不急。”   “对,我急,我缓一缓。”周嘉益把温年的话慢慢复盘。   他说一句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就可以打发了。   他说有。   他说有恋爱的打算。   他说不是打算。   那这个“有”指的是……   “你现在不是有谈恋爱的打算,是…在谈恋爱,是吗?”周嘉益艰难开口。   寝室一片寂静。   温年没有犹豫:“嗯。”   周嘉益:“所以对象是……”   郑勤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国庆假期最后一天,我们刚见过,是吗?”   寝室更加寂静。   几秒后。   他们再度听见温年的声音。   “是。” 第75章 接男朋友下课   寝室宿舍隔音不算差, 但也没有多好。   隔壁宿舍哀嚎的声音透墙传来,温年隐约还能听到“论文开题报告”几个字。   可墙的这一边,静得如同被按下了什么暂停键。   静得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郑勤手上的咖啡冷透, 周嘉益才抓着爬梯, 嗫喏着说了一句:“我就说……”   赵源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你又就说什么?”   周嘉益抹了一把脸:“我前两天是不是跟你们说过年年最近有点奇怪?是不是?!你们还说我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周嘉益在寝室里开始转圈。   “以前他手机放在寝室一天都不着急, 现在基本不离手。”   “上个周末……不对,就放假前那个周末, 晚上快12点了,那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可我还听到他在跟别人说‘晚安’。”   “最关键的是, 他开始背着我们接电话了!”   温年:“……”   郑勤:“……”   赵源:“……”   “我跟你们说这些的时候, 你们怎么回答我的?说马上团综录制, 忙一点正常, 你看看,正常吗?!网上都说了,这些就是热恋的表现!”   热恋。   温年:“……”   “但凡你们多留意一点, 能到现在才知道吗?需要等到他自己告诉我们吗?”   温年:“…………”   郑勤自我反省。   反省完。   “……???”   怎么这么像因为自己平日不关心没及时掐断孩子早恋小苗头等发现的时候小苗头已经凶猛参天而无能狂怒的糟心父母?   接受完“三堂会审”,坦白了所有事,温年心头石头落地。   只是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晚上正吃饭, 手机一响,三人视线立刻扫过来。   “是沈老师吗?”   “……”   “导师。”   “哦。”   洗完澡, 三人组队吃鸡到最后关头,温年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几人登时又抬头。   “是沈老师吗?”   “……不是。”   紧接着, 温年听到周嘉益被一枪爆头的声音, 以及……   “怎么回事啊?都一下午了,沈老师一条消息也不发, 一个电话也不打?这是热恋该有的状态吗?”   温年:“……”   在第六次视线洗礼的时候,温年忍无可忍,当着他们的面把手机调了静音。   前有背着他们接电话,现有当面关静音。   周嘉益确认:“是热恋的状态。”   温年:“。”   听周嘉益他们在耳边念了一晚上“沈老师”,真的收到那人消息的时候,温年还恍惚了一下。   时间已经不早,知道他今天有点累,两人聊了没两句,温年便说了晚安。   正要放下手机,沈淮景忽然又发来一条消息。   【沈淮景:他们知道了?】   【温年:什么?】   发完,温年才意识到沈淮景在说什么,立刻敲字:“嗯,下午说了。”   “你怎么知道的?”   【沈淮景:凑巧看到。】   温年:“?”   下一秒,沈淮景发来一张截图。   正是周嘉益的微信个签,上头写着七个字:沈老师,真有你的。   最后还跟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符号。   温年:“……”   温年想顺着寝室群点开周嘉益的微信看看,一退出,寝室群名都被改了。   从“我们不想谈恋爱”变成了“让我康康”。   温年:?   看什么?   【让我康康(4)】   【22:43】   【周嘉益修改群名为“我们也想谈恋爱”】   【22:56】   【周嘉益修改群名为“我们不想看他们谈恋爱”】   【23:12】   【周嘉益修改群名为“让我康康”】   【郑勤:……】   【赵源:……】   【郑勤:周嘉益你的骨气呢???】   【赵源:来,看更有“骨气”的。】   【赵源:截图1.jpg】   【赵源:截图2.jpg】   【赵源:截图3.jpg】   【赵源:截图4.jpg】   赵源一口气放了四张照片,无一例外,都是周嘉益微信个签的截图。   从一开始的“沈淮景,真有你的!!!!”。   到后来“沈老师,真有你的!!!!”   再到“沈老师,真有你的。”   最后才是被沈老师凑巧看到的那个“沈老师,真有你的[竖大拇指]”   【周嘉益:操!快删掉!】   【周嘉益:你什么时候截的???秒删都能截到?你不是人!】   【周嘉益:快撤回,别让年年看到!】   温年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拉开床帘,看着底下三颗脑袋。   明明坐在一起,为什么要在群里聊得这么热闹?   三颗脑袋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紧接着,三人视线同时一低,定在…床铺护栏的位置?   “年年,”周嘉益咽了口口水,伸手一指,“…有电话。”   温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低头,才发现他们看的不是护栏,而是他手上的手机。   起身的时候没注意,手机屏幕正对着底下。   而此时正静着音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三个字:沈老师。   温年:“………………”   拉开了仅三十秒的床帘又被拉上。   指尖像是噼啪闪过一道小电流,温年最终按下接听。   “睡了?”那头的声音经听筒一放,更低了。   “没,”温年小声问,“…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   沈淮景笑了下:“因为可以打了。”   温年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后来才意识到这个“可以”指的是什么。   ……之前他不让沈淮景晚上打电话,因为怕周嘉益他们发现。   底下三人耳朵竖得好似最高灵敏度的天线。   “擦过药了。”   “不痒了,红点也消了。”   “好。”   “你今天住江北?”   “那你别吃解酒药,喝蜂蜜水,冰箱里还有一罐。”   “嗯。”   “晚安。”   温年接完电话,拉开床帘。   周嘉益起身:“我去洗澡。”   郑勤拿起水杯:“我侄女是不是好几天没浇水了?我去浇点水?”   赵源抱起水杯:“算我一个。”   空气短暂凝滞。   三人在心里齐齐“靠”了一声。   明明也没聊什么,为什么自己突然臊起来?他们臊个屁!!   长假调休后第一个周六,又是阴天,天气不算好,学院工作人员还担心讲座上座率会不好看,结果小礼堂座无虚席。   “你也不看看今天给赵教授做会议记录的人是谁。”   那人往台上一看。   温年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米白色连帽卫衣,黑色长裤,此时正俯身帮赵教授调试ppt,许是小礼堂有些闷热,卫衣的袖子被他拢了一点上去,露出一截白净手腕。   “不枉费我早起一趟呜呜呜。”   “这真的是我不用花钱就能看的吗?”   “天呐,他会发光!”   “醒醒,发光的是小礼堂顶灯。”   “我不管!这光一下子打到了我的心巴!”   “急!有谁知道进入赵教授团队有什么条件?”   “别想了,赵教授马上退休了,今年就带了两个学生,都在台上坐着呢。”   “我就务实点了,只希望教授能多开点讲座,最好一星期一场,不,三天一场,不,两天…一天一场,就一天一场吧。”   “你管这叫务实?教授都61了,你不是人。”   “绝了,别人追星都是去追电影,追演唱会,我在这里追讲座。”   “那个,你们拍照也别乱传啊,学长一直挺低调的,别太打扰他。”   “懂懂!”   讲座开了两个小时,底下氛围始终很好。   教授很懂,中场休息的时候,特地把温年从记录席喊上来,帮着回顾了一下前半程的ppt,底下掌声瞬间雷动,从角落传来的一句“赵教授你是我的神”把温年都弄笑了,温年一笑,掌声又连成一片。   “小彩蛋”过后,讲座氛围越发融洽,PPT最后停在“感谢您的聆听”一页,底下还有人在喊“安可”。   赵教授喝了一口茶,学着年轻人的语调,不紧不慢道:“下次一定。”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   等人全部散完,小礼堂音控设备一关,温年才听见雨声。   “下雨了?”温年问。   章开宇,也就是赵教授带的另一个学生说:“嗯,下了快半个小时了,说是还挺大的。”   “对了年年你带伞了吗?等下小礼堂还有个会,教授说他直接在这儿等林教授他们,不出去了,你要是没带,我让琳琳多带一把给你。”   赵教授从后台走过来,茶都来不及盖上:“小宇你让琳琳多带一把。”   “他这体质也不知道随了谁,一淋雨准感冒。”   “是,收到。”   章开宇只发了条短信,女朋友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他接起来,语气像是演练过无数遍的熟练:“是是是,是那个温年学长,不用向你隔壁室友借那把劳斯莱斯雨伞,谁说你的伞不配?配,配,你放心,你就是拿个破纸箱过来也不会影响你温年学长的盛世美颜。”   赵教授听笑了,下巴一抬:“看看,别人下雨都有对象来接。”   调侃语气十足。   温年没说话,只笑了下。   手机忽然一震。   他低头一看,是周嘉益的消息,让他在侧门等。   两人跟教授道别,往侧门的方向走。   章开宇见他一直在回消息,就问:“怎么了?有人来送伞?”   温年点了点头:“嗯,嘉益。”   章开宇立刻打开微信界面,打开置顶对话框,按住说话:“方知琳同学,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如果还在寝室纠结穿什么才能成为你温年学长心中美丽的过客的话,你可能连做过客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你盛世美颜的温年学长的室友已经出发了,嘉益学长,你也认识,一八三,大高个,一步迈出去顶你两步,我劝你尽快出来,拼速度的时候到了。”   十几秒后,章开宇手机“咻”的一声,方知琳同学回了语音。   “我跑过来了,你千万拦住嘉益学长!”   “如果嘉益学长已经到了,一定要带走一个的话,你跟他走!”   章开宇:“???”   开学这两个多月,这样的对话温年听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说:“下着雨,别让她跑了。”   章开宇失笑:“你温年学长让你别跑,好了,走过来,嘉益也没那么快。”   “我已经到后门这边了。”   “章开宇,你骗我!我刚问过嘉益学长了,他明明没过来!”   章开宇看了看温年:“我冤枉啊。”   温年也懵了一下,低头正要确认消息,不远处遮天雨幕中忽地出现一个身影,朝这边走来。   雨水漫天,那人撑着伞,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很浅的薄雾。   温年怔神片刻,给章开宇匆匆留话,没有犹豫地朝那人跑去。   “跑什么,都淋湿了。”沈淮景半抱着人。   温年笑了下:“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来接男朋友下课。”沈淮景说。   作者有话要说:   赵教授:别人下雨都有对象来接 第76章 喜糖   方知琳揣伞从后门踩着雨花跑过来的时候, 侧门只剩她“形单影只”的男朋友了。   “我盛世美颜的温年学长呢?”她踮着脚往小礼堂里看。   章开宇轻捏着她的脑袋无奈转了个方向:“往12点钟方向看。”   方知琳世界在这刻开始崩塌。   “被接走了?!”   “可恶!”   “嘉益学长不是说他没来吗?”   雨水似乎下得更密,小礼堂后门平日本就没什么人,此时更是只剩下雨声。   方知琳踮着脚, 远远看见一柄黑伞, 以及…黑伞下靠得很近的两个人。   伞面很宽, 遮住两人绰绰有余,可伞面还是往右侧倾斜着, 看起来护得很小心。   方知琳默上小片刻。   “右边穿白卫衣那人是温年学长吧?”   章开宇把半个脑袋都要窜到雨帘里的女朋友拉回来:“是是。”   “撑伞那人是谁?”   “不知道。”   “可恶,章开宇你竟敢让一个陌生人接走学长!”   “……”   “冤枉啊,”可恶章开宇说, “我是不认识, 但你温年学长应该很熟, 人戴着口罩都还没走到跟前, 他就认出来了。”   “然后他就把温年学长接走了?”   “然后你温年学长就朝着他跑过去了。”   “……”   “可恶,这人让温年学长等他就算了,还敢让温年学长朝他跑过去。”   “嗯, 可恶。”章开宇毫无灵魂地附和,紧接着耳边听到一声“咔擦”快门声,一偏头, 拿着手机的女朋友拍完一张照片,眼睛亮得好似小礼堂的灯泡。   “……不是说可恶吗, 为什么还要留照纪念?”   “我这不是留照纪念,”方知琳绞尽脑汁编理由,“我这叫保存证据, 对, 保存证据。”   看在这位“陌生人”把伞偏到温年学长这一侧,护得还算小心的份上, 她短暂地背叛一下沈老师,站一秒。   章开宇笑着敲了敲她额头,正要说话,手机一响。   一条语音,来自温年。   他点开,放在耳边听了几秒,立刻递给身边正在欣赏证据的女朋友。   方知琳:“干嘛。”   章开宇:“你温年学长的语音,不听?”   方知琳登时顿在原地:“给、给我的?”   章开宇顺势点开语音,温年温温润润的声音传来。   “走得急,忘了说了,记得帮我跟你女朋友说一声谢谢她的伞,麻烦了,因为有事就先走了,还有下雨天,让她别跑。”   方知琳原地尖叫。   几秒后,温年收到章开宇的语音,时间还挺长。   “收到,她让我跟你说不麻烦,还有什么……哦,路上小心,还有呢?不是小姑奶奶你倒是说大声点啊,我只听得到雨声,拿出平时吼我的气势来,要不跟你温年学长直接说?”   长达30秒的语音最后结束在一道听起来有点渺远又中气十足的“我不配!”中。   温年失笑,回了个表情包之后,又收到周嘉益的消息。   一连三条。   【周嘉益:年年你走了没?】   【周嘉益:开宇女朋友是不是也来送伞了?!】   【周嘉益: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啊!就算拿到伞了也不要动啊!再等等!】   温年看向沈淮景:“是嘉益告诉你我没带伞的?”   沈淮景应了一声:“嗯。”   温年思索片刻。   【温年:?】   【温年:等什么?】   【周嘉益:等人来接。】   想到昨晚的个性签名,温年敲字。   【温年:不等,走了。】   【周嘉益:…………】   【周嘉益:你别后悔!】   【周嘉益: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   【周嘉益:窒息,狗听了都上吊.jpg】   三秒后。   【周嘉益:你回来!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温年这才笑了,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最后敲字:“等到了。”   耳朵被人轻轻碰了下,温年从手机上抬头,沈淮景手已经擦过耳际,将卫衣帽子掀上来。   “风大,帽子先戴着。”   小礼堂离后门的位置不远,但温年带着沈淮景走的小路,还是绕了二十分钟才走出校门。   上了车,暖气一开,温年把帽子摘了下来。   车上没毛巾,沈淮景只好把后座的毯子拿过来,在温年发梢擦了擦:“下雨了,知道让别人别跑,怎么自己还跑。”   原来刚刚回章开宇语音的时候他听到了,温年心想。   “没淋到,”温年说,“就几步路。”   等温年有些发凉的指尖回温,沈淮景才开口:“时间还早,有没有想去什么地方?”   雨水打在车窗上,往下淌成胖汩汩的小水柱。   温年看了一会儿,说:“想吃面。”   沈淮景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吃早餐太晚,午餐又太早。   这哪是想去吃面。   “想去看五块?”   “……嗯。”   本来一开始就想说去看五块的,话都到嘴边了,又想起他上次说“没有人一约会就去看猫的”,于是就变成了“想吃面”。   车子往萍水街斜风巷口开。   小一月没来,浓翠的银杏树叶叶片边缘已经转黄,远远看去,倒有点像七月正午日头落了上去。   红色小摊篷还是原先的模样,只不过新换的灯泡老旧了一点,角落里还多了一个长方形亮蓝色大号塑胶筐……五块躺在里头,更准确来说,五块垫着一只肉滚滚的拉布拉多躺在里头。   “李阿姨,这拉布拉多你养的吗?”温年惊喜问。   “养一只猫都够费劲了,哪还有精力养狗,”李阿姨笑笑,“是前面那家水果店老板养的,最近爱跟五块玩。”   五块一看到温年就从拉布拉多身上跳下来,仰着脑袋冲温年喵,示意要他抱,被温年抱着又转头拿尾巴去扫沈淮景。   温年把五块塞到沈淮景怀里,转头去摸拉布拉多的脑袋。   掌心软绵绵又满当当,和一手就能“掌控”的小猪咪脑袋截然不同的触感。   “说是来看你的,现在好像有比你更想看的了。”沈淮景笑了下,对着怀里的五块说。   五块尚不知道自己在失宠的边缘徘徊,喵了一声。   李阿姨端着两碗面进来:“你说不饿,面就少放了点,外头冷,吃点暖的也舒服点。”   “谢谢李阿姨。”   “谢什么,对了……”李阿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围裙口袋里抓了一把东西出来,放在桌上。   一把糖,红通通,其中几颗外包装还印着硕大的囍字。   “我侄女的喜糖,国庆刚结婚呢,我牙口也不好,就给你们年轻人吃。”   “吃了喜糖,说不定也能早点带对象过来呢,是吧。”   李阿姨就随口一说,可温年手却一顿。   “带了。”他很轻声地说。   李阿姨没听见:“什么?”   温年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糖捏地簌簌响。   沈淮景轻笑了一声。   温年手里的糖纸被捏地更响了。   “不过你们现在年轻人啊都事业要紧,找对象是重要,但也要慢慢找,找合适的,确定合适之后再考虑结婚,是吧,要对彼此负责,组建一个小家庭不容易。”   “……嗯。”   “但也不好太晚。”   “……”   见男朋友要招架不住了,沈老师终于轻笑着开口:“谢谢阿姨。”   温年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沈淮景说:“我尽量。”   温年:“…………”   一句“我尽量”的结果就是直到回到江北别墅,男朋友都没怎么跟他说话。   和五块还有拉布拉多玩了半个多小时,一回到别墅,温年还有点“后劲”,觉得别墅有点空。   晚上睡觉前温年问沈淮景有没有想养什么,沈淮景问他喜欢什么。   温年其实也不知道,睡意翻涌,迷迷糊糊中,说猫,狗,月季,好像什么都行。   沈淮景没说话,只笑了下,亲了亲怀里的人。   几日后,净整些没用的第一期团综播出,反响剧烈,堪称帧帧高能,帧帧名场面,连带着赞助商也赚足热度,尤其是“荒野猎人”,明明推出不久,但APP下载量连续霸榜,赚得盆满钵满。   于是,离第二期录制明明还有小半个月,二轮赞助商却已经打得火热。   就在二夏群里讨论第二期会去哪里录制的时候,温年忽然收到沈寒的消息。   他什么都没说,就发了一张微信步数图,才下午三点,步数已经有38754步。   【沈寒:我腿都快断了。】   【温年:去哪了?】   【沈寒:爬山。】   【沈寒:早知道就不回家了,我爷爷养的锦鲤前段时间生小锦鲤了,养得不错,我爷爷嫌我没有小锦鲤壮实,非要带我去爬山。】   【沈寒:对了,你现在在别墅吗?那有看到小锦鲤吗?】   温年懵了下。   【温年:什么小锦鲤?】   【沈寒:就我爷爷养的大锦鲤生的小锦鲤啊,我爷爷养鱼上瘾,以前就爱送这些,尤其是锦鲤,他觉得喜庆,我哥从来没要过,嫌麻烦,这次我爷爷就顺嘴问了一句,没想到他应了,还挑了两只,还问了爷爷关于养鱼的事,爷爷最后问他怎么突然想养了,他就说家里有点空。】   【沈寒:都空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我哥怎么突然就觉得空了。】   温年恍惚了一瞬。   下一秒,沈寒的消息又多了一条。   【沈寒:我靠!年年我才发现!我哥挑的那两条小锦鲤和你头像这条好像啊!】 第77章 小锦鲤   温年放下电话, 盯着头像出了好一会儿神。   耳边似乎又响起沈寒的声音:都空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觉得空了。   那天睡前随口一句话,如果不是沈寒提起, 他都快忘了这回事。   温年心悸得厉害。   在沙发上静坐小片刻, 开始搜索小锦鲤的饲养方法。   几分钟后, 刚结束上半场篮球的周嘉益在体育馆收到了温年的消息。   【让我康康(4)】   【温年:@周+1,嘉益, 你大一暑假的时候是不是在家里养过鱼?】   【周嘉益:是啊。】   【郑勤:怎么了?年年你要养鱼?】   【温年:嗯,难养吗?】   【周嘉益:不难养。】   【周嘉益:只要遵循“一三七原则”就好,所有鱼都共通。】   【赵源:所有鱼共通?这么牛?】   【周嘉益:嗯, 一天一喂食, 三天一换水, 七天一换鱼。】   【郑勤:???】   【赵源:狗听了都上吊】   【温年:。】   研究报告似的查了一小时资料, 庭院里总算传来声响。   温年刚想下楼,手机屏幕刚好亮起。   是沈淮景的消息。   【院里有人,想下来就穿好外套, 外面冷,不想下来就在楼上等我。】   院里有人?   温年正想着,楼下已经响起声音。   “沈老师, 就放那儿您看可以吗?”   温年三两步走到阳台,往下看去。   庭院里, 几个穿着灰色工装的人正搬着一个陶缸往里走。   温年来不及细看,怕他们发现楼上有人,便往里一退。   小二十分钟后, 沈淮景从楼下一上来, 就看到温年坐在床尾的位置,偏头往窗外看。   沈淮景笑了下, 倚在门口,轻叩了两下门。   温年回神,起身:“他们走了吗?”   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   沈淮景朝他缓步走过来:“想看怎么不下楼?”   温年:“。”   “怕他们知道屋里有人?”   温年被沈淮景那理不直气也壮的语气弄得哑口半天。   “…你不怕?”   “怕什么。”   “……”   理不直气更壮了。   沈淮景逗完男朋友,才轻笑了一下,从衣架上拿过外套,披在他身上:“好了,下楼看鱼。”   沈淮景牵着人往楼下走。   “…怎么突然想养鱼了?”温年在楼梯上问。   沈淮景像是一早知道了什么:“沈寒跟你说的?”   温年:“嗯。”   “他怎么说的。”   “说爷爷…你爷爷送的,他……”   “没喊错,”沈淮景轻声打断,“是爷爷。”   温年思绪一断,没接上话,想到沈淮景话中的意思,指尖下意识往里拢,忘了自己正被他牵着,这一动,被牵得更紧。   “爷爷很好哄,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钓鱼、养鱼,所以会很喜欢你。”   温年:“……?”   他又不是鱼,为什么爷爷…他爷爷会喜欢他。   “年年有‘鱼’,寓意好。”   “……”   陶缸被放在了庭院露天阳台最里角的位置,有光照,又不至于暴晒,客厅落地窗一推开就能看到。   “先放这,来年入春想看的话再搬到二楼阳台去。”   来年入春,不知怎的,温年心口被这几个字烫了下。   忽然有种他们还有很多年岁的感觉。   “好。”温年说。   陶缸是无釉的,不规则,半人高,之前看的锦鲤鱼养殖方法手册好像都用不上,因为送来的就是一个古法生态池。   小池空间很大,一应俱全,连水草都有好几种,温年认得出来的,就有绿九冠和绿菊,底砂是一层火山石,块头较大的两块上附着点清水绿苔,池面上几朵浮萍,两条浑身莹白、头顶丹顶的小锦鲤就在下头摆尾。   “你以前是不是都没养过这些?”   “你是说月季还是鱼。”   温年往外墙看了一眼,对,还有月季。   “都是。”温年说。   “嗯。”沈淮景应道。   “你不是说家里空吗。”   “猫狗暂时不好养,先养点鱼也好,就挑了两条和你长得像的。”   温年把视线从外墙收回来。   ……和什么长得像的?   “口误,”沈老师不慌不忙,“和你头像相像的。”   温年:“……”   逗过猫猫狗狗,这么巴掌大的小胖锦鲤还是第一次养,温年有点新奇,也有点无从下手。   一想到这鱼是从沈淮景爷爷那边领来的,这感觉就更强烈了。   温年站在鱼缸边,沉默许久。   “……万一养不好,你爷爷会生气吗。”   沈淮景笑了下:“不好说。”   温年神经紧绷起来。   “所以你有事没事就得过来看看。”   “……”   “我看网上说喂食最好按照温度来,水温15度到18度的时候,水体不活跃,小喂一次就行了,18到20度可以喂个两次,20度以上每上升2到3度又有新的喂法,不过参考对象好像都是体型比较大的成年锦鲤,这种小鱼不知道适不适用。”   沈淮景:“……”   觉察到沈淮景一动不动的视线,温年抬头:“不适用是吗?”   沈淮景不轻不重喊了一声:“温老师。”   温年:“。”   都研究透了。   沈淮景轻笑:“所以我说,爷爷肯定很喜欢你。”   温年:“……”   温老师有些生疏地转移话题:“需要定时定点投喂吗?”   “这鱼不难养,”沈老师见好就收,“池子里的水事先养过了,出门几天不管也没事。”   什么叫不管也没事?   温年久违地想起老师的“负责论”。   “我会管,”温年抬头看着他,“……你也要管。”   “好,我管,温老师。”   “。”   晚上,沈淮景洗完澡一出来,床铺被子还半掀着,屋里却没人。   他没思考多久,随手拿过床尾薄毯,往楼下走。   庭院露天阳台果然透着光。   “说了披好衣服再出去,夜里冷。”沈淮景把毯子披到温年身上。   温年站在陶缸旁,问:“从晚上起,这条就一直往水面上浮,会不会生病了?”   “送来之前都检查过了,没那么娇气。”   沈淮景往池面敷衍扫了一眼。   “可能只是在适应新环境。”   温年:“所以是正常情况?”   沈淮景“嗯”了一声。   温年静默片刻。   “可你以前也没养过。”   沈老师听笑了。   “所以觉得你男朋友不专业是么。”   温年犹豫几秒:“……没有。”   沈老师开始思考把这池子鱼送走的可能性。   如果不行,也要搬到二楼去。   这一晚上下来两三趟,着凉是迟早的事。   资料上也有说出现这种状况可能是在适应新环境,可许是早上周嘉益那套“一三七原则”阴影太甚,再加上这小胖鱼来历不浅,新手温年时不时就下来看看。   虽然两人都是非专业人士,但起码男朋友有个专业的爷爷,温年多少放心了点。   现在看着这两条,温年忽然想起一件事:“它们有名字吗。”   两条鱼分辨倒是好分辨,一条身体莹白,一条尾巴上一块红斑点。   “没。”   “想起也可以。”   给鱼起名字好像也挺奇怪,温年刚想说算了,沈淮景又开口:“起个像五块那样的。”   温年下意识回:“可这两条鱼没花钱。”   这大晚上,沈老师看这两条小胖鱼不太痛快,尤其是这条浮来浮去的,敷衍得不行:“那就叫没花钱。”   温年:“……”   沈老师把男朋友颈间毯子拢好,继续敷衍。   “沉底的那条叫没花钱。”   “浮上来的这条叫不要钱。”   温年:“…………”   温老师最终无情地剥夺了男朋友的起名权,两条小胖锦鲤暂时只用“这条”、“那条”指代。   沈淮景没让温年在楼下待多久,用毯子一裹,把人领回了房间。   温年从浴室出来,沈淮景正在听语音。   手机扬声器里是沈寒的声音。   “哥,我问过爷爷了,爷爷说如果只是这两三天出现这种情况,应该就是在适应新环境,如果长时间这样可能出问题了,到时候让人去看看。”   温年怔在原地。   “你去…问你爷爷了?”   “男朋友不是不专业么,那就找个专业的。”   “…………”   沈淮景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着发梢:“沈寒在家,让他去问的,没说别的。”   温年看了眼时间:“十点了。”   沈淮景:“他没睡这么早。”   “倒是你,不问清楚,说不定半夜又去看鱼。”   温年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反驳。   因为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夜里醒了,再下楼看看。   沈淮景把人拉进怀里,低头便看到温年因着暖气熏蒸添了层绯的耳垂,不知怎的,莫名想到池里摆尾小锦鲤头上的丹顶,他抬手,碰了碰他的耳垂。   有点痒,温年偏头看他。   沈淮景声音含笑:“爷爷不会跟你生气的,别怕。”   温年:“你说养鱼吗?”   沈淮景:“不止。”   “所有。”   -   江城这地方一年似乎就两个季节,许一新他们常开玩笑说过了夏天就入冬,今年格外明显。   薄外套没穿多久,日历一翻到11月,街上已经有不少行人开始戴围巾了。   净整些没用的第二期录制也提上日程。   不像上次又是飞机又是渔船,这次节目组挑的地方不远,就在宣城。   不一样的除了距离,还有出发方式,不同于双城的全员出发,这次是各自出发。   当节目组的车沿着盘山公路一直往上开的时候,所有人在一个月内重新建好的世界再次崩塌。   直播间一开启,所有人就听到一句撕心裂肺的:“吴导,我才刚下完海,你又让我上山?”   【下什么???】   【什么海???】   【簧起来了?】   【许一新又是你!我还没做好准备,你不要一上来就搞这么刺激的!】   【快删掉快删掉快删掉!我脑子里有画面了!】   【卧槽,这悬崖这峭壁,导演这是要带他们到终南山问道吗?】   【传下去,净整些没用的全员出家】   【不是刚下海吗?怎么又全员出家了????开场才两个画面为什么剧情已经跌宕起伏到这种境地了?】   等车终于停下,导演递给许一新一张纸。   “现在请团员沿着地图找到林中木屋。”   许一新:“呕。”   吴导:“……”   【标准开场了属于是】   【听声辨人了属于是】   许一新扶着车:“这山实在太高了,我眼晕,不是故意的,导演你等……呕。”   过了小半分钟,许一新才接过纸,沉思静看半天。   “吴导,你确定这叫…地图?”   吴导见怪不怪:“手绘地图。”   许一新自动消音:“这哔哔脚绘的吧!”   吴导:“……”   【哔哔是谁?】   【哈哈哈哈哔哔就是TMD(甜蜜的)】   【我有预感,这期新哥要化身自动哔哔机了】   【vj老师快把镜头怼到那地图上,让我康康这哔哔脚绘地图!】   【百分百是新哥夸张了】   许一新就跟听到弹幕动静似的,拿着纸簌簌一抖,啪的一声高举在镜头前。   几秒后。   【这什么哔哔脚绘地图?】   【这是狗勾绘的吧?(没有侮辱绘画老师的意思,这个狗不是语气词,是名词,我的意思这地图是村里的狗勾绘制的吧,因为人显然没有绘制这种地图的能力)】   【说实话,让村里的小狗勾来绘制,可能都比这地图好。】   “导演,这条路为什么显示垂直往下?”许一新拿着地图原地转了一圈,“从这个方向看,我得从这跳下去。”   吴光:“……拿反了。”   许一新:“……”   等许一新总算找到山中小屋,已经是半小时后。   温年在他后脚抵达。   最后只剩下一个沈寒。   如果说上次是海中孤岛,那这次就是林中木屋,山中海拔高,地上覆着白雪,到处雾气蒙蒙,哪怕是大白天,山林中点着灯都不算特别亮堂。   “为了折磨我们,能找到这地方,节目组也算是费心思了。”夏南说。   温年笑了下,等了半小时,还不见沈寒,给他发消息也没回,温年只好转头看节目组:“怎么还没到?”   吴光也有点纳闷,山中下了雪,信号似乎不是特别好,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才说:“可能找不到路,你们帮着去找找吧。”   【第一个任务:寻找迷路的队友】   【都没人跟着寒哥的吗?这大山里总归有点危险。】   【对啊,我看年年和新哥都有些着急了】   【这种地方怎么找啊?难不成还一个一个去问?】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许一新从包里掏出了一沓沈寒的照片。   直播间所有人:“……”   “你为什么随身带着他的照片?”李思远问。   “就上次在海岛,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我相机拍的,洗照片的时候才发现,一张一百,过来跟他算账。”   李思远:“……”   “他人都没到,你怎么跟他算账?”余杭问。   许一新:“我刚上来的时候听节目组说了,这木屋方圆几里之内没几户人家,但林中菌类资源挺丰富,会有村民从山下上来,碰碰运气。”   这运气还真让他们碰到了。   一群人走了小二十分钟,刚好遇到一位上山的村民。   “叔叔您好,”许一新立刻拿出照片递过去,“请问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村民上山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阵仗。   六七个小伙子,身后还有人扛着脑袋大的摄像机,登时放下锄头,手在衣服上仔仔细细擦过,才去接那张照片:“我配合。”   现场所有人:“……?”   直播间所有人:“……?”   ……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他拿着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我们村里没有这么俊的后生,太俊了。”   许一新:“我知……”   村民当时害怕极了:“他犯法了是吗?躲到山里了?”   【??????】   【??????】   【叔叔这是把照片当通缉令了哈哈哈哈】   【真·悬赏,一张一百】 第78章 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吧   不说温年他们, 就连入行十年,自认什么场面都见过的资深vj们扛着摄像机的手都不自觉发硬。   但他们受过严格训练,无论多好笑, 都不会笑, 因为镜头会抖, 这条就废了。   下一秒。   “谦哥。”褚向阳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山林间响起,也在直播间响起。   【谦哥是谁?】   【是江城资深vj, 据说只有在拍摄难度比较高、户外条件比较艰苦的时候才会出动的猛男vj】   【划重点:难度高,条件艰苦】   褚向阳深吸一口气:“你别笑了。”   “镜头都晃我肩膀来了。”   所有人:“……”   李思远拍了许一新一下:“愣着干嘛。”   许一新:“啊?”   “啊什么?再不解释,‘犯法’词条都要上热搜了。”   许一新这才反应过来。   差点送寒哥上法治频道。   “不是, 叔叔, 你误会了, 他不是过来犯法的…呸, 他没犯法,我们是过来录节目的,喏, ”许一新伸手往后一指,“就在那边那栋木屋录,你知道吗?照片上的人也是来录节目的, 可能找不到路,我们就过来找找。”   “哦, 那个拍视频的是吧,”村民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我就说, 这娃长得俊,看起来面善, 也不像坏人。”   【《我配合》】   【《不像坏人》】   【叔叔,说这话的时候你良心不会痛吗?我刚都看到了,你放下照片的时候,反手就握住了锄头,像是如果沈憨憨当时出现在身后,你能一锄头抡过去。】   “叔叔,”夏南提醒道,“其实坏人是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的,面善的坏人也很多,如果你在山里遇到什么可疑人物,还是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报警求助。”   村民重新握住锄头:“所以照片上这还是坏人?”   警惕.jpg   许一新:“……这是好人。”   场面一度窒息。   直到温年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温年松了一口气,按下接听。   还不等他开口,沈寒的声音已经在电话那头响起:“年年你到哪儿了啊?”   “你在哪?”温年问。   “小屋啊。”   “我刚走错方向了,还以为会是最后一个,没想到是第一个。”听着还挺高兴。   温年:“。”   ……哪来的自信。   沈寒尚不知道在刚刚过去的十几分钟内,他已经“被犯法”了,继续说:“你快到了吗?我来接……”   “不用。”   沈寒话都没说完,立刻被打断。   “你原地站着,不要动。”   温年说话,挂断电话。   耳边传来手机忙音和呼啸风声。   听着这句熟悉的、冰冷的“不用”,沈寒莫名有种回到二夏录制之初的感觉。   他摸了摸鼻子,沉思良久,给沈老师发了两条微信。   【沈寒:哥。】   【沈寒:嫂子好凶。】   一分钟后。   【沈淮景:你在告谁的状。】   【沈寒撤回了一条消息】   【沈寒撤回了一条消息】   ·   等温年他们回来,沈寒已经从守在木屋的工作人员那里知道了他为什么“第一个”到达。   “也不能怪我。”沈寒说。   “要怪就怪那地图,太抽象。”   人到齐,心思一落,众人才有闲心看起这林间木屋。   说是木屋,其实更像个庭院,四周围着很有设计感的栅栏,木屋矗立于中央。   木屋一共三层,北面和东面架着两道楼梯,分别连着两道门。   吴导已经将内外照灯尽数打开,仿炉火的颜色,壁炉燃着,响着木炭烧灼的滋啦声,随着温度上升偶尔炸出一两声轻砰。   一进门就是一张半弧形的躺椅,铺着两指厚的毛毯,刚泡好的咖啡香飘了满屋,再配上蓝牙音箱里变调轻快钢琴曲,光看着都让人不自觉懒散下来。   一切都刚刚好,只除了有点冷。   这木屋…好像有点漏风。   “布置得怎么样?”吴导急不可耐展示成果。   “还行吧。”夏南回答。   “都这样了就只是还行?要求这么高?”执行副导直接听笑了,“上次你们说住帐篷不温馨,这次可是怎么温馨怎么来的。”   “……温馨?”余杭轻声开口。   【是很温馨啊,屋外飘雪,室内燃着壁炉,风声,碳火声,是我梦中情屋没错了】   【社恐人天堂】   【节目组拍完之后能把布景留着吗?急!我也想去!】   许一新躺在摇椅上:“我喜欢。”   余杭:“是吗。”   他沉默片刻,上前,把蓝牙关闭。   轻快的钢琴曲一停,屋内安静下来。   许一新:“?”   余杭不说话,打开手机,重新播放音乐。   当《寂静岭》bgm响起的瞬间,所有人:“………”   余杭:“还温馨吗?”   【…………】   【论bgm的重要性】   【卧槽我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了】   【明明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换个角度,暴风雪,一群人,与世隔绝的封闭木屋,这不就是推理类影视作品中最经典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吗???】   【前面那个梦中情屋的,你现在再来看看】   沈寒转头,透过几多枯树,隐约还能俯瞰到停在山路上的黑色大吉普。   “那车能用吗?”沈寒问。   温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以。”   不同于节目组之前把渔船开走,生怕他们驾船逃离的样子,据说这次这辆吉普就留在这儿。   吴光注意到沈寒的动静,说:“可以用,要用你就开。”   沈寒:“下山也可以?”   吴导:“可以。”   “只不过这边山路有一点难开。”   “只要你们敢,随时可以下山。”   所有人:“……”   【只要你们敢,吴导你好狂,继续这么狂,为你撞大墙】   【山路有亿点难开】   【结合语境,分析这辆车被节目安排在这里的用意(5分)】   【答:海市蜃楼效应,起到了看得见摸不着,折磨他们心智的作用,呼应上文的别墅,表达了节目组“给我老实待着”的猖狂心理。】   “吴导这可是你说的,恭喜你,踢到铁板了。”许一新从躺椅上自信起身。   “我们这里头可有一个吉普王,什么山路他都能开。”   【我最爱的打脸片段来了!】   【我靠,新哥你好狂,继续这么狂,为你撞大墙】   【哈哈哈哈笑死吴导眉头皱起来了,他紧张了!!】   吴光这还真没想到这点,和执行导演对视一眼。   这山路饶是他们组里经验老道的司机都不太敢开,专门请的人,他们里头竟然有人敢开?   “行,敢开这山路我们也认。”吴导放话道。   二夏所有人心中齐齐闪过一个问题:吉普王?谁?   下一秒,许一新在夏南身上拍了一下。   所有人:“……”   夏南:“……?”   吴导狐疑看着夏南:“吉普王?”   夏南:“实不相瞒,我也第一天知道。”   说完,夏南转头,冲着现场收音礼貌道:“老师,麻烦你关一下收音。”   收音师:“?”   夏南继续微笑:“或者开一下干扰器。”   刚开始说关收音的时候,收音师还不太理解夏南的用意,一听到干扰器,醍醐灌顶。   因为干扰器只有一个作用——在一些特定环境下,触发到一些特定敏感词,为了和谐,会进行屏蔽处理。   收音师心中警铃大作:“等等!干扰器还没开,别开腔,我……”   一抬头。   夏南已经被镇压。   嘴巴被温年捂住,左手被李思远拉着,右手被余杭压住,褚向阳边顺气,边说:“南哥,算了算了,观看节目的还有很多祖国的花朵,听不得这些甜言蜜语。”   直播间被这套行云流水的镇压之术看瞎了眼,最后爆发在褚向阳那句“甜言蜜语”中。   再松手时,南哥已经没了脾气,心如止水地接受了“吉普王”这个称号,甚至能心如止水地面对许一新。   于是,直播间便听到了以下对话。   “你行的。”   “我不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试试就逝世。”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男人有时行有时不行也行。”   【我他妈迟早笑死在这个直播间】   【这群人都没有创作瓶颈的吗?】   【男人有时行有时不行也行哈哈哈南哥你有病叭】   “别行不行了,你们快过来看,这边竟然还有个假山鱼池,里头还有鱼。”余杭的声音从木屋外头西北角传来。   “是节目组准备的食材吧。”屋内一群人转身往后院走。   余杭:“应该不是。”   许一新:“什么叫应该不是?”   余杭:“是观赏鱼。”   “锦鲤。”   温年脚步忽地一顿。   “不是给你们吃的!”吴光在身后大喊,“别墅屋主临时养在这儿的,你们小心点!”   在这连声鸟叫都听不太见的山林,忽地出现一池锦鲤,让人莫名地心情好。   尤其是在看到温年,又想起他的头像之后。   “我刚看了一下,都是三色锦鲤,没有年年头像那品类的。”余杭说。   “这些都成年了,他头像那只就乒乓球那么大。”   【年年头像是小胖锦鲤吗???我靠,好可爱!】   【毕竟年年有鱼】   【当场搜索小胖锦鲤头像】   “这山里气温这么低,这些鱼不会被冻着了吧?都沉底了,还一动不动。”许一新说。   “温度还好,水位也挺高的。”温年说。   “锦鲤属于冷水鱼,冬季一般都在底层活动,这池壁上装了临时的保温板和挡风板,影响不会太大。”   温年俯身看了看:“水质也挺稳定的,这山里虽然温度低,但气温变化不大,阴雨天也不多,在水质稳定的基础上,每二十天简单消毒一次就不容易生病。”   现场所有人:“……”   直播间:“……”   尤其是许一新,一脸问号看着温年。   他就随口一问。   什么保温板?哪个是保温板?   生病?谁生病?   水质稳不稳定你怎么看出来的?   水质稳不稳定又和阴雨天有什么关系?   许一新僵硬着问完第二个问题:“……节目组说木屋主人小十天上来一次,那这些锦鲤吃什么?”   温年丝毫没注意到许一新他们以及节目组全组投来的眼神,自顾自说:“气温低于10度基本可以停止喂食了,保持水温稳定就好,只要水面不结冰,不会出太大问题。”   “……如果结冰了呢。”   “结冰了做一点加温措施,看水池空间,适当还可以降几公分水分,弄一道空气保温层。”   所有人:“…………”   【你们确定这是金融系的招牌,不是锦鲤养殖系的招牌???】   【@江城大学,贵校是新创建了一个锦鲤养殖系吗?年年修了双学位?】   就在弹幕从“温年辅修锦鲤养殖专业”转变为“温年本体就是小胖锦鲤”的时候,直播间突然横插进一道声音。   沈寒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   “年年,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吧。”   “他肯定很喜欢你。”   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经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出自电影《美人鱼》 第79章 早点回家   山林静寂, 四下无言。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热闹的只有直播间。   【关于我愣了一下实时弹幕便已经多了1026条这件事】   【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一年好景的不尊重,叉出去】   【天呐寒哥?这是可以说的吗?】   【为什么沈老师没来???】   【幸好沈老师没来!!!】   【我TMD(甜蜜的)直接一个@沈淮景V的大动作】   【我真傻, 真的, 我单知道沈氏风云豪门辛密已经连载到71集, 以为结局已经了然,不知道高潮才刚开始, 带人回家见爷爷,沈寒,你怎么敢!】   “你现在是在干嘛?突然提沈爷爷干嘛?”许一新都惊了, 压着声音提醒沈寒有镜头, 还扫了收音器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收音器。   只是觉得眼下这情况, 好像比夏南那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甜言蜜语”, 似乎更需要干扰器。   “我爷爷又不是什么忌讳词,怎么不能……”沈寒一抬头,看到周围一圈惊悚的眼神, “……”   靠。   想哪去了。   完了完了完了,不会被他哥听到吧?   沈寒此时比听到《寂静岭》bgm还要紧张,根本不敢看温年。   “不是, 我是说这锦鲤!年年熟悉锦鲤习性,我爷爷也养, 他们俩肯定有共同话题,我爷爷肯定喜欢他!”   沈寒僵着手,赶忙敲了敲许一新心口, 半是认真半是借他解释:“我爷爷喜欢锦鲤还养锦鲤你不知道?!”   许一新沉默。   沈寒:“???”   不说话几个意思???   明明他说的是实话, 怎么搞得他在瞎编一样?   “不是,我爷爷的锦鲤池你没见过?你小时候摔池子里的照片我还留着呢, 要我现在给你找?!”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一人血书求新哥摔进锦鲤池的照片】   “我知道,”许一新说,“…我就是一下子没想起来。”   当时沈寒说要带温年回家的时候,他脑子里只蹦出三句话——太快了吧,你问过沈老师了吗,这是能说的吗。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地想到沈老师,目前原因不明。   【一下子没想起来?那新哥你之前在想什么???】   【他不对劲】   【他不对劲】   【爷爷我们年年本体就是小胖锦鲤,你一定会喜欢!】   【爷爷:我同意这门亲事】   【爷爷: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我是进了葫芦娃直播间吗???怎么一进来全在喊爷爷?】   【弹幕…怪起来了】   沈寒小心翼翼去看温年,见他不说话,背过手,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扯了扯他袖子。   刚好此时直播时间到,趁着镜头移开,沈寒立刻喊了声:“年年。”   温年:“嗯?”   沈寒:“我错了,你揍我吧。”   温年浅吐一口气:“我没生气。”   沈寒视线下移,紧紧盯着温年攥起的手指:“可你的拳头不是这么说的。”   拳头都in了。   温年下意识低头,就好像那手不是他自己的似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倏地松开。   “…没生气。”温年说。   他只是忽然想起沈淮景也说过同样的话。   夏南开口打断温年思绪:“年年你怎么这么懂?你家里也有人养锦鲤?”   “没有,”温年顿了下,说,“我自己在养。”   一群人朝他看过来。   “啊?你养锦鲤了?”   “什么时候?”   温年模糊了一下时间:“没多久。”   夏南来了兴趣:“什么品种的?”   “丹顶。”   “就你头像上那个?”   “嗯。”   “大鱼还是小鱼?”   “小鱼。”   “多大?就你头像上那么大?小乒乓球?”   “嗯。”   “回去之后请务必拍照发到群里。”   “……”   ·   刚开始一群人还觉得木屋漏风,有点冻骨头,节目组告诉他们别担心,只要添些柴火,很快就能暖和起来。   二夏全员:柴火呢?   吴导往山上一指。   收回手,又指向满墙刀具。   所有人:“???”   之前他们还在说这冷兵器装饰墙不错,夏南还想在他酒吧里弄一面,敢情这都是真的?   下午的直播间整个就是一沉浸式劈柴体验。   本来一群人只打算小劈几下,以示尊敬,一人抱着两截枯木准备打道回府,却被拦下。   吴导亲切表示:“可能不够。”   沈寒:“基地还有毯子,这么多应该够烧了。”   “够烧,但不够吃。”   “……”   “吴导,我们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吃木头。”   “忘了须和你们说,柴火除了是取暖必需品外,也是基地硬通货,要兑换晚餐食材就得必拿干木柴换。”   “……”   【好一个忘了说】   【看到寒哥的眼神了吗,好像在说:看到这刀了吗,下一秒,就会劈在吴导脑袋上】   下一秒,沈寒把刀横在了许一新的脖子上。   用着要让许一新血溅当场的语气说。   “吴导,你再说一遍。”   【???】   【这是什么剧情?】   【这刀不应该横在吴导脖子上吗?为什么横在了新哥脖子上?】   【新哥:我敲里吗!听到了吗!我敲里吗!】   【寒哥:痛击我的队友。】   【用的刀背,嗑到了!】   【前面嗑到了的那个???】   怒气一加成,接下来劈柴就劈出了要劈人的架势。   由于表情过于扭曲,直播组斟酌再三,在那行“视频内含有危险行为,请勿模仿”中添了两个字。   几秒后,直播间众人便看到这么一句话。   “视频内含有危险行为、表情,请勿模仿。”   所有人:“……”   劈了一下午柴,回到木屋,小壁炉中炭火已经烧尽。   吴光:“不是冷吗?快添柴火。”   七人一动不动。   最后是沈寒先动了手——把手套摘了下来。   手套摘完,再是帽子,然后是大衣。   刚好一阵冷风顺着缝隙刮进来,吴光被吹得一个激灵。   “快穿上快穿上,别冻到了…去哪?衣服不穿还往窗边走,你想干嘛?”   沈寒面无表情:“乘凉。”   【你劈一下午柴试试,是真能把人热出汗】   【第二天,山脚医院接收一个病人,病因:中暑】   【大冬天中暑哈哈哈哈哈哈】   【寒哥衣服脱了没半分钟,又被年年披回去了】   初冬时节,入夜入得早,再加上山里树密,天暗得很快。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住在山下酒店,二夏一群人担心夜里山路可能更难开,想让他们早点回去,意思意思录到7点就行。   一下楼,才五点,车都已经开走两辆了。   学员们:“……”   “今天就不拍了?”   “直播结束了,现场就不跟了,晚上用固定摄像头,到时候我们再剪辑。”   这木屋说是“与世隔绝”,其实小有名气,性质跟民宿类似,作为一个“景点”,最要紧的莫过于保障安全,节目组之所以走得这么放心,是因为后山几百米外还有另一住所,里头安排了机动组,物资、设备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专业的救援队成员,因此沈寒他们也不担心。   吃完饭,一群人在庭院消失,走着走着,又走到假山锦鲤池旁。   夜色将清水映得一片浑黑,别说锦鲤,就连石壁都看不太清。   “确定这些锦鲤能抗住山里的温度吗?明天起来水面不会结冰吧?”   “这两天冷空气南下,我经纪人说江城今晚温度骤降,还下雨了。”   “江城下雨了?”温年问。   余杭点头:“我们就在江城隔壁,说不定明天也得下雨,起来记得多穿一点。”   温年拿出手机,查了查江城的实时天气。   气温折线图果然直线下滑。   他想了想,往后退了两步,打开置顶对话框。   【温年:你回别墅了吗?】   【沈淮景:刚回。】   【沈淮景:录制结束了?】   【温年:固定摄像头在录,我们现在在外面。】   【沈淮景:山里冷,别在外面待太久。】   【温年:好。】   【温年:我看天气预报说江城冷空气,气温骤变,容易感冒。】   沈淮景刚想回一句“暖气开着”,结果就看到他男朋友下一条消息。   【温年:你下楼看看。】   沈淮景:“?”   看了一会儿,沈淮景才反应过来,男朋友说的容易感冒的不是他,而是小胖鱼。   图好养和头像才养的小胖鱼,等真养了才发现,娇气得很。   容易感冒不说,感冒的原因还五花八门。   温差大、水位不合适、天气冷、运输不当、频繁换水、换水不当都可以引发感冒。   在容易感冒这点上,倒是和温老师挺像。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温老师半天没收到回信,发了个“?”过去。   几秒后,收到一段十秒钟的视频。   两条小胖鱼摆尾游得正高兴。   【沈淮景:鱼没感冒,你再在屋外站一会儿就要感冒了,快进屋。】   【温年:知道了。】   天上不知道下了细雨还是雪沫子,很碎,几乎觉察不到,只有落在眼睫上,才洇出一点湿漉。   夏南站在楼梯上,懒洋洋喊大家进屋。   夜色很好。   温年低头,慢慢敲了几个字。   【温年:注意保暖。】   【沈淮景:挡风板立好了,冷不到。】   挡风板?   温年愣了下,忽地笑了。   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又大胆又小心,按下语音。   “我说的不是鱼,是你,注意保暖。”   声音轻得不行,却也正因如此,像极了睡意朦胧间的轻声耳语。   沈淮景把语音又听了一遍,笑了下,在消息框打字。   【沈淮景:好。】   【沈淮景:还有呢?】   【温年:还有什么?】   那头回了条语音。   温年把音量调到最低档,又往前走了两步,和众人拉开一段距离才点开。   山林无声,沈淮景的声音舒舒缓缓盘旋于耳际。   他说:“早点回家,温老师。” 第80章 情侣头像   沈寒往楼梯那边走了两步, 才发现温年没有跟上。   一回头,看到他还站在假山池那边。   “年年?”沈寒喊了一声。   温年呼吸有点烫,直到沈寒声音的出现, 才把他从那句“早点回家”中拉了回来。   他按下锁屏键:“来了。”   仿炉火颜色的灯将庭院照得莹红, 许一新他们站在楼梯上等落后的两人。   “这下的是雪还是雨?”许一新问。   李思远伸手接了下, 用指尖一捻:“应该是雪。”   雪似乎下得大了,温年走出没两步, 又折回去,借着手机的光在地上找了块石头,把鱼池旁的挡风板固定了一下。   沈寒走过来, 疑惑看他。   “这两天山里可能会降温, 锦鲤容易感冒。”温年解释说。   沈寒盯着那池黑水瞧了瞧:“如果感冒了怎么办?需要吃药吗?”   温年起身:“一般都是轻度, 缓两天可以自愈。”   沈寒深思一会儿。   “还能自愈?”沈寒深思了一会儿, 说,“那比你厉害。”   “……”   ·   这趟录制就在江城邻市,路程不远, 童从安闹了两天流感,付临生怕他传染给温年,就给他放了两天假, 索性自己上。   本来打算就在小屋后头的机动组凑活两天,吴导不放心, 在山脚安排了酒店,只好住下。   下午砍完柴,温年掌心被擦得有点红, 好在没有磨出水泡, 温年不在意,付临倒是挺担心, 毕竟录制完还要回去上课,就去后屋翻了双厚实点的手套给他戴上。   晚上吃完饭,付临给温年发了条信息,问手怎么样了。   温年说没事。   以温年的性子,就是手磨出水泡了大概也说没事——在这点上,和沈淮景是如出一辙。   付临只好转头去问沈寒。   沈寒直接对着温年的手心拍了一张照过来,说:没事,就一点点红。   沈寒说没事,那就是真没事,付大经纪人放下心来,转头翻了翻沈淮景这个月的行程,想把航班信息发了过去。   点开消息列表一看,差点没能找到人。   【付临:?】   【沈淮景:。】   【付临:好端端的换什么头像?】   付临盯着这头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乌黑一片水,上头飘着一片浮萍。   这浮萍还不怎么好看,如果是完整一片,那大概还能称得上圆圆绿绿胖胖,可现在却缺了一个口,那缺口还不像先天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吭哧咬了一口。   付临看得直皱眉。   作为一个说了句晦气话都要连呸三声,让大风刮去,逢年过节不把家里布置得跟春晚现场般喜庆这年就过不下去的要强的男子,看着这小破浮萍不得劲。   【付临:你这换的什么?看着不喜庆,换了。】   付临刚跟温年聊完天,立刻想到优秀范本,也没多想,直接敲字。   【付临:跟年年一样弄条锦鲤多好,胖乎乎又鸿运当头,谁看谁不迷糊?再看看你这个,这黑不拉几的,浮萍寓意还不好。】   几秒后。   【沈淮景:我没意见,你确定就行。】   付临:“?”   什么叫他确定就行……   付临抽烟的手顿住。   【付临:别,就这个,很好,别换。】   刚光想着锦鲤寓意好,都忘了这两人的关系了。   是。   谁都可以换锦鲤的头像,他都可以,但沈淮景不行。   付临把沈淮景的话又看了一遍。   忍不住想万一哪天他像今天晚上一样心血来潮换了条锦鲤的头像,那不就完了?   越想付临越坐不住,立刻打开搜索栏,搜了一大堆锦鲤的头像,给工作室每个人都发了一张。   于是在这个寻常夜里,每人收到了临哥“鸿运当头”的祝福。   不仅要他们留好,还要他们单独开一个相册放它,越显眼越好,以求在必要时候能第一时间找到。   正被流感侵扰的童从安收到祝福的时候还不忘问一句:“临哥,为什么是必要时候?”   付临:“小孩子别问这么多,知道有备无患这个道理就好。”   童从安:“好的。”   不一会儿。   童从安:“临哥,患什么?”   付临把烟抽完,掐灭烟头,没说话。   患你老板哪天冷不丁打算来个情侣头像的操作我们打不过就只能加入。   解决完后顾之忧,付临重新回到沈淮景的界面。   把航班信息发过去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木屋后的那个假山鱼池,于是顺手点开了头像大图。   缩小看的时候还不明显,这一放大,付临觉出问题来了。   【付临:你这照片拍的不会是你别墅那个小鱼池吧?】   【沈淮景:不然呢。】   付临:“……”   他就说这浮萍看起来像是缺了一块,原来是被鱼咬的。   付临按住自己急速抽胀的太阳穴。   沈淮景明明就换了个小鱼池,没有换成锦鲤,就是把他和温年的头像打印出来拿出去让别人看也很难看出是情侣头像,可为什么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温年的头像是小锦鲤。   沈淮景的头像是养锦鲤的鱼池。   艹。   付大经纪人烟瘾又犯了。   【付临:我真是谢谢你只拍了片浮萍,没把里头的鱼拍进来。】   【沈淮景:拍了。】   【付临:??????】   沈淮景说完一句“拍了”,再没下文。   付临直觉不对,把头像保存下来,经过一系列复杂操作把图片放到最亮之后,的确看到了鱼。   严格来说,是三分之一截鱼。   图片显然被截过,最左侧一团生长旺盛恣意的水草间穿梭着一条小白胖尾巴。   付临:“……………”   付临抽完一支烟,又抽了一支。   接连给沈淮景发了三条消息。   【付临:明明都已经截图了为什么不把这条尾巴也截掉????】   【付临:明明知道锦鲤入镜了还留着这一截准备给谁看????】   【付临:明明知道我原先没看见为什么非要让我看见??????】   晚上,温年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依着惯例跟沈淮景说晚安,才发现他换了头像。   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小鱼池。   温年嘴角不自觉上扬,给沈淮景发消息。   【温年:怎么忽然换头像了?】   【沈淮景:时刻提醒温老师,家里还有两条小的要养,早点回来。】   温年笑了下,视线往上一扫。   之前的聊天就停在那句“早点回家”。   因为当时夏南他们在等,所以都没来得及回复。   “好。”温老师说。   ·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荒岛求生”求得不够狠,行程不够密,这次吴导几乎是一项接着一项,砍完柴捣年糕,捣完年糕摘蘑菇,摘完蘑菇继续砍柴,砍完柴再烤红薯,就在他准备在第三天清晨把大家喊起来,进一步感受这山林野趣,最好能登高望远,让他们直抒胸臆,顺道剪个比较有逼格的预告的时候,被沈寒抬手打断。   沈寒脱下满是泥巴的雨靴,问吴导:“直抒胸臆,抒什么?”   吴光:“什么都可以。”   沈寒:“美好的祝福我想献给导演您。”   沈寒:“就是可能得用上干扰器。”   吴光:“?”   余杭把手上砍柴刀挂在墙上:“我也有一句美好祝福,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光:“……”   李思远把新砍好的柴扔在地上,连美好祝福都不想说了,直接问收音师:“必须等到明天早上吗?干扰器现在不可以开吗?”   吴光:“…………”   上次录制结束,一群人还在车上联机打了个游戏,这次回程路上就不行了,基本处于半昏迷状态,休养了两三天才休养回来。   付临找的手套已经够厚,可温年掌心还是磨出了几道伤,没让沈淮景知道。   等周四晚上沈淮景来学校接他,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被念了好一阵。   周末一到,各路群才重新热闹起来。   温年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一打开,“这个世界灾后重建”的群消息已经999+——也就是净整些没用的七人小群,录制节目的时候叫“这个世界随时都要崩塌”,节目一录完,立刻改为“这个世界灾后重建”。   现在显然正处于“灾后重建”的阶段。   群里头正有人@他。   【这个世界灾后重建(7)】   【夏南:我不是想给酒吧弄一面打卡的花墙吗?昨天开车经过花鸟市场的时候,顺道就进去看了看,卖鱼卖鸟就算了,竟然还有卖蛐蛐的,我真是大开眼界。】   【夏南:对了说到鱼我才想起来,年年养的小锦鲤呢?我就说回来之后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夏南:@温年】   【沈寒:别@!!!】   【夏南:怎么了?】   【沈寒:没怎么,反正就是别@!】   【沈寒:再把人吵醒了!】   【许一新:不至于吧,现在都9点半了,年年应该醒了】   【沈寒:万一别人还没醒呢?】   【许一新:别人?谁?】   沈寒再回消息,已经是五六分钟之后。   【沈寒:就室友啊!!不然还能有什么!!!】   【许一新:室友就室友啊,年年住校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么多感叹号干什么?】   温年:“……”   这么一闹,温年彻底醒了。   直觉告诉他不要再继续“室友”这个话题。   【温年:不是要看鱼吗?】   群里重新热闹起来,嚷着让他快拍。   温年走到楼下,拍了一张照发过去。   几秒后。   【许一新: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照片上这朵浮萍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临哥:我死都没想到最终会暴露在一片浮萍上。 第81章 吻   浮萍?   温年心头闪过不太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点开照片检查, 夏南的消息已经“尾随而至”。   【夏南:这不就是沈老师头像上那朵吗?连缺口都一模一样。】   【夏南:我就说沈老师怎么无缘无故换了头像,原来是在你那边拍的啊。】   夏南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完,群里忽然安静起来。   ……安静得近乎诡异。   许一新不死心, 将图片点开, 放大, 在那浮萍上看了半天,又退出, 点开沈老师的头像,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比对过。   完全一致。   许一新额头仿佛被轰了一记,太阳穴瞬间抽疼起来, 紧接着天灵盖开始发麻, 从天灵盖一路麻到尾椎骨。   艹。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许一新从没这么后悔过, 后悔当时聚众研究沈老师的头像。   如果放在之前, 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发现,毕竟谁有那个闲工夫去关注一个微信头像。   可偏偏那人是沈老师。   在经历过导师陪他们荒岛求生之后,生怕第二天睁眼又看到导师陪他们决胜荒野, 入住木屋的第一天晚上,几人就把导师们的微信、微博都翻了一遍,寻找可能决胜荒野的蛛丝马迹。   ……然后沈老师冷不丁就换了头像。   一个连朋友圈都没发几条, 从没换过头像的人,从不关注这些的人忽然换个头像说明什么?说明要出大问题。   因为背景是一片黑水, 唯一能研究的只有浮萍,所以几人把浮萍看了个透。   完了。   他可能要被刀了。   恍惚间,许一新头脑清明一片。   连不久前沈寒随口说的一句“我哥开始修身养性了, 先养了月季, 现在又开始养鱼”都想了起来。   沈老师不久前养了鱼。   年年不久前也养了鱼。   同一片浮萍。   沈寒那一串“离奇”的感叹号。   全明星上年年飚红的心率,沈老师就那么刚好出现的颁奖时间点……   许一新:“…………”   许一新抖着手, 撤回。   时间超过2分钟,连“撤回”的选项都看不见了。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下一秒。   【这个世界灾后重建(7)】   【“夏南撤回一条消息”】   【“夏南撤回一条消息”】   许一新:“………………”   从今天起,他和夏南不共戴天。   群里再无人说话。   陶缸里两条小胖鱼在小凤尾苔间懒洋洋游着。   看着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群,温年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收到沈寒的消息。   他发来一张截图,前排五人分别是许一新、余杭、李思远、夏南、褚向阳。   除了许一新“完了我不会活不过今天了吧”,其余全是“???”   【沈寒:……能说吗?】   温年:“。”   沈淮景从楼上一下来,就看到男朋友站在鱼池旁,左手拿着手机,视线却定在池面上,看得还挺认真。   温年听到动静,转过身。   “你怎么起来了?”   “因为有人下楼了就没回来。”   “。”   “我以为你还在睡,”温年声音一下子轻下去,“我吵醒你了?”   可能是前段时间行程比较满,没顾得上好好吃饭,这两天沈淮景胃不太舒服,温年起床动静都很轻,怕吵着他。   今早下楼的时候,还特地把助眠香薰点了起来。   “没吵到我,看不到你,所以下来看看。”沈淮景揉了揉脖颈,朝他走过来。   “鱼怎么了?”沈淮景潦草扫了一眼池面。   温年:“没怎么。”   “那怎么一起来就下来看鱼?”   “……不是我要看。”   温年过了小半晌,又很轻地说了一句:“没在看鱼。”   刚刚他是在看那朵浮萍。   沈淮景没太听清温老师后半句话,于是偏头看他。   温年摇头,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沈淮景三行并两行看完,笑了下,说:“我以为你已经和他们说了。”   “本来要说的。”温年手正搭在陶缸边沿,一动,指尖刚好碰到冰凉水面,沈淮景抽过一旁的纸巾,替他擦手。   “然后呢。”   温年摊着手,任他擦:“临哥说先瞒着。”   现在想想,可能是当时知道第一期沈淮景会去,怕他们表现不自然,就说先等等,等团综录制结束之后再说。   等着等着,就等到了现在。   温年垂着眼:“能说吗?”   “我应该还算拿得出手。”沈淮景说。   两人指腹相贴,直到温年指尖没那么凉,沈淮景才换了个姿势,改握为牵。   “不想说就不说,他们也不会来问。”沈老师语气很是肯定。   “如果来了呢?”   沈淮景声音轻淡:“那就让他们来问我。”   温年:“……”   温年重新接过手机。   距离夏南撤回消息已经过去十几分钟,平日未读消息没个七八百条,也有三四百了,现在却始终停留在原先界面。   温年在消息框写了删,删了写,最终却只发了一个字。   【温年:嗯。】   小半分钟后,又发了一个小句号。   就好像在说,我已经回答了,具体的别问。   如同被屏蔽了似的群界面总算有了动静。   温年低头一看。   【夏南修改群名为“这个世界立刻崩塌”】   温年:“……”   沈寒接连发了三四条语音过来,都是私聊。   温年一一点开。   “年年,老许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放心。”   “他不会说出去的。”   “还有就是,那什么,就不打扰你和…呃,室友了。”   温年还没回过神来,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短促的低笑。   “室友?”   温年哑口:“。”   ……室友这两个字,也不是他说的。   聊天记录都给他看了。   “之前他们还不知道。”温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抵在陶缸边缘。   睡衣轻便,凉意透过料子微渗进来,还没等他低头看,沈淮景已经把人拉进怀里。   “也不嫌冷。”   沈淮景掌心贴在温年后颈的位置,拇指指腹贴着轻摩了两下,没什么预兆地俯身给了一个吻。   温年呼吸短暂一滞,仰着头配合,身体从紧绷到不受控地发软,眼底也泛起一片潮红,沈淮景才将人放开。   温年额头抵在沈淮景肩窝的位置,手心虚麻一片,合拢手指似乎都变得费劲。   “手机掉了。”温年囫囵看着躺在地毯上的物件说。   刚还拿在手上。   不像埋怨也不像陈述事实,听来更像疑惑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语气,沈淮景失笑,俯身将手机捡了起来。   屏幕一亮,刚好弹出一条消息。   温年闻声看过来:“谁?”   沈淮景把手机锁屏:“没谁。”   温年:“?”   沈淮景:“沈寒。”   “走了,温老师,”沈淮景顺手把人牵走,“回去睡觉了。”   温老师心思还挂在手机上,顺口道:“我不困。”   “室友困了。”   “……”   温年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没完了是吗。”   沈淮景笑了,牵着人往楼上走:“陪我再睡一会儿。”   房间里香薰燃着,气味很淡。   “好像快用完了。”温年看着见底的香薰玻璃罐说。   沈淮景没心情理会什么香薰,抱着人躺在床上,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还有新的吗?”   “没有。”   温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掀到一半,被沈淮景拉住手腕制住。   “去哪。”   “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瓶子,我去找找。”   “。”   沈淮景默了下,环着腰把人扣在自己怀里。   他的呼吸浅浅打在温年耳廓。   “别找了。”   “什么效用都比不上你。”   温年:“。”   他最终松神,仰头,在沈淮景下巴上亲了一口。   “睡吧。”   等沈淮景呼吸平稳,温年摸索着拿出手机,找到付临,问他香薰还有吗。   付临:“怎么用这么快?”   温年给手机静了音:“这罐才开封吗?”   付临:“那也没有,2个多月吧,不过以前大半年都不见得用空一罐。”   付临打字的手指忽地慢了下来,盯着“以前”两个字看了一会儿。   ……其实不是现在用得快,是以前用得慢。   在遇到温年之前,沈淮景从没在哪处住过这么长时间,一年到头,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酒店,哪怕香薰的味道是他喜欢的,也没好多少,记起来便点一点,忘了也就忘了。   温年的出现,带来的改变比付临想象中更多。   哪怕他忘了,温年也会提醒他把香薰点起来。   上次他去江北拿文件,渴了想开罐啤酒,打开冰箱,啤酒没见到,倒是见到跟积木似的码叠得整整齐齐的蜂蜜、牛奶,他找了好半天,才在最里头找到两三罐咖啡,像被特意藏到最里头似的,除了咖啡,还有各种蔬菜、水果。   付临点了一支烟,回复说过两天送过去,温年应了一声“好”。   结束聊天的时候,付临看着温年的头像,许久,笑着把烟掐灭。   “还真是小锦鲤。”他说。   立冬完,就是小雪,江城的湿冷彻底显露出来。   随着12月的临近,第三期团综录制地的猜测也层出不穷。   官博底下几乎每天都有人给出温馨的建议。   【说实话,我是来看团综的,不是来看野外生存的,上回寒哥差点迷路我就捏了一把汗,希望节目组适可而止吧,关于下期的录制地,我希望能少点体力活,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链接:亚马逊热带丛林,一个带你远离城市喧嚣和人类工业文明的地球奇迹,带你回归自然,探索生命的奥秘】   【赞同,海岛那期我都快看哭了,南哥想吃烧烤,结果节目组非要做了任务才给吃,真的挺没人性的,钻木取火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希望这次能去个不用你们自己生火的地方——链接:世上最年轻、最活跃、最朝气的活火山,基拉韦厄火山欢迎游客的到来,带你亲身感受熔岩喷发的炽热和梦幻。】   就在所有人在“撒哈拉沙漠”还是“东非大裂谷”中battle的时候,节目组横空一箭,与以往要等到直播当天才知道目的地的结果完全不同,临录制前两天,节目组带头冲锋,公布答案——元州乐园。   所有人:“???”   【元州乐园在元州哪儿啊?我上个月刚去元州玩过,没听说啊。】   【元州本地人来回答,刚建好几个月,元旦正式开园,正式开园后,会是国内占地面积最大的乐园。】   【我把贝爷教你沙漠保命的视频都剪成攻略发给寒哥了,你现在跟我说要去什么游乐园???】   【节目组有内鬼,停止交易】   【世道不古,人心难测,悲哀!绝对的悲哀!】   没人知道节目组提前公布目的地的用意。   直到第二天,节目组更新了最新微博。   【净整些没用V:欢迎四位导师@沈淮景V,@冯盛V,@陈颂V,@卫霓裳V,以及老学员@林匆V加入本次元州乐园之旅,本次录制将采用全新模式,两两配对完成任务,望导师和学员们旅途愉快,敬请期待。】   二夏所有人:“???”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两两配对???   怎么配?怎么对?   沈老师?   当晚。   吴光收到了六条短信,分别来自沈寒、许一新、夏南、余杭、李思远、褚向阳。   【吴导,亚马逊,我可以。】 第82章 没得选了   麻了。   彻底麻了。   有些人活着, 他们已经死了。   沈寒拿出所有小号,麻着脸在官博底下打下评论。   【我要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节目组请到四位导师想必花了不少工夫,光协调档期就挺困难的, 请得很好, 下次别请了, 其实比起和导师配对,还是去亚马逊探索生命奥秘或者去基拉韦厄火山亲身感受熔岩喷发的炽热和梦幻更刺激些吧, 观众们更爱看(可爱)(打call)(鼓掌)】   沈寒眼疾手快敲完,打算切换第二个小号。   一转眼,底下已经有了好几条回复。   【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全都要】   【怎么越读越不对劲?快来个语文课代表告诉我这段话的中心思想是不是“请得很好, 下次别请了”】   【卧槽,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 你一说……大意了!叛徒竟在我身边】   【立刻把人叉出去】   沈寒:“……”   烦了,毁灭吧。   与此同时,江大宿舍。   “好家伙, 这、这微博没人管理的吗?要不是知道这是节目官博,我还以为进了年年和沈老师的超话。”郑勤叹为观止。   “靠,手机这个时候没电!官博底下怎么了, 快给我说说!”周嘉益边翻箱倒柜找充电器,边催促郑勤。   “你敢信吗, 目前排名第一的评论是:距离一年好景上次在镜头前同框已经过去整整51天14小时37分钟08秒。”   “……卧槽,”周嘉益看了温年一眼,“那赶紧把第二名的顶上去啊。”   “可第二名是距离一年好景下次同框倒计时00天22小时26秒。”   “……”   周嘉益找充电器的动作顿住, 手抓着爬梯护栏, 转头看他,语气都沉了。   “你别告诉我, 第三名也是一年好景。”   郑勤低头看了一眼屏幕:“那不是。”   周嘉益:“还好。”   郑勤:“第三名是沈氏风云,豪门辛密。”   周嘉益:“……”   都没人管得吗?!   还有没有天理了?   “年年,沈老师参加节目的事,事先没跟你说吗?”郑勤问。   他怎么觉得刚看到微博热搜的时候,他的疑惑没比他们少?   “嗯,”温年从手机上抬起头,“我也刚知道。”   周嘉益惊讶:“你也刚知道?所以沈老师是背着你参加的节目?”   赵源一脸问号:“?”   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劲。   “不是,”周嘉益把手机放在床上充电,拿着ipad快步滑下来,“我的意思是沈老师是打算给年年个惊喜?”   温年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退出微博,直接给沈淮景发了消息。   【温年:探头.jpg】   【温年:你要参加明天的录制?】   【沈淮景:看到微博了?】   【温年:嗯。】   【温年:你怎么没跟我说?】   【沈淮景:上周说了。】   停下敲字的手,温年仔细回想了一遍,什么都没想起来。   【温年:上周什么时候?】   【沈淮景:周六晚上。】   周六晚上?   上周六晚上好像也没做什么,只是煮了个面,吃完后窝在沙发翻了一会儿参考文献,看了场电影,别的也没了。   温年自己复盘完,又给沈淮景复盘了一遍。   【沈淮景:看了电影,然后呢。】   温年:“?”   然后呢?   看完电影已经夜半,之后就睡……   刹那间,模糊的记忆浮现,紧接着便如雾似潮,汹涌而来。   昏暗的客厅,沙发,毯子,亲吻……一幕幕闪过,隐约间,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录制,只不过那时沈淮景气息太盛,几乎笼住周身,耳边听进去的只有滚烫短促的呼吸声。   温年:“……”   “啪”的一声,温年把手机盖在桌面上,起身,倒水。   “要喝水保温壶里就有啊,这么冷的天还喝凉水?”周嘉益忙把保温壶递过去。   温年摇了摇头,背对着他们喝完一杯冷水,顿了下,又走到阳台,站窗缝边看了一会儿小木槿才回来。   三人:“?”   回来的时候,温年脸上热度已经降下来。   “年年,这个官博是谁在管你知道吗?是节目组的人吗?消息可靠吗?”周嘉益忽然在ipad上戳点了好几下。   “好像是宣传组的人,怎么了?”   “提前剧透了一下。”   “?”   “底下不是很多人在问节目组怎么配对吗,这个小编就回复了一句,说是双向选择。”   周嘉益说完,便放下ipad,抬头看着温年。   赵源和郑勤也跟着看过来。   “如果是双向选择的话,你会选沈老师吧?”周嘉益问。   ipad平放在书桌上,界面正显示微博评论,温年只一低头,就能看到前排密密麻麻的“一年好景”字眼。   好像…不太好。   温年重新拿起手机。   【温年:吴导有跟你说组队方式吗?】   【沈淮景:没有,怎么了?】   一分钟后,沈老师才收到男朋友的信息,或者说…警告?   【如果选择权在导师手上,那你不要选我。】   沈淮景:“……”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周嘉益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是温年手机。   甫一看到来电显示,立刻跟踩了电闸门似的窜了起来。   “我去看看我侄女。”   “你侄女来了?……哦,你说小木槿啊。”   “对对对,侄女昨晚开花了,去看看去看看。”   温年拦住他们:“我去阳台接。”   “别了,明天就录制了,再给吹感冒了,”周嘉益已经走到阳台,顺手带上门的时候说,“你安心打,我们不偷听。”   温年:“……”   温年按下接听。   “元州明天温度低,比江城还要低2度,围巾戴着,上了飞机再摘。”沈淮景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   温年半靠在桌上,借着书架的遮掩,低头看地面:“我刚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吗?”   “看到了。”   “嗯。”   温年做好了跟他解释的准备,还没等他开口,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他不答反问:“温老师想我选谁。”   温年一下子被问住。   沈淮景不紧不慢开口:“沈寒?”   温年:“……”   好像,不太行。   可能会当场去世。   沈淮景游刃有余:“那许一新?”   温年:“。”   这个好像更不行。   “夏南,余杭,李思远,褚向阳,”沈淮景一一念过,充分给足温年思考时间,“温老师想我选谁。”   温老师:“…………”   好像没得选了。   ·   翌日。   因为要赶早上7点半的飞机,温年起得很早。   周嘉益和郑勤把人裹得跟个蚕似的,才让他出门。   周嘉益:“围巾围巾。”   “戴好了,”温年无奈道,“一早上念二十遍了。”   “这不是怕你忘记吗,”周嘉益扒在门口,“昨晚沈老师还特地给我发了消息,说走的时候让我帮忙看一下你戴没戴。”   温年整理围巾的手一顿,片刻后才说:“那检查完了?”   “完了,”周嘉益比了个“OK”的手势,“我也可以交差了。”   “行了,去吧,祝你……”周嘉益停顿一秒,紧接着压低声音用极快的语速说:“和沈老师旅途愉快。”   温年:“……”   导师乘坐昨日航班已经抵达酒店,二夏一群人一上飞机,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飞机落地,元州已经下完一场小雪。   一化雪,又冷了几分。   作为元州倾力打造的新名片,乐园位置离机场不算远,3、40分钟车程。   车只一停稳,车门打开的瞬间,直播正式开启。   和往常缓步上升的观看直播人数不同,这次通道只一开启,数字稳定且稳定在一个恐怖的数值。   吴导就穿着一件军绿色中老年冲锋衣,站在乐园门口那个吉祥物地标旁,笑脸盈盈地说:“来啦。”   所有人:“……”   【这世上有五种辣,微辣,中辣,麻辣,变态辣,和吴导的“来辣”】   【二夏全员: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吵闹】   【南哥昨晚是没睡好吗?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脸色比吴导的冲锋衣还要绿】   【压根没睡吧这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上次坐车盘旋上山都没见他们脚步这么虚浮过】   吴导单手推开喇叭开关,发出尖锐嘶鸣。   他“test”了两声:“听得见吗?”   “吴导,我们就隔了两步,这要听不到,除非我没长耳朵。”夏南耳膜被震得发痒。   “不是给你们听的。”   “提醒一下里头的导师们。”   二夏全员:“……”   此刻,他们宁愿自己没长耳朵。   “导师已经来了?哪儿呢?”许一新声音骤然轻下去。   吴光往不远处一指:“那道路线图墙后。”   说着,吴光一转身,上半身才侧开45度,立刻被许一新和夏南架住扯了回来。   “等等等等,吴导我们才刚下车,头还有点晕,你先让我们缓一缓再进去。”   “对,我还有点反胃。”   吴光还被架着:“也没让你们现在进去啊。”   许一新松了手:“那吴导你站这儿是打算干嘛?摆阵?”   “组队。”吴光干脆利落道。   所有人:“???”   “不是双向选择吗?面都没见到就组队了?”沈寒一嗓子嚎出来。   “……吴导,你别跟我说是开盲盒啊。”   靠。   那这样不是所有人都有匹配到他哥的几率?   “当然不是。”吴光转身,从吉祥物地标脚边拿出一个桶。   “规则很简单,里头一共7张纸条,写着1—7七个阿拉伯数字,每人抽一张,数字对标着进乐园的顺序,也就是选择导师的顺序。”   “学员选好导师之后,对其发出一个邀请手势,导师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如果拒绝,学员需进行二轮选择,余下两位学员自动配对。”   “如果序位抽中1—5位的学员,第一轮全部匹配成功,那6、7位也自动匹配。”   “规则听明白了吗?”   沈寒顿时清醒起来,一把拉过许一新,压着声音说:“那不是让年年抽中前5位就好了?”   许一新双手合十。   “菩萨保佑,本人愿吃素两天,求菩萨让年年一举抽中1号。”   沈寒扯了扯温年羽绒服袖子:“年年,我和一新都已经跟菩萨许过愿了,保佑你一举抽中1号,你放心。”   “放什么心?”   “保证让你一把子选走我哥啊。”   温年忽然沉默。   沈寒盯着他。   温年撇开视线。   沈寒:“???”   这是什么心虚的反应?   “你和我哥吵架了?”沈寒睁大眼睛。   温年:“没。”   沈寒:“那如果你抽中1号,选谁?”   温年:“……你哥。”   沈寒脚下一个趔趄:“你犹豫了。”   温年:“……”   沈寒从没想过队伍内部竟然开始瓦解了,还没等他问出个所以然来,吴导已经端着桶过来。   温年抽了一张。   直播导演立刻将镜头拉近。   在万千注视中,温年打开纸条——7号。   直播间所有人:“……”   靠!!!!   嘉宾总共就5个人,年年抽个7号?   沈寒自掐人中,魂游天外抽了一张,5号。   抽签结束,1—7号分别对应褚向阳,余杭,李思远,夏南,沈寒,许一新,温年。   夏南第一个从通道走了进去。   隔着一道墙,配对成功的bgm不断传来。   转眼轮到沈寒。   沈寒步履沉重走进去,一抬头:“……………………”   三位导师加林匆,身旁都已经站了人。   身旁位置空着的,有且仅有他哥。   【寒哥你没逝吧?眼神怎么都迷离了】   【寒哥,你逝逝吧】   【沈老师眼中好像写着:你过来试试】   沈寒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他哥面前,手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嘴巴一合一张,一个扭头,径直往旁边待命席走。   所有人:“………………”   吴导:“………………”   【好家伙!当场自毙!】   【还有这种操作???】   【卧槽是我的错觉吗???沈老师笑了!!!】   沈寒自毙完,许一新紧跟着走出来,毫秒之间,立刻弄清了场上局势。   他朝着自毙席位快步走去,边走边毫无灵魂地念:“天呐,沈老师竟然还单着,世上还有这种好事,但我不配!”   所有人:“…………”   于是,当温年出来的时候,沈寒和许一新已经自动配对。   场上只有沈淮景。   温年:“……”   温年想不通,说好一轮结束,剩余选手才能进行自动匹配,现在怎么就剩沈淮景一个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我疯了命定般的一年好景】   温年缓步走过去,停在沈淮景面前,还在思索这样匹配的原因,一时没有伸手。   直播间弹幕如同收到了什么信号,忽地清了屏。   紧接着,在所有人注视中,原本该由学员发出的邀请信号到了温年和沈淮景这里,位置互换。   沈淮景朝着温年先伸了手。   “没办法了,温老师,”他轻笑一声,说,没得选了。”   温年看着那朝他伸出的手,怔神片刻,一抬头,沈淮景正笑着看他。   “今天就请多关照了。” 第83章 我轻一点   弹幕有片刻停歇。   但也只有片刻。   就像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潮, 潜入深呼吸,蓄力,而后倏地破开一道口, 暗潮翻涌而上, 带着侵吞一切的气势席卷海面。   【谁没了?我没了。】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点进这个直播, 你看,年纪轻轻的就被甜死了吧】   【我的妈啊!!!!这个伸手, 这TMD(甜蜜的)真的不是求婚吗???】   【是求婚,我证明!民政局过来了,年年说他愿意, 沈老师你听到了吗?年年说他愿意】   【民政局: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   【只要你也嗑一年好景, 那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明明还没“牵手成功”, 明明年年还一句话没说, 可我已经满脸通红,又满脸通黄,这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感谁懂?】   【是我奶奶看了都要随份子的程度】   【有哪位会读唇语的, 谁能告诉我刚刚沈老师到底说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他喊了一声什么?不是温年,也不是年年,是三个字。】   【听到了, 喊的是小宝贝】   【听到了,喊的是男朋友】   【听到了, 说的是还不嗑?】   【听到了,说的是我爱你】   【听到了,说的是结婚吧】   弹幕在刹那之间陡然新增, 又在刹那之间被覆盖, 一层叠着一层,如同不断粉刷的白墙, 现场却陷入一片怪异的沉默。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邀请动作,前面更热烈的也不是没有——远的不说,就说沈寒和许一新,几乎是碰头的瞬间,手就死死扣在一起,一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天谁要把我们俩分开那就必须死一个”的样子,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到了这边,就显得……   吴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执导综艺那么多年,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莫名臊得慌。   吴光装作呛了口风的样子,借着咳嗽掩饰,一偏头,正对上副导的视线。   在他的有点发红的老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局促。   “这元州风还挺大的,吹得嗓子怪痒。”吴光干笑。   “是啊是啊。”副导也干笑两声。   冯盛在一旁看热闹看得高兴,视线在温年和沈淮景之间转了一圈,说:“吴导,之前你说配对是双向选择,学员选择导师,导师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那是不是意味着学员也可以拒绝导师?”   突然被点名,吴光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助理手中接过喇叭:“既然是双向选择,那学员当然也是可以选择拒绝导……”   温年立刻抬手,接受。   吴光:“……”   【吴导的表情哈哈哈哈我笑到方圆十里声控灯都为我闪耀】   【吴导:怨种竟是我自己】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是我爱的双向奔赴】   【笑死年年刚刚明显慌了,抬手选择沈老师之后立刻看了吴导一眼,脸上仿佛在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两人只是虚搭着指尖,没牵手,连掌心都没碰到,温年却觉得那种烫意沿着指尖一路蔓延上来,整条手臂都是僵硬的。   他忽然想起以前录制二夏的时候,偶尔闲聊,沈寒他们会说起圈内一些事,说录制最难的事,是“虚假营业”,是让两个完全不熟的人装熟。   现在……   温年看着身旁的沈淮景。   好像有比装熟更难的事了,就在他身旁。   装不熟。   组完队,摄影机换带子的工夫,吴导让人先去换衣服。   暨荒野猎人和探险者之后,较为“正常”的赞助商总算出现,这一水儿的黑色长款羽绒服不仅保暖,还挺好看。   换衣服的地方在员工休息室,也是导演临时安排的艺人休息室,一人一间,用来放置衣物和艺人用品,由各家助理保管。   “临哥。”温年抱着羽绒服站在门口。   付临站在风口,把烟掐灭,用手挥散味道:“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太困,没忍住就抽了一根。”   “我站在窗口抽的,风大,应该能吹掉,还有味道的话你跟我说,等下我喷点空气清新剂。”   “没事。”   站得远还看不太清,一走近,温年才发现付临眼睛都是血丝。   温年羽绒服都没来得及放下。   “这边很多人在,小童等下也会到,”温年说,“临哥你回酒店补个觉先吧,这样下去会吃不消。”   付临摆了摆手,把一个手掌大的充电式暖手宝递过去:“等下放羽绒服兜里,冷的话拿出来用,这暖手宝续航能力很强,到下午都不会冷。”   温年接过,放好,仍皱着眉,看了一圈,视线最终定在那布艺沙发上:“吴导说休息室的沙发都是新的,小了点是不好睡,但躺一下也好。”   付临:“我现在一躺保准睡着。”   温年闻言,转身就要去收拾沙发。   付临赶忙拉住。   “别别别,我刚给它弄成没地坐的样子,你收拾干净了我就躺上去了。”   温年听不懂了。   付临单手撑着沙发靠椅,抹了一把脸。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再等等。”   “等什么?”   “等什么时候直播结束,什么时候你们俩‘分道扬镳’,我再睡。”   “否则可能就一睡不用起了。”   温年:“……”   温年手贴在暖手宝上暖了一会儿,说:“我会注意一点,临哥你睡吧。”   付临深感欣慰,走过去,拍了拍温年肩膀。   “我知道,搭档的事你也不愿意,好在小寒和一新还算机灵,场面还过得去。”   温年听着付临的话,想起沈淮景朝他伸手的画面,想起沈淮景指尖的温度。   “不是。”他忽然说。   付临:“你觉得小寒和一新还不够机灵?”   温年:“……不是。”   温年抬眸,认真回答付临:“我是说,我没有不愿意。”   付临:“……?”   “啊?可之前你不是还给他发消息说——”   付临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两下清脆的敲门声。   敲门声打断付临的话,也把他吓得彻底清醒。   还没来得及问是谁,付临手机便是一震。   温年看见付临低头看了手机一眼,脸瞬间垮下来。   然后付临边垮边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越过付临肩膀,在走道那不算明亮的光线中,温年看到门口的沈淮景。   “你不会提前跟我发消息啊?非要站门口敲了门再给我发?”   付大经纪人说着“迟早被你气死”,还不忘让人赶紧进来:“我去外面抽支烟,抽完回来你给我消失。”   付临一走,门再度关上。   “衣服还没换?”沈淮景偏身,锁门。   温年“嗯”了一声。   “先换上。”沈淮景说。   温年点了点头,把外套脱下,换上羽绒服。   拉链将将拉到胸口的位置,沈淮景走过来,拿过沙发靠背上的围巾,围在温年颈间。   温年:“热。”   沈淮景:“外面冷。”   围巾有点厚,绕了两圈,低头的幅度都被迫压缩。   有一种冷,叫男朋友觉得你冷。   “怎么突然过来了。”温年问。   “本来是来道歉的。”沈淮景伸手,把男朋友那被围巾遮住的拉链拉好。   “道歉?”温年眼底有些疑惑。   还有,本来?   “嗯,”沈淮景笑了下,“不过现在不用了。”   温年疑惑更甚,下意识开口:“为什么?”   沈淮景拉好拉链,手没放下,转而揉了揉温年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耳尖。   “因为温老师说他愿意。”   什么愿意?   温年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眼神才从沈淮景身上落到后面那扇门。   所以他刚刚在门口都听到了。   ……这门隔音这么差的吗。   温年胸口轻微一起伏,还是说出了口:“因为我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沈淮景一时没听明白:“嗯?”   温年低着头,没看他:“发信息那次。”   让他不要选他。   “所以呢。”沈淮景笑着问。   温年数着地板瓷砖数,保持专心,也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平常些。   “所以没有第二次。”   “为什么。”   沈淮景一反常态的追问让温年始料未及。   瓷砖不知道什么时候数乱了,也没法从头再来。   温年慢慢抬头。   没为什么。   因为他没法拒绝这个人两次。   因为……   “我想和你一起。”   屋里烟气已经散干净,窗还开着,冷风顺着半扇窗口灌进来,吹起温年额角的柔软碎发。   沈淮景久久没回话,只是抬手将碎发拨了两下。   温年莫名生出一点紧张的情绪,正要开口,眼前覆下一片阴影。   两人呼吸骤然拉近。   温年被灼热的呼吸烫到清醒,眼疾手快一抬手,掌心贴上了男朋友下巴,往后微微一仰。   “不行。”   “等下要录制。”   男朋友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温年掌心这才一松。   就在放下的瞬间,贴着后颈的围巾往外一松,取而代之的沈淮景掌心的温度。   眼前阴影重新覆盖。   熟悉的薄荷香侵占,温年呼吸收紧:“录制……”   耳鬓厮磨,温年话没能说完,按在他后颈的手掌往前一带。   “我轻一点。”他说。 第84章 份子钱交起来   “……疼吗。”温年耳根通红, 颇有些无措地仰头,看着沈淮景唇缝间一道很细的小破口。   破口很小,藏在下唇内壁的位置, 别人看不见, 但温年却知道得清楚。   ……因为是他咬的。   温年:“。”   不是因为吻得重, 而是被吓得。   沈淮景没有骗他,这个吻没用几分力气, 却也深长。   到后来,呼吸都变得断续又细碎,当呼吸都变成一件费劲的事之后, 其余的事就更顾及不上了。   所以当窗外风起, 又过窗而入, 将付临随手放在窗口的, 抽到只剩最后一根所以没什么分量的烟盒吹到地上的时候,温年攥着沈淮景衣袖的手倏地发紧,唇齿一合, 沈淮景唇上便添了一道口子。   温年被吓了一跳,立刻把头往后微仰,要去检查伤口, 沈淮景没让,只是笑了下。   覆在他后颈的手甚至更用力了几分。   就着这个动作磨了一下唇间软肉, 最后才松开。   沈淮景没说话。   温年不放心:“你张嘴。”   沈老师这次倒是挺听话。   温年检查了一下,还好,很小一道。   “疼吗。”因为沈淮景没回答, 温年只好又问了一遍。   沈淮景微默。   “嗯。”   “疼。”   温年:“。”   这次是回答了, 可温年好像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是忽然又想起沈寒之前的话,说他哥拍戏的时候, 有一次半个肩膀都擦伤了也没喊一声疼,非常厉害,非常不像人。   那现在……这么一道小伤口,应该,也不至于太疼吧。   温老师觉得现在比较“不像人”的是他自己。   咬了人,“受害者”也喊了疼,他还在想这小伤口应该不至于太疼。   “二楼医务室开着,我去……”   温年话没说完,就被沈淮景笑着打断:“怎么这么好骗。”   温年抬头。   沈淮景说:“不疼,过两天…两天也不用,过一会就好。”   见他一点都不上心,温年立刻说:“临哥药箱里有口腔软膏之类的吗?粘膜受损容易引发创伤性溃疡,还是擦点药比较好。”   “没有。”   “那还是去医务室……”   “那医生问起来,温老师打算怎么说。”   温老师:“……”   温年总算把视线从沈淮景唇上移开。   “不用问,我就要一管软膏就回来。”   沈淮景轻笑,抬手将男朋友松散的围巾重新围好,“嗯”了一声:“等下给付临发消息。”   温年下巴陷在米白围巾里,沉默片刻:“医务室就在二楼,很近,我去就好。”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突然就要用口腔软膏了这种事,还是别让临哥知道的好。   沈老师却笑了下,说:“他的错,走一趟也合情合理。”   温年:“……?”   ……这伤口不是他咬的吗?   为什么会是临哥的错?   “窗台掉下来那包烟是不是他的。”   “……”   说着出去抽根烟再回来的付大经纪人,七拐八拐走到吸烟室,一摸兜,才发现烟没带出来,没烟,又不好回去,只能坐在位置上看起元州乐园的宣传手册。   等看到乐园吉祥物形象标志及其诠释的时候,手机“嗡”了一下。   【沈淮景:回来的时候去二楼医务室带一管口腔软膏回来。】   付临:“?????????”   天灵盖顿时升天。   【付临:有句话今天我一定要骂。】   【付临:你他妈知道吴导只是给你们换个衣服的时间,等下继续录制吗?】   【付临:你他妈知道现在直播间里都说到你和温年要去领证了吗?你不收敛点还乱来?】   【付临:我他妈真是脑子进水了才让你进屋。】   还买药?!   等下他就折道去超市买一把手臂那么粗的锁把休息室锁起来。   【沈淮景:祝福收下了,也不用这么骂自己。】   祝什么???   付临往上一看,看到“你和温年要去领证”,又看到最后那句“我他妈真是脑子进水了”。   “………………”   烦了,毁灭吧。   【沈淮景:行了,没做什么,镜头看不出来。】   付临提着的心勉强放了点下来。   一个常年跟镜头打交道的人说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看不出来。   多少还有点分寸。   ……有分寸个屁。   看不出来是一回事,但“没做什么”?他信他个鬼。   没做什么他让他买药?   付大经纪人深感职业疲累,终是起身,往二楼走去。   【付临:这医务室也就是个应急的地方,这么细的分类也不一定有,你问问年年,如果没有,用西瓜霜之类的行不行,实在不行晚上回酒店我煮点金银花甘草。】   发送完,付临一下子想起还在路上往这边赶的童从安。   立刻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让他找个附近的药店先买一管。   等他回到和沈淮景的聊天界面,已经多了两条新消息。   【沈淮景:随便。】   【沈淮景:没有就算了。】   【付临:???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天冷了什么东西都要热着吃,嘴里破着一烫多难受你知道吗?伤口不长在自己身上你还真就不知道痛。】   【沈淮景:还行,不怎么疼。】   【沈淮景:伤口也长在我身上,我知道。】   医务室的门牌就在眼前,付临紧紧看着沈淮景最新两条消息,脚步猛地一停。   “???????????”   几秒后,正在满附近找药店的童从安再次收到消息。   来自临哥。   【临哥:不用了。】   【童从安:啊?药膏不用了?哥你不是说年年嘴巴磕破了吗?擦药会好一点吧。】   足足三分钟过去,付临的消息才重新发过来。   【临哥:不、是、年、年。】   童从安脑袋登时冒出三个问号。   不是年年是谁?   这伤还分人治的吗?   不是年年就不用擦药了吗?   ·   半小时后,吴导催促集合的声音响起,仍用的喇叭,只不过这次不是手持喊话小喇叭,而是乐园公放“喇叭”。   “请学员导师们到游客服务中心集合。”   弹幕也休整完毕,开始活动。   【好家伙,半小时不见,吴导站起来了,这喇叭方圆十里都能听见吧】   几秒后。   “请学员导师们整理好着装到游客服务中心集合。”   又过了几秒。   “学员不要再睡了,醒醒,开始录制了。”   再几秒。   “沈寒,许一新,听到广播后请稍作清醒,整理好由飞鸿赞助的羽绒服立刻前往游客服务中心集合。”   最后。   “……余杭,去房间里喊一下。”   【集合,整理好着装集合,不要睡了,沈寒许一新整理好由飞鸿赞助的羽绒服集合,余杭去房间里喊一下哈哈哈哈我他妈直接笑死】   【这是睡得有多死?】   【让他们睡吧,差点和沈老师组队,孩子吓坏了吧】   【你这么说……是啊,吴导,让孩子再睡会儿吧】   【我以为吴导是担心外头冷才特地强调整理好着装,所以是为了更好地展示羽绒服是吗?】   【好了,这下方圆十里都知道是飞鸿赞助了】   【好了,这下方圆十里都知道我寒哥和新哥睡得衣衫不整了】   沈寒和许一新顶着一脸布艺沙发压出来的纹路重新出现在镜头。   冷风一吹,沈寒冷得直打哆嗦。   温年偏头看了他一眼,把兜里的暖手宝拿了出来,塞进了沈寒口袋。   沈寒右侧口袋往下一坠,刚开始没注意,伸手一摸,暖的,顿时泪汪汪,正想给一个爱的拥抱,结果看到他哥。   沈寒:“。”   OK,Fine。   温年动作很快,沈寒期间也没说话,但直播间还是看了个正着。   【年年塞了个什么给憨憨?圆溜溜的。】   【当着沈老师的面,竟然就开始搞小动作!】   【沈氏风云豪门辛密新素材+1】   【沈老师大意了,竟然没看见】   【确定没看见吗?我怎么觉得沈老师看见了?刚刚好像偏头看了年年一眼,憨憨也抬头看了沈老师一眼。】   【什么?看见了?!更带感了】   人一到齐,吴导重新拿着手持小喇叭走出来。   夏南第一个举手:“导演,我准备好了,第一个任务是什么?任务做完可以自行体验一下乐园项目吗?”   吴导乐呵呵。   “有机会有机会,但现在还不着急做任务。”   “经过导师和学员的双向选择,目前队伍已经确定,为了方便沟通,现在给大家5分钟的时间,请各组队员商量一下各自的队名。”   “队名啊,这么正式的吗?”沈寒看着许一新,“要不就用我们高中那个?”   许一新很爽快:“行。”   “导演,名字取得快有什么奖励吗?我们组已经决定好了。”   吴光:“这么快?”   沈寒:“嗯。”   吴光:“行,叫什么?”   沈寒:“啊対対队。”   所有人:“……”   死寂一般的沉默后。   “如果小寒他们叫这个的话,那我和卫老师就叫‘吴导的爱是会消失対不队’吧,卫老师你觉得行吗?”夏南说。   卫霓裳跟着笑:“行啊。”   吴光:“……”   林匆立刻开口:“那我们就叫吴导的话让我无言以队。”   吴光:“……”   陈颂拍了余杭:“到你表演了。”   余杭:“那我们就叫发际线与吴导作队。”   吴光:“…………”   沈寒笑得抓着温年才勉强站直,转头拍了拍冯盛:“冯老师,到你了。”   冯盛四顾一圈,因为元州乐园计划在元旦开园,所以准备得很充分。   虽然还有一个月,但游客中心已经布置得很有新年气氛,入目一片红,各种福字和喜庆小玩偶。   见冯盛久久不说话,余杭立刻说:“冯老师你要是想不出来的话,我可以把发际线与吴导作队让给您,我们队改个名。”   “这不是快元旦了吗,起个喜庆点的。”冯盛说。   “有首歌叫我们的祖国是花园,你们应该听过吧。”   “就花园里花开真鲜艳那首?”   “嗯。”   卫霓裳问:“所以冯老师要叫花开队?”   冯盛:“差不多。”   “元旦也马上要来了,我和向阳这一队就叫‘向阳盛开’吧,祝祖国大花朵小花朵们来年都向阳盛开。”   吴光立刻致以热烈的掌声:“这个好!寓意好,又有向阳和冯盛老师的名字,很好很好。”   陈颂:“冯老师你这样不厚道啊。”   沈寒:“啊対対対!”   卫霓裳:“対啊,你这样让我们这发际线与吴导作队和吴导的爱会消失対不队怎么处?”   许一新:“対対対!”   冯盛笑了下:“格局打开嘛。”   “这不还有沈老师吗。”   温年也看向沈淮景。   “等下次录制应该就在来年了?”沈淮景说。   吴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既然冯老师和向阳祝大家‘向阳盛开’,”沈淮景话头微顿,随手拿过墙边一个“福”字,笑了下,用他那特有的轻淡语调说,“那我们就祝大家来年有余,年年有福吧。”   【????】   【????】   【沈老师你清醒点,让你起队名,没有让你来告白!】   【你怎么不干脆就叫“一年好景”???】   【年年有福?你这到底是在祝我们还是在祝年年?】   【愣着干嘛,婚礼进行曲放起来啊,份子钱交起来啊,我要坐沈寒那桌!】   【感谢沈老师在给年年祝福的百忙之中还顺便、敷衍、捎带一下我们,这个年年有福我收下了】   【刚开始听到“年年”两个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沈老师说的是来年有余,年年有余,结果沈老师说的是“年年有福”,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沈老师只祝来年有余,没有祝“年年有余”是因为现场还有个余杭哈哈哈哈哈哈】   【余杭:栓Q,我真的会谢】   【杭哥: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杭哥:沈氏风云豪门辛密的事别拉上我!!!!】   【啊啊啊啊啊啊元州乐园我谢谢你,只要你那这个“福”字放好了,裱起来,开园门票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冲!!!】   【我宣布今天的元州乐园就是“一年好景”婚礼现场,别人婚礼放“囍”字,我们放“福”!】   【卧槽,某宝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直播都才放到这里,“年年有福”同款“福”字链接都挂好了???】   【卧槽,销量已经10了,你们是人吗?速度这么快?】   【卧槽,不会脱销吧,我赶紧下一单】   【制造工厂:卧槽,你们不要过来啊!】   【我死都想不到,有一天,我和别人拼手速会是因为一个“福”字】   【卧槽,销量100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搞什么限时预售呢!一年好景cp粉我劝你们不要那么“狂妄”,收敛点,给别人一点机会】   【我们一年好景粉丝何止是狂妄啊?简直就是猖狂!!!】   【所以沈老师这组队名叫什么?叫“年年有福”吗?】   几秒后,有人作了回答。   【叫“一年好景”啊,沈老师亲口说的,你没听到吗?】   一分钟后。   所有其余弹幕消失,满屏只有一句话。   【叫“一年好景”啊,沈老师亲口说的,你没听到吗?】 第85章 这不是官宣是什么?   虽然付临说不用买药, 可童从安还是去了一趟药店,毕竟临哥只说磕到嘴巴的不是年年,没说没人磕到, 来都来了, 先买着总归保险。   药师把口腔软膏拿出来, 放在玻璃柜台上,童从安正戴着耳机, 开着后台听直播。   思绪还停在余杭那“发际线与吴导作队”的队名中,正要付钱,冷不丁听到沈淮景的声音。   童从安没太在意, 拿起药膏正要看功能主治, 紧接着, 耳朵便钻进“来年有余, 年年有福”八个字。   童从安:“???”   手中的药膏“啪”地掉在柜面上,引得药师抬头看他。   童从安抖着手,从羽绒服兜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直播间已经被“一年好景”几个字刷了屏, 盛况空前。   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童从安手点在进度条的位置,猛地往后拉,进度条纹丝不动, 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啊, 这是直播啊。   他退出,点开临哥微信,沉默, 又退出。   寒风凌冽, 童从安没有灵魂地抹了一把脸,更没有灵魂地问着眼前药师。   “医生,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治心律不齐的药吗,最好是极效的。”   药师大概是看眼前这个小年轻不太像需要吃药的样子,问:“给谁吃?家里长辈?”   童从安一低头,看着微信上“临哥”两个字,心如止水:“还算壮年吧。”   药师:“……”   “有过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吗?”   “之前没有,以后…今天说不定有。”   “???”   童从安木着脸:“救心丸有吗。”   “……”   “不能乱吃。”   “实在…实在不行,就小吃两片参芪养气片吧。”   “行吧,都行,就这个。”   “来一盒,不,两盒。”   “……”   ·   直播间爆炸,带着“一年好景”的词条光速冲上热搜。   休息室里,付临一边降血压,一边降热搜。   现场,一群知情小二代表情礼貌裂开,死死绷住才能勉强维持微笑这样子。   唯一“平静”的,有且只有一个温年。   直到沈淮景把手里拿个“福”字递过给他,温年还有点没回神。   在沈淮景说完“年年有福”之后,吴导第一个鼓了掌。   像是被这声“年年有福”点醒了似的,拎着喇叭,调大音量开始说话:“还好沈老师提了一句,我自己都快忘了下次录制时间在元旦后了。”   “冯老师和沈老师开了个好头,刚好场地也合适,不如就提前录制一下新年祝词,来来来,桌上小东西多,每人拿一个。”   于是,温年手里便多了个“福”字——沈淮景给的。   两人没什么互动,也没怎么说话,甚至没有靠得很近。   只是在把这个“福”字放在温年怀里的时候,沈淮景笑了一下,隐约说了两个字,看口型是:“拿好。”   温年也只是如沈淮景说的那样,接过,拿好。   乐园许是为了显眼,买的“福”字都不小,像个半大玩偶,即便是拿着,也像是被半抱在怀里。   温年没说话,静静低头看了一眼,把“福”字收得更紧。   如果直播间能实时传声,此时游客服务中心怕是房顶都能被掀掉。   就连观众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明明两人没拥抱,没牵手,甚至都没怎么说话,真要“追究”起来,刚刚温年给沈寒塞东西的互动甚至更亲密,可就是…控、制、不、住!!!   【这个直播间是不是哪里不对劲?递个“福”字为什么我会看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   【我直接一个□□提示:未满18岁儿童以及18岁以上单身狗请在父母陪同下观看!!】   【这俩人真的没有在谈吗???我原先也没太了解,只想浅嗑一下,但现在……这种小情侣的氛围感真的是可以装出来的吗?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谢邀,在谈了】   【年年有福,现在是真的有福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年年抱着“福”好乖!!!】   【前面那个,你说谁的年年??】   【明明可以从桌上拿新的东西给年年,可沈老师偏偏要把自己手上的“福”送给他,沈淮景,你真的好可怕!!】   吴光心血来潮录制祝贺短片,直播导演配合吴导,暂时切断直播通道。   温年录完,放下道具的瞬间,手又停住,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导演。   “吴导,这个‘福’字,能送给我吗?”   ·   饶是吴光都没想到,只是分个队,换个衣服再起个队名,这群人都能折腾快两个小时。   为了防止录到半夜,立刻给出了第一个任务。   “现在,第一项任务卡已经分发到各组队员手上,每个任务场地都会有相应的管理员,完成任务,管理员会在任务卡上留下通关印章,只有带着印有通关印章的任务卡回到大本营,也就是现在我们在的这个位置,才能领取下一阶段任务。”   “能听明白吗?”   “明白,”许一新说,“就集卡呗。”   吴光点了点头,从脚边拿出一个脑袋大小的原型计时器,立在桌上。   “既然是比赛,赢了虽然不一定有奖励,但输了惩罚肯定是不能少的。”   所有人:“???”   这说的是人话吗?   虽非人言,但成功勾起现场的紧张感。   尤其是沈寒,要不是吴导说只有按下计时器才可以拆信封,恨不得立刻撕了。   结果一偏头,听到他哥和他嫂子正在讨论乐园吉祥物的配色问题。   沈寒:“?”   现在是讨论那胖熊猫的小马甲是景泰蓝和柏林蓝的时候吗???   “年年,”沈寒没忍住,扯了扯温年的袖子,“你都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   “你不知道惩罚的事吗?老许昨天在群里说的消息你没看?”   “你说蹦极?”   沈寒:“……”   行了,他知道。   沈寒更不好了。   “你听好了,是蹦极,不是蹦迪。”   “你不要答得那么随意,不要让我以为我也行。”   温年笑了下:“不是输了才要惩罚吗,只要不拿最后一名就好,你有六分之五的概率不会受到惩罚。”   “那万一就是最后六分之一呢。”   “那就蹦极。”   “……”   沈寒总算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哥的对象好像也和他哥一样非常不是人表情平淡到好像哪怕现在送他去蹦个极都能一下子跳下去。   吴光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说:“第一项任务,只是‘牛刀小试’,大家不用紧张,惩罚也很简单。”   说着,他朝着后面一挥手,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年轻人端着四杯饮品走了过来。   “从我按下计时器开始,最后回到大本营的两组队伍要喝下特制饮品。”   林匆:“这么简单?”   褚向阳:“总不能一上来就让我们蹦极吧。”   “说特制了,应该也是不简单的。”冯盛猜道。   “我们这边不是还有个专业的吗?”李思远说着,拍了夏南的肩膀一把,“小街王,去看看里头都有什么。”   酒吧街小街王夏南自己也挺好奇,走过去,还只是俯了个身,眼睛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辣意熏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一嗅:“呕。”   所有人:“……”   许一新不信:“有那么夸张吗,这颜色也……呕。”   所有人:“……”   “吴导,你到底在里头加了什么?”许一新拼命呼吸新鲜空气。   夏南:“我们的赞助商里是有卖醋和辣椒的吗?”   沈寒:“这么难闻?”   夏南眼睛还泛着红:“是属于我家猪喝了都得当场下厨给我做碗汤的水平。”   沈寒:“……”   “这已经不是难不难喝的问题了,我怀疑喝了这个得进医院。”   “那和蹦极比呢?”   夏南想都没想:“我喝四杯。”   沈寒:“……”   果然,提到蹦极还能面不改色的除了年年还有谁。   蹦极都不怕,那这个就更……   沈寒一转头,温年正皱着眉,一直看着桌上四杯饮料。   沈寒:“……?”   大意了。   让他害怕的东西好像出现了。   沈淮景也注意到温年的视线,笑了下:“不想喝?”   温年:“嗯。”   温年又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吴导的喇叭突然响起,沈淮景没能听到。   “现在开始计时,好了,队员们也可以查看各自的任务了。”   沈寒早就按捺不住,吴导只说完“开始计时”,立刻打开了信封。   几秒后。   沈寒和许一新当场冲向那“猪喝了都要当场做碗汤给他”的特制饮品。   许一新:“我放弃,我要喝……呕,喝这个特制……呕,饮品。”   沈寒:“吴导你觉得在海盗船上保护一杯水别让它洒出来这种事是人能做到的吗?”   吴导让人把特制饮品端下去:“我们是专业的,经过测验,只要掌握好角度,让水杯跟着海盗船的转动更改方向,完全可以做到。”   沈寒:“……”   许一新:“……”   当所有任务卡展示完毕的时候,直播间都笑累了。   【跳楼机,海盗船,激流勇进……吴导,你管这叫“牛刀小试”???】   而温年和沈淮景的任务卡写着四个字:云霄飞车。   温年正在看前往云霄飞车的路线图,口袋往下一沉,顺势一低头,从没合好的口袋看见了熟悉的一抹白色——是原先他给沈寒的暖手宝。   “我不冷。”温年说。   “等下做完任务会冷,先带着。”沈淮景说。   知道“自毙”无望,众人只能各自前往任务场地。   坐在观光车上,沈淮景靠着椅背,看着认真计时的温年,莫名觉得…男朋友今天好像特别想赢。   朔风时节,本就让人望而生畏的云霄飞车更显凉意。   高耸的弧形轨道像是一张倒开的口,就连跟拍的vj都得把镜头仰成一个望天的角度才能拍全。   【奈何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之前的我:发际线跟吴导作队这队名起得也太狠了吧;现在的我:吴导,最美的“祝福”献给您】   飞车脚下,一个立着“签到处”的牌子旁,管理员就坐在那里。   见两人过来,管理员立刻拿出两个信封。   将白的给了温年,将黑的给了沈淮景。   “欢迎两位队员来到美丽的元州,现公布具体规则,给到的两个信封里,分别装有两段节选文段,队员需记忆各自的文段内容,飞车体验结束之后,一字不落背诵至管理员处,即可获得通关印章,注:队员需分开乘坐。”   直播间所有人:“…………”   【吴导,瑞思拜三个字我说累了】   【我读书少,别骗我,坐云霄飞车基本就是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这还能背书?】   温年却是脸色都没变,径自把信封打开,直到看到文段的瞬间,难得懵了下。   VJ镜头一下子拉近。   顺着镜头,直播间观众先看到了一句话:“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所有人:“???”   再然后,镜头继续往下一扫。   密密麻麻一片宋体加粗黑字,从“道常无名”开始,到“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六七十字,最后还温馨提示,节选自《道德经 32章》。   所有人:“……”   【《温馨提示》】   【吴导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卧槽我以为顶多是首古诗,直接整篇道德经来!】   温年看了一会儿,问:“你那里也是《道德经》吗?”   沈淮景笑了下,摇头,单手一翻,卡面转了个面。   温年看清上面的内容:“……”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年年看到《道德经》表情都挺平静的,我现在却在他脸上看到了小问号】   vj像是能听到直播间的心声似的,将镜头拉近。   【……金融摩擦与金融契约理论???】   【管理员呢?确定没拿错吗?你让江大金融系小招牌去背《道德经》,让沈老师去背金融摩擦和金融契约理论?这河里吗?】   温年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手上那张任务卡放到管理员桌面上。   管理员提醒:“不能更换任务卡。”   温年:“不换,我先开始。”   管理员:“?”   直播间所有人:“???”   管理员都愣了一下,才问:“呃,你是指开始记忆,还是直接开始任务?”   温年:“我记好了,开始任务。”   【我听到了什么?】   【他说他什么好了?开始什么?】   【年年以前是背过《道德经》吧?否则就算过目不忘都不至于背这么快啊???】   【所以年年辅修锦鲤养殖之后又辅修什么国学了吗?】   也就在这时,一个弹幕忽然冒了出来。   【卧槽卧槽卧槽!!!刚刚微博上有人说,这《道德经》片段不只是单纯的道德经片段,也是沈老师几年前电影的原台词啊我糙!】   【???】   【所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年年其实不是会背道德经,而是会背……】   【给沈老师背年年相关的知识点,又给年年记沈老师的台词,这不是官宣是什么???】   直播间又开始新的一轮风暴,沈淮景却只看着温年。   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说:“下了点小雪,等等再去。”   温年摇头:“吴导那边在计时。”   沈淮景确定,男朋友不是好像特别想赢,是真的特别想赢。   “他们没这么快,不急这一会。”   沈淮景莞尔,难得见他这么想赢。   “这么不想喝?”   温年:“嗯。”   温年大概都能知道现在弹幕上在说什么,也知道这片段是沈淮景电影台词的事会被粉丝指出来。   如果不是这个惩罚,他大概也会象征性背一背。   但现在,他想快点完成任务。   沈淮景:“不会让你……”   温年轻声打断:“不是不想喝。”   “是不能喝。”   “你胃不好,嘴上又……所以不能喝。”   作者有话要说:   注: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出自《道德经 32章》 第86章 等奖励   元州不常下雪, 今年却破天荒下了几场,呼吸间都泛着凉气。   沈淮景看着眼前的温年。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他都不需要怎么伸手, 就能将人抱在怀里。   如果不是镜头开着, 沈淮景很想将人抱进怀里。   ……哪怕镜头开着, 也想。   沈淮景胸口长缓地一起伏,随即, 温年听到一声低笑。   “路上付临给我发消息了。”   温年顿了下,下意识问:“药膏的事吗?”   “不是。”   “?”   “让我注意一点。”   温年哑口。   “所以,”沈淮景偏头往右后方潦草一扫, 要上高空项目, 此时vj正在固定设备, 镜头不在, 借着“检查”温年任务卡的动作,顺势往前一牵。   等温年反应过来,沈淮景的干燥又带点凉意的指腹已经覆上手背。   只能牵个手。   “其他先欠着。”沈淮景说道。   温年脑袋里“嗡”的一声, 无数个念头冒出来。   还在录制。   还好还有任务卡挡着。   vj老师会不会突然过来?   会不会被人发现?   临哥刚发了消息说注意点。   在休息室的时候他也跟临哥承诺了会注意一点。   ……   各种念头飞速划过,像是一个又一个闪着红灯的警报,每闪一下, 就催促他快点把手收回来,紧张催生出了实质, 温年好像听到耳边细小的嗡鸣声。   可最终,他往前走了一步,手一偏, 任务卡顺着手摆动的轨迹往下一塌, 遮挡得更严,卡片下的两只手也贴得更紧。   温年:“。”   耳边“警报”在这瞬间连成一片, 自暴自弃似的。   此时的直播间。   【沈老师和年年在干嘛?年年为什么突然走近一步?】   【啊啊啊啊两人好像说了很多话,这种时候竟然没拍上,节目组你知道损失了多少热度吗?】   【VJ,我敬爱的VJ,我知道上云霄飞车肯定需要固定好镜头,但您已经2分46秒没有拍到一年好景了,再不让我看一眼,我就要窒息了,除非下一秒的镜头是两人亲嘴!】   【云霄飞车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千呼万唤中,VJ总算做好固定和防护,等他持着镜头走过来,温年已经朝飞车排队口走。   走出没几步,沈淮景忽然开口,不紧不慢说了句:“围巾。”   VJ的镜头跟着温年一起转过去。   【这个镜头转得好,代入感很强,有种沈老师喊的是我的感觉】   【围巾?什么围巾?】   温年低头看了自己的围巾一眼,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朝着沈淮景走过去。   紧接着,直播间众人就看到温年抬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递给了沈淮景。   “暖手宝也拿出来。”沈淮景继续说。   于是温年又从羽绒度兜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溜圆溜圆的充电宝。   “手机呢。”   “放休息室了。”   “检查一下口袋里还有什么。”   “笔。”   “先放我这。”   “外面风大,上去记得把帽子戴起来。”   “嗯。”   【………】   【……你们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个场景,这个对话,像极了要去玩个人项目只能把所有东西乖乖交给男朋友保管的你???】   【我没有男朋友,你人身攻击我,举报了】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沈老师会知道年年兜里有暖手宝?】   【Excuse me?哈喽?一年好景请问你们真的知道这是在录制吗?】   【说真的!!!这俩人这种状态你说已经谈了好几年了我都信好吗?不是那种眼神拉丝的腻歪,是那种“旁若无人”的亲昵大家能懂吗?尤其是摘围巾那里,年年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自然到好像根本没意识两人之间是“亲昵”的,沈老师更直接,拿过年年的围巾的时候,还随手折了两下才放好,挖嘞个亲娘唉,看别人搞对象看了二十多年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回搞到真的了。】   【“旁若无人的亲昵”那个,你简直说出了我的心声!!!我就说从这期开录起,为什么只要沈老师和年年一同框,哪怕什么都不做,一句话都不说,我都想尖叫,我以为是我滤镜太厚,现在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不是我滤镜厚啊!!是因为他爱他!他也爱他!】   “那我先过去。”温年说完,低头看了沈淮景的信封一眼。   沈淮景:“小心安全。”   “嗯。”   等温年走远,沈淮景打开信封。   信封被拆开的瞬间,他怔了下,倏地笑了。   总算知道了男朋友那一眼的意思。   沈淮景低头,看着信封封口上用铅笔写好的三个字:你快背。   可能是知道任务卡等下还要盖章,怕被发现,男朋友还特地写在信封上。   弹幕被他这一笑弄得万脸懵逼,不一会儿,满屏都是“沈老师是什么魔鬼?看金融摩擦和金融契约理论都能笑?”   直到坐上飞车,逐渐加速的过程中,一些小碎粒带着点重量扑过来,温年才感受到真的下雪了。   雪天,空旷的游乐园,许久没体验过的高空项目,温年感觉还挺新奇,三分钟时间,全程睁着眼不说,甚至当飞车停在最高点的时候,还偏头问了VJ一句:“还好吗?”   直播间观众的表情和当时VJ的表情基本一致。   “你看我/他像还好的样子吗?”   下飞车的时候,VJ腿都软了一下,温年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直播间麻了。   一时都不知道是该羡慕VJ还是心疼VJ。   而让他们更麻的是,温年刚走出来,便被裹得严严实实,戴好围巾拿好暖手宝,一字不落背完《道德经》盖到章之后,沈老师紧接着放下任务卡,说开始任务。   所有人:“……”   【请两位裁判回到裁判席】   【对不起,刚从寒哥和新哥那个直播间回来,那边连船都还没上,你告诉我这边都完成一半了?这游戏是这么玩的吗?】   【woc嗑上头了都忘了这次直播有好几条线,趁沈老师还没上去前,我先去别的房间遛一圈!】   【前面遛一圈的!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千万调低音量!调低音量!!!】   【……已聋。】   【woc南哥那分贝真的是人能发出来的吗?几百只鸭放在一起都没他那么吵!】   【守护全世界最安静的年年】   “记好了?”温年也有点惊讶。   沈淮景“嗯”了一声,把任务卡装回信封,很自然地问了一句:“检查吗。”   温年:“。”   见他不回答,沈老师开口。   “Financial Frictions,指……”   “……手机放我这吧,”温年撇开视线,打断他的话,“口袋里还有其他东西吗?”   沈淮景轻笑。   【又开始了是吗?!这该死的“旁若无人の亲昵”?!】   【把我杀了给他们助助兴吧啊啊啊啊啊啊】   管理员咳了一声:“那个,沈老师,要是你那边东西多不好拿的话,先放这边桌子上也行。”   “不多,”沈淮景回完,随意问了一句,“这个任务卡是必须放你这里么。”   “啊?”管理员懵了懵,“不用,我就盖个章就好。”   “好。”   管理员:“?”   沈老师问这个干嘛?   下一秒,她看到沈老师把任务卡连着手机都交给了温年。   OK,Fine。   外头有雪,沈淮景没让温年出去,就让他在签到台的小暖风机旁等。   左右才几分钟,也很快。   温年看了眼时间,确定以这个速度不会掉到最后两队之后,放下心来。   闲着无事,一低头就看到沈淮景的任务卡。   之前想着尽快完成任务,其实都没来得及细看上面具体内容。   温年顺势打开信封,封口新添的两行字毫无准备地落入眼底,就在他随手写下的“你快背”三个字下。   ——背完了,温老师。   ——等奖励。   温老师:“。”   信封是黑色的,写的时候他用的口袋里的铅笔,只有借着铅墨反光的光线才能看清字迹。   写的时候,他没想过沈淮景能看见。   ……更没想到他看见了,还回了两句话。   一分钟后。   温年转了个身,将任务卡从信封里拿出来,把信封塞到口袋最角落。   管理员:“怎么了?”   “没什么。”温年把围巾多围了一圈,遮住有点泛红的耳根,往外走了几步,“暖风机有点烫。”   温年原先的计划是不做末位队伍,别让沈淮景喝到饮料就好,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第一个完成任务。   第一个完成任务不说,回到大本营将近20分钟,都不见其他队伍的身影。   半小时后,“向阳盛开”拖着疲惫的身躯的走了过来,一个小时06分钟,沈寒和许一新蹒跚到达。   喝完特制饮料,基本处于超脱状态。   吴导也没想到只第一个项目,就能虚弱至此,最后忍痛砍掉两个环节,才在天黑的时候堪堪结束第一天的录制。   一群人回到休息室后,基本不太能动弹了。   入了夜,休息室温度更低,吴光和园区管理员怕他们冒着风雪跑一天感冒,影响第二天的录制状态,立刻开了一楼的暖气。   暖气温度高,羽绒服穿着热,温年就把外套脱了放在沙发上,穿着毛衣去盥洗室洗了个手。   回到休息室,一到门口,就听到里头走动的声音。   温年还以为是付临,一打开门,结果是沈淮景。   他顿了下,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没人,于是进屋,带上了门。   “临哥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过来了?”温年问。   沈淮景慢慢走过来。   “来等东西。”   温年不解:“等什么?”   沈淮景笑了下,拿出那个信封,打开:“等奖励。” 第87章 鬼屋   温年倚门站着, 沈淮景慢步朝他而来,最后也在门前这块角落站定。   “你过来跟临哥说了吗?”   “嗯。”   沈淮景随口回了一句。   说着,抬起手, 掠过温年腰际, 停在门的反锁扣上, 轻力一转,“咔”的一声, 门已经被反锁。   落锁声不重,但因四下无声,显得格外清晰。   温年不得不把视线从信封移到身后的锁上, 又重新移回来。   信封开着, 头上就是一排崭新的节能灯泡, 光线密得不行, 沈淮景的手指一晃,温年就能看到上头泛着光的“温老师”三个字。   温老师无言。   就在几分钟前,这信封还在羽绒服口袋最角落的位置, 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还没等他细想,拿着信封的人已经开口。   “温老师。”沈淮景笑了下,把信封合上, 交卷似的递了过去,语气更加随意。   “上午我背得也还算快。”   温年接过信封:“嗯。”   “那要个奖励, 也不过分吧。”   “……”   “没有么。”   沈淮景笑意更深,正要继续,男朋友却忽然说了句:“等等。”   像是也刚想起什么似的, 温年拿着信封径直往沙发的方位走。   沈老师略感意外, 倚着门,好整以暇看男朋友。   只见他掀过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 又把一个保温杯放在地方,继续翻找,隐约还能听到塑料袋拆合的簌簌声。   沈淮景:“。”   ……还真有?   温年再起身,手里已经多了个东西。   一管药膏。   沈淮景:“。”   温年拿着药膏,却没有走过去,而是坐在沙发上,拆开药盒,拿出里头的说明书,从用法用量到注意事项,一行一行扫过去。   沈淮景迈出去的脚步倏然顿住。   他默了会儿,重新倚靠在门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温年。   记忆忽然被拉回几个月前的夏夜。   几个月前胃疼的夜晚,这人似乎也是这样。   半蹲在他床头柜的位置,专心拆着药盒,每一盒,一张一张拆开,一行一行看过来,认真到像是在做什么功课。   那天醒来见到温年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   好像是疼糊涂了,倒做了个美梦。   口腔软膏说明书看到一半,温年听到沈淮景的脚步声。   他没抬头,边继续往下看,边说:“说明书上说药膏中有颗粒,可能会有点砂砾感,等下……唔。”   剩下所有话吞没在来势汹汹的深吻中。   毫无预兆,温年被吻得猝不及防,手指一攥,说明书立刻从一张变成了一团,折痕密布。   后颈被按着,温年能感受到覆在后颈那片肌肤上的掌心的温度。   这个深重的吻到了最后,又变成安抚似的轻贴,有一下没一下,直到温年有些缺氧才最终放开。   “……怎么了?”温年声音还有些发颤。   沈淮景沉默片刻,才轻笑了一下,像是无事发生般,说。   “没什么。”   只是刚刚的回忆忽然提醒了他一个事。   那时以为做了个美梦见到的人,现在已经在他身边了。   ·   最终,童从安买的口腔软膏还是派上了用场,“罪魁祸首”却从温老师变成了沈老师自己。   原先担心药膏中有砂砾感,温年打算让他睡前擦,现在……为了能见人,立刻上药。   然后在上药的时候,被付大经纪人逮了个正着。   付大经纪人在冬夜冷风中抽完两支烟,开着保姆车把人带回了酒店。   乐园项目共有的特点,尤其是刺激项目共有的特点,就是玩得时候虚脱,玩完了满血复活。   在休息室还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一群人,回酒店泡了个澡,玩了几把游戏,立刻来了精神,还在微博上和粉丝斗了一会儿图。   等到将近零点,以为都歇下的时候,沈寒发了条微博。   【沈寒V:饿了,夜宵时刻。】   底下评论立刻建起高楼。   【为寒寒痴为寒寒狂:@沈寒工作室,他竟然还要吃宵夜,还管不管了?】   【沈寒回复“为寒寒痴为寒寒狂”:你好好看看你的名字再说这话。】   【净整些没用的丫丫的神:寒哥你要一个人吃夜宵吗?】   【沈寒回复“净整些没用的丫丫的神:一新亦未寝。】   【净整些没用的丫丫的神回复“沈寒V”:是吗?可半个小时前新哥就在微博上说晚安了。】   几分钟后。   沈寒评论里多了一个许一新V。   亦未寝的新哥什么都没说,一下子甩出来3通未接来电和7通微信电话以及微信“拍一拍”的截图,微信最新一条留言上还写着一句:睡了吗?睡了吗?睡了吗?   所有人:“……”   好一个一新亦未寝。   就这架势,就是昏过去了大概都能醒过来。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聚在了沈寒房间里吃烧烤。   “怎么没喊冯老师他们?”林匆吃着鸡翅问。   “冯老师睡了,卫老师和陈老师正做普拉提呢,不吃烧烤。”沈寒说。   林匆顺口问:“那沈老师呢,你问了吗?”   所有人动作一滞,除林匆外,下意识看向温年。   温年又下意识想起沈淮景嘴上的伤口。   两厢沉默。   只有林匆没注意,见沈寒不说话,还以为他没问,于是咬着翅根说:“年年,要不你问问?”   沈寒一下子警惕起来:“干嘛让他问?”   “年年不是跟沈老师一队吗,他……”   所有人抖了下,林匆话都没说完,就被沈寒一把捂住嘴。   “谁告诉你他们是一对的?!”   “这还用谁告诉?不都知道吗?”林匆一头雾水,“早上这么多人看着沈老师选的,还直播了啊。”   “……你说的是早上的队伍啊?”   “对啊,不然呢。”   “没不然没不然,匆哥吃鸡翅。”   “啊对对对,吃鸡翅,鸡翅好。”   林匆:“?”   温年:“……”   为了防止林匆深想,沈寒立刻转移话题:“对了,不是说最后的惩罚是蹦极吗?也没惩罚啊。”   许一新喝了口果汁:“都说了是最终惩罚,这才录制第一天。”   “可我也没听说要去其他地方再录制啊,这乐园刺激项目不基本都被体验完了吗?”夏南问。   许一新有气无力:“谁告诉你们这就体验完了?都没看宣传手册吗?”   沈寒反手从沙发上掏出一本,随手扔过去:“我还真看了,今天只要坐在观光车上就在看宣传手册。”   许一新只瞟了一眼:“不是这本,那本是单独的。”   “单独宣传册,这元州乐园还有个子乐园?”李思远问。   “不是,有单独宣传册是因为那个项目是单独的,进去要额外买票的那种,因为是18禁。”   “18…什么?这是能播的吗?”   许一新:“鬼屋。”   所有人:“…………”   手里的鸡翅突然不香了。   “不是说元旦期间不开放吗?”温年递了张纸巾给沈寒。   沈寒擦了擦手:“年年你知道?”   “来之前嘉益他们提了一下,”温年说,“好像是有鬼屋项目,园区当特色名片打造的,所以规模比较大,只是还没投入使用,元旦期间也暂不开放。”   听温年这么一说,众人又翻上网找了一通资料,确定还没投入使用,又确定元旦不开放之后,才放下心。   然后,第二天,被带到了鬼屋前。   夏南眼前都黑了一片,声音先是冷静,随后越发颤抖。   “……导演,采访里不是说这鬼屋还没投入使用吗?”   “你们还看采访了?”惊讶过后,吴光语气甚是欣慰,“这还要感谢园区的配合,原先是打算等元旦过后再开放的,知道我们要拍摄之后,便商议了一下,决定紧急投入使用。”   弹幕又开启新一天的快乐。   【倒也不用这么紧急】   【《商议》】   【《紧急》】   【啊啊啊啊元州本地人表示对这个云白鬼校非常有兴趣!!!我也想去玩!】   【笑死人还没进去寒哥脸都白了】   昨晚温年说过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   那时他提到园区把这鬼屋项目当做特色名片打造的时候,他们还只是过耳一听,也就只是过耳一听,没太在意。   现在站在这里,站在这幢项目面前,才真切地了解到“特色名片”的威力。   这鬼校与乐园里其他项目都不一样,无论是建筑外形还是地理位置,都与整个园区分离开来。   斑驳发黄、成片成片剥落在地的墙皮,蛛网似裂开的楼面,枯朽的树木,其中半幢楼还有被烧灼过的痕迹,焦黑灼痕从一楼一路蔓延至三楼,越往上,颜色越深,窗户都被熏成乌黑一片。   唯一带点鲜活颜色的,只有最外侧的学校牌匾,写着“云白私立中学”六个大字,血色的,生怕人不知道这是鬼校似的,牌匾底端还印了个又细又长的掌印,比起人手来,倒更像鸟爪。   “吴导,你行行好,直接送我去蹦极吧,”沈寒说,“我真玩不了这个。”   吴导看了他一眼:“来都来了。”   沈寒:“……”   【他还是个孩子,吴导你千万不要放过他】   余杭还在垂死挣扎:“吴导,这种鬼屋一般都是不拍摄的吧?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是直播,都透露完了,不会影响玩家体验吗?”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已经和园区商量好了,我们会随时切换镜头和路线,园区也会根据播出情况及时调整路线,在现有基础上带给玩家更好的游戏体验。”   切换路线、调整路线、现有基础……二夏一群人逐渐觉出不对劲来。   “所以我们是来内测的?”夏南说。   吴光:“也可以这么说。”   所有人:“……”   【山上的笋都被吴导夺完了】   【背后一定是一桩肮脏的交易】   【怪不得紧急投入使用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刺耳闷重的推拉声后,学校铁门被缓慢推开。   随之而来的除了一阵寒气,还有吴导的声音。   “还有一件事想着重提醒一下队员们,因为是紧急投入使用,真人npc……”   吴光话没说完,被许一新惊喜的声音打断:“比较少是吗?”   “那不是,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吴光道,“知道我们要录制,全部npc都来了,本来是轮岗制的,现在一个岗位都有两三位工作人员,大家都比较热情。”   “………”   “刚刚是想提醒大家,因为这也是npc初体验,为了培养职业荣誉感,园区领导也希望大家能积极一点,配合一点。”   “………………”   【笑不活了】   【园区领导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积极配合npc,职业荣誉感哈哈哈哈是指见鬼的时候多叫两下是吗?】   【全部NPC都来了,本来是轮岗制……你们品,你们细品】   【鬼屋?!那牵牵抱抱不就都合情合理了吗?】   【沈老师:还有这种好事。】   【完了,我已经预料到这期鬼屋绝对帧帧冥场面,帧帧名场面了。】 第88章 鬼都当场嗑起了cp   内景的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明明是铁皮门,愣是带出老房子木门滚轴的吱呀声。   差点没把几人吱升天。   “这也太黑了吧……”夏南抹了一把脸,甚至都没敢走近, 远觑一眼, 就打了个寒噤。   吴光领着一行人往里走, 安慰道:“没事,里头有灯。”   然后, 在门后玩家讲解室里,他们见到了吴导口中的“灯”。   “吴导你管这玩意儿叫…灯?!”   一个巴掌大的袖珍小手电,小手电就算了, 还不是人手一个, 是每队一个。   【我还以为吴导给了六支蜡烛】   【当年迪迦要是遇上的都是这些玩意儿, 大概就要永沉海底了】   沈寒和许一新当即表示这小破灯有和没有都一样, 太寒碜,他们不稀罕,下一秒, 为了破灯两人扭成麻花。   温年见怪不怪,边拉沈寒,边研究这讲解室。   说是讲解室, 其实已经进入角色环境,专门复刻教室的样子, 除了空间小一些,和一般教室没什么两样。   温年正想去看看黑板上的信息,被沈淮景拉住。   “都不知道怕的么。”   “还好, ”温年实话实说, “以前玩过几次恐怖向的密室逃脱。”   “你呢。”   “我什么。”   “你怕吗?”   沈老师微默片刻,忽地笑了:“怕。”   四周昏暗, 温年看不见沈淮景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这句“怕”听起来…不太怕。   但还是把小手电递过去:“那这个给你。”   沈淮景半是好笑,半是无奈,还以为能听些类似于“怕的话跟紧我”的话,谁知道温老师是务实派。   只好把小手电重新拢回温老师手心,说:“自己收好,等下进去的时候小心地上。”   温年还来不及说话,角落响起余杭的声音:“道具组这是连夜写的奖状?”   “什么奖状?”   一群人走过去,顺着余杭手指的方向,看到满墙的歪七扭八的奖状,本是荣誉的象征,现在在顶头那微弱红色灯束的照射下,倒像是封印了什么的符咒,格外诡异。   更诡异的是,奖状上写着的,是他们的名字。   【……woc,这代入感,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导演组会玩】   【别拉近景啊VJ大哥!!!我怕晚上做噩梦!!!】   沈寒脸拧成苦瓜,往后连退两步,用全身表示抗拒:“快进去吧,别看了,怪渗人的。”   “対啊,快进……”许一新话头忽然顿住,原本已经往后撤的脚步再度往前,这次靠得更近。   待他再开口时,语气都变沉了:“寒哥,我看到写着你名字的奖状了,你要过来看看吗。”   “我不看别给我看也别跟我说。”沈寒拒绝三连,恨不得立刻进屋子里。   许一新面无表情:“你确定?”   许一新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语气没劝动沈寒,倒是把其他人都吸引过去。   冯老师离得最近,先看了一眼:“……”   褚向阳也看了一眼:“……”   李思远跟着看了一眼:“……”   沈寒谁都信不过,看向温年。   温年走过去:“……”   这是写得多猎奇,怎么都这个表情?   “很恐怖吗?”沈寒问。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很恐怖,许一新点了点头。   沈寒终是没忍住,缓步走过来,顺着许一新的指引,看了过去,然后在他的名字下看到了奖项——小百灵。   沈寒:“………………”   沈寒破门而出。   “道具组呢?!”   “杨哥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其他人都是三好学生、积极分子,就我是小百灵?”   被喊作“杨哥”的人从铁门外急匆匆跑过来:“奖状不够了,临时在园区商铺里凑的,只有这一款了,就买来应个急,杨哥给你道歉哈。”   “其实也不多的,就七八张,不细看也发现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百灵我真的可以笑一天】   【奖状墙的阴影瞬间挥散哈哈哈哈哈】   【沙雕氛围都已经蔓延到道具组了吗???】   【真的笑不活了,尤其是杨哥真的在认真解释哈哈哈哈,因为认真解释显得更好笑了】   被“小百灵”一岔,之前所有紧绷的情绪泄了个干净,踏进鬼屋的时候,一群人脚步都显得轻快了点,然而,没能轻多久,因为几分钟之后,背景音乐里骤然响起一声尖叫,那尖叫伴着音乐,在身后响起,且…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有人摸我!有人摸我!!!”   “哪儿?哪儿?!谁?谁?!”   “摸你?摸你哪儿了?!”   “谁在别拽我裤子啊靠,小百灵!是不是小百灵!”   “你再喊这三个字我让你原地去世!”   “不会吧,NPC应该不会拽裤子吧?”   “姐姐姐姐求求您,别吓我别吓我,我真的不经吓,一吓就容易反胃,真……呕——我没装,真的,你今天一定要带走一个的话就带走我队友,我队友现在就在第二个拐角的门那边,你转个身就能看到,你带走他,求您了。”   “许一新,我鲨你!”   离他们还有足足两丈远的NPC:“……”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什么鬼???我都还没过去?】   【鬼:给我整不会了】   【南哥有人摸我有人摸我哈哈哈哈所以到底谁摸他了?】   【没人摸他,我看到镜头了,是南哥走路的时候自己碰到墙了然后突然说有人摸他然后高兴地跳起了踢踏舞】   【啊啊啊啊啊啊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吗,所有人被南哥那一声吼带着往前挤的时候,沈老师一把拉过年年护在了身后】   【我看到了!!沈老师还抬了手,我不是很确定,但那一下就贴在年年耳朵附近,从那个角度看真的很像是在护年年的耳朵,我的天】   【我靠真的吗?!护耳朵?!】   温年耳朵还残留着他们尖叫的余劲,偶尔嗡一下。   他把手掩在羽绒服下,很轻地勾了一下沈淮景的手指,告诉他没事。   等NPC终于完成任务,心满意足离开,又缓了五六分钟,走廊才重新传出动静。   许一新从墙角站起来,拿着小手电,照了下自己的领口。   高领毛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扯成了圆领。   “我害怕鬼,鬼却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许一新吟诵到一半,背后突然又出现一道声音。   “那个,吴导让我提醒一下你们,20分钟过去了,你们还停留在第一区的走廊上,进度太慢了,让我来催一下。”   许一新一回头,就是返场NPC那泛着绿光的,惨莹莹的脸。   “……”   我@%¥#@*&%吴导你听到了吗???   为了防止吴导把所有NPC喊出来催进度,一群人一秒都不想多待。   于是接下里的直播间就看到这样的情形。   温年和沈淮景走在最前头,其余三位导师殿后,中间夹着随时实地突然开始和空气斗智斗勇然后疯狂跳踢踏舞的沈寒他们。   全程除了尖叫和“谁摸我”之类的话,剩下的基本都是温年在说。   “前面转角要右拐了,小心别碰墙。”   “有NPC。”   “左边是校医务室,窗口有个电动玩偶,别碰到。”   吴导忍了他们三个区,等到第四区还是这么一列火车开出来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拿着対讲机给所有NPC下了指令。   队伍最末尾的冯盛率先听到动静:“卫老师,你听二楼楼梯那边,是不是有脚步声?”   冯盛一开口,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好像是。”   “是楼上过来的还是楼下过来的?”   余杭和褚向阳同时回答:“楼上/下。”   温年:“……好像都有。”   而且与之前遇到的所有只吓不追的NPC不同,这次脚步格外急促。   就在这时,许久未闻的广播突然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叮铃——”   下课铃声划破这空旷校园沉寂已久的长空。   “我记得讲解室黑板上是不是有提到下课铃?上面说什么下课铃响代表着什么来着?我没仔细看,你们谁看了。”   李思远深吸一口气:“四个字,百鬼夜行。”   “那要怎么办?”   “跑啊!!!!!”   “去安全区,快,找讲台桌,桌下可以躲,还有宿舍床!找各种可以遮挡你身体的东西都行!”   NPC从四面八方涌来,小火车也在这一瞬间四散。   温年下意识回头,想看看沈寒他们跑走的方向,手腕忽然被牵住。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裹挟着他朝前奔跑。   那温度没过手腕,又在手心握紧,借着“名正言顺”的理由,他们在这片人声叠沸的长廊里肆无忌惮的牵手。   鬼追上的前一秒,长廊尽头那个崭新的、雕印着花的老式木柜门被合上。   【woc所以这是柜、柜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NPC我谢谢你你可太会追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不相信一年好景是真的吧?】   【刚刚NPC姐姐是不是笑了?是吧?!是吧!!】   【甜到鬼都当场嗑起了cp】   【NPC一年好景有你真是了不起】   【我今天就蹲死在这里,等着他们俩出柜】   衣柜空间不算大,容纳两个人之后便没几多空间,只能屈膝坐着。   好在没人用过,很干净,这本就是设立的安全区,在沈淮景靠着的那扇门上打了一块硬币大小的圆洞,好让玩家观察NPC的动向。   从温年那个角度什么都看不见,只好问沈淮景:“走了吗?”   沈淮景看了一眼,一个穿着校服的男NPC正拿着粉笔在写“死”字。   “还在。”   两人靠得很近,温年看着手里的小手电,牵过沈淮景的手。   “怎么了?”   温年打开小手电:“小寒说刚刚可能抓伤你的手了,我看看。”   沈淮景想说“没有”,但到底没说出来,伸着手让男朋友检查。   小手电灯光惨淡,但聊胜于无,确定没有伤口,温年放下心来。   正要摁灭,耳边忽然传来是沈寒的尖叫声和捶门的剧烈声响,渺远,但穿透力十足,温年被吓了一下,小手电打出一道小灯柱,滚到沈淮景那边。   沈淮景伸手去捡。   温年转过头看他:“好像他们在三楼,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   “?”   温年正要问原因,“噔——”一声,小手电被沈淮景按灭。   视野重新被黑暗笼罩,一道温热的呼吸缠了上来。   温年下意识一声闷哼。   沈淮景低笑,余光扫了一眼外头空荡无人的长廊,说。   “外面还有人,别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害怕鬼,鬼未上我分毫,我不害怕人……出自网络 第89章 柜门松动   木柜狭窄, 沈淮景只是一个倾身,温年就没了可退的余地。   唇齿相贴之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只一板木门的脆弱隔档, 外面不时传来的人声, 都在提醒温年他们正在“堂堂皇皇”亲吻的事实。   下课铃响百鬼夜行的时候,他的心口都没现在跳得快。   温年下巴轻抬, 几乎是从唇缝间挤出一个字来:“……门。”   “外面……”   话没说完,门上那硬币大小的窟窿已经被沈淮景抬手挡住。   “看不见。”   沈淮景呼吸放沉了些,他微调姿势, 牵过温年手腕, 引他去碰两人不时擦过的唇角。   “专心点, 男朋友。”沈淮景笑了下。   温年指尖像是淌过电, 他原先觉得四下太黑了,现在却觉得刚刚好,不至于让沈淮景看见他发红的脸。   怕碰到沈淮景的伤口, 温年回吻都很小心,吻到一半又停下来:“你擦药了吗?”   “擦了。”   温年思考片刻,凑上前贴了一下。   沈淮景很轻地笑了下:“尝不出来?”   温年:“。”   沈淮景这次没让人再往后撤, 按着后颈把人带回来:“药膏味道浅,没感觉出来也正常。”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温年分神问了一句:“外面NPC还在吗。”   走廊空无一人,沈淮景却说:“在。”   又过了几十秒。   “还在?”   “嗯。”   温年正想这群NPC怎么可以守这么久,冯盛和褚向阳的声音透过二楼的窗户和木柜门传进来。   “啊?我们是第一个出来的?那年年和沈老师呢?他们不是就在二楼吗?怎么没出来?”   “刚刚二楼所有鬼都被卫老师用驱魔棒引到大厅去了, 我以为最新跑出来的肯定是沈老师和年年。”   温年:“……?”   几秒前他问沈淮景的时候, 他还说有人。   温年捡过手电,打开, 顺势开了条缝往外一照,走廊一片空荡。   不说NPC,连VJ的影子都没看到。   温老师转头看着男朋友,还来不及说话,走廊又传来急速奔跑的声音。   百鬼重新夜行。   木柜门重新被合上。   温年:“……”   之前不知道,现在NPC是真的还在了。   走廊上沈寒的尖叫与电棍的滋啦声“齐驱并进”,一路从二楼喊到一楼,声音之大,就连还在柜子待着的温年都忍不住担心起小百灵的嗓子来。   弹幕更直接,一打开,整个屏幕只显示着几句话。   【别喊了,小百灵】   【第二天的小百灵:宝娟,宝娟,我的嗓子】   满屏的小百灵之外,还夹着几句一年好景。   【刚柜门是不是松动了一下?】   【“松动”这个词用得好】   【是的,我都看到小手电的光了,被小百灵一嗓子嚎回去了】   沈寒冲出包围圈的时候,以为自己和许一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最后一名了,谁知道还有没出来的。   更离奇的是,没出来的人是他哥和年年。   “不是,年年他们躲哪儿了?能藏这么久?”他们都盖着被子躲到床上去了,按理来说已经是够安全的安全区了,最后还是被NPC撵着跑。   冯盛抬手,指着二楼东面一扇窗户。   “那柜子看到了吗?”   “里头有锁栓,锁死了,NPC也进不去。”   沈寒沉默好半晌。   “冯老师。”   “嗯?”   “在现在年轻人的群体里,锁死不是这么用的。”   “……”   等温年和沈淮景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弹幕几乎是以北风卷地的速度新增,打眼一过,全是“恭喜出柜”的字眼,吓得官方清了一波弹幕,直到统计完分数,沈寒和许一新被送上蹦极台,弹幕才消停点。   鬼屋一走,身心俱疲,几人昨天还有心情吃个烧烤,今天就不行了,一回酒店倒头就睡。   翌日,门铃响起,沈淮景一开门,付临站在门口。   “小童呢。”   “今天让他先跟年年。”   沈淮景没说话。   “本来是想让他跟你回去,我留这跟年年坐一班航班的,”付临低头,自顾自划着ipad,“但昨晚刚把行程表整理出来,今天早上和年年商量了一下,现在等着跟你商量,就先过来了。”   沈淮景听到“行程表”三个字,本来都已经转身往里走,脚步又顿在付临那一声“年年”中。   “你的行程表我还用跟你商量?”付临把温年的行程表递过去,“一个跨年演唱会,一个floraison三十周年娱乐庆典,你看看。”   “都是江城电视台承办的。”   付临在日历的某一天上画了个圈:“尤其是floraison,今年是三十周年,会办得很隆重,你的邀请函也已经发过来了,我接了。”   “这个庆典时间也选得比较好,刚好在团综最后一期录制前两天,昨晚我跟年年对过课程表,课程已经结束,不影响。”   “台里的意思就是虽然二夏不是正规意义上的选秀团队,也没有以男团的名义出席过活动,但二夏是今年现象级综艺,除了江城电视台,很多其他电视台也在观望,招牌自然没有给别人的道理,而且庆典之后就是最后一期录制,刚好也可以给团综造造势,我也就没拒绝。”   沈淮景把行程表发了一份到自己手机上。   “他怎么说。”   “就说只要不影响,可以配合。”   付临拿过ipad,又把温年的课表找出来:“跨年演唱会就挑一个周末排练,演出那天上台走位参加彩排就好。”   “因为演出曲目是当时三公的时候排练过但没用上的,比较熟悉,所以也不用抽额外的时间。至于是做开场节目还是大轴,还得听台里的意思。”   说到这里,付临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怎么?跨年那天有安排?”   “你把他都安排好了,”沈淮景倚着门,散漫抬头,“我能有什么安排。”   付临:“……”   “电视台那边关于晚会的邀约我也还没推,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接……”   “不想。”   “……”   沈淮景看着电子日历上显示的最后一天,看着“跨年嘉宾”四个字。   做过导师,做过“学长”,在最后一天做一回观众,或许也不错。   沈淮景回神,继续问:“庆典要做什么。”   付临:“庆典就更简单了,基本就是走个红毯。”   沈淮景没再说话,只是把行程表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然后说:“只到这里。”   付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知道,在接活动前我都确认过了。”   “无论是跨年演唱会还是庆典,都在团综最后一期录制前,年年也说了,之前为了团综时间,节目组也做了不少让步,只要不影响学校那边,可以配合,也算是还节目组一个人情吧,等团综录制结束后,我不会再给他接任何活动。”   沈淮景看着行程表,良久,点了头。   确定完行程,两人下楼,一出电梯,冯盛刚好从旋转门那边过来。   付临听到外面的动静,透过玻璃就看到酒店门口一群拿着手幅的年轻人。   “这酒店不是园区管理的吗?怎么会有粉丝进来?”   冯盛手里还拿着一支签名笔,显然刚签完名回来:“不是粉丝,是员工。”   付临:“?”   冯盛:“昨天的鬼屋员工,有些还是兼职的大学生,这两天还没开业,这条路上人不多,园区怕路上不安全,就安排了住宿。”   大概是见到沈淮景下来,门口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行了,昨天她们听我们尖叫,今天我们听她们的,”冯盛说着,朝那边挥了挥,“区别对待要不得啊,刚刚我过来的时候,你们都没喊这么响。”   “冯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二楼转角那个舌头剌老长的鬼啊,我都没吓你,你说我舌头太长了我还缩了一点回去。”   “是你啊。”   “对啊!是我啊!”   “来来来,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要给你签个名。”   “不是,冯老师,我是想让你帮我跟沈老师说说,能让他帮我签个名吗?”   “……”   “冯老师,你能顺便帮我也说一说吗?”   “冯老师,还有我还有我!”   “……”   门口安保都听笑了。   明明沈老师就在这里,这群小姑娘愣是没一个人敢喊他。   “你们沈老师不常签名的,你们还不知道啊?”冯盛说。   “就是知道才让您帮着说说嘛。”   “我哪有这面子啊,换个人换个人。”   人群中隐约传来“年年”两个字,声音其实不重,但不知怎的,付临就是听了个正着。   他偏头看了那群女孩子一眼。   再回神时,沈淮景已经朝那边走过去。   几乎就是沈淮景转过身的瞬间,安保就看到刚隔着几十米远还喊得起劲的一群小姑娘,如同被按下静音键,瞬间收音,只是抓着同伴的手摇得越发用力。   等沈淮景走到面前,她们还有些不敢相信。   可沈老师已经接过笔,他没签名字,倒是随手写了两句“生活顺遂”类似的话——是个人习惯,不签名字,只写祝福。   可即便如此,收到的粉丝依旧激动得直晃。   她身旁穿着一件鹅黄色羽绒服的女孩子正抱着她的手臂一起尖叫,沈淮景却忽然看了她的手幅一眼。   “自己做的?”   鹅黄色羽绒服女孩子懵了半天,指了指自己。   沈老师轻一点头。   “嗯嗯!我自己做的。”女孩子立刻说。   “锦鲤很好看。”说着,沈淮景接过她的横幅。   女生完全怔住。   直到沈淮景把合上的签字笔重新打开,她还在想沈老师说的上一句话。   他说锦鲤很好看。   锦鲤?!   锦鲤???!   靠!那她现在拿的手幅不就是……   她一低头,果然,在手幅右下角最角落的位置看到一句:“年年景不改,岁岁人常在。”   完了,她拿的是“一年好景”的手幅!!   本来是想蒙混进去找年年签个名的,所以这行字写得很小,谁知道沈老师会出来!   她敢舞到年年面前不代表她敢舞到沈老师面前啊!   女生不太确定沈老师能不能看见,但大概率是看见了的,她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在那句话上半指半遮:“老师,这是一句很常用的新年祝福语。”   “就是祝沈老师你和年…和二夏全员新年快乐!”   沈淮景笑了下,低头扫了一眼右下角。   “谢谢,祝福收下了。”   “也帮你带给他。”   带给……他?   还是他们???   粉丝呆若木鸡,一时不知道沈老师是随口少说了一个“们”,还是……   更不知道沈老师说的“祝福收下了”是指那句“新年快乐”,还是那句“很常用的新年祝福语”。   等沈淮景走远,她才回过神来。   手幅上已经多了黑色墨笔的印记。   “沈老师给你写了什么。”她身旁的女生忙问。   她机械一低头:“写了‘新年快乐’,还有……”。   “还有什么?”   女生茫然看着上面的签名。   签名了……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名字就(甜蜜地)刚好签在那句“年年景不改,岁岁人常在”上面。   粉丝:“……???!!!”   作者有话要说:   注:“年年景不改,岁岁人常在”出自网络祝福用语 第90章 新年快乐   “啊啊啊啊啊啊沈老师为什么会给你签名啊宝!!!”   “快我让看看你这手幅弄了什么小花招能勾引到沈老师。”   女生盯着沈淮景的签名, 两手抓着手幅,大脑几乎失去运转的能力,只能板滞地回答。   “不知道。”   “刚刚沈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锦鲤很好看。”   “所以沈老师是看到小锦鲤才给你签名的?沈老师喜欢小锦鲤?!”   同伴拿出手机对着签名拍了一张照:“这张照片我一定会珍藏起来传给我的……你手幅上还写了字?怎么这么小?”   说着, 她随手一放大, 那行蝇头小字露出真面目。   同伴:“…………”   翌日。   一年好景的广场上被锦鲤配图刷了屏, 随图内容只有一行字:“年年景不改,岁岁人常在”。   乐园录制结束, 转眼就是年末,街上圣诞气氛刚过,紧接着又满街的红灯笼。   临近期末, 繁重课业随着新年的到来, 得以短暂歇息, 江城各大高校朋友圈这段时间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就是“江城电视台跨年晚会门票”。   在跨年晚会名单公布的那天, 所有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江城电视台今年鲨疯了。   对于打定主意守电视的观众来说,嘉宾名单一出,基本就是“感谢江城电视台的馈赠”, 可对于想蹲个现场的观众来说,就是历劫来了,往年拼个手速还能买到的门票, 今年一票难求。   演唱会前一周,朋友圈一刷。   【收江城电视台演唱会门票, 三张连排,最好是前排。】   演唱会前五天。   【求江城电视台演唱会门票,两张连排, 位置随意, 价格好商量[狗头叼玫瑰]】   演唱会前三天。   【急求江城电视台演唱会门票,两张, 连不连排随意,犄角旮旯也可以,价格你定[拜托][玫瑰]】   演唱会前两天。   【呵,一个跨年演唱会而已,江城电视台你够拽,不要以为老子非你不可。】   演唱会前夕。   【各位大哥大姐行行好,给孩子一张江城电视台跨年演唱会门票吧[裂开][大哭]】   周嘉益一一赞过,每赞一条,便低头看一眼自己抽屉里的内部票。   几分钟后,郑勤看着周嘉益拿着篮球往外走。   “不是说今天要养精蓄锐迎跨年吗?怎么还去打球。”   周嘉益语重心长:“就是要养精蓄锐才出去。”   “?”   郑勤闲着也无事,想着去松松筋骨也好,于是跟着周嘉益一起往球馆走。   放假前一晚,球馆里满是“躁动”的灵魂。   周嘉益一进场,就有人把篮球扔了过来。   “快快快,来得正是时候,管理和计算机的准备打一场,缺两个人,你和老郑顶一下。”   周嘉益和郑勤走过去。   那人随口一问:“过来的时候外面有没有下雨?”   郑勤:“没……”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有江城电视台跨年演唱会门票的事?”周嘉益说。   所有人:“???”   郑勤:“……”   所有人:“我们知道个屁?!!!”   周嘉益:“啊,连vip前排都知道了?”   所有人:“……”   “怎么都聚在这儿?计算机那边正喊我们去打球呢,快过去啊。”   “打球,打个屁!今天不把周嘉益按死我就跟他姓!”   “加我一个!”   跨年演唱会定在江城体育馆,离电视台只有几公里距离,台领导大手一挥,宣传牌从电视台一路开到体育馆门口。   到了跨年那天,更是从早上开始就借体育馆外屏播放各位嘉宾的新年祝福,引得粉丝纷纷打卡。   沈寒他们用的就是当时在元州乐园录的VCR,当温年带着那个因卖断货还上了一次热搜的“福”字出现在屏幕的时候,周围一片尖叫,尖叫更是在沈淮景那句“来年有余,年年有福”中达到顶峰。   晚上6点起,观众陆续进场。   温年在后台做好妆造,在寝室群发了条消息。   【让我康康(4)】   【温年:到了吗?】   【赵源:快了,幸好坐的地铁没开车,听超维说外面全部堵死了。】   【周嘉益:对了,年年,我在路上看到沈老师了。】   【温年:?】   下一秒,周嘉益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沈淮景前几天刚官宣的新代言,正放在江城明珠塔投屏上。   【温年:……】   【周嘉益:怎么样,有牌面吧。】   【郑勤:年年,今晚沈老师真的不做嘉宾啊?没去江城电视台,其他电视台也没去?】   【温年:嗯。】   【周嘉益:那沈老师现在在哪里?】   【温年:工作室。】   【周嘉益:???元旦还不放假?】   【温年:放了,给工作室放了五天假,所以有些事要自己处理。】   【郑勤:……沈老师工作室还缺人吗?我可以去扫地。】   【赵源:我可以倒水。】   【周嘉益:我可以伺候年年。】   【郑勤:靠,大意了,狗腿还得是你。】   圣诞那天,江城下了初雪,年末这天,晚会后程的时候,又飘了一场雪。   不大,冰凉的雪沫,却将体育馆氛围点燃。   主播特意给了天空一个镜头,纯黑的天幕,雪粒簌簌,格外相衬。   温年走出休息室,走到偏角,对着窗外拍了一张,发给沈淮景。   【温年:下雪了。】   【沈淮景:嗯。】   【沈淮景:戴围巾了没。】   温年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脖子。   【温年:戴了。】   沈淮景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   温年:“…………”   温年挂断。   【温年:信号不好。】   【沈淮景:把窗关上,进屋,别吹风。】   显然是发现了,没拆穿。   温年关好窗户,靠在墙上。   窗外灯火万家,他盯着沈淮景的头像看了一会儿,终是给他发了条语音。   “你那边结束了吗?跨年的时候…能过来吗?”   发完,只一秒时间,快到他自己都来不及将语音听一遍,就将它撤了回来。   跨年夜,路上本来就堵,又下了雪,车也不好开。   怕他赶。   算了,总归也不差这一个跨年夜。   【沈淮景:撤回什么了?】   【温年:没什么,工作室那边结束,你直接回江北吧,体育馆外面很堵。】   正聊着,周嘉益的微信突然弹了出来。   先是一串“???”,再是一串“…………”   温年满头雾水,一打开。   【周嘉益:年年,我看到沈老师了】   【周嘉益:这次是真的】   【周嘉益:因为就在我旁边】   【周嘉益:照片.jpg】   昏暗的观众vip席位,沈淮景坐在那里。   他像是刚来,风衣搭在手臂间,口罩还没摘。   温年看着照片出神。   前场一个节目结束,观众的欢呼和掌声顺着年末的风雪飘到每个角落,也飘到后台这无人的窗边。   温年这才拉回思绪,给沈淮景发了消息。   【温年:工作室那边都弄好了?】   【沈淮景:没有。】   【温年:那怎么过来了?】   沈淮景发了条语音,背景人声嘈杂,他的声音也很轻,却也清晰。   “来陪男朋友跨年。”   二夏的节目放在最后,越到零点,氛围越是嚣闹,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响起,成员名字都没来得及念完,将将开口,底下尖叫便山呼海啸而至。   那一瞬间,那场夏天的风好像翻山越岭,从那个七月,跨越漫长的旅途,跋涉而来,吹到了这个夜晚,吹到了这个十二月。   这场“风声”在场内随机镜头给到前排沈淮景的时候,推向了高潮。   声嘶力竭的尖叫,笼罩四野的掌声,带着侵吞一切的气势将整个场馆彻底引爆,声音嘹亮到馆外仍堵在路上的车主纷纷拿出手机,怀疑是不是已经到了零点。   “……今天,天南海北的朋友相聚在这里,我们听到了无数的掌声、尖叫,见到了无数的应援,”主持人看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说,“现在,在这个年末最后一天,请高举你们手机,打开灯筒,让我们向旧年辞别,为来年应援。”   灯筒一个接着一个打开,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   一片灯海,像是昭昭星野,热闹挨挤。   当大屏幕进入最后十秒的时候,全场声音跟着响起。   “十、九、八……”   “三、二、一”   “新年快乐!”   烟火腾空,所有返场嘉宾说着“新年快乐”,和身边人拥抱、祝福。   沈寒穿着一身铆钉的衣服从角落冲过来,许一新和余杭大喊着“你不要过来啊”满场跑。   温年拿着手机,在灯海簇拥和万人欢呼中,给沈淮景发了一条信息。   【温年:新年快乐。】   【沈淮景:新年快乐,男朋友】   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电视台搜集的“万人万愿”,一个声音叠着一个声音。   温年低头。   【温年:有新年愿望吗。】   【沈淮景:有。】   【沈淮景:陪你,年年岁岁。】   温年心口一烫。   主持人已经开始接下一段流程,温年收好手机,没多久,便听到主持人问:“今年第一句新年祝福,年年要说什么。”   温年拿着话筒:“不是第一句了。”   主持人:“嗯?”   温年视线很快地扫过观众席:“刚刚已经和别人说过了。”   主持人:“能问问说了什么吗?”   温年没什么犹豫:“新年快乐。”   “这么简单的吗?”   温年笑了一下。   “刚刚跟别人说过了,那现在再给大家祝福一下吧。”   温年垂眸,片刻后,轻声说。   “那就,祝大家所愿都成真吧。”   【我今年的愿望是一年好景结婚,年年祝我所愿成真,行了,年年亲口盖章,今年一年好景会结婚】   【只有我想知道这个“别人”是谁吗???】   【刚刚倒计时完的时候,年年的确低头在发消息】   【没错,那人是我】   【假装自己收到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人在现场且在前排,零点倒计时年年发消息的时候前排沈老师“刚好”也在看手机,你们说巧不巧?虽然零点发消息的人的确很多像我也收到不少但……啊啊啊啊那可是一年好景!】   晚会结束,温年去后台简单卸了妆,“抽空”跟男朋友见了一面。   “他们说要去吃夜宵,一个星期前就定好位置了。”   沈淮景给人戴好围巾:“温老师忙,我知道。”   温老师:“。”   ……提前跟他说过的。   “你去吗?”   “多加个位置也没关系,但…是烧烤,你不能多吃。”   沈淮景低头,亲了男朋友一下:“工作室那边还有事要收尾。”   温年从围巾里抬头看他:“那我吃快点,去接你。”   “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慢慢吃。”   两个小时后,沈淮景接到沈寒的电话。   “哥,我们快吃完了,你工作室那边忙完了吗?年年好像说要过去接你?要让他过去吗?”   “地址给我。”   沈寒立刻把地址发了过来。   跨年夜,已经凌晨2点,街上依旧热闹不休。   雪刚停,路上一片湿漉,开车过来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拳头大的雪人堆在车上。   沈淮景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沈寒刚好带着人出来。   “哥,年年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把人往他哥怀里一放,沈寒溜得比鱼还快。   沈淮景半抱着人,放在副驾驶位置上,上了车,俯身帮他系安全带的时候,亲了他一下。   浅淡的酒气,似有若无。   “喝酒了?”   “啤酒,一点,”温年目光闪烁了一下,思绪似是有点黏连,“有酒气吗?”   “没有。”沈淮景说。   温年坐在副驾驶,想了一会儿,下巴轻抬,凑上去,吻了他一下。   像是在说“没有酒气,那就可以亲你”。   沈淮景放下挡光板,扣住温年下巴,加深这个吻。 第91章 别怕   温年微仰着头, 两人交换了一个细腻又绵长的吻。   吻完,沈淮景抬手擦过他唇梢。   “只喝了啤酒?”   温年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沈淮景话中的意思。   “什么?”   “闻到红酒的味道了。”   “。”   这能闻出来?温年自己都快忘了今晚喝了什么,思忖片刻, 才想起来:“跨年夜, 老板送了两盅红酒, 最后剩小半盅,就每人分了一点。”   “一点?”   温年极尽严谨, 把“一点”具象化。   “大概15毫升。”   沈淮景轻笑一声,将挡光板放上去,直起身, 给沈寒发了条消息。   在他那边也确认过男朋友喝得不多之后, 才把空调调高几度, 启车往江北开。   跨年夜余劲悠长, 街灯交织如虹,经过最繁华的外滩街区的时候,还能见到手持烟花棒轧马路的年轻人。   “一天都在彩排, 不累?”沈淮景问。   “有点。”   “那睡一会儿,还有一段路。”   “嗯。”   第二个红灯街口,长达两分钟的红灯。   沈淮景单手搭着方向盘, 偏过头,说着“嗯”的人此时正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他, 目不转睛,让人没由来地心软。   “温老师。”沈淮景忽然喊了一声。   “嗯?”   “别这么看我。”   “我……”   “影响我开车了。”   温年不说话了,下意识端直了一下脊背, 明白过沈淮景刚刚话中的意思后, 极慢地撇过头去。   沈淮景笑了下,那声轻笑在这不大的车厢里漾开, 温年把头偏地更低,闭上眼睛。   沈淮景车开得很稳,温年睡得最浅的时候,几度“飚”到三十迈。   回到别墅,夜已经很深。   温年在车上睡了一觉,又被连亲带哄喝下半杯蜂蜜水,再浓重的睡意都消弥干净。   沈淮景洗完澡出来,床铺还残留着体温,却没有人。   他习以为常,端着半杯温着的蜂蜜水下楼,在小鱼池旁见到了男朋友。   温年正往那个陶缸上贴福字,就是那个从元州乐园带回来的“福”字。   不知怎的,沈淮景忽地就顿住脚步,倚着楼梯,站在最下层看他。   万人烟火中都不甚明晰的“新年”气息,在这一刻,琅琅挤满屋子。   “福”字是无纺布做的,料子细软,粘了几层胶才把边角粘牢。   温年之前就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把边角检查了一遍,确定贴牢之后,随口问了一句:“有贴歪吗。”   “嗯。”   温年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贴歪了,封边的手一顿,这才回头。   “之前我比对过位置了,还贴歪了吗?”温年自我怀疑了一会儿,偏头询问沈淮景的意见,“是往哪边偏了,左还是右?”   “左。”沈淮景淡声说。   “过来,从这边看。”   温年只好起身朝他走过去,然后发现被骗了。   没歪,端正得很。   沈老师把男朋友骗过来了也毫不心虚,哄着人把剩下的蜂蜜水喝完。   喝完了,沈老师眼中往左偏的“福”字突然就正了。   温年:“……”   贴完福字,沈淮景接过他手上的空杯,又空出一只手去牵他:“贴完了?”   “嗯。”   “那该上楼睡觉了,温老师。”   温年没动,站在原地。   他看着那贴着“福”字的黑绿色陶缸好一会儿,说:“新年了,它们还没有名字。”   温年看着他,沈淮景说:“那现在起。”   “起什么?”温年问。   沈淮景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还没说,被温年提前截断:“不能叫没花钱和不要钱。”   “也不能叫小白和小红。”   沈淮景轻笑出声。   温年走到陶缸边,指着水下通体莹白的那条说:“先给它起。”   这次,沈淮景回答地很快:“叫岁岁。”   温年一怔,心口很轻地“砰”了一声。   他没看沈淮景,盯着养了两月已经圆了一圈的小胖鱼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另一条呢。”   沈淮景从沙发上拿着毯子,披在温年身上,带着人转向自己的方向:“平安。”   温年无言,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平安”。   明明在同一片鱼池里,同伴叫“岁岁”,它叫“平安”。   奇特到像是误入了两种画风。   但……钟声敲过,万物更新,岁岁平安,是好听的寓意。   不知道是酒气还没散,还是暖气足,温年脸上漫上一层薄红。   “那就平安吧。”他笑着说。   沈淮景牵着人上了楼,将毯子放在床尾,又把人塞在被子。   温年这才注意到屋内点着香薰。   大概是新点的,之前他在屋里都没闻到。   与之前比,气味似乎有点变化。   “你换香薰了吗?”温年问。   “嗯。”   “什么味道的?”温年总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伸手要去拿,被沈淮景牵住,重新放回被子里。   沈淮景的声音同时响起:“月季。”   温年像是有些恍然明了的感觉。   是了,是月季。   就说怎么这么熟悉。   “怎么突然换月季了?”   “不喜欢?”   “喜欢。”   “嗯,所以换了。”   嗅着鼻尖浅淡的月季香,温年说:“以前的香薰味道也好闻。”   他想起临哥之前的话,说他对香薰很挑,难得有喜欢的味道,忽然换一种,温年怕沈淮景用不惯。   沈淮景神情有些松散,慢声应了一句“嗯”:“等月季花期到了,再换回来。”   温年心口被不轻不重地叩了一记,好像忽地知道了换香薰的原因。   一月,月季进入休眠期,他让他在这个凛冬,闻到了月季香。   温年转身,将人抱得更紧。   沈淮景笑了下:“温老师,新年愿望还没跟我要呢。”   低沉的声音在温年耳边萦绕。   “希望今年月季开得好一点。”   “嗯。”   “岁岁平安和五块不要生病。”   “嗯。”   “家人朋友健康如意。”   “嗯,还有呢。”   温年埋在沈淮景肩窝处,良久:“陪你。”   年年岁岁。   屋内漆黑一片,温年被沈淮景养出了晚安吻的习惯,摸索着去亲他,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可不知是不是今晚脑海中“年年岁岁”的分量太重,重到他心绪有些不稳。   第一下亲到下巴,第二下擦到唇梢,沈淮景低笑一声,刻意扬头往后一偏,于是第三下便落在了颈间。   位置有些危险,距离喉结太近,温年清晰地感觉到沈淮景喉结滚了滚。   ……不敢动了。   几分钟后,沈淮景沉沉吐了一口气,转身,将他那侧的夜灯打开。   温年躺在被子里看着他。‘   “睡吧。”沈淮景声音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淌出来。   他掀开被子,起身。   温年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袖:“你去哪?”   沈淮景没有犹豫,眼帘半阖,在那只抓着他衣袖的手上停顿几秒,像是在回答,也是在“警告”。   “浴室。”   温年一时无言。   他知道沈淮景去浴室做什么。   回来的时候往往一身凉意,大冬天还冲低温澡。   温年手松开的刹那,又倏地攥紧。   “……别去了,太冷了。”   “你确定。”沈淮景目光很沉。   温年没回答。   四周太静谧,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努力挑起话题:“几点了?”   “四点。”   “……好像有点晚了。”   沈淮景握住那仍抓着他衣袖的白皙手腕,声音喑哑:“是晚了。”   等沈淮景重新吻上来,温年才意识到他说的“晚了”和他不是一个意思。   不是时间晚了。   是松手松晚了。   这个吻与平日截然不同,没有预兆,不带安抚,顷刻燎原。   直到沈淮景从抽屉里找出一盒小方片,温年才知道家里有这些。   他想问什么时候准备的,张了张口,最终没问出来。   “喜欢什么味道的。”   沈淮景问这话的时候太冷静,用着与刚刚那场亲吻截然不同的温度,冷静到像是在问明天什么天气,以致于温年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血色一路从脸上蔓延至脖颈、肩背。   沈淮景拿过枕头,垫在他身后,燎原热意中,温年凭着本能追着枕头那抹黑色看过去,又被轻捏着后颈带回来。   眼前的沈淮景,也不像是平日的沈淮景。   有些不一样,有点…凶。   “枕头……”温年眼底漫上一层水雾。   “嗯。”   “太低了?”   “没有,我是说…”温年有些语无伦次,“我…不会。”   “我知道。”沈淮景将枕头垫好。   “我轻点。”   温年伸手去挡眼睛,手背刚触到眼睫,又被握着手腕牵起。   沈淮景的吻落在他掌心,又从掌心落到指节间。   “别怕。”   “别闭眼。”   沈淮景声音哑得不像话。   “睁开,看我。”   一句比一句沉,温年有些难耐地睁眼,迎接他的是一个更深重的吻。   到最后,温年耳边隐约只记得几个词。   “疼么。”   “别咬。”   他胡乱点头,然后换来安抚的碎吻。   冬夜极尽漫长,等一切结束,晨光缓滞冲入破晓,沈淮景抱着人洗了个澡,简单换了条床单,把人重新塞回被子里。   他没睡,只是侧躺着看他。   很远的天幕传来烟花的声音,沈淮景没来得及护住耳朵,怀里本就睡得还不安稳的的人动了动。   “是烟花,别怕。”沈淮景轻声说。   “新年烟花吗?”温年迷迷糊糊问。   “嗯,好好睡。”   床头夜灯熄灭的瞬间,沈淮景听到一句:“新年快乐。”   怀里的人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睛。   “之前只在手机上说了,忘了还没亲口说。”   沈淮景深深看着他,良久,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不沾任何情欲,珍贵又小心。   “新年快乐。”   新年也好,旧年也好,年年岁岁,岁岁平安。 第92章 成年人的世界   知道温年昨晚有跨年晚会, 大概会忙,一众亲朋都没打扰,早上九、十点才给他发了消息, 结果还是没人回。   这么忙吗?   直到下午一点, 才陆续收到回复。   尤其是二夏和寝室的大群, 消息已经突破999+,温年潦草扫了一圈, 才知道昨晚他回来之后,这一群人又去夏南酒吧玩了一场。   【让我康康(4)】   【周嘉益:年纪大了,果然通宵不得, 我现在腰酸腿痛。】   【郑勤:你要是不省那2块钱, 你就不会腰酸腿痛。】   【温年:昨晚你们几点回学校的?】   【郑勤:五六点吧, 年年你醒了?怎么睡这么久?】   【赵源:对啊, 是不是昨晚酒喝了不舒服?】   【温年:没有。】   【郑勤:刚嘉益还在说呢,要不是知道你昨晚早被接走了,还以为你也通宵了。】   【周嘉益:我们通宵了也没这么晚。】   看着屏幕上“通宵”两个字, 温年思绪一顿。   紧接着想起早上天幕传来的那场烟花响动,那时好像也天亮了。   温年:“。”   怕他们深究这个问题,温年转移了话题。   【温年:什么2块钱?】   【郑勤:哦, 说起这个2块钱我就来气。】   【郑勤:我们从南哥酒吧那边回来,路上不是有点堵吗?就让出租车师傅把车停在了岸南地铁口那边, 想着踩个自行车回来也快,结果@周嘉益,就是这个狗东西非说新的一年要省点钱, 自行车2块太贵了, 非要走回来,然后我们就轧马路回来了。】   【周嘉益:才一公里, 走走怎么了,年年我跟你说,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支付宝给我推送了年度账单,我打开一看,才发现我去年花出去一辆车啊我靠,成年人的世界不容易,万一以后随你们的礼都随不起怎么办?】   【郑勤:那你他妈为了省两块自行车钱结果在回来的路上买了45块卤味怎么说?????】   【温年:……】   【周嘉益:太香了,没忍住。】   【周嘉益:我先攒老赵和老郑的,意思意思就行,不用这么克扣自己,等随年年和沈老师的,我再勒紧一下裤腰带。】   【郑勤:你他妈&%¥#】   【赵源:我他妈*&%#*】   【周嘉益:成年人的世界不容易,互相体谅。】   【周嘉益:对了年年,都忘了跟你说了,新年快乐,昨晚的演出很精彩,我在底下嗓子都喊破了,新的一年,还要做哥哥家的小鲨雕!啾咪!】   【郑勤:狗腿还是你最狗腿,年年新年快乐!】   【赵源:年年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温年:新年快乐[庆祝]】   不知道是谁先放了一个烟花特效,紧接着复制粘贴,群里很快被烟花特效刷了屏。   温年残存不多的睡意在这场“烟花雨”中散尽,在二夏群里也敲下一句“新年快乐”后,才把手机放在一旁。   他半撑着床垫想坐起来,腰腹和腿间泛起一阵难耐的酸软,不疼,却很磨人,温年意识放空一瞬,抵抗着磨人的软劲坐起来。   屋里窗帘半合,好像是个阴天,只透出一点微弱天光。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月季香,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囫囵环顾一圈。   垃圾桶很干净,里头没什么东西,套上了新的垃圾袋,床单被换了,还有枕头,枕头不是昨晚那对……   枕头……   温年慢半拍地偏头,看着这从客房拿过来的新枕头,莫名想起昨夜的场景。   他怔了下,一把扯过被单上的薄毯,面无表情地盖在枕头上,耳根却烧得通红。   然后撇过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杯上还有一张贴纸。   【杯里温着水,醒了给我打电话。】   出去了?   温年拿过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消息发完,他还没从床上起来,已经听到脚步声。   沈淮景推门走进来。   温年:“你刚刚出去了吗?”   沈淮景:“嗯。”   还不等温年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就听到沈淮景说:“没走远,就在楼下,扔个垃圾。”   温年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扔的垃圾是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纸条,让自己语气极尽可能地显得自然:“我以为你出门了。”   “怕你醒来找。”   所以留了一张纸条在房间里。   看着沈淮景肩头一点被洇湿的痕迹,温年开口。   “外面下雨了?”   “刚下。”   温年从床头抽了一张纸巾过去,想要替他擦,沈淮景往后退了一点:“身上凉,先别碰。”   沈淮景转身进了浴室,擦了擦头发,等身上回暖,确认凉气不会碰到他,才重新在床边坐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洗澡的时候他检查了一下,没伤到,总归还有些不放心。   冷不丁提起这个话题,温年差点把手里的纸条攥成纸团,忍住了。   一抬眸,正要说话,看到沈淮景颈侧一个印子。   很深,比起亲吻,更像是咬痕。   意识到那是他留下的,温年手一紧,纸条终是没躲过去,被捏着一团。   “……要不要抹点药?”温年伸手,在那咬痕上点了点。   只碰了一下,就被沈淮景抓住,拢在他掌心,又调整了一下位置,两人十指相扣。   温年注意到沈淮景的视线往下…像是在他下巴那边轻扫了一下,只一下,很快又重新抬眸:“要擦药也不是给我。”   温年:“?”   沈淮景的指腹贴在他颈侧,很轻地摩了摩:“疼么。”   “不疼。”   “…是有痕迹吗?”   “嗯。”   “…很多?”   沈淮景笑了下,说了句“对不起”。   “下次我注意。”   温年:“……”   温年低头,有点想检查一下,还没检查到痕迹,倒是注意到身上的睡衣,很宽松,大了一码,是沈淮景的。   沈淮景伸手,替他把微长的衣袖挽上去一截:“睡衣弄脏了,就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   昨晚睡衣散到哪里去了温年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是怎么脏的,直觉告诉他不要接话,更不要问。   下一秒。   “还有枕头,没找到新的,拿客房的临时替一下。”   “。”   沈淮景状似无意地偏头,看了那被“不小心”盖上的枕头一眼,很随意地说:“客房枕头比较高,睡着有没有不舒服。”   温年:“……”   等起了床,进浴室一照镜子,温年才反应过来沈淮景那句“要擦药也不是给我”的真正意思。   颈间全是,但可能是刚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痕迹,竟有种…还好的感觉。   温年:“。”   一些痕迹深的,在清理和洗澡的时候,已经被敷过了,但印子还是重。   只是吻痕,也没咬,已经算小心,可温年皮肤软,一点痕迹都能留很久,从小就这样,看着有些吓人,却也不疼。   把保温杯里的水给他润了润喉,沈淮景问:“时间还早,困得话再睡一会。”   “不早了。”温年看了眼时间。   都快下午了。   “可你睡得晚。”沈淮景语气很淡。   温年:“。”   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虽然屋里开了暖气,沈淮景还是给温年换了件宽松毛衣才放人下楼。   窗外下着雨,厨房煮着粥,两尾小锦鲤在贴着“福”字的小鱼池底部悠悠摆尾,没有朋友圈琳琅的美食和热闹的烟火,温年却觉得满是人间烟火气。   他打开微信,随手点进去,发现沈淮景原先空着的个签已经被四个字填上。   【岁岁平安】   温年怔了许久,抬眸看着在厨房盛粥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的。   沈淮景走过来,温年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   模样很乖,沈淮景没忍住,俯身亲了他一口。   一垂眸,看到男朋友的手机界面停留在头像更换页上。   “要换头像?”沈淮景问。   “嗯。”   “想换什么?”   “锦鲤。”   还是锦鲤,但不再是很多人都能拥有的那条了。   是独属于他们的。   “岁岁平安。”温年说。   一连三天,温年都待在江北别墅,连沈寒组的局都没去,消息也被轰炸了三天。   沈寒和周嘉益他们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吗?谈了恋爱之后你就变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容易,是要靠感情维系的,三天,足足三天,你连半天都抽不出来。”   “我真怕有一天,我们会从无话不说变成无话可说,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就恨不得现在立刻窒息。”   “原来感情淡了都是没有痕迹的。”   感情淡了有没有痕迹温年不知道,只是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颈间的痕迹还没散掉。   假期结束,身上的痕迹才淡了很多,但也还残留着一些印子。   温年回学校的时候,还戴着围巾,一进门,就听到周嘉益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温年:“……”   然后,当天晚上,温年整理书柜的时候,围巾不小心掉在凳子上,周嘉益不小心瞄到温年的脖子。   周嘉益:“………………”   良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周嘉益把围巾捡起来,掸了掸上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双手递给温年。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第四次说出同样的话。   “成年人的世界,是不太容易。”   温年:“…………” 第93章 不让亲?   江城这段时间天气变化无常, 温度也降得快,录制完最新一期团综,回学校那天温年淋了场雨。   许是太久没感冒, 忘了自己体质, 回寝室之后头发没擦干, 先去处理报告,再加上录制折腾了两三天, 第二天起来,熟悉的感觉袭来,才发现感冒了。   他没跟沈淮景说, 也不算什么大毛病, 去了趟校医务室, 连吃两天药之后, 情况好了不少,但还是能听出发闷的鼻音。   周四晚上,刚回到寝室, 手机就响了。   温年只看了一眼,挂断,没接, 转而给沈淮景发了微信。   【温年:在图书馆。】   【温年:怎么了?】   一分钟过去,那边还没回消息, 温年有些心虚。   这是这个星期第三次用在图书馆这个理由挂电话了。   怕沈淮景听出他感冒,前两天基本都只在晚上临睡前说两句,还能用在被子里所以声音闷搪塞过去。   手机“嗡”的一下, 温年回神。   【沈淮景:明天有没有课?】   【温年:没有。】   温年回完, 才发觉自己回快了,忙补了一句。   【温年:但这周有点忙, 可能就不回江北了。】   【温年:我昨天晚上跟你说过的。】   温年总算体会到那句老话的含义,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不回江北也不是忙,是怕传染给他,下周一他还有个颁奖典礼要出席,感冒了就麻烦了。   温年也不知道怎的,明明之前忙的时候,三五不时也周末留校一趟,可这次就是没由来地心虚。   沈淮景没答。   温年在他头像上拍了拍。   紧接着,消息框轻轻一闪。   【沈淮景:[实时位置]】   温年一怔。   没多久,周嘉益和郑勤一踏进寝室,就看到温年正站在衣柜边戴围巾。   “要出门?”郑勤问。   温年戴好口罩,把感冒药塞到羽绒服口袋,说:“回江北。”   走到后门,沈淮景的车已经停在树荫下。   冬夜的街道,四下行人很少。   温年坐在副驾驶,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等很久了吗?”   沈淮景没回话,温年偏头想看他,刚有动作,沈淮景已经俯身过来。   温年眼睫很快地眨过,一抬手,掌心已经抵在他下巴的位置,制住沈淮景倾身的动作。   沈淮景似乎不怎么意外。   “不让亲?”   “……不是,”温年后颈紧贴着副驾驶座上的枕靠,“我戴着口罩。”   沈淮景伸手,作势要来摘口罩,男朋友脑袋又往后躲了躲,如果不是枕靠托着,退无可退,他都怀疑温老师能陷进去。   这次沈淮景真笑了:“还说不是。”   温年手上力道卸下大半。   “不让亲。”   沈淮景说得很慢,声音也很淡。   “电话也不接。”   沈淮景每说一句,温年掌心力道就放软一点,最后几乎就只是贴着,不带一点“抵抗”的意思。   “没有不接,我回消息了,”温年还是给自己正名一句,“昨晚也打过电话。”   沈淮景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也没不让……”“亲”字温年没说出来,埋在口罩里浅浅呼吸一口气,“我感冒了,会传染。”   沈淮景语气总算放缓:“不瞒了?”   温年有些惊讶,抬眸看他。   “因为感冒才不回江北?”   “嗯。”   “怕传染给我?”   “下周一不是有个颁奖典礼吗?临哥说挺要紧的。”   沈淮景直起身,坐回驾驶位,声音又轻又淡:“没什么比你要紧。”   温年:“。”   车载导航盘亮起的瞬间,温年才注意到上面的目的地是一家大型药店,所以在来之前他就知道了。   “嘉益跟你说的?”温年问。   “昨晚听到你咳嗽了,就问了他。”   温年想了想,昨晚他也就咳了一声。   “不用去药店,我带药了。”温年从口袋把药拿了出来。   沈淮景接过,一一检查:“吃几天了。”   “两天,已经好多了。”   车一路开回别墅。   温年一场感冒往往要折腾上一星期才会好,有时候天气不对,甚至要小半个月,沈淮景给付临发了消息,让他把上次温年感冒时候喝的茶方发过来。   付临没回茶方,倒是一连飚十几条信息。   【付临:怎么又感冒了?是不是淋雨了?】   【付临:前几天录制的时候还好好的。】   【付临:除了咳嗽还有什么症状?】   【付临:你现在带他回你那边了?】   【付临:!!!】   【付临:你给我注意点,这个季节感冒多发,别交叉感染了,你周一还有个颁奖典礼。】   【付临:茶方我发给你。】   【付临:算了算了,现在给你茶方有什么用?我一个小时后到,顺便把颁奖典礼那天的衣服给你送过去。】   沈淮景一目十行扫过去,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没再理会。   温年正在小鱼池旁看两条小胖鱼。   沈淮景看着他把药吃下去,才开口:“如果我不去学校,这周就不过来了?”   不知道是到了别墅安心了,还是索性“破罐子破摔”,这次温老师应得没什么心理负担:“嗯。”   沈淮景:“。”   “就这几天,”温年实话实说,“感冒了会影响你工作。”   “你就确定我一定会感冒?”沈淮景有些好笑。   温年抿了一口水,忽然抬头看了沈淮景一眼。   沈淮景静静看着他。   下一秒,温年的额头抵在了沈淮景肩窝的位置。   沈淮景几乎没做思考,把人抱进怀里。   “怎么了。”   本就还在感冒,声音有些闷,现在声音更是半埋在衣领布料间,显得瓮声瓮气的。   “离得近容易传染。”沈淮景听见温年这么说。   “不见面还好。”   温年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但沈淮景听得分明。   他只说了半句,但沈淮景就是听懂了他话外的意思。   “那见了面呢。”沈淮景问。   见了面,想要再“离远点”就很难做到了,温年没说话。   沈淮景下颌微微绷起,随即笑了下。   “见了面,会想像现在这样?”   过了片刻,温年才回答:“嗯。”   沈淮景喉结不受控地一滚,沉沉吐了一口气。   温年听见他叹了一口气,仰头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   “只是我想的,可能不止这样。”   说完,温年还没反应过来,沈淮景已经低头。   温年脑海霎时浮出“感冒”两个字,还哔哔响着警报,他下意识躲了一下,可这次没像车上一样,他没躲过去。   没有口罩的阻挡,也没有掌心撑着,这次吻得很干脆。   等再分开的时候,温年都快站不稳了。   沈淮景在他眼睫上又落了一个吻,很轻:“感冒不了,放心。”   温年:“……”   温年静静看着他,破天荒地喊了一声男朋友全名。   “沈淮景。”   几分钟后,沈老师被勒令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杯刚冲好的、乌黑乌黑的感冒灵。   等付临和沈寒过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感冒的温年坐在一旁喝开水。   没感冒的沈老师坐在沙发上喝感冒灵,看起来心情…还挺好,好到在这别墅见到沈寒,都没太大表示。   倒是温年有些惊讶,问沈寒怎么过来了。   沈寒看了付临一眼,在他的示意下,苦哈哈地说:“临哥说你感冒了,我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   苍天了。   要是被他哥知道临哥是担心家里没人看着,两人“肆无忌惮”再给传染了,所以把他抓过来当电灯泡,他一定会被他哥扔出去吧?   沈寒想起在来之前,付临电话跟他说的话。   “你不用做什么,就帮我看着,别让他们俩睡一屋就好。”   “我会提前跟年年说的。”   “我知道你哥从小到大几乎没感过冒,以防万一。”   “你说话不好使我也知道,我又没让你去跟你哥谈?”   颁奖典礼是一回事,真担心温年的感冒也是一回事,付临心操得稀碎,把西装挂到二楼之后,立刻把茶包拿了出来。   沈寒屁颠屁颠接过煮茶重任,煮完后,每人喝了一杯,付临又交代半天,才开车走了。   沈寒一个闪身,在二楼小次卧住下。   本来他想住客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哥和年年都没让。   温年抱着常盖的薄毯,从主卧出来,还没走到门口,沈淮景从外面走进来,顺手带上门,挡住男朋友去路。   “?”   “……今晚我睡客房。”   “感冒灵喝了,”沈淮景慢声说,“茶也喝了。”   他指了指男朋友手上的薄毯:“还要分开睡?”   温年抱着薄毯的手没松,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沈淮景失笑,妥协:“我去客卧睡,你睡这。”   温年摇头:“你快睡,我还有一点报告要处理。”   沈寒扒着门缝,直到看到温年抱着被子从主卧出来,才松了一口气,给付临发了消息。   【沈寒:报!临哥我任务完成了,年年去客卧了。】   付临回了个“OK”过来。   几秒后。   “沈淮景让年年睡客卧?”   沈寒恍然。   对啊!他哥竟然让年年睡客卧????   温年进到客卧,看到这段时间经常换着用的枕头和床单还有些不自在。   等处理完报告,已经是凌晨,半小时前吃了一片药,药劲裹着睡意袭来。   沈淮景开门走进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   确认过自己掌心温度,不会冷到他,沈淮景才伸手,贴上温年额头。   没发烧,体温正常。   正要起身,被子里人突然动了动,半梦半醒间,已经拉住他的衣袖。   “你去哪。”   他的手在被子里盖了许久,带着积蓄的暖意。   睡前所有的“不能靠近”,在这一刻,被半梦半醒间极尽诚实的亲昵彻底吞没。   昏暗夜光里,沈淮景笑了下,在他身边躺下,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将人抱在怀里,在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亲吻。   “没去哪。”   “睡吧,我在这。” 第94章 【结结结婚???】   温年做了一晚上的梦, 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混沌。   客卧窗帘厚厚两层,又合得严实, 只隐约透过稀薄的光线, 让人有些分不清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额头被很轻地触碰, 带着微凉、让人安心的温度。   “出汗了。”   “头疼不疼?”   温年几乎是凭着本能,如同某种不需要做任何思考的条件反射一样, 低头,往他掌心一贴。   “不疼。”声音闷着,像是睡梦中零碎呓语, “几点了?”   “还早, 再睡一会。”   直到沈淮景的声音再度响起, 温年才从浮浮沉沉的含混意识中醒转。   鼻尖闻到熟悉的、浅淡的月季香, 是香薰。   温年眼睫快速眨了两下。   香薰不是在主卧吗?   ……为什么他在这里。   昨晚他们不是分开睡得吗?   一个接一个问题冒出来,温年微微往后一仰,借着微弱的光, 没去看沈淮景,而是先看了看四周。   从天花板,到窗帘, 再到衣柜和门。   还好,是客卧。   确认完位置, 温年才偏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没说话,但眼神却像是在问:“为什么你在这里?”   然而沈淮景没能给他回答,他自己给了自己回答。   覆在被下的手指碰触到沈淮景衣袖的瞬间, 昨晚一点零星的记忆回笼。   ——“你去哪?”   ——“睡吧, 我在这。”   ……是他把人拉住的。   温年:“。”   沈淮景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下:“想起什么了。”   温年无言。   如果是平时, 沈老师大概会就这个“留宿”话题多说几句,但现在,他只是伸手,重新把人抱在怀里,去探他额头的体温和细汗:“昨晚吃了什么药?”   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梦到了什么,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安稳。   温年转了个身,从床头把药盒拿了出来。   “什么时候吃的?”沈淮景接过药问。   温年:“睡前半个小时。”   昨晚在车上沈淮景已经把药检查过一遍,今天把说明书拿了出来,边看边问:“之前在学校吃的时候有没有难受?”   “昨晚第一次吃,”温年慢声说,“医务室老师说这药吃了可能会有些犯困。”   怕影响第二天上课的状态,所以在学校的时候都没吃。   “还好,没有不舒服,头也不疼。”温年慢腾腾坐起身来。   沈淮景:“身上呢,有没有出汗?”   温年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闷的,只觉得有些热涔涔的。   “一点。”   沈淮景伸手覆住温年眼睛:“闭一会儿,我开个灯。”   床头灯打开,等温年适应了,沈淮景才拿过床头遥控器,把窗帘打开一条缝。   天光透进,夜灯自动熄灭。   温年往外看了一眼,天光已经大亮。   他摸过枕头旁手机一看。   10:23。   温年:“。”   他竟然说还早。   他竟然也真的以为还早。   沈淮景按下手机,提醒说:“周六。”   温年:“那也不早了。”   沈淮景笑了下,把自己枕头垫到他身后,让他靠得舒服点:“饿不饿?”   “楼下煮了粥,不想喝的话就点别的。”   “就喝粥吧。”温年回完,掀开被子想往床下走。   沈淮景看着他。   “身上有点闷,我去洗一下。”温年皱着眉说。   这样湿着身子下楼反而容易见风着凉,沈淮景伸手摸了一下他后颈的位置,还好,身上没什么汗。   “擦一下,感冒还没好,别吹风。”   温年点头。   沈淮景没让他直接进浴室,先把暖风和暖灯开了,等浴室温度上来,才让人进来。   不知是有点不适应这药还是昨晚的确没怎么睡好,躺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一站起来,后脑的位置有些昏沉。   沈淮景皱了皱眉,索性垫了条浴巾,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到洗漱台上。   洗漱台宽大,离暖灯也近,经过几分钟烘吹,黑色岩板台面已经有些发烫,浴巾一盖,温度倒是挺舒服。   之前有几次弄累了,又困身上又不舒服,沈淮景就这样帮他洗漱,温年都有些习惯了。   后脑还点发沉,他坐在洗漱台上,没多久,身体往前一倾,下巴抵着沈淮景肩窝,暖灯一打,还氤出一点困意。   温年打了个哈欠。   沈淮景低笑一声,半抱着人,用热毛巾将他上身擦了一遍。   “昨晚做梦了?”睡着的时候都皱着眉。   “嗯。”   “梦到什么了。”沈淮景眼帘半阖,垂眸看他。   温年其实也记不太清了,勉强记得的,只有睡醒前一点零碎的印象。   “梦到我把感冒传染给你了。”温年静声说。   “还有岁岁平安。”   沈淮景动作稍顿,失笑。   梦里都在担心感冒传染。   “只是普通感冒,没那么容易传染,”沈淮景抬头看他,“困了?”   温年摇头。   “要换的衣服没带进来,等我一下?”   “嗯。”   沈淮景拿的不是睡衣,而是一件毛衣,灰色圆领,倒也不厚。   穿好衣服,沈淮景习惯性低头想要交换一个亲吻,温年顺手扯过毛巾,盖住下半张脸,把“不能亲原则”落实到底。   沈淮景双手撑着洗漱台,看他。   “抱也抱了,睡也睡了,差这一下?”   温老师言简意赅:“嗯。”   说完,眼眸一垂,视线定在那仍撑着洗漱台、没有松开意思的手上。   温年默了下,抬头,在沈淮景下巴上亲了一下。   “就这样?”沈淮景问。   温年没说话,轻轻拍了拍撑在他腿侧的手,意思很明显:就这样,可以了,快松开。   沈淮景轻笑,学着他的样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正要说话,门口敲门声响起。   “年年?你醒了吗?”沈寒含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不重,甚至被他刻意压了压。   温年怔了下,恍然意识到家里还有人在,立刻拍了拍沈淮景的手,想要下来。   “地上有水,先坐着。”   温年有点急:“没事,有拖……”   “鞋”字没能说出来,因为拖鞋也湿了。   温年:“。”   沈淮景看着他的表情,笑了:“我去拿,坐这等我。”   沈寒敲了两下门没听见回声,纳了闷了,都快十一点了,怎么还没起?   他下意识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眼。   ……不会睡着睡着就睡到主卧去了吧?   沈寒剧烈摇头,可心中天人交战,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去看看,就在他差点捱不住,要转身的瞬间,隔着客卧门板听到里头走动的声音。   沈寒长松一口气。   他就说不会的,昨晚他都看着年年抱着毯子走到客卧去了。   “怎么今天睡这么——”   门打开的瞬间,见到来人的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沈寒:“………………”   沈寒机械到只能发出类似于“哥”、“你”的简单音节。   在门口罚站似的直立半天,才勉强把话拼了拼:“不是,哥,你怎么…你不是…”   “昨晚你……”   沈淮景一皱眉,沈寒立刻不说话了。   他视线往下一瞟,看到他哥手上拿着一双拖鞋。   他哥自己就穿着,用不上,那这双拖鞋应该就是屋里另一个人的。   “哥?年年呢?”   “浴室。”   沈寒:“……”   沈淮景眼帘微垂,声音更刚刚更冷淡:“还有事?”   沈寒立刻站直腰背,语速突突如机关枪。   “没事!”   “哥你忙!”   “不对,你们忙!”   说完,宛如酒店迎宾礼仪似的双手按着门把,毕恭毕敬把门带上。   坐在浴室里听完全程的温年:“……”   走廊一片死寂。   沈寒静立足足两分钟,迈着步子往主卧走。   考虑到最后一点可能性,他站在门口,小心推开门。   主卧冷清一片,床铺没有睡过的痕迹,房间窗户还半开着,昨夜下了场雨,雨水打湿了窗台。   如果他哥昨晚真是在主卧睡的,起码会把窗户关了。   沈寒:“。”   沈寒关上门,仰头望着扑灰的天,正望着,手机适时响起。   好巧不巧,刚好是付临。   【付临:给年年发消息都没回,你们起了没?起了的话记得把茶煮了,再喝两帖。】   【沈寒:。】   付临没太在意沈寒这个句号,边安排行程,边顺势发了条语音过来:“昨晚年年是在客卧睡的吧。”   沈寒:“是。”   付临:“那行。”   沈寒:“我哥也是在客卧睡的。”   付临:“………………”   沈寒原以为自己只是临时被临哥抓来的,没想到在别墅一待就待了四天。   本来温年周日晚就要回学校,可学校那边临时调整课程,周一空了出来,索性在别墅多待一天,刚好童从安也要把盛典红毯西装拿过来试,和沈寒团队那边一商量,直接就一起带过来。   童从安到的时候,沈寒正趴在沙发毯上玩拼图,温年坐在沙发上看书。   一见到童从安,沈寒连毯子带拼图挪到一边去:“都拼一个小时了,连只耳朵都没拼好,到底是我玩它还是它玩我?!”   温年笑了,把沙发上的书递给他,沈寒一看名字:“还是让它玩我吧。”   童从安直接笑出声,他把西装从防尘袋里拿出来,挂在客厅备好的衣架上。   客厅液晶电视开着,正在直播电影节颁奖典礼,沈寒盘腿坐起,把手机直播通道打开。   “小童,年前我哥还有几个行程啊?”沈寒问。   童从安:“不多了,除了今晚的电影节颁奖和floraison三十周年娱乐庆典,其他都是小行程。”   沈寒“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把手机递给温年看:“你看观看人数,都快8位数了。”   “都还没开始颁奖,怎么观看的人这么多?”沈寒继续问。   “到采访环节了吧。”童从安说。   “还好我哥今年是颁奖嘉宾,”沈寒躺得极其惬意,“原来坐在评委席是这种感觉,去年我哥和项老师他们争夺影帝桂冠的时候,我别提多紧张了。”   “去年我哥拿影帝的时候,年年你……”沈寒话说到一半,直播间弹幕忽然热闹起来。   手机直播间和电视直播同时响起沈淮景的声音。   温年看书动作一顿,抬头。   明明是最简单的采访,大同小异的问题,可沈淮景只一出现,不说直播间的弹幕,就连典礼现场出境的带台标话筒都肉眼可见多了起来,围满一圈。   许是新年刚开始,采访氛围很轻松,不一会儿就能听到一句“新年快乐”,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即将结束采访的那一刻,有人提问:“那请问沈老师,新的一年对感情生活有什么计划吗?”   记者笑呵呵问完,底下人也哄笑开来。   【真是每年一问。】   【这个问题我都听倦了。】   【笑死哈哈哈哈每年一家问一次,是约好了吗?这是什么奇怪的kpi吗?】   【压上我全部身家,今年的回答是“暂时还没这个计划”,差一个字我提头来见。】   提问的记者本人已经做好了“暂时没这个计划”的准备,并且在心里打好腹稿,等下她就说“那看来今年也得先期待沈老师的作品了”。   紧接着,沈淮景开口:“在计划了。”   “那看来今年也得先期待……???????”   全场哗然。   直播间热度瞬间爆炸。   【在什么了???】   【这种事情是说计划就能计划的吗??】   【但凡这种事情能计划,我孩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   【新年计划,赚他一个亿(在计划了)】   【你们不觉得沈老师的语气根本不像是说在计划了,更像是说……在谈了吗????!】   【沈淮景这种状态你说他没在谈我是不信的!!!】   【如果真的在谈了,那这个在计划了,计划的是什么?】   【结结结婚???】   【艹,从没设想过的道路出现来了】   【我以为沈老师在第一层,结果他在第五层??】   【靠!!!开年第一谜,沈老师到底在计划什么?】   就在沈寒坐在沙发上石化的时候,二夏群内已经热闹起来。   【林匆:@沈寒,小百灵小百灵快出来,我都快笑死了,你们看沈老师的采访了吗?沈老师就说一句“在计划了”结果都在传沈老师在谈了哈哈哈哈】   【林匆:这都是什么沙雕网友,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都开始造沈老师的谣了哈哈哈哈】   【许一新:……】   【余杭:……】   【褚向阳:……】   【李思远:……】   【夏南:……】   【林匆:是吧,你们也觉得很好笑的是吧哈哈哈哈,我朋友还专门过来跟我求证,问沈老师是不是真的有对象了哈哈哈】   【沈寒:……你怎么说的?】   【林匆:这还能怎么说?当然第一时间替沈老师澄清啊,他还不信,以为我在帮沈老师隐瞒,还要我发誓,我就发了,说如果沈老师在谈我就是他孙子。】   死一般的寂静。   沈寒偏头,看着一旁的温年。   两秒后。   【沈寒修改群名为“这个世界随时都要崩塌”】 第95章 “渣男经典语录”   现场被人声淹没。   一分钟之前还算客气礼让的采访话筒, 此时疯长如雨后春笋,你抬高一分,我也举高一寸, 人声更是一层叠着一层。   唯一没受影响的, 只有被话筒围在中心的人。   沈淮景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那句“在计划了”引发了怎样的效应, 甚至在某家娱记话筒要脱手的瞬间,还很又闲心地抬手扶了扶, 随即偏头,看了引导礼仪一眼,问:“时间是不是到了。”   语气随意又平静。   能被选中到这种场合采访的娱记都是各家老手, 以往这种情况下, 在问到一些敏感话题后, 艺人突然问采访时间是不是到了, 第一反应绝对是艺人在回避,有猫腻,可到了沈淮景这里, 一切却显得格外理所当然。   一贯的轻淡语气,无慌无乱,就好像真的只是采访时间到了, 就好像…如果不是时间到了,沈老师真的愿意再说两句。   所有记者疯狂找补。   “还没到还没到。”   “对对对, 还有时间。”   “沈老师你能不能展开说说?”   ……   现场一片嚣闹,引导礼仪刚从沈淮景那句“在计划了”中回神,一抬头就看到主办方领导站在不远处朝她拼命挥手, 身旁还站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面孔。   领导跟敲木鱼似的疯狂敲着自己手腕, 提醒她时间。   力道之大,需求之迫切, 隔着5、60米都能感觉出来。   礼仪忙开口:“是的是的,采访时间结束了,各位记者朋友请先移步吧。”   记者群顿时爆出一阵拖腔带调的自吁声。   “这就移步了?!”   “沈老师你看我还有机会采访您两句吗?”   ……   镜头已经移转到下一个剧组,可弹幕和热搜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沈老师不会真谈了吧?】   【狗仔干什么吃的?都逼得沈老师自己官宣了[狗头]】   【我错过了什么?不是只说了在计划吗?怎么突然就快进到官宣了?】   【我也不想相信啊,可那人是沈淮景唉,沈淮景说在计划了,哪怕不是在谈了,也是在追了,以沈老师的条件,还有会有追不到的人吗?这跟直接官宣结婚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连一条绯闻都没听过啊?!瞒得这么好的吗?】   【我本来也想说我连绯闻都没听过几条的,直到我打开热搜,想搜索一下沈老师近两年相关消息,然后看到了……不说了,我去抽几包烟冷静一下,想看的自行打开微博,看一下关联词】   【看完了,回来了,楼上的,烟借我一根。】   【《一条绯闻都没有》】   弹幕上类似言论越来越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微博,在搜索框里敲下“沈淮景”三个字。   然后就看到以下关联词。   #沈淮景在计划了#   #沈淮景温年#   #沈淮景年年有福#   #沈淮景一年好景#   除了影视作品之外,所有关联词几乎都跟温年有关。   所有人:“……”   几秒后,直播间满屏的“烟也借我一根”。   付大经纪人就在这种盛况中,熬到了颁奖典礼结束,拿着烟,走到后台,在一个没有镜头的犄角旮旯里,给沈淮景发了条消息。   【付临:你给我过来[刀][刀][刀]】   沈淮景穿着高定西装从走廊那头慢步走来,愣是把一条昏暗曲折的小走道走出了红毯的意味。   付大经纪人恍了恍神,把手上的烟掐灭在垃圾桶,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老师垂眸,扫过他手心的烟盒,往墙上一倚,散漫伸手。   付临下意识问:“你还真不怕年年闻到烟……”   话说到一半,付临一顿,瞬间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一,周二年年有早课,沈淮景一向不让他赶早,应该已经让人送他回学校了。   “我真是欠了你了,”付临直接把一包烟扔给他,确认道,“送他回学校了?”   “嗯。”沈淮景倚着墙,单手拿着烟盒,指节轻一叩,抽出一支烟来。   “小童送他回去的?”   “嗯。”   付临看着他把烟点了,抱胸站在一旁,阴测测说:“你别以为年年去学校了就没人……”   付临声音戛然而止。   靠。   他把人叫过来可不是管他抽烟的。   “我问你,你那句‘在谈了’什么意思?我那么大一个人站在主办方领导旁边你是看不到?要不是我让主办方领导和引导礼仪打手势,你还想说什么啊?直接公布结婚日期?”   沈淮景笑了下,烟上火星被走道间碎风吹得明明灭灭:“我什么时候说在谈了。”   付临:“……”   得。   守了一晚上直播,看弹幕上都是“在谈了”,搞得他现在满脑子里“在谈了”。   “有差吗?”付临说,“‘在计划了’,你听听你自己这话,跟直接说你在谈了有什么区别?”   付临越想越上火,直接拿出手机,把直播间截图一张一张翻给沈淮景看:“你看看,你看看,这些话是我说的?不是!是网友和粉丝都这么想!”   付临说完,瞪着眼睛盯着沈淮景,一副“我看看你还要怎么狡辩”的样子。   然而沈老师一点狡辩的心思都没有,烟抽了半截,便按灭在一旁的灭烟细砂上,用最冷淡的声音,说出一句“渣男经典语录”。   “他们要这么想。”   “我也没办法。”   付临:“???”   付临脚步一踉跄,差点没站稳,他知道沈淮景从谈恋爱开始,就没太遮掩,但是——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是不是想看我当场吐血?”   “起码…你起码等团综录制结束啊!”   沈淮景把烟扔还给他:“有区别么。”   付临脸都木了。   “沈老师,沈影帝,沈总,算我求你,下周floraison三十周年娱乐庆典,你和年年保持距离行吗??”   电影节颁奖典礼一过,紧接着就是floraison三十周年娱乐庆典。   无论是宣传力度、投入资源还是观众关注度,floraison都不输电影节,两者都是各自领域的最顶级盛典。   作为国内时尚美学风向标品牌,这次盛典光一个邀请名单就上了三次热搜。   付临简直不敢想如果在这次盛典上沈淮景再来一次“在计划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想就头皮发麻。   付临十分警惕:“我就把话放这儿了,你和年年最起码保持十米的距离。”   “不,二十米。”   沈老师不紧不慢偏过头来看他。   “没得商量,”付临心一横,“否则我当场吊死在floraison三十周年娱乐庆典上。”   沈淮景:“……”   沈淮景看着他,良久,失笑:“行了,知道了。”   自鲨式攻击奏效,付临还算欣慰。   “你如果不想我吊死就少……”   “floraison招你了?”沈淮景低头回消息,随口说。   付临:“…………”   他都要吊死了他还有心情去管floraison?   算了,直接吊死得了。   付大经纪人正准备口吐芬芳,一抬头,看到倚墙站着的人忽然朝他看过来。   付临陡然收神:“怎么了?”   沈淮景:“回去的机票订了几点?”   付临:“23:15。”   沈淮景:“还能改早吗。”   “早的……”付临打开软件看了看,“倒是还有一班22点05的。”   “这里离机场不远,改的话大概也能赶上,”付临从手机上抬头,“怎么了?回去有事?”   沈淮景看着手机上沈寒最新发过来的一段话。   【沈寒:哥,你今天飞机落地是不是12点半啊?我明天还有通告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没什么事也早点回江北,年年还没回学校,在家里等你呢。】   “嗯。”沈淮景应下,转身往后走。   -   从机场开车回江北的路上,经过一个红绿灯口,看到站在路旁抽烟的人,沈淮景才想起自己抽了一支…半支烟。   他抬手将领带扯松,脱下西装外套,扔在后座上,又降下一点车窗,才继续往前开。   回到别墅已经一点,身上烟味被风散得还算干净。   不知道他睡了没,沈淮景上楼动静很轻,走到客卧,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床铺叠得很齐整。   沈淮景怔了下,转身往主卧走。   还只走到门口,就看到从底端门缝透出的光。   只薄薄的一点,被门口毯子一挡,几近于无,可他却看得清楚。   他在等他的念头就这样簌簌落满全身。   沈淮景笑了下,推开门,暖黄色的灯光盈盈照过来。   温年已经睡下,但灯还开着。   夜灯是给他留的。   沈淮景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迈步往里走。   房间开着空调,很暖和,床上的人侧躺着,枕边还有一本夹着书签的蓝皮书。   沈淮景把书收起来,动静已经放得很轻,可温年眼睫还是颤了颤,然后在这夜灯中,慢慢睁开眼睛。   沈淮景掌心冰凉,不能碰他,只好拿书替他挡了挡光。   “吵到了?”沈淮景也顾不上身上的凉气了,在温年床边坐下。   温年在黏连着的睡意中摇头:“没有。”   “几点了?”   “一点。”   “一点?”温年思绪还有点迟缓,“不是说回来都要2、3点了吗?”   沈淮景轻笑一声:“家里有人等,就改签了。”   温年闻言,伸手去牵他。   他手埋在被子里,动作不明显,沈淮景都没注意,手已经被牵住。   “怎么这么凉。”温年说。   凉意一沾,人都清醒了几分。   沈淮景把手抽出来:“所以先别碰。”   温年像是不准备让这个话题轻易过去。   “路上吹风了吗?”   沈淮景只好如实说:“身上有烟味,吹了一会。”   屋内安静下来。   温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小半晌,才撑着睡意用手去贴沈淮景的脖颈探温度。   “我没有不喜欢烟味,不散也没关系。”   “别吹风,会感冒。”   他说得很慢,声音带着半梦半醒的惺忪。   沈淮景心口软得不像话,低笑一声,说:“好。”   把他的手拢在掌心,重新塞回被子里,又替他掖好被角,沈淮景把夜灯调到最暗:“我去洗澡。”   温年点头,睡意重新漫上来。   自感冒后就被喊停的晚安吻程序,时隔四天总算续上。   沈淮景俯身交换一个亲吻,很轻地说:“这次不用等我,好好睡。”   作者有话要说:   临哥:准备吊死。 第96章 前方高能预警!   三十周年娱乐庆典声势很大, 长达一星期的活动周,各路宣发齐上线,几乎霸屏热搜。   周四那天, 温年开完小组会议, 电脑都没合上, 一向不关注娱乐资讯的导师边收眼镜,边说:“这周末是不是很忙?”   顺手把眼镜放在桌上, 他转头看温年:“我看消息说,好像有什么三十周年庆典?”   “floraison啊,顶尖时尚品牌了, ”办公室里刚好还有别的组在, 闻言, 立刻打趣, “老师,师兄可是我们的招牌啊,总不好让他出了校门就直接去红毯, 这两天您就辛苦一下,早点放人,也让师兄准备准备。”   温年都来不及说什么,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被导师提前放了假。   沈淮景把人接回了江北, 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皱了皱眉:“没睡好?”   温年合上电脑:“这两天有点忙。”   洗完澡,换上睡衣, 屋子里香薰一点, 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温年没敢上床, 怕一沾枕头就睡过去,拿着手机坐在窗台边的椅子上。   沈淮景推门走过来,温年转头:“临哥给我发了floraison后天的晚宴流程,你要看一下……”   温年话没说完,被沈淮景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合上窗帘,熄灯,盖被子,收手机,动作一气呵成。   流程只看了一半,临哥后来发的消息也没来得及看,温年只好睁眼说瞎话:“我还不困。”   “我困了。”   “那你睡,我不吵你。”说着就要往窗台边的椅子走,被沈淮景拦腰抱回来。   “真不困?”   温年想把流程看完,只好说:“不太困。”   “不困的话,可以做点别的事。”沈淮景声音又缓又静。   温年沉默片刻:“……睡吧。”   沈淮景轻笑,把人抱进怀里。   前几天熬了两次夜,温年这一觉睡了很久,起来的时候,过来跟他们说晚宴注意事宜的付临在楼下把鱼都喂好了。   晚宴定在红毯前夕,floraison为了契合开刊第一期《面朝大海》的主题,特意把位置定在了海边。   注意事宜其实并不多,付临特地跑一趟主要是为了防止“在计划了”事件二度发生,得了沈老师保证后,才放心离开。   时间转眼来到周六。   三十周年庆典直播覆盖面极广,电视台直播权给了江城独家,可线上直播通道覆盖了几乎全部的视频平台。   晚宴分为主次两场,主会场在江城沄海边,次会场用来进行一些室内采访和签名,因此直播间采用双景模式,酒店和晚宴现场自由切换。   从早上起,floraison晚宴的消息就没从热搜上下来过,一打开广场,都是各家艺人拍摄的vlog和造型路透。   会场、嘉宾、艺人,所有方面依着既定流程进行,直到晚宴临近。   主办方都没预料到会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更没想到一下就是大雨。   之前考虑到江城反复无常的天气,他们做过备用方案,沙滩布景的时候,用的都是防水和防尘的布料。   但所有预备方案都有一条最基本的定位线:雨势。   所有的方案里,都没有“倾盆大雨”这一选项,江城近来雨水是多发,但也已经许久没见过大雨了。   一时之间,到处都能听见对讲机和打电话的声音。   “太危险了,先从海边撤回来。”   “没出发的先留在酒店,已经出发的先折返。”   “别管布景了,安全要紧,如果雨不停,晚宴就在酒店举行。”   “尽快通知各家艺人团队,马上!”   海边宴席直播间镜头被紧急切断,直播间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镜头已经自动切换到酒店门口的红毯。   半小时前还花团锦簇、鲜艳夺目的红毯,此时被雨水冲刷得黯淡一片。   所有人:“……”   【卧槽,江城今天来台风?】   【floraison主办方是触犯了什么天条吗要这么对他???】   【这倾盆大瓢……瓢……瓢泼大盆……瓢滂大沱……靠!好大的雨】   【这是下雨还是下雹?】   【floraison是没看天气预报随机选的日子吗?】   【这已经不是没看天气预报了,是没看黄历吧???】   酒店门口乱做一团,各家经纪人和助理收到艺人折返的消息,全部从楼上下来,然后在电梯口看到了付临,都愣了下,朝他一颔首,喊了声“临哥”。   付临手上拿着伞,臂弯间挂着一件大衣外套,身后跟着同样拿着伞和羽绒服的童从安。   直播间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酒店门口人忽然多了起来。   弹幕上很快有粉丝认出来,说某某方位的某个人是谁家艺人的助理。   随着认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直播间这才了解到情况。   突降大雨,海边宴会不得不暂时中止,但各家直播间都签了合作合同,不能贸然中断,所以镜头才自动切换到原本是用来拍红毯画面的酒店,而等在门口的这些人就是各家艺人团队。   也就是说,他们蹲了个寂寞???   直播间陷入短暂的沉寂,半晌后,忽然冒出来一条弹幕。   【y1s1,艺人红毯看过没一千也有八百了,但这么多艺人团队,我还是第一次看,竟然还觉得挺、挺有意思???】   【你不是一个人】   【+1】   【不行了我笑出鸡叫,刚刚到的是南哥的车吗?给南哥撑伞的是他助理吗?我都看出来南哥想凹个下车的造型了,结果被助理一把薅了下来哈哈哈哈】   【还有梁乐的助理,不知道是看到后面有车还是嫌梁乐磨叽,直接把他从车里扛出来放楼梯上了,我听粉丝说那助理好像是他亲哥哈哈哈】   【这不比红毯好看哈哈哈哈哈哈】   主办方忙得晕头转向,总算分出一点时间,打算先中断直播的时候,收到了摄制组那边的反馈。   看着那不断飙高的直播间观看人数,主办方:“???”   就在直播间还在认领各家助理的时候,镜头左上角的位置忽然出现一个穿着西装的人。   那人正在打电话,另一只手拿着雨伞,手上挂着一件大衣,一身西装在一众裹着羽绒长袍、戴着口罩的助理之间格外显眼。   【这是主办方领导出来了吗?怎么这么多人跟他打招呼?】   【这位好像有点眼熟啊……】   【卧槽卧槽,这不是沈老师经纪人吗?】   【沈老师老粉在这!是沈老师经纪人!临哥!!我的神!】   【啊啊啊啊啊我感觉临哥都五百年没出过镜了,我还以为他彻底退居幕后了,想不到能在这里看到,爷青回!】   【为什么这么多家经纪人都跟他打招呼啊?这位带过很多艺人吗?】   【除了老牌几位神仙大佬,好像只带了沈淮景一个?】   【自信点,是只带了沈淮景一个,只这一个也够神仙了】   【不太了解,但沈老师这位经纪人是不是太嚣张了点哈哈哈哈,这一身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要去晚宴呢】   【……太嚣张那个,建议你去百度一下“付临”。】   【别人我不敢说,但这位,可能真的要去晚宴】   付临接完主办方的电话,一放下,转头去看童从安:“车到哪了?”   童从安:“说是马上了。”   雨越下越大,跟天漏了似的,酒店门口人声已是嘈杂,仍被雨声盖过去。   童从安光听声音都觉得一阵一阵发冷,打了个哆嗦,说:“临哥,等下要不要买点感冒药先备着啊?年年感冒好了也没多久,别又感冒了。”   付临看着这雨,眉头紧皱。   为晚宴准备的西装本就有点薄,感冒也没彻底好全,这鬼天气,别再给折腾发烧了。   就在付临思考让温年直接穿羽绒服去参加晚宴的可能性的时候,雨幕里忽然打来一束光。   童从安的声音同时响起:“临哥,车到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来。   在付临撑开他手上那柄黑色雨伞,朝台阶跨出一步的瞬间,现场都安静了片刻,所有人跟着往雨幕看。   直播间更是被这个信号彻底唤醒。   【啊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沈淮景YYDS!!!!】   【前方高能预警!前方高能预警!前方高能预警!】   【为什么我这么激动?明明就是来接个人连红毯都没走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黑色轿车在靠近酒店的刹那,缓慢降速,车轮轧过红毯,溅起几圈水花,最终停在酒店门口。   一前一后两辆车,车门同时打开。   直播间喊“沈淮景”喊到一半的人,忽然停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年年!!!】   【卧槽卧槽卧槽!我刚还在想是哪家艺人这么没运气和沈淮景撞上了,结果是温年???!】   雨水倾盆,车内积蓄的暖气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被冷风撞碎。   寒风裹着雨水往车里倾斜。   付临听到温年呛了一口风,习惯使然,下意识撑伞走下台阶。   【临哥这么忙,还不忘给沈老师带外套,外套兜里好像还有暖手宝我的天,金牌团队没错了】   【看看,这就是金牌团队的应变能力和速度,看看……嗯???】   【?????】   【临哥你走错了你家艺人在右边那辆车啊!!】   现场所有经纪人和助理:“???”   跟在付临身后的童从安:“???”   “临哥,你不是说你不好去接年年,让我去吗?”童从安压着声音慌张问道。   耳边雨声重如鼓点,直到习惯性走到温年车前几步的位置,付临才反应过来这里是floraison现场。   不是别墅,也不是学校。   他该接的人是沈淮景,不是温年。   付临:“……………………”   直播间彻底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   临哥:当场上吊 第97章 身边人先护心上人???   在满屏“我看不懂, 但我大受震撼”中,付临静默站着。   雨声太响,恍惚中, 他想起在来之前的种种情形。   昨天, 前天, 甚至一个星期前,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跟两人强调了多少遍保持距离, 又强调了多少遍离远点,还放话说只要出一点岔子他就当场吊死在floraison三十周年现场,结果呢?   结果岔子他妈的出在了他身上。   童从安的声音跟进行了什么缓冲程序似的, 现在才飘进付临耳朵。   ——临哥, 你不是说你不好去接年年, 让我去吗?   付临这辈子都没这么头痛过。   好不好的, 他都已经站在这儿了。   所幸现在离温年的车还有段距离,旁人也听不见他们说的话。   当务之急就是把人接走,停在台阶上算怎么回事?   付临心里着急, 但明面上他还是沈淮景的经纪人,温年还得让童从安去接,至于其他的……也只能之后再说。   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付大经纪人维持了表面稳重:“照原定的来, 你去……”   一转头,没得到回答又看到沈老师在等伞的童从安已经朝那边走去。   付临:“…………”   有人吗????   直接给他根麻绳算了???   于是, 直播间所有人就看到付大经纪人身后的男生朝着沈淮景那边走去,而网传是沈淮景经纪人的这位,则是撑着伞, 把温年从车上接了下来。   弹幕飞过无数过“???”。   【当我敲出“???”的时候, 不是代表我有问题,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我年纪小, 你们别骗我,这位真的是沈老师经纪人吗?真的只带了沈老师一个吗???】   【追星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划去,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窒息,直接窒息,你们只注意到临哥吗?没人跟你们说临哥身后那戴着口罩的男生也是沈老师团队的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来接年年的人都是沈老师身边的人吗???】   【所以这叫什么?身边人先护心上人???】   【身边人先护心上人?aaaaaawsl!这是我配看的吗?!】   【嗑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已经百糖不侵了,结果临了你给我来一个“身边人先护心上人”?】   【一个一个阿伟飞出了灵堂!!!!】   【我死了我当场停止呼吸上了奈何桥连喝二十碗孟婆汤,准备喝第二十一碗的时候孟婆实在忍不住拦住我说“够了,这都二十碗了,你究竟有什么忘不了?”我说:“身边人先护心上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西装这红毯,这不是结婚现场是什么?how pay!他们how pay!这俩男的how pay!!!】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有一年好景同框的地方一定有糖吃,我不知道没同框都有,没戴氧气瓶就敢进来看是我的失误】   【一年好景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报!报!报!前线人员来报!!姐妹们,我要你们立刻!马上!就现在!去“一年好景”广场上冲浪!我刚冲完回来,我已经不行了!】   【我直接一个附上链接的大动作:****】   随着最后一条弹幕点赞人数的飙升,一群吃瓜群众又从直播间涌向微博广场。   广场上此时已经被照片淹没。   所有的照片里都没有沈淮景和温年同框的画面,可每张关于温年的照片里,都有沈淮景的存在。   乐园录制片场路透图中,沈老师助理手上有一件羽绒服,第二天,这件同款羽绒服就出现在了温年身上。   二夏录制第四期的时候,某次来接温年的保姆车就是沈淮景工作室的保姆车。   第二个夏天最后一期,电视台外粉丝聚集,送温年出电视台的安保团队里,似乎也有沈淮景团队成员的踪影。   ……   所有人瞪着双眼从直播间进了微博,又瞪着双眼从微博回了直播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谁敢说“一年好景”不是真的?!就算他们是假的“一年好景”也不会是假的!   直播间喊麻了。   更麻的是酒店门口一行人。   他们就看着付临撑着伞,把温年从车上接下来,看着付临把衣服披到了温年身上,看着付临把衣服口袋里的暖手宝拿出来,递给他。   更看着沈淮景和温年从左右两侧,迈着阶梯慢步走来,在遮天雨幕中慢慢靠拢,最后站在酒店门口已经被雨水浸透的防滑软垫上。   现场难得寂静,没人说话,只有几个年轻人轻声喊了句“沈老师”,然后在反应过来现场气氛的时候收了声,继续看着眼前几人。   付临收好伞,把雨伞放置在酒店备好的伞桶中,极其自然地跟沈淮景说话:“如果雨不停,宴会应该会改在酒店举行。”   沈淮景轻一点头,应了一声。   他面上没什么情绪,身边人更是平静,收伞,对话,进门,一切自然到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他没有和温年说话,视线也没在他身上停留。   就在现场所有人觉得是他们多想的时候,在转身进旋转门的瞬间,温年披在身上的大衣左肩往下一滑。   注意到的几人还来不及说话,自上了台阶起就没太给过视线,还在和临哥说话的沈老师已经伸手,替他拢好。   所有人:“……???”   进电梯,付临按下“12”层,电梯门缓缓关上,又在几十秒后“叮”声到达。   和童从安有说有笑经过酒店长廊,在遇到某家经纪人的时候还停下寒暄了几句,随即慢步走到“1208”,刷卡,进屋,关门,将门反锁。   一切有条不紊,且平静。   然后在反锁扣“砰”地入扣的瞬间,付临猛地冲向飘窗。   “临哥!!!!!”童从安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一个马步死死抱住付临的腰。   “你他妈还拦我?拦我干嘛?!”   “行,还拦是吧,多你一个也不多,我们俩一起!”   童从安安静一瞬,下一秒。   “临哥!!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哥!年年!!年年!!!救救我救救我!”   温年被沈淮景挡了视线,听到童从安凄厉的叫声,想偏头去看,沈淮景把他的视线带回来:“手这么凉,暖手袋呢?”   “大衣口……你先去看看临哥。”   童从安叫声更加凄厉。   等把羽绒服套在温年身上,沈淮景才得空转头看两人。   “行了,”沈淮景笑了声,“要跳自己跳,带着小童算怎么回事。”   温年:“……”   付临总算松手,偏头过来看沈淮景,大喝道:“我这样是怪谁?”   沈淮景:“你说说看。”   付临沉默一瞬,立刻原地暴走。   “除了怪我还能怪谁?!啊?!你给我说说看除了怪我还能怪谁?!”   童从安听糊涂了,临哥这到底是在骂谁?   付临暴走两圈,直到没地走了才在飘窗坐下。   他本来不想抽烟,在屋里抽烟也不是个事,可实在忍不住,就开窗抽了一支。   烟抽了一半,开口:“热搜什么情况了?”   童从安立刻拿着平板看了一眼,没敢说。   付临:“说。”   临哥离飘窗太近,童从安决定说得委婉点:“就…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人山人海。”   付临:“…………”   付临在12楼寒冷的罡风中扶着自己的后脑勺:“……直接给我说个数。”   童从安知道付临口中的“数”是什么数。   钱的数。   撤热搜的钱的数。   他再度浏览过热搜,小心翼翼:“哥,以一条几万算?”   “位置不一样价格应该也不一样。”   “……前三的话,撤的价格是不是贵一点?”   付临还没听到“数”,已经窒息。   从下车到现在才过去多久?这都冲到前三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人管了?   付临猛抽一口烟:“你就按20算。”   童从安半天没回答。   付临烦躁得不行:“怎么还不算?”   “在算在算,太多了哥,我怕算漏了。”童从安说。   付临:“…………”   “文娱加首页连起来大概……这个数。”童从安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OK”。   付临冷笑一声,三两口把烟抽完,狠狠拧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   下一秒。   “临哥——!!!”   “你他妈还拦我?!还拦我?!拦一次嫌不够还拦第二次?!”   “行,还拦是吧,今天我还就非带走你了!”   “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年年年年!!!救救我!”   温年:“……”   沈淮景走过来,拿过童从安手上的平板,潦草扫了一眼,扔在床上,转而跟付临说:“抽完了?”   “就一根顶个屁用,我他妈想抽一包。”   “想想就好,把窗关了。”   付临看了感冒刚好的温年一眼,知道让抽一根已经是沈老师的极限,于是把窗关了,又捡着烟头扔到浴室冲走,才走出来。   “热搜怎么办?”付临靠着墙问。   沈淮景打开屋内暖气,淡声说:“随它。”   “不管?”   “不管。”   付临“啧”了一声,虽然早就料到了,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你就不怕?”   沈淮景笑了一声:“怕什么?”   “你刚又不是没看到,有些都离谱到家了。”   “假的怕什么。”   “……”   付临自掐人中:“那还有大部分真的呢?”   沈淮景声音更随意:“真的怕什么。”   付临:“…………”   温年从浴室洗完手出来,屋内气氛已经算得上和谐,临哥甚至泡起了茶。   “解决完了吗?”温年看着沈淮景。   沈淮景没答,带着人坐在床尾,俯身去探他西装裤裤脚:“湿了?”   温年:“一点。”   沈淮景掌心贴在温年脚踝上,脚踝冰凉一片。   都湿透了,还说是一点。   “晚宴还要等一会,先换别的。”   等付临和童从安出去,温年把裤子换下来处理,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沈淮景拿着吹风机,坐在身后替他吹被淋湿的发尾。   温年闲着无事,拿过平板,解锁屏幕,界面刚好停留热搜界面。   几乎都在说floraison晚宴的事。   然而与预想中说主办方准备不充分的热搜不同,恰恰相反,目前话题正“爆”着,而“爆”的热搜标题刚好是:这不比红毯好看???   温年点进去一看,底下全是酒店门口的动图截图。   九宫格,最中间两张就是付临撑伞来接他和旋转门中沈淮景替他拢衣服的场景。   温年盯着那两张动图看了一会儿,才想起刚刚的问题还没有答案。   “热搜的事解决好了吗?”温年仰头问他。   最后一点发丝吹干,吹风机声音止住。   “怕么。”沈淮景忽然问。   温年:“怕什么?”   沈淮景把吹风机放在床尾,从背后环住他,伸手,在热搜界面上点了两下。   温年:“不怕。”   沈淮景轻笑,在他唇梢亲了一口:“那就解决好了。”   floraison主办方原以为这次庆典要毁在这场雨上了,没曾想这场雨才是最大的东风,热搜爆了,话题度足了,甚至连真正走红毯那天的热度都没能比过那场雨,但借着那场东风,各大平台后继发力,成绩惊人。   最大赢家除了floraison,就是江城电视台,再度赚得盆满钵满,业内更是直接把“今年是二夏元年”改成了“今年是江城元年”。   借着这股东风余劲,二夏全员总算迎来最后一期团综录制。   最后一期录制的时候,已经临近过年,温年寒假刚开始,二夏其他人也没别的通告,吴导破天荒的把录制时常从三天拉长到了五天。   许是因为最后一期,在所有人的殷切期盼下,吴导总算做了个人。   三天两夜的游轮之旅后,他们在沧城靠岸。   沧城,北回归线上的伊甸园,而它最有名的宣传语,就是那句“人间永远有四季,但沧城永远是夏天”。   或许就是因为这句“沧城永远是夏天”,吴光把最后一站定在这里。   吴光总说自己是一个不懂告别的人,但好像没人比他更懂告别。   靠岸那天,一向皮到没话说的官微,发了一张游轮靠岸的照片,配图只有两句话。   还好,靠岸这天是个好天气。   真好,告别这天是个好天气。 第98章 来还愿   自二夏团综开播以来, 粉丝与官博很少有“好好说话”的时候,每次一发微博,评论第一条永远都是:净整些没用的。   可这次不同, 微博发出的瞬间, 第一条评论写的是:这次我不说“净整些没用的”了, 这次我说“净整些没用的YYDS”。   这条评论毫不费劲被顶到前排。   【破大防了】   【众所周知,人被刀, 就会死,这里有人鲨人,我要报警】   【这大过年的, 干嘛整得这么煽情, 就让我在这冰天雪地里独自心碎】   【就这?这也能破防, 我很骄傲, 我和你们不一……呜呜呜呜我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猛狗哭泣】   【没事, 我哭一个月就好】   【谁TMD(甜蜜的)要跟你们告别了,这还有人管吗???给老子继续拍,是老子贡献的收视率不够是不是?我再给你买三台电视, 两台手机早中晚重播可以了吗?够了吧?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评论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迎接了这一场告别。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沧城永远是夏天”, 一个人跟上,两个人跟上,最后, 评论前排只剩下两句话。   沧城永远是夏天, 净整些没用的YYDS。   在无数告别语中,二夏停航, 靠岸。   沧城的确像他宣传语写得那样,永远是夏天。   一群人穿着花衬衣,戴着草帽,登上了沧城最南端的岬角——热望角。   两海交汇之地,乌黑礁石如林,海浪在岸下撞出滔天巨浪,终年不息,海鸟盘旋,山花烂漫,草木四季常青。   带着点咸腥气息的海风刮过周身的一瞬,所有人慢下脚步,一晃神,真有种回到去年夏天的感觉。   好像已经离他们很远,又好像触手可及。   明明是沧城最标志性的景点,可热望角却不像他们到过的任何地方,没有供人打卡的立块巨岩石,没有供人观光的灯塔,它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唯一证明它名字的,只是一座箭尾上写着“热望”两个字的风向标。   不知道立在这里多少年,已经和地下的碎石土砾长在一起。   沈寒上前,拨了拨风向标箭尾。   吴光:“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热望角吗?”   “在沧城本地古语里,热望,有夏至的意思。”   “只要登上这热望角,无论哪天,都是夏至。”   弹幕上已经满屏的“好浪漫”。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说了一句:“所以现在已经夏至了?”   吴光拿着他那专属的、从第二个夏天第一期起用到团综最后一期的小喇叭,说:“是啊,夏至了。”   气氛开始煽情的时候,夏南乍然“啊”了一声:“那我是真没想到第二个夏天的第二个夏天来得这么突然。”   众人大笑。   当晚,他们就住在热望角不远处的民宿里。   几十号人围坐在篝火旁,天暗下来之前,吴光怕这群崽子吃饱了不想动弹,拖出半人高的移动音响,准备让他们动一动,费老大劲拖出来之后,院子里已经闹得不行,叽叽喳喳,三个音响都没他们闹腾。   跑累了才在藤椅上一一坐下。   篝火噼啪燃着,烧得一片橙红,远远望去,像盛夏傍晚的天空。   他们莫名想起二夏录制结束的那天,有人曾问过吴导,如果要他用一个词来形容夏天,他会选择什么。   吴光的回答是:“灿烂。”   他说夏天,哪怕是即将落下的晚霞,都必须灿烂。   夏天是,告别也是。   告别同样也要灿烂。   吴光把音响重新拖回去,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叠卡片。   “最后一期了,下午的时候临时收集了一些粉丝想问的问题,从直播间留言里随机挑的,也没太筛选,我看着问,你们看着答。”   直播间从下午就收到消息,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个环节,立刻热闹起来。   二夏众人显然很了解他们的粉丝,立刻警惕:“吴导,应该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吧?”   吴光笑了下:“不至于。”   说完,随手抽了一张,沉默。   几秒后,吴导把卡片塞到尾端。   吴光:“我重新抽一张。”   所有人:“……”   夏南立刻伸手,抓贼似的抓着吴光手腕:“是不是!是不是奇奇怪怪的问题!”   余杭眼疾手快,一把抽出卡片。   【让我康康!】   【写什么了写什么了?】   【有多奇怪?】   紧接着,镜头拉近,直播间众人看到卡片上的文字。   “年年家的死到临头还在摸鱼:年年的微信号多少?”   温年:“……”   所有人:“……”   几秒后。   【年年:你自己没有微信号吗,为什么想要我的?】   【这也能叫奇怪?(你加了之后推给我)】   【当代年轻人正常社交啊,怎么就奇怪了?(顺便也推给我)】   【很过分,这个微信号必须要公之于众】   【沈老师:你自己没有微信号吗,为什么想要我宝贝的?】   【沈老师一出现,突然怪起来了】   【别@沈淮景V啊,到底是谁在@沈淮景V,都说了不要@沈淮景V了,最后一期了,能不能让@沈淮景V休息一下,立刻停止你们@沈淮景V的行为】   吴光紧接着抽出第二张,默了下,在众人死盯的视线中,最终忍住了把卡片放到末端的冲动,说:“这问题是问小寒的。”   沈寒当即往温年身后躲:“你不要过来啊!!!”   许一新在一旁笑得肚子痛。   下一秒。   “这位粉丝问你能不能把一新摔锦鲤池的照片放出来。”   许一新:“…………”   吴光抽到第三张,表情总算明亮起来:“这位粉丝说自己下半年有很多考试,想问一下江城系招牌有没有什么能增加考运的东西?”   江大系招牌安静片刻,说:“题库吧。”   所有人:“……”   【笑到头掉,增加考运的东西就是知识哈哈哈哈】   等翻到第六张“寒寒我好喜欢你,所以你能帮我要一张沈老师和年年的签名吗”,见多识广的吴导最终选择了妥协,让助理二轮筛选才把卡片重新拿出来。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过去,吴光语速总是很慢,声音散在晚风中,一下子被吹出去好远。   最后剩下三张卡片,上面写着温年的名字。   海风温温柔柔吹着,吴光靠着藤椅,看了看卡片,又看了看温年,慢声说:“录制完团综后,还有别的计划吗?”   粉丝没说这个“计划”指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问以后,问二夏团综结束,问温年会不会选择走艺人这条路。   “没有。”温年轻声说。   没人觉得意外。   就连半道看了团综的观众都知道,这半年来,温年没参加过除江城电视台外任何活动,连微博都没开。   “这卡片还有后半句,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吴导难得一副看热闹的语气,“这位粉丝还想了解,除了工作外,对感情生活有没有什么计划?”   温年一时没说话,片刻后,忽地笑了下。   【啊啊啊啊啊他犹豫了他犹豫了他犹豫了】   【啊啊啊啊啊他笑了他笑了他笑了】   【犹豫和笑不都是答案吗???】   【此时此刻年年在想什么?在想谁?】   【我知道现在@沈淮景V不好,但我必须要@沈淮景V】   【不好?哪里不好?!现在不@沈淮景V更待何时!】   沈寒立刻跳起来:“这个问题刚刚为什么不问我?!”   许一新紧接着跟上:“我的感情生活也不配得到一个问题是吗?”   吴光被吵得头疼,顺势开口:“行,问你,对感情生活有没有什么计划?”   “在计划了!”沈寒和许一新齐声道。   温年轻笑。   吴光抚着额头听他们闹,笑完,才继续翻卡片。   又过了两个问题,卡片剩下最后一张。   篝火被海风吹得摇曳扑朔,火光映在最后一张卡片上,吴光看着上面简短的一句话,顿了下。   他抬头,把卡片放在一旁,静静看着温年。   “参加二夏的原因是什么?”   温年下意识说出一个字:“还……”   “还什么?”吴光问。   温年恍了一下神。   是啊,还什么。   还那件拿错的校服吗?好像也不是。   温年垂眸,想了很久,在那簇篝火中找到答案。   “来还愿。”他轻声说。   他可能许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愿,就在那一年七月,在那墙月季下。   所以还愿来了。   吴导始终是吴导,在宣城没拍上的日出,最终在热望角拍上了。   那次谁都没能起来,这次却没落下一个。   日出如期而至,今日依旧是个好天气。   朝霞漫天,晨光慢慢破开云雾。   有人朝着山海和日出喊了一声,撞在终年不息的海浪声里,随后喊声、笑声、欢呼声连成一片。   太阳从海平线升起的瞬间,温年拍了一张照,发给了微信置顶的那人。   【温年:日出。】   【沈淮景:看到了。】   【沈淮景:海边风大,穿好外套。】   温年笑了下,没问他为什么起这么早,翻到通讯界面,按下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接通的一刻,他轻声说:“你那边天亮了吗?”   微信框一闪,一张从窗口拍的照片出现在两人对话框。   这边天色已浸成橘黄,那边还有稀落的残星。   “我下午回去。”温年忽然说。   “我知道。”   温年顿了下,抬头看着远处天际:“你要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   再开口时,声音都多了几分情绪:“温老师。”   “嗯?”   “对男朋友不是这么说话的。”   “?”   “不是‘你要来接我吗?’,是‘你要来接我’。”沈淮景的声音清晰如海风,在耳边慢慢漾开。   “那我重新说。”温年开口。   沈淮景轻笑:“嗯。”   “我下午回去。”   “嗯。”   “你要去接……”   “我去接你。”   温年垂眸,良久,笑了下:“好。”   他没说,但沈淮景知道,“你来接我”,是我很想你的意思。   离开沧城的时候,温年包里装了块巴掌大的石头,民宿的老板娘说用石头在热望角堆一座小塔,能带来好运,在问过当地导游之后,每人堆了一座,带走了塔顶的一小块。   温年把那块石头放在了岁岁平安的鱼池里。   除夕前夜,温年抽空回了趟别墅,将之前贴好的福字和红灯笼检查了一遍,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忙到初四,看家庭群里在说换新对联的事,才想起来是对联还没贴。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爸爸重新写了两副,并且要求字迹一定要好看。   爸爸被抓起来写对联,边写边觉得好笑,问要送给谁,还问怎么就送两副对联,温年抿了抿嘴,说没给谁,自己用。   回到别墅,贴完对联,已经入夜。   从除夕开始连轴转了四五天,耳边一下子静下来,又回到这足够熟悉的地方,温年动摇良久,最终留在了别墅。   给家里发完消息,又给沈淮景发了一条,洗了澡,一颗一颗数着饵料给岁岁平安喂了一餐,窝在被子里好好睡了一觉。   这一觉从入夜睡到了深夜,再醒来时,已经过了零点。   手机上未读消息只差一点就要突破五位数,光宿舍群和二夏群就占了四分之三。   温年简单回复了几句,看到几分钟前沈寒说家里在放烟花,试探性给沈淮景发了条消息。   【温年:[探头]】   等了两分钟,没回。   想着大概睡了的时候,视频通话的消息框突然弹了出来。   温年赶忙挂断。   年前考虑到两边家长,说好过完年初六再回江北,今天也是意外,就在这里睡一晚,明早还得回去。   怕沈淮景知道自己在哪里,温年赶忙从床上下来,拿着椅子坐在一面白墙前才把视频回拨过去。   “不小心碰到了,所以挂断了一下。”   沈淮景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温年的错觉,总觉得视频那头的人停了几秒。   “刚睡醒?”   “嗯。”   “小寒说你那边在放烟花?”   “爷爷在放。”   温年笑了下,听到沈淮景说:“可以接我视频了,是忙完了么,温老师。”   温老师:“。”   良心不太安。   “今天可以接久一点。”温老师说。   “今天不行。”   温年:“?”   话音落下,温年看到视频那头的沈淮景把手机立在桌子上,脱下睡衣,换了一件烟灰色薄绒衫。   直到他把大衣从衣柜里拿出来,温年才反应过来:“你要出去吗?”   沈淮景“嗯”了一声。   要出去啊……   温年浅呼一口气,说了一句“开车小心”。   “小心”两个字刚说完,沈淮景已经拿过手机。   “饿不饿?”他问。   “不饿。”温年如实说。   沈淮景随手扯过衣架上的薄围巾:“晚饭吃的什么。”   “面。”   透过手机看到沈淮景推门下楼,最终还是温年先喊了停。   “别看手机了,小心开车,早点回去休息。”   挂断电话,也没什么睡意,温年拿过床上薄毯,下楼挑了部喜剧电影看,电影两个小时,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大的记忆点,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打开了沈淮景的电影。   当进度条拉到最中间的时候,温年忽然听见门口密码解锁的声音,他心头猛地一跳,从沙发上起来,沈淮景已经从玄关走过来,就穿着刚刚视频的时候穿上的那件烟灰色薄绒衫和黑色大衣,手上还提着一个无纺布铝箔保温袋。   那袋子温年很熟悉,是他们常吃的一家私房菜打包袋。   温年怔在原地。   沈淮景把打包袋放在玄关柜上:“知道我要回来?”   温年摇头。   沈淮景朝他走过来,笑了下:“不知道还敢直接跑出来。”   温年还有些没回神,随手指了指客厅的投影屏,抬头看着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为家里有人等。”   温年指尖攥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沈淮景听到“家”这个字眼,笑了下,视线往下一落。   温年跟着低下头:“……”   睡衣。   刚刚视频的时候,他穿的是他的睡衣。   平时穿习惯了,随手拿了一件都没注意。   温年张了张嘴,沈淮景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道:“不跟你说是怕你等。”   “开车回来不知道几点,怕你困,又忍着不睡。”   温年心口烫得不行,三两步走过去,牵了牵他的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沈淮景将人抱紧。   “今天,回来贴对联。”   听到他今天才回来,没一个人住这,沈淮景才放下心。   “饿不饿?”沈淮景又问了一遍。   “不饿,晚上吃过面了,”怕他不信,温年又说,“西红柿鸡蛋面,还有半个西红柿在冰箱。”   沈淮景捏了捏他的后颈:“那等会儿吃。”   “嗯。”   起身的时候,温年没按暂停,电影已经到最高潮的部分,背景音乐盘旋耳际。   温年偏过头看了一眼,问:“你困吗?”   “不困。”   “那看电影吗?”   “不看。”   “?”   回答得过于干脆,温年抬头想看他,刚有动作,腰间忽然一紧,再偏头时,沈淮景的吻骤然落下。   刚开始只是一个简单亲吻,可没多久,呼吸就乱了方寸,又瞬间燎原。   温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楼,隐约记得只差一点沙发就要遭殃了。   许是快一个星期没见面,温老师又太忙以致于有些“冷落”,这次格外磨人。   到后来温年几乎是带着点哭腔喊了声“沈淮景”。   平日里他很少喊他的名字,喊了一般都很管用,可这次没有,沈淮景只是低头,一个绵长细腻的吻之后,哑着声音说:“我轻一点。”   最后结束的时候,已经补过一觉以为今天很难再有睡意的温年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沈淮景给他洗完澡,换好卧室的床单,才抱着人从浴室出来。   “门口的对联是你写的?”沈淮景亲了亲他的额头,说。   “你看到了?”   “嗯,字很漂亮。”   “不是我写的,我爸写的,我的字也是他教的。”   沈淮景默了下,笑着看他:“温老师。”   “嗯?”   “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温老师在困倦中保持最后的清醒:“……明年吧。”   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你…急吗。”   沈淮景轻笑:“嗯,急。”   冬日微亮曦光中,温年认真说:“那就今年。” 第99章 正文完   开春之后, 岁岁平安忽然抽条似的长,鼓圆依旧鼓圆,却已经有锦鲤的仙气模样了, 从一团变成了一尾, 远远看去, 像是不小心落入水中的白瓷小玉净瓶。   墙外月季也开始抽芽,只几场春雨, 花枝上的芽叶就已经鼓成小花苞,在这个春天铆着劲往上长。   温年彻底忙起来。   学校课程结束之后,他按照既定计划, 在导师的引荐下, 进了一个校企联合实验室的重点项目组。   虽然仍留在学校, 但白天开会研讨, 晚上又准备毕设,回别墅的间隔时间慢慢从一星期变成了半个月,甚至大半个月。   最忙的五月, 哪怕回了别墅,吃饭的时候也是电脑不离手,明明精神已经疲惫到不行, 可身体显然习惯了这高负荷的工作强度,躺在床上都在想数据, 想着想着,忽然又坐起来,怕吵到沈淮景, 就拿着电脑跑到客卧去。   一次两次, 沈淮景随了他,等着人处理完, 热好牛奶,去客卧把人抱回来。   次数一多,沈老师成功黑脸。   在知道那些资料没那么十万火急之后,某天凌晨,把拎着电脑又要往客卧跑的某人截住。   “不想睡?”沈淮景面上表情极淡。   温年心思挂在电脑上,全然没发现异样,像之前几次一样,打卡似的亲了亲男朋友:“还不困,你先睡。”   说完就要跑,被子将将掀开,就被拉着手腕带回来。   沈淮景接过他手中的电脑,扔在床侧懒人椅,解开睡衣扣子,关灯,声音哑着:“那就别睡了。”   第二天温年久违赖了个床。   法子很好用,之后每到十二点,沈淮景就定点没收电脑,困了就哄睡,不困就用些非常规手段,把人累到沾枕头就睡的程度停手。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六月。   当“高考加油”四个字占领热搜前排的时候,才恍觉又是一年人间盛夏。   盛夏,毕业季。   后门梧桐大道浓荫依旧,又被写满祝福语的横幅挂满。   江大今年毕业典礼来得格外得晚,七月风起,才把“毕业”两个字吹过来。   毕业那天,仍旧是个好天气。   学校本来想邀请温年做毕业生代表,温年考虑良久,想到自己的话题体质,不想喧宾夺主,还是拒绝了,可江城大学还是上了热搜。   因为自节目结束之后,便沉寂了好几个月的第二个夏天和净整些没用的两大官博,在这一天,齐齐转发了江城大学毕业典礼的视频,配字只有一句话:毕业快乐。   紧接着,沈寒发了微博,许一新发了微博,夏南发了微博……   所有人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再没多一个字,只说“毕业快乐”。   他们没有说这句“毕业快乐”是给谁,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毕业快乐”说给谁听。   粉丝再度破大防,跟鱼似的从二夏官博窜到净整些没用的,又从江城大学窜到沈寒他们那边,一句一句毕业快乐之后,满评论区只剩下一种说辞。   【怎么都在@沈淮景V,这么多人都说毕业快乐了,@沈淮景V少说一句怎么了?你们不知道沈老师@沈淮景V这两天有重要行程而且还在胜州吗?都成熟点,不要动不动就@沈淮景V了。】   周嘉益看着诡计多端的粉丝,撑墙笑得肚子疼。   温年把他掉在地上的学士帽捡起来:“怎么了?”   周嘉益把手机递给他:“变着花样在催沈老师跟你说毕业快乐呢。”   郑勤:“所以沈老师跟你说毕业快乐了没有。”   温年语气很平淡:“还没。”   周嘉益知道沈淮景这两天行程紧张,与下一部戏有关,不好推,温年也不让推,随手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问:“沈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赵源“啊”了一声:“就差一天,也太可惜了。”   温年只笑了下,没说话。   周嘉益忽然站起来:“快快,老郑你看看前面那一波学弟学妹是不是冲我们来的?”   “这还用看?”   “都第几波了?”   “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我还有这个命去数?”   说话间,人潮已经涌到看台底下。   一张张年轻的脸仰起,齐声高喊:“学长,毕业快乐!!!”   温年从看台位置上站起来,笑着说:“谢谢。”   “听到了,你们温年学长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周嘉益扒着栏杆打趣。   “学长,其实我们也不单祝温年学长毕业快乐,是祝学长们。”   “还狡辩!我们这边在录像呢,刚刚你们说的就是‘学长’,哪有‘们’?!”   一群人在下面笑着闹开。   温年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看着眼前一群人,又听到这么多句“毕业快乐”……或许真的有点可惜。   他走到看台角落坐下,给沈淮景随手弹了条消息。   那头没回。   几秒后,手机铃声响起。   温年笑得眉眼弯弯,开口却是一声“很有脾气”的:“沈淮景。”   “嗯,”沈淮景笑了下,“在。”   温年闲闲散散看着看台过道上的规则纹路:“我今天听到很多句‘毕业快乐’了。”   “老师,同学,爸妈,二夏,学弟学妹……很多。”   “嗯。”   “还差一句。”   温年顿了下:“沈淮景,你什么时候跟我说毕业快乐。”   “快了,”沈淮景说,“准备说了。”   温年研究纹路的视线和思绪被迫截断,失笑。   这四个字是很难说么,还要准备。   “那我听着。”   “嗯。”   下一秒,电话那头忽地响起两条语音导航,交叠着,机械又脆亮。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点五公里。”   “前方学校,注意减速慢行。”   沈淮景低笑一声:“听到了么。”   哐啷一声,周嘉益他们听到动静转过头,就看到温年从位置上起身,朝外跑去。   “年年——”   “怎么了这是?”   温年耳边只剩下风声和沈淮景的声音。   “别跑。”   “外面太晒,别出来,在后门等我。”   招摇又放肆的风挤过汹涌热闹的人潮,往四面八方吹去。   只有后门这片角落是安静的。   温年逆着风,穿过其间,那人抱着一捧月季,朝他走来。   风过树梢,斑驳剪影落满两人周身。   沈淮景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了别跑。”   “毕业快乐,男朋友。”   温年顿了下,没接月季,伸手,从沈淮景口袋里拿过手机,打开导航记录。   没有合适的航班,这人是从胜州开车回来的。   301.9公里。   4小时12分钟。   这句“毕业快乐”,原来真的这么难说。   温年心口悸动,接过月季,轻声问他:“累不累?”   沈淮景:“不累。”   温年沉默片刻:“说累。”   沈淮景失笑:“累。”   温年拿着那捧月季,挡住骄阳和视野,吻上去。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沈淮景只讶了一瞬,便很低地笑开,抬手碰了碰眼前这人不自觉发红的耳尖,说:“好一点,也不多。”   就是可以再“好一下”的意思。   温年:“。”   知道刚刚那一下已经是他的极限,沈老师终是放过了男朋友,问:“学校那边还有没有事?”   “应该没有,”温年说,“怎么了?”   “想不想看月季。”   温年下意识扫了怀里的月季花束一眼:“不是……”   声音忽地消弥在喉间。   温年从月季花束中抬起头来,张了张口,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开了吗?”   “开了,”沈淮景很轻声地说,“想看么。”   日光如潮,没过满目梧桐葱郁。   后门写着祝福语的横幅被夏风吹得摇摇,温年来不及思考,抬眼便撞进一抹红色中。   这一天,他听过无数赠言。   祝他们前程似锦,祝他们天空海阔,祝他们前路漫漫灿灿,这条横幅上却写着:“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温年目光恍惚一瞬,又重新落在沈淮景身上,他笑了下,说:“想看。”   ·   街道瘦落,花店依旧开着,附中也依旧是熟悉的附中。   从阶梯教室的窗台看去,仍旧是那片月季墙。   时隔多年,阶梯教室还是老旧模样,只不过和那年相比,窗台已经花团锦簇。   温年太熟悉这个时节的附中,无人,安静,只有偶尔的蝉鸣和他厚厚一叠的卷子。   现在,卷子没了,但那年给他解题的人陪他站在这里。   温年站在讲台旁,不远处是一盆小夏堇。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高三毕业那年,我买了一盆很像夏洛特夫人的橙色宝石月季?”   温年在小夏堇的位置上指了指:“就放在那里。”   沈淮景静静听他说。   “老师看到了,说我花选的不対,夏天难养活,”说着说着,温年自己笑了,“还问我买之前做了什么功课,我说不出来。”   “批评你了?”沈淮景问。   “嗯,老师说年轻人不知道负责。”   沈淮景没说话,只是垂着眼,深深看他。   他知道,不负责的哪是那个买花的人。   “我负责。”沈淮景一字一字说。   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说完,将人吻住。   情绪很重,这个吻却满是温柔与缱绻。   七月的风,过窗而入,把小讲台上一张不知道被哪位老师遗留在这里的试卷吹得飒飒作响。   试卷已经发黄,温年低头一看,是张竞赛卷。   “现在还解得出来吗?”温年忽然问。   “大差不差,”沈淮景扫了眼卷子,轻笑,“解出来有奖励么,温老师。”   温年笑了下,拿起粉笔,在那块沈淮景曾经给他讲过题的黑板上,接下一个“解”字。   笔头一顿。   再提笔时,他没有解题,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写下两行字。   “风迢路远,朝暮且长。”   “有生之年,我会认真爱你。”   停笔的瞬间,温年偏头。   他好像看见沈淮景从那年日落余晖的傍晚里走来,走过秋,走过冬,走过附中,走过二夏,走过所有不期而遇,走到这场盛夏人间的午后,朝他伸手。   温年没有犹豫,抬手。   ——十指相扣。   从此,你在我的年年岁岁里。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那么巧,刚好99章,长长久久。   开文的时候,为了切入点反反复复翻了好几稿,完结这天反而没什么犹豫,大概是因为这是故事开始前就做好的设想——让他们相逢于夏天,重逢于夏天,也让故事停在夏天。   故事落下句点,但“一年好景”年岁共往,夏日悠长,二夏也永不散场。   --   感谢一路相伴,感恩所有眷顾和遇见,深深深深深深深深鞠躬后起来喊:爱你们(破音———)   番外会有,见家长和公开就留在番外,还有一些小日常,休息几天再更新!   --   最后,下一本开《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依旧是小甜饼,悄咪咪放个文案求个预收,望有缘再见呀。   文案如下:   妖界老牌名校山海一中,建校之初,分为西山、南山两院。   西山学院“种”了一堆“奇花异草”,南山学院“养”了一群“奇珍异兽”。   两院只隔着一堵墙,却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学生戏称: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   直到某天,墙被校长一拳打通,两院合并。   ·   秉持着“和谐共生”的原则,若木一族独苗奚迟在开学典礼上代表西山学院刚致完辞,下台的瞬间,身体忽然一晃,又饿又冷,他下意识抓住了眼前人——南山学院学生会主席,江黎……的袖子。   江黎径直往前,紧接着,怀里多了一个人。   江黎:……   两院学生:???   #西院那个学生秘书长和黎哥好像出状况了!#   #传下去,奚迟和黎哥有情况#   #传下去,奚迟和黎哥有过一段情#   ·   江黎被迫抱着人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几秒给出诊断结果——返祖之症,某些习性会向祖辈靠齐。   老师:“上古时期,灵气充沛,若木吸食日精月华巩固神元,现在灵气稀薄,自然受不住。”   奚迟:“不能治?”   “能。”说着,老师指着江黎,“喏,你的药。”   江黎,金乌,帝俊与嫦羲之子,也就是……日月神的儿子。   日精月华,生来神魂。   奚迟:“……”   他好像,有那个大病。   ·   再后来,某日一中校庆,优秀毕业生云集,江黎二哥赫然在列。   奚迟这才想起一件事来——江家不只一只金乌,他的药还是个……连锁品牌。   盯着台上的药思索良久,奚迟:“问你点事。”   江黎不答。   奚迟:“你哥他……”   江黎笑了下,轻捏着脸,把某人的视线带回来,语气危险:“想好再问。”   奚迟:“……”   --   另注:“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出自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有生之年,我会认真爱你。”出自央视《你好,生活》第三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