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网恋到阴郁室友怎么办
　　作者：灯树未眠
　　简介：
　　无意发现室友小号，动态内容消沉，画风暗黑诡谲，和对方平日里的模样截然相反，疑似重度抑郁，虞衷同理心泛滥，决定关怀室友。
　　只是关怀着关怀着着，事态却开始朝一个他未曾想过的方向发展……
　　最开始，室友动态：暗黑四宫格漫/惊悚摄影制作/人生无聊
　　而现在，室友动态：他很好闻/想*/尝起来一定很甜。
　　眼见动态内容一天比一天过分，充满*色废料，虞衷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去敲室友门。
　　门开了，室友祁月尘垂眸看他，似笑非笑：“有事？”
　　虞衷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眸，莫名脊背发寒，后退一步：“……没、没事，只想问一下WI-FI密码。”
　　上门质询未遂，虞衷退而求其次，在朋友圈公开女友背影照，企图掐断室友对自己超乎友谊的想象。
　　女朋友是网恋，只发过一张黑长直的背影图，“热恋期”的虞衷什么都会和女朋友说。
　　比如，他室友笑里藏刀不好惹，心机重。
　　比如，他室友居然有八块腹肌，好羡慕。
　　女朋友温柔体贴，总会秒回应和，表情包萌到吐血。
　　后来——
　　当他被网恋“女友”祁月尘堵在教室一角，被迫予取予求，一双桃花眼水汽氤氲，好不可怜。
　　祁月尘指尖碾过他被磨红的唇，眸中晦暗，喃喃低语：我不好惹、心机重？
　　虞衷：QAQ
　　PS.
　　·外表清冷阴郁实则又苏又撩攻×沉静话不多实则乖巧黏人受
　　·攻没抑郁症，受脑补的。受直掰弯，但众所周知，能喜欢上男生的就不叫真正的直男……
　　·网恋需要，有一小部分游戏描写，主要还是黏黏糊糊谈恋爱
　　·有受女装的情节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游戏网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衷；祁月尘 ┃ 配角：预收求收藏~ ┃ 其它：掉马
　　一句话简介：我能选择分手吗？
　　立意：做人真诚一点比较好
　　section1：当我发现室友的emo小号


第1章 邮件
　　像这样发消息骚扰的，还是第一次。
　　A大网球场。
　　校队正在进行今天最后一场训练。
　　鹅黄色的网球落到底线前面，高高弹起，被一记单手反拍迅速击回对面。
　　梆！
　　这一记反手高出了网，站在另一侧的祁月尘右脚往前迈出，肩膀微转，挥出一记短暂的随拍。
　　球没落地，撞到拍网后就飞旋弹回边线与底线交接的死角。
　　正手截击！
　　对面的男生明显有几分力不从心，步伐乱了，挥了记空拍。
　　球弹跳出界，自由地滚到球场边沿。
　　长哨响起。
　　王老师从裁判椅上爬了下来，举起右手大喊：“好，今天就到这！各位同学收拾一下回去休息，明天继续！”
　　所有人状态都切换回放松状态，场地内人声逐渐开始嘈杂。祁月尘放下球拍，捡起地面上的红牛给对面男生丢过去。
　　“打得很好。”他边摘护腕边说。
　　“你也是，状态一天比一天棒了。”男生接过红牛，拉开易拉罐。
　　“嗯。”祁月尘朝身边经过的其他队员点头，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场地，直到瞥到网球场边缘那道熟悉的身影。
　　男生朝他身后看了眼，了然一笑，“她们是来找你的吧？哈哈哈，我先走了。”
　　“明天见。”
　　祁月尘转身，俯视几位面色羞怯的女生，很客气地开口，“你们好？”
　　“学长好，”其中一位长发女生最先开口，笑得很矜持，“我们又来看你打球啦！你今天发挥得也很帅哦。”
　　她说完，伸手给祁月尘递过一瓶能量饮料，“给。”
　　祁月尘淡淡一笑，没去接，“谢谢。”
　　迎着女生微微不安的眼神，祁月尘又补充，“水就不用了，有人给我送。”
　　站在最右侧的女生「啊」了一声，小声问，“女朋友吗？”
　　祁月尘摇头，简洁回应，“不是，室友。”
　　说完他就朝场地边缘正蹲在地上捡球的男生走了过去。
　　虞衷正拖着球筐，小跑着弯腰捡球。
　　场地边缘散落着无数训练用过的球，教练嫌捡球收拾麻烦，贴了勤工俭学的岗位：捡球员，一天三十块。
　　不同于正式比赛会用到的球童，网球队应聘的捡球员工作很简单，每次训练结束帮着捡球清理场地就行。所以说辛苦也不辛苦，更不花费时间，岗位应聘还挺热门。
　　虞衷很幸运地得到了这个机会，也非常珍惜。
　　他是个守时的人，每天都会按时到达球场捡球。
　　他一遍捡一遍默默数着，“56、57、58——”
　　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59。”
　　眼前的网球被人捡起，递了过来。
　　虞衷接过球，一脸欣忭，“尘哥，你收拾好了？”
　　身材修长的男生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盯着他，语气带着点慵懒，“还没。”
　　“哦，”虞衷呆了一秒，很快想起什么，跑到自己的书包跟前弯腰掏出一瓶矿泉水，又小跑回来，“给你。我特意挑的冰镇过的。”
　　祁月尘接过水，唇角微微挑起，“谢谢，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虞衷摇头，“不用，明天中午我要帮人代课，时间来不及。”
　　“那明天晚上？”
　　“晚上我也有点事……”
　　祁月尘眯起眼睛，“后天？”
　　虞衷扬起脸笑，“后天咱们都有课啊。没事，你不用请我吃饭，朋友之间，客气什么。”
　　祁月尘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朋友？”
　　虞衷肯定地点头，“是啊。”
　　点头的同时，虞衷满怀成就感地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成为祁月尘的朋友、与对方打好交道，前后他只花一个月的时间，做为一个社恐居然能达成如此成就，自己真了不起。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不小心看到对方微博小号，虞衷原本是没有和对方发展友谊关系想法的。
　　——
　　一个月前，A大才刚开学。
　　虞衷拖着厚重的行李箱，一口气从寝室一楼走到六楼，险些累断了腰。
　　给他开门的是新室友，一位扮相非常嘻哈的高个男生：“欢迎欢迎，你就是从历史学系转专业过来的那位？”
　　“谢谢，”虞衷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湿巾擦额头的汗，挑起唇小幅度地展开一个微笑，“我叫虞衷，你是……”
　　对方在看清他的脸后楞了一瞬，答非所问：“兄弟，你这长相有点逆天啊。”
　　被别人当面称赞颜值的事虞衷经历得太多了，不过他还是适应不来，他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没回应。
　　“陈之浩，这边有写，”陈之浩盯着他的脸多看了几眼，才想起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寝室门上贴着一张打印纸，好像是寝室布局图，“报道了吗？”
　　虞衷点了点头，他刚从辅导员办公室回来，“嗯，我报道后才过来的。”
　　“转专业要求综测绩点排名专业前三才有资格，”陈之浩靠在门口打量着他，语气颇为钦佩，“学霸，请受我一拜！”
　　虞衷报考大学的时候分数擦线，为了求稳选了调剂，结果被调进历史学系学世界史，专业非常冷门。
　　他对世界史实在是爱不起来，大一下定决定要转专业，在图书馆泡了一年，终于考出了不错的成绩，足够支持他大二换专业。
　　A大刻苦学习的同学有很多，像虞衷这样真算不了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没有，我是靠运气。寝室只有三个人吗？”
　　他靠近门口，看贴在上面的打印纸，然而，一个熟悉的名字闯入他视野。
　　虞衷目光一凝。
　　不会真是他知道的那位吧，这么巧吗。
　　他认识的那位同名同姓的男生，高中和他同校，因学习优异和相貌出众闻名全级，高中刚上来虞衷学习很普通，对自带学霸光环的同学都很仰慕——包括这位。
　　“是啊，三人间，”陈之浩跟着他一起看，“我、祁月尘，还有你。”
　　A大排名高，学费也高，好在并非乱收费，生活学习环境完全对得起高昂的费用。寝室都是海景房，个别系的寝室还是两室一卫的布局。
　　虞衷转的法学院就是这样的寝室。
　　“祁月尘住那个单间，咱两睡这里。”陈之浩指了指房间靠墙一侧的两个上床下桌。
　　住单间还是睡上床下桌，都是分寝室前自己可以选择的，区别只在于住宿费。单间要比上床下桌贵许多，虞衷当时果断选了后者。
　　他的床位在靠阳台那边，两张床之间隔着宽大的楼梯柜，能储存物品。
　　陈之浩和他打了声招呼，“你先收拾吧，我朋友喊我出去玩，晚上可能很晚回来，给我留个门哈，别反锁。”
　　虞衷点了点头，“好。”
　　他掏出抹布，用清水打湿，把自己的位置好好擦洗了一遍，而后把行李箱的东西一样样放到柜子里和书桌上，没过多久就收拾好了，他也出了一身汗。
　　A大所处的C市是个滨海城市，地理位置靠南，九月依旧热得和盛夏一样。虞衷把空调调低，抱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酣畅淋漓地冲了个澡，然后换上长袖长裤出来。
　　衣服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他现在穿得这套还是他念高一时买的，裤子有些显短，坐下来裤腿会蹿到小腿腹。虞衷把这套一直当睡衣穿，穿久了，倒也没什么不适。
　　就在他洗澡的这会功夫，手机接收了无数条消息，除了微信消息，居然还有邮件。
　　虞衷眉头一皱，心生警觉。
　　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一直有人给他发骚扰邮件，内容尺度极大，污言秽语各种畅想，看得虞衷眉头各种打结。
　　在对方的描述里，他仿佛一位弱不禁风的豌豆公主，轻轻一推就能倒下，用力一捏就会出现红印，给他身上套了许多设定，总之各种幻想，语言风格非常粗鲁直白，一看就不是女生写的。
　　虞衷确实算不上英俊那一类。他长得偏少年气，较为柔和，一双桃花眼无论看谁总有种深情的错觉，笑起来更是顾盼神飞、唇红齿白，身上那种自然而然的干净和洗衣粉洗过一样。这种长相非常讨姐姐阿姨们的喜欢，年轻女老师见了他笑容都会变得和蔼。
　　而和他同龄的女生不见得就喜欢他这一类，中学以来虞衷收到男生的表白居然比女生的还多，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像这样发消息骚扰的，还是第一次。
　　上学期期末他不堪其扰，把发件人拉黑了。
　　没想到这学期对方又换了个E-mail卷土重来，幻想的尺度也更进了一步。
　　虞衷不经意间就伸直手臂拉远了手机，一副地铁老人神情。
　　因为实在是辣眼睛。
　　不过，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饶是性格再好的人，也会有激怒的时候。
　　虞衷执拗劲上来了。
　　他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开始逐字逐句审视对方发来的消息和图片，挖掘暗中暴露的信息。
　　这双眼睛，他暂时不要了。
　　一定要揪出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新文开坑，我会努力完结的，喜欢请点个收藏呀！
　　——基友的完结文如下大家可以康康，感情流+剧情流爆香——
　　《论认错性别的下场》by张源起，ID5079876；
　　方远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师兄，书中他和其他人都疯狂地爱慕小师妹，为小师妹痴为小师妹狂，为小师妹框框撞大墙。
　　可惜最终是反派萧情得了手，不仅杀遍所有情敌，抱得佳人归，还在娶回人后将其冷落深阁，踩了正派一大脚。
　　方远：呵，远离剧情保平安。
　　然而在看过小师妹一眼后——
　　真香。
　　方远暗戳戳的喜欢人家，具体表现为：
　　帮中了药的小师妹盖上被子；
　　帮受了情伤的小师妹盖上被子；
　　帮投怀送抱的小师妹盖上被子；
　　这过程中，方远觉得小师妹也喜欢上了自己，具体表现为：
　　他不小心亲到了小师妹的脸，有点软；
　　小师妹羞涩一笑。
　　他不小心抱小师妹扑街了，有点重；
　　小师妹羞涩一笑。
　　他不小心撞到了小师妹的白肚肚，有点硬；
　　小师妹意味深长。
　　直至某日，方远和中了情药的小师妹一起滚到了洞穴中，发觉不对：“……”
　　那人眼神幽深，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了他：“好师兄，怎么不说话了？”
　　不敢、不敢动。
　　那天，小师妹变成了好兄弟，方远哭着离开了门派，决定去寻找天涯另外的芳草。
　　然而刚出门派，他就遇见了等候已久的反派。
　　反派脱下了面具。
　　方远：这赫然是他刚才负心抛弃的小师妹。


第2章 室友
　　真的是那位他曾经倾慕过的学霸同学。
　　虞衷拿着手机，一脸肃穆地看着。
　　忽视那些淫言秽语之类的无效信息，对方中间有一段话的开头，是今天看到你。
　　他今天中午抵达的学校，在学校西门下了公交，在西门的食堂吃了午饭，而后沿大道先抵达寝室楼，在阿姨那边寄存了行李箱，去学院楼找辅导员报道，之后折回寝室楼直接搬行李上楼。
　　也就是说，那个人可能就隐藏在他沿途经过的某个场所中。
　　不过「今天」这个范围也很广泛，如果那个人在地铁或公交上就盯着他看呢？
　　当他坐在车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抑或身心轻松地徜徉在校园的时候，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隐没在暗处中盯着他看。也许这个人还故作无恙，和他打过招呼、肢体接触过。
　　一想到这里，虞衷胃里开始翻涌，觉得不大舒服。
　　所有他遇见过的人，脸上似乎都贴着明晃晃的「嫌疑人」三个字。
　　范围应该还能再缩限一下。
　　接收邮件的邮箱是他常用的QQ号。
　　大一为了综测评比，他参加过很多社团，也报名过许多活动，QQ加了几乎一百来个陌生好友，都是现实里对不上名号的同学。
　　除此之外，他的邮箱，也被班干部收集过，以及参加活动或社团的时候填写材料也用到过。
　　班干部收集的大多数资料最终都发给了辅导员助理，而参加活动填写的东西，能看到的人可就太多了。
　　还有一种情况也需要考虑，就是他加过的群。毕竟接收邮件的是他的QQ邮箱，对方只要知道他的号就能知道他的邮箱地址。
　　寄件人邮箱尾缀是163，地址命名是一串字母，看不出规律。虞衷想了想，翻出上学期被他拉黑的那几个邮箱，发现其中包含个别QQ邮箱。
　　他起身把电脑装进书包，准备去图书馆一趟，仔细盘查一番线索。
　　“尘哥，这件事真的就拜托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门外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道清冷而不失沉稳的男声随之响起，“再说吧。”
　　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虞衷循声望去。
　　开门的是位身材颀长的男生，五官冷峻，皮肤白皙，却丝毫不影响对方身上那种凌然到不可侵犯的气场。他长着一张令人过目不过的脸，周身气质冷淡疏离。
　　虞衷不禁睁大了眼睛，因为他认识对方。
　　居然真的是那位他曾经倾慕过的学霸同学。
　　他小声开口，打招呼，“你好。”
　　祁月尘右手捧着一叠资料，脊背挺得笔直，平静地朝他点了点头，“下午好。你是虞衷？欢迎。”
　　门外的男生听到他的名字，探头企图往室内看，声音咋咋呼呼，“转专业的那位同学？据说好像很好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停，”祁月尘伸手挡住门，语气淡淡的，“你不是还有事？有空我就不帮了。”
　　“啊别别别，我是真忙，”男生忙回应，“我现在就走，尘哥，哥，你可别忘了我的申请表啊。”
　　祁月尘「嗯」了一声，准备关门，在看到虞衷背着书包像要出门的模样后手顿住了，而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虞衷看着他的背影，发现祁月尘比自己高出一截，不自觉就叫了声对方的名字，“祁月尘。”
　　祁月尘手刚搭到门把手，他侧过脸看向虞衷，目光中带了点询问。
　　虞衷本来就没想好要说什么，叫对方名字完全是下意识行为，只好顿了顿，尴尬开口，“那个……我高中也是附中的，我在六班……高一那年暑假，我们一起还参加过夏令营。”
　　祁月尘闻言露出一个疏离而礼貌的微笑，“挺巧。”
　　虞衷轻轻「嗯」了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高中的时候本来接触不多，可能就那次夏令营两人说过几句话，后来两人也没怎么接触过，大概连熟悉点的同学关系都算不上，搞不好祁月尘就没记住过他这号人，疏离倒也正常。
　　“班级群进了吗？”祁月尘突然主动问他。
　　虞衷摇头。
　　“好友通过一下。”祁月尘掏出手机，扫了虞衷的二维码，验证通过后把他拉进一个群。
　　把他拉进群后，祁月尘又从手中的资料里抽出一张卡片递给他，“通知之类的都会在群里发，你平时可以留意。这是你的打卡表。”
　　A大有个饱受同学诟病的制度，那就是七点到固定地点晨跑打卡。每学期必须打够十周，双休日不用打，打卡缺勤会扣综测。
　　虞衷真的很讨厌每周早起跑到附近的操场排队打卡这一项目，他接过打卡表，小声抱怨，“这学期还要打卡啊。”
　　“大二下学期就不用了。”
　　“好吧，谢谢。”虞衷把卡片夹进桌子上放着的书里面，等他再回过头，发现祁月尘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身后空荡荡的，一切恢复宁静。
　　记得高中的时候，每次颁奖仪式轮到他们这一级，校长念的头一个名字就是祁月尘。高挑英俊的男生缓缓穿过人群，台下的窃窃私语中能捕捉到无数仰慕的声音。校长让对方发言说两句，男生却只弯腰凑到话筒跟前说了句简短的「谢谢」，然后虞衷听到前后左右的女生开始激动地小声议论。
　　男生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俯视着他们，背后是巨大的横幅。阳光贴着云层铺泄而下，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影，那张俊美的面容不带丝毫表情。
　　虞衷就是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对方，不过当时他还挺不服气，甚至对对方怀有一丝丝敌意，觉得这个人拽什么，学习好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自己努力努力也能挤进年纪前十，说不定也能考年级第一呢。
　　结果过了个暑假，他就对对方改观了。以及，在他之后的两年学习生涯中，最高名次也只排到年纪第十。
　　想来当初也是自己天真了……年级第一哪有那么好冲啊，尤其是附中这种尖子生云集的高中。
　　一路思绪飘散，到图书馆门口刷脸的时候虞衷才回过神来。
　　他没去太高的楼层，直接顺着大厅上二楼，最后找了个靠窗能看到校园风景的位置坐下，把电脑摆到桌子上开机，神情严肃。
　　被骚扰这么多次，上学期是因为期末忙没时间搭理，现在刚好开学，闲着也是闲着，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揪出这位藏在暗处的眼睛。
　　他掏出纸笔，写下骚扰者使用过的所有邮箱，画了个思维导图。
　　分别是四个QQ邮箱、两个163邮箱。
　　虞衷浏览了如何在知道对方邮箱地址的情况下查ip的方法，发现步骤颇为繁琐，于是将这个办法放到了下下策。
　　常常上网的人，就算有多小心，也会在网络上留下许多蛛丝马迹。
　　他在电脑上登录QQ，准备先从对方的四个号上找突破口。
　　虞衷自从看到那封邮件后就一直没有心思查看其他通知，QQ消息折叠了十几条，一上线右下角就一直在闪烁，他挨个点开回复。
　　十几天未读消息中一半来自一个命名为「字母研究团」的小群，好多成员在艾特他。
　　暑假的时候他闲着无聊，在闲鱼发布了游戏陪玩代肝的单子，没想到真有人下单，他顺手就制作了一些游戏日常视频上传到B站，这个群也是那时候网友帮他建立的，成员一共不到40人，大家偶尔在群里吹水聊天，但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而现在，聊天界面几乎被一句话刷屏了。
　　摆烂大赛晋级选手：@ADE 嘤，小哥哥还缺男朋友吗？
　　卖鱼的商人`：@ADE 嘤，小哥哥还缺男朋友吗？
　　梦中魅：@ADE 嘤，小哥哥还缺男朋友吗？
　　……
　　虞衷没反应过来。
　　ADE：？？
　　ADE：【动图：蛤｜蟆狗疑惑】；
　　ADE：【刚睡醒，什么事.jpg】；
　　梦中魅：【揉搓狗头.jpg】；
　　摆烂大赛晋级选手：上B站，看首页。
　　摆烂大赛晋级选手：【轻轻敲击沉睡的灵魂.jpg】
　　虞衷满头问号地戳进B站，然后被消息通知栏的99+壮阔给惊呆了。
　　他剪辑视频发布到平台的动力源自业余消遣，点击量最多的视频也就3W，和那些大up主没法比。看他视频的人也都表现的十分沉默，一条视频最多就二三十个评论，主动投币点赞的更是少数，消息栏很少有99+的时刻。
　　虞衷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而后屏住呼吸，缓缓点开通知。
　　所有的点赞、评论、投币……都来自他昨晚发布的一个视频。
　　【MSP：夜晚来临，火烤僵尸熊】
　　MSP是虞衷玩的那款游戏，Moments:survive & perish，翻译过来为《存亡之间》，第一人称末世生存沙盒类型，玩法多自由度高，开发公司是游戏界元老，原画师也均为业界翘楚，游戏虽不大众，但在端游玩家中有一定的热度。
　　MSP的夜晚十分惊险，玩家最好要找到藏身之地，否则就会面临种种不可预料的突袭：丧尸来袭、僵尸动物攻击、反派NPC的偷袭等。前几天虞衷接了一单代肝，帮对方玩了两小时收集来许多材料后，他突然发现游戏一个bug：在某处建筑附近燃烧篝火然后人物卡位，丧尸等无法攻击到角色。
　　反而会被烧得掉血，人物动都不用动，利用这一点可以很轻松地刷点经验和怪物材料。
　　他当时玩得开心，一时兴起，就拍了一段视频，并为发现这个bug而成就感满满。
　　难道大家都被他的操作惊艳到了吗。
　　被骚扰跟踪的不快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按捺着内心的兴奋，虞衷唇边攒出一个弧度很小的微笑。
　　直到下一秒他看到热评到底在说什么。
　　【软糖来一颗：是什么让我一个三十多岁小孩都上一年级的阿姨深夜对着手机一脸姨母笑？？（点赞1002）】
　　【人类高质量男性：就无语，为什么把这种男生推到我的首页，而不是推到我怀里（点赞892）】
　　【我是直男：请速速和我击剑（射击）（点赞456）】
　　【loryyy：全程只顾上看脸（点赞321）】
　　【啊咧咧牌洗衣机：神情恍惚完全没注意阿婆主在说什么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吧？（点赞200）】
　　【嗷啊啊啊：老婆（爱心）老婆（口水）老婆（口水）（点赞102）】
　　……
　　昨晚他录屏的时候不小心开了摄像头，拍完才发现，虞衷也懒得再拍一遍，就直接发布了。
　　以前他的视频都没露过脸。
　　瞬间解码。
　　虞衷就不相信，这么多评论，难道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操作？
　　他不死心地翻了遍评论，只捕捉到零星两三句夸操作的，还附带一句：这个bug不是之前就有人发现了吗？
　　这句话之后还捎上一个其他阿婆主的视频链接。
　　彳亍口巴。
　　笑容逐渐消失。
　　虞衷默默叉掉评论界面，而后面无表情地退出B站。
　　作者有话说：
　　发布视频时的虞衷：我好棒棒，居然发现这么好玩的bug，大家一定会被我惊艳到的！
　　然而评论区热评：不知道阿婆主干巴巴地在念什么，但是脸真好看，看脸就对了。
　　虞衷：:-（


第3章 下雨
　　伞不会在这个时候坏了吧？
　　小群里，一众成员还在兴奋。
　　卖鱼的商人`：小汁答应我，以后录视频都露脸好吗？【可怜】
　　虞衷是起名困难户，每次注册账号时都要皱着眉头吭吭哧哧苦思冥想半天，最终呈现的不是「上善若水」就是「烟雨青衫」类似韵味的名称，一度被同学和网友误认为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后来虞衷发现，其实起名字很简单，比如，你只要乱敲几个字母或者从诗词里随便挑几个字眼组合，就可以玩出许多花样。
　　他发布视频的账号名就叫「ADE的游戏日常」，群昵称ADE。很凑巧的，这个随便敲出来的账号却恰好与英文单词「果汁」和德文单词「再见」撞上。
　　于是常看他视频的几个网友偶尔喊他果汁，再亲密点就是小汁，虞衷全盘接受。
　　ADE：不要。
　　ADE：【小黄鸭叉腰.jpg】；
　　虽然视频点击突然暴涨他心中也有一丢丢开心，但虞衷对自己的操作更为在意，意识到露脸会喧宾夺主，虞衷内心直呼失算。
　　而且他有点社恐，不大习惯这种网络上的抛头露面，要知道他平时可是个自拍全存相册不往好友圈发布的人，像这次这么放心地上传视频，纯粹是因为往期视频曝光量太低没多少人看，所以他才毫无防备。
　　群里的劝说还在继续。
　　摆烂大赛晋级选手：小汁你知道对你的视频来说，终极财富密码是什么吗？
　　ADE：内容质量，还有足够有趣，最重要的是我的操作。
　　摆烂大赛晋级选手：所以为什么你往期视频没上过首页？
　　ADE：可能是因为不够有趣，操作也不太秀吧。
　　ADE：【猫猫头沉思】；
　　梦中魅：【吐血】；
　　虞衷又发了几张表情包，企图「萌混过关」。
　　这时他突然收到一条私信。
　　梦中魅：我说宝贝啊，你这……随便露露脸放几段视频，还愁陪玩代肝没人找你下单吗？生意分分钟火爆啊！
　　虞衷上传视频的账号并没有备注他接陪玩，不过因为群里有他一开始接过单子的雇主，所以只有这几个常活跃的群成员才知道他做陪玩。
　　看到对方发过来的那句话，虞衷打字解释。
　　ADE：嗯，虽然我也想多赚点钱，但是赚钱归赚钱，休闲归休闲，我不想让两个账号彼此挂钩，否则玩也不开心了，像有任务在身。我就是个沙雕网友，剪辑视频也是单纯地想分享一些游戏中的快乐，没想过当主播啊做网红啊之类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关怀我的职业生涯hhh；
　　梦中魅：好吧，我也是随便建议一下。我看到闲鱼你把链接下架了，最近不接单子了吗？
　　ADE：开学了有点忙，随缘接单吧2333，有空会上架。
　　梦中魅：学生啊，真好，还有寒暑假。给资本家打工的老阿姨隔着屏幕投来羡慕的目光。
　　ADE：【发射爱心】；
　　梦中魅：什么时候接单了和我说一下，继续关照你的生意——
　　ADE：嗯嗯，给你打折hhh；
　　虞衷回小群斗了几张图，直到表情包开始匮乏。不过他没忘记来图书馆的目的，关掉小窗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查找那四个Q号。
　　第一个号，昵称C，对应头像像是什么美剧主角，虞衷百度识图后发现那是诺兰处女作《追随》里的主角，叫比尔，是个窥私癖。
　　看来这家伙自我认识还是很准确。
　　第二个号，昵称空白，头像空白，看不出什么。
　　第三个号，昵称123，头像是一双透过缝隙往里看的眼睛。
　　第四个号，昵称Arrsss，头像是个手绘风女头，画风还挺可爱。
　　好家伙居然还装萌妹。
　　前三个号等级都很低，只有第四个号有三个太阳，看样子应该是大号。
　　他皱着眉准备关掉查询界面，结果手一抖，点击到「添加好友」的选项。
　　虞衷心中大喊一声糟糕，手忙脚乱地移动鼠标，可惜并没有撤回的余地。
　　对面很快就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看着突然弹出的空白小窗，虞衷迅速镇定下来，决定先发制人，慎重地复制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法条准备发送。
　　不过在发送之前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清空了。
　　在没搜集完证据揪出这个人之前，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反倒是对面先沉不住气，直接上来就打招呼。
　　Arrsss：怎么了宝贝，迫不及待就加我好友了？
　　而后又是一堆污言秽语。
　　虞衷厌恶地皱了皱眉，直接点进对方资料卡，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同时禁止对方查看自己的动态。
　　他试着进这人的空间，结果被挡住了，看来还挺有防范意识。
　　返回的时候不小心瞥到消息，又被辣到眼睛。
　　Arrsss：想知道我是谁？
　　Arrsss：一想到宝贝对我有好奇心我就兴奋得难受，可惜暂时还不能让你知道哦。
　　虞衷没继续往下看，又点进对方资料卡，试着查看对方过往签名。
　　很好，没被屏蔽。
　　这个人发布的签名很少，这么多年就发了十几条，不过虞衷的目的也不是单纯审阅签名内容。
　　那些签名下零星的点赞是很好的突破口。
　　他注意到有一个号码点过四次赞，在稀少的点赞中显得额外突出，虞衷顺着点赞进了这个号的资料卡片，发现居然是一位他列表的好友，昵称为阿南。他对这个人有点眼熟，因为对方经常给他动态点赞。
　　虞衷精神一振。
　　这位躺在他列表的好友属于上学期加的一百来个陌生人之一，等级也才一个太阳，更像小号。
　　会是同一个人吗？
　　为了避免留下浏览记录，虞衷在手机上点开这位「阿南」的聊天界面，左划了一下屏幕，这样就能直接无痕查看对方动态。
　　可惜「阿南」不论等级还是动态都很作为小号的自知之明，动态全是转发和锦鲤，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不过对方资料卡片的背景图是电影《星际穿越》中经典的一幕截图，作为诺兰的作品，这好像和骚扰者的第一个小号，「C」的头像对应上了。
　　虞衷在纸张上画了一个一脸猥琐的小人，头顶标注「阿南」二字，重重画了个圈，打了一个问号。
　　他虽然不习惯在空间或是朋友圈发自拍，但会经常分享自己的生活。骚扰者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搞不好就是因为一直盯着他的动态在看。
　　这也提醒他好友分组的必要，虞衷决定事情解决完毕就立马分组，暂且还不能惊动对方。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必须先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个人和「阿南」是同一人。
　　虞衷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
　　C市经度靠东，五点多就已经夕阳西下了。中午他刚到校的时候天气还挺不错，这会儿窗外却是黑云低垂，细雨绵绵，而且有增大的趋势。
　　虞衷向来谨慎，书包里备着一把雨伞，就算真的下雨也是有备无患。不过他想了想，对着窗外拍了张照，故意露出图书馆的桌子，而后发了个动态。
　　比利时瓜王：下雨了，没带伞_（:τ」∠）_ 【配图】
　　这条消息仅一人可见，那个人就是「阿南」。
　　新添加的Arrsss直接被他禁了访问资格，所以这就是个很简单的钓鱼动态。
　　发完动态后虞衷还试着直接百度那六个邮箱，却只搜到一个四年前发在贴吧要美剧资源的提问，发帖人就这一个帖子。
　　不过虞衷看到对方关注了A大官方贴吧，是同校同学的概率又增大了几分。
　　眼见雨越下越大，虞衷也没有新的收获，便收拾书包准备返回寝室。
　　快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他刻意留意了一下Arrsss的消息。这人今天也是够闲，从通过好友后就一直发消息骚扰，就在虞衷点开对话框的时候那人还在发送，消息一条条滚动得让他头疼。
　　Arrsss：外面下雨了，宝贝是不是没想起带伞？
　　宝宝宝，宝个鬼啊。
　　虞衷情不自禁就伸长手臂拉远了看，简直要对这两个字ptsd了。
　　对方锲而不舍。
　　Arrsss：宝贝你在图书馆对吧。
　　Arrsss：我一直在看着你。
　　Arrsss：你真好看，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私藏品。
　　终于看到自己想看的，虞衷也快撑不住了，他强忍反胃赶快返回主页面，那一瞬间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Arrsss很有可以就是阿南。
　　他打算之后再发几个类似的动态试探。
　　雨已经下大了，空气中充斥着泥土潮湿的芳香，远处的树影还有建筑都显得模糊起来。
　　图书馆门口免费的雨伞也早已被人拿空，好多人站在门口发愁，有一部分已经开始给室友或者朋友打电话求接送。
　　A大不愧是虞衷这个省重点年级第五十名擦线才考进来的名校，才开学图书馆就来了这么多人。
　　大二生活还没真正开始的虞衷，看着眼前这么多人，似乎嗅到了内卷的气息。正当他准备默默撑伞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高中同学，或者说新室友，就站在他斜前方等着雨停。
　　男生虽背对着他，但那种挺拔的站姿，从发丝到袖口的一丝不苟，令虞衷不可能认错。
　　以对方为圆心，半径为一米左右的圆弧范围内空无一人，熙攘的空间就那么硬生生腾出一块，愈显得圆心中间的人遗世独立。
　　虞衷看到有人在偷偷举起手机朝这边拍照，似乎右后方还有女生拿着伞企图靠近。
　　虞衷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还没撑开的雨伞，想了想还是和对方打个招呼比较好，于是也走了过去，率先打破对方周身那道无形的屏障。
　　“好巧，你也来图书馆。”虞衷走到祁月尘右手边，有点紧张地打了声招呼。
　　正看远方的祁月尘侧头，视线虚虚落到他脸上，逆光中对方线条分明的轮廓像蒙上一层重影，“嗯。”
　　“你没带伞嘛。”
　　“忘了。”
　　“有人接你吗？要不一起走，我的伞还蛮大的。”虞衷注意到两人身后带伞靠近的女生，声音犹豫了一下。
　　“谢谢。”没想到祁月尘这么快就答应了。
　　身后那个女生脚步一顿，硬生生拐了个弯从他们身边绕过去了。
　　虞衷听到对方好像在和朋友发语音。
　　“这年头帅哥都去搞基了，我们异性恋还有没有活路了？”
　　声音还蛮大的，虞衷第一次为自己听力太好而尴尬。
　　妹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室友……
　　他小幅度地抬眸看了眼祁月尘，对方神情漠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好像没有听到女生的吐槽。
　　心中小声反驳着女生的话，现实里虞衷手上没停，努力把伞撑开。
　　他的雨伞是那种全自动式雨伞，撑开伞面很大，适合挡雨遮风，只是开伞需要先按下握柄处的开关。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此刻那个开关特别难摁，虞衷努力了几次都没撑开伞，渐渐开始着急，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会在这个时候坏了吧？
　　救命。
　　“嗯，不知道什么情况，”虞衷抬头不自在笑了笑，努力给自己解围，“你再等一下。”
　　感受到身边人投过来的目光，他尴尬得想要钻进地缝。
　　“没事，给我。”祁月尘突然伸手接过雨伞。
　　修长的手指擦过虞衷的手，温热干燥的触感转瞬即逝，虞衷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就松开伞柄。祁月尘拿过伞只简单摁了一下，原本在虞衷手里死活都不配合的雨伞突然变得温顺，「唰」得一声，伞撑开了。
　　“走吧。”祁月尘的声音淡淡的。
　　他比虞衷高，很自然地举起伞撑在两人上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印象（修）
　　我高中同桌很喜欢你
　　A大图书馆建立在一处湖泊正中心的人工岛上，回寝室必须经过几座桥。它们的取名颇为风花雪月，湖叫月坠湖，最大的那座桥叫相思桥，沿岸还修了好几个景观亭。
　　天气好的时候情侣们都爱来这边闲逛，就算现在是下雨天，伞下不少身影也是成双成对，缱绻无比。
　　当然今天雨下这么大，也有不少图书馆出来一起拼伞的。
　　相思桥下，祁月尘撑着伞，虞衷跟在他身边，为找不到话题而绞劲脑汁。最开始的简单搭讪过后，两人之间重归缄默，路途就在宁静的氛围中显得额外漫长难熬。
　　对社恐而言，在大学中最痛苦的几件事大概就是：遇到半生不熟的人要打招呼、新学期入学的自我介绍、各种不得已的presentation，以及如何与新结识的同学故作自然地聊天。
　　因难以开展话题而痛苦的虞衷悄悄用余光扫了眼祁月尘，发现对方神情自若，好像没有丝毫是否进行社交的困扰。
　　因为同撑一柄雨伞，两人之间靠得很近，祁月尘身上似乎有种若有若无的冷香，在雨水潮湿的味道中就像错觉。
　　“雨挺大的，过几天好像会有台风。”虞衷鼓起勇气，率先打破沉默局面。
　　“我没留意天气。”风迎面侵袭而来，祁月尘手腕微动，倾了下伞。
　　“嗯，这几天出门最好记得带伞。”
　　“好，谢谢提醒。”祁月尘的嗓音很低，带了点彬彬有礼的味道。
　　“对了，我的打卡表为什么会是你拿着啊？”第一个话题结束得如此之快虞衷属实没有想到，他只好又仓促展开第二个话题。
　　“辅导员那边领的，”祁月尘顿了一下，又补充解释，“我是班长。”
　　“啊，原来是这样。”虞衷突然想起以前年念高中，祁月尘好像就在学生会检查纪律。
　　有一次他进校门忘记没戴校徽，以为会被挡在学校门口记下名字。
　　没想到那天是祁月尘带着几个学弟在轮值，头也没抬直接把他放行了。
　　那是暑假参加完夏令营之后的事，本来在暑假的日常接触中虞衷就对对方改观了不少，这件事后虞衷对祁月尘的好感更是更进一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虞衷抬头看了眼祁月尘，踊跃提起往事，“我们不止是一起参加过夏令营呢。高二的时候你在学生会担任职务，带学弟学妹值日。有次我没戴校徽，恰好遇到你们。哦还有，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我们还在一个考场，我在你前面。”
　　“嗯，”祁月尘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表情淡然，仿佛讨论着很寻常的话题，然而他接下来的话令虞衷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六班虞衷，坐靠走廊窗子第四排的位置，去食堂喜欢在4号窗口打菜，晚自习下了总留到最后才走，还有，似乎很喜欢操场附近小超市的天润酸奶，每天早上都会买。”
　　见虞衷微张着嘴一脸懵的模样，祁月尘轻描淡写地解释，“我高中同桌很喜欢你，所以她身边所有人都被迫记住了你的喜好。”
　　“我不知道这件事。”祁月尘说前一段话的熟练程度令虞衷呆滞，他干巴巴地回应。
　　高中和他表白的人挺多的，但虞衷竟不知道在祁月尘身边居然也有这样一位。
　　“不知道也正常，”祁月尘把伞挑高，两人面前的视野宽阔了许多，“她没那个胆去找你。”
　　暗恋他，对他一些细微的习惯和喜好都特别清楚，虞衷脑海中不禁就勾画出一个含羞带怯、穿白棉布长裙的女孩形象，心情有些复杂，“这样啊。”
　　以前说喜欢他的女生多是有话直说热情火辣的学姐，像这种含蓄小女生类型的，虞衷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自觉就放缓脚步，对这个无名暗恋者有点好奇，“她现在有找到喜欢她的人吗？”
　　“不清楚，暑假见到她时她还是单身，并表示忘不掉你。想要他联系方式的话我可以给你。”祁月尘对主动撮合别人不感兴趣，不过当事人都问到跟前了倒也愿意帮忙。
　　“啊不用了，”虞衷笑了一下，他也是好奇对方目前的状态，没想着真的去联系，“我目前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她人还可以，长得挺漂亮。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就和我说。”回忆起高考完为爱而不得而买醉的高中同桌，祁月尘心中涌起一丝罕少的同情，想自己能帮的已经帮了。
　　“嗯好。”虞衷看了眼祁月尘，发现对方脸上依旧是那种缺乏表情的模样。他很意外祁月尘居然会对他说这些话，好像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热心？
　　不过也是，祁月尘好像一直人缘就很好，虽然脸上看起来总是那么冷淡，但身边好像一直围绕着形形色色的同学，众星捧月的模样，鲜少有落单的时候。大概是真的对朋友都挺不错。
　　反观自己，长这么大身边也就两三好友，人一多的场合心里就会非常不自在，不过虞衷也乐得自在。
　　天快黑了，路灯照到青砖铺成的小路，反射出一层黯淡的水光。
　　虞衷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任凭对方撑了一路的伞，返主为客了，瞬间就有些羞愧，“真的不好意思，伞我举吧。”
　　他还想继续说话，却没注意到路面青砖被什么东西给碾开了，一脚踩了下去，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前扑倒。
　　好在祁月尘一把捞住了他。
　　“看路，”微冷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同时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松开了，“伞不用你举。”
　　大概是通往生活区，这条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险些当众出丑，虞衷面红耳赤地小声道谢，也顾不上争夺撑伞权了，“谢谢你扶住了我。”
　　祁月尘停在他身边，等他站稳后又迈开步伐，“走吧。”
　　接下来一段路程两人的话题全和高中曾经的生活有关，不知不觉就到了寝室，虞衷把伞撑开放到门口控水，觉得社交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
　　聊了一路，新环境新室友带给他的那种陌生感减少了许多，虞衷开始逐渐适应，甚至在外出一下午的陈之浩回来的时候，积极地冲对方微笑打招呼。
　　“哦，”看到虞衷的笑容，陈之浩愣了一下。他手里拿着伞，不知道为什么半边身都湿透了，“浴室有人吗？”
　　“祁月尘在里面，”虞衷找了块干净的毛巾递给对方，“你先擦擦将就一下。”
　　“没事，我去隔壁宿舍。”陈之浩耸肩。
　　他从自己的柜子上取出一个装着洗浴用品的篮子就出去了。
　　虞衷还和隔壁不熟，不好意思去借浴室，而且他中午回来就洗过澡了，现在只想随便冲冲，于是坐下来给自己冲了一杯牛奶晾着，等祁月尘出来。
　　中午带回来的行李有一部分还没拆，虞衷开始一样样整理，突然发现一条秋裤有着明显异常的鼓起，展开一看，里面裹着几大包真空包装好的手工辣条。
　　虞衷：“……”
　　这不就是他拒绝了很多次，小姨却坚持要他带去学校给同学分享的东西么。
　　想起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小姨鬼鬼祟祟在他行李箱旁徘徊的身影，虞衷仿佛找到了答案。
　　就像他过年怎么推辞也拒绝不了小姨往自己碗里塞饺子一样，论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给他偷塞行李，小姨还是一绝。
　　虞衷在微信翻出昵称为「霎那芬芳」的用户，一个视频电话就拨打过去，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画面中出现的却是一张绿色的脸，而且靠屏幕很近，几乎占据整个视野。虞衷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扔了出去，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姨在敷面膜。
　　手机里同时传出响亮的念白声——虞衷小姨这几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迷上了在有声APP听霸总带球跑言情，还天天外放，二十四小时不断。
　　虞衷忙手忙脚乱地戴上蓝牙耳机，等听清小姨在说什么，语气有些无奈，声声回应，“我到学校了，嗯，嗯，室友都很好，东西也收拾好了——我说小姨，你下次别给我塞那些辣条了，学校附近到处都能买到，而且南方人吃辣的少，我室友一个本地人一个隔壁市的，不一定喜欢啊。”
　　“【男人拉着她的手，霸道地不顾她的阻挠】不辣的，偏甜一点，这可是小姨亲手做的，【木若雨，你最好放弃挑战我对你的忍耐】学校外面买的哪能比得上咱自己做的干净。”小姨敷着面膜不好张口，说话都有些含糊。
　　虞衷的注意力被那些时不时穿插进来的霸总文学念白打断，一时无言，“小姨你把听书关一下吧，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哦，”镜头闪了一下，对面终于清静了，小姨敷着面膜的脸再次出现在镜头，“记得多给你同学分享啊，放几天就不能吃了。”
　　“好我知道了。”虞衷百般无奈，只得敷衍应对。
　　他身侧传来一阵动静，虞衷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发现祁月尘从浴室里出来了。
　　男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居家睡衣，领口微敞，隐约可见清晰的锁骨，有种不同于往日禁欲气息的性感。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有几缕垂落眼前，衬得那双漂亮凌冽的眼睛如同寒星。
　　早就知道祁月尘有一副好皮囊，但对方这副模样他也是第一次见，虞衷不禁睁大眼睛，一时看呆了。耳机里小姨是不是还在讲话？他残留的一点意识想着。
　　祁月尘瞟了他一眼，边擦头发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
　　“呃，”虞衷发出一声单音，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虽然他知道打视频的那个角度小姨完全看不到祁月尘，“你要不要这个？我小姨亲手做的。”
　　说完虞衷就从桌子上分拣出两包辣条小跑着递过去。
　　“谢谢。”祁月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包装。
　　虞衷看着对方走进自己的房间并关上门，才反应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救命，他居然真的给同学送了这个……
　　还是给祁月尘……
　　对方居然收下了？
　　好难想象高岭之花一样的人物吃辣条是什么模样……
　　虞衷尴尬纠结之余又有点说不上的高兴。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高中：
　　同桌（小声鸡叫）：快看快看虞衷刚从我们教室门口走过去了，他好可爱啊呜呜呜。
　　烦不胜烦的祁月尘：知道了，闭嘴。
　　同桌（不死心）：你快看啊，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祁月尘撩起眼皮扫了眼，只看到一个单薄的背影：哦。
　　同桌（掏出手机翻翻翻）：要不看看照片吧，我之前偷拍过几张他的侧脸照。
　　身边其他人：女孩子要矜持的啦——
　　同桌（面红耳赤）：闭嘴闭嘴，先看照片，然后都给我夸！
　　此起彼伏的夸赞声中，祁月尘瞥了眼，神情微顿：还行吧。
　　同桌（不满意）：什么叫还行！！
　　祁月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同桌秒怂：好的，我这就安静。
　　祁月尘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发现刚才他们讨论的对象已经来到了不远处的操场。
　　蹲下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蚂蚁？系鞋带？
　　直到上课铃响，祁月尘才发现自己盯着对方看了将近五分多钟。


第5章 赠予
　　就像初中生追小女孩一样。
　　挂掉和小姨打的视频电话后，手机都有些发烫。虞衷打开电脑登录微信，把手机搁置到一边让它休息，准备先去冲澡。
　　没想到一登陆微信就收到了消息提醒。
　　周志勇：小虞同学现在忙吗？
　　虞衷迟疑着回复，内心有种隐约的不妙：不忙，勇哥晚上好；
　　周志勇：哈哈。明晚八点历史学院在大礼堂举办2X届的迎新讲座，有优秀学长学姐分享学习经验的环节，不知道小虞同学有没有空？
　　虞衷有点头疼，这是又要做presentation了？
　　他心中那个头顶标签为社恐的小人惊惧地缩进角落，大喊着我不要。
　　勇哥是他曾经专业的辅导员，好像才刚毕业，本科和研究生都读的本校，虞衷这一级算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为人挺和气，在学生之间口碑不错，虞衷也对他挺有好感。
　　而且他本来就不是擅长拒绝的人，即使心中百般不愿。
　　虞衷叹了口气，视死如归如饮酒般一口气饮下手边的牛奶，一棍敲晕内心挣扎的社恐小人，而后回复：有空，明晚八点准时会到的。
　　周志勇：辛苦了【握手】【握手】
　　明明勇哥也才二十五六，发微信却很喜欢用自带的黄豆表情，并常用那个怎么看都很阴阳怪气的微笑脸，虞衷每次看到内心都会小声吐槽。
　　一颗大菠萝：【愉快】【愉快】
　　两排微信自带表情你来我往，画风十分和谐，这叫礼尚往来。
　　小小的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不满，虞衷也没心思去冲澡了，准备先把烦心事解决掉再说。
　　那个骚扰者又给他发了一堆消息，虞衷也没心思去看，一门心思想着这个pre该怎么准备。之前他好像也听过学长学姐类似的pre，只是此刻回想起来，却对具体细节毫无印象。
　　而且有什么经验可分享啊，分享什么时间点出门会在宿舍区精准找到尚未被骑走的共享单车，以便快速到达图书馆？
　　从隔壁寝室逛回来的陈之浩正在吃虞衷送的辣条，注意到他愁眉苦脸的模样，随口问道：“哥们，怎么了？”
　　“有个pre要做，”虞衷站起来从床上扯下一个白白胖胖的裸熊公仔，抱在怀里发泄般用力一勒，一脸痛苦，“不太会弄。”
　　陈之浩看了眼被虞衷勒得变形的白色裸熊，欲言又止，“什么主题？”
　　“分享经验，激励学弟学妹的学习上进心……”
　　“哦这个啊，”陈之浩拉开椅子坐下来，“你要不问一下祁月尘？他明晚也有个类似的pre。”
　　虞衷眼睛一亮，一扫先前的颓废，“好的!我去请教一下他，谢谢提醒！”
　　“哈哈没事，我就是想解救一下它，别勒了，快断气了。”陈之浩指了指虞衷怀里的裸熊，揶揄。
　　虞衷把熊丢回床上，走到祁月尘门口，举起手正要敲门，却又想起什么，把手又放下。
　　万一对方睡了，自己不就是打扰人家休息了吗？
　　还是发个消息先问问。
　　祁月尘的微信昵称是个简单的字母Y，头像有种偏冷的质感，黑白光影，连绵、向下的台阶，以及被拉长的人物投影，让虞衷想到一些经济萧条时期的一些默剧。
　　一颗大菠萝：【探头】；
　　一颗大菠萝：睡了吗？
　　虞衷一脸忐忑地盯着手机，在等待回复的间隙戳进祁月尘朋友圈，顺手翻看着。
　　祁月尘的朋友圈设置为半年可见，也就两三个动态，分享了一首歌，一个学校官方的公众号文章转发，以及一张手绘的图片。
　　没等虞衷仔细查看那张图片，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忙返回聊天界面。
　　Y：没。
　　虞衷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地发送。
　　一颗大菠萝：就是，听陈之浩说你明晚也要在迎新讲座发表pre，想请教一下_（:з」∠）_；
　　一颗大菠萝：分享学习经验什么的，你是直接讲讲每门课的学习方法嘛还是日常学习习惯ORZ；
　　Y：【文件】；
　　Y：都有，你自己看。
　　看着文件红色的演示文稿图标，虞衷有点发懵。
　　他本来想问一下对方大致是个什么思路，没想到祁月尘直接就把做好的PPT给发过来了……
　　呜呜呜室友真好。
　　一颗大菠萝：好我看看，谢谢啦⊙⊙
　　一颗大菠萝：【给你花花】；
　　祁月尘的PPT做得很简洁，没多少修饰，全是直奔主题的文字，可能还是初稿，不过思路非常清晰。
　　虞衷大致看了一遍就掌握来套路了，他想了想，打开PS，飞速帮祁月尘排版修饰了一下，猜测到对方应该喜欢简约风，也没搞得特别花哨，用了莫兰迪色系的素材，做完之后就很快发送给祁月尘。
　　一颗大菠萝：为表感谢，帮你排版了一下≧≦
　　过了好半天祁月尘才回复了他。
　　Y：没事，不用那么麻烦。
　　一颗大菠萝：我已经做好啦，你查收一下！
　　对面又没回复了，这让虞衷有些不安。
　　自己的举止是不是多余了？
　　好在没过几分钟祁月尘又回复了。
　　Y：很好看，谢谢。
　　虞衷松了口气。
　　他点进对方朋友圈，这回看清了那张手绘图片画了什么——居然还是虞衷非常熟悉的人物。
　　一颗大菠萝：哇，你也玩野炊呀？
　　一颗大菠萝：朋友圈那张米法是你画的嘛⊙⊙
　　祁月尘还是隔了几分钟才回他消息。
　　Y：嗯。
　　虞衷毫不吝惜地送出赞美：好看！请问我可以抱图嘛！
　　Y：随你。
　　虞衷闲暇时喜欢玩一些主机游戏，手里有一台switch，是高考假用兼职赚来的钱买的。
　　入手的时候店家连同《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的卡带一起打包出售，于是这便成了他玩的第一款任天堂独占游戏。
　　游戏是探索开放冒险类型的，玩家扮演的角色叫林克，为了拯救公主塞尔达而一路打怪升级。而在这款游戏中，还有第三个主角，便是卓拉领地的米法公主。两个女主角的人气都挺高。
　　虞衷感觉自己可能有点恋雏情节，因为他玩主线任务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米法，每次死去身边都会浮现对方的身影，所以更喜欢这个角色。
　　祁月尘的画风有点冷峻，画的女生高冷而妩媚，和原本温婉可爱的人设形成极大反差，虞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米法，瞬间就被迷住了。
　　他开心地下载图片，左看右看都觉得米法老婆真漂亮，最后没忍住点开QQ，把头像换成这个。
　　而后又想起什么，拉开抽屉从里面挑了个粘土小人，然后一路小跑到祁月尘门前，轻轻叩击两下。
　　等了快一分钟，门才被人从内打开。祁月尘倚着门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虞衷注意到对方身后一片漆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唐突了，小声说：“你刚才在睡觉啊。”
　　祁月尘回答地很简洁，“没有。什么事？”
　　“哦，”虞衷笑了一下，抬起手给对方示意，“送你这个，我亲手捏的。”
　　一个神情惟妙惟肖的红发蓝衣小姑娘静静躺在他手心。
　　祁月尘垂眸看着他的手，没去接，“这好像是今天你第二次送我东西。”
　　“哎都是野炊玩家，客气什么。”虞衷坚持。
　　祁月尘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唇边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见了所有人都这样？”
　　送零食、送小玩具，就像初中生追小女孩一样。
　　话题跳转太快，虞衷有些迷惑，“啊？”
　　“没什么。晚安。”祁月尘从他手里拿起粘土小人，懒得多说。
　　“晚安。”虞衷莫名其妙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门再次阖上。门外一室光亮，而门内漆黑一片。
　　黑暗当中，在虞衷看不到的地方，祁月尘的神情变得异常漠然。
　　他如夜能视物的捕猎者，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行走。
　　看都没看手里的东西一眼，他随手将其搁置到抽屉里。
　　那里放着大量别人送给他的东西。
　　甚至有很多连包装都没拆开过。
　　pre的PPT有了思路，虞衷心里轻松许多，拎起沐浴篮就进了浴室。
　　不愧是A大条件最好的寝室，浴室装修得十分敞亮，还做了简单的干湿分离，淋浴区与坐便、洗手台之间是一道厚厚的玻璃墙，刚进门感受不到一丝水汽。
　　他打开沐浴区的玻璃门，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一股熟悉的淡淡冷香。
　　是祁月尘身上的味道。
　　虞衷打量着自己手里的超市货，有些好奇祁月尘到底在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这么好闻。
　　他从沐浴篮掏出自己的洗发水，放到置物架上，而后发现置物架上残留着三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瓶子。
　　是祁月尘忘记带走的吗？
　　虞衷捡起瓶子，准备放到外面洗手池上，途中他顺手看了眼其中一个巴掌大小瓶侧壁的字体，接着如同烫到了手，突然松开，几样东西应声落地。
　　他是不是看错了……
　　瓶身那行小字，「透明质酸润滑剂」是什么情况……
　　虞衷知道有些男生解决个人问题会用到这个作为辅助，只是他把那件事实在是和祁月尘联系不到一起。
　　对方平时看上去一副禁欲清冷的模样……
　　虞衷脸上微微发烫，不敢再去细想。
　　他默默弯腰把小瓶捡起，发现还是全新的，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
　　可能也不是他想的那样，大概中间有什么误会。


第6章 疏离
　　室友也不过是室友
　　散落在地上的另外两瓶子分别是浴室清洁剂和酒精，看来他的新室友都比较洁癖，至少非常重视浴室的清洁工作。
　　难道刚才那罐KY也是用来清洁浴室的吗？
　　虞衷实在想象不来这东西该怎么用，放在浴室，难免会让人想歪。
　　为自己先前的胡思乱想忏悔了几秒钟，他打开花洒开始用浴球起泡。热水顺着喷头从头顶浇灌下来，急急在身上流淌着，空气中原本残留着的那点冷香渐渐被多芬沐浴液的蜜桃香味侵蚀，水停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清理完洗浴区，虞衷走到洗手台旁吹头发。吹风机看起来像没被使用过一样，线被黑色魔术贴整整齐齐束成一捆。虞衷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浴室叫了声陈之浩的名字。
　　“陈之浩，浴室那个吹风机我能用吗？”
　　“能用，那是寝室自带的，我和尘哥都不习惯用吹风机所以没碰过它，”陈之浩好像在打游戏，头也没抬。
　　“哦好。”虞衷缩回脑袋。
　　他用毛巾擦干手，撕下魔术贴解开线。镜子里的男生眼睫因为被打湿，显得异常浓密乌黑，衬得那双澄澈的眼眸愈发黑白分明。
　　他的额角有一块不明显的疤痕，然而在小学初中的时候，那一处非常可怖，以至于虞衷养成了留刘海的习惯。他的头发长得很快，距离上次修剪才过去一个多月，刘海就已经长过了眉毛，虞衷边吹边拨弄头发，漫不经心地想着等下周就去剪发。
　　吹完头发，虞衷拿起放在置物架上的黑框眼镜，清洗并擦干后，重新架到鼻梁上。
　　九月的C市还是很热，陈之浩把寝室空调开得挺低，从浴室走出来虞衷感受到一丝冷意。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薄外套披上，坐回电脑面前开始制作明晚pre的PPT。
　　在这之前他看了眼QQ。
　　骚扰者发的消息接近99+，大概是虞衷主动加他好友给了这人鼓舞，都懒得用邮箱继续骚扰。
　　Arrsss：今天和你一起走的那个男生是谁？
　　Arrsss：为什么你们还住在一起？
　　Arrsss：搬出去，如果你不想激怒我的话。
　　这人以为自己是谁啊。
　　虞衷被这命令的口吻给气笑了。
　　看来这人尝试着跟踪他。
　　不过虞衷并不害怕。他会揪出这个人，并把他亲手送去橘子里。
　　他以前看过美剧《犯罪心理》，被科普过关于「Stalking（跟踪）」的一点知识。像这位，大概就是那种无能追求者，希望与被追踪者展开恋爱，但由于自身的问题而无法达成目标。最危险的是掠夺型stalker，这种人几乎与性侵害案件相连，前期的跟踪骚扰都是为后期的犯罪做准备，不过虞衷对此不以为然。
　　他不认为对方能有这个胆量。
　　而且这个人怕是对他有……很深的误会。
　　「柔弱」「小鹿」？
　　只是看他外表就轻易做出的判断吗？
　　虞衷平静地敲下一行字发过去。
　　比利时瓜王：你跟踪我？
　　对面像一直守在手机跟前，才发过去就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Arrsss：【亲亲】是的呢。
　　Arrsss：我说过，我一直看着你。
　　Arrsss：你房间灯还亮着，准备什么时候睡觉？
　　虞衷条件反射地往阳台方向看了眼。他们对面也有一栋寝室楼，灯火点点，在雨夜中模糊成一个个光晕。
　　压抑着内心的反感，虞衷装出惊惧的模样：你好恶心！！别再跟踪我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对面果然有些得意洋洋，对他这个反应似乎十分满意。
　　Arrsss：我说过，我想要的就是你啊【亲亲】；
　　比利时瓜王：滚！！
　　发完这个，虞衷冷静地返回PPT界面继续制作，等他做完PPT，又点开B站悠哉游哉地看了会电影，进度条走了快一半才回到空间，又发了条仅一人可见的动态。
　　【雨这么大，明晚八点还要一个人去北区大礼堂做pre（猫猫心累）】
　　看着瞬间就弹跳出来的访问提醒，「阿南」的头像大剌剌地出现在通知栏里，虞衷唇边挑起一个小幅度的微笑。
　　不知道这条「鱼」明天能不能被他网到。
　　时间也不早了，虞衷洗漱了一下就爬上了床。一侧的陈之浩见他要睡，忙小声和队友说了一下，又把大灯关了，开始静音打游戏。
　　祁月尘的房间则始终没有丝毫动静。
　　一切重回安静。
　　黑暗中，屋外的雨声变得额外清晰，沙沙沙的很有韵律，夹杂着风吹树叶的声音，就像AR。
　　等窗外的鸟鸣声吵醒虞衷，他才发现他已经睡了整整九个小时，已经八点半了。
　　寝室如昨夜入梦前一般安静。陈之浩的窗外床帘是闭拢的，隐约还能听到鼾声，虞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坐在床上呆了几秒钟，而后慢慢套上衣服，轻声叠好被子，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下来。
　　他拿着刷牙杯走向浴室，路过祈月尘房间的时朝那边扫了一眼，发现房门是敞开的，里面空无一人。
　　不在啊。
　　虞衷心中腾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洗漱过后他收拾好书包，准备去食堂吃个早餐再去学生服务中心提交一些转专业的后续表格，把开学前的所有的材料工作做掉。
　　A大校园面积庞大，食堂分布也广，他们这一隅寝室区附近就有一个食堂，早餐供应颇为丰盛。
　　虞衷刷了碗豆腐脑，往里面舀了一小勺油泼辣椒，又拿了瓶胡萝卜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勺一勺挖起豆腐脑，不急不慢地吃着。
　　“同学，这边有人吗？”两个画了淡妆的女生端着托盘，走到他旁边问。
　　虞衷放下勺子，摇了摇头。
　　他做的这个位置就在出口的斜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门外的风景，虞衷随意扫了眼，视线停留在一个点上。
　　“同学，”坐在他身边的女生突然又开始叫他，“能加个微信吗？”
　　虞衷也不吃了，开始迅速收拾东西，视线依旧不时扫向那个点，闻言来不及思索，匆匆点头，掏出手机。
　　“你扫我吧。”
　　等加完微信，虞衷忙端起托盘疾步走到门口回收处，把东西放下后就小跑着冲出了食堂。
　　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雨，如雾似烟，是不撑伞能勉强忍受的程度。虞衷带的眼镜，很快就罩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他跑了小半截路后生生停下，放慢脚步走过去。
　　“早上好。”
　　祁月尘站在屋檐下，侧对着他，高领黑衬衫穿出一种禁欲的美感。
　　他看了眼虞衷，微微掀唇，“早。”
　　虞衷笑了起来，“你起床好早啊。是要去哪里吗？”
　　“有点事要去觉鸣塔那边。”
　　“好巧，”虞衷有点高兴，因为学生服务中心的建筑就在觉鸣塔附近，“一起吧，这边恰好停着好几辆共享单车。”
　　祁月尘的语气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等人。你先走。”
　　正掏出手机准备扫码开锁的虞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头看了眼祁月尘，就算再迟钝，也能从对方彬彬有礼的态度当中窥到很明显的疏离与冷淡。
　　“好，那我先走了。”虞衷笑了笑，招手离开。
　　转过身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略带了一丝沮丧的脸。
　　也是，大学同学不过是大学同学，室友也不过是室友。
　　哪像高中，随便说说话第二天就能勾肩搭背互为铁哥们。
　　适当的距离感还是要保持的，反正不闹出寝室矛盾就很好了。
　　不过昨晚两人说了那么多话，再加上高中老同学的身份，虞衷还以为两人就能因此成为朋友。
　　他叹了口气，骑上共享单车驶出人行道。
　　经过刚才那个地方的时候，虞衷看到路边来了辆不知哪来的黑色轿车，没看清车牌，反正看线条和底盘就不像普通车辆。祁月尘和一个陌生男生说说笑笑，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表情，正弯腰帮那个男生打开车门。
　　早上看到对方空荡荡房间时产生的那点失落再次浮现心头，并有所扩大。
　　虞衷别过脸，用力踩了几下踏板，开始提升车速。


第7章 接单
　　小妹妹还挺暴躁。
　　从学服出门后发现附近的小蓝车都被人骑走时，虞衷不禁怀疑今天是不是犯了水逆。
　　先是过来的路上按规骑行险些被一个平衡车开得和高铁一样快的留学生撞到，人没事，但是手机甩了出去，才贴好没几天的钢化膜摔裂了；接着来学服后要找的老师不在，等了好久，最后被值班的同学告知相关公众号平台上也可以办理手续，纸质材料等后续通知了再补交。
　　结果就是折腾了一早上，也没办完几件事。觉鸣塔这个区域距生活区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没共享单车也只能步行。
　　今早的雨下得有些断断续续，虞衷在学服等老师的时候听到外面雨声还挺大，这会儿出来又停了，路面残留着大小不一的水泊，他小心绕开，掏出手机看了眼。
　　这学期的勤工俭学又开始招聘了，学服的官网公众号公布了好几个岗位，图书馆值班或者档案室整理材料之类，虞衷一条条筛选着，看有没有自己能申请的。
　　看了几条后他心里有些遗憾，想去的岗位要么和他的课程冲突，要么就是他自己条件不够，最后他圈定了三个岗位，分别是食堂清理员、图书馆打印室值班岗，还有网球队捡球员。
　　迅速在手机上操作完申请流程，接下来就等面试通知，估计也不会是今天，下午他又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虞衷想了想，回到闲鱼，把陪玩代肝链接重新挂上。
　　今天这么倒霉，不如玩游戏放松一下。
　　ADE：小梦姐，我今天下午比较闲，可以接单啦。
　　他没忘记昨天和网友的许诺。
　　对方可能还在忙，没看手机，并没有及时回复。等虞衷吃完午饭取到快递，才收到消息。
　　梦中魅：hhh我和我男朋友一起玩，今天不找陪玩了。
　　梦中魅：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客户！
　　梦中魅：【图片】；
　　虞衷单手翻了翻手机，没仔细看。他手里推着从宿管阿姨处借来的小推车，几个快递就放在上面。
　　乍一看，那张图好像是什么角色名片。
　　他的快递几乎都是电脑配件，CPU散热主板显卡之类的，零零散散今天都寄来了。虞衷高中时就会自己组装电脑，假期利用这门技术小赚了一笔零花钱，一时手痒，想给自己也组装一部凑合点的电脑。
　　他原本的电脑是轻薄本，带不动绝大多数主机游戏，在家也是蹭表弟的玩。表弟今年高三，被小姨严格限制了玩乐时间，也不和他抢，于是虞衷顺利接了一个暑假的陪玩代肝。
　　帮别人装多了，给自己组装更是轻车熟路。回寝室后，虞衷用十几分钟就装好了配件，而后开始装系统，等待期间继续看梦中魅发来的消息。
　　对方发来的图片确实是MSP一位玩家的主页名片，穿得还是白板新手装，各方面数值都十分平庸，一看就是新手玩家。
　　梦中魅：是个才玩没多久的新人，很菜，想找人带一下。你下午什么时候开始玩啊？我和她说一下。
　　ADE：一点半我就能上线。
　　梦中魅：好-她的steam账号也是这个ID,你记一下，我让她加你steam好友。
　　梦中魅：对了，这是我在氪金抽卡游戏认识的人，是个富婆，我帮你抬了一下陪玩价格，一小时40r，怎么样？
　　虞衷有些汗颜，忙打字推辞。
　　ADE：谢谢小梦姐，不过我的价格一直是一小时30r，不用抬hh。
　　ADE：【趴下.jpg】；
　　梦中魅：好。那先就这样。
　　ADE：嗯嗯。
　　花了四十来分钟组装好系统，虞衷下载并登录steam，开始安装MSP。时间很快就到了一点，该整理的虞衷也都整理好了，他给自己接了一杯温水，坐下来登录游戏。
　　两个室友都没回来，寝室就剩他一个人，虞衷没有连接耳机，把音量调低，直接外放音效。
　　苍凉而空灵的背景音响起，穿一袭探险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屏幕站在狭窄逼仄的宿舍里，身影微晃。
　　虞衷打开人物背包，迅速替换了一些物资和装备，而后退出游戏，返回steam。
　　果然有人在加他好友，虞衷点击通过。
　　ADE：你好。
　　Silence：嗯。
　　Silence：你就是那个接陪玩的？
　　对方语气有一丝盛气凌人的感觉，不过虞衷各种性格的客户见多了，对此见怪不怪。只要对方不上升到人生攻击，他也不会过于介意。
　　ADE：是我。具体你可以看我在闲鱼上架的说明哦。
　　Silence：我知道，小梦给我看过了。你能做那种虚拟角色的陪玩吗？
　　虞衷没看懂，礼貌询问：什么意思？
　　Silence：就是虚拟角色，模拟我想要的角色陪我玩。
　　虞衷反应过来，不过他以前没接过这样的单子，模拟一个不像自己的人对他来说太难：不好意思，这个我大概做不到。
　　Silence：你这业务范围太单一了啊，行吧，那就普通带我一下，先试玩一小时。
　　ADE：嗯嗯。需要连麦吗？
　　Silence：你先发个语音我听听吧。
　　虞衷不明所以，但还是插上了耳麦，打开了语音聊天。
　　对面没有任何声音，虞衷有些尴尬，轻声打了个招呼，结果没几秒钟对面就挂断了。
　　Silence：还是算了，你的声音好年轻啊，太干净了。
　　Silence：我喜欢低音炮那种。
　　Silence：先开吧，文字交流也不影响我们玩。
　　看来还是个挺挑剔的客户。
　　虞衷敢打赌，对方最多也就18岁，不能更年长了。
　　不过他保持着良好的陪玩素养，不怒不恼回复：好的。你进游戏，开MP模式，然后点左上角esc，在好友列表邀请我。
　　Silence：好。
　　结果虞衷等了足足有五分钟才等来游戏邀请，他点了一下，却弹出邀请失效的提示。
　　ADE：你好？
　　对面过了两分钟才回他：等一下，我刚才拉错人了，那人还和我杠上了，等我骂完踢他。
　　虞衷：小妹妹还挺暴躁。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小妹妹」还不是攻。
　　游戏是虚构的哦，大致参照了一些末世沙盒/生存游戏，比如MC和七日杀等，玩法休闲，不影响阅读。


第8章 陪玩
　　现在的小孩
　　小妹妹的续航能力非常持久，虞衷等了快三十分钟，期间还顺便在背单词软件打了卡，才等来新的邀请。
　　Silence：还在吗？
　　ADE：在，来了。
　　进游戏前有个几秒钟的加载画面，虞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在手机上点开计时。
　　直升机的螺旋桨带来的轰鸣声逐渐清晰，两名角色坐在直升机上面面相觑，动弹不得。这是开局跳不过去的过场动画。
　　Silence：这个游戏我只玩了两小时，没玩懂，推翻进度重来。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ADE：生存XD；
　　Silence：？可我开的是冒险模式。
　　ADE：开玩笑啦。我们现在不是在飞机上吗？冒险模式就是飞机随机空投，把我们投放到某个位置，然后我们必须要在那里收集物资、做任务，努力生存下来。你没看新手指引吗？
　　Silence：新手村就没出来。
　　ADE：好，先带你速通新手任务。
　　舱门打开了，两人跳了下去，降落伞在空中撑开，缓冲着下坠的速度。
　　ADE：落地后加一下游戏好友，我们直接游戏内沟通。
　　steam聊天还要切换窗口，实在是不方便。
　　Silence：嗯。
　　落地触目一片雪白，看着右下角指数直飙零下的温度计数值，虞衷心中「哦嚯」一声。
　　这运气。还有这巧合。
　　MSP地图很大，大致分八种区域，其中沙漠、雪地、沼泽生存难度都挺高，当然比起废土和火烧地，算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他们现在的出生点就在雪地，弗尔萨雪原。
　　倒霉的是出生地资源实在太差生存会很艰难，幸运的是虞衷自己玩的时候，出生地也是雪地，对新手任务很有印象，做起来会更快。
　　联机之前虞衷早在背包里备好了衣服，不过只有一件。他直接把衣服丢到Silence脚下，给自己打了针肾上腺素。
　　Silence那边还在加他好友，一上来直接问：我的人物一直在打颤，还掉血掉得跟大口径沙漏似的，什么情况？
　　ADE：太冷了，你看右下角，有显示温度，指针进入红色区域就是高温，蓝色区域就是低温，都会掉血。我刚给你丢了件棉服，快穿上。
　　Silence：哦哦看到了。我捡起了，怎么穿？
　　这问题实在小白，虞衷哽了一下，耐心打字回复。
　　ADE：进角色界面，直接鼠标左键点一下衣服再点一下使用就好啦。
　　Silence：穿上了。
　　Silence：对了，你说话怎么和女孩子一样？你是女生吗？
　　虞衷再次哽住，手放在键盘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结果对方下一句话又跳了出来。
　　Silence：我不和女孩子玩，我想要小哥哥。
　　虞衷：雪地开始下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他操纵角色在雪地里跑动，身后紧紧跟着一名剪着短发的少女，因为积雪太厚，两人移动的速度都有些慢。
　　ADE：我是男的。你不是听到我声音了吗？
　　Silence：女孩子也有中性音。
　　Silence：因为我喜欢男生，所以想和男生一起玩。
　　Silence：你不要骗我。
　　这逻辑，好像也没毛病。
　　ADE：没必要骗你。先去接任务吧，我快要冻死了XD；
　　任务点在不远处的建筑里，进入房子体温会慢慢恢复，不会继续掉血。他带的肾上腺素不多，必须赶在使用完之前到达任务点。
　　Silence：你只带了一件棉服？
　　ADE：嗯，给你了。
　　Silence：哦哦，也是。
　　Silence：不远处地里那个白色的凸起是什么？
　　ADE：那是丧尸。
　　ADE：别过去，绕开，不然会唤醒他。先接任务。
　　Silence：好，我跟你。
　　终于抵达任务点的时候，虞衷就剩下一丝残血。
　　Silence：医院？
　　ADE：嗯嗯。你会看任务吗？
　　Silence：不会。
　　看来得手把手教。
　　ADE：右上角的地图看到了吗？黄色的点就是我们要接任务的具体位置。
　　ADE：任务描述点e键，在弹出的窗口里看要求和进度。
　　Silence：哦，看到了。
　　Silence：说让我去找塞昂，和他对话，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ADE：嗯我这边也能看到，跟着我就好。
　　医院非常空旷和破败，墙壁和地面都能看到一滩滩发黑的血迹，两人走在大厅，寂静到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虞衷进入左侧走廊，直接用撬棍撬开最外侧一间病房的门锁。
　　凄厉的嚎叫声在门开的一瞬同时响起，虞衷淡定地掏出柄倒刺棒槌，把迎面冲过来的两个丧尸给爆了头。
　　新手村的丧尸小怪都很好打，带个棒槌就能解决一切。
　　Silence：吓我一跳，都没看见他俩从哪冒出来的。
　　虞衷轻车熟路地绕到病床后面，拉开一旁小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医疗包给自己加满血，而后把搜刮来的纱布酒精全部送给呆呆站在他身后的Silence。
　　ADE：嗯这游戏就这样，丧尸出现得都很突然，习惯就好了。
　　他返回走廊，看似随意地进入103房间和108房间，重复同样的步骤，把物资都给Silence后出病房直接上楼梯。
　　Silence：其他房间不搜了？
　　ADE：不用，都没东西。
　　Silence：你把地图给背下了？
　　ADE：hh有印象，你玩过一遍也会记下。
　　Silence：哦。
　　两人飞速搜刮完各个楼层，最后在七楼找到了NPC。
　　NPC塞昂告诉他们自己不小心把一份机密文件给丢到十楼某个房间了，那里的病人都被丧尸病毒感染，十分凶残，靠他自己的力量无法过去，希望有人能帮他取回文件。
　　虞衷直接快进走完了对话，直到任务点开始刷新，同时他注意到Silence又给他发了消息。
　　Silence：你游戏打得还挺不错。
　　Silence：为什么接陪玩代肝之类的？是因为缺钱？
　　这问题有点直白，虞衷又不会回复了。
　　两人进了电梯直接上十楼。
　　ADE：算是吧XD；
　　Silence：你是学生吗？你多大？
　　现在接陪玩还要审核年龄的吗？
　　虞衷有些啼笑皆非。
　　ADE：20。
　　Silence：我有个，呃，姐姐，比你小一岁。
　　Silence：不过挺好，我喜欢比我年长的。
　　果然是小妹妹。
　　ADE：哈哈；
　　两人已经到了任务点，门是虚掩着的。
　　ADE：刚给了你一把霰弹枪，看到丧尸直接瞄准头打就好了。里面应该有五个丧尸，记得蹲行。
　　Silence：好。
　　虞衷推开房门，把人物状态切换为蹲下，蹑手蹑脚地往房间中间挪动。
　　这是个手术室，他们先进的是生活区，隔着一张长桌有个丧尸背对着门口正在晃动，还没发现他们。
　　虞衷走到桌子背后立马跳到桌子上面，又跳了一下抓住房顶摇摇欲坠的吊灯。那个丧尸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然而不等它作出反应，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吊灯给砸死了。
　　虞衷从灯上跳下来，从丧尸身上搜出一把钥匙。
　　Silence：还能这样。
　　ADE：省武器耐久XD；
　　Silence：很帅。
　　用钥匙打开无菌区的门，虞衷用倒刺棒槌解决掉趴在门口的一个丧尸，往房间走了两步没看到异常，正在心理奇怪，一回头就看到两个丧尸抓着马尾辫少女正在撕咬。
　　他加快步伐冲过去，把Silence从丧失手中解救。
　　Silence：枪好像没子弹，我点了好几下没反应。
　　虞衷心想疏忽了，忘记告诉对方先要开保险，那把枪还是新的。
　　ADE：不好意思，刚忘了提醒你，新枪使用之前要先点一下Y键，开保险。你进背包界面，拖动四个芦荟和一个空瓶，合成精华，再和纱布一起使用，加点血。
　　Silence：好。
　　接下来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黄点再次刷新，虞衷用了一个小时就带人做完了新手任务。
　　有十几分钟都用来在楼层之间跑酷了，如果不是带人一起，虞衷还能更快一点，这一路小妹妹有些沉默，乖乖跟着他做任务，就在虞衷准备提醒对方一小时到了的时候，小妹妹又开始和他说一些游戏之外的话题。
　　Silence：你是单身吗？
　　虞衷已经习惯对方的各种盘问，甚至还会和小妹妹还玩笑了：是啊。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Silence：哦。
　　ADE：o_0；
　　Silence：为什么不对称？
　　ADE：因为肿了，原本是O_O；
　　Silence：哈哈哈，你还挺可爱。
　　被小妹妹夸可爱让虞衷有点汗颜：你也很可爱^_^
　　Silence：我不是可爱，我是酷。
　　虞衷十分捧场：好，你很酷；
　　Silence：嗯。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我刚才要说的话。
　　看着对方故作成熟的口吻，虞衷有些忍俊不禁：什么，你说￣￣
　　Slience：网恋吗？合得来可以奔现。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虞衷正在悠闲地喝水，险些呛住。
　　他放下水杯忙敲键盘回复：hh不好意思，我不玩网恋。
　　现在的小孩……怎么一代比一代能玩了。
　　Silence：没事。错过我这个长期饭票，可别后悔。
　　虞衷心想如果我有女朋友肯定不会花她的钱，当然这个假设也完全建立不到隔着网线连人长啥样都不知道的小妹妹身上：不会XD；
　　Silence：嗯。
　　ADE：对了，已经陪你玩了一小时啦。
　　Silence：再续六小时。
　　ADE：怕是不行，我六点要去跑步吃晚饭，八点多有个pre，之后还有其他事呢。
　　Silence：我明天还要上课。我想想，明晚你有空吗？
　　ADE：大概吧，看学业繁忙不。
　　Silence：有空和我说一下，我steam一直在线，会关照你的生意的。
　　上门的客户，钱不赚白不赚。
　　ADE：好。今天只能陪你再玩三个小时。
　　Silence：嗯，等我接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攻没有出场，但似乎出场了。
　　距离攻和受在网上搭上线……感觉还要两章吧，点烟。


第9章 秘密（修）
　　野兽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小妹妹打完电话回来，遗憾地告诉虞衷她有些事，今天玩不了了。
　　Silence：等你明晚有空吧。还有别人找你吗？我付预约费。
　　ADE：不用。到时候直接给你发消息XD；
　　小妹妹一本正经的口吻特别好玩，虞衷口吻十分和蔼。
　　Silence：下了。
　　ADE：拜拜。
　　两人在闲鱼走了交易，订单关闭后，界面多了一条好评。虞衷把链接重挂上，又接了一单，一个下午赚了120块钱。
　　上午水逆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关闭电脑后虞衷伸展着腰身，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下午好像没再下雨，但天空依然浓云低垂，黑夜来的比以往还要快。虞衷在附近的小操场上慢跑了一圈，看时间还来得及就在食堂点了单人份自助小火锅。
　　大学与高中不同之处在于，三五成群的人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学习轨迹，成双成对的几乎都是情侣，其他多数都是单独行动，处处可见形单影只的食客。虞衷端着托盘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边吃饭边再次熟悉自己的pre。
　　一想到一个多小时以后要面对两三百个人进行一番演讲，虽然也就五六分钟，但也够让他紧张得手心开始冒出冷汗。
　　这种紧张一直持续到他上台的前一刻。虞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抵达的大礼堂，进入对应的报告厅后他的心态就一直有些绷紧，估计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辅导员还有遇到的其他同学都对他表示出一定的关怀问候。
　　“小虞，你还好吗？”
　　这回问他的是和他一届的一个女生，担任的辅导员助理，也站在讲台一侧和他列为一排。
　　“没事的。”虞衷不好意思说自己紧张，含糊回应对方，眼睛一直盯着大屏幕，默数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下他的胳膊。虞衷侧头一看，是一枚炫迈。
　　“给你这个。”
　　迎着虞衷困惑的目光，女生笑了笑，带着点鼓励的口吻，“嚼它可以缓解紧张，试试吧。”
　　带着点被戳破紧张的窘迫和对对方好意的感激，虞衷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口香糖拆开，慢慢放进口里。
　　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存在科学因素，他的心态渐渐平和下来。十分钟后轮到他了，虞衷用包装纸包好口香糖丢到身后的垃圾桶里，想了想又脱掉眼镜，镇定走到讲桌跟前。
　　不带眼镜，台上一张张脸都是模糊的，不再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等到台下掌声如鸣，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顺利地完成了这场pre。
　　“很棒哦！”从讲台下来后，给他送了口香糖的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我的方法管用吧？”
　　虞衷轻轻点头，心里轻松许多，也露出一个发自内心感激的微笑，“管用。”
　　辅导员还在讲台上做讲座的收尾讲话，虞衷和几个辅导员助理说了会话，见无事可做就先走了。
　　从大礼堂回寝室首先要翻过一座坡度很缓的小山，山坡种满绿植，树影婆娑，石板铺成的小路掩映其间。如果不想走大路绕远，一般大家都会选择爬山。
　　可能是因为这个时间点很多人都去听讲座了，再加上下过雨，山上人迹罕见，灯光暗淡，小路蜿蜒至黑暗的远方，听不到任何说话的声音。
　　虞衷两只耳朵插着耳机，一脸闲适地沿小路缓缓往坡顶走。
　　他身后不远处，从树荫中慢慢走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那人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开始逼近。
　　虞衷毫无知觉，哼着歌曲，拨开挡在路中间的树枝。
　　此刻，他身后的那道黑影几乎距他只有三十厘米。
　　虞衷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唇边带上一抹浅浅的笑。他的眼睛明亮得如同被水洗过，神情带了丝无邪，丝毫不知危险降至。
　　黑影抬起了手。
　　——
　　法学院的迎新讲座也在大礼堂另一侧报告厅举行，八点就结束了。在这之前，祁月尘已经找借口和老师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开。
　　今夜是个无月的夜晚，校园非常宁静，大路上偶尔经过骑车的同学，各个行路匆匆。
　　黑夜也能很好的掩饰一个人的伪装。从礼堂出来后祁月尘脸上淡淡的微笑就消失了，而是换上一副寡淡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他从口袋掏出一包烟，熟练地挑出一根点上。
　　他一袭黑衣，沉默地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远处只能看到一点星火和一缕单薄的蓝烟。
　　满载欢笑的单车从他面前经过，低头默记单词的女生从他身侧走过，没人注意到这边还站着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十分钟，身后传来的轻响惊动了他。
　　“原来你在这里。”男生的笑容带有几分怯意。
　　祁月尘指间还夹着烟，审视着眼前的男生。
　　没见过，不认识。
　　黑暗中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甚至带了点被打断思路的不悦。
　　他不动声色地掐灭烟，往前走了一步，走进路灯照亮的范围，脸上再次换上那种彬彬有礼的微笑，仿佛黑暗中那个神情漠然的男生是另外一个人，“什么事？”
　　看清他的脸，男生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感受到的那点压迫可能只是错觉，“我刚才一直在找你，要不要一起回去，路上慢慢说？想问你关于网球社的一些事。”
　　祁月尘垂眸看向男生。长得不丑，清秀，看得出还化妆了，打了薄粉，眉毛修得非常整齐，算不上自己喜欢的类型，但也不会排斥。迎着他的目光，男生的神情由非常自然开始变得略带不安。
　　他一眼就看穿对方的真实目的，只是懒得戳破。
　　不过他现在，是真的烦。
　　不想说话的那种。
　　甚至不太想继续维系伪装。
　　两人之间沉默着。
　　男生愈发不安。
　　直到祁月尘瞥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以及对方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人。
　　“网球社本周三招新，届时会在一教3A205举办一次见面会，到时候你可以来。”祁月尘扫了眼男生，淡淡回应。
　　男生语气遮掩不住的失落，“好吧，我到时候来。你会在吗？”
　　祁月尘语气略带了点敷衍，“如果有空的话。”
　　男生「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朝反方向走了。
　　祁月尘把玩着没收回去的打火机，若有所思地看着虞衷消失的方向，依旧站在原地。在「过去看看」和「懒得多管」之间犹豫了几十秒，最终他还是抬起脚步，朝山坡那条路走去。
　　他走的不快不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没多少同理心。如果他恰好赶到，那就是对方走运；如果他来迟了，只能说声遗憾。
　　越往上走，越能听到不算缓和的动静。
　　来迟了？
　　祁月尘似乎听到惨叫的声音。
　　祁月尘拨开遮挡视线的树梢，往树荫深处走去。
　　直到他看清眼前的场景。
　　一个满脸疙瘩的男生被人把手剪到背后制服在地，半张脸陷在泥潭中，整个人跪爬在地，吃着密集的拳脚，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挨打。
　　而把脚踩在对方后腰上正一只手扯起男生头发，揍得对方惨叫连连的那个人，祁月尘也认识。
　　那人还没发现附近有人来了，神情是祁月尘从未见过的冷酷，一句话也不多说，拳拳直往一个方向砸。
　　浓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得稀薄，月亮高高升起。
　　月光顺着云的罅隙，泼洒清辉，黑暗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无所遁形。
　　祁月尘这才看到，虞衷在揍人之前，把外衫给脱掉了。
　　裸露着上半身。
　　而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于暗色里所呈现的美好轮廓。
　　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未见虞衷穿短袖的模样，就没见过对方露出超过手腕的肌肤，他对此也没好奇过。
　　现在，触不及防，他看到了对方的秘密。
　　也许是秘密。
　　那是副纹身，图案素雅又不失遒劲，如山水般写意。
　　苍劲的枝蔓，沿细长的腰身缓缓抽枝生叶，徐徐绽放，盛开在左肩。新生的幼枝，嶙峋地攀爬在左半边锁骨上。
　　荆棘如青烟般掠过两侧手臂，留白恰到好处。
　　这样的图案，出现在一位平时模样温静的男生身上，多么违和，又多么……契合。
　　那一瞬间。
　　祁月尘察觉到自己心底蛰伏的某个野兽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舌尖抵住上颚，缓缓碾着，他的目光肆无忌惮。
　　他没再往前，而是换个姿势抱着双臂，继续作壁上观。
　　与此同时，虞衷似乎感受到什么，手缓缓垂下，转过脸来。
　　他的眼底还蕴藏着翻涌的怒意。
　　直到——对上祁月尘那双饶有兴致的眼睛。
　　一个不相干的第三者匍匐在地面期期艾艾地求饶。
　　除此之外，别无任何动静。一切寂静如弹到休止符的乐章。
　　作者有话说：
　　刺青是很漂亮的素花图案，浓淡相间的中国风元素那种哦！


第10章 撒谎
　　我身上那个，是贴纸。
　　看到祁月尘的那一刻，虞衷心想，还是大意了，也许他的水逆就没有停止过。
　　开开心心打一下午游戏赚了一百块钱又怎么样，还不是大晚上暴力执法被室友抓了个正着。
　　完了，虞衷绝望地想着，月亮这么亮，会不会祁月尘还看到他身上的纹身了？
　　纹身在他肌肤上停留了四年，已经是老伙伴了。虽然已经褪色许多，局部某些图案已经不太清晰了，但还谈不到完全可以忽视的地步。
　　夏天他只在很热的时候穿短袖，穿的时候一定要戴防晒袖套，最顶端一直拉到肩膀那里，然后扯下中袖挡住。几乎没人知道那藏在衣服下的秘密。
　　他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那会使自己很不舒服。
　　如果不是因为在钓鱼执法的时候一个不慎导致拉链被扯坏，揍人时挂在身上影响行动和气势，他才不会脱掉外套。
　　不过内心慌张归慌张，表面上他还是很镇定地一把拽起被自己揍趴在地的骚扰者，抓着他的头发，听他发出痛苦的嚎叫：“私了还是公了？”
　　男生抖如筛糠：“私、私……”
　　“好，”虞衷点了点头，“脱。”
　　男生的表情出现一阵空白：“啊？”
　　虞衷没再说话，脚下用力一踩。
　　“哦好、好。”男生慌忙点头，手放到裤腰带上。
　　“叫你脱上衣，”虞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用力踹开男生的手，“弄哪里呢？”
　　男生反应过来，迅速把外套脱了。
　　“把脸上的泥擦了，然后校园卡掏出来，双手举着，别挡脸，然后对着镜头读这段话。”虞衷给男生展示了一张写着句子的纸条，命令。
　　男生举着自己的校园卡，一脸绝望地照做：“我是通讯工程2X3班的赵增益，跟踪骚扰虞衷同学，影响他人正常生活，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困扰。今后好好做人，不再犯类似错误。如若再犯，请全校同学记下我的脸，监督我去派出所自首。”
　　拍完视频，虞衷又踢了男生一脚，“记住你说的话。如果还有下次，这个视频我会直接挂到校园网的实名论坛上。今天饶你狗命。”
　　男生脸色煞白，狼狈点头。他确实不是初犯，也是看人下菜，一直盯得是那种看上去柔弱好欺负的，把人折腾够了再满意离开。没想到这次却是踢上了铁板，惹到朵会咬人的食人花。
　　“快滚。”虞衷厌恶地掸了掸身上的土，捡起搁置在石椅上的外套。
　　男生弓着腰灰溜溜离开。
　　很好现在就要面临第二道难关了——虞衷尽可能隐蔽又飞快地穿上外套，看向站在阴影中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室友，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一声不吭，差点吓我一跳。”
　　“是么？”祁月尘叼着一根烟，唇边烟雾袅袅，声音有几分模糊。
　　虞衷绕过地上的水泊，走到祁月尘跟前。
　　祁月尘烟才点上，不急着熄。他轻吐烟圈，视线下移，落在虞衷脸上，坦然迎接对方的目光。
　　“你刚才违背了程序正义。”他掸了一下烟灰，语调慵懒地指出。
　　“是吗？”虞衷有点紧张地反问。
　　看到祁月尘挑眉嗤笑了一声，虞衷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情不自禁模仿了对方先前的口吻，那一瞬间他有些脸虹。
　　“是他先做错事！我被骚扰了好久，”虞衷加重了一下语调，然后又小声，“而且你一直在旁边围观，算是沉默的帮凶，不许推辞哦。”
　　“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证人。”祁月尘咬着烟嘴，语气轻飘飘的，但也难得配合这个玩笑。
　　虞衷听出祁月尘没有告发他的意图，心中松了口气。他攥着手机，他看了眼祁月尘背后，提醒说，“我先走了，能让一下吗？”
　　“急什么，”祁月尘轻描淡写地说，“一起走。”
　　“哦。”虞衷讷讷止步，看那半截香烟愈燃愈短。
　　十几秒后，祁月尘把熄灭的烟头丢进附近的垃圾桶，回头看了虞衷一眼，“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山坡上下来，最后并肩走在通往宿舍区的人行道上，各自沉默着。
　　“就是，”虞衷内心一直被祁月尘是不是看到自己纹身了这个问题所折磨，对方沉默不语令他更是心慌，“我身上那个，是贴纸。”
　　“哦。”祁月尘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好像不太理解虞衷为什么要给自己解释。
　　“呃，就是贴着玩的，你别误会。”发现祁月尘对纹身的兴趣好像并不热衷，他心中暗自舒缓。
　　“嗯。”祁月尘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见自己顺利瞒天过海，虞衷的心情又复返轻松愉悦，主动寻起话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没多久就抵达寝室。
　　陈之浩还没回来，虞衷主动掏出钥匙开门。
　　他还不太熟悉寝室的构造，进门后面对着墙，摸索开关在哪里，这时一只手突然从他脖颈旁经过，「啪嗒」一声按开他眼前的开关。
　　灯亮了。
　　但是他身后的那个人还没走，手搭在开关附近。
　　虞衷没法转身，因为他能感觉到祁月尘好像离自己很近，他盯着墙，有些纳闷：“怎么了？”
　　祁月尘漫不经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要去洗澡？”
　　虞衷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嗯。”
　　祁月尘声音低如耳语，“有没有卸妆油？”
　　虞衷正在研究祁月尘搭在开关附近的手，发现对方手指特别修长，内心有些羡慕，突然就被这句发问给打断了思维，有些发愣，“啊？”
　　他好像听到一声轻笑，“纹身，不是贴上去的吗？”
　　虞衷：“……”
　　祁月尘悠哉游哉地继续提醒，“硬搓可能会很疼。”
　　“呃……”虞衷有些头昏脑胀地与墙壁对视，心想自己以后可别再撒谎了，扯出一个谎言，就要拿无数谎言去圆好吗？！
　　作者有话说：
　　虞衷（紧张）：纹身只是贴纸。
　　祁月尘（假装相信你）：哦。


第11章 微博
　　那张图，不就是祁月尘房间的画作？！
　　“嗯……我可以用酒精，”不管怎么勉强，撒的谎也要圆回来。虞衷故作镇定地回复，“谢谢提醒。”
　　“不用谢。”祁月尘兴致盎然地盯着虞衷藏在虞衷后领下若隐若现的图案，回应跟逗猫似的。
　　他把手松开了，虞衷迟疑着转身，发现对方已从自己身后撤离。
　　“是这样，”虞衷笨拙地编造理由，“那个男生之前骚扰我，想给他点教训……所以买了纹身贴，有一定的震慑效果。”
　　祁月尘倚靠在陈之浩的床柱上，神情中带了点虞衷没见过的懒散，“骚扰，是指，”他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点的表达，“sexual harassment？”
　　虞衷听懂了那个单词。没想到对方突然转变话题，一语道破真相，甚至是用一种非常轻松的日常口吻说出，他愣了一下，一时没接上话。
　　他的反应看在祁月尘眼里，相当于默认。男生满脸疙瘩趴在地上畏畏缩缩的身影在他脑海一闪而过，祁月尘略带不屑地轻嗤一声，“下手太轻了。”
　　“如果是我，”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唇，眼底却无半丝笑意，“砍了他的手，在此之前让他戳瞎自己的眼，并蘸着血在身上写下忏悔的话。”
　　“什么？”祁月尘的声音很轻，虞衷没听清他的后半句，但模糊中捕捉到一些惊悚的字词，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换我就直接送他去派出所，”祁月尘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恢复正常音量，口吻十分无辜，“法治社会，我当然不会乱来。”
　　说完他直起身，朝虞衷绅士地笑了笑。
　　“好吧，”祁月尘的表情太正常了，仿佛那一瞬间的阴鸷只是虞衷的一个错觉。他没再多想，走到自己的床位下面去拿洗浴用品，另外两个室友没有把它们放置到浴室的习惯，虞衷也是「入乡随俗」，“我原本也是那样打算的，不过他实在是太过分，没忍住就下手了。”
　　“以前练过？”祁月尘站在一侧看他。
　　虞衷知道对方指的什么，避重就轻地回复，“我有个姐姐，开酒吧，开了好几年了，早些年还挺乱的。”
　　“你帮她干活？”
　　“不是，我每天送她回家，”虞衷撕掉新买的洗面奶上的包装膜，声音闷闷的，“有时候过去遇到客人闹事，会帮帮忙。”
　　“看不出来你这么能打，”祁月尘的语气变的饶有兴致，“是不是酒量也很不错。”
　　反正不该看的都被对方看到了，虞衷摘下眼镜，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祁月尘，有些自暴自弃，“嗯。你这样的，我能喝趴一打。”
　　对方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想来也是不沾酒色。
　　“是么，”祁月尘隐蔽地挑了挑唇，目光不露声色地落在虞衷脸上，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室友或许更适合隐形眼镜，“拭目以待。”
　　虞衷摇了摇头，拎着沐浴篮往浴室走。他的沐浴篮居然是男生之间罕见的浅粉色，看在祁月尘眼里有几分好笑，但又似乎与他的主人并不违和。他背对着祁月尘小声嘟囔，“我不喜欢喝酒。”
　　祁月尘看着他的背影，悠然道，“需要帮忙吗？”
　　虞衷听到祁月尘接下来轻飘飘地说「能够着后背不，要不要我帮你洗」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他面红耳赤地拔高声调，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而后加快脚步，迎着身后人坦然自若的目光，逃一般窜进浴室锁门。
　　热水哗哗流淌，洗涤虞衷身上的尘埃。他迎着水流冲洗头发，脑海中还是刚才发生的一幕幕画面，渐渐有些反应过来：祁月尘刚才是和自己开玩笑吗？
　　或者说，祁月尘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从对方窥探到自己的秘密开始。
　　不再有那种疏离而冷漠的感觉，但似乎有点阴晴不定，好像……更让人看不透了。
　　他匆匆把自己冲洗了一遍，从沐浴区出来后又在浴室多逗留了一阵，把浴室里的酒精倒掉一小半，伪装成使用过的模样，最后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穿的长袖睡衣有没有露出破绽，整理好衣领后蹑手蹑脚地从浴室走出。
　　万幸的是寝室里没人。祁月尘好像出去了，房门大敞，虞衷好奇地往里面瞥了眼，发现里面除了书桌床铺这样的常见家具，迎着窗户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画板。
　　他这个角度看不清画板上挂着的画，虞衷也无意窥探对方隐私，正想收回视线，突然看到面朝门的地上，角落位置，靠墙搁着一副装裱起来的，颇为惊悚的画作。
　　那是一个身形瘦长的人，不，或许说那不是人。它没有眼睛，没有头发，没有鼻子，就像一个失去主要器官的骷髅，那张「脸」上只有一张长满细密牙齿的嘴，大张着，像是在笑，又或许是……给人展示它喉咙深处刚吞咽下去的猎物。
　　它蜷缩在黑暗当中，身后微光处，匍匐着神父的尸骨，画作看上去阴森而又诡异。
　　虽然这个东西没有眼睛，但虞衷似乎感觉它在看自己，寂静中，仿佛有什么在他耳边低喃。
　　一丝冷意自他后背升起，恐惧顺着他的脊椎骨往四肢百骸蔓延。虞衷后退一步，猛得摇了摇头，努力驱散那种惧意。
　　祁月尘怎么在房间里摆了个这么阴间的东西……
　　虞衷有些欲哭无泪。他从小怕鬼，虽然知道这东西是人幻想出来的。人有多凶险又怎么样，揍一顿完事。然而这种虚无缥缈的恐惧，难道要他去揍空气吗？
　　心里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24字强心护符，虞衷不顾头发半湿，直奔上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调高空调温度，手机大声外放《好运来》，同时一口气在ipad上刷了几十条搞笑视频。
　　然而欢腾的笑语并没有温暖他担惊受怕的心田。
　　陈之浩进寝室的时候听到氛围这么喜庆，一时有些茫然，差点以为自己穿到老家商场，“过年了？”
　　虞衷颤巍巍地从床上探出头，“我有点怕。”
　　陈之浩大剌剌地拉来椅子，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怕啥，你看鬼片了？”
　　“嗯。”虞衷没有提起祁月尘，下意识的，他觉得那可能是祁月尘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陈之浩蹲在地上，没察觉出虞衷语气里的犹豫，“哈哈，下回叫我一起，我不怕，还挺喜欢看。”
　　虞衷关掉音乐APP从床上爬下来，打开奶粉罐，开始调牛奶。
　　喝点东西压惊。
　　“你要是还怕，”陈之浩终于找到想找到东西，好像是一本书，“我给你唱个歌，保证邪祟驱散，今夜好梦。”
　　虞衷拎起热水壶开始冲牛奶，同时配合地点头，“你唱。”
　　“来！”陈之浩从角落抄起一把吉他，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脸嚣张，“大爷您想听什么歌？随便点。”
　　虞衷被对方夸张的样子给逗笑了，轻咳了一下，“随便。你拿手的。”
　　“那就来一首大家都听过的，周杰伦的＜一路向北＞。”
　　这首歌虞衷确实听过。童年回忆了，他看过电影，然而这几年大家提起原电影都会提起一个梗，「我有一件性感的泳衣」……总之槽点满满。
　　当然歌还是挺好听的，年轻人几乎都听过。
　　“有请。”虞衷轻轻地笑了起来，颇有几分期待。
　　陈之浩摆好姿势，开始有节奏地点头，拨弹出第一声泛音。而后身体摇摆，扫出韵律激昂的前奏。
　　他的指尖非常灵巧，用一把吉他就能弹出原曲的感觉，很多重要的音都没有漏，看得出指弹技巧很深。虞衷不明觉厉，直起腰身，摆出认真倾听的姿势。
　　“后视镜里的世界……”
　　而他的期待截至于陈之浩张口的那一瞬间。
　　这歌声。
　　真不知该怎么形容。
　　是怎么能唱歌跑调跑到外太空却手里稳稳地弹着一首动听的曲子？？
　　关键是这人还唱得挺有激情，连每根发须都在发力。
　　虞衷很想说你小声唱，吵到我听弹吉他了，最终还是忍住，坚持到一曲完毕。
　　陈之浩非常自信，洋洋得意地拨了一下自己的脏辫，“怎么样？”
　　“很有感情。”虞衷犹豫了几秒，换了个侧重点回复。
　　“哈哈哈，是不是很难听？我说唱歌。”
　　虞衷有些吃惊，没忍住说，“原来你知道你唱歌难听。”
　　“知道啊，去酒吧驻唱，才一开口老板就发我红包求我住嘴，从此音乐届多了个安静伴奏的美男子，”陈之浩一脸不以为然，“朋友都说我适合做道长，开嗓子驱邪。”
　　虞衷笑了起来，“确实。”
　　这一嗓子真是好威力，虞衷现在只想笑。
　　“要不要继续听，”陈之浩瘾上来了，蠢蠢欲动，“你再点。”
　　“不不不，”虞衷连声拒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听一回足矣，“下次吧。”
　　“那好。”陈之浩悻悻放下吉他，“我去洗澡。”
　　虞衷坐回书桌跟前，膝盖搭在桌子边缘，翘起椅子轻晃着，一脸悠哉地刷起微博。
　　他关注的几个游戏博主没更新几条动态，随便刷几下就看完了。虞衷想要点进发现页，却手一抖，右滑了一下，滑到同城推荐。
　　界面刷新了一下，突然弹出一张面色惨白的鬼脸。
　　虞衷心头一跳，手抖了抖，手机砸到地上。
　　早上摔裂的钢化膜这回彻底变成了蜘蛛网。
　　救命，他可能需要陈之浩再唱一首歌来缓解。
　　虞衷捧着手机，瑟瑟发抖。
　　但下一瞬，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那张图——那不就是，十几分钟前，他在祁月尘房间看到的画作吗？
　　作者有话说：
　　虞衷（摇了摇头）：不过文弱书生。
　　祁月尘瞥了他一眼，脱掉外套。
　　虞衷（惊恐羡慕）：腹肌分我一半？


第12章 颠覆
　　厌世、冷血、孤僻、阴郁……是祁月尘吗？
　　虞衷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此刻探求真相的好奇压过了恐惧，他撕掉碎得有碍浏览的钢化膜，解锁手机。
　　界面还停留在刚才的同城推荐，依然是那张图片，博主有个清新脱俗的ID，「变质脱氧核糖」。
　　【@变质脱氧核糖：qyc又在制造垃圾（图片）】
　　虞衷点开图片。这次他没有看画作本身，注意力停留在画作所处的环境。
　　对别人而言别无二致的白墙背景，却在虞衷眼里传递出有用信息。图片隐约可见的灰色踢脚线以及大理石地板熟悉的花纹，几乎和A大寝室装潢对应上了。
　　他突然注意到博主头像的一个细节，而后点开博文翻了几页，表情由轻松开始变得凝重，腿也从椅子上放下来了，逐渐正襟危坐。
　　……
　　陈之浩从浴室出来后看到自家室友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研究什么，眉头紧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不禁紧张，“怎么了？辅导员在群里有新通知？”
　　虞衷如梦初醒，抬头盯了陈之浩好一阵子才双眼聚焦，“没事，就是看点别的东西。”
　　“没事就好，”陈之浩舒了口气，“明天几乎满课，唉，今晚早点睡吧。”
　　“好。”虞衷点了点头，目光不由掠过祁月尘的房间。
　　陈之浩注意到虞衷在看哪里，“尘哥可能有什么事出去了吧，不用担心他，门别锁就行。”
　　虞衷轻声问，“为什么喊他尘哥？”
　　“他是班长啊，大家都这么叫，”陈之浩耸了耸肩，对着镜子拨弄自己的脏辫，“而且尘哥为人特别可靠，做事效率高学习还好，小组作业大家抢着和他组队，所有人都很倾佩他。”
　　“哦。”虞衷下意识点头，然而思绪如麻，理不出头绪。
　　他现在几乎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微博上看到的那些文字还有图片。
　　【居然有人喜欢qyc，还不止一个，悲哀，他们喜欢的不过是qyc想让他们看的】
　　陈之浩回答他的那一瞬间，虞衷脑海中闪过的是这句话。
　　根据微博头像的一些元素还有最开始的那张图片，以及博文透露出的蛛丝马迹，「变质脱氧核糖」就是祁月尘本人，虞衷可以肯定。
　　令他不理解、甚至有些颠覆印象的，全是那些或许可以称之为「内心剖析」的发言。
　　夜深了，陈之浩率先爬床。虞衷心怀震撼与窦惑，也爬上去休息。
　　或许是因为窥探到别人的秘密，虞衷这一晚上都没睡太踏实，半梦半醒。他觉得自己才睡了两三小时，清晨的闹钟就开始震动了。
　　虞衷一把摁掉闹钟，睁开眼直勾勾盯了几十秒的天花板，在脑海中激烈权衡迟到与赖床的利弊，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起床叠被子。
　　从床上爬下来后恰好与刚从房门出来的祁月尘打了个照面。
　　“早。”看到祁月尘的瞬间虞衷莫名有些紧张。
　　祁月尘还是一身黑。宽松的黑色T恤，修饰腿型的黑色长裤，手里还拎着没来得及甩上肩膀的书包。显然是早就收拾好准备出门了，听到虞衷打招呼，也只是简单朝他点了点头。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乌沉沉的，脸上表情十分寡淡，隐约还有几丝低气压，似乎连话都懒得说。
　　根据虞衷对他的了解，对方这样子是因为有严重的起床气——把对方微博小号翻了个底朝天后，虞衷对祁月尘有了颠覆般的认知。
　　祁月尘的微博，除了那些合成制作的惊悚摄影或者阴森画作，百分之八十的文字部分都透露着一种厌世情绪。
　　厌世、冷血、孤僻、阴郁……这些关键词，无论如何虞衷都没法和往日里那个虽然高冷但心肠不错，人缘超好学习优异追求者无数，堪称完美的大众男神联系到一起。
　　心里乱七八糟想着，虞衷动作倒也没停。转身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低下头，默默、无声地从祁月尘身边飘了过去，挪进浴室。
　　“脸这么白，”祁月尘却站在那没走，突然开口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没睡好？”
　　猝不及防被颠覆认知，发现自己曾仰慕过的学霸同学可能完全是另一种人，虞衷心情复杂，还没重建好与祁月尘新的交往模式。突然被对方点名，一时难以做出反应。
　　“嗯可能认床。”虞衷尽可能自然地抬头朝对方笑了笑，生怕被祁月尘发现什么。
　　祁月尘像是接受了他这个说辞，没再继续和他对话，抬起脚步走了。
　　虞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松了口气。
　　——
　　第一堂课是毛概，这样的公共课一般都是同专业两个班合起来一块在大教室上。虞衷作为转专业生，对新同学还都不太熟悉，进教室后环顾一周，打算随便找个空位置坐下算了。
　　但他突然注意到提前抵达教室的祁月尘正被三个女生围在一隅。
　　虞衷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咬牙过去了，“不好意思，让一下好吗？”
　　三个女生一个坐在祁月尘身边，另外两个坐在祁月尘身前，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祁月尘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眸半垂，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虞衷在祁月尘微博看过吐槽，祁月尘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坐在一起聊天——但是他特别会装。
　　心想何必呢和自己一样做个社恐不好吗，虞衷还是上前去解救了。女生仰头看他，莞尔一笑，“怎么？”
　　虞衷把书包放到桌子上，一脸诚恳，“这个位置是我室友帮我占的，麻烦让一下。”
　　闻言，祁月尘撩起眼皮看向他，一语不发。
　　女生有些尴尬地起身，“哦没事，我就是聊聊天。这边有人吗？”她指了指虞衷右边。
　　这一排就三个位置，祁月尘坐在最左靠窗的位置，虞衷选在中间，最右边应该是没人的，但虞衷硬着头皮回答，“有人，我们另一个室友。”
　　女生「啊」了一声，有些失望，拿起书本坐到另两个女生身边。
　　虞衷坐下来，对上祁月尘饶有兴致的目光，脸有些红，心想你这什么眼神，我还不是过来帮你。不过他还是煞有其事地冲祁月尘点点头，“谢谢你帮我占座。”
　　“不用谢。”祁月尘嘴角微微挑起。
　　那三个女生见有别人过来，也没再找祁月尘聊天，这边难得清净。虞衷也不知道该和祁月尘说什么，低头掏出手机给陈之浩发消息，告诉对方位置已经占好了。
　　两人之间回归沉默。祁月尘也没主动找虞衷说话，趴下来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教室门口出现了陈之浩吊儿郎当的身影，虞衷忙抬手挥了一下，示意陈之浩看过来。
　　这时他肩膀突然微微一沉。
　　耳边有种被吹气的感觉。
　　“你纹身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祁月尘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偏过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没洗干净。”
　　说完，他直起身，不露声色地扯了一下虞衷的衣领。
　　虞衷高举着的手僵住了。
　　这一幕刚好被教室门口刚定位到自己室友的陈之浩捕捉，他有些茫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尘哥给小虞附耳说了句啥，小虞突然坐直身体，面红耳赤，整个人头顶都开始冒烟了？？
　　作者有话说：
　　还没完全睡醒的祁月尘一扫低气压：有趣。
　　站在教室门口的陈之浩神情复杂：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翘课
　　小虞，你也学坏了。第一天就翘课。
　　上课铃快响了，陈之浩无意磨蹭，入座后悄声问，“你们刚才在商量啥？”
　　虞衷一只手攥着衣领，挺直腰杆，声音绷紧，“没什么。”
　　直到毛概老师开始上课，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纹身截止于蝴蝶骨那个高度，除非穿领口很开的衣服，否则根本看不见的好吗？！
　　祁月尘给他下了个套，他傻乎乎就钻进去了。
　　虞衷松开衣领，有些愤慨地把自动笔按出清脆的声响，小幅度扫了祁月尘一眼。
　　祁月尘端正地坐在桌前，一只手搭在书上，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撩起眼皮看过来，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浅淡的揶揄。
　　虞衷「啪嗒」一声把笔按到桌子上，勇敢地直视过去。
　　他对被逗弄的事表示不满，想要反击。
　　祁月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手上又翻了一页，只有一双眼睛安静看着虞衷。
　　虞衷微挑下巴，努力使自己的目光变得挑衅。然而看在祁月尘眼里，少年桃花眼微眯，眼眸清润，别有一番风情。
　　他不动声色地欣赏了几秒，错开眼神，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下一秒，虞衷的手机振动了几下。
　　Y：别看我，好好上课。
　　这话怎么那么有歧义。
　　虞衷眉头一锁，义正言辞地回复。
　　一颗大菠萝：我那不叫看你，那是代表谴责的反击。
　　一颗大菠萝：你欺骗老实人，内心不愧疚吗？
　　祁月尘对他的质询充耳不闻。
　　Y：知道了。听课。
　　这轻飘飘的回应令虞衷不满，而且对方居然还质疑他不认真听课。作为一个文科生，他政治不低的好吗！
　　一颗大菠萝：在听了！
　　Y：中国革命的中心问题？
　　没想到祁月尘突然发问，虞衷不甘示弱地抢答：分清敌我。
　　Y：错。
　　虞衷这才发现自己把中心问题看成了首要问题，一时羞愤。
　　Y：听课。
　　Y：【小猫咪摸头.jpg】；
　　虞衷手快收藏表情，而后鼓着脸关掉屏幕。
　　这人好怪。
　　祁月尘生日几月的，十一月的吧。
　　天蝎座。著名的复仇心理重的星座。
　　根据微博内容初步判断，祁月尘应该是那种笑里藏刀内心阴郁的人。
　　——想起对方微博上的暗黑内心剖析，虞衷心中一惊：他刚才居然还敢挑衅对方？
　　会不会被祁月尘私下画小人记恨？
　　卑微小虞，瑟瑟发抖.jpg；
　　感受到身边人突然默默、轻声地朝远处挪了一截，祁月尘抬眸看了眼虞衷，面无表情。
　　完了，他果然记恨我了！
　　虞衷内心惶恐。
　　他挪得太靠右，碰到陈之浩胳膊。陈之浩正对着书昏昏欲睡，哈喇子都流下来了，一感受到动静就立马惊醒，边擦嘴边问，“怎么了？老师点名了？”
　　他声音太大，讲台上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靠窗第四排擦口水的那位同学，请站起来回答问题。”
　　陈之浩：“……”
　　战战兢兢听完上半截课，下课铃终于响了，虞衷埋头对着书故作鸵鸟状，敏感地捕捉到左侧传来的细微动静。
　　他忙站了起来。
　　陈之浩一下课就出去了，身边是空的，很方便行动。
　　祁月尘却只活动了下手腕。他抬头看了眼虞衷，挑了挑眉，仿佛在问他是否有事。
　　“呃，”虞衷预判失败，但不得不说点什么，“你要去洗手间吗？”
　　祁月尘慢条斯理地把书阖上，“嗯。”
　　他站起来，虞衷忙闪到一边。
　　经过他的时候，虞衷默不作声地又往后躲了躲，而祁月尘却突然停下。
　　他垂眸盯着虞衷，目光清冷，声音轻极，但虞衷莫名嗅到一丝不爽，“你在怕我？为什么。”
　　在祁月尘身高优势的压迫下，虞衷毫无气场，唯唯诺诺，“没有啊。”
　　说完还抬头一脸无辜地笑了笑。
　　祁月尘静静打量着虞衷，仿佛一眼看穿他拙略的演技，最后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走了。
　　虞衷站在原地眨巴眼睛，心有余悸。
　　表里不一城府深重的人好可怕，嘤嘤嘤。
　　祁月尘微博小号宛若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后释放出各种邪恶而古怪的东西。
　　愈发了解这个人（可能），他居然会有些莫名的惧怕。
　　但又愈发好奇。
　　为什么祁月尘私底下会那么厌世呢？为什么他的内心世界是黑色的？
　　为什么一个平日里很受欢迎的人，他的真实想法其实是孤僻且阴暗的？
　　虞衷不信佛，但他觉得佛教关于「因果」的说法挺有道理，由因生果，因果历然，祁月尘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什么原因所致。
　　虞衷不怕穷凶极恶的人，这种人简单。
　　而心思深沉，怎么看都看不透的人，就不一样了，会给人一种心理变态的感觉……大概是怕那种未知的感觉。
　　怕，却又好奇。
　　怀着矛盾的心情，虞衷也走去洗手间。
　　祁月尘出去有五分钟，估计早就出来了。
　　进去的时候他还犹豫了几秒，在门口张望了一下。
　　很好，祁月尘不在。
　　下课人多，空余的位置少，虞衷可不想和他肩并肩排排坐上厕所。
　　想想就压力巨大好吗！
　　然而就在他心情愉悦地解决完生理问题，快乐地站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就听到门外飘来三言两语，声音非常熟悉。
　　虞衷边擦手边好奇地从门口探出头，一仰脸，和正打电话的祁月尘四目相对。
　　虞衷：“……”
　　“嗯，知道了。”祁月尘语焉不详地回复，而后挂掉电话，微微蹙眉，“你这是个什么姿势？”
　　虞衷默默把脑袋缩回去。
　　“别躲，”祁月尘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轻微施力，等虞衷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他又换了种轻柔的口吻，“我想请你帮个忙。”
　　虞衷疑惑地看着他。
　　祁月尘朝他淡淡笑了笑，“我有点事不能继续上课，帮我把书带回寝室好吗？”
　　虞衷睁大眼睛，情不自禁就说：“才第一天你就要翘课呀。”
　　修长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边，祁月尘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有事，”他解释的很简洁，“你会帮我的，对吧。”
　　“可是，”虞衷一脸严肃，“老师点名怎么办？”
　　说话的时候他唇间微动，擦过祁月尘手指。柔软而微润的触感传来，祁月尘微微一怔，放下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请代点。”
　　虞衷无话可说：“好吧。”
　　他看着祁月尘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
　　十分钟课间很快就要结束，陈之浩从外面吹完风了，坐在位置上刚开了把王者，就听到自家室友火急火燎地请他让开。
　　陈之浩站了起来，眼睛盯着手机里的娜可露露飞快清线，没想到他再一抬头，室友拎着两个书包又出来了。
　　“你去哪？快上课了。”
　　虞衷腾出手拍了拍陈之浩的肩膀，“兄弟，点名和我微信说一下。”到时候请代点销名字。
　　——小虞，你也学坏了。第一天就翘课。
　　陈之浩眼中迷茫，也没多问：“行。”
　　虞衷脚下加速，悄悄从后门溜出去。
　　前排三个女生突然转过身掩唇小声问，“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陈之浩两只眼睛浮现巨大的问号：“撒？你说撒？”
　　女生神秘一笑，“哦-那就是我们多想了。”
　　陈之浩一脸莫名，继续坐下来打游戏。
　　结果一低头，画面早就灰了。他的娜可露露横尸野区，公频是队友的骂街和敌军的致谢。
　　操。
　　虞衷并没有回寝室。他背着自己的书包，拎着祁月尘的书包，左躲右闪，不远不近地跟在祁月尘身后。
　　祁月尘在往校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虞衷总觉得哪里不对。祁月尘刚打电话时表情略带阴鸷，语气也不太好，虞衷隐约听到一些不好的词语，医院或者死亡之类。祁月尘不会是突然想不开吧？
　　虞衷是个爱脑补的人，且总会脑补到事物最坏的一面。比如家人突然不回家，他就会想是不是路上出车祸了，然后心神不宁；坐上飞机，他就会想坠机的概率有多大；躺在床上，想海啸如果在睡梦中爆发该怎么办。他的危机雷达就像坏掉一样，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会滴滴作响。
　　就像现在，他已经脑补到祁月尘会不会出去自寻短见。
　　倒也是有迹可循，因为祁月尘微博有许多文字，都对自己的生命视若敝屣。
　　越想就越不敢继续想下去。虞衷下定决心悄悄跟着对方，直到确认安全为止。
　　祁月尘好像一直都没发现他的存在。顺利地跟人进入站台上了地铁，虞衷坐了下来，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挡住脸，悄悄透过间隙往外看。
　　祁月尘就站在前一节车厢的中心。垂眸抿唇，心事重重。
　　每一站都人来人往。虞衷的视野中障碍物也越来越多，又停了一站，他眼前出现几个大红色的批发市场包装袋，晃来晃去，令人眼花。
　　虞衷抬头，发现是个一脸疲惫的大妈。这挡着什么也看不到，他起身准备让位，结果车厢一晃，地铁开始上滑，所有人身体随惯性倾倒。
　　虞衷身影微晃，还没站稳，就惊惧地看到那位大妈手臂大张，动作豪迈地朝他身上扑来。
　　先是红色包装袋劈头砸来。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头「哐」得一身磕到椅背，宛若被五指山压着的孙悟空，勉强承受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小伙汁，”大妈带着口音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又过了好几秒他身上的重量才堪堪消失，“真滴对不住。”
　　虞衷头晕眼花，站了起来，“您坐。”
　　他揉着脑袋，肉搏般挤出人群，找了一处空缺。再朝祁月尘原本所在的方向望去，人却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小虞，狗狗祟祟.jpg；
　　——
　　预估失败，等尘哥和小虞网上搭上线可能是下章或下下章。


第14章 饭卷
　　好吃吗？
　　跟丢了？
　　就在他抻长脖子努力找寻祁月尘去向的时候，地铁又进站了，还是个大站。
　　门一开，人蜂拥涌出。几秒后，祁月尘所在的那节车厢就剩下两三个人，都是陌生的脸。
　　虞衷赶在车门关闭的前一秒下车。
　　他虽是本地人，但对这个区并不熟悉。看墙上的地图，这边好像有好几家医院，祁月尘应该是从这里下车的。但出口那么多，去哪里找啊？
　　“请问您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吗？”他一脸迷茫地在岗亭附近来来回回，吸引来执勤警察的注意。
　　“啊我没事。”虞衷只是在研究到底走哪个出口而已，不慎却被当作可疑人士。他尴尬地朝对方笑了笑，随便选了个出口匆匆离开。
　　——
　　清湖温泉精神病治疗中心，这是C市清湖区最大的一家精神病患者疗养院，也是祁月尘最不想来的地方。
　　雪白的墙壁，病房内神情麻木的患者，隐约的叱训声，以及电梯内淡淡的消毒液味道。
　　从进入建筑的那一霎那，阴森的气氛扑面而来，如潮水般涌入人的肺部，压抑得喘不过气迎面而来的护士步伐匆匆，脸上不带一丝笑意，皱着眉毛，“你是江亦诗女士的家属对吗？”
　　“嗯。”
　　“她今天不肯吃药，闹着要见家人。病人情况不稳定，不是约好了每周一次的探望频率吗？周末怎么没人来。”护士口吻责备，帮他带路，推开某间高级病房的房门。
　　祁月尘敛眸，把手里拎着的礼物给护士递过去，语气客气，“辛苦您了。”
　　“算了，”对方态度那么好，又是个俊俏小伙，护士被病人折腾的心情舒缓许多，“进去吧，有事喊我。”
　　房门微掩，祁月尘转过身往更深处的房间走去。一身蓝白患服的女人背对他坐着，短发整整齐齐梳在耳后，手里正捧着本书读。房间收拾地很干净，书本、笔记、茶杯，有条不紊地摆在朴素的桌面上，一切正常得不能更正常。
　　祁月尘放下带来的鲜花，盯着对方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身影，迟疑着叫出那个称呼：“妈。”
　　——
　　一个小时后，祁月尘从治疗中心走出，搭乘返程的公交车。
　　全程冷着脸低气压，投币的时候司机还往他脸上看了几眼，确定不是什么危险分子。
　　他现在懒得维持平日的伪装，周身气质阴冷，侵略感十足，没有人敢接近他。
　　车上空位置很多，他没有坐下，随便抓了个吊环站着。
　　斜后方的小男孩仰头看他，而后视线下移，叫了一声后紧紧捂住嘴巴。
　　“不好意思啊。”小男孩妈妈冲他紧张地笑了笑，赶紧把人带到车后去坐。
　　迎着小男孩惊惧的眼神，祁月尘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随便缠着的纸巾都被染红了，好像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吓人。
　　车开了两站他就下去了。
　　路边有一家罗森，他推开店门，活泼的进店铃声响起。
　　——
　　虞衷作为一个不合格的跟踪者，出地铁后就变得无所事事。他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想祁月尘大概只是有什么事需要解决，应该发生不了坏事，不然不会选择如此繁华的地段。
　　想到自己不禁思考就急匆匆跟出来以至于错过一上午的课，虞衷叹了口气。
　　草率了。
　　他在附近瞎逛了一小时，买了杯coco，最后准备去附近的罗森买个饭团就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他站在货架跟前，为选择照烧鸡肉饭卷还是咸蛋黄香松饭卷而举棋不定的时候，开门音效清脆响起，进来了位熟人。
　　躲在几桶泡面背后，虞衷盯着那位熟人内心彷徨，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不，此情此景，是狭路相逢无处可逃。
　　好在店够大，站在柜台附近挑选东西的祁月尘一时也看不到他。迎着他人狐疑的目光，虞衷假装对泡面起了浓厚兴趣。
　　很好祁月尘在排队结账了此次闪躲就要成功——
　　“哥哥！大哥哥！”
　　清脆的声音在他左边响起，同时他的裤脚被人轻微地扯动着。
　　虞衷默默低头，发现是个小姑娘。
　　“哥哥，帮我取一下第二层那包绿色的海苔好吗？我够不着。”小女孩好像怕他听不到自己的话语，几乎是喊着说的。
　　“好好好，”虞衷忙帮对方取下海苔，小声乞求，“小妹妹，你小点声。”
　　“好，”小女孩有些不理解地眨了眨眼睛。她接过海滩看了看，又仰头喊，“不是这包啦！是左边的那包！”
　　果然都说和小朋友沟通会很吃力，虞衷心中叫苦，忙远远看了眼祁月尘，还好对方没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正在结账。他放弃让小妹妹理解什么叫轻点声，手快取下另外的海苔递过去，疲惫道：“给。”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振臂欢呼，冲过去找自己正打电话的妈妈。
　　人一走虞衷就立马看向祁月尘先前在的位置，发现换了波新人，祁月尘不见了。
　　走了吗？
　　他放心地直起腰身准备走出货架，然而一只手突然搭到他肩膀上。
　　“你怎么在这。”祁月尘的声音宛若恶魔低语。
　　完——蛋——被发现了！
　　虞衷后脖颈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转过身，垂着眼睫，战战兢兢，“好……巧。”
　　“不巧，”祁月尘手还放在他肩膀上，声音缓缓，“你手里拎着的，好像是我的书包。”
　　说完他手上施加了点力度，虞衷肩膀一痛，吓得抬起头来。祁月尘看似随意地挑了挑唇角，漆黑的眼眸却无半毫笑意，语气渗出一丝森然，“你跟踪我？”
　　虞衷心想早知道出来就不带书包了，省得穿帮都找不到借口。他僵着脖子，说话磕磕绊绊，“我，我只是，”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显然这个答案与祁月尘预期的不符。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手上也没再使劲，虞衷趁机挣脱稍微远离了对方一步，继续说，“你走得太急，校园卡都掉了。我看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怕出什么意外，也跟着上了地铁。但是人太多了，后来没找到你。”
　　说完就从兜里摸出对方的校园卡，连同书包一起急匆匆递过去，以证清白。
　　向来都是别人向祁月尘求助，第一次有人说想要帮助自己，那一刹那他有些诧异，反应过来后心中好笑，这借口，太拙劣了。
　　不过。
　　面前少年紧张地眼观鼻鼻观心，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的模样令他突然就起了种很恶劣的念头。
　　想要欺负，或者更坏，然后看着对方愈发惶恐，愈发百口莫辩，甚至崩溃。
　　——到那一刻，他会哭吗？还是会反抗？
　　祁月尘微微眯起眼睛。
　　他没急着接过书包，而是抬手弹了下虞衷的额头。
　　力道不轻，也不重。
　　虞衷一脸迷惑地抬头，伸手揉了揉被弹到的地方。
　　“走了，去结账。”祁月尘看了他一眼，转身，声音又变回慵懒。
　　他身上那种阴冷的气质好像倏然就消失了。
　　以为是自己的解释起了效果，虞衷眉间的紧张一扫而空。他快乐地朝祁月尘背影喊，“等一下，我还没选好买哪个饭团。”
　　祁月尘绕回他身边，随意看了眼，把两个饭卷都拿了起来，“选好了。”
　　“你也喜欢这个呀，”虞衷跳到祁月尘身边，好奇地看了眼他，又眼快捕捉到什么，倒吸口气，“你的手怎么了？”
　　“出去说。”祁月尘快速帮他结帐，轻描淡写地回应。
　　两人拿着刚热好的饭卷从便利店离开。虞衷没急着拆开就吃，而是紧盯着祁月尘的手。他的左手像是受伤了，用纸巾随意缠着，鲜血几乎染红所有的空白。
　　虞衷语气担忧，“到底怎么回事啊。”
　　祁月尘这是和人干架去了？不可能吧？
　　“一点意外，”祁月尘拆掉纸巾丢进路旁的垃圾桶，神情冷淡，“小伤。”
　　看得出对方不太想解释，虞衷也不死缠烂打地追问了。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祁月尘把便利店拎出来的袋子放到中间，掏出矿泉水、碘伏棉签和纱布。
　　伤口在手心，还没愈合。看到祁月尘拧瓶盖时手上又渗出血来，虞衷微蹙着眉提议，“我帮你吧，就当回报请我的饭卷。”
　　祁月尘手上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请你，记得转账。”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虞衷麻木地「哦」了声，“好吧，微信给你转。”
　　祁月尘熟练地处离好了伤口，左手很快就被纱布包好了。看人家单手比自己双手操作得还娴熟，这里还真没他的事，虞衷放弃助人情怀，默默拆开饭卷吃了起来。
　　祁月尘没有吃手里的另一个饭卷，而是笑眯眯地看他，“好吃吗？”
　　照烧鸡肉嫩而爽口，虞衷接连吞咽，快乐点头，“好吃！”
　　他的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祁月尘莫名就联想到祁铭曾养过的仓鼠。
　　认认真真一口接一口咬着，吞咽匆忙，两只手抱着有自己身体一半长的食物，生怕被人抢了一样，水灵灵的眼睛圆睁，随时保持警惕。
　　见他快吃完了，祁月尘把另一个饭卷拆开递过来，“尝尝。”
　　虞衷沉醉在美食的余韵里，真就咬了一口。
　　咬完才反应过来。
　　他鼓着腮帮子，暂停咀嚼，呆愣愣看向祁月尘，“嗯嗯？”
　　你不吃吗？怎么给我了？
　　祁月尘又笑了笑，“嗯。”
　　虞衷咕咚一声咽下去。
　　哇他没看错吧，祁月尘居然笑了。
　　不是平日里那种很客气的笑。还是清冷的模样，但眼眸微弯，多了点潋滟的笑意，冲淡了疏离。
　　而且，挺好看的。
　　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就在虞衷发愣的时候，祁月尘又递过来饭卷，清冽的声线微微压低，宛若诱劝，“继续。”
　　“哦。”
　　虞衷还沉迷于对方那个笑容，迷迷糊糊地张嘴，一点点靠近食物，轻轻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菜鸡作者又双叒叕预估失败，网络一线牵，要到下一章（沧桑点烟）


第15章 电玩
　　小虞老师带你大杀四方
　　这是靠近CBD的一个步行街入口，快到下班的节点，两个肩宽腿长眉眼俊俏的男生坐在这边，额外吸引路人视线。
　　高一点的男生面相俊美，高领黑衬衫，扣子扣到咽喉下面，周身有种难以言说的禁欲淡漠。另一个男生头发有些长了，显得眉眼柔顺，巴掌大的小脸，一看就是脾气好怎么惹都不会生气的那种人。
　　这两人坐在一起，画面异常和谐。
　　后者低头吃得很香，前者静静看着，幽邃的眼眸透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清浅笑意。
　　刚下班出门觅食的某单身白领女性看到这一幕，身经百战于是见怪不怪，战术性目不斜视，心中愤愤：我做错了什么，上班被狗领导虐，下班还要被狗情侣虐。
　　漂亮的美甲孤寂地搭在新买的Gucci包包上面。
　　而路过这边涉世未深的小妹妹则激动地捂住嘴巴按捺即将脱口而出的鸡叫，啪嗒啪嗒发帖子求定制：清冷深情黑化攻×貌美黏人落魄小少爷受，想看落魄受无路可去被敌家收养，要求各种强制play以及投喂环节，千字20接单速来！
　　磕糖，来源于生活。
　　虞衷也注意到路人妹子唇边的蜜汁微笑，后知后觉地发现氛围莫名gay化。他默默直起身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清了清嗓子：“谢谢啊，怎么都给我了，微信转账记得查收。”
　　说完还自以为很man地伸手拍了拍祁月尘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拍散空气中浓浓的gay味。
　　不过他的手在碰到祁月尘肩膀的刹那就放轻了力度，抚了一下，又大幅度抬起。
　　肌肉结实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祁月尘这是怎么练的？穿上衣服真看不出来。
　　不、不敢惹。
　　祁月尘垂眸看着耳根微红佯装淡然的男生，缓缓包装袋揉皱，轻声说，“不用。”
　　他起身把垃圾精准地丢进垃圾桶，而后迈开长腿，沿步行街朝里走去。
　　虞衷抱着书包追上他，问，“现在要回学校了吗？”
　　祁月尘放慢步调，反问他，“你想回去？”
　　“不是没什么事了嘛，”虞衷不以为奇，“今天满课呢。”
　　“那回吧。”祁月尘转身朝地铁方向走。
　　虞衷把书包甩到肩上，与祁月尘并肩走着，偏头看了眼他。
　　天光落在祁月尘的发丝上，落在他的脸上，愈显侧颜轮廓英挺，只是那双眼睛情绪异常淡漠。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着，逆行于熙攘的人群，虞衷从那张脸上无端品出一丝的落寂。
　　他又想起祁月尘不知何种原因而受伤的手，还有那娴熟的包扎技巧。
　　虞衷心中微微一动。
　　“尘哥，”他主动搭话，“要不我们先随便走走吧，反正上午的课也错过一大半了，去了也跟不上。”
　　祁月尘突然停下脚步。
　　虞衷偏头疑惑地看他：？
　　“你刚才叫我什么？”祁月尘问。
　　虞衷望向对方幽邃的眼眸，后脊骨不禁一凉，颤巍巍道：“尘……哥？”
　　祁月尘眼中流转着一丝异样的情绪，目光落在他脸上，“怎么突然这么喊我。”
　　“大家不是都这么叫你，”虞衷眨了眨眼睛，讷讷道，“你不习惯嘛。”
　　“不，”祁月尘笑了笑，“他们是他们。”感觉不一样。
　　但他也分辨不出那两种感觉有什么不同。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虞衷没懂，“我不能这么叫你？”
　　祁月尘又迈开步伐，语气淡淡，“随便。”
　　虞衷心想室友突然怎么变得这么磨叽，一锤定音道：“那就尘哥吧，嘿嘿。”
　　两人路过一家电玩城。
　　虞衷朝里面张望了几眼，不禁回味：“我小时候还蛮喜欢去电玩城，可惜没多少钱，兜里的钱花光了就去看别人玩。”
　　祁月尘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淡淡道：“我小时候没玩过。”
　　虞衷有些惊讶，祁月尘吃喝用度看着不像缺钱的人，高中还有传闻说他父母好像是大学教授，长江学者什么的，即使不算大富大贵但肯定不愁零花钱吧？
　　好像看出他的诧异，祁月尘耐心解释，“我小时候忙着上各种兴趣班，没空玩这些。”
　　虞衷「啊」了一声，联想到其他，“那你是不是也不玩游戏啊？”
　　“不玩。”
　　祁月尘会不会是童年缺失？
　　想到这，虞衷心生无限怜悯，投去同情的目光，声音都柔和起来，“我玩，可以带你——要不我先请你去电玩城吧！”
　　祁月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虞衷，“你喜欢玩这个？”
　　虞衷点头，又摇头，“我小时候很喜欢，现在更喜欢电脑上玩游戏，但是我们可以去玩呀！”
　　“嗯，”祁月尘遵循他的说法，转身朝里面走，“去玩。”
　　虞衷快步超越他，走到他身前，兴奋道：“你第一次来吧？我先买币，等我。”
　　他冲到柜台跟前登记，豪爽地扫了两百块钱，兑换了三百多个币。当然付钱的时候还挺心疼的，两百块钱，吃食堂能吃一周多，昨天接陪玩赚的一下子就全花光了。
　　但足够两个人在里面泡半天。
　　祁月尘就站在不远处一台机器附近等他。工作日的上午电玩城几乎没人，空荡荡的，虞衷捧着盒子里的硬币，给祁月尘示意，财大气粗道：“玩！开怀玩！我宣布这个电玩城被我承包了！”
　　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祁月尘仿佛也被渲染了快乐，他唇角微挑，谦虚请教：“这个机器是做什么的？”
　　“推币机，就是我们投币，然后你看这个，他会动，这些硬币会被新来的硬币推到前面去，如果顺着这个槽掉下来，掉出来的就是我们的了，”虞衷挺直腰杆，装模作样地看了眼祁月尘，“请叫我小虞老师。”
　　“好的小虞老师，”祁月尘从善如流地答应，并让开推币机前的位置，绅士地摆了请的手势，“您先来示范。”
　　祁月尘的声音不轻不重，小虞老师四个字被他念得低且磁性，有种莫名的苏感。
　　虞衷不禁脸热。
　　他咳了一声，大剌剌地坐到椅子上面，努力恢复自若，殊不知泛粉的耳尖出卖了他，“且看小虞老师大杀四方！”
　　祁月尘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他的耳朵上，悠闲开口，“嗯，看你。”
　　此看非彼看。
　　虞衷把币投进去，开启机器，音乐声响起，吐币的小平台开始前后伸缩，只零星掉下来一两个币，距离有条件推动大平台上的硬币还很遥远。
　　他一枚枚投放硬币，看屏幕上的小红点点亮，等全亮后载大量硬币的小火车进站。
　　到时候就会劈里啪啦倒下来很多硬币，足够推动其他硬币掉落！
　　想想就很期待！
　　等小火车的过程有点漫长，一枚一枚投币要等好久。虞衷认真盯着屏幕，聚精会神地看硬币推到了什么程度。
　　祁月尘懒懒地靠在一侧，看着男生专注的侧脸，心底那种愉悦的感觉若隐若现。
　　花了一百个币，虞衷耐心等了好久，火车终于进站，他眼睛一亮。
　　“来了来了，”他振奋地转头和祁月尘小声说，“我好喜欢小火车！”
　　然而，推出来的硬币只有——
　　“1、2、3……26枚。”祁月尘帮他数。
　　赔了74枚。
　　被抽卡游戏血虐的各种瞬间在他脑海重复播放，虞衷嘴角抽搐，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个非酋……
　　“很好了，”祁月尘缓声安慰，“隔壁才推出十来个。”
　　他们隔壁来了一对情侣，正笑闹着。
　　但虞衷狠话放在前面，此刻倍觉颜面丧失，决定转移战场，不玩这种射幸游戏，“我们去玩赛车吧！”
　　“再试试看，”祁月尘推来半篮硬币，轻描淡写地说，“我买了他家会员。”
　　作者有话说：
　　别人喊祁月尘尘哥，祁月尘（淡然）：嗯。
　　小虞喊祁月尘尘哥，祁月尘（愉悦）：再喊一遍？
　　看小虞哼哧哼哧玩推币机，祁月尘：推币机没什么意思，但看他玩真有趣。


第16章 可爱
　　我说的也是小熊啊
　　会员兑币充值可以打折，但只适合常客，因为开会员先要充一大笔钱。想来是他刚才聚精会神盯机子看的时候，祁月尘去开的。
　　向来只办免费会员的虞衷看那半篮子沉甸甸的硬币，觉得祁月尘冲动了，好心提醒：“如果只玩一两次，没必要开会员的。”
　　“看着便宜就开了，”祁月尘看了眼手里的篮子，轻声问，“不划算吗？”
　　虞衷心想这倒也不是划算不划算的事，主要是没必要，“emmmm你充了多少钱啊？”
　　“1000。”
　　“我们对便宜的理解好像不太一样。”妈妈这里好像有人在无形炫富。
　　虞衷小心翼翼地提议：“你家在附近吗？常玩的话就比较方便。”
　　“不住附近。”
　　“啊这。”虞衷卡词了。
　　“没关系，”祁月尘反过来安慰虞衷，“这里很大，我们可以慢慢玩。不是还能兑换礼品。”
　　玩游戏会得到相应的积分，等足够多就能兑换相应数额的礼品。虞衷看了眼礼品区，玩偶拼图小物件什么的，都很小女生，他犹豫着问祁月尘：“那边有你喜欢的吗？”
　　“有啊，”祁月尘挑眉，偏头示意，“那个拼图就挺不错。”
　　陈列礼品的柜子最顶端摆着几个巨大的玩偶和拼图，隔着比较远虞衷也看不清拼图的图案，但他倒是看清了那个区间所属的积分数值：一万。
　　他们目前才玩了……不到一百。
　　“说起来，我还蛮喜欢这个拼图，小时候都没玩过，”祁月尘垂眸低声说，声音带了丝微不可察的落寞，“能帮我多攒点积分吗？”
　　虞衷敏感地捕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瞬间怜悯值拉满，柔声道：“玩！我帮你攒！今天就把它拿下！”
　　“嗯，”祁月尘瞬间恢复先前的慵懒模样，往推币机里投了枚硬币，然后看着他，“继续。”
　　“不玩这个了，太慢，”虞衷转移目标，“试试夹娃娃吧！”
　　“随你。”祁月尘悠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
　　娃娃机区域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机子，有大玩偶也有小玩偶，甚至还有抓手办机。
　　虞衷好奇地趴在抓手办机前朝里面看，发现了居然有蕾姆。
　　还是泳装的！
　　确认过眼神，是可爱老婆，嘤。
　　没有哪个男生能抵挡的了泳装蕾姆的魅力！！
　　祁月尘朝机子里瞥了眼，淡淡问，“喜欢这种？”
　　虞衷盯着手办点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道：“我给你抓一个吧！”
　　祁月尘盯着玻璃后蓝发娇俏的小女生，莫名觉得碍眼，移开视线冷冷道：“不是很想要。”
　　“哦，”虞衷没想到祁月尘居然属于免疫蕾姆的那一挂，不禁失落，“没事，换一个你想要的！”可能是手办机的手办做工太粗糙了。
　　祁月尘对这些玩偶都不感兴趣，但他更不想让虞衷继续研究那个身上没几件布料的手办，于是伸手随便一指，“这个。”
　　虞衷走过去看，是个软软胖胖的微笑小熊，体型较大，钓在机器中间，需要操纵顶端的剪刀去剪线。
　　“好——”虞衷启动机器，兴致勃勃，“我夹娃娃可是很厉害的！”
　　活泼的音乐声中，剪刀晃晃悠悠，在距离线很近的位置停下。
　　“呃，”虞衷看了祁月尘一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发虚，“再来！”
　　祁月尘在一旁托腮看他，好整以暇，“不急。”
　　他再次投入游戏。
　　接下来运气接连不畅。虞衷盯着机器目不转睛，祁月尘坐在他手边，一枚枚递过硬币。
　　他心情愉悦地看着男生玩，偶尔慢悠悠地出声提醒一两句，一点也不急娃娃是否能抓到。
　　相反的，在那个小熊终于顺着出口掉落的瞬间，心里升腾起的不是如愿以偿的满足，而是一丝遗憾。
　　他发现他好像很喜欢看自家室友为自己而玩的模样。
　　就像喜欢看对方从自己手心吃东西一样。
　　会因此愉悦。
　　因此而满足。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体验。
　　至少，非常有趣。
　　虞衷抱起和自己上半身一般大的小熊，转身朝祁月尘示意，眉眼弯弯：“我抓到了！是不是很可爱！”
　　祁月尘的目光却只在小熊身上轻轻掠过，最后停留在虞衷脸上，“可爱。”
　　他的眼神太直白了，虞衷偏了偏脑袋，小声补充，“呃，我说的是小熊。”
　　祁月尘轻笑一声，“我说的也是啊。”
　　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虞衷开始在内心反思，为什么他偶尔会觉得的两人之间氛围有些怪？会不会自己太敏感了？
　　把原因归结为自己的社恐，并决定努力克服后，虞衷轻咳一声，把小熊递过去，“你摸摸，它好软的！”
　　祁月尘捏了捏小熊脚丫，点头，“确实。”
　　他看着虞衷眼睛，真诚夸赞，“你抓娃娃真的很厉害。”
　　虞衷备受鼓舞，“我们继续！”
　　他又帮祁月尘抓了好多娃娃，几乎背满一兜袋后，两人去赛车区玩赛车，之后又玩了投篮射击等，不知不觉就积累将近五千积分。
　　如果不是肚子又饿了，虞衷怀疑他们能玩到天黑。
　　他之前还吃了两个饭卷，祁月尘是什么都没吃，虞衷不禁愧疚，出电玩城后就小声道歉，“真的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饭点。”
　　“不用，”祁月尘笑了笑，“之前我也不是很饿，现在刚好。”
　　虞衷怀疑对方在说客套话，然而他没有证据。两人进了家日料店，各自点了份单人套餐。
　　这种盖饭菜品下压着全是厚实的米饭，吃完后血糖含量急剧升高，虞衷立竿见影地困了起来，动都不想动了，但还是强撑着走进回程的地铁。
　　这个点地铁上几乎没多少人，很空旷，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位置是那种没有隔断的长椅，靠门，因为身边没人所以两人坐的比较开，中间的间隙足够放一瓶矿泉水。
　　虞衷困得要死，想打哈欠但又觉得不大美观，一直忍着，眼泪都涌上来了。
　　车厢很安静。
　　对面的窗玻璃只有他们两人的倒影。
　　祁月尘在看手机，虞衷有些无所事事。
　　地铁的窗外除了黑暗就没有多少风景，他的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这时，祁月尘偏过头看向他。
　　虞衷的唇形很好看。
　　唇珠很饱满，唇瓣浅淡的樱色，可能是刚喝过水，微泛莹润的光泽。
　　鼻子也很挺翘。
　　眼睫毛十分纤长。
　　看起来像是困极了，长睫微颤着，头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往下砸。
　　就在虞衷快失去意识的瞬间，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要不要睡一觉，到站会叫你。”
　　睡……
　　「叮」——那是地铁穿越幽长隧道的啸叫声。
　　他听到那人柔声对自己说，睡吧，别怕。
　　那种温柔的感觉层层叠叠穿越虚空，降临在只有灵魂驻足的荒原，足够消弭所有的不安。
　　虞衷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呓语，终于抵挡不住汹涌困意，身体微倾，挨到坚实的支撑后，别无忧虑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求助
　　哥，帮我追个网友
　　叮——叮——叮——
　　“江安西路到了，We're arriving at West Jiangan Road.”
　　……
　　温婉的到站播报声在空荡荡的车厢内回荡，将虞衷从浅眠状态唤醒。他直起身，迷茫地看了眼周围，目光还不能完全聚焦，仿佛刚出笼迷失方向的小动物，“到站了嘛？”
　　祁月尘站起来应了声，神色如常，“走吧。”
　　虞衷低头揉着惺忪的眼睛，单手抄起小熊跟在祁月尘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地铁。
　　站台外晴空万里，天气预报的台风天气似乎延迟了。沐浴在阳光下，终于恢复清醒的虞衷舒展着筋骨，随意环顾四周，在触及祁月尘平静的眼睛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在地铁上……靠着对方的肩膀睡了一路。
　　虞衷搂着小熊的腰，下半张脸默默缩回它脑袋后面，抬眼瞅了瞅祁月尘，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你肩膀，酸不酸呀？刚才真的不好意思。”
　　“还好。”祁月尘口吻表现得很无所谓。
　　地铁站出了就是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两人来到一家冰淇淋店门口，祁月尘驻足问他，“要不要吃？”
　　然而他的目的好像不在于虞衷的答案。虞衷刚要说不要，祁月尘就走到柜台跟前，要了份双球冰淇淋，分别是香草和抹茶口味。
　　他盛着双球的脆筒递给虞衷，很自然地接过小熊，单手环着，“吃吧。”
　　盛情难却，虞衷只好接下，不知所措地道了声谢，“待会儿一并转账给你。”
　　“不用，”祁月尘回拒，“这些都是你今天陪我的报偿。”
　　他的目光仿佛洞悉一切，声音低得宛若絮语，“没有想要帮助，也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玩，你只是来陪我，对吗？”
　　没想到对方早就看出自己的目的，虞衷举着冰淇淋傻站在原地，无话可回。
　　“为什么？”祁月尘向前逼近一步。他眼中浅淡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带有探究的认真。
　　虞衷当然不会说因为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对方微博，但是如果非要选个原因的话……
　　“因为，”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朋友。
　　祁月尘咀嚼着这两个词。
　　他知道这代表友善，但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不缺朋友。”祁月尘的语气有些生疏。
　　“我知道啊，”虞衷有些尴尬，但突然想起祁月尘微博处处透露的孤独，心想我信你个鬼，“但是万一缺我这种类型的呢？”
　　祁月尘打量着虞衷，沉吟：“你这种类型……”
　　虞衷被那种直白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薄薄的面皮不禁有些发烫，视线别到一侧。
　　祁月尘却很享受他这样的反应，肆无忌惮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煞有其事的故作思忖状，“你说的没错。”
　　然后迈开长腿往学校方向走，“走吧。”
　　虞衷一脸懵逼。祁月尘这样反复无常的态度让虞衷搞不懂他的想法。他默默咬了口冰淇淋，突然又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两个口味？”
　　祁月尘心想，还不是他那个高中同桌天天念叨。
　　但此刻他不想提起这个人，只凉凉看了虞衷一眼，给了他一个自己去体会的眼神。
　　没得到答案，但不妨碍虞衷的雀跃。他抬眼悄悄看了看祁月尘的背影。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生手里拎着一大袋毛绒玩偶，那场面竟有种莫名的温馨。
　　虞衷突然觉得，祁月尘本质其实并不恶劣。至少不是他自己微博所形容的那样。
　　带自己玩、请自己吃饭，还知道自己喜欢的冰淇淋口味。
　　就算再怎么装，细节上的东西不会骗人。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
　　等他们回到学校，下午的课就只剩下最后一节了。祁月尘上完课回寝室没呆多久，取到车钥匙后就离开了。
　　陈之浩收回望向祁月尘远去背影的视线，把一个矿泉水瓶递到虞衷嘴边，眯着眼睛询问：“老实交代，你和尘哥上午去哪里私奔了？”
　　隔壁寝室的男生来他们寝室串门，闻言一脸夸张：“好小子，就是你把我们班长拐走了？”
　　欢乐的氛围感染了虞衷，他不再拘束，拍开矿泉水瓶假装严肃：“请别把我们纯洁的友谊形容的这么gay。”
　　“他心虚了。”陈之浩沧桑摇头。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隔壁寝男生捂住胸口，故作痛苦吐血装。
　　虞衷佯装怒意：“儿子说谁？”
　　男生站起身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不会上当：“这招好耳熟，借鉴杨过的吧？”
　　虞衷转身默默打开电脑。
　　身后两个男生如狼似虎般扑过来，抚摸着他的主机键盘和屏幕：“大佬，请问能帮我们装机吗？小弟愿意有偿。”
　　虞衷直视着屏幕，清了清嗓子，面颊边浮起浅浅的梨涡：“叫爸爸。”
　　走廊，某男生经过609寝室，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爸爸」，不禁毛骨悚然加快步伐：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
　　祁月尘驱车开回距离A大二十公里左右的一家别墅区。
　　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的李姨帮他开的门，喜悦道：“你们兄弟俩和约好似的，今晚都回家了。”
　　祁月尘微微蹙眉，“祁铭也在？”
　　“他都回来好一会了，”李姨跟在他身边，“小祁用过晚饭了吗，阿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小酥肉。”
　　“谢谢李姨，不过晚上我想吃清淡点，”祁月尘彬彬有礼，“父亲和母亲在家吗？”
　　“先生在书房，太太不在，好像是有什么项目去外地开会，”李姨回答得很详细，“那给你烧份汤，再做一个小菜吧。”
　　见祁月尘点头，她匆忙进了厨房。
　　祁月尘走到书房门口，轻吐口气，敲门。
　　“进。”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
　　他拧开房门走进去，敛眸：“父亲。”
　　书房的装修风格很中式，红木书柜，长案桌，以及仿古吊灯。墙上挂着的书法由他的父亲，祁筱扬亲笔书写，「以和为贵」。
　　祁筱扬坐在太师椅上，鼻梁上挂着老式的水晶眼镜，手里捧着书，缓缓翻了一页，“看过你生母了吗？”
　　“嗯。”
　　“我说过了，和人说话，不要回嗯，要全部回应，”祁筱扬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是个好孩子，但怎么总是在这些细节问题上出错？”
　　“是，明白，”祁月尘面无表情，“看过江女士了，比起上次，她的状态稳定许多，因陷入谵妄而躁郁的频率有所下降。”
　　“好，”祁筱扬满意点头，“虽然名义上讲，你从小就过继在咱家长大，对自己的生母毫无印象，但血脉的记忆千万不能忘却。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每周都要记得去看她。”
　　“我知道了。”
　　祁筱扬没再说话，继续翻书。
　　祁月尘出声告辞，他也只是摆了摆手。
　　这便是祁月尘与自己的「父亲」相处的方式。
　　必须毕恭毕敬，必须尊卑有别、父为子纲。
　　他们说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端正品格，但祁月尘知道，因为他是养子。
　　所以不能和他们的亲生儿子祁铭一样，肆无忌惮地闯祸、撒娇、没心没肺。
　　当然好笑的是，他们的亲生儿子，非常喜欢以及钦佩自己哥哥。
　　祁月尘善于利用这种崇拜。
　　他走到二楼的另一个房间，敲了敲门，没等里面人同意，就毫不客气地开门而入。
　　祁铭正趴在床上抱着笔记本打游戏，听到门口的动静，头也不抬地谴责：“李姨——不是说了吗，进我房间要经过我同意，啊？”
　　祁月尘走过去，敲了敲祁铭的头，不客气道：“你再说一遍。”
　　“哥！”祁铭抱着脑袋仰头，对上祁月尘的脸后兴奋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想来就来了。”祁月尘语气淡然。
　　“你来的正好——”
　　“多余的事我不做。”祁月尘打断祁铭的话。
　　“别啊哥，”祁铭急了，“我这边有个网友挺难搞定，帮帮我呗？我挺喜欢他的。为了你弟弟恋情一路顺利，好吧。”
　　“作业写完了吗你，”祁月尘嗤了声，“玩网恋？”
　　“求你了哥！”祁铭使出最终奥义.猛虎落地式。
　　“免谈，”祁月尘危险的眯眼，“上次你用我照片和人网恋的帐，好像我还没和你算。”
　　祁铭瞬间怂了。
　　他抱着电脑缓缓躺下，一脸感伤，琼瑶体道：“看来我和小虞，有缘无份。你的过去、你的现在，还有未来，我都无缘参与……”
　　他话语中的某个词触及了祁月尘，“小虞？”
　　“嗯……”祁铭心想网恋之路漫长系其修远，索性一口气全说出来，“他和我说他叫虞衷，我喊他小虞，亲近的昵称是打开一段恋情的开端。”
　　“哪个yu，哪个zhong？”祁月尘的语气带了点兴趣。
　　“虞美人的虞，衷心的衷，”祁铭从床上爬起，敏锐地嗅到他哥语气中的古怪，兴奋起来，“对了，他说他是A大的，哥你是不是认识？”
　　祁月尘换了个姿势靠着墙，唇角微微勾起，“说吧，怎么帮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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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认识
　　我也是A大的。
　　虞衷又接了陪玩。
　　他最终还是给祁月尘转了白天的账，结果就是周六的收支不但花得一干二净，整体还负增长了。
　　雇主依然是上次那个略带中二气质的小妹妹，不过她这会儿沉默异常，且操作也愈发娴熟干脆，和方才言行举止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第三次看到小妹妹比自己先一步击杀丧尸，虞衷没忍住在队伍频道发消息夸赞对方。
　　「队伍」ADE：GG。
　　「队伍」ADE：你进步挺快的嘛。
　　「队伍」Silence：还好。世界上那个人在喊什么？
　　新手引导任务做完后所有的功能面板都会开放，制造界面全部解锁，世界频道同步上线。
　　因为之前有人喜欢在世界里骂人，虞衷把世界频道给屏蔽了，闻言在设置里打开。
　　「世界」改名次数用光了1：我这有硝石，谁有避难所电路图图纸？有的私聊我。
　　「世界」卖鱼的商人：WC主线任务才开放多久啊，菜鸡还在四处寻找水源，楼上已经进入电力时代了？？
　　「世界」白WAW：别骂了别骂了，孩子菜到都快饿死了，真有鱼能换给我吗？我守着金矿也不能吃啊。
　　……
　　虞衷看了一眼就反应过来，返回队伍频道解释。
　　「队伍」ADE：他们在互换资源。每个人的出生投放点各不相同，找寻到的资源也侧重不一，只能互贸解决问题。
　　「队伍」Silence：我们暂时离不开弗尔萨雪原？
　　「队伍」ADE：至少在第一个二十一天是这样。
　　这一季度的主线任务叫做「倒计时二十一天」，意思是指，给你二十一天的准备时间，打丧尸做支线任务收集物资组建避难屋，第二十二天会降临一场末世灾难，能不能生存下去，就看你前期准备的扎不扎实。第一个二十一天度过后还不能松懈，要继续迎接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季度结束，开启下一主线任务。
　　每一阶段玩家均不能离开自己的投放区域，只能在此行事。
　　而各地区资源不同，是以跨区域互贸行为是很常见的游戏手段。
　　虞衷点开右上角的任务面板看了眼。
　　他进的对方的组队，共享的也是对方的任务进程。
　　第一个二十一天过去他们即将面临的是：暴雪。
　　「队伍」ADE：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你先看一下你的背包。
　　他们操纵的角色此刻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一棵雪松附近，四周一片肃静，看不到人烟——除了匍匐在不远处雪地里的丧尸。
　　「队伍」Silence：看到了，避难屋核心。山坡应该不能放置。
　　对方的领悟能力一瞬间大为提升，不用自己再重复啰嗦指点，虞衷颇为欣慰。
　　「队伍」ADE：去水源附近吧，我知道一个很隐蔽的位置。
　　「队伍」Silence：你家在那里？
　　「队伍」ADE：昂。要和我做邻居吗XD；
　　「队伍」Silence：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没有表情没有语气词的回答，给虞衷一种对方游刃有余把握主动的错觉。
　　隐隐约约有点熟悉。
　　游戏不能传送，全靠步行，地图又大，很容易丧失体力+迷路。虞衷记得自己小屋的坐标，在地图标记了位置后就开始直线行进。
　　穿羽绒短裙的娇小女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虞衷始终记得自己的陪玩身份，操纵角色锁定到奔跑状态，同时点开对话框找话题聊天：我记得你在念高中，刚开学还不忙吗？我那时候都没时间玩游戏呢。
　　这句话刚发出去他就后悔了，苦着脸想自己切入话题的角度为何如此直男画风，别人陪玩都是插科打诨耍宝逗雇主开心，轮到自己怎么就讨论起雇主的学业了？？
　　没等他想好说什么能岔开话题，对面就发来了回应。
　　「队伍」Silence：我没念高中。
　　之前说上课指的是上其他课吗……不读高中？虞衷打住了探究，萍水相逢的网友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道，没什么可窥探与评价的。
　　「队伍」ADE：好哦。
　　「队伍」ADE：对了，看到东北方向那个丧尸了吗？
　　「队伍」Silence：新娘丧尸？
　　「队伍」ADE：嘿嘿嘿。你站这里等我。
　　高大的青年蹑手蹑脚地蹲行过去，绕到丧尸背后，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闷棍敲下去。
　　丧尸嚎叫一声，转身就只朝青年面门扑来，却被一记长刀从脖子处劈开。
　　蓝烟爆裂，丧尸消失不见，地上只残留着一套服装和几管血清。
　　「队伍」ADE：送你一套漂亮衣服=·ω·=
　　游戏里有种丧尸，什么用都没，伤害又低，击杀只会掉一些没任何属性加成的服装，很多人都懒得理睬，嫌消耗耐久。不过虞衷看论坛，感觉女生应该喜欢收集这些服装。
　　服装也有罕见点的，比如这种婚纱。
　　刷一套送雇主。
　　「队伍」Silence：谢谢。
　　然而对方反应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惊喜。
　　接下来的路途气氛更为尴尬，小妹妹不怎么说话，虞衷开启的话题也非常干巴，两人一路奔跑，终于赶在体力耗尽前来到标记点。
　　「队伍」Silence：看上去确实隐蔽。
　　水源藏在悬崖背后的山洞里，要过去还得先攀爬，寻常人根本想不到观察这里。
　　虞衷从背包里找出两个面包，分给对方一个。食物和净水可以补充人物体力。
　　「队伍」ADE：我家就在前面那个颗枯树下面，距水源不近又不远，能防野兽袭击。
　　「队伍」Silence：聪明。
　　那种古怪的熟悉感又来了。
　　虞衷眨了眨眼睛，打字速度慢了一拍。
　　「队伍」ADE：这边很空，没人来过，你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放置你的避难屋，最好选择地下。
　　「队伍」Silence：嗯。
　　虞衷蹲在不远处揪着生长在树下的松茸，绞尽脑汁想下个话题。不久前对方还缠着他交换姓名还非要来学校找他玩，现在突然变得如此惜字如金，情绪切换会不会太快？自己哪里搞崩了？
　　这样想着，他小心翼翼发过去一句话。
　　「队伍」ADE：小铭，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队伍」ADE：如果你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可以提出来ORZ。
　　「队伍」Silence：怎么会。
　　娇小的少女走到枯木附近，绕了一圈，站着不动了。
　　同时虞衷这边收到了系统提示。
　　「系统」玩家Silence向您提出合并避难屋的申请【同意】【拒绝】。
　　虞衷满头问号。
　　「队伍」ADE：你是不是点错了？点建造，而不是合并。
　　「队伍」Silence：没有点错。
　　「队伍」Silence：不太会玩，你和我不能同居？
　　游戏确实有同居的设定，两个避难屋核心放置到一起，就可以合并，两人共享一个空间更大的避难屋，床铺也会升级为双人。
　　只是这样无功无过的设定……好像只有情侣才会这么玩吧？
　　警惕地想到小妹妹之前缠着自己要网恋的请求，虞衷顿时啼笑皆非：这是还没死心啊？
　　他不禁带上戏谑的口吻回复。
　　「队伍」ADE：不可以，我只和我未来老婆同居。真老婆。
　　「队伍」Silence：）
　　「队伍」Silence：好。
　　画面中，少女一语不发，往后退了几步，安置好自己的避难屋。
　　虞衷愈观察愈觉得不对：对方那屋子就并排在自家后面。
　　太怪了吧。
　　「队伍」ADE：恭贺乔迁顺利——不过，你为什么挨在我家背后啊？
　　「队伍」Silence：守护你和你未来老婆。
　　虞衷没忍住笑出来。
　　「队伍」ADE：哈哈哈，不用不用，就是你这个位置不太好，太背阴了，可能会很冷。
　　「队伍」Silence：无所谓。
　　「队伍」Silence：十一点了，睡觉吧。刚在闲鱼结账了，记得查收。
　　虞衷恍然抬眼，发现居然十点五十分了。
　　寝室十一点熄灯，也恰好陪对方玩了三小时。
　　「队伍」ADE：嗯好。
　　然而没等他发出去这句话，少女头顶已经显示出挂机的标志。
　　steam上倒是又收到一条消息。
　　Silence：加个企鹅号，有话和你说。
　　接着跳出一串数字。
　　虞衷对加好友并不抗拒，更何况是这种常玩的回头客，并且他也挺好奇，对方能给自己说些什么。
　　好友眼验证很快通过，虞衷给对方备注为小铭。
　　比利时瓜王：你要说什么呀？
　　小铭：两句话。
　　小铭：一，小铭是我弟弟，之前是他上号玩。
　　小铭：二，现实中我认识你。
　　虞衷愣住了。
　　比利时瓜王：你的意思是，你是小铭的姐姐？
　　比利时瓜王：第二句话……你和我是同学？还是？
　　小铭：）
　　小铭：我也是A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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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好闻（修）
　　在你身上挺好闻
　　看到这句话，虞衷下意识点进对方主页看了眼。
　　很干净，看不出任何信息。
　　比利时瓜王：呃，这么巧。
　　比利时瓜王：小姐姐怎么称呼呀。
　　比利时瓜王：【猫猫探头】；
　　小铭：你见了每个女生都这样？
　　虞衷没懂。
　　比利时瓜王：嗯（⊙口⊙）？
　　小铭：。
　　小铭：你不认识我，而我知道你，会不会太不公平。
　　虞衷顿时尴尬。
　　他确实……很少留意身边的女生。转专业之前班里的同学，几乎每个人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消息栏继续弹出消息。
　　小铭：等你主动找到我。
　　小铭：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谁，没什么意思。
　　虞衷手搭在键盘上，身体微微坐直。
　　还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该怎么形容，有个性？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激起了想要结识对方的兴趣。
　　比利时瓜王：啊，那好吧。
　　比利时瓜王：但总得有个称呼吧，叫你小静好不好？
　　小铭：？
　　比利时瓜王：Silence，寂静，简称小静。
　　小铭：前一个。
　　比利时瓜王：好吧，备注了！
　　屏幕顶端的备注又变回来。
　　比利时瓜王：对了，就，如果我想知道你是谁，总要给我点提示吧？
　　Silence：急什么。
　　Silence：【猫猫喝茶】；
　　比利时瓜王：【猫猫抓狂】；
　　祁月尘看着手机里抱头抓狂的小猫咪动图，唇角微微挑了挑。
　　趴在一边玩手机的祁铭警觉抬头：“哥，你加小虞好友了？在聊什么啊？”
　　祁月尘头也没抬，只懒懒应了声。
　　自从上次网恋事迹败露，祁铭的手机会定时上交接受父母检查，学校作业又多，实在是腾不出功夫撩小哥哥。
　　上一段网恋也是他倒霉。
　　确实用亲哥帅照欺骗网友是他不对，但他自己长得也不算寒碜。
　　没想到网友也拿了网图骗他。
　　甜甜的网恋就在面基那天开始变得有毒——当油腻猥琐男轻抚自己的肚腩，掐着嗓子问「你就是小铭哥哥吗」的那一刻，祁铭忍了再忍，没忍住，站在路边扶着树，把14块钱的四季奶青吐得一干二净。
　　从此发誓断情绝爱，再不沾惹网恋半步。
　　可是——小虞真的好特别，长得好清纯。
　　从他看到网友梦中魅悄悄转发给他的那个热门视频的第一眼起，他就陷入了对小虞的深深迷恋。
　　是真实的！不是网骗！还是视频！可360度无死角观摩的动态颜值！
　　——如果可以，他希望高中毕业就和小虞在一起。
　　祁铭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开始哼哧哼哧地扭捏：“那个，哥……能不能在他面前把我表现得有吸引力一点？发挥你人见人爱的魅力。”
　　没法自己亲自上阵的他想了个歪主意，那就是让自家亲哥假扮自己，撩拨对方。
　　祁月尘敷衍：“我又没谈过恋爱，不会。”
　　祁铭突然想到自家老哥感情实战经历似乎比自己还少。
　　不过这也是他放心让祁月尘帮忙而不是找gay蜜们帮忙的原因：大哥如此无欲无求清心寡欲，从小到大那么多女生在追也没见过他喜欢谁。
　　所以绝不可能随随便便被一个男生打动再和自己抢人，简直就是非常可靠的红娘不二人选。
　　于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没事，哥，我给你发一些我的心得。”
　　低端局的玩家还茫然不知何从，高端局玩家都出书好几本了。
　　祁铭唰唰唰给祁月尘发过去几个文件。
　　《撩汉话术500条》《如何不露痕迹地撩汉》《男人就得这样勾引》。
　　祁月尘视线不经意扫过去：楠3枫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站起来，往门外走。
　　祁铭看到他要走了，又不敢拦，只能眼巴巴地提醒，“哥，平生所学都给发给你了，你答应帮我的，可别反悔啊。”
　　祁月尘偏过头朝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开门走了。
　　祁铭望着再次阖上的房门，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掏出手机在微信上继续和自家老哥细细叮嘱，然而话还没说完发出去，门又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老爸。
　　祁铭顾不上叮嘱了，手忙脚乱删除所有聊天记录。
　　祁筱扬皱眉看他，沉声问：“鬼鬼祟祟的，又在网上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聊天？”
　　“没、没啊。”祁铭手机压在屁股下，在父亲的威严下整个人都战战兢兢。
　　祁筱扬来的目的也不是抓祁铭网恋，刚那句也是随口吓唬而已。
　　他更关心的是：“刚听李姨说你平时爱搜集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看，心思不在学业上。你这个自控力看来不适合走读，我和你班主任商量了一下，决定恢复对你的寄宿制管理。今晚把行李收拾好，明天爸爸送你去学校住。”
　　这段话简直晴天霹雳，祁铭哀嚎一声：“爸——”
　　门外李姨拖着24寸的行李箱走进来，低眉顺眼：“先生，现在就开始装箱子吗？”
　　祁筱扬大手一挥，“装。”
　　夜深人静，身心俱疲的祁铭缩在被窝，悲伤地在微信上给大哥留言：哥，我明天就要住宿了，周末才能回家，撩小虞哥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允悲】。
　　——
　　暗示完李姨，祁月尘不急不慢地返回房间，背靠房门站着，随意玩着手机，没继续找自家室友聊天。
　　黑暗中，屏幕淡淡的光线投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祁月尘在反思。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什么目的，但一听到祁铭想在网上勾搭虞衷，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虽然他的所作所为好像……并没有真正在帮祁铭。
　　好像有点冲动了，他冷静地想。
　　这件事到此为止。
　　就在他决定退出那个小号的时候，那个漂亮的手绘头像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比利时瓜王：晚安，我睡啦！
　　比利时瓜王：你也早点睡吧，神秘的女同学。
　　祁月尘神情一滞，内心升腾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盯着对方的头像，突然发现，那好像是自己以前画过、发在朋友圈的野炊米法同人图。
　　是不是前天，虞衷专门还夸过他画得好看，然后送了自己一个亲手做的米法粘土小人？
　　他仰头朝自己笑的时候，是不是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记忆突然变得如此清晰。
　　他的手指在界面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冒充了那个虚构的、不存在的女孩。
　　Silence：晚安。
　　——
　　周一几乎翘了一天课，还好老师都没点名。接下来几天虞衷按时早起早睡上下课，认真学习的模样让陈之浩等夸张感慨自愧不如。
　　新的学期虽然换了新的环境，但好像过得比整个大一还要愉快。
　　热情沙雕的室友（主要指陈之浩）、和善活泼的同学、杰出风趣的老师。
　　上次毅然决定翘课和祁月尘出去玩，回来后他发现对方那个微博小号有了新的动态。
　　【@变质脱氧核糖：原本心情很糟糕，不过，遇到只可爱的仓鼠。】
　　虞衷回忆了一圈，不太记得他们是不是路过了宠物店，但看上去祁月尘好像心情还行，是不是说明那天两人一起相处得还不错？
　　还有就是——
　　Silence：你今天用了香水？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是某节公开课的课间，同学们进进出出上洗手间或是接水冲咖啡，环境比较嘈杂。
　　虞衷吃了一惊，抬头四处环顾，然而只是徒劳，不认识的女生几乎占了整个教室一半的位置，而且没有一个在看他。
　　比利时瓜王：你和我上同一节课嘛？
　　Silence：今天和你擦肩而过。
　　比利时瓜王：我不用香水呀？你可能闻错了吧。
　　“和谁聊天聊得这么开心呢？”一道声音突然自头顶响起，虞衷被吓一跳，一看是接完水回来的陈之浩，才松了口气。
　　陈之浩一只手大剌剌地搭在他肩上，像是察觉到什么，「咦」了一声，鼻翼微耸，“你身上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这时祁月尘也从教室外面吹完风回来了，视线在虞衷肩膀上的那只手停了一瞬，最后缓缓移到陈之浩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陈之浩默默缩手。
　　祁月尘收回视线，淡然坐回虞衷身边。
　　这两天虞衷到教室挺早，会顺手帮室友把位置占好，所以他们最近一直坐在一起。
　　陈之浩心想妈蛋为什么我突然就怂了，没忍住又看了眼祁月尘。
　　祁月尘一只手撑着额头，低头摆弄手机，英俊的侧脸在天光下有种淡淡的孤傲感。
　　陈之浩沉默了几秒，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你身上的味道和尘哥的好像。”
　　虞衷卡壳：“呃……”
　　祁月尘突然放下手机，撩起眼皮看了陈之浩一眼，“门外有人找你。”
　　“谁啊。”陈之浩一脸疑惑地出去。
　　看陈之浩又走了，虞衷有些尴尬地朝祁月尘笑了笑，“真的不好意思，昨天不小心用了你的洗发水。”
　　一般他们洗完澡都会把自己的东西拿出去，但祁月尘当时接了个电话，东西才放进去就离开了，并不知情的虞衷一回寝室就洗澡，闭着眼冲的时候随便摸了个瓶子过来，没想到拿的是祈月尘的。
　　“没什么，”祁月尘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唇边一抹清浅的微笑转瞬即逝，“在你身上挺好闻，那罐送你。”
　　他好大方啊，老给自己送东西。
　　虞衷下意识就要拒绝。
　　“不——”
　　祁月尘却换了个坐姿，手搭在虞衷椅背上，靠得离他有点近，那种好闻的冷香再次扑面而来，若有若无地裹挟着他，虞衷莫名有点发晕，“收到网球队的面试通知了吗？”
　　“呃……”看到他一脸茫然，祁月尘轻敲了一下椅背，简单提醒，“勤工俭学，捡球。”
　　虞衷这才想起对方指的什么，恍然大悟地点开短信，发现几分钟前上课的时候他就收到了面试通知。
　　“面试加油，”祁月尘挑了挑唇，“也许晚上我们还会见面。”
　　作者有话说：
　　祁月尘：奇怪，为什么他用了我的洗发水，会这么好闻？


第20章 饥渴
　　我可以碰一下你吗
　　说完那句话，祁月尘神情自若地坐了回去，趴在桌子上，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节电模式。
　　虞衷转头看向祁月尘，想了想，试探着问，“你也要去面试？”
　　祁月尘没再理他。
　　“好吧。”虞衷已经习惯了室友的忽冷忽热，他摊开书也开始发呆等上课铃响。
　　前排几个女生接完水也回来了，有说有笑地入座。虞衷注意到祁月尘桌前的咖啡要被碰倒，忙伸手过去扶了一下。
　　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祁月尘胳膊，没等虞衷反应过来，他的手腕就被祁月尘反手扣住，牢牢擒拿。
　　祁月尘缓缓抬头，目光顺着他的手腕游走到虞衷脸上。
　　“呃，”祁月尘这样的反应是虞衷未能料及的，他干巴巴地解释，“它被扫到了。”
　　祁月尘把他松开，“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在未知的情况下突然被人碰到。”
　　“哦哦，理解。”虞衷想起祁月尘在微博说过自己厌恶和别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事，同时又想起上次坐地铁自己居然靠着对方睡了一路，这是何等big胆。
　　祁月尘力气挺大，虞衷缩回手后发现自己手腕居然都被捏红了。
　　他默默揉了几下，同时扭头悄悄观察祈月尘的反应。
　　而祁月尘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
　　在教室门外绕了一圈未果的陈之浩终于返回，一脸疑惑，“没人找我啊？”
　　祁月尘语气淡淡：“可能是我听错了。”
　　“哦，”陈之浩也没多想，挠了挠头坐下了。
　　——
　　课程几乎上了一半，祁月尘目光落在黑板上，心里想的却与该堂知识全然不搭边。
　　祁月尘身上有不少秘密。
　　其中一个就是——他曾患有严重的肌肤饥渴症。
　　因为小时候采取过偏激的治疗方案，导致后来他与人接触，只会产生反胃压抑的感觉。
　　所以他尽量减少与人接触。
　　然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虞衷身上好像都失灵了。
　　从开学到现在，他们之间接触过好多次，每次都没反胃的感觉，有时事后他才察觉两人之间的触碰。
　　甚至好像再次唤醒他身上病症潜在的渴望。
　　刚才，他握住对方手腕的时候，一股奇异的电流顺着脊椎钻进了大脑，酥酥麻麻，转瞬即逝。
　　那种柔软温暖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祁月尘微不可察地碾了碾手指。
　　幽黑的眼眸渐渐加深。
　　——
　　忙碌于学业的一天总是过得很快，晚上上完选修晚课的时候虞衷满脑子还是自然法与分析法。顺着人潮走出教学区，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勤工俭学的面试。
　　“哦……”虞衷挠了挠头，掏出手机看具体的位置。
　　他逆着人流又回到教学区。
　　可能是九月刚开学，不少社团与学生组织都在招新，教学楼每层大厅都有各种横幅告示，虞衷路过好几间有人的教室，气氛挺活泼。
　　就在他快走到面试教室的时候，他注意到教室附近站着好几个打扮时尚的同学，男生英俊帅气，女生高挑漂亮，几个人说说笑笑，存在感极强。
　　——救命，他的潮人恐惧症要发作了。
　　虞衷目不斜视，默默贴着墙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加油小虞，淡定点！就要绕过这些潮人了！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他即将与那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懒洋洋地从人群中响起，提醒他：“你走错路了。”
　　虞衷脚下一顿，略带诧异地扭头。
　　“尘、尘哥？”他没想到祁月尘居然也站在那边，刚只是匆匆一瞥，没留意到对方。
　　祁月尘今晚穿的是白色无袖坎肩T恤，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臂膀，灰色短裤下是修长有力的小腿。他带着棒球帽，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眼神有几分慵懒，清冷的气质里多了几丝痞气。
　　他们本来在聊天，遇到这么个小插曲都停下了。祁月尘身边一位穿阔腿裤的辣妹打量着虞衷，笑着问，“尘哥，熟人啊？”
　　祁月尘淡淡应了声，看着虞衷，“面试的教室是303，不是305。”
　　“哦，”虞衷其实是想绕开他们走后门，现在也只好假装是真的记错，往祁月尘身边的教室门走去，“谢谢啊。”
　　“等老师来，还没开始，”祁月尘还在看他，“过来吧。”
　　话音刚落，小团体就默契地在祁月尘身边腾出一个位置。
　　虞衷看着眼前四五张陌生的脸，呼吸有些困难，但也不好拒绝，硬着头皮走到祁月尘身边。
　　那几个人倒是一点也不社恐，等虞衷过来和他打过招呼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展开话题。
　　“上次那个跳国标舞的女生，叫什么，许嘉欣？她暑假还在我这打听你呢。”
　　祁月尘看上去不是很感兴趣，“是么？”
　　“算了算了，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记得这号人物，”阔腿裤辣妹摆了摆手，“你室友有女朋友吗？”说着就转过脸看向虞衷。
　　虞衷尴尬地摇头。
　　“言水清你别再给其他人强行拉郎配了，”虞衷身侧一个头成白金色的男生吊儿郎当地打断话题，“就我追你那件事，麻烦给个准话，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请用一个字回答我。”
　　女生冷漠地扫了对方一眼，惜字如金，“滚。”
　　看着几人嬉笑怒骂，虞衷只觉自己格格不入。
　　祁月尘突然瞥了他一眼，弯腰轻声，“跟我来。”
　　说完就朝另一间空教室走去。
　　见他一声招呼都没和其他人打，虞衷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四周，小声说了句「我先过去一下」，而后急匆匆跟上。
　　“喂，你们，”他才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身后那群人莫名其妙开始起哄，“孤男寡男，黑灯瞎火，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祁月尘「啪」的一声打开教室开关，侧过头，目光凉凉地扫过去。
　　那群人立马噤声。
　　虞衷走进教室，疑惑地看祁月尘关门，“怎么了？”
　　“想确认一件事，”祁月尘转过身，朝他走来，“很快。”
　　他走到虞衷身边，抬起手又停下，撩起眼皮看向虞衷，语气文质彬彬，宛若绅士邀舞，“我可以碰一下你吗？”
　　虞衷：？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叫我进来，就为了这啊？”
　　“嗯。”
　　虞衷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他一脸无所谓，“你碰吧。”
　　修长的手指再次抬起。
　　轻轻触碰到虞衷脸上。
　　冰冷的触感从面颊处传来，轻飘飘得宛若蜻蜓点水，虞衷有些发痒，没忍住笑着躲了下，“你的手好冰。”
　　又来了，那种触电般的感觉。
　　与之相伴的，是一种隐藏在深处的，非常隐秘的快感。
　　漆黑的眼眸锁住浅笑的男生，声音极轻，“能再试一下吗？”
　　“可以啊，”虞衷笑了笑，“不过好怪。”
　　“哪里怪？”手指再次触及对方的脸。
　　“嗯就是，”那只手在缓缓下滑，勾勒着那处轮廓，虞衷渐渐笑不出了，“两个男生之间这么做，好像有点……”
　　指尖停留在脖颈间，对方说话的时候，能感受到深处传来的震动。
　　以及跳动着、有生命力的脉搏。
　　细小的电流，劈里啪啦直冲脑髓。
　　难以察觉的酥麻感。
　　祁月尘微微阖眼，声音低沉，“有点？”
　　有点gay。
　　但虞衷说不出口。
　　气氛……太怪了。
　　“面、面试好像开始了。”他侧脸朝教室外看，岔开话题，僵硬地后退一步，假装自然地推门走出去。
　　指尖落空。
　　幽深的眼眸映照着男生的背影。
　　那里翻涌着漆黑的情绪，如同被搅动的，海的深处。
　　——
　　面试的人还蛮多，虞衷排在第十五个。
　　正式开始的时候，之前门口那群靓男靓女都坐在面试席上，分列左右，最中间坐着的是……祁月尘。
　　好嘛，搞了半天，对方不是竞争者，而是面试官。
　　不知道为什么，虞衷总能感受到对面那束若有若无的目光。
　　但每次等他对视过去，看到的只是祁月尘专注面试他人的侧脸。
　　虞衷有些尴尬。
　　这种被熟人面试的感觉。
　　但快轮到他的时候，祁月尘突然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这让虞衷暗自松了口气。
　　补坐在祁月尘位置上的是之前那个白金发帅哥，不再吊儿郎当，取而代之是严肃与认真，“好——下一位。”


第21章 哑剧（修）
　　过渡章 　　祁月尘自接到电话出去就再没回来。
　　虽然应聘的岗位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捡球员，大概是因为工作内容的简单与时间的灵活，来面试的人多，面试形式也蛮煞有其事。
　　虞衷对此并未轻视，态度端正地回答完几个面试官的问题，完毕起立的时候还不忘鞠躬说声「谢谢」。
　　旁听的老师多看了他一眼，翻动着手上的资料，很随意地问：“小时候拿过青运会网球比赛的前三？”
　　虞衷毕恭毕敬地点头，“是的，我七岁开始跟的市体育馆的训练班，参加过比赛。”
　　“后来怎么没继续了？”
　　“家里出了点意外，所以没练球了，”虞衷轻描淡写地说，又笑了笑，“不过业余也会自己随便玩玩。”
　　“好的，我了解了。”老师点了点头，把他的那份资料分到一侧。
　　见没别的事，虞衷也就先行告退。
　　走在路上的时候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是之前和祁月尘站一块的那个女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事，虞衷犹豫了几秒通过了验证。
　　好像自开学以来，他已经主动被动地加了很多人的联系方式……很多人说大学校园就是半个社会，虞衷渐渐觉得这句话是对的。
　　为了综测、为了勤工俭学、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不得不强忍内心的尴尬不适。
　　社恐只能自己一个人悄悄emo，必要的社交到头来还是得参与。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滴不怎么融洽的水珠，惊恐落入汪洋，别扭地挤在紧密的水分子墙壁中，偶尔会因此喘不过气。
　　他羡慕过那些言行自如社交技能点满的人，也曾以为祁月尘就是这样。但那个无人问津的微博小号却告诉他，祁月尘也是不融洽的水滴。从某种意义而言，他们是同类。
　　这个认知让虞衷内心涌起微妙的雀跃。
　　虽然他总是看不懂祁月尘在想什么，有时候还会有点怕对方，但这并不妨碍他想靠近这个人。
　　——
　　回寝室是陈之浩给他开的门，常来串门的隔壁寝同学沈则也在，ipad正在放映足球赛，两人眼前摆放着绝味鸭脖还有瓜子可乐，气氛非常到位。
　　“要一起看球赛吗？”陈之浩换了双干净的手套边啃鸭脖边热情邀请虞衷。
　　虞衷正在擦桌子，闻言朝对方笑了笑，温声说，“你们先看吧，我还要补上学期的课。”
　　“需不需要我上学期的笔记？”陈之浩投来同情的目光。
　　转专业就是申请一时爽，补课火葬场。
　　法学院大一修的专业课细数居然有六门，补起来也够吃力的，虞衷至少要花两学期才能补完这几门课的学分。
　　“需要。”虞衷看了眼手头厚厚的教材，险些哑然。
　　“你过来拿吧，书架最右侧那几本书都是。”陈之浩满手都是油，腾不开。
　　在虞衷过来取书的时候，正嗑瓜子的沈则抬眼看了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尘哥专业第一，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他，反正都住一起，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虞衷苦笑着应了声，但对此全无想法。
　　回到座位，他揉着额头叹了口气，默默点开网课视频。
　　听课听到一半，微信收到加好友后一直没说话的那位女生的消息。
　　言水清：嗨-在忙吗？
　　阔腿裤辣妹的身影在他脑海一晃而过，虞衷低头打字。一颗大菠萝：晚上好_（:τ」∠）_；
　　言水清：嘿嘿。你是尘哥室友啊，以前没见过。
　　一颗大菠萝：我这学期才搬来的。
　　女生寒暄了几句就步入正题。
　　言水清：其实加你好友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校主持团？
　　言水清：我们团队原来的两位男主持，一位这学期交换到台湾去读书了，另一位升了大三开始提前准备考研没心思主持节目。现在急缺人。
　　虞衷蹲在椅子里默默缩了缩，心想这恐怕有点强人所难，自己和主持人，完全不搭边吧..
　　一颗大菠萝：我没有任何主持经验ORZ；
　　一颗大菠萝：还是算了吧，怕给你们搞砸。
　　言水清：你的外形挺合适的。真的不来试试吗？说不定开启人生又一春哦。
　　言水清：而且主持团不只是主持校晚会哦，遇到大型活动也会出动，机会多多。像A大这种名校，举办的大型活动能接触到很多大佬，丰富简历还有助于拿到推荐以后出国申请学校。
　　诱惑很足，但对虞衷来说没用。
　　他确实需要很多机会，但这种自己实在做不来的事，还是不要逞强了。
　　让一个社恐去主持节目..
　　一颗大菠萝：我没打算出国哎。
　　他回答得很诚实。本来嘛，家境不支持。
　　一颗大菠萝：而且说起主持经验，尘哥都比我丰富..
　　他记得祁月尘小时候就在他们市电视台主持过少儿节目，高中的时候也经常主持各种运动会艺术节，简历确实比自己丰富多了。
　　言水清：哦？他和我说他主持经验一片空白？
　　言水清：【疑问】；
　　糟糕。
　　看来自己不小心说出了祁月尘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虞衷一阵手忙脚乱，第一时间是撤回消息。
　　言水清：撤回没用，我都看到并截图了。
　　言水清：这就去对薄公堂！
　　一颗大菠萝：别啊..
　　一颗大菠萝：万一他就是不愿意呢。
　　言水清：哈哈，骗你的，你撤回那么快，我哪有时间截图。
　　言水清：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他啊是不。
　　言水清：看来我还得另寻高明。不知道大一新生里有没有条件合适的。
　　虞衷松了口气。
　　一颗大菠萝：肯定能找到的！
　　言水清：说起来..我记得面试看你简历，你学过几年钢琴？
　　虞衷谨慎回复：现在基本上也忘了。
　　言水清：这样啊。话说，有幸见过尘哥弹钢琴，很好听也很好看。不过能请动他是真的不容易。
　　一颗大菠萝：hh；
　　言水清：对了，你明晚有空吗？
　　虞衷茫然：看情况吧。
　　言水清：要不要一起去广场玩滑板？
　　一颗大菠萝：我不会玩这个ORZ；
　　言水清：所以我是又被拒绝了么（苦涩）；
　　虞衷带着被戳破的尴尬，忙补充一句以示善意。
　　一颗大菠萝：没有，我是真的不会玩。而且我还要兼顾学业与兼职呢，估计是没空的。
　　言水清：好吧！那你先忙吧！
　　一颗大菠萝：嗯嗯。
　　关掉对话框后，虞衷对着摊开的《法理学》发了会呆，鬼使神差般看了眼QQ。
　　那个奇怪的女生没有再给他发消息。
　　耳畔是陈之浩与沈则的激烈互怼，窗外也似乎开始飘起细雨，整个世界被淹没在沙沙声里。
　　他登录游戏在家门口绕了圈。雪地中，两间避难屋首尾相随，藏在地下，周围寂静得像是没人来过。
　　虞衷恶作剧心起，绕两个避难屋疾走，在附近踩了一圈脚印。
　　但在想起重新进入游戏的时候界面会被刷新，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恶作剧时，他开始觉得无聊了。
　　眼见快要熄灯，他关掉电脑进浴室洗漱。
　　洗脸的时候脑海中再次浮现祁月尘触碰自己面颊的那一幕。
　　祁月尘当时..在想什么？
　　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笑意，沉沉地盯着自己。
　　翻涌在眼眸深处的情绪……仿佛在释放某种危险讯号。
　　「哒」。
　　水龙头出水口浮着的水膜终于凝聚成一滴水，落在池壁。
　　虞衷猛然抬头，镜子里同样动作的男生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如梦初醒。
　　——
　　祁月尘从小就不喜欢下雨。
　　因为下雨天总会与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挂钩，而且好像在那些时刻，绝大多数他都是淋湿的。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一旦开始下雨，他的指尖就会变得冰冷，周身有种潮湿的错觉。
　　就像现在。
　　即使他撑着伞，也遮挡不住渗入骨髓的寒意。
　　“患者非正常死亡，单侧颈动脉断离，失血过多……”分析。
　　“是不是病人都没痛感啊……”感慨。
　　“都怪我、都怪我……”哭声。
　　“你们谁给她的刀？！”叱责。
　　雨幕中，一切就像跳着帧的黑白电影。
　　而自己，就是坐在银幕最冷漠的那位观众，剧本都上映到最高潮了，都吝于鼓掌。
　　“江亦诗的家属来了吗，江亦诗的家属——”
　　祁月尘终于动了。
　　他微微抬伞，风裹挟着雨丝，黏在脸上，黏在发间。
　　“在这。”
　　气氛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没有人能想到逝者家属居然就是站在外围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男生。
　　“我已经联系好殡仪馆了，”祁月尘收拢伞，踏上台阶，语气客气，“可以让一下，先让我进去拿她的遗物吗？”
　　人群中默然分离出一条通道。
　　在经过他们时，他听到有人小声说，「怪物」。
　　怪物吗？
　　祁月尘沉默着看向躺在停尸床上，那张苍白又略显陌生的脸。
　　这时候他突然有点共情《局外人》的主角默尔索。
　　他伸手扯过白色的床单，轻轻盖上去。
　　胸口某个位置传来一丝刺痛。
　　他缓缓阖眼。
　　——
　　虞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脑沉沉，下床喝了两杯热水才渐渐缓解。
　　做了一宿的噩梦，不记得内容，只记得嘈乱、恐惧，一些令人不适的片段。
　　拿漱口杯往浴室走的时候他习惯地看了眼祁月尘的房间，发现房门还是敞开着的。
　　玄关处鞋摆放的位置也没有变动。
　　那一瞬间，虞衷有种祁月尘也许昨晚就没回来的错觉。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这种猜想在下楼遇到昨晚面试过他的某位男生时得到了证实。
　　男生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见到虞衷时如释重负般递给他：“你是尘哥室友对吧？这是他昨天落下的东西，麻烦你帮我放到他桌子上。”
　　虞衷接过东西，没忍住问，“祁月尘昨晚和你们一起去玩了吗？他好像没回寝室。”
　　“没有，”男生表情有些凝重，抿了抿唇，压低声音，“他请假了，好像是……家里有人去世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个过渡（修到吐血）；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水底
　　祁月尘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紧张的神态。
　　祁月尘请了四天的假。
　　虞衷掰着手指算了算，如果是直系亲属，三天守灵，一天丧葬，也差不多了。
　　昨晚因脑补而对对方产生的恐惧骤然消失，虞衷现在心里只剩满满的同情与关怀。
　　他望着窗外伫立在雨幕中萧瑟的梧桐，有些担心地想，不知道祁月尘现在什么情况。
　　微博也好几天没更新了。
　　虞衷体会过亲人离世的痛苦，所以他知道，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苍白的，更需要的是倾听与陪伴。
　　但隔着一定的距离，要怎么陪伴啊。
　　下课后他摸出手机，点开祁月尘的微信，苦思冥想半天，最后发了张清晨在寝室楼下拍的猫咪照。
　　一颗大菠萝：看！经常蹭我猫粮的那只大橘猫下的四个崽崽！
　　一颗大菠萝：【图片】【图片】
　　一颗大菠萝：第一个喜欢趴着不动，我给它取名叫软趴趴；第二个小小年纪就爱哈气，我给它取名叫口气重；第三个见人就要蹭，我给它取名叫没骨气；第四个喜欢骂街，我给它取名脏话猫。
　　一颗大菠萝：是不是都很可爱！等你回来咱一起去撸吧（如果你喜欢猫的话，超小声）；
　　消息发出去就像石沉大海，第二节 课都上完了，祁月尘仍没回他。
　　想想也是，葬礼上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思看手机和人聊天。
　　但如果能被看到，能感受到他传递的细微关怀，总是好的。
　　接下来四天，虞衷每天都会给祁月尘发一两条消息：食堂最好吃的一家窗口不卖了了，隔壁寝周式同学体重飙升二十斤成功压坏秤，图书馆开了新的咖啡厅很好喝……
　　虽然祁月尘一直都没回他。
　　除此之外他还承揽起寝室卫生的打扫工作。
　　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单纯为的是如果祁月尘回来，看到清洁明亮的寝室会有好心情。
　　于是像玄关浴室这种公共领域这几天变得额外干净，鞋架上鞋子整整齐齐码着，陈之浩还有隔壁来串门的都不好意思继续乱摆乱放；浴室干湿区域因为频繁擦洗而愈显明净，墙壁都在反光。
　　浴室里有一瓶香氛，是祁月尘放的，已经蒸发到快见底了。虞衷捡起一旁装着精油的小瓶子，核对着瓶身英文，尝试往里滴了点檀香、柠檬还有花梨木，最后插上藤条。
　　清幽温雅的淡香飘了出来，隐约还能捕捉到酸甜的味道。随手尝试就调配出治愈的感觉，虞衷对此非常满意。
　　陈之浩正坐在洗手池旁洗键盘，拿拔键器一个一个拆着键盘，往添加过清洗剂的水盆里扔，边拆边哼跑调的歌，“这个味道比之前的清新。”
　　虞衷走过去洗手，洗了一半发现洗手池的翻盖活塞卡住了，水排不出去。
　　他伸手去按压，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按不下去。
　　“阿浩，”虞衷默默看了眼陈之浩，“有薄一点的一字螺丝刀吗？”
　　他准备撬开。
　　“怎么了，”陈之浩站起来朝水池看了眼，了然，“哦，又卡了啊。没事我来解决。”
　　只见他转身拿起置物架上的那瓶……润滑油。
　　用废弃的小烧杯手动排干净水池内的积水后，陈之浩熟练地拧开瓶子，把半透明的牛顿流体挤到塞口缝隙处。
　　“泡一下，我洗完键盘去撬。可能是因为沉淀物太多所以卡了。”
　　见虞衷一言难尽地看着那瓶KY，陈之浩想起什么，轻描淡写地解释，“哦，这个是去年学校搞艾滋病防治宣传活动，我抽奖抽到的，隔壁沈则还抽到小雨伞，都吹成气球玩了。”
　　“还能这么用。”虞衷叹为观止。
　　“单身汉也要对其物尽其用么，”陈之浩拆完键帽开始拆机械轴，头也没抬，“你也可以把它发挥在其他方面，比如那什么或那那什么。”
　　虞衷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什么和那那什么究竟指的啥，摇头拒绝，“不、不了，就让它在疏通下水方面发光发热吧。”
　　擦干净手就出去了。
　　今天是个周日，按预期，祁月尘昨天就该回来的，然而没见到他人。虞衷坐在阳台旁吹着风，低头在手屏幕上随意滑动，从APP一个一个进去，又按顺序退出，最后还是戳进那个橙黄色的图标。
　　常驻访问列表的「变质脱氧核糖」就排在该列表的最前列，都不用虞衷点进关注行列去翻找。
　　十小时前，差不多凌晨四点的时候，「变质脱氧核糖」发了条动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张图片。
　　随手拍的夜空下黝暗的路灯，噪点很多，压抑的感觉顺着屏幕往外渗。
　　虞衷小心翼翼翻着，生怕一不小心误点个赞，暴露自己。
　　再往下翻就是之前看过的消息了。虞衷返回顶端刷新了一下，没想到刷出一条新动态。
　　刚刚发布的，依然是一张图片。
　　“这是……”虞衷点开图片后越看越觉得熟悉，那种浅蓝的色调和巨大的天窗，可不就是A大游泳馆。
　　祁月尘回学校了？
　　——
　　大概是刚开学的原因，周末来游泳馆的人比往常还要稀少。虞衷坐在观众席上，坐姿端正，两条腿老实平放着，手里举着枚望远镜。
　　身后是两位女生的小声讨论。
　　“那个戴黑色泳帽的男生好像已经游了一小时了。”
　　“天，他体力真好。泡那么久会不会脱水啊？”
　　“不知道啊，他身材是真的棒，就是这个角度看不清脸。”
　　“要不要下水近距离观摩？”
　　“别搞笑了，挎着游泳圈飘在水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游泳。”
　　“我去啊……”
　　听到身后人的对话，虞衷放下望远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虽说学校在各方面挥金如土，泳池换水也是二十四小时循环过滤，但泡在这种含的水中过久总归不好。祁月尘是在自虐式健身吗？
　　“他怎么沉下去了？”
　　“哪里？”
　　“就是第三个赛道的深水区。”
　　“他不会出事了吧？！”
　　虞衷手一抖，转身急匆匆把手机和望远镜递给身后的两个女生，“麻烦你们帮我拿一下谢谢。”
　　说完就跨过前排几个座位，直接抓住栏杆从观众席上翻下去，一边脱T恤一边甩开鞋，纵身扎入池水。
　　——
　　祁月尘躺在水底，缓缓睁开眼睛。
　　细密的气泡无声在他唇边蔓延。
　　声波在水中会得到衰减，所有嘈杂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在水底，宛若深海一般寂静。
　　隔着水面能看到强烈的阳光，苍白而斑驳，随着水的流动而漫无目的地晃着。
　　那些斑驳的白点让他联想到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据说他的生父是个酒鬼，爱喝酒还爱打老婆，有一天喝大了，跑到江边解手，一个不慎失足落下淹死了。
　　打捞上来的时候身上还缠着水草。
　　他正怀孕的妻子当天就受到刺激，引发早产，生下孩子没一个月就疯了。
　　人类就是这么脆弱。无论生理还是心理。
　　耳膜和肺部逐渐开始胀痛，祁月尘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在心底默默开始倒数。
　　然而他才数到第四，一道身影划破水底的宁静，冲他游了过来。
　　水流把男生的头发吹开，每一根发丝像被赋予了生命，自由地飘荡在水中。
　　祁月尘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紧张的神态。
　　虞衷伸手抓起祁月尘的胳膊，费力往上一蹬，趁氧气耗尽之前浮出水面。
　　笑闹声、水流声……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刹都回来了。
　　“你，”虞衷伸手把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边喘气边紧张地打量祁月尘，“原来在潜水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抽筋缺氧了呢……”
　　水珠挂在他白皙而小巧的下巴上，发梢也在滴水，纤长的睫毛因为被打湿所以显得异常浓黑，淡樱色的嘴唇微张，急促地换着气，仿佛落水的那个人是他。
　　姗姗来迟的救生员也终于赶到，他漂浮在水中，左右打量了一下，大声问，“同学，你们没出事吧？”
　　“没出事，”祁月尘简洁回复对方，而后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虞衷，后者后知后觉地松开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上岸说。”
　　作者有话说：
　　前一章大修过啦！有怕剧情衔接不了的宝子们可以在清除缓存后看！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section2：当我每天都被高冷室友撩


第23章 戏谑
　　直男之间会这么说吗？
　　上岸后，温度的骤变引发血管收缩，身体开始大量散热，虞衷头发还在滴水，皮肤冻得发白，嘴唇微微发颤，看上去好不可怜。
　　祁月尘沉沉看了他一眼，丢过来一只毛巾，“擦一下。”
　　“哦。”毛巾是干燥的，还没用过，虞衷接过后胡乱地擦了下头发。
　　两人坐在岸边休息区的椅子上，一起看向泳池中正在练泳姿的同学。
　　在这样空旷的环境，音波无法多次反射，所有的声音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削减。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氛围似乎轻松许多。
　　“我就是过来游泳，”虞衷努力打破沉默，又看了眼自己湿透了的短裤，用手紧紧攥着裤脚，补充，“还没来得及换泳衣呢……”
　　话语间他悄悄观察着祁月尘的神情。对方看上去很平静，和往常一般别无二致，但似乎又更冷漠了，眼眸半敛，侧脸是冷硬的轮廓，仿佛又恢复到两人在大学里初次见面时的模样，并且多了一丝从未见过的阴郁。
　　亲人离世，对他的影响会很大吗？
　　在虞衷斟酌接下来说点什么好的时候，帮他拿东西的两个女生急匆匆跑了过来，打断他的思路，“同学，你的东西。”
　　虞衷接过眼镜戴上，看到她们甚至帮自己收拾好了衣服和鞋子，更加不好意思，“真的太谢谢了。”
　　“没什么，”女生注意到两人的相貌，目光不禁变直，说话都结巴了，“呃，人没事就好。”
　　虞衷冲她们笑了笑，起身走到附近贩卖机旁买了两瓶怡宝和两瓶白桃味的碳酸饮料。
　　回来后把饮料递给两个女生，权当感谢。
　　两人接过易拉罐，又互相推搡，最终迎着虞衷疑惑的目光问了出口。
　　“可以加微信吗？”
　　“抱歉，”一直沉默着的祁月尘突然开口，口吻依旧是熟悉的文质彬彬，“我们对象可能会不高兴。”
　　开口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阴郁冷漠全部消失，往日里那个斯文理智的面具仿佛又回到他脸上。
　　虞衷敏锐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没事，能理解。”两个女生失望地走了。
　　“你有女朋友了吗？”意识回笼，虞衷有些诧异。
　　“随便说的。”祁月尘侧头打量着他。
　　感受到对方目光，虞衷这才想起被自己冷落了的纹身。
　　灿烂的阳光透过天窗，洒入馆内，室内光线充足。
　　这可比在月光下看东西清晰多了。
　　他不由自主就举起毛巾挡在肩膀下面，想不到该怎么继续掩饰，脑子一片空白。
　　“别遮了，”祁月尘很直接地拆穿他，也没计较他之前的谎言，或许是因为早已看穿，“毛巾还我。”
　　他神情自若地拧开矿泉水瓶。
　　“我不是冲动去纹的，只是为了纪念。”虞衷声音干巴巴的。
　　“纪念？”祁月尘难得起了点兴趣。
　　“纪念我的母亲，”虞衷犹豫了一下，这是他从未和别人聊过的话题，但此刻他觉得告诉祁月尘好像没什么，“她生前是位纹身师，这是她最后的作品。”
　　身边的人突然变得异常沉默，气氛冷了下去。
　　虞衷很快就意识到，祁月尘也才刚经历过亲人的离世，这个话题简直是不妥。
　　“对不起，”虞衷有些不安，“我们换个话题吧。”
　　“为什么要道歉？”祁月尘突然打断他，“是我主动打探了你的隐私。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说到最后，他径直盯着虞衷，眼中仅有的一丝温度也消失了，甚至染上了森然。
　　虞衷吓得说不出话。
　　他下意识就往一旁仰去，险些掉下椅子。
　　祁月尘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大力袭来，虞衷往前栽去，撞上对方胸口。
　　坚实而柔韧的触感从额头传来，紧接着就是温度。
　　虞衷睁开眼又马上闭上。
　　眼前的一幕似乎有点太过刺激。
　　他两只手都没地方放，只能虚虚举着，保持抵住对方胸口的姿势不敢乱动，生怕增加两人之间的接触面积。
　　之前一直关心对方的精神状态，现在才注意到其他。
　　宽阔的胸膛，劲瘦的腰身，壁垒分明的腹肌上面还挂有水珠。
　　关键是平时祁月尘看上去也就是高挑偏瘦的男生，没想到衣服一除，风景竟是如此靓丽。
　　虞衷顿时有些神志不清。
　　“怕什么，”祁月尘抓着他的手腕，缓缓把他推开，声音带了点莫名的阴沉，像在忍耐，“睁眼，我又不会吃了你。”
　　在注意到虞衷茫然失神的模样后，祁月尘眼眸微动，那种沉郁的感觉又消失了。
　　他突然勾了勾唇，语气带有一丝戏谑，“刺青很适合你，非常性感。”
　　虞衷怔住了。
　　“花枝，”祁月尘的目光从他后腰肆无忌惮地掠过，“是蔓延到尾椎骨吧，那个位置会不会很敏感？”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只能看到嘴唇微动，但虞衷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虞衷睁大了眼睛，手不自觉地挡在后腰处，烙印有刺青的几寸肌肤开始隐约发烫。
　　他的反应在祁月尘眼中一览无余。
　　祁月尘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他站了起来，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胳膊，转身走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虞衷简直有些难以置信……祁月尘的状态，是怎么切换到如此自如？
　　而且那两个词语……直男之间会这么说吗？
　　虞衷呆了好几秒，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匆忙套上T恤，追了过去。
　　“不是来游泳吗，”祁月尘脚下没停，状似无意地问，“这么快就回去？”
　　他一上岸就摘掉了泳帽和眼镜，漆黑的头发有几分凌乱，透露出一丝不羁。
　　“突然不想游了，”借口好像非常拙略，虞衷匆忙找了句可信度高点的补救，“而且我衣服也湿了，想回去换掉。”
　　“我要去洗澡。”
　　“那我在门外等你。”
　　“你也来洗。”祁月尘在浴室门口驻足，淡淡瞥了他一眼，“泳池的水带有消毒剂，停留太久伤皮肤。”
　　他的语气带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说服力，虞衷下意识就想服从。
　　但在踏入更衣室的时候想到了自己想回去洗的原因，“我忘记带洗发水还有干毛巾，没有东西擦头发……”和身体。
　　“用这个。”
　　祁月尘头也没抬，站在寄存自己东西的柜子前，给他丢过来一条毛巾，不是刚才他用过的那条。
　　虞衷接过毛巾，有些局促，“那你用什么？”
　　“你用完还我，”看来祁月尘不打算用那块沾有泳池池水的毛巾，“别擦太私密的地方。”
　　说第二句的时候祁月尘的语气带了一丝耐人寻味。
　　先前被刻意忽视的羞耻感再次袭来，这回他耳朵都红了。他攥着毛巾，嗫嚅道，“不会的。”
　　两人进了相邻的隔间。
　　浴室好像只有他们两人，额外的安静，甚至能听到隔壁换衣服时布料的摩擦声。
　　这样的氛围好像有些奇怪。虞衷打开花洒，被温度过高的热水烫得低叫了一声，然后听到隔壁动静出现短暂静止。他躲开花洒的淋浴范围，试探着调低水温，最后在合适温度的热水中迅速把自己冲了一遍。
　　期间还用了祁月尘从隔间上的空隙处递过来的洗发水。
　　熟悉的淡香在鼻端蔓延，隔壁也传来相同的香味，虞衷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二次用对方的洗浴用品了。
　　只是在拿起那块浅蓝色毛巾的时候，耳畔又响起祁月尘之前的提醒。
　　他忙摇头，转移思路。
　　活了二十来年，虞衷第一次在看自己的时候心底浮出一抹诡异的耻感。
　　最后他只用毛巾擦了头发，裤子洗了洗拧干又穿上了，准备回去再换。
　　祁月尘还在隔间里。虞衷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下，说，“毛巾我用完了。”
　　隔间的淋浴声出现了暂停，帘子开始晃动，虞衷忙别过视线。
　　祁月尘清冽的声音响起，“给我。”
　　虞衷把毛巾递过去，不经意间，手背轻擦对方指腹。
　　等祁月尘拿到毛巾，他忙缩回手，紧紧攥着，小声说，“我先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虞（单纯且迷茫）：直男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煮粥
　　你的腰好细。
　　隔间外，脚步声逐渐远去。
　　隔间内，祁月尘慢条斯理地冲着头发，待到所有的泡沫争先恐后涌入排水管，才抬手关掉花洒。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块浅蓝色的布料，阴沉而又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着迷。
　　静止了几秒后，抬手去拿。
　　修长的手指缓缓攥紧，柔软的毛巾随之出现褶皱。
　　祁月尘低头，宛若雅士品香，将其举至鼻端。
　　洗发水的香味中，混合着若淡烟一般的清甜，却担惊受怕，逃逸得飞快。
　　太淡了，还不够。
　　祁月尘开始手法粗暴地擦头发，漆黑的眼眸沉得吓人。
　　——
　　游泳馆外艳阳高照，C市的暑气总是很长，每年都要持续到国庆。虞衷站在外面没多久，半湿的上衣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祁月尘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回去吧。”
　　回寝室后，祁月尘先进了自己房间。虞衷坐在桌子跟前心神不宁地看了会书，无意识间就开始涂黑书页上每一个汉字中的「口」，效率极低。
　　不远处的小广场好像在彩排什么节目，居然有人在唱枪花的《November Rain》，扩音器把歌声传得很远，隔着虚空略有些失真。虞衷依稀分辨出几句熟悉的歌词，“In the cold November rain, Do you need some time..”他也跟着哼出声。
　　歌曲进入最后一个verse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歌词断在嗓子里。虞衷转头，犀利的视线扫了过去，却只看到祁月尘房间微晃的门。
　　二十分钟后，祁月尘才回来。
　　虞衷又扭过头看。
　　他注意到对方手里提着的购物袋里，几乎全是啤酒。有易拉罐的也有瓶装的，包装花花绿绿。
　　之前他误以为祁月尘是那种文弱书生，没想到很快就被打脸，薄薄衣衫下藏着那么好的身材。
　　如今看来酒量应该也挺不错。但就算是海量，也不能把酒当水喝吧。
　　虞衷微微蹙眉。
　　突然，祁月尘脚下停顿，偏过头。
　　四目相对，气氛出现短暂凝滞。
　　正大光明的偷看被逮了个正着，虞衷带着被抓包的尴尬，眨了眨眼睛，“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不了，”祁月尘顿了顿，“没什么胃口。”
　　没有胃口还酗酒。
　　看着祁月尘走进自己房间，虞衷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
　　祁月尘正要关门，却发现门框上搭着一只手。
　　手指算不上修长，但秀美白皙，每个指甲盖都很圆润，透露着健康的粉色。
　　握上去应该很软。
　　他的视线在那只手上停顿了几秒，才缓缓移到手的主人脸上。
　　虞衷勇敢迎接祁月尘的目光：“我发现，你好像从未认真吃过晚饭。”
　　“哦？”
　　“早饭也不怎么吃，”对方的态度好像并不排斥自己说这个，虞衷也就大胆继续，“虽然起床很准时。”
　　“你是怎么发现的。每天悄悄跟踪我？”
　　“别打岔，”虞衷脸有些烫，忽视这句提问，努力维持自己的思路，“但是这样不好。”
　　祁月尘好像笑了一下。
　　“怎么不好。”
　　虞衷皱着眉毛，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不吃晚饭，空腹分泌胃酸会诱发慢性胃炎；不吃早饭，会对肝脏造成伤害，易诱发肝硬化肝结石，而且你还喝酒。”
　　他换了口气，继续说，“一杯酒下肚，百分之九十的乙醇会进入肝脏。如果你体内的乙醇脱氢酶没有活性，无法分解的乙醇就会大量堆积在血液刺激大脑；就算能顺利通过氧化反应脱氢，生成乙醛，但如果你体内的乙醛脱氢酶失去活性，这些乙醛就会堆积在体内难以代谢，长此以往，也是极度伤身的。比如酒精肝、肝炎，视力也会下降。”
　　说完，虞衷仔细观察祁月尘的表情，希望对方能被吓到，并有所反思。
　　然而祁月尘只是淡淡地点头，“哦，知道了。”
　　虞衷险些泄气。
　　“你到底知道什么啊，”他小声嘀咕，步伐又往前迈了一步，堵在门口，“要不，我给你煮粥喝，好不好？”
　　祁月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会做饭？”
　　虞衷不以为然，“会啊，我从小就会了。”
　　他们寝室条件不错，每一层都有一个厨房，燃气微波炉炒锅榨汁机样样齐全，经常有人深夜溜进去煮泡面或螺蛳粉，「香」飘十里，惹来众怒。
　　至于食材，出了寝室楼就有开在生活区的超市，随时都可以买。
　　“要不要喝鲜虾粥呢？熬得烂烂的，再滴一点麻油和煎过虾的虾油，撒上蔬菜丁虾肉，最后淋一点盐和胡椒……”虞衷柔声缓缓说着。
　　祁月尘一只手搭在门上，低头看他，似笑非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啊，”虞衷吞下口水，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说着说着我也馋了。”
　　祁月尘盯着他看了一阵，才开口：“好。”
　　两人结伴去超市买食材。
　　虞衷挑好香菇、于贝、黑虎虾还有萝卜玉米调味品等，又拿了一小瓶油、煮粥用的小砂锅。
　　尽量都选了便宜又新鲜的。
　　但结账的时候被祁月尘抢先，提前一步出示了二维码。
　　“东西都是我的，请你帮忙做饭而已，不用你出钱。”
　　虞衷认真想了想，也有道理，于是没再争执。
　　本学期第一次在学校开伙，还是邀请别人品尝自己的手艺，虞衷颇有些跃跃欲试。他们这层的厨房有人在用，两人去了楼上一层的厨房。
　　厨房每天都有阿姨消毒打扫，看上去宽敞而干净。
　　祁月尘提出帮他打下手，虞衷看着他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洗菜，仿佛雕刻家在琢磨艺术品，心想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饭，于是伸手按住了祁月尘正在剥青菜的手。
　　“你不要动，”他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是很嫌弃，“我来吧，会更快。”
　　祁月尘垂眸看向搭在自己右手上的手，微微失神。
　　柔软的触感，还有那种令人心痒的酥。
　　全身所有的细胞开始叫嚣，想要更进一步。
　　见祁月尘不动，虞衷疑惑地催了一下，“尘哥？”
　　祁月尘缓缓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虞衷，同时松手。
　　“你来。”
　　“哦。”虞衷接过围裙套上，心里开始回味对方刚才那个眼神，怎么看上去有点可怕……
　　虞衷洗菜的姿势果然比祁月尘娴熟多了，十几秒就把洗好的菜整整齐齐码在砧板上，开始剥虾去壳。
　　他穿的长袖，行动间总会掉下去，很影响发挥。虞衷在除虾线，手腾不开，于是请求般地看向祁月尘，“可以帮我把袖子挽起来吗？”
　　祁月尘正靠在门口看他，闻言走上前来，结结实实帮他折了好几下，一直挽到手肘以上。
　　虞衷老实站着，举起双臂，配合他动作。
　　祁月尘在帮完他后，在他身后停留了会儿。
　　虞衷在往砂锅里添水加米，感受到脑后宛若实质般的目光，没忍住问，“怎么了？”
　　“这个角度看过去，你的腰好细。”
　　虞衷手一抖，一勺水险些倒到锅外面。
　　“哪有说男生腰细的，”虞衷脸上发烫，不满地反驳，“可能是围裙扎太紧了。”
　　“我帮你松一下？”
　　“不、不用了。”虞衷低头开始卖力切菜。
　　祁月尘静静看了他一会，突然问，“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红？”
　　“这、这样吗，”虞衷下意识就想抬手去挡，但在看到手上的菜刀时遏止了，于是开始色厉内荏地命令祁月尘，“你不要再说话，我会分心的。”
　　祁月尘丢下一句轻飘飘的「收到」，又返回门口了。
　　一切工作就绪后，小砂锅被驾到燃气上慢慢煮着。虞衷收拾好厨房，把用剩的东西一样样封口和用保鲜膜裹起，带回寝室。
　　祁月尘一直沉默着跟在他身边。
　　“粥什么时候煮好？”他看着虞衷一样样往冰箱里塞东西，问。
　　虞衷正在悄悄把祁月尘买来的酒推到冰箱最深处，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逮到，飞速瞥了对方一眼，见没异样才放心说，“要等一个半小时，我们可以先做点别的事。”
　　反正现在也才四点半。
　　“做什么。”祁月尘看着他。
　　“学习？”虞衷给出不错的建议。
　　“哪有那么多的学需要习，”说完祁月尘看向虞衷的书桌，注意到摊开的几本教材，眼睛眯了眯，话音一转，“我倒是可以帮你补课。”
　　法学教材对初学者而言枯燥又头疼，虞衷眼睛一亮，看向眼前这位传说中的法学专业第一，“好啊好啊。”连说两个以示期待。
　　祁月尘的视线从虞衷书桌收回。
　　“要不要，”漆黑的眼眸映照出对方兴奋的模样，清冷的声线染上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来我房间，帮你看？”
　　一无察觉的男生满是期待地点头，“好呀。现在吗？”
　　“现在。”他放轻了声音。
　　生怕猎物从指缝溜走一般。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
　　预告：下章下下章关键词【激吻】【夜晚】【房卡】
　　PS我发现宝子们作息好阴间啊，每天睡醒一看都在凌晨留评论；
　　——预收如下求收藏——
　　《精湛的伪装竟被识破》
　　【攻视角】
　　姜柏涯命中带煞，自幼被父母抛弃，身边无一亲朋好友，在学校里也是被冷落的存在。
　　他的作业本总会被课代表「不小心」弄丢，他的校服总能「莫名其妙」蹭上污点，他的家里永远落满尘埃无人来访。
　　但最近身边的一切似乎开始变得反常。
　　他熬夜没赶完的英语试卷第二天清晨被人填得满满当当；
　　他出门不小心丢掉的钱包几小时后神奇地出现在书桌上；
　　他床头趴着的破旧皮卡丘每天醒来都会换个朝向与姿势。
　　姜柏涯抓起神情呆滞的松鼠玩偶，微微蹙眉：皮卡丘成精了？
　　【受视角】
　　刻苦型学霸沈迁君在决战高考前夕出了场意外。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成为飘荡在阳世间的孤魂一缕，与一位孤僻少年绑定，对意外别无记忆。
　　无法返回自己身体的他非常无聊，每天游荡在少年身边，看他上学放学被人欺负，暗中伸出援手帮助对方。
　　晚上，他再次附身在皮卡丘身上，探着脑袋看少年做题，碎碎念：选C啊不是D，倒数第二道题错得简直离谱，崽，支棱起来！你可是要上清华北大的男人！
　　反正看不见也听不着，在少年耳边聒噪惯了的他非常肆无忌惮。
　　然而他突然看到少年……默默改掉了他指正的错误。
　　并在起身倒水的瞬间若有若无地朝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皮卡丘·沈迁君,瑟瑟发抖：我不会被发现了吧？！
　　PS.姜柏涯×沈迁君，隐藏大佬攻×稳中带皮受姜是攻！不要站反哦；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二合一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只有咫尺
　　虞衷还是第一次来祁月尘房间。
　　收拾得很干净, 窗子也开着，正对阳台，风把窗帘吹得鼓起, 桌面上书页哗哗作响。
　　虞衷曾看到的那个画架还在, 不过上面的画被挡住了。
　　他下意识朝墙角看去，没看到之前那副挺恐怖的画。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祁月尘走到窗台前把窗户合上, 打开空调，朝虞衷简单比了个手势,“坐。”
　　虞衷抱着自己的椅子, 椅子上放着书。他把椅子摆到书桌跟前。
　　祁月尘帮他把书捡起。
　　“法理学？这门课确实挺枯燥。”
　　虞衷规规矩矩地坐下, 仰头看向祁月尘, 就像个小学生,“你要怎么讲呢？我好像从第一页开始就很迷糊。”
　　“先给你梳理一遍框架,”祁月尘也坐到他身旁，虞衷忙递给对方纸笔，“法学每门课都有自己的框架，你必须整理出对应的逻辑。”
　　他唰唰几笔画出一个简单的思维导图, 从这门课的概念入手, 拓展出分支, 开始和虞衷解释。
　　虞衷边听边点头，恍然大悟地想, 不愧是专业第一, 思路好清晰。
　　祁月尘用半个小时就捋清楚了整本书的框架。虞衷要回草稿纸，对着书本消化重温。
　　纸张上的字迹很好看，铁画银钩, 笔锋非常锋利。虞衷看了眼书本上自己的字, 圆润的回折, 就像小朋友的简笔画。他羡慕地临摹了几笔对方的字体，但有种照猫画虎的反馈，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张草稿纸折好，夹进课本。
　　室内空调开得挺低，虞衷穿的是他那套裤腿显短的睡衣，特别单薄，渐渐整个后背都开始发冷。
　　他在专心看书，没察觉到身边的人站起来离开，直到肩膀被轻触了一下。
　　“冷的话，换上这个。”
　　虞衷迷茫抬头，发现祁月尘手里拿着的……是他自己常穿的那套黑色睡衣。
　　他的视线挪到祁月尘身上，发出一个同此刻情境风马牛不相干的感慨：“原来你的睡衣都一模一样啊。”
　　祁月尘像是被他这个问题给逗笑了，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换洗方便。”
　　虞衷接过睡衣，放在腿上，迟疑了几秒，祈求般看向对方，“要不，还是调高空调吧？”
　　“不行，我怕热。”祁月尘漠然拒绝。
　　“可是……”虞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衣服洗过，我还没穿，”祁月尘的声音有点冷，“你嫌弃的话，可以放心。”
　　“不是这样，”虞衷忙解释，有些无措，“这个是，我第一次穿别人衣服嘛，有点不好意思。”
　　祁月尘挑眉：“第一次？”
　　他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没关系，以后还会有很多第一次。”
　　虞衷开始套衣服，以为祁月尘指的是什么困难，于是头也不抬地嘟囔，“我能克服的！”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直接套上睡衣，好像又有些热。虞衷想了想，手缩进睡衣，在宽大衣衫的遮掩下，窸窸窣窣地除掉自己的衣服，最后从领口扯出来脱掉。
　　祁月尘非常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还残留体温的衣物。
　　柔软的布料握在手中，脆弱到仿佛不堪一击。
　　他眼眸半敛，掩去眼底情绪，静了几秒，才离开虞衷身边，把衣服放到画板附近的小凳子上面。
　　法学确实是一门很有逻辑的学科，而不是死记硬背就能掌握的。虞衷对着章节，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维体系，渐渐那些冗长的字眼开始在自己眼中变得有趣，比如，他被某个法学家的名字戳中了莫名其妙的笑点。
　　“萨，这个名字，”他没忍住笑，“好容易让人联想到迪士尼那只黄色小熊。”
　　“历史法学派创始人，对于法的本质提出了民族精神论，认为法是民族的生命力、共同意志的体现。反对制定统一民法典，偏爱罗马法，担任过普鲁士立法部长和内阁主席，与其妻子的婚姻贯穿一生。”祁月尘的声音淡淡的。
　　虞衷抬头看过去，发现祁月尘正坐在画架跟前正在画画。
　　他好奇地走过去，在快走到画架附近时驻足，“你在画什么呀？”
　　“你可以自己看。”
　　虞衷绕到他身边，俯身。
　　没想到祁月尘居然在画他，是个线稿，但看得出画工深厚，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纸上人的神韵，很多细节都没放过，比如微卷的发尾，比如脖颈上的痣，以及锁骨和后背上的刺青。
　　画中人背对着画面，但肩膀微侧，微微回头，像是坐在某处被身后人呼唤捕捉的瞬间，眼角眉梢处处跳动着雀跃。只是个上半身，截止到后腰，画得确实很好看，但——
　　“为什么我没穿衣服啊，”虞衷皱了皱眉，“我又不是暴露癖。”
　　“画画先画人体。”祁月尘表现得很淡然，又在画面勾勒了几笔。
　　虞衷看着画面中自己背后那条清晰可见的脊柱沟，还有向上生长，徐徐绽放的那一簇刺青，心想，打草稿会画得这么清晰细致吗？
　　“我觉得我好冷，”虞衷盯着画面中的自己，小声评论，“可不可以让我赶快穿上衣服。”
　　祁月尘的嘴角轻勾了一下：“很快。”
　　修长的手指握着铅笔，迅速给画面中的人物画了件颇为飘逸、敞开着的衬衫，并补足了其它部位，这样看过去，是画中人在骑行过程中的某个回头瞬间。
　　他擦掉衣服下所有的人体轮廓，包括画好的刺青，最后轻敲了一下画板，抖落所有的橡皮屑。
　　而后拿起画刷，在调色盘稀释颜料后，迅速在画纸上铺色，给人物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黄和暖色的光影。
　　骤然间，就多了点「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少年意气。
　　虞衷发自内心地感慨：“好看。”
　　祁月尘轻轻一笑，“谢谢。”
　　他推开画架，站起来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一小时四十分钟。粥是不是好了？”
　　虞衷这才想起还在厨房里慢熬的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回自己位置，在柜子里翻出一个干净的碗，同时想起什么，看向祁月尘，“那个，你有没有带碗和勺子呀？”
　　“没有带。”
　　虞衷叹了口气，说，“刚才买东西忘记问你……那你用我的碗吧，我直接拿砂锅吃。”
　　“不了，我用砂锅，”祁月尘推开门，“给我借个勺子就行。”
　　于是虞衷又多拿了一个勺子。
　　一进厨房就是浓浓的鲜香。虞衷关火后掀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他不慌不忙地撒上盐和白胡椒，最后淋上青翠的葱花，一碗于贝鲜虾粥就此成功出锅。
　　虞衷用勺子轻搅了一周，而后舀起，吹掉热气后尝了一点点盐度，眼睛微弯，“好吃的。”
　　“是么？”祁月尘看着他。
　　“嗯。”虞衷继续吹气，因为太烫，那一勺粥不得不分几口吃。
　　这时他身边人突然动了动。
　　阴影从身侧覆来，祁月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含住他用过的那个勺子。
　　而后喉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个动作被无限放大，落入虞衷眼中。
　　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好像……烧起来了。
　　祁月尘缓缓松开虞衷，直起身，朝他绅士般笑了笑，“有点甜。”
　　虞衷愣愣看着他，下意识反驳，“不会啊，我没放糖。”
　　祁月尘漆黑的眼眸划过一丝笑意，“再放糖就发齁了。”
　　虞衷呆了呆，低头换了个汤勺开始默默往碗里舀粥，小声说，“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嫌不卫生。”
　　“你很干净。”
　　虞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祁月尘这会儿好像心情还挺不错？
　　他埋着头，终于把粥分好。一人一半——准确地说是一人三分之一，一人三分之二。
　　祁月尘看着砂锅里自己的那份，又看了看虞衷碗里，脸上浮现欲言又止的神情，缓缓抬头，“给我留的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的，”虞衷警惕地抱住自己的碗，“好了我们先回寝室。”
　　“不行，太多，我吃不完。”祁月尘站在原地没动。
　　虞衷睁大眼睛：“男生不可以说吃不完饭！”
　　“我看你对男生有什么刻板误解，”祁月尘一脸冷漠，对他的激将法不屑一顾，“碗拿来。”
　　见说不动对方，虞衷只好不不情不愿地递过碗。
　　祁月尘往他碗里多分了一半的粥。
　　这回轮到虞衷提出抗议了。
　　“太多了吧！怎么可能吃完？”
　　他的碗是那种可以煮泡面的，所以比一般的碗要大很多。
　　祁月尘把砂锅盖上盖子，隔着放糖手套端起，从虞衷身边走过，淡淡地把他之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抛回来，“男生不可以说吃不完饭。”
　　虞衷：“……”
　　祁月尘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他，眼眸微动，“多吃点，你太瘦了。”
　　——
　　吃完饭洗完碗后，天也彻底黑了。
　　对面寝室的灯光一盏盏点起，因为还有不太懂的地方要问，虞衷在祁月尘房间多逗留了一阵。
　　终于解决完问题，虞衷推开课本，放肆伸了个懒腰，转动脖颈活动肌肉，视线不经意间被书架上摆着的一个小药盒吸引。
　　他戴着眼镜，所以上面的字体在他眼中非常清晰。
　　盐酸帕罗西汀片。虞衷知道这个药。
　　他脸上的轻松神情消失了。
　　祁月尘注意到他的目光，起身走过去，把那个小盒子收到抽屉里。
　　他简短解释：“这是助眠的。”
　　虞衷木然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发涩，“可是，那是抑郁症患者吃的药。”
　　“我没有病，”祁月尘关上抽屉，直起身看他，“它的催眠效果比一般的药好。”
　　“没有病的话，不能常吃这种精神类药物啊。”
　　“我知道。”
　　“会养成药品依赖的。”虞衷轻轻重复。
　　“嗯。”
　　祁月尘神情淡淡，像是不愿多说。
　　他弯腰捡起放在小凳子上的衣服，看了眼，“脏了。”
　　虞衷换下的那件睡衣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几点颜料。
　　“洗干净再还你，”祁月尘像是思考了一下，“先穿我的。”
　　虞衷脑子有点乱，没注意到对方在说什么，呆呆看了祁月尘几秒后，沉默着抱着书和椅子离开了。
　　乱吃药。
　　他真的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深夜躺在床上，破天荒有点失眠的虞衷抱着小白熊翻了好几个身，再次想到睡前发现的这个问题。
　　耳畔是陈之浩颇有韵律的鼾声，远处偶尔能听到几声猫叫。
　　虞衷侧身躺着，无声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望向祁月尘的房间，想一墙之隔，他有没有入睡。
　　他从枕边摸到手机，解锁后再次戳进那个黄色的图标。
　　顺着访问记录戳进祁月尘微博，发现一小时前他又更新了。
　　还是没有文字，只贴了一张图，是之前画的骑单车的虞衷，只拍了一半，没露出他的脸。
　　虞衷默默看着，最后长按图片，选择保存。
　　他刷新了一下，评论区居然显示「1」。
　　【猛男猎捕器：哇这个背影好诱，隐约可见的细腰55555我可！博主能求个完整图吗？】
　　诱？？哪里看出来的？？
　　虞衷眉毛一皱，还没品味过来对方这个用词，就看到那条评论凭空消失了。
　　或者说整个微博凭空消失了。
　　虞衷又刷新了一下，这回界面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手机里已经存图，他都觉得自己撞鬼了。
　　祁月尘房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就是门推开的声音。虞衷忙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只睁开一条缝。
　　祁月尘衣衫整齐，看起来像是根本就没有入睡。他悄声推开寝室门，身影一晃，很快不见。
　　他要去哪里？
　　虞衷张开眼睛缓缓坐起，他松开怀里的小熊，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一点过五分。
　　二十分钟过去，祁月尘还是没有回来。
　　虞衷有点坐不住，也换了件衣服，轻声从床上爬下来，趿着拖鞋就出去了。
　　长长的走廊灯全熄了，整层楼都非常寂静，月光顺着走廊里的窗泼洒进来，投下静谧的影。
　　祁月尘就站在尽头靠窗位置。
　　被投到墙壁上的漆黑剪影看上去有几分寂寥。
　　拖鞋的踢踏声惊动了站在窗边的人，祁月尘侧过头，看到停在不远处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的虞衷。
　　短了一截的裤腿下是纤细的脚踝，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莫名可怜。
　　他无声掐灭指间点燃后一直没抽的烟，轻声询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我有点睡不着，”虞衷磕磕巴巴，不娴熟地撒着谎，“出来走走。”
　　祁月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回头。
　　见谎言没被拆穿，虞衷大胆地走到祁月尘身边，跟着他一起看向窗外。
　　从这个方向能看到途径生活区的车道。一只白色的猫蹑手蹑脚地走到大路中间，东张西望了一番，开始往前奔跑。它身后不远处，跟着几只胖瘦各异的橘猫。
　　祁月尘突然开口，“你之前和我说的猫，在这些里面吗？”
　　原来他真的有看自己发过去的那些微信消息。虞衷心中一热。
　　他盯着那几只猫的背影看，认真分辨了一下，“没有它。它的后背有块白斑。”
　　“嗯。”
　　两人又沉默着看了会儿窗外。
　　晚上温度比白天宜人多了，只是站在风口一直不动也难免受凉。感受着窗口吹过的徐徐晚风，虞衷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关上窗户，“走吧，回寝室。”
　　“哦。”
　　两人沿原路返回寝室，只是在看到紧锁的房门时，双双愣住了。
　　虞衷想起出门时听到的轻微「哒」声，难道是自己出来不小心把门给锁上了？
　　祁月尘瞥了他一眼，淡淡说，“我没带钥匙。”
　　虞衷喃喃：“我也没。”只带了一部手机。
　　这么晚了，吵醒陈之浩，怕是不太好。
　　祁月尘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轻叹了声，“算了。先出去走走，回来去值班室看阿姨在不在。”
　　虞衷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点头，“好的。”
　　只是晚上寝室楼是锁着的，外面进不来，里面也出不去。
　　然而当代大学生在与熄灯断电门禁制度的对抗中，早就摸索出各种娴熟的应对措施。
　　虞衷推开一楼走廊的窗子，笨拙地从里面钻了出来，重重地跳下，动作像一只大鹅。
　　祁月尘就比他熟练多了，身姿轻盈利落，无声落地。
　　虞衷倾佩地看着他，夸赞，“你的动作好帅啊。”
　　祁月尘愣了愣，嘴角微翘，老实说，“因为经常翻窗。”
　　Practice makes perfect，虞衷脑海闪过这段英语作文常用俚语。
　　遇上社团活动或什么大型演出，干事们回寝室都会错过熄灯门禁时间，估计这是祁月尘经常遇到的情况。
　　但是虞衷还是想不出祁月尘第一次翻窗会是怎么样，也会像个笨拙的大鹅吗？
　　祁月尘好像从来都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狼狈、脆弱的一面。
　　那些隐秘的阴暗面，都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微博小号里。
　　“在想什么？”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祁月尘突然问。
　　沉浸在思绪中的虞衷被惊动，茫然看了对方一眼，抿了抿唇，提议，“要不要去看那只橘猫？”
　　“晚上会不会是它活动的时间。”
　　猫猫的作息确实和人类不太一样，甚至颠倒。虞衷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能找到吧？”
　　他领着祁月尘朝上次见到大橘猫的那个位置走去。
　　然而花丛中除了爱猫人士施舍的小垫子，一根猫毛都看不见。
　　大猫猫带着她的四个崽崽去夜游了。
　　虞衷有些尴尬，看了眼祁月尘，手不自在地在裤腿上蹭了蹭，“要不再去食堂那边看看呢？”
　　“可以。”
　　食堂门口，大橘猫常盘踞的位置只有一滩吃剩的猫粮。
　　虞衷放弃挣扎，麻木道：“白天再带你找它们吧。”
　　祁月尘看着他，眼中浮现一抹笑意，突然伸过来手。
　　虞衷下意识就躲了下。
　　祁月尘眼睛微眯，不悦：“你很怕我？”
　　虞衷点头，看到对方骤然下压的嘴角，又很快摇头。
　　“没有，”他垂下眼眸，小声解释，“就是下意识的。”
　　修长的手指挽起他额头的发丝，而后缓缓挪到脑后。
　　祁月尘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手没有收回，而是开始慢慢下滑。
　　直至按到他的后脖颈。
　　微凉的触感令虞衷身体微微一抖。
　　但这回他没有躲开。
　　祁月尘弯腰，直视着他。
　　手上微微施力。
　　指腹缓缓研磨，一点点收紧。
　　虞衷眼睫微颤，微微仰头，对上那双幽邃漆黑的眼睛。
　　祁月尘的声音低若絮语，带有一丝蛊惑，“怕吗？”
　　虞衷呼吸轻轻的。
　　“不怕。”
　　但他心跳得很快。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只有咫尺。
　　祁月尘视线下移，最后停留在对方挺翘的鼻端下方。
　　清白月光下，一切看上去如此娇脆。
　　微颤的唇。
　　还有一点不太明显的唇珠。
　　柔软、莹润，和淡淡的粉。
　　仿佛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稀薄热气。
　　指腹传来的酥麻感愈发明显，血液流经心房，带来清晰的心跳敲击着鼓膜。
　　祁月尘眼眸半敛，开始觉得口渴。
　　他看到那片唇突然动了动，压低声音对他说，“我好像看到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动……”
　　祁月尘像压抑着什么，缓缓抬头，“嗯？”
　　声音听上去有种莫名的性感。
　　虞衷挣开祁月尘的手，往前探了探身子，待看清之前看到的黑影是什么后彻底沉默了：“没什么，我看走眼了，咱们走吧。”
　　祁月尘却跟着他往那边看。
　　虞衷下意识就要抬手挡他眼睛，但手在快触碰到对方时怂了……
　　于是两人一起目睹了场惊天地泣鬼神的……kiss。
　　食堂不远处的小树林外围，一对情侣站在那边，吻得难舍难分，对单身狗来说，拍下来简直就是一帧帧合格且过于热烈的学习素材。
　　见祁月尘没什么反应，虞衷尴尬地要死，扯了扯他的衣摆，用气音说，“我们快走吧？”
　　祁月尘淡淡瞥了他一眼，两人还没动身，就被对面的情侣发现了。
　　女生短促地叫了一声，推开男生跑了。
　　男生看了他们一眼，忙回头去追。
　　虞衷看着两人背影，越看越觉得熟悉，源于男生那一头炫酷的白金色头发。那个女生，不会是言水清吧？
　　“真没想到。”虞衷看着两人背影，喃喃自语。几秒钟前和祈月尘对视时紧张的感觉荡然扫空，他现在心中只剩下八卦之火。
　　这世界可真小。晚上随便逛逛都能遇到熟人。
　　——
　　浅淡如水的月色中。
　　祁月尘偏头看向男生清秀的侧脸，眼底晦暗不明。
　　掌心似乎还残留那种细腻的触感。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腹，喉间微微一紧。
　　作者有话说：
　　会不会有人谴责诡计多端的作者，瑟瑟发抖。
　　但是【房卡】关键词主角真的是攻受哦！下一章有你们想看到的。作者努力写，能晚上十二点前发就那时候发，不能就明天中午十二点发ORZ。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困惑
　　学校附近房源紧张的原因
　　“刚才我们撞到的, 好像是熟人。”
　　两人沿校园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虞衷回想刚才那一幕，没忍住说。
　　语气带了点暗戳戳的兴奋。
　　“是么？我没看清。”祁月尘的声音带了点漠不关心。
　　“貌似是你们网球队的人, 那个白金头发的男生, 好像叫魏诚吧，原来他喜欢言水清哦。”虞衷抬头看向祁月尘, 期待地眨了眨眼睛，希望对方能说点什么。
　　男生笼罩在月光下的脸轮廓柔和, 头发有点长了, 在仰头的时候柔顺地滑开, 露出漂亮饱满的前额。
　　因为出来的急, 所以没戴眼镜,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毫无遮拦地显露出来, 脸上少了呆板，多了几丝灵动与清艳。
　　眼睛亮晶晶的，在对上自己视线时，纤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
　　祁月尘多看了虞衷几眼。
　　他联想到中学时, 班上那些看到谁和谁在一起就要起哄的小学鸡, 但此刻他并不觉得反感, 甚至心中有点微痒。
　　“这么好奇，”他听见自己淡然的口吻,“你没谈过恋爱？”
　　没想到压力能来自己这边, 虞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啊, 我没遇见过自己喜欢的。”
　　“喜欢,”祁月尘低声咀嚼这个词，突然问，“喜欢和爱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喜欢可能只是一时冲动，而爱是长久的喜欢吧。”虞衷想起大一修过的高数微积分，犹豫着说，“爱可能就是一个连续函数，而喜欢只是一段区间所对应的函数值。”
　　“照你这么说，爱也不过是长久的冲动。”
　　“也不是这么理解，”虞衷继续补充，两人走出路灯的照明范围，“爱是升华过的喜欢。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可能我是自私的，我可以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只是因为她长在我的审美点所以才喜欢；但是爱就不是，爱是无论这个人有多平凡还是有多卓越，她在我眼里都是唯一的，是因为她，所以我改变了我的审美，而不是因为我的审美，我才喜欢她。”
　　夜晚的校园太过安静，就连轻微的脚步声都会在耳边无限放大，他们走在生活区里，虞衷刻意放轻了声音，但在耳边依然清晰。
　　“爱是一场意外，而喜欢不过是符合预期。”虞衷总结。
　　“如果爱只是意外，为什么会有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当事人大多这样认为：他这个人符合我的审美，所以我动情了。”
　　“所以一见钟情不一定长久呀。不是有句话，相爱容易相处难，为什么相处会难呢，是因为三观不合、审美不同而又不愿意为此做出改变，所以那也只是浅薄的喜欢。而日久生情并长长久久，则为爱。因为是你，所以我会慢慢喜欢并尊重你喜欢的，你也是如此，于是我们的审美都很意外地得到重塑。”
　　祁月尘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奇怪的冷漠，“很少有人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这个世界相爱的人太少，而冲动太多。爱可能只是伪命题。”
　　虞衷疑惑地看了眼祁月尘，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消极，“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身边就有很多相爱的人呀，比如我小姨和小姨夫，还有我外公和外婆，算得上相濡以沫。”
　　“可能是我以偏概全了。因为不论是我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他们都不相爱。”祁月尘轻描淡写地说。
　　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虞衷微微愣住，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
　　祁月尘的表情非常平静，仿佛在谈及什么不相干的人或事。
　　虞衷突然想起高中的某个深夜，他刷题被难到想哭，当时羡慕地想。
　　如果哪天能和祁月尘交换人生就好了，长得帅、家境好还聪明优秀，要不要给普通人活路了，上天真是不公平。
　　原来大家都一样。原来所有人各自拥有不幸。众生皆苦。也许在他咬牙切齿刷题的时候，祁月尘在家面对的是无边孤寂。
　　他看向祁月尘的侧脸，那张曾被许多女生偷拍下来当屏保的俊美容颜，忍不住想，属于祁月尘的真实面，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那是什么？”祁月尘突然停下脚步。
　　虞衷眨了眨眼睛，整个人还沉浸在悲悯的情绪中，闻言迷茫，“啊？”
　　“两点钟方向，”祁月尘帮他定位，“树上那个黄色的脓包，看上去像是……一只猫？。”
　　言语间虞衷已经快步走到树下了。
　　“不是吧，”他仰头看着树梢，喃喃，“阿橘，你怎么能这个姿势卡在树上？猫生耻辱啊属于是。”
　　那只吃百家饭的橘猫整个身体都嵌在树干中，四只爪子凌空，尾巴低垂，见有人过来，奋力开始喵喵。
　　“你的四个逆子呢？”虞衷绕树一周，估量着攀爬难度，仰头皱眉质询。
　　猫哀怨地喵了几声。
　　“它就是你在微信上提到的那只猫？”祁月尘也跟着走过来。
　　“是他，”虞衷有些无奈，谁能料到一只猫会因为太胖而卡在树上，真是又惨又好笑，“我想，可能我要爬上去救它了。”
　　他挽起袖子，正要往上爬，却被祁月尘拦住了。
　　“它的位置太高，爬上去会很危险。明天给学校保安说，让他们解决。”祁月尘的口吻义不容辞。
　　虞衷摇了摇头，认真说，“万一它已经卡在那里很久了呢？这棵树枝干挺多，好爬的。”
　　祁月尘不为所动，“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但对我来说挺容易的啊，”虞衷笑了起来，唇边浮现一个浅浅的梨涡，恳求，“我不好下来的话，你接一下我嘛。”
　　最后那句语气偏软，就像带着无数小小的勾子，挠在人心上，微微发痒。
　　祁月尘垂眸看着他，面无表情，眼底却愈发幽暗。
　　见对方松手，虞衷忙走到树边，跳起来抱住树干开始往上爬。
　　树干越往上就越细，爬到一定高度虞衷也不敢再继续，好在这个位置够得着猫。
　　橘猫看到他过来，叫得又急促又绵长。
　　虞衷伸长手，费力把猫托起。
　　整个过程，猫表现得非常乖巧，一动不动，配合着他的动作，似乎知道他在救它。
　　虞衷把它放到平缓一点的树枝上，橘猫回头看了他一眼，翘着尾巴，感激地喵了两声，才扭头迅速窜到隔壁栏杆上，很快折返地面。
　　救援工作的进展非常顺利。
　　看着猫远去的背影，虞衷也松了口气。
　　他往下踏在较为安全的位置，努力低头看向祁月尘，小声喊：“我要跳下来了。”
　　祁月尘做出一个接他的动作，点头催促，“快下来。”
　　“你要接住我哦，”虞衷不太放心地看了眼地面，“我怕掉进泥潭里。”
　　“不会。”
　　“总之谢谢你了。”
　　“快跳，”祁月尘命令，“别再说话了。”
　　“哦。”
　　虞衷深呼吸了两下，松开手，做了一次自由落体运动。
　　风在耳边飞速掠过，几秒钟后，一双有利的臂膀接住了他。
　　虞衷抬眼，发现自己以一个小鸟依人的姿势蜷缩在祁月尘怀里，忙把手搭在对方胸口，准备站直身体，恢复自己的猛男形象。
　　却没想到，祁月尘在他把手搭过来的时候，反应莫名剧烈，做出一个欲要推开他的姿势，结果两人脚步绊在一起，最后双双摔倒。
　　祁月尘的后背重重跌进泥潭，虞衷就扑到在他胸口。
　　虞衷听到自己头顶传来轻微的吸气声。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但虞衷下意识道歉，“你还好吗？”
　　他手忙脚乱地从祁月尘身上爬起，伸过来一只手。
　　祁月尘胸膛还在起伏，像在平息呼吸。
　　他幽黑的眼睛盯着虞衷，一语不发，忽略了虞衷伸过来的手，自己慢慢起身。
　　虞衷被对方的视线盯的毛骨悚然，声音颤了颤，“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用道歉，”祁月尘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我的问题。”
　　虞衷这才想起祁月尘不太喜欢被人突然触碰。
　　他默默缩手。
　　祁月尘的衣服现在基本上不能穿了，后面沾满了淤泥。虞衷想了想，提议，“要不我们到学校附近开个房，去洗一下？”
　　就他俩现在这狼狈模样，回寝室还得洗澡洗衣服，弄出很大动静，肯定会打扰到沉睡着的陈之浩，想想也不太好。
　　祁月尘直接脱掉了上衣，月光给他那宛若杂志模特般修长而矫健的身材镀上一层柔边。他的脖颈居然还带着一枚温润的玉佩，性感的气质里多了一丝风雅。
　　他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你说什么？”
　　虞衷突然就不敢直视祁月尘了。他别过脸，对着不远处的告示牌大声说，“我们去酒店住吧。现在把衣服洗掉，睡醒干了就能穿了。”
　　“你是说，”祁月尘的声音在逼近，“我们俩，去开房？”
　　那两个字莫名被他念出一种说不出的色气。
　　“只是为了方便清理，”虞衷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忙把话题带回来，“你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
　　虞衷办理过电子身份证，所以带手机就好了。他掏出手机开始查看学校附近的房源。
　　原本想着随便浏览选一个，没想到界面上不管是双人房，还是单人房，几近爆满。
　　“这是怎么回事啊，”虞衷盯着手机纳闷，“这几天有什么大型活动吗？也没到旅游旺季呀。”
　　祁月尘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他。
　　虞衷疑惑回视。
　　祁月尘终于开口。
　　“你是真不知道，学校附近房源紧张的原因？”
　　祁月尘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而且强调了「学校附近」二字。
　　“我真的不知道学校附近..”说到一半，虞衷熄声了。
　　他呆呆看向祁月尘，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想到了，嗯？”
　　那个嗯的咬字，又轻又上挑。
　　作者有话说：
　　所以大家知道原因吗？
　　阿！剧情点还没写到（躺平）；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前奏
　　莫名让人联想到什么魅惑人心的海妖
　　信息量在虞衷脑海里绕了个弯才被逐渐捋顺。
　　虞衷当然想到了原因。
　　他的前任室友有一位异地恋的女友, 上个学期某个工作日坐飞机飞过来帮自己男朋友庆生，而在她来的前天晚上，该室友已经在学校附近订好了房, 还是带花瓣浴的民宿。
　　“学校附近酒店太紧张,”室友边订房边吐槽，“蜜月套房居然全都被预定了。”
　　“是最近结婚的人增多了吗？”正对着电脑埋头做作业的虞衷好奇抬头。
　　“我单纯的小虞,”当时室友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大学城附近有那么多酒店吗？让哥哥告诉你。因为生意好、需求量大。广大高校的小情侣们总得有点成年人的乐子。”
　　见虞衷还不开窍, 因女友到来而心情大好的室友给他唰唰唰发了几个「学习资料」过来, 美名其曰开启民智。
　　一脸疑惑的虞衷点开对方发过来的视频。
　　当天, 他成长了许多。
　　虞衷的瞳孔逐渐开始聚焦, 直到清晰映照出祁月尘清俊的面庞。
　　“原来是这样, 其实挺正常的,”他镇定地说，然后低头继续翻看手机，“学校西门公交车站附近的如家好像有空房间，从这边走过去也算近, 要不要订？”
　　祁月尘的语气懒懒,“都随你。”
　　下一秒他的气息逐渐靠近, 开始和虞衷一起浏览订房。
　　许多房间都被预定，双床房只有一个选择, 其他都是套间和大床房。
　　虞衷点进双床房的订房界面, 才输入完自己的信息，界面突然刷新了一下。
　　有且仅有的双床房就在他们眼前突然被人截胡了。
　　虞衷：“……”
　　小情侣们为什么不订大床房，和他们抢双床房？
　　虞衷眼中微带郁卒,“好像又没房间了。”
　　“不是还有吗,”祁月尘修长的手指虚点了下手机屏幕,“订这间也可以。”
　　大床房啊……
　　“我看你也累了，”祁月尘简短地说，“订好我们快点过去休息。”
　　横竖对方都不介意，自己还纠结什么，虞衷爽快点头，“好哦。”
　　迅速输完住客信息，付款界面出现了砍价提醒，虞衷把提醒转发给祁月尘，期待地看着他，“来，快点一下。”
　　“我没带手机。”
　　“啊。”虞衷有点失落，他差点忘记这件事。
　　他低头消息转发到砍价群里，然后用小号点了下。
　　砍掉0.32元。
　　虞衷把手机收回兜里，说，“我们先过去吧。”
　　走到西门是十分钟后的事。出校门的时候虞衷没带校园卡，祁月尘先刷卡出门，手依然按在感应区域，趁闸道机还没反应过来，虞衷小跑着冲出。
　　“小心点。”祁月尘扶住虞衷肩膀，见他站稳就很快收手。
　　手机弹出了提示音，砍价群夜猫子居多，才十分钟居然顺利完成了砍价，就这样便宜了十二块。
　　虞衷收起手机，按耐住内心小小的雀跃，语气平和，“酒店再拐个弯就到了。”
　　酒店前台只有两个人在值班，都穿着员工服，一个坐一个立，看上去挺年轻。
　　“你好，我刚才在手机端订了房间，请帮我们登记一下。”虞衷向对方出示自己的电子身份证。
　　坐在电脑前面正撑着脸打哈欠的女孩看到他们坐直了身体，看了眼虞衷递过来的手机，换上职业微笑，“好的虞先生，请稍等，这边为您查看。”
　　祁月尘从钱包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按在柜面，手指抵着卡片无声推了过去。
　　虞衷趴在柜台上，视线停滞，意外发现盲点：“你怎么会是是0X年的欸？”
　　比自己还小一岁。
　　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祁月尘可能比自己要大一两岁，因为对方看上去很成熟。
　　祁月尘从钱包掏出两百现金递给前台当押金，淡淡瞥了眼他，鼻端轻哼一声，“嗯？”
　　虞衷看着前台接过身份证和押金，神情多了几丝古怪，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确实没怎么，就是在继续打量祁月尘的时候，虞衷突然多了种……兄长的错觉？
　　他忍住那一瞬想喊祁月尘弟弟的冲动。
　　祁月尘把签完字的押金单递给前台，侧头对上他的视线，突然抬笔轻敲了下虞衷额头，语气略带威胁，眼中隐隐笑意，“别瞎想。”
　　正敲击键盘的前台妹子手上动作变缓，盯着电脑，脸上浮现莫名红晕。
　　她轻咳一声，笑眯眯地抬头，“两位是吗？为您安排的房间在楼上的111号房间，这是您的房卡还有身份证，请收好，如果您有需要请随时致电总台，祝您在酒店期间居住愉快！”
　　酒店只有一层，房间全在楼上，迎宾处设在一楼。两人沿台阶走到二楼，软绵绵的地毯消除了脚步声，走廊非常幽静。
　　“隔音效果还不错。”虞衷总结。
　　祁月尘把房卡贴到感应区，那处传来「滴滴」的开门音效。
　　虞衷跟着他进去。
　　进房间的第一件事是连接wi-fi，他在床头开关处找到密码，边念边输入，“RJ11……四个1，01。好多1，只有一个0。”
　　“挺巧。”祁月尘低头思忖了几秒，说。
　　“什么巧呀？”虞衷疑惑。
　　“11111101，二进制转为十进制就是，”祁月尘已经结束了心算，“253。而从元旦到现在，今年已经过去253天。”
　　虞衷深吸一口气。
　　祁月尘语气淡淡，“你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不是，”虞衷露出星星眼，由衷感慨，“你好厉害，这么快居然就算出来了！”
　　祁月尘难得沉默了几秒。
　　“2的幂次方，不和九九乘法表一样，是做题必背的内容？”
　　虞衷点头，又摇头，诚实道，“我已经忘了。”
　　“没事，反正以后也不怎么会用到。”
　　“能记这么久，还是很厉害的，”虞衷夸赞，“你快进去洗澡吧，衣服上的泥都快干掉了。”
　　祁月尘朝浴室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怎么啦？”
　　祁月尘平静地看了虞衷一眼，说，“忘记买毛巾还有换洗内裤。”
　　虞衷正拧开一瓶矿泉水在喝，闻言险些呛住。
　　“啊？”
　　“你休息，我去买。”祁月尘说完就拧开房门。
　　“等一下，”回过神的虞衷忙拦住对方，“你先收拾，我在你洗澡的时候去买，会更快。”
　　“你带的现金，找零会很麻烦，而且你还没穿上衣，裤子也脏了，”虞衷认真解释，“可能看上去不太好，所以我去吧。”
　　祁月尘神情松动，像是被说服了。
　　“那你注意安全。”
　　“我一个男生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虞衷笑了起来，唇边露出尖尖的虎牙，“别忘了我打架可是很厉害的！好了，你快洗，我去去就回。”
　　说完推开门离开。
　　祁月尘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走到窗户跟前，抬手撩起厚重的窗帘。
　　几秒后，楼下出现一名的步伐匆匆的男生。
　　他垂眸看着，轻轻说了声，“小笨蛋。”
　　语气带了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
　　便利店内，虞衷站在货架面前犯了难。
　　他抓起两盒一次性内裤反复对比，实在是不知道改选哪个尺码。
　　出门居然忘记问祁月尘了。
　　左手那盒是他自己常穿的尺码，但祁月尘比自己要高，可能衣服什么都比自己大一号？
　　但右手那盒会不会太宽了？
　　思来想去，虞衷折中了一下，选了盒中间尺码的。
　　“你好，结账。”
　　“好的，”店员熟练地开始扫描商品，同时抬手向虞衷介绍，“这边商品最近在促销折扣，您可以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虞衷瞥了一眼，好奇地拿起那花花绿绿的小盒子，以为是什么新出的糖果，待看清上面字体后又沉默地放回原位，小心翼翼，态度宛如对待易碎品，“不、不用了。我只买一件商品。”
　　“好的一共29.9，”见虞衷扫码支付完毕，店员把袋子递过来，“请您慢走——”
　　虞衷疾步返回酒店。
　　祁月尘还在浴室洗澡，隔着门能听见哗哗水声。
　　虞衷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然后大声说，“东西我放在门口了，推开门就能看到。”
　　话音刚落，水声就停下了，门被打开一条缝。
　　虞衷忙头也不回地大步奔向床边，点开电视假装观看。
　　余光捕捉到浴室内伸出一只手，把地上的东西捡进去了。
　　枕头塞在腰下，背靠着床头，虞衷突然想起：今晚可能他要和祁月尘躺在一张床上。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觉。
　　莫名其妙心脏就开始乱跳。
　　虞衷忙调了个好笑一点的综艺，认真开始看。
　　几分钟后，浴室门打开了，沐浴露的香味飘出，祁月尘拎着洗好的衣服走过来。
　　他把拆开的盒子放到虞衷手边，“好像有点小了。”
　　虞衷应了声，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
　　“你付了多少钱？”
　　虞衷说了个数字。
　　“明天连同房钱一起转账还你。快进去洗吧，洗完睡觉。”祁月尘的声音带了点罕见的柔和。
　　虞衷从床上爬起，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次性内裤，低头冲进浴室。
　　祁月尘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浴室的墙壁是玻璃制的，里面是那种类似百叶窗的帘子挡着，祁月尘出来之前不小心拉开了。
　　看到浴室里影影绰绰的身影，祁月尘欣赏了几秒后侧过脸，敲了一下墙壁，提醒对方。
　　虞衷急急忙忙扯下撩起一半的T恤，伸手把帘子拉上。
　　祁月尘无声地笑了笑，懒懒撩了下头发，捡起床头柜的杂志开始翻看。
　　那只是个酒店的宣传册子，才一打开，里面就掉出两枚方方正正的小雨伞。
　　修长的手指缓缓捻起塑料小卡片。
　　平淡无奇的夜晚突然染上了几分旖旎。
　　祁月尘静静看了几秒，最后将其整整齐齐地放在台灯跟前。
　　他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眼底渐渐浮上一抹躁意。
　　祁月尘捡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
　　微凉的液体顺着嗓子缓缓流经食道，却无法熄灭心头躁火。
　　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瓶矿泉水是打开着的。
　　虞衷喝过。
　　他轻轻叹了声，缓缓躺下，闭着眼睛开始放空思绪。
　　——
　　酒店的吹风机变得不太好用，风力非常微弱，虞衷吹了几十秒后就放弃使用。
　　他用毛巾努力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最后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出来了。
　　出来后发现祁月尘是闭着眼睛躺着的。
　　已经睡着了吗？
　　见房间所有的灯还在亮，虞衷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企图越过祁月尘去关灯。
　　还没等他的手够到开关，身下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虞衷一惊，低头看过去。
　　祁月尘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在看他。
　　而就在他低头的这一瞬间，一滴水顺着他的头发，缓缓滴落。
　　滴到了祁月尘唇边。
　　“我想去……”关灯。
　　这句话虞衷没说完。
　　因为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祁月尘盯着他，缓缓舔掉了落在唇边的水珠。
　　他躺在枕头上，如墨般的黑发都散开了，素日里漆黑的眼眸在暖色灯光下呈现出漂亮若琥珀般的浅色，除去这个，还有饱满的前额，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的唇。
　　眼底带着浓浓的慵懒，莫名让虞衷联想到什么魅惑人心的海妖。
　　还是那种特别性感的男妖。
　　耳畔一切动静似乎被放大了，包括空调运转时吱吱咔咔的声音，还有祁月尘慢慢爬起时床单布料的摩擦声。
　　他呆呆看着那片淡色的唇微张，“你脸红什么？”
　　作者有话说：
　　努力了，但没写长，也没写到我想写的剧情点（无能作者每提到这件事就会悲伤地拍打轮椅扶手），下章继续。
　　酒店前台的接待台词是百度的，小小标注一下。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故事
　　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家人吗
　　“我这……这个……可能……”
　　虞衷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但表达似乎不是那么流畅。
　　挂在窗户底下的衣服还在滴水，空气中能闻到酒店洗发水淡淡的木香。
　　祁月尘突然笑了笑，打断道：“大概是我看错了, 这个角度看还好。”
　　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衷缩回床头附近, 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闷声说,“这样啊。”
　　“怎么不吹头发，”祁月尘抬手关了空调, 空调发出轻微的「滴」声。他的声音恢复平静,“第二天起来会头疼。”
　　虞衷抬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去吹干。”他的声音温柔中带有不容置喙的命令。
　　浴室内水汽还未彻底散去, 镜子迷迷蒙蒙, 虞衷撕了块纸巾去擦。就在他举起吹风机开始用那微弱的热风吹头发的时候, 思绪不禁再次飘回几分钟前那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祁月尘那个动作……怎么那么色气，比女生还撩人？
　　明明对方只是无意识地舔了下唇，自己全身就像烧起来一样。
　　目光不经意间瞥到镜子，他看到自己脸又红了。
　　虞衷：“……”
　　这个头发他吹了将近二十分钟, 等到脸上温度彻底降下才关掉吹风机。再次从浴室出来, 手机上时间都接近凌晨两点半了。
　　“你还没睡啊。”他发现祁月尘背靠着床还没躺下。
　　“等你。”祁月尘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
　　虞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因为衣服都洗了，他现在的形象可能……
　　下意识抬手抱胸, 但又觉得男生之间这样做好像更显别扭, 虞衷把手臂再次放下。
　　他掀起被子一角迅速钻进去，被子掖到下巴处，把自己牢牢裹紧,“我好了。”
　　祁月尘显得不慌不忙, 见他躺下就伸长手关掉灯, 动作的瞬间，虞衷能感受到被子传来的轻微拉扯。
　　“好梦。”他淡淡地说。
　　虞衷在床上躺得笔直，两只手老老实实贴在身侧，盯着天花板，小声回应，“晚安。”
　　黑暗中一切又恢复寂静，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虞衷闭上眼睛企图入睡，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身体非常疲惫，而静神依旧亢奋的感觉。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呼吸节奏甚至都被影响，特别干扰睡眠。
　　可能是躺着睡的问题。虞衷轻轻翻了个身。
　　心跳的声音更大了。
　　他认命般翻回来。
　　就这样翻来覆去三个来回，正当虞衷小幅度牵扯着被子，准备再换个姿势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问话，“睡不着？”
　　虞衷背对着祁月尘，动作都僵住了。
　　他攥紧被子，屏住呼吸，“你被我吵醒了吗……”
　　“不是，”祁月尘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听上去非常清醒，“我一直醒着。”
　　虞衷缓缓转过身来。
　　他听到祁月尘又轻笑了下，“准确来说，我已经四天没怎么合眼了。”
　　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到，包括对方脸上的表情。
　　“你一直在失眠吗？”虞衷轻轻地问。
　　他想起祁月尘吃的那款药，还有对方眼下很淡很淡的一片阴影。
　　“还好，”然而祁月尘的语气很轻松，像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只是没睡好而已。”
　　可是，如果长期失眠，身体会崩溃的。
　　虞衷默默想着，眉间染上一抹愁思。
　　祁月尘却突然岔开话题，“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家人吗？”
　　被子牵动了一下，他好像翻了个身，虞衷能感受到祁月尘在看自己。
　　“说谁呢？”
　　“随便，或者是你觉得最爱你的那个人。”
　　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虞衷手搭在枕头上，沉默了几秒钟。
　　而后陷入了回忆，声音宛若絮语，“我是单亲家庭，从小由妈妈抚养长大，爸爸不知道是谁，也从未见过。”
　　他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扣着枕罩，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我的妈妈是个纹身师。”
　　“她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先给我准备好早餐，然后给自己煮一杯咖啡，不放糖，端到阳台她的工作台上，展开图纸开始几小时的设计。”
　　“然后根据预约按时间去店里工作，有的图案会很快，几小时完工；有的图案会很慢，要分好几天进行。”
　　“她工作的时候我不可以打扰，可是没有妈妈，我又很寂寞——那是我很小的时候。”
　　他眼前仿佛再次浮现那张漂亮的、但总带有一丝浅浅疲惫的脸。
　　妈妈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在家害怕。五岁的虞衷见妈妈又要出门工作，会这样说。
　　小虞，你要乖。妈妈蹲下来摸着他的脸，然后说，你乖乖的，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于是他顺从地点头，看着妈妈离开。
　　然后踮着脚尖趴在阳台上，努力够着窗子，一直往外看，一直等待。
　　从白天等到黑夜。院子里玩闹的小孩换了一波又一波，有时候会在楼下喊他一起下来玩。
　　我不要，他扒着窗户大声喊，我妈妈说我不可以出去乱跑。
　　如果他更乖一点，妈妈会不会早点回家呢。
　　可每次都要等到月亮升起来，才能听到妈妈缓缓归来的高跟鞋声。
　　这样的等待贯彻了他整个童年。
　　“她一直都这么忙吗？”祁月尘轻声问。
　　“因为妈妈的设计风格漂亮新颖，技术精湛，价格也划算，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刺青师前辈，接的单子特别多。当然，后来她收的徒弟多了，工作室也渐成规模，才算清闲下来。”
　　爱他的亲人有很多，但如果说最爱他的亲人是谁，那当然是妈妈了。
　　“我小时候是个矮豆丁，在班上排队都站在最前排那种。然后班上有几个男生，爱打架还不好好好学习，小小年纪就和校外人士勾结，当时特别喜欢拦路敲诈勒索我，还爱在班里瞎起哄，带头孤立我。直到有一天，妈妈帮我洗衣服的时候，看到我身上的脚印。”
　　“她去找你们老师了？”
　　“没有。我妈妈直接带着我杀去他们常玩的那个台球室，好好把几个人收拾了一顿，最后四五个男生挨个跪着向我道歉，承诺帮我背一个学期的书包，场面又威风又好玩。”
　　“你妈妈一个女人去那种地方，会不会太危险了。”
　　“还好，我妈妈和老板认识，高中同学，铁哥们。我妈妈揍那几个男生的时候，老板悠哉游哉坐在一旁抽烟，还问要不要搭把手，”回忆起那一幕，虞衷没忍住笑出声，“以至于后来我去上学，班上都传我家里有不可说的背景，大家都对我敬而远之，说话都不敢大声。”
　　祁月尘也笑了一声。
　　“你妈妈挺好的。我小时候也被同学欺辱讽刺，于是我和他们打架，但是打输了。回家后我养母什么都没问，只下令阿姨不要给我晚餐，说是要我反思，什么时候想到自己错了，再什么时候给饭吃。”
　　“她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讨厌你欺负你，如果有，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人要学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的口吻很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
　　虞衷盯着眼前那片黑暗，想祁月尘会是什么表情。
　　“所以，你按照她说的去做了吗？”
　　“我撒了谎。我想不出自己哪里错了，但是如果我不说点什么，我可能会饿晕过去。”
　　虞衷呼吸都放轻了。
　　“我的养父和养母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规则，他们并不相爱，但却又很多相同的癖好。比如循规蹈矩的生活、一丝不苟的一些习惯，可能是有什么强迫症吧。”
　　“他们不喜欢带毛的小动物，家里养着蜥蜴还有蜘蛛。我小时候和他们一起爬山，遇到一只很黏人的流浪猫，我养父当场就下令我把猫丢掉，他倒数三秒钟，我行动。”
　　祁月尘缓缓回忆。
　　“那天是冬天，猫咪小小一只，看上去还没断奶，冷得发抖，所以我很犹豫。在他数到第三秒的时候，我还在想该怎么办。于是他从我怀里夺过那只猫，一把丢到山路中央。就在我转头看的时候，不远处疾驰来一辆车。”
　　话音戛然而止。
　　虞衷不由睁大眼睛。他似乎已经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面色苍白的，无能为力的小孩。
　　他的眼睛开始微微酸涩。
　　而祁月尘在沉默几秒后，转换了话题，“人生如同钟摆，它的两端是痛苦和无聊，不是吗？”
　　虞衷终于动了。
　　他掀开被子，慢慢朝祁月尘所在的方向爬过去。
　　而后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了他。
　　祁月尘的神色陷入沉郁，突然感受到怀里多了个软软的、还带有清甜香气的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和你说这个，”祁月尘难得无措，一时不知道手改放在那里。当然，他整个人被虞衷隔着被子搂着，手也举不起来，“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我知道。”胸口传来闷闷的声音，然后搂着他的那两条胳膊更用力了。
　　虞衷吸了吸鼻子，“我只是突然有些难过。”
　　被他搂住的人挣扎了一下，下一秒，床顶上的灯被打开了。
　　突然间黑暗被照亮，即使是很微弱的暖光，也使虞衷一时睁不开眼，眯起来了。
　　“你怎么，”祁月尘在看清怀里人湿漉漉的脸，还有微红的眼眶时，微微愣住，顿了顿，换上很温柔的声线，“真的哭了？”
　　“我很想念妈妈，也很心疼你，”虞衷声音带了丝哽咽，“你为什么那么悲观？我讨厌叔本华。人生并不只有因追逐欲望而所致的痛苦和放弃追逐所产生的无聊。
　　难道因欲望达成而获得的短暂快乐就不是快乐吗？辩证唯物主义认为，矛盾是对立统一的，所以有痛苦，就有快乐，快乐不只是痛苦的负面，而是统一并存的。”
　　祁月尘心中微微一动。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银河倾泻在心坎上的声音。
　　“四年前，我妈妈遇上创作瓶颈，接受了一位老前辈的邀请，飞去F市采风。你还记得那场震惊全国的空难吗？我妈妈坐的飞机就是那辆航班。”
　　“十小时前她还在微笑同我挥手道别，让我乖乖在家等她。可是十小时后，她成为遇害者名单上几个冰冷的汉字。”
　　他还是趴在窗台等，但他再也等不来那个踏月归来、姗姗来迟的身影。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祁月尘抬手轻抚着怀里人的发，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没什么，因为我妈妈是最爱我的那个人，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虞衷抬起头，认真看向祁月尘的眼睛，郑重地说，“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好吗？”
　　祁月尘眼眸微动。
　　他没想到自己曾经间断亦或经常闪过的念头，有一天会被人赤裸裸的揭穿。
　　但这种感觉似乎并不难堪。
　　心口某处丝丝拉拉地牵扯着，有点酸，还有点甜，以及其他说不上的百般滋味。
　　“我当然不会。”他的手拂过虞衷脑后，落到脖颈上。
　　和上次同样的细腻触感，但酥麻之余又多了种温暖的熨帖。
　　宛若一泓清泉，潺潺淙淙，流过曲径峭石，最后注入谷的最幽处。
　　留恋片刻，他收手，用指腹轻轻蹭去虞衷挂在眼角的泪。
　　“别哭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柔声说，“明天眼睛会肿的。”
　　虞衷闷闷应了声，低下头，抵在祁月尘胸口，脸庞蹭了几下，自言自语地说，“你答应我了，就要好好遵守。”
　　“我会的。”
　　“要好好吃饭。”
　　“嗯。”
　　“还要好好睡觉，按时休息。”
　　“嗯。”
　　“不要吃那种药了，会药物依赖的。”
　　“嗯……我尽量。”
　　虞衷抬头忧郁地看着他，“你的失眠很严重吗？”
　　“还好。”祁月尘一直在看他，突然叹了口气。
　　暖色的灯光下，什么都无所遁形。
　　比如怀里的人。
　　当气氛开始回暖，很多先前忽略的东西就会逐渐开始变得明显。
　　可他怀里那个人还什么都不知道，搂着他，仰头继续追问，“那要怎么办才好呢？要不要试试科学的补救方法？”
　　祁月尘别过视线，尽量忽视脑海中飘闪而过的一些画面，只是当他视线落到不远处，虞衷洗过挂在柜子把手上晾着的衣服时，被刻意疏漏的一些细节画面又开始在他脑海中放大。
　　比如对方后腰上的那颗痣，和隐没在尾椎骨的纹身线条。
　　祁月尘闭了闭眼睛，掩盖眼底翻涌的暗沉情绪。
　　偏偏这个时候，怀里人又开始动。
　　“我去浴室一趟。”他几近粗暴地推开虞衷。
　　听到浴室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虞衷一脸茫然：难道多洗澡，就能更快入眠吗？
　　作者有话说：
　　注1：“人生就像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摆荡”——叔本华
　　注2：“待岛村站稳了脚跟，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下来”——《雪国》川端康成
　　这一章后半截计划写到日常小情侣（划去）的互动，但篇幅上写不到了……所以戛然而止一下，下一章继续，作者表示前半截有点沉重写得好好哭呜呜。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直男
　　我喜欢女孩子的。
　　冰冷的水劈头盖脸浇来, 从头顶流经全身。
　　修长的手指穿过黑色发丝，将其捋至脑后。
　　祁月尘下巴微仰，冷白的脖颈间喉结锋利, 原本清冽淡然的眼眸此刻牢牢锁住虚空某点, 任凭深处情绪肆虐。
　　是卑劣、堕落，几近亵渎。
　　手腕低垂。
　　他的侵占欲毫不掩饰。
　　如果拿过去自己的想法参考, 很难解释为什么他对一个特定的个体产生如此仓促而频繁的冲动。
　　他一度是个感情波动不大的人，不论是亲情, 还是友情, 或者其他什么。
　　长久锻炼出来的察言观色能力使他能很快辨识出身边人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和感受, 所以当他注意到一个女生突然看着他说不出话脸色泛红的时候, 他会巧妙而迅速切断同对方的一切联系, 为的是避免所有没必要的麻烦。
　　食堂内, 一对情侣坐在他面前分食一盘午餐，也许别人眼中看到的是浪漫，而在他眼中看到的却是从对方口中掉落的蛋丝，以及唾液中千百倍的细菌。
　　他不太能理解一个人投身一段感情后过于感性的改变与迷失自我。
　　人类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动物并脱颖而出, 除了会使用工具, 还有一点应当为, 懂得克制。
　　而现在，这套理论在他身上失效了。
　　那分明是个温情时刻, 难得的敞开心扉, 两个孤寂的灵魂第一次试探往来。可当他看到怀中人眸光点点、温顺地依偎着自己的时候，复杂情感之余，荒唐催生一种低劣的欲望。
　　催山搅海般汹涌袭来。
　　闭上眼睛, 吐息愈发炙热。
　　一分钟前, 带有宽慰含义的小心翼翼的拥抱。
　　十小时前, 暗蓝水底由远到近被闯入的世界。
　　两天前，寂静屏幕不断被唤醒弹跳出的消息。
　　一周前，电玩城推币机哗哗掉落硬币的声音。
　　水流中隐约传出细微的动静，打乱了节奏。
　　时光开始迅速倒退，穿梭呼啸，直到定格在三年前那道逆着人群穿过高中操场的单薄背影，窗台上花枝在风中微曳。
　　在他的记忆中那只是一道并不起眼的背影，但现在，仿佛近在眼前，背对着他的那个人转过脸来。
　　风拨开那人微长的发，他的眼波清澈，面颊柔润，羞怯地笑了。
　　下一秒又似乎出现在自己眼前，手扶在墙，修长的脖颈上仰绷紧，宛若引颈受戮的天鹅，整个人微微颤抖，承受他的暴戾。
　　冷流缓缓淌过脚面，注入地漏。
　　半小时后，他伸手关掉水闸，眼底恢复清冷。
　　所以，爱到底是什么？
　　——
　　从浴室出来后，床头依旧亮着一盏暖灯。
　　还有乖顺地窝在柔软枕头里的黑色脑袋。
　　虞衷怀里抱着一团被子，卷曲着身体，睡成一个胎儿在母体肚子里的姿势。
　　祁月尘放缓步伐，目不斜视，但他才刚靠近对方，就听到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你好了呀，”虞衷不清醒地在枕头上蹭了蹭脸，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也太久了，我都等睡着了。”
　　原本平息掉的情绪似乎再次燃起火苗。
　　“睡吧，”祁月尘声音毫无异样，他伸手关掉灯，虞衷只觉得床边微微一陷，“已经很晚了。”
　　他刚躺下，就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虞衷再次隔着被子抱住他。
　　祁月尘：“……”
　　他睁眼看向黑暗中的天花板，无声叹了口气。
　　虞衷感受到祁月尘在抚摸他的头发，手法很温柔，治愈的感觉逐渐开始填满全身。
　　“其实，我现在好多了。”
　　“嗯……”虞衷埋头轻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所以，你难道不觉得，”祁月尘缓缓出声，像在斟酌措辞，“两个男生一直这样，会很奇怪？”
　　“嗯……嗯？”虞衷眼皮动了动，混沌的大脑逐渐开始清醒。
　　祁月尘索性把话挑明，“我说，你再这样挨着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
　　虞衷这回把眼睛睁开了。他仰头看过去，但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到黑暗中祁月尘微带戏谑的声音，“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直男？”
　　虞衷彻底醒了。
　　“我、我当然是直男啊。”
　　他听到祁月尘轻笑了一声，抚摸他脑袋的手停下来了。
　　“那，还要继续这个姿势睡觉吗？”
　　他说话明明很轻，却重重敲击在虞衷鼓膜。虞衷手忙脚乱从祁月尘怀里撤离，仓促卷入被窝，把头深深埋进被子，“我喜欢女孩子的。”
　　隔着被子，他的声音很闷，像在回答祁月尘，又像是在给自己说。
　　“哦？你喜欢怎么样的。”祁月尘的声音饶有兴趣。
　　什么样的。虞衷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首先排除和他表姐一样性格火辣气场极强的女生，以前和他告白的都是这种，怎么拒绝都拒绝不掉，现在他看到这种女生都有点腿软只想喊姐。
　　至于其他的……脑子突然开始变得空白。
　　他意识到长这么大，他好像就没接触过多少异性，甚至对很多人都没什么印象。
　　让他总结女生到底有几种类型，他甚至都构思不出具体形象。
　　“可爱？成熟？幽默？有个性？”见他陷入沉默，祁月尘开始给他提示。
　　“可爱如蕾姆那样的好像我可以，成熟的话，灰原哀那种吗？我看动漫也挺喜欢她的；幽默一点的话，小埋那种？好像也挺可爱的……”虞衷努力构思这几类形象，然后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都喜欢，难道他是个潜在的花心男？
　　“你说的那都是人气动漫角色。”
　　“嗯……”
　　现实里……更想象不来啊。
　　如果说有个性，脑海中倒是突然闪过列表里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孩。
　　“难道你到现在，都没有过性幻想？”
　　祁月尘的口吻很平淡，就好像在问虞衷今天有没有吃饭一般。
　　虞衷的脸彻底熟透了。
　　还好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
　　“怎、怎么可能，”他磕磕巴巴地说，“我也是正常男生好不好。”
　　身边传来愉悦的轻笑。
　　“是么。”
　　“当然啊，”虞衷下巴都缩进被子里了，脸上烫得不行，索性开始胡编乱造，“我喜欢那种，看上去很干净，喜欢穿白棉布裙子，然后黑长直，会很主动的女生吧。”
　　祁月尘沉默了几秒，评价，“你好纯情。”
　　虞衷微微探头，小声说，“所以你喜欢性感辣妹那样的啊？”
　　“不喜欢。”
　　祁月尘的声音恢复了淡然。
　　“我喜欢乖的，说关心我的，”他好像翻了个身，背对着虞衷，声音听上去有些遥不可及，“或者说只要是他，我都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虞衷心中划过一丝古怪的不适。
　　“这样啊，那我可能也是，”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努力衷心祝福，“希望我们都早点能找到那个人。”
　　“再说吧。”
　　两人之间恢复沉默。
　　虞衷盯着眼前的黑暗，开始幻想祁月尘和某位漂亮优秀的女孩子站在一起的一幕。
　　追祁月尘的女孩子那么多，其中不缺乏出彩的女孩，他以后会喜欢哪位呢？
　　“你是不是在盯着我看。”
　　祁月尘突然出声。
　　虞衷一惊，忙闭上眼睛，忐忑地说，“我没有。”
　　身边传来轻微的动静，祁月尘又翻身回来了。
　　虞衷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搭到自己额头，然后缓缓下滑，轻轻摸了下他颤动的睫毛。
　　“小虞同学，”祁月尘像是笑了一下，“你不老实哦。”
　　“呃……”
　　“好了，快转过去。”祁月尘把手移开了。
　　虞衷这回老老实实照做。
　　他两只手抓着被子一角，静了几秒后才问，“为什么要转过去……”
　　“因为我困了，”祁月尘的声音略有些沙，以及轻微的倦意，“你盯着我看，我能感受到。”
　　被子略粗的面料在虞衷手心传来，他的手指轻攥了一下又继而松开。
　　脸上温度像是散不去了。
　　“晚安。”他听到自己小声说。这应该是今晚第二次了。
　　“晚安。”祁月尘顿了好几秒才回他，听上去像是真的困了。
　　一切重回寂静。
　　但这个夜晚似乎多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虞衷点开手机，取消掉明天上午的闹钟，然后咬牙请了两位代点，给陈之浩留言说明了情况。
　　在心中默默向周一上午两节课的老师道歉后，虞衷也闭上了眼睛。
　　——
　　虞衷这学期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地睡懒觉。
　　一觉醒来，室内光线迷蒙，腹中饥肠辘辘。
　　他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瞳孔逐渐聚焦，最后定格在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上。
　　祁月尘缓缓起身，薄唇轻启，“醒了？”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没有一丝凌乱，不急不徐地整理衣摆，周身一种禁欲气质。
　　虞衷挣扎着从被窝中爬起，完全没顾上思索为什么祁月尘刚才靠他那么近。
　　他顶着一头乱发，缓缓眨了眨眼睛，迟钝地问，“现在几点了？”
　　被子从他肩上缓缓滑落，最后堆积在腰间。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下午一点，”祁月尘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你的衣服已经干了，在枕头旁边。”
　　枕边他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虞衷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才抖散穿上。
　　“你怎么起得比我还早。昨晚睡得怎么样呀？”
　　见他穿好衣服，祁月尘才把窗帘拉开。
　　整个房间瞬间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
　　祁月尘就靠在窗边，轮廓在天光下愈显英挺。他眼底的那些沉郁似乎都消失了，此刻正专注地看着虞衷，“一夜无梦。”
　　虞衷眼眸弯起，缓缓漾开一抹笑。
　　“那可真好。”
　　这一天仿佛非常美好。
　　于是接下来做什么事都变得充满活力，即使哼着歌曲刷牙险些被呛到。匆匆忙忙结束洗漱，也不顾上抚平脑后翘起的那一撮头发，虞衷急急忙忙拉着祁月尘就往外走，因为「再迟点就要被自动延续入住时长了」。
　　一出门险些和走廊路过的情侣撞上。
　　“不好意思。”双方都开始道歉，结果在互相看清是谁后一同愣住。
　　“小虞，你和，”言水清从白金毛身后探出头，颤巍巍打破沉默，“尘哥？”
　　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才继续说，“你们俩……”
　　祁月尘突然松开虞衷，抬手把他揽进怀里。
　　“嗯？”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目瞪口呆的两个人，尾音慵懒。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动作像是回答了一切。
　　作者有话说：
　　保守的作者（缓缓蹲下）；
　　小虞从某种意义上就是沉迷于二次元的宅男（望天）感谢在2022-03-25 23:00:08-2022-03-26 23: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尴尬
　　你这辈子做过最尴尬的事是什么？
　　言水清的视线停滞在祁月尘搭在虞衷肩膀上的手, 整个人彻底宕机。
　　还是那个叫梁诚的白金毛最先恢复自然，很快就接受身边同学是个gay并内部消耗的现实，“哦哦哦, 还真是巧,”他一边说一边轻拍自家女朋友的后背，示意对方放轻松,“祝福你们，终于脱单了。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
　　“再说。”祁月尘像是懒得解释。
　　梁诚露出理解的表情点头, 说了声「学校见」就拉着一脸诡异笑容、一步三回头的女朋友离开了。
　　虞衷目送他们离开, 而后收回视线, 一脸淡然地看了眼手机,“还差十分钟, 我们快点去退房。”
　　他往前要走, 却被紧紧揽着只能原地踏步，于是整个人乖乖站在原地，耐心望着对方，等祁月尘把手松开。
　　祁月尘挑眉,“你不生气？我们被他们误会成一对。”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虞衷口吻显得很无所谓,“我高中的时候经常被传绯闻呢，而且还是和男生。”
　　说着他就露出「既然没法反抗那就面对现实.jpg」的释怀表情。
　　“你和那些男生关系也很好？”
　　“还好……不过也有人我都不太记得他的名字。就是发生一些巧合, 比如一同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啊、不小心穿了同款式的鞋子啊, 大家莫名其妙地起哄。”
　　说完虞衷又看了眼手机，有点焦急地小声提醒，“还差四分钟就一点了！”
　　祁月尘放开了他。
　　虞衷急急忙忙下楼, 祁月尘双手插在裤兜, 不急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收回押金和身份证后, 他看着祁月尘整理，仔细叮嘱，“钱包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放在兜里，很容易丢掉的。”
　　祁月尘收起钱包，淡淡地说，“好的，绯闻男明星。”
　　虞衷嘴巴张了下，但又觉得有何不可，于是没去纠结这个称呼。
　　因为肚子实在太饿，两人就近选了一家韩餐，一人一份鱼子酱拌饭。
　　学校附近很多店铺都是毕业了的学长学姐开的，包括这家韩餐，价格比市区商场的餐厅便宜许多，份量又足。这个点堂食的人不多，两人很快就被叫号，虞衷去拿免费小菜，祁月尘把两人的饭端回来，两人面对面入座。
　　看到架在米饭上的荷包蛋居然是流心的，虞衷眼睛一亮，压制住语气里的喜悦，看了眼祁月尘的拌饭，指出，“你的荷包蛋不流心。”
　　“嗯。”祁月尘显得不怎么在意。
　　他用筷子把饭拌匀，夹了一小撮虞衷挑的泡菜，姿态非常优雅。
　　虞衷也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努力坐得端正，然后用勺子小心翼翼把流心蛋切开。
　　柠檬黄的蛋液顺着切口缓缓淌出，将晶莹饱满的白色米饭渗透，淡淡香气飘来，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个过程实在是太令人满足了。
　　他微笑着默默欣赏了几秒钟，才举起勺子开始进餐。
　　——
　　赶到学校已经快两点，第一节 大课上了一半，正值课间，陈之浩帮他们带了书。
　　“下回我睡着直接敲门，都没什么，”陈之浩给他们递过来书，耸了耸肩，然后半开玩笑地说，“出去住不叫我，这兄弟不行啊。”
　　“谢了，”祁月尘举了举手中的书，然后又问，“钥匙带了么？”
　　他从陈之浩手中接过钥匙，然后拍了拍虞衷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
　　两人在教室后排入座。
　　“我想回寝室换衣服，”虞衷低头盯着课本，小声说着，“这样看上去好奇怪。”
　　他虽然上衣穿的是普通的T恤，但裤子还是那个短了一截的睡裤。
　　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小熊脑袋。
　　他的手略显局促地放在腿上。
　　二十岁，大学生，穿小熊睡裤去上课。哦，还穿的拖鞋。
　　还有比这更搞笑的吗？
　　虽然大家见到他也没做过多打量，但虞衷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身上就像爬有一只到处乱跑的小虫，整个人非常不自在。
　　祁月尘打量了他一眼，淡淡评价，“挺可爱的。”
　　眼见上课铃响，老师开始给PPT翻页，虞衷只好合上嘴巴，把想说的话又吞回去。
　　过了五分钟，他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轻轻推到身边。
　　【下课一起回寝室吧。我换衣服，你拿手机。】
　　祁月尘从他手里接过手机。
　　两人指尖轻擦。
　　虞衷忙缩回手。
　　手机在他眼前再次出现，多了一个字。
　　【好。】
　　踏实的感觉填满心房，虞衷坐直身体，拨开笔帽开始认真听课。
　　但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下课后第一时间往教室外冲的虞衷被老师叫住了，“那位同学，能帮老师看一下这个怎么弄吗？”
　　好像是老师在关课件时出现了什么技术上的操作问题。
　　虞衷只好向祁月尘投去求助的目光。
　　“没事，”祁月尘像是看懂了他的为难，安慰道，“我帮你带回来，去卫生间换。”
　　虞衷放心地走到老师身边。
　　两节大课之间有几近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帮老师解决问题后，虞衷根据课表去了下一节课的教室，坐在靠窗位置，颇有些无聊地趴着。
　　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祈月尘的消息。
　　Y：穿哪件？
　　附图是他的衣柜照片。
　　虞衷点开图片慢慢放大，目光一凝。
　　他看到自己的内裤就搭在一排挂着的上衣肩膀，可能是他取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从收纳盒抽出掉落的。
　　只是好巧不巧，偏偏这条内裤长着两只耳朵，屁股上憨厚的小猪皱巴巴地看向镜头。
　　虞衷手一抖，图片缩了回去，同时微信弹出提示。
　　【你拍了拍Y】
　　Y：？
　　一颗大菠萝：黑色的那件短裤吧。
　　祁月尘没再回他，可能是已经选好往来走了。
　　虞衷好想让他撤回那张图片。放大后仔细看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可万一对方根本就没注意到呢？
　　最后虞衷只得自己默默删掉了那张图片。
　　十分钟后，祁月尘出现在教室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虞衷看懂了他的口型，「出来」。
　　于是他小跑着离开座位。
　　刚好他们过去的时候卫生间空无一人，虞衷随便选了个隔间。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祁月尘犹豫了一下，也进来了。
　　他转过脸看向祁月尘，有些好奇，“你刚才拽我是想说什么吗？”
　　祁月尘脸上表情非常古怪。
　　这时脚步声开始逼近，他们所在隔间的门被拉了一下，对面见有人，又离开了。
　　“有人啊……”
　　“走了那边还有个空位……”
　　对话声逐渐远离。
　　虞衷睁大眼睛，脸一下就红了。
　　因为那是女生的声音。
　　“刚想说，”祁月尘弯下腰附耳，声音轻得宛若吹气，“这是女厕，你走错了。”
　　提问：你这辈子做过最尴尬的事是什么？
　　答：换衣服走错厕所，然后和室友一起困在女厕算吗。
　　隔间的清洁工作做得很到位，几乎没有任何异味，只是空间对于两个男生来说太过狭小。
　　灯光很亮，祁月尘一低头甚至能看到虞衷脸上细微的绒毛。
　　再往下，隐约可见修长漂亮的腿。
　　祁月尘喉间发干。
　　他轻轻叹了口气，冲还在发呆的虞衷比了个手势。
　　快换。
　　这种小隔间内行动间难免与人发生触碰，且虞衷因为走错卫生间而心神不宁，期间挨到祁月尘身上好几次。
　　对不起。他羞愧地扶住祁月尘胳膊，抬头无声道歉。
　　祁月尘摇了摇头，帮他拿好衣服，脸上没多少表情。
　　虞衷弯下腰把短腿套到腿上，先伸左腿，而后是右腿。
　　祁月尘等了十几秒，而后把鞋递给他。
　　虞衷接过后很快穿好。
　　换掉的衣服与鞋子分开装进袋子，最后一同塞入书包。
　　门外说话声还未散去，两人站在原地没动。
　　虞衷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很快祁月尘那边就收到了提醒。
　　一颗大菠萝：怎么办？
　　一颗大菠萝：【猫猫大哭.gif】；
　　祁月尘抬眸看了眼虞衷一眼。
　　虞衷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屏幕，因为焦虑而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Y：别怕。
　　Y：等上课她们就离开了。
　　虞衷感受到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下自己的脸，而后拇指抵在他下唇的位置，微微往下一拨。
　　他一怔。
　　牙关也就慢慢松开。
　　下唇略带了点血色，柔软的像是没有丝毫抵抗力。
　　修长的手指像着了迷般缓缓研磨。
　　直到出现丝绒般的薄红，才想起收手。
　　虞衷茫然看着他，下意识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那一瞬间他察觉到祁月尘眼底的漆黑暗沉到吓人。
　　只是下一秒，祁月尘错开了视线。
　　“再等几分钟。”
　　他耳边落下对方低哑的吐息。
　　虞衷没敢动弹。直觉告诉他，现在就应该这么做。
　　直到……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上课铃声才打响。
　　隔间外脚步声逐渐远去。
　　两人又等了十几秒，才推开门出来。
　　——
　　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两人从后门摸进教室，轻声入座，这次又是倒数第一排。
　　虞衷摊开书认真发了半小时呆，在最后十分钟才鼓起勇气，给祈月尘发消息：今天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他听到祁月尘轻笑了一声。
　　Y：没关系。
　　一颗大菠萝：不会有下次了！
　　Y：嗯。
　　虞衷看着手机屏幕，有些沮丧。
　　他趴下来埋着脸，小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听到祁月尘问。
　　“想换个星球生活……”太丢人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
　　虞衷怏怏抬头，发现自己收到了10000块钱的转账。
　　是祈月尘发过来的。
　　一颗大菠萝：？？
　　一颗大菠萝：为什么给我转这么多钱啊。
　　Y：去另一个星球带上我。给你预支的同居费。
　　虞衷诧异转头，撞上祁月尘笑意清浅的眼睛，一扫几分钟前的莫测。
　　他心头微微一跳。
　　虞衷又转回脸，动作有几分僵硬。
　　一颗大菠萝：别开玩笑啦……
　　一颗大菠萝：我才不要乱收你的钱。
　　他点了拒收。
　　Y：嗯。
　　Y：那这笔你收下吧。
　　微信提示好友给他转了111块钱。
　　一颗大菠萝：【猫猫头疑惑.jpg】；
　　Y：昨天的房费，还有其他零碎支出。
　　哦，这个。
　　虞衷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说：
　　网恋倒计时！
　　篇幅太长了，今天又没写到（反思）；
　　作者很想早点发文，但每天都是写到十一点才发（心痛）；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否认
　　我们只是室友呀。
　　【A大树洞投稿：树洞树洞, 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我在学校美食广场偶遇一个超级好看的小哥哥！！那长相简直就是仿照我梦中情人拓印的，穿枣红色圆领T恤和黑短裤，刘海略长, 带黑框眼镜感觉气质很温柔, 桃花眼，高鼻梁, 脸很小，嘴唇还有个浅浅的唇珠。当时他坐在靠近酸辣粉窗口的那一区域, 对面一对情侣, 投稿人太紧张了错过讨要联系方式, 现在就是两个字后悔。求问有没有认识这位小哥哥哒！！】
　　室友太帅怎么办：我仿佛听到有人在cue我室友。
　　想在哥哥的眼睛里游泳：计院男女比例失衡, 饶是这样老学姐在校三年也没见过一个本校帅哥【沧桑点烟】；
　　尘哥哥是情哥哥：楼上别只看计院, 但凡你去操场网球场游泳馆琴房逛逛……
　　室友太帅怎么办：但凡二楼来我们法学院逛逛。
　　不想写论文的第365天：确定是本校的？要知道A大伙食条件太好, 连隔壁戏剧学院的也经常来学校蹭饭。
　　千亿少女的梦：14XXXXXX62，高举爱的号码牌。拿去不谢。
　　假1罚十：这里见证一个男女嘉宾牵手成功。
　　我不对劲：后面来的姐妹别加那个号，我试过了，一点开是学校打印店5号机【无语】；
　　水水水淼：等一下, 枣红色T恤正面是不是有个白色的小熊捂脸图案？
　　水水水淼：如果是的话, 只能说一句楼主走好。人家是gay, 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
　　假1罚十：诸君！拔剑吧！是gay多好！
　　水水水淼：泼一下楼上冷水，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 而且超帅超优秀。
　　……
　　当事人还不知道因为自己学校的民间树洞下面已经建立起一座高高的话题楼, 正坐在图书馆里埋头苦读。
　　周三下午被学校规定为社团日，没有课，不过经常会有大大小小的讲座设在这时候, 今天倒是什么活动都没有。祁月尘是院学生会文艺部部长, 好像有什么事去开会了, 虞衷一个人闲得无聊，索性出来学习，继续补专业课进度。
　　图书馆冷气实在是开得太足，虞衷才坐了两小时嗓子就有些不舒服，站起来收拾书的时候，两条胳膊都是冷的。
　　一出门感受到到强烈的温差，虞衷抬手挡在鼻子下，小幅度打了个喷嚏。
　　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他，“同学，麻烦能帮个忙吗？”
　　虞衷一脸迷茫，左顾右盼。
　　“嗨，这里！”
　　声音原来出自湖畔旁的平台。
　　虞衷沿着木制台阶往下走，最后停留在喊他的那个女生身边。
　　女生正手忙脚乱地打捞掉在湖中心的风筝，“麻烦帮我抓住这个风筝滚轮好吗？我拽这头，把风筝拖上来。”
　　虞衷接过滚轮，有些诧异。虽然现在是晴天，但学校近海，所以风很大，A大很少有人在学校里面放风筝玩。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着帮女生拽紧线。
　　多了个人帮忙，女生终于把风筝捞上来了，她从虞衷手中接过滚轮，连声道谢，“真的太感谢你了，好丢人啊，我一个人在这边捞了很久。”
　　虞衷低头看对方整理，温声说，“学校风大，如果你要放风筝，下次选个好一点的天气去操场那边吧。”
　　听到他的声音，女生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一滞，而后渐渐变得喜悦与……奇怪的释然。
　　“没想到能遇见你，”她顿了一下，“我叫韩雨笙。”
　　见虞衷一脸迷惑，她又补充，“我被静北区的C大录取了，来A大是参加辩论赛的，刚打赢，来这边玩玩。”
　　“哦，”虞衷不太懂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么多，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恭喜呀。”
　　韩雨笙观察了几秒钟虞衷的表情，渐渐沮丧，“看来你根本不记得我啊。我也是附中的呀，我在2班。”
　　听到这虞衷才有了反应，恍然大悟道，“2班呀，那你和祁月尘是一个班的。”
　　韩雨笙低头摆弄风筝，已经彻底坏了，她转身把它丢进垃圾桶，然后看着虞衷很自然地说，“你说尘哥啊，我和他坐过整整一年的同桌，也算是比较熟了。你们俩认识？”
　　“我们是室友……”虞衷逐渐打住话题。
　　因为他突然想起，祁月尘好像曾告诉过自己，他的高中同桌很喜欢自己。
　　不会这么巧吧？
　　虞衷重新看了眼女生。可能是因为刚打完辩论，她还穿着西装，个子不算高，挺小只，头发是松软的卷发，脑后还别着一枚蝴蝶结，眼睛很大，整个人走的是可爱路线。
　　晴天徘徊在月坠湖畔的情侣额外多，随便走走都能感受到浓烈的粉色气泡。
　　虞衷渐渐开始觉得气氛尴尬。
　　“要不要一起走走？”韩雨笙这时提出邀请，“你们学校好漂亮，可以带我逛逛吗？等我先去换个衣服，都被风筝弄脏了。”
　　虞衷下意识想找借口拒绝，但对方又说，“我们可以聊聊高中的事哦。”
　　高中。
　　虞衷心中微微一动。
　　“好呀。”他答应了。
　　韩雨笙他们团队在A大校内酒店定了钟点房还没到期，虞衷陪女生过去等她换好衣服。
　　十分钟后，两人沿学校樱花大道慢慢走着。
　　“高中那时候，我经常守在教室门口假装早读等你，每天早上七点半你都会准时经过，”想起往事，韩雨笙没忍住笑了声，“你可能不知道吧，我高中喜欢过你。”
　　“啊，”没想到对方一开场说这件事，虞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过注意到对方话语里的过去式，整个人倒是松了口气，“谢谢你当时的喜欢。”
　　韩雨笙释怀地摇头感慨，“就小女生，挺搞笑的，我身边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尘哥——看来你现在和他挺熟，还帮我摹写过给你的情书，主要是我的字太丑了，只好求他帮我写。”
　　虞衷一愣。
　　这年头追人送情书的真的不多了，虞衷高中三年也就收到过一个人的来信，都是匿名，令他很有印象的就是对方的字。
　　漂亮，自带风骨。
　　他一度误以为那又是个爱慕他的男生。
　　“他摹写的时候偶尔还会帮我润色内容，修改一下病句，”韩雨笙没忍住吐槽，“虽然大多数都改的很好，但某些时候真的很奇怪啊！比如我说我喜欢你的眼睛，他非要改成喜欢你的腰或者腿，拜托，哪个女生会表达得这么直白啊！我说我经常在教室门口等你经过，他却写成我在教室窗口看你一个人走……”
　　“原来是这样。”虞衷小声说着。
　　两人又聊了很多高中时的趣事，意外发现他们都喜欢过同一个摇滚乐队，也听说唱音乐，喜欢科幻片。难得打开话匣子，虞衷也渐渐活络起来，沿途经过开在学校里的一家奶茶店，他还提出请对方喝一杯该店的招牌产品。
　　“芋泥啵啵鲜奶，你要尝尝嘛？不是很甜。”
　　虞衷指着菜单，缓缓念出奶茶的名字，倾情安利。
　　“嗯……我再看看。”韩雨笙表现得比较犹豫。
　　因为一起研究菜单，两人靠得比较近，虞衷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他无意识扫了眼。
　　隔着一层玻璃，祁月尘就站在外面静静看着他们，视线有几分冰冷。
　　虞衷脸上的笑容不禁僵住。
　　四目相对，祁月尘朝他挑了挑唇，然后推开门也进来了。
　　“下午好。”他走到两人身边，绅士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虞衷看着祁月尘，发现对方表情如常。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虞衷重新笑了起来，眼里跳动着期待，“要不要一起喝奶茶呀？”
　　“尘哥！”韩雨笙也表现得非常欣喜，“多久没见面了啊！你怎么平时都不给我朋友圈点赞，我们的同学情呢？呜呜呜。”
　　祁月尘笑了笑，“朋友圈消息太多，可能是我没看到。”
　　说完他一只手撑在虞衷身边，低声问，“你点了什么？”
　　这个姿势看，虞衷就好像整个人在他怀里。
　　他的声音很轻，比起和韩雨笙说话，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亲密。
　　韩雨笙站在一旁，直接看傻了眼。
　　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一脸沉思，“我还没选好……他家又出了两款新品，这个加了芝麻的会好喝嘛？我喜欢甜味淡一点的。”
　　祁月尘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评价道，“可能会腻。”
　　“好吧，”虞衷有些失落，“那就还是芋泥啵啵鲜奶茶好了。”
　　“我和你一样。”
　　祁月尘直起身，看向愣在一旁的女生，客气开口，“你点好了吗？”
　　“哦、哦，很快就好。”韩雨笙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脑子转不过来，胡乱选了杯果茶。
　　祁月尘向店员出示了二维码，淡淡地说，“难得你来我们学校，我请你。”
　　“呃……”
　　虞衷凑过来看了眼，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帮我也付了？”
　　“顺手。”
　　“那好吧，我给你转账……”
　　两人旁若无人的低语时不时传送到身边女生耳中。
　　卑微小韩：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jpg；
　　“你们，”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含蓄问，“是在交往吗？”
　　虞衷正在微信界面输转账金额，闻言抬头看向女生，渐渐笑了起来。
　　“什么呀，”他笑得很安静，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丝毫杂念，“怎么连你也说出这种话。我们只是室友呀。”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先缓缓，明天继续ORZ；
　　今天的尘哥依然没有名分，但朝网恋女友身份迈进了一小步。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妒火（修）
　　妒火宛如毒蛇一般啃噬着他的心。
　　“23号顾客是哪位, 你的奶茶已经好了，请问打包还是这里喝？”
　　店员语速飞快的通报声突然穿插进来，虞衷收起手机去取。
　　韩雨笙也走过去找吸管。
　　只有祁月尘站在原地没动。
　　清亮天光下, 他的目光隐没在黑色帽檐的阴影下, 唇线下压，周身气质冰冷。
　　从门口传来嬉笑的声音, 又进来了几名男生，推搡笑骂着。
　　“别推我啊一个个的,”其中一个男生不小心撞到祁月尘后背, 他忙抬头道歉,“对不——”
　　祁月尘冷然睨了他一眼。
　　这句道歉彻底卡在男生喉咙里。
　　祁月尘淡淡地说,“不好意思, 借过。”
　　男生听话般地错开身。
　　直到那一行人走远了, 他才缓过神来，不禁纳闷：自己怎么突然就怂了？
　　——
　　从店里出来没多久，虞衷手里已经是个空杯子了，他张望着寻觅垃圾桶, 同时发现韩雨笙手里的奶茶才喝了一两口, 略有不解,“你不喜欢吗？”
　　女生摇头，举着奶茶一脸悠哉,“挺好喝的, 慢慢品尝嘛。”
　　“哦……”这时虞衷又注意到祁月尘手里的奶茶也几乎没有动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我喝得太快了。”
　　他丢完垃圾转身去找同伴, 注意到祁月尘就站在女生的右侧, 他步伐微顿, 想了想，走到女生左侧。
　　好歹也是东道主，不能表现得太冷淡。
　　韩雨笙看了他一眼，继续之前的话题，“对了，你还记得我们高中附近小吃街那个卖手工辣条的吗？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去买，上周末我回家看了看，发现他们居然搬走了，唉，我还挺喜欢他家的辣条，又香又辣，而且还很软。”
　　“你说的是小吃街最靠北出口的那家吗？”
　　“也就那家在卖。”
　　虞衷认真想了想，说，“可能，你说的这家是我小姨开的。她现在不卖这个了。”
　　“天哪这么巧！原来你以前不是去买而是帮家里忙。对了，上周上映的那个悬疑电影你看了吗？真没想到凶手居然会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孩……”
　　他们沿观光道在校园内慢慢走着，从最新上映的电影聊到古早经典动漫以及共同玩的一些游戏。
　　韩雨笙很会找话题，虽然大多数时候虞衷都只是附和，但两人之间从未冷场。不得不说她确实挺了解虞衷，提及的几乎都是他涉猎的领域。偶尔虞衷还会停下脚步主动给对方介绍学校里的一些地标建筑，气氛似乎非常融洽。
　　直到他渐渐意识到祁月尘好像一直……在沉默。
　　这个时候他和韩雨笙已经在商量待会儿一起去学校附近的网咖联机玩MSP了，虞衷侧头看了祁月尘一眼，也问他，“尘哥，你平时玩游戏吗？”
　　“不玩。”
　　“这样，”虞衷注意到祁月尘就一直那样拎着奶茶，像没怎么喝，于是提醒，“奶茶放太久的话，纸吸管会被泡软的。”他们学校的奶茶店选用的吸管很容易被泡烂，影响口感。
　　“知道。”
　　天色渐晚，夕阳为天际线渲染了一层由深到浅的渐变色，芦苇的黑色剪影在晚风中零落摇曳。
　　祁月尘突然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距离他们半米远的地方。
　　余晖落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模糊的阴影。
　　“我有事先回寝室了，你们继续玩。”
　　他的语气非常冷淡。
　　虞衷对此浑然不觉。他心里想着的还是待会的游戏，“你不来和我们一起玩吗？我可以教你哦，我打游戏也不赖的。”
　　祁月尘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去。”他硬邦邦地丢下这两个字。
　　“好吧，”虞衷困扰地挠了挠脑袋，然后大步窜到祁月尘跟前，“那你能帮我把书包带回寝室吗？好重。”
　　话语间他已经脱下了书包递过来，一脸期冀地仰头看祁月尘。
　　祁月尘：“……”
　　他沉默了几秒，几乎咬牙切齿地问，“你就没有别的和我说？”
　　“啊？”虞衷想了想，又翻了下书包，找到东西，“钥匙在这里。”
　　拿起钥匙的时候还惯性般抖了抖，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钥匙扣是个流鼻涕的小肚腩猪。
　　祁月尘的目光在它上面停滞了几秒。
　　他突然抬手敲了下虞衷的额头。
　　“你就像它。”语气中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虞衷睁大眼睛，捂住额头，“你怎么这么说我……”
　　祁月尘接过钥匙和书包，突然伸手勾住虞衷的脖子，粗暴地把人揽了过来。
　　虞衷踉跄一步，嘴巴撞到祁月尘坚硬的肩膀上。
　　“下回再看到你拈花惹草，”祁月尘附耳轻声，语气阴恻恻地，“打断你的腿。”
　　他缓缓把人松开。
　　虞衷嘴巴被磕疼了，视野瞬间变得模糊，泪眼朦胧，“啊？”
　　祁月尘盯着眼前人可怜迷茫的模样，唇边却浮现一抹恶劣的笑，半真半假地补充，“开玩笑，别当真。”
　　“什么……”
　　“走了，”祁月尘后退一步，收起了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他朝不远处的韩雨笙也招了招手，语气淡然，依旧是素日里的彬彬有礼，“祝玩得开心。”
　　——
　　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虞衷的心思却回不来了。
　　傍晚是学校附近小吃街还有商圈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告别白日学业的繁忙和气温的炎热，夜猫子也都早早出来行动，处处可见打扮靓丽的大学生，烟火气十足。
　　虞衷请韩雨笙吃校门口一家口碑挺好的麻辣拌。两人坐在店门口乘凉的伞下，灯火昏黄，周围喧嚣而热闹。
　　他心不在焉地听女生兴致勃勃的发言，过了好几秒才回复，说的还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尘哥他刚才是不是不高兴了啊？”
　　突然就说离开，莫名其妙的行为，莫名其妙的对白。
　　好像隐约在生气，对象还是自己。
　　虞衷颇有些后知后觉。
　　“还好吧？他以前也经常这样，喜怒无常的，大家都习惯了。”
　　韩雨笙语气轻快，毫不在意这点小插曲，继续和虞衷聊游戏。
　　“MSP上个版本里有些BUG还挺有趣的，比如刷无限物资啊，简直是流弊，可惜很快就被官方修复了，”她渐渐熄声，有些无奈地轻叩了一下桌面，“嗨，回过神啦！”
　　虞衷缓缓扭头。
　　“怎么了？你觉得太辣了吗？”
　　韩雨笙看着他无辜的表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什么鬼……你怎么一直在走神！是你面前这位美女还不够吸引你的视线？”
　　“哦，”虞衷看了眼她，诚恳夸赞，“你确实挺好看的。”
　　“我不是说这个。”
　　虞衷眨了一下眼睛。
　　“唉，”韩雨笙无奈叹气，想了想，试探着问，“我们来聊尘哥怎么样？”
　　虞衷眼睛一亮。
　　“好啊。”
　　韩雨笙眯着眼睛看他。
　　“不对劲啊小虞。”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虞衷一脸迷茫。
　　韩雨笙啧了一声，突然有点同情自己的前任同桌。
　　“尘哥这个人吧，其实挺口是心非的，”她悠然开口，“而且他藏得很深，一般都不轻易对别人生气。除非——”
　　她突然停下来。
　　虞衷已经竖起了耳朵，对方话音的戛然而止令他忍不住催促，“除非什么呀？”
　　韩雨笙神秘兮兮地靠近虞衷。
　　她盯着他的眼睛，歪着头，笑眯眯道：“除非，他遇到在意的人。”
　　虞衷眼睫微颤。
　　——
　　祁月尘远没有在虞衷面前表现的那么轻松。
　　他一拐弯就把奶茶丢进垃圾桶。
　　几乎没喝一口的奶茶迅速坠落，在桶底砸出沉闷的回响。
　　路过的同学朝这边好奇地看了眼，却只看到一个修长高大的男生，穿一袭黑，更显皮肤白皙，头微垂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原本上前要搭讪的女生在看清对方的表情后，脚下硬生生拐了个弯走了。
　　——这个男生，看上去好凶啊。
　　祁月尘一路冷着脸。
　　到寝室后他直接先进自己房间。
　　目光在触及挂在窗台下的那件浅色睡衣后停滞。
　　韩雨笙今天穿的是法式的白色长裙。
　　干净、头发虽然不是黑直但是长、可爱还主动。
　　几乎能对的上所有的关键词。
　　他盯着那件还沾有颜料的睡衣，眼眸阴沉。
　　那是几天前虞衷落在他这里的睡衣。
　　还没有洗，一直挂着。
　　因为被一直贴身穿着，所以也染上了主人的气息。
　　只是远离了主人，那种清甜逐渐褪去，变得越来越淡。
　　祁月尘缓缓抬步，走到衣服跟前，宛若受到深渊恶魔的蛊惑，挽起衣摆。
　　所有的精神末梢被渐渐唤醒，那曾触碰到衣物主人时的快感。
　　干渴的感觉愈演愈烈。
　　修长的手指逐渐开始施力。
　　衣架轻弹，「噔」得一声跳落，柔软的布料骤然于指尖垂落。
　　被扯下来了。
　　眼前仿佛幻视到那个人温顺的模样。
　　桃花眼微微泛红，嘴唇轻颤……是他的话，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吗？
　　他的眼底深如漩涡。
　　——
　　半小时后，虞衷返回寝室。
　　陈之浩去参加社团聚餐了，祁月尘的房门依旧紧锁，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虞衷打开灯后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光亮，才缓缓走进寝室。
　　他走到祁月尘门前，斟酌待会儿该和祁月尘说些什么。
　　但老实说，他甚至都没想明白祁月尘为什么突然有了情绪。
　　韩雨笙的话令他脑子里云山雾罩拐不过弯。什么叫做对在意的人生气？这难道不是悖论吗？
　　虞衷低着头，在心里翻来覆去打草稿，整个人一晃一晃，脑袋轻轻触碰着祁月尘的门。
　　直到不小心砸出声响。
　　虞衷吓得忙抬头，伸手摸了摸门，结果几秒钟后，门内就传来祁月尘低哑的声音，“谁？”
　　他苦着脸，埋头小声说，“是我。”
　　“呃……”门内一阵古怪的沉默。
　　虞衷仿佛听到轻微的喘息声。
　　祁月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压抑着什么，极轻极缓，“来做什么？”
　　“你好像在生我的气，”虞衷望着紧闭的门，皱了皱眉，一不小心就说出心里话，“可这没什么道理。”
　　他索性抬手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又是一阵沉默。
　　似乎还有些微妙的动静。
　　隔了好几十秒祁月尘才回他，呼吸有点急促，像是不耐，“现在不想见到你。”
　　“啊。”
　　虞衷茫然后退。
　　“那好吧，”他看着紧闭的门，轻轻地说，“我先不和你说话了。”
　　门内，黑暗中。
　　祁月尘背靠着墙坐着，眼底流露出浓浓的颓废，以及尚未褪去的欲情。
　　种种臆想出来的缠绵画面逐渐消逝，而现在只剩下男生与身边的女生谈笑风生的模样，他们是那样的旁若无人，才刚认识就能聊得如此投入。两人之间会不会太亲密了？某个瞬间，他偏过头看他微笑的脸，残酷地想如果他是自己的私藏。他联想了许多疯狂的可能，但现实只是他后退离开。
　　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也无法继续维持冷静。
　　妒火宛如毒蛇一般啃噬着他的心。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哭泣）；
　　这一章是攻的一点小纠结！下一章他就想通了，助攻小姐姐也会加把劲，让我们加速网恋进程！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熊熊
　　我家多得放不下
　　在虞衷没上微博的这三两天, 祁月尘那个小号又更新了。
　　上次那个看上去心情很糟糕的黑夜图片已经被两条新发的动态给压下去了。
　　旧的那条发表时间是他们在校外住的次日，上午十一点过十分。
　　依旧没有文字，附的照片。金灿灿的一缕阳光温柔落在雪白的被褥上, 一只白皙的手虚虚攥着边缘,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局部侧写，构图非常漂亮。
　　祁月尘拍的他自己的手？
　　那只手只有半截手指露在外面, 虞衷实在是看不出祁月尘是以什么样的角度自拍。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点开，保存到手机上。
　　想了想还是谨慎地设了个隐藏相册, 移动到里面,
　　而新的那条发表于一小时前的动态——
　　虞衷盯着那条简短的文字, 眉毛浓重地皱了起来。
　　【@变质脱氧核糖：fuck you。】
　　这是一句非常粗暴直白、甚至有些下流的英文, 有人把它当作一个单纯的语气词来骂人, 也有人直接引用它的字面意思。
　　虞衷内心有些震惊。他实在想象不出, 祁月尘那样禁欲矜贵的人，是怎么打出这句话的。
　　祁月尘的唇形非常漂亮，薄而淡色，唇线锋利而性感, 向来都不会有太大的幅度波动。
　　令人难以将其与龌龊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包括说脏话。
　　斜后方突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门响, 虞衷一惊, 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回头却只看到祁月尘进入浴室的背影。
　　门内很快就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虞衷点开平板上的网课, 闷闷不乐地趴在桌子上开始学习。
　　二十分钟后他听到祁月尘从浴室出来的声音。
　　虞衷立马坐直身体, 用余光盯着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发现对方越发靠近自己，不禁满怀期待。
　　可祁月尘在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 脚下一拐, 停留在他身后的饮水机旁。
　　原来他只是过来接水。
　　又过了几秒钟, 脚步声从他身后远离了。
　　祁月尘沉默着返回自己房间。
　　听到清晰的关门声，虞衷缓缓弓起腰背，整个人缩在椅子上。
　　平板「咔」的一声锁屏，漆黑的屏幕映照出他的失落。
　　群里有人在艾特他，微信也有人在找他，朋友圈空间有了新的点赞通知……唯独祁月尘那个黑色头像是沉默着的。
　　虞衷胡乱翻动着手机页面，在后台把所有的程序划开又关闭。
　　顶部突然跳出一道提醒事项。
　　【Silence，陪玩10小时。】
　　Silience之前预约了他十个小时的陪玩时间，说等他有空。对方一直没催，虞衷这两天一忙，险些给忘了。
　　虞衷点开某南极动物，寂寞地戳了戳对方。
　　比利时瓜王：晚上好。
　　比利时瓜王：上号吗？
　　消息发出，虞衷先上线做自己角色的日常任务。
　　十分钟后他收到对方的回复。
　　Silence：来。
　　两人熟练地组队。
　　Silence把他直接拉进一个噩梦级的副本，虞衷落脚就是监狱界面。
　　ADE：今天不去打野苟生存物资吗？
　　Silence：没兴趣。
　　虞衷自己一个人玩的时候其实挺喜欢挑战这些噩梦级的副本，但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
　　Silence也玩得很冒进，击杀丧尸小怪的动作迅猛而凶残，却总是杀不到boss身边，招惹来不少仇恨值。
　　丧尸在源源不断地刷新，他们浪费了不少药，却接近不了核心区域，甚至连钥匙都没拿到。
　　虞衷作为一个陪玩，反而成了倒下最频繁的那位。
　　在他第五次倒下的时候，Silence过来扶他，也受到了丧尸袭击。
　　两道伤痕累累的身影匍匐在地，脸上渐渐显现丧尸的铁青色，副本提前结束，任务失败。
　　虞衷直接退出游戏。
　　比利时瓜王：抱歉，今晚不在状态。钱我退你。
　　他看到消息栏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做好了挨骂准备。
　　然而Silence却没有说关于游戏的事。
　　Silence：你好像不太开心。
　　Silence：怎么了？
　　虞衷打了「没什么」正要发过去，对方却又发过来一个「摸摸头」的动图表情。
　　是两个很可爱的小海豹，高一点的正在抚摸矮一点那位的脑袋。
　　看上去软软糯糯，像两个圆滚滚的糯米糍粑。
　　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一滞。
　　几秒钟后，他删掉了原本编辑好的话。
　　对方态度的温柔令虞衷忍不住就想倾诉。
　　比利时瓜王：不知道为什么，室友突然待我很冷淡。
　　比利时瓜王：sad；
　　Silence：你又何必在意他。
　　比利时瓜王：我在想我是不是哪里不招人待见了T-T；
　　Silence：不会。你很好了。
　　比利时瓜王：我也确实比较在乎室友对我的看法。
　　比利时瓜王：呜呜呜。
　　一墙之隔，英俊冷傲的男生低头翻弄着手机，看到这句消息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Silence：就这么在意他的想法。
　　Silence：你喜欢他？
　　比利时瓜王：喜欢啊。
　　Silence：@
　　虞衷认真研究了几秒，没看懂对方发了什么，于是继续低头打字。
　　比利时瓜王：就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所以会在意很正常嘛。你的猫跳键盘上了吗？
　　【Silence撤回了一条消息】
　　Silence：没。
　　Silence：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
　　比利时瓜王：T-T；
　　Silence：【抱抱】；
　　依旧是小海豹，这次是两个拥抱着的，虞衷心中一暖。
　　Silence：你有喜欢的女生吗？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虞衷沮丧地回答：没有。
　　室友关系都处理不好，还谈什么恋爱。
　　Silence：近期没有任何心动的异性对象？
　　对方继续提问。
　　比利时瓜王：唉，根本就提不起兴趣好嘛……
　　比利时瓜王：【我的心中只有学习.jpg】；
　　祁月尘盯着手机，意外挑眉。
　　虞衷和韩雨笙聊得那么投入，难道就没摩擦出什么火花？
　　这时他微信突然响了下，弹跳出一条消息。
　　韩雨笙：在？
　　Y：嗯。
　　女生劈里啪啦发过来好几条消息，像是早就编辑好了在等。
　　韩雨笙：长话短说。虞衷和我就一起吃了个饭，店门口遮阳篷下，人来人往嬉笑打骂，也谈不上什么氛围，最后还是我俩AA结的帐。聊天话题十句里九句离不开某人，想风花雪月也风花不起来。对了，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感——兴——趣。
　　韩雨笙：还有，你是不是太久不关心我了？
　　韩雨笙：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韩雨笙：但凡你平时多给我的朋友圈点点赞。
　　祁月尘一条条看下去，面无表情地打字回复。
　　Y：和我说这个作什么？
　　韩雨笙：得了吧尘哥，明人不说暗话。
　　韩雨笙：大老远我都能闻到你身上那一股子醋味，酸死了。
　　她调侃完等了几秒，突然直白问话。
　　韩雨笙：尘哥，你不会真的……弯了吧？
　　手机屏幕的淡光投映在祁月尘脸上。
　　他沉默着。
　　下意识间，他返回QQ，点开那个橙黄色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Silence：在做什么？
　　等了十几秒，多了条回复。
　　比利时瓜王：在玩switch呢。
　　虞衷有些心烦，摸出了switch，点开款治愈画风的游戏，正坐在海边听自家小动物摇头晃脑地唱歌。
　　手机对面的女孩像是起了什么兴趣，穷追不舍地问他：什么游戏？
　　虞衷老老实实地回复：动森。
　　Silence：我也有这个。
　　Silence：加个好友，带礼物去你家做客。
　　动森算是模拟经营类的游戏，开局一个荒岛，几百只小动物里随机邀请来十只小动物入住，玩家的任务就是完成岛屿建设、与小动物和睦相处。
　　它的时间线与现实挂钩，游戏细节很棒，比如白天和夜晚不同光线下的海水颜色、落日与日出时的天空，随机的天气，性格不一的小动物们……你可以玩得很肝，也可以玩得休闲。
　　虞衷就是后者那样的休闲玩家。每天上岛只做每日任务拿到代表货币的里程，接下来就是除除草、钓钓鱼、拜访小动物，佛系玩家中的典范。
　　比利时瓜王：那你等一下。
　　他操纵角色站起来，去机场开好门，把密码给对方发过去。
　　不同玩家互相访问，都是通过机场乘飞机抵达对方的岛屿。
　　Silence：你缺什么？DIY、家具、壁纸我收集全了。
　　比利时瓜王：我只有一个巧克力色的小熊熊，你有其他的熊熊麻烦挑一个带给我就好。
　　Silence：嗯。
　　虞衷的岛叫「穷困潦岛」，人如其名，岛上几乎什么都没有。
　　为了迎接客人，他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最后只凑够十个梨子揣在怀里。
　　送点家乡特产当见面礼……在商店能买到水果、岛上种着成熟梨子树可自由摘取的前提下，他这份礼物简直寒酸得拿不出手。
　　飞机飞来的过场动画出现在屏幕，虞衷坐在机场耐心等候。
　　等啊等——机场门口雀跃地走出一位带棒球帽的拖沓眼男孩子。
　　虞衷正操纵角色劈里啪啦地鼓掌欢迎，待看清楚对方模样后不禁奇怪。
　　比利时瓜王：你是男生啊？
　　Silence：游戏性别选了男性。
　　对方回答得不紧不慢。
　　这年头，网上女玩男号、男玩女号不算什么稀奇的事，虞衷只是单纯问问，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机场，踏上岛屿。
　　这个游戏里不论小动物还是玩家，画风和动作都很可爱。虞衷看到代表Silence的小人蹦跳着跑到他身边，摆出经典的沉思表情，开始往外掏东西。
　　她丢出一件，虞衷忙小跑着过去捡起。
　　没想到她又丢出一件。
　　然后是两件、三件……直到达到人物行囊的容纳上限。
　　而且都是熊熊。
　　小熊熊、中熊熊、大熊熊、特大熊熊，加上款式一共19种，她都带来了。
　　Silence：去捡吧，都是给你的。
　　虞衷缓缓眨了下眼睛，有些受宠若惊，迟疑着：可我只给你准备了十个梨子欸……
　　在对方出手阔绰的对比下，他手里的土特产礼物……更寒碜了。
　　Silence：谢谢，我可以拿去种。我的岛上恰好没有梨子树。
　　比利时瓜王：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Silence：没什么，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我家多得放不下。
　　看来最后那句话才是实话。
　　但虞衷还是很快乐。
　　他的小人蹦蹦跳跳小跑上前，弯腰一件一件将熊熊捡起，收入囊中。
　　他实现熊熊自由啦！
　　作者有话说：
　　网恋蓄力中（5%）；
　　对了，凌晨发的上一章今天中午作者重写了下，修了修ORZ；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岛花
　　可能你要改口喊他岛草。
　　丰盛收获带来的快乐非常短暂, 虞衷只雀跃了几秒。熊熊们被一股脑塞入收纳空间，他看着游戏里空茫茫的夜色，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再次浮现心头。
　　比利时瓜王：你先随便逛, 我洗漱一下就来, 挂会儿机。
　　Silence回了个好。
　　虞衷叹了口气，疲惫地揉着眉心, 缓缓起身。
　　椅子的静音垫掉了一个，挪动时摩擦地板的声音在寂静氛围中显得异常突兀。
　　他垂头丧气地走进浴室, 洗了个仓促的澡, 头发也吹得非常潦草, 十五分钟搞定一切, 回来后直接抱着switch和手机爬上床。
　　画面中, 代表Silence的那个小人依然站在他身边。
　　两个人挨得很近, 肩并肩站着。
　　虞衷动了下，那个小人也动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
　　Silence：刚发现，你的岛上今晚有流星。许愿了吗？
　　虞衷玩得太过佛系，上岛一百个小时, 房贷都没还清, 也没查过攻略, 看到这条消息后一脸茫然。
　　比利时瓜王：那是什么啊？
　　画面中，Silence的小人在他身边走动了几步又停下。
　　同时手机震了震。
　　Silence：游戏随机触发流星雨事件, 当流星到来时点A键许愿, 第二天就能在海滩上捡到星星碎片，用来DIY星座系列家具。
　　比利时瓜王：流星来的时候有提醒吗？我好像没有注意过。
　　Silence：大型流星雨的话，西施惠会播报；小型流星它不会播报, 但我们可以看到。
　　Silence：抬头看天空。流星划落会有很明显的音效。
　　虞衷一脸落寞, 拨动调控视野的手柄摇杆。
　　广袤的天空赫然出现在眼前。
　　「穷困撩岛」坐落在南半球, 9月正值初春，夜空被繁星点缀，呈现出海一般宁静的深蓝。
　　耳边是游戏怡然的背景音。
　　虞衷静静看了十几秒天空，才低头打字。
　　比利时瓜王：夜晚的天空原来也很好看。
　　Silence：要等流星吗？可能它很久才来。
　　比利时瓜王：要的。
　　他想了想，跑到广场附近，收起摆放在地上的点唱机，示意Silence跟上来。
　　两人爬到小岛最高的一处平台。
　　比利时瓜王：这里看星星会视野更好。
　　说完他把之前收起的点唱机摆在一旁，选了一首音乐。
　　两个小人沉默着坐下，背对屏幕，同时摆出仰头看天空的姿势。
　　静谧的音乐随点唱机运作而缓缓播放。
　　虞衷拽出搁置在床尾楼梯柜里的三角靠枕，撑起床上桌，把switch屏幕放到小桌子上的支架后，探身拉上床帘。
　　在这样封闭而幽静的小空间里，他默默看着游戏里的夜空，渐渐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过了十几秒，手机又收到新的消息。
　　Silence：音乐是蓝色饭团？
　　比利时瓜王：是这首。
　　Silence：我也喜欢。
　　这时，耳畔传来「铃」的清脆轻响。
　　虞衷抬眼看向游戏，却只捕捉到流星划过的尾巴。
　　比利时瓜王：刚是不是流星来了！
　　Silence：嗯。手里不要拿东西，看见流星就点A键。
　　虞衷忙丢开手机，握着手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夜空。
　　下一轮流星很快到来，虞衷忙摁A键，代表他的小人站了起来，低头做出祈祷的姿势。
　　身边另一个小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两个小人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同步。
　　许了几轮愿望后，Silence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
　　Switch存储的图片可以直接传送到移动设备，虞衷看到的是对方截的图。
　　两个小人同步低头许愿、流星划过天空的那一霎那。
　　画面莫名温馨。
　　虞衷把这张图点开，多看了几眼，默默保存。
　　比利时瓜王：我没来得及截图。
　　Silence：没关系。
　　许愿是有上限的，只要达到十次，无论你再怎么许，第二天也只能捡到十几枚星星碎片。Silence和他说明了这个设定，但虞衷还是坐在那里看了好久的夜空。
　　在他看夜空的时候，Silence站在他身边钓鱼，悬崖池塘里的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手机里聊天。
　　比利时瓜王：我的岛花要搬走了，舍不得她QWQ；
　　动森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而每个玩家的岛屿只能居住十位居民。
　　虽然会有动物搬家离岛的机制，但据说小动物走了就会渐渐忘记你，再不返还。
　　虞衷想等一只可爱的小狗上岛，前提就是他的动物搬家，但当搬家事件随机到茶茶丸身上时，他又有些不舍。
　　Silence：谁？
　　比利时瓜王：茶茶丸呀，就那只肥肥的小绵羊。
　　话语间，粉色羊角的小羊手里攥着甜甜圈，慢悠悠从他们身边经过。
　　虞衷忙打字。
　　比利时瓜王：她现在就在你身边。
　　说完虞衷就操纵小人跑到池塘边。
　　他的步伐太重，惊动水里的鱼，鱼影一晃，钻入水底不见了。
　　Silence索性收起鱼竿。
　　茶茶丸睁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突然就站在池塘边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开始唱歌，也是蓝色饭团。
　　哼哼唧唧、唧唧歪歪。
　　猝不及防又被萌到，虞衷摸了摸鼻子，无声地笑了下。
　　然后更舍不得小肥羊离开了。
　　他习惯地般看了眼手机，发现Silence已经回了他一条消息。
　　Silence：有件事可能得告诉你。
　　虞衷面露不解。
　　比利时瓜王：什么呀？
　　Silence：茶茶丸是男孩子。
　　虞衷……彻底愣住。
　　男孩子？
　　粉色羊角、热爱红色和彩色、一脸憨厚可爱的小羊……居然是男孩子？
　　Silence：可能你要改口喊他岛草。
　　比利时瓜王：让我缓缓。
　　虞衷发了几秒钟呆，想起什么似的，捡起手机戳进浏览器，开始输入。
　　才输了茶茶丸三个字，下面就出现好几个词条。
　　#肌肉猛男茶茶丸#
　　#茶茶丸那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茶茶丸男#
　　虞衷……放弃搜索。
　　他回忆起自己整天给茶茶丸送裙子，茶茶丸开心换装的一幕幕。
　　感情仿佛受到了欺骗。
　　比利时瓜王：这样啊（大哭）；
　　比利时瓜王：她明明很喜欢穿裙子，怎么会是男孩子。
　　Silence：他。
　　比利时瓜王：我知道。
　　比利时瓜王：【大哭】【大哭】
　　Silence：【摸头】；
　　虞衷独自emo了十几秒，掏出捕虫网围绕茶茶丸跑了一小圈。
　　茶茶丸仰着头，一脸无辜地唱着歌。
　　挺可爱的。
　　男孩子，就男孩子吧。
　　男孩子也挺好。
　　虞衷停下脚步，想，以后要多送他男孩子穿的衣服，彰显男子气概。
　　Silence那边在继续和他提建议。
　　Silence：如果他要搬家，可以来我的岛上。
　　Silence：这样你可以定期探望他，等他什么时候走了，再接回来。
　　虞衷沉思了几秒钟。
　　这个建议确实可行。
　　只是……
　　比利时瓜王：如果我经常要来看茶茶丸，会不会打扰到你。
　　Silence：不会。我们可以做游友，这个游戏一个人玩太孤独，两个人玩恰好。
　　Silence：我岛上的小动物也可以来你的岛，你想要的话。
　　虞衷看着对方的消息，有些迟疑。
　　Silence乘胜追击，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Silence：如果你没时间玩的话，我还可以帮你除草。我们也可以进行大头菜互贸。你的房贷还清了吗？岛建也要用到大量的铃钱。
　　Silence：我挺闲，看你。
　　谈到岛屿经济，虞衷开始心动，渐渐被说服了。
　　比利时瓜王：好呀！那就这么定了。
　　比利时瓜王：茶茶丸明天收拾行李，到时候你来我家找他吧！
　　Silence：好。
　　“小虞，你睡了吗？”
　　陈之浩的声音突然响起，虞衷一惊，看了眼手机时间，发现不知不觉居然都十一点了。
　　寝室灯都熄了。
　　“还没有，”虞衷忙回应，“有什么事吗？”
　　“想借你作业看看……”陈之浩的声音远离又接近，“方便吗？”
　　虞衷在通讯列表搜到对方，操作了几下，“你随便看，我刚发你了。”
　　“谢了啊，下回请你撸串。”
　　“没事。”
　　虞衷收起小桌子和靠垫，钻进被窝，打字告诉对方：熄灯了，我准备退出游戏了。
　　Silence：退吧。
　　虞衷退出游戏关掉switch。
　　做完这一切，他在被窝里侧了个身，翻看着相册，按往常习惯，将Silence之前发送给他的那张游戏截图上传命名为《游戏日常》的相册。
　　几秒钟后就收到Silence的点赞。
　　虞衷看着那条通知，点了下击掌。
　　小窗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还是Silence。
　　作者有话说：
　　西施惠是一条小狗狗。
　　茶茶丸真的好可爱的！
　　游戏里的蓝色饭团唱片也很好听！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恭喜
　　室友今天又和我好了
　　Silence：心情好点了么。
　　这句话给虞衷一种微妙的感觉：对方和自己联机玩游戏, 不是因为自己想玩，而是因为想要陪他。
　　直到他开心起来。
　　只是双方都是陌生人，会不会自己是想多了。
　　虞衷握着手机, 轻轻地翻了个身, 床板在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迟疑了几秒，发出一个含糊的回复。
　　比利时瓜王：好点了吧……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犹豫, 继续用那种善解人意的口吻鼓励：我们也算比较熟悉，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倾诉, 没关系的。
　　这句话里的份量很温柔, 虞衷心中一暖。
　　比利时瓜王：好吧, 就是, 我其实现在还是蛮惆怅的。
　　Silence：因为你的室友？
　　虞衷下意识点头, 又想起隔着网线对方怎能看到, 于是打字：是的。
　　Silence：可能你想多了。
　　比利时瓜王：啊？
　　Silence：一个人突然的冷淡有很多种原因。
　　Silence：不一定是因为你。你很好。
　　Silence：极大的理由应该为，他自己有问题。
　　虞衷微微蹙眉，下意识想要反驳对方，然而没等他打几个字, 对面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Silence：有个问题可能比较冒犯。
　　Silence：你是讨好型人格吗？
　　虞衷一愣。
　　他切了一下窗口。
　　百度百科显示：因缺乏安全感, 一味讨好他人、忽视自己感受, 为博取对等或是超出价值的关注。
　　一种不太健康的心理模式。
　　他沉默了。
　　Silence：对不起，如果你觉得唐突, 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虞衷终于反应过来, 慢慢打字回复：没有，还好。
　　比利时瓜王：我只是在反思。因为以前从未意识到，我会是这种亚健康的状态。
　　Silence：没关系。
　　Silence：只要你相信, 你是值得的。
　　Silence：不需要你刻意去讨好谁, 也不需要你过分在意对方的感受。
　　比利时瓜王：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不明白该怎样交友。
　　这句话发出去, 对面突然也变得沉默。
　　虞衷拽了拽被子，把露在外面的肩膀裹好。
　　床下突然传来刻意放轻的动静，眼前一暗，是赶完作业的陈之浩刚熄了小台灯。
　　手机亮度也自动调低。
　　Silence终于回他：不要想那么多。
　　Silence：喜欢你的人，他喜欢的不仅是你的优点，也会包容你的缺点。
　　虞衷体会了几秒，小小纠正：我说的是交朋友啦。
　　Silence回的很快：朋友之间，不也有友谊性的喜欢么？
　　说的也是。
　　比利时瓜王：嗯……
　　Silence：相信我。明天醒来，你会发现你室友又恢复了以往状态。
　　隔着网线的聊天会因为不知道对方表情语气而产生种种误读，但虞衷感受到的是令人心安的笃定。
　　他莫名联想到祁月尘。也是同样的言语自有份量。
　　两个人的说话口吻都很类似，只是Silence似乎更加温柔。
　　大概是因为女孩子的原因。
　　虞衷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从小到大很少有烦恼呀？
　　似乎很强大的模样。
　　Silence：怎么会。我又不是机器人。
　　虞衷没忍住笑。
　　比利时瓜王：那这么说，你也有很多烦恼。
　　Silence：不如意事常八九。
　　对方的语气很淡然。
　　虞衷又联想到祁月尘。
　　他点进对方的资料卡片，发现依旧空空如也，和上回一样。
　　卡片的获赞数也少得可怜，就50个。虞衷没忍住抬手赞了十次。
　　做完这件事，他回到对话框继续问：你要睡了吗？
　　Silence回得有些慢：还没。
　　她又补充一句：你困了就去睡，不用管我。
　　比利时瓜王：我也不困。你在做什么呀？
　　Silence：在刷气泡。
　　虞衷好奇：那是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聊天窗口的那个气泡。
　　Silence隔了十几秒才回他：小动物头顶的气泡，刷到有人搬家，等明天来接你的茶茶丸。
　　虞衷……再次愣住。
　　因为游戏里的时间和现实同步，所以玩家如果想刷点什么，意味着要不断读档退出游戏，进设置里调时间，再重新登陆游戏。
　　单独一次就要耗费十来分钟。
　　如果刷很多次，时间动辄要到好几个小时。
　　因为嫌麻烦，虞衷也就懒得做时间刺客。
　　头一次见别人为自己这么做。
　　复杂的情绪在心头翻涌，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尽可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慢慢打字：我还以为你家已经有空位了……
　　又打字：你的小动物也都有感情了吧，要不还是算了。
　　想了想又说：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
　　然而Silence似乎很不以为然，回他：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失眠。我也喜欢岛民轮住，他们要走不会挽留。现在只是提前刷一下进度。
　　对方态度很坦然，再推辞好像会显得自己矫情。
　　他只好回复：那就谢谢啦。
　　Silence：没什么。
　　Silence：你明早不是还有课？去睡吧。
　　虞衷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比利时瓜王：我的课表你都知道啊。
　　Silence：之前说过，现实中我认识你。
　　Silence：乖，去睡觉。
　　又是这样的口吻……而且好熟悉。
　　虞衷脸上微微发烫。
　　他攥紧被子，盯着手机默默地想，你到底是谁啊？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问。
　　比利时瓜王：晚安。
　　Silence：【晚安】；
　　一只小海豹给另一只小海豹盖上了被子。
　　虞衷突然就有些亢奋。
　　他放下手机闭上眼，翻了好几个身，脑海里依然自动播放刚才的聊天记录。
　　努力了好久才四大皆空。
　　睡着不知道是几点了。
　　第二天被人轻轻推醒的时候，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嗯……”
　　依旧迷糊的虞衷对叫醒自己的那只手有些不满，闭着眼睛把它拍开，抱着怀里的熊和被子翻了个身，换成趴下的姿势。
　　于是整张后背就暴露在空气中。
　　“再不起床，你就要迟到了。”朦胧中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这么说。
　　虞衷闭着眼睛思考了好几秒，直到逐渐清醒——
　　从床上坐起后他第一时间拉开床帘。
　　祁月尘就站在他床头的位置，依旧是一身黑，悠闲地抱着双臂打量他，语气慵懒。
　　“早。”
　　虞衷呆愣愣地看着对方，“早。”
　　“你只有十分钟的收拾时间，”祁月尘抬起手腕向他示意，虞衷这才发现对方今天戴了手表，是那种很朋克风的机械表，而且穿得也很帅，是一身骑行装，“然后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虞衷欣然睁大眼睛。
　　“你现在想和我说话啦！”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昨天遇到点事，迁怒到你，对不起。”
　　他往前走，同时保证般的，“以后不会再这样。”
　　虞衷倒不怎么在意，“没什么，只要不是生我的气就好。”
　　他的心情如同被渐渐吹胀的气球，充盈着元气，连穿衣服的动作都加速许多，很快就从床上跳下来，边往浴室冲边喊，“等我很快就好。”
　　祁月尘倚着浴室门口看他，表情若有所思。
　　虞衷对着镜子刷牙，无意间看到自己落在祁月尘房间的那件睡衣就挂在身后的架子上控水，不禁奇怪：“我还以为你早就帮我洗了呢。”
　　毕竟距离祁月尘说帮他洗已经过去好几天。
　　虞衷穿着对方给自己的睡衣，都穿习惯了。
　　“前几天忙。”祁月尘语气淡淡。
　　刷完牙虞衷就去取衣服，“挂到阳台上吧。”
　　“我来，”祁月尘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你继续收拾。”
　　说是致歉，祁月尘请他去开在校内的一家粤式餐厅吃早茶。
　　餐厅位置距离教学区比较远，祁月尘还动用了自己的机车。
　　纯黑的色泽，纯金属车身，款式和他的手表一样，朋克野性。
　　“哇，”一看到车虞衷整个眼睛都亮了，哪有男生不对车不感兴趣的，还是看上去这么酷的设计，“学校里能开吗？”
　　“去机动车道。”
　　祁月尘戴上了黑色的骑行手套，长腿一迈，跨上了车，同时丢给虞衷一个深红色的头盔，“上车。”
　　他一条腿撑在地上，看上去修长而有力，右手顶着车把，身上多了种侵略感十足的压迫与痞气。
　　虞衷不禁看直了眼。
　　祁月尘也戴上了全盔，茶色的护目镜拉下，挡住他的眼神，“学校内限速，别瞎想。”
　　“哦、哦。”
　　虞衷慌忙应了声，仓促上车。
　　座椅倾斜的设计使他不自觉就滑到祁月尘身后，慢慢靠住对方。
　　虞衷努力往后蹭了蹭，保持撑开腿坐的姿势，动作僵硬而小心。
　　虽然机车很拉风，但对被载者来说似乎不太友好。后面的人要么搂住骑手的腰亲密靠上去，要么只能像虞衷这样僵硬地保持一个微妙的姿势，毕竟这种车主要目的不是用于载人。
　　“抓紧了。”
　　祁月尘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俯身，摆正车把。
　　轰鸣声划破清晨的宁静，是发动机的嘶吼，虞衷心中一惊，眼睫微颤。
　　惯性使虞衷往后一仰，他的手无处可放，只好牵住祁月尘的衣摆。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
　　无数路过的同学朝这边投来惊羡的目光。
　　而虞衷脑海依旧是祁月尘刚才单腿支起车身的模样。
　　祁月尘画画那么厉害，审美也比他强好多。
　　随随便便一套骑行装都能穿得那么好看。
　　他在心中默默羡慕。
　　——
　　两人抵达餐厅，祁月尘开始点餐，每点一样都会先问他喜不喜欢。
　　没等多久，美食开始一样样端上来。
　　虾饺、蒸排骨、奶黄包……
　　虞衷拍下了端上来的早茶，把照片发给Silence，喜悦留言：你的话好灵验呀，我室友今天又和我好了，还说昨天不是因为我才那样。
　　发完消息，他发现祁月尘也在看手机。
　　“喜欢吗？”注意到他的视线，祁月尘抬头，问。
　　“挺好吃的。”虞衷给出中肯评价。
　　“下回早上没课了还带你来。”
　　虞衷摇了摇头，笑，“不用老来这边啦，食堂的春卷也挺好吃。”
　　祁月尘看着他，把手机搁置在桌面上。
　　“以后常一起吃饭吧。”漆黑的眼眸流动着丝丝温柔，只是语气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同时，Silence回复了他。
　　Silence：那就恭喜。
　　作者有话说：
　　某人已经知道怎么穿能引起老婆注意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钓鱼
　　在钓鱼。
　　点得太多, 两人没吃多少，而且到最后几乎就是虞衷一个人在用餐，祁月尘撑着下巴看他。
　　察觉到对方视线, 虞衷渐渐不好意思, 于是放下筷子询问，“剩下的可以打包吗？”
　　“打包吧。”
　　两人叫来侍应生帮忙装餐盒, 最后暂存到前台。
　　祁月尘看了眼手表，“还有时间, 带你去海边吹风。”
　　早上的课十点才开始, 确实不会耽误。
　　只是虞衷有点搞不清楚祁月尘这种难得的兴致, 如果说是赔罪, 请吃饭已经够了, 还会带人出去兜风吗？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 机车冲上了滨海大道。
　　祁月尘刻意放缓了速度，以便两人欣赏海边风景。
　　虞衷依旧是那个僵硬的坐姿，肌肉紧绷，腰身就没放松过。
　　他小幅度地别过脸, 望向海边。
　　视野所及处海天一色。沙滩绵软, 风送来淡淡的腥味, 浪潮微涌，一波又一波推进, 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金色晨光下水花晶莹。
　　这一带并没有划拨为风景区，平时也没多少游客，早上人迹十分稀少, 倒显得氛围更为静谧美好。
　　虞衷缓缓眨了眨眼。
　　他已经很久没来海边了。
　　在这里, 时间似乎都放慢了脚步。
　　“想起你昨天睡得晚,”祁月尘的声音被风吹到他耳边，“其实今天的日出很美。”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虞衷还是听懂了。
　　“你原本的目的是想带我看日出？”
　　“嗯。”
　　虞衷突然有点感动。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时间点的海边也很好看！”他大声喊。
　　耳边似乎听到一声模糊的轻笑。
　　车身掠过几棵巨大的椰子树，虞衷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睡得晚啊？”
　　“我出来一趟，听见你翻了好几次身。”
　　可能是昨天他看手机聊天的那段时间，虞衷打消了疑窦。
　　他突然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放松下来，整个上半身依靠着祁月尘后背。
　　虞衷一惊，忙直起腰身，再次拉开距离。
　　车最后停在一处无人的海岸，两人下车。
　　虞衷抬手挡在眉弓下，遥遥眺望着天际，心情是说不上的宁静。
　　直到阳光逐渐开始刺眼。
　　他放下手，转身走到祁月尘身前，认真地说，“下回我们起床早点。”
　　祁月尘手腕施力，掀起纯黑全盔的护目。
　　他垂眸看着虞衷，语气像是承诺，“好。”
　　——
　　下午第一节 课两人来迟了，选了后排入座。
　　前面坐着黑压压一排男生，虞衷几乎都不怎么认识。
　　上课上到一半，他翻了页书，不小心把笔甩了出去，正好就掉在前排男生的脚边。
　　他弯腰平静地看了看，视线对上前排那位男生抖得很有节奏的腿，微微停滞。
　　而后缓缓起身，盯着讲台上的老师发了几秒钟呆，轻推了下祁月尘。
　　祁月尘看了眼他。
　　“我的笔滚下去了，”虞衷小声说，“可以先借我一只用吗？想要那个蓝色的。”
　　他决定下课了再去捡笔。
　　祁月尘把笔递给他，顿了顿，问，“掉哪了？”
　　虞衷用目光示意。
　　祁月尘扫了眼，突然伸手拍了下前排男生的肩膀。
　　对方侧过身一脸纳闷地看他。
　　“你脚边有我掉的笔。”
　　男生恍然大悟，腿也不抖了，弯下腰去捡。
　　“谢谢。”
　　祁月尘用纸巾擦掉速干水笔上的灰尘，递给虞衷。
　　于是虞衷同时拥有了两只笔。
　　黑色的做理解笔记，蓝色的在重点解释下划线着重。
　　接下来半节课他听得非常认真。
　　网球队的训练日常开始了，晚上祁月尘先去了网球场，虞衷惦记着岛民搬家的事，急匆匆赶回寝室，登录动森后给Silence发消息。
　　比利时瓜王：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接茶茶丸呢？
　　Silence不知道在做什么，隔了半小时才回他：不好意思，我现在还在忙，等到十点行不。
　　虞衷想了想，猜对方可能在上晚课，善解人意地回复：没事的，那就十点吧。
　　他关掉switch看了会书，但可能是因为昨天睡得太晚，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头一低一点地打盹。
　　第三次猛然惊醒，虞衷索性放弃学习，收拾了下桌面，决定提前去网球场，为捡球兼职做好准备。
　　他换了身朴素的运动服就出发了。
　　——
　　网球场此刻灯火通明。
　　夜晚比白天多了许多视觉障碍，训练效果一般。
　　祁月尘练了一个多小时后下场休息，他原来的位置被一个练发球的男生取代。
　　他坐在场边看场上人训练，身侧突然传来一道笑声，略带了点不正经，“你早上去海边了？”
　　祁月尘扫了眼身边人，表情懒散，没怎么说话。
　　对方倒不尴尬，坐在他身边，大剌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还带的人？你那辆哈雷平时不是不载人吗？谁啊？”
　　“阮泽，”祁月尘终于开口，叫的却是对方名字，语气不带温度，“我数三下。”
　　阮泽啧了一声，把搭在祁月尘肩膀上的手放下。
　　对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阮泽倒也无所谓，开玩笑说，“开学以来就一直没见你，难得见面就对我这么不客气啊。”
　　祁月尘看向眼前，懒洋洋地轻哼一声。
　　阮泽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场地，正想说点什么，在目光触及某一处时改口，“对了，待会儿手下留情一点，美院的夏青梳来看我打球，输了没面子。”
　　说完他朝不远处走过来的女生笑了笑，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表情管理得当。
　　毕竟是对着镜子练过的。
　　夏青梳却看都没看他一样，不慌不忙地转身，和站在不远处帮男朋友看包的言水清聊起来天。
　　阮泽脸色微黑，转而调戏起夏青梳身后走出来的男生。
　　“同学，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男生微怔，不确认地四处张望，还掏出手机对证一番，才肯定道：“我没有走错，就是来网球场。你是校队的吧？”
　　“我是，”阮泽笑眯眯的，被对方正儿八经的表现逗到，“不过宝贝，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好像不太适合打网球。”
　　男生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打网球的，”又皱眉，“别那样喊我。”
　　阮泽家里有钱，私下玩得也很开，男女朋友都交往过，换对象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见男生长得不差还性格乖巧，突然产生起逗弄的心思。
　　只是没等他开口，背后突然升腾起一股寒气，预示危险的雷达开始疯狂作响。
　　阮泽朝危险源看去，却只看到祁月尘淡淡的目光。
　　没看出什么不对，阮泽僵硬扭回头，只当自己的预警雷达失灵。
　　虞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一亮，“我还以为你提前走了，刚没看到你。”
　　祁月尘看着他，语气温和，“在休息。”
　　没等虞衷说下一句，突然过来一位穿得清凉的女生，挡在他们中间，说话就像撒娇，“学长，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
　　虞衷被对方踩到脚尖，默默后退了一步，就当刚才打了招呼，想了想继续找捡球器了。
　　看着视野里慢慢远去的背影，祁月尘语气中的温度降下来，有几分冷漠，“没怎么看手机。”
　　女生埋怨，伸手轻推了把祁月尘的胳膊，“可是我已经给你发了一周的消息了……”
　　“倒是提醒我了，”祁月尘收回视线看她，“你就是很喜欢私发露骨照片的那位？等下就拉黑。”
　　他面无表情，语气略带有残酷。
　　没想到对方当众直接说出自己发的内容，还那么不给面子，女生彻底愣住。
　　不远处正聊天的言水清看不下去，上前解围，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把人带走，“你别再找尘哥了，”她犹豫了几秒，才说，“他已经有对象了。”
　　不清楚祁月尘是否愿意公开恋情，言水清表达得比较含糊。
　　渐渐反应过来的女生脸上红白交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理睬言水清，一把甩开她，明明怒气冲冲又故作不在意，就那样走了。
　　背影看上去倒有几分狼狈。
　　旁观着的阮泽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得的东西，一脸震惊，“你和谁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和祁月尘勉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谈不上有多亲密，但认识这么多年，关系好歹也建立起来了。
　　祁月尘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来打球。”
　　阮泽不明所以，但注意到夏青梳投过来的淡淡目光，八卦的心思一时抛掷脑后，兴致勃勃地跟上去。
　　结果祁月尘发的第一个球他就没接上。
　　阮泽掩饰般咳了一声，“再来。”
　　同时疯狂给祁月尘使眼色：兄弟，留点面子，行不？
　　祁月尘朝他扬了扬下巴，淡淡一笑。
　　阮泽备受鼓舞，姿态风骚地发了一记球。
　　这回祁月尘倒没为难他，打的很规矩。
　　只是好像有点太……轻飘飘。
　　渐渐就变成，阮泽满场子跑来跑去接球，累得气喘如牛，祁月尘却始终一副有条不紊的模样。
　　直到最后，阮泽打了记出界球，疲惫结束一切。
　　他后知后觉地想，祁月尘是不是在溜自己玩？这好端端的。
　　阮泽弯下腰努力平息呼吸，余光看到之前被自己调戏的那个男生小跑着过来给祁月尘递水。
　　他不屑地笑了下，心想这小子赶着上来送水，待会儿被拒绝了可别尴尬到红眼框。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祁月尘从来都不会接过别人递来的饮食。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祁月尘不但接过水，还拧开喝了。
　　阮泽瞪着眼睛看，那一瞬间都忘记了呼吸，直到祁月尘把水喝完，捏扁水瓶。
　　耳边似乎再次飘过言水清说的话。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浮现在他心头。
　　阮泽盯着对面，重重地「操」了一声，一脸不敢置信。
　　——
　　捡球工作比虞衷想象的还要轻松，拿捡球器捡球简直是事半功倍，也难怪这份兼职那么多人抢着要做。
　　校队分好几组，祁月尘所在的甲组球员几乎都是网球爱好者，比体育生云集的乙组轻松许多，训练方案比较轻松，九点就下练了，祁月尘站在场边等他，两人回寝室也不过九点半左右。
　　虞衷先进浴室洗了澡，出来后就上动森进机场开门，给Silence留言后开始看英语单词。
　　陈之浩也回来了，还带的烧烤，一进门就是浓浓的香气，“小虞，烧烤吃不？”
　　虞衷舔了舔嘴巴，犹豫，“我准备待会儿刷牙……”
　　“吃完再刷牙呗，”陈之浩注意到浴室的水声，又问，“尘哥在里面？”
　　虞衷点头。
　　“那先等一下他。”
　　几分钟后祁月尘从浴室出来，拒绝了陈之浩的邀请。
　　于是满满一盒烧烤被虞衷和陈之浩两人分食了。
　　吃完烧烤，虞衷发现Silence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最新一条发送在一分钟前。
　　Silence：我到你家了。
　　Silence：茶茶丸的家是哪间？
　　Silence：找到了。
　　Silence：对话了，他明天搬过来。
　　烧烤残留在口腔中的味道很浓，虞衷冲了杯热牛奶，喝了一大口，回消息：好！刚才去蹭室友烧烤了，没看到消息。
　　Silence回得很快：没什么。
　　机场的门一直开着，岛屿很大，虞衷绕了一圈没看到Silence的那个灰头发小人。
　　比利时瓜王：你回去了吗？
　　Sience：我在出海口钓鱼。
　　「穷困潦岛」就两个出海口，一个南面一个东面，虞衷蹦蹦跳跳地跑着，很快在东面那里找到了Silence。
　　他放缓脚步走过去，却看到对方的鱼竿下面没有鱼影。
　　比利时瓜王：你要找鱼影钓呀，不然没有鱼的。
　　Sience：嗯知道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
　　祁月尘只开了一盏夜灯，慵懒地靠着床头，长腿舒展。
　　手机突然震了下，有人给他发过来一条微信。
　　是阮泽。
　　阮：我怎么看到你switch在线？
　　阮：还是动森。
　　阮：你半年前不是已经A游了？
　　Y：重温。
　　阮：说起来，你那个B站账户也半年没发动态了。
　　阮：新粉老粉一整个嗷嗷待哺状态，都在等你新一轮岛建设计。
　　阮：看来你是准备更新了？
　　Y：再说。
　　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屋内灯火昏黄，祁月尘目光落到游戏画面，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圆脸小人正兴高采烈地做出各种表情。
　　他唇角微勾。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始打字。
　　Y：在钓鱼。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寂夜
　　中秋节学校西点房会上酥皮蛋黄月饼吗？
　　阮泽不知道祁月尘意有所指, 随口问：你不是已经全图鉴了么？要钓鱼去江边啊，我倒是不清楚你还有这种老年人爱好。
　　祁月尘切出微信，懒得回复。
　　Q上有几秒钟前发来的一条消息：你的岛是北半球还是南半球呀？
　　虞衷第一次打开这个游戏是在冬天, 那段时间A市几乎经常下雨, 冷、潮湿、看不到阳光，惨淡的浓云就像散不开的忧愁, 每次穿着羽绒服穿过飘雨的校园，虞衷总会想, 我要回到夏天。
　　于是毅然选择了与北半球季节相反的南半球。
　　这样的话, 炎热夏天点开游戏就是冰爽飘雪的冬天, 而凄冷冬天点开游戏则是艳阳高照的盛夏。
　　只是因为上半年太忙, 中途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上游戏, 虞衷也就错过了动森里的冬天。
　　他喜欢这款游戏带给人那种治愈的感觉, 所以没做时间刺客，调系统时间。
　　现在是9月，北半球正值秋天，南半球还是早春, 如果Silence是北半球, 可能意味着他能去对方的小岛提早见到冬日风情。
　　Silence：北半球。
　　Silence：特产水果是樱桃。
　　！
　　虞衷按捺住心底的喜悦, 慢慢打字回复：想去你的岛上玩。
　　发完消息又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点开表情列表开始找寻。
　　十几秒后, 一个象征友好含义的【狗勾握爪.jpg】的表情就出现在祁月尘的手机界面。
　　屏幕中, 小柯基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鼻子湿漉漉的，正朝镜头努力伸出短短的前腿, 颤巍巍站着。
　　小狗无辜纯真的眼神令祁月尘联想到经常仰头一脸认真看自己的某个人, 他心中微痒。
　　Silence：表情是什么意思。
　　虞衷想了想, 回：握爪爪。
　　Silence：嗯，握住。
　　比利时瓜王：嘿嘿。
　　Silence：小鱼的手很软，人也可爱。
　　虞衷指尖微滞。
　　他埋着头，默默把那句话又读了一遍。
　　暴露在空气的耳尖逐渐飞上一层浅淡的绯红。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可能，也许，大概，在调戏自己……
　　而且口吻好熟悉……
　　没等来回复，祁月尘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确认自己没说太过的话。
　　应该没被吓着？
　　顶部跳出微信消息，还是阮泽，祁月尘看都没看直接划过。
　　他返回对话底部，注意到头顶的ID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祁月尘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
　　六分钟后。
　　对方正在输入。
　　祁月尘眼中浮现一模清浅的笑意。
　　他终于收起逗弄对方的心思，拿起switch飞回自己的岛，开了机场门，拍照发过去。
　　同时，虞衷的消息也终于输入完毕。
　　Silence：【图片】上岛密码。
　　比利时瓜王：我是男生，不软。
　　一共六个字，刚好一分钟一个字。
　　祁月尘没忍住笑出声。
　　Silence：嗯知道。
　　好敷衍的语气。虞衷难为情地揉着脸蛋，微微皱眉。
　　他下意识还想继续反驳，但又觉得未免小题大做。
　　可能网友之间都是这样说话的吧。
　　现实中我唯唯诺诺，网上衣服裤子掉落满地。
　　想起自己发的视频下面还有人追着喊老公老婆……虞衷逐渐坦然。
　　比利时瓜王：那我出发啦！
　　上岛的过场动画再次播放，祁月尘拿起手机查看几分钟前阮泽发来的消息。
　　阮：差点忘记要问你的事。
　　阮：今天网球场那个男生是谁？
　　祁月尘换了个坐姿，悠闲打字：哪个？
　　消息一发出去就收到回复。
　　阮：啧。你知道我在说谁。
　　Y：不知道。
　　阮：行，那我换个问题。
　　阮：你真的谈恋爱了？
　　Y：你很闲？
　　行，够野。几十米外某间寝室，阮泽盯着手机，简直要被气笑。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祁月尘性取向的人，对方是什么脾气估计也就他清楚，私底下又硬又拽，城府深心思重。那个小男生看上去又纯又白，根本就玩不过的吧？
　　而且这人从小就没什么爱心，常年面无表情，拒绝起追求者来毫不留情，整个人仿佛剃了头就能立刻出家颂佛，加上没多少恋爱经历，谈恋爱估计也没什么情趣，不会说话不会撩，能气死人的那种。
　　想着想着他在心里默默给那个不知名男生点上几根蜡。
　　阮：我不闲，我很忙，我还要和漂亮小姐姐约会。
　　阮：需要哥给你支招吗？
　　阮：恋爱经验问哥就对了，技巧多多。
　　光打字还不过瘾，又发过来好几张照片。
　　情侣日常照。女生美男生帅，但一看就是摆拍。
　　Y：您继续。
　　语气彬彬有礼。
　　阮泽备受鼓舞，又挑出些照片发送过去。
　　发送失败。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阮泽：“操。”
　　若无其事地把人拉黑，祁月尘再次拿起switch。
　　坐在飞机上俯视岛屿的时候，虞衷就被对方唯美的设计给惊呆了，一出机场身临其境，更是晃花了眼。
　　祁月尘的岛屿似乎以「梦境」为主题。
　　那种唯美的、童话世界般的感觉。
　　沙滩上看似随意摆放但意境十足的儿童帐篷、迎风摇曳的花海以及坐落其中缓缓转动的月亮月牙、蜿蜒的田间小路、角落一隅的休憩场景……
　　羊毛毡玩具般的小动物拎着花篮，正慢悠悠地沿小路走。
　　虞衷沉默了几秒，认真打字：咱俩玩的是同一款游戏嘛？
　　他想起自己简陋的、可以肆意奔跑的荒岛。
　　对比不要太强烈。
　　祁月尘唇角微弯。
　　Silence：【小海豹摸头.gif】；
　　虞衷在岛上慢慢走着，被每一处精心布置过的细节惊艳到到。
　　他落寞地打字：看来茶茶丸会在你的岛上过得很好。
　　对方像是察觉的他语气里的羡慕，问：你很喜欢我的岛？
　　比利时瓜王：嗯。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Silence：是的。
　　虞衷作为一个审美黑洞的手残，再次发出羡慕感慨：真的好漂亮。
　　他小心翼翼沿小路走，路过一些家具物件偶尔也会伸手摸摸，心想，女孩子真是手巧又细心。
　　比利时瓜王：地砖的DIY也是你自己画的嘛。
　　Silence：嗯。
　　比利时瓜王：好好看。我室友也会画画呢，你们都好厉害。
　　Silence：很喜欢？我可以帮你设计。
　　看到对方的岛那么漂亮，虞衷也萌生了岛建的念头。只是岛屿太大，小物件太多，建造起来特别麻烦，虞衷也不好意思麻烦对方，忙拒绝：不用啦。我先自己看看。
　　Silence：还好。
　　比利时瓜王：真的不用，我也是随便看看，也许哪天就因为手残而放弃 o（≧口≦）o；
　　Silence：嗯。
　　见对方没再坚持，虞衷也就松了口气。
　　他不太好意思这样随便占人便宜，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孩子。
　　不过，Silence人真的挺好……现实里可能也是性格很好的人吧。
　　对方身上莫名的熟悉感，令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眼见时间不早，又快到十一点，虞衷也没继续逗留，两人约好每天探望茶茶丸的时间就一同退出游戏。
　　带着手机爬上床，虞衷靠着枕头，看向屏幕，突然就不知道该发什么消息。
　　还是对方先找他。
　　Silence：好像快熄灯了。
　　突然跳出来的消息吓了虞衷一跳，他带着手机翻了个身，一个字一个字敲：嗯，还有十分钟。女生寝室也是十一点熄灯吗？
　　Silence：我不住女寝。
　　虞衷缓缓眨眼，原来对方搬出去住了。
　　比利时瓜王：这样啊。
　　两人之间恢复沉默。
　　但好像没有谁准备主动结束话题。
　　虞衷切到B站，下意识就开始搜索带花海字样的动森岛建设计。
　　心神不宁地点开，没看几个视频，又收到Silence的消息。
　　虞衷又一次切回去。
　　Silence：夜空很干净。
　　这好像是这两天对方第一次聊游戏以外的话题。
　　虞衷心中微动，捧着手机慢慢坐直。
　　床帘被轻轻拨动，探出来的先是脚，后是腿，然后是整个人。
　　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轻轻从床上爬下，又穿上拖鞋，走到外面的阳台。
　　仰头看。
　　天空很纯净。
　　皎洁明月，只缺一个小小的牙就是满月。
　　又亮又小巧，坠在天边，像饰品。
　　身后一声轻响。
　　灯熄了。
　　满地清辉。
　　阳台上挂着半干的衣服，长袖短袖，风吹过，扑鼻清香，洗衣液的味道。
　　虞衷静静站了会儿，突然注意到阳台隔壁，祁月尘正倚靠着窗，在看自己，神情很安静。
　　隔着一层玻璃，两人视线相逢。
　　祁月尘突然朝他笑了笑，比了个手势。
　　让自己看手机？
　　虞衷低头看攥在手里的手机，发现祁月尘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Y：过两天就是中秋节。
　　他再次抬头，却只看到对方隐没于黑暗中的背影。
　　虞衷只好低头打字，问了个朴素的问题：中秋节学校西点房会上酥皮蛋黄月饼吗？
　　Y：会。
　　一颗大菠萝：好的。
　　Y：进屋吧，外面风大。
　　Y：晚安。
　　虞衷又看了眼天空，也转身回房间，并锁好阳台门。
　　他爬上床回复：晚安。
　　先回祁月尘，然后回Silence。
　　只是放下手机，还是有点睡不着。
　　那种暗戳戳的、微妙的兴奋。
　　虞衷缓缓翻了几个身，又捡起手机，点进B站继续看刚搜的关键词。
　　看到第五个视频的时候，发现阿婆主的投稿和Silence的岛屿风格比较类似。
　　同样的梦幻、清新、唯美、他戳进对方主页，发现是个只发岛屿设计纯享成稿的up主，审美很强，设计的岛屿风格也很多变，有暗黑阴森系的，也有清新治愈系的，欧风森系国风几乎都有。
　　虽然他发的视频都是观赏性的纯享，但每个视频下都附赠了许多原创设计码，帮助性极强，粉丝量也不小，每个视频都比虞衷绝大多数视频的播放量高。
　　虞衷想了想，默默点击关注。
　　作者有话说：
　　to阮泽：《不会撩》《剃个头就能出家》
　　我好慢，脑子里他们已经亲亲好几轮了，现实是我还没写到。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想念
　　同样是女生，对方给他的感觉却更加舒服。
　　可能是因为快到中秋, 大家都有些浮躁兴奋，朋友圈好多人在商量假期去哪玩。
　　第二天上午没课，虞衷赖了一小时床, 醒来后发现隔壁寝沈则又来串门, 正在下面和陈之浩商量订几点的高铁票。
　　看到他在床上坐起，两人也不再压低声音说话, 沈则扬声问，“小虞, 中秋假要一起去B市玩么？”
　　虞衷头发乱糟糟支棱着, 面颊睡得泛红, 整个人还不太清醒, 坐在床上慢吞吞地重复,“B市？”
　　话音刚落, 寝室门就被人推开，是刚结束晨练回来的祁月尘。
　　“是啊，坐高铁过去也就两小时，放假前一天下午出发, 第四天早上回来, 刚好能玩三天,”陈之浩显然已经规划好了，同时扭头和祁月尘打招呼,“尘哥你要一起去么？”
　　“家里有点事, 你们好好玩，”祁月尘婉拒，然后走到正扶着楼梯缓慢往下爬的虞衷身边, 放下从食堂打包的一次性餐盒,“早上好。”
　　虞衷整个人还在犯迷糊, 看到桌面上新出现的天润小酸奶，下意识伸手拆开，喝了口。
　　一缕阳光斜斜洒落，照亮他小半张脸，白皙而柔软的耳朵微微透光，依稀能看到耳尖细小的绒毛。
　　耳垂处突然传来轻轻的触感。
　　有点痒。
　　虞衷抬手去拂，却碰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他懵懂转身，像是才发现有人在他身后。
　　祁月尘不着痕迹地收手，缓声说：“给你带的早餐。”
　　虞衷又吸了口酸奶，缓缓眨眼，道谢：“谢——”
　　谢了一半没谢出来，被呛住了。
　　他伸手捂着嘴，狼狈咳嗽。喝了一大口的有一半没咽下去，顺着指缝往外流，下巴一片狼藉，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像被什么欺负过。
　　那模样，令人瞬间联想到一些晦涩的画面。
　　被这边动静惊动的陈之浩忙找湿巾递过来，端详着他，大惊小怪，“这大清早的，你和尘哥玩得好刺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祁月尘喉结滚了滚，眼眸沉沉。
　　他正帮虞衷擦下半张脸，闻言手里微微施力。
　　虞衷脸被捏疼，轻叫了声，嘴巴微张。
　　祁月尘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
　　可能就是这个地方。
　　如晚春的花，漂亮但是毫无抵抗，很轻易就能采摘，用手，用唇，或者其他。
　　只能无力摇曳，发出微弱的声音。
　　明明隔着一层湿巾，但那种绵软的触感却清晰传递于指尖。
　　神经末梢得到刺激，一秒钟的时间，冲动游离全身，数亿兆反馈如烟花般在大脑皮层炸开。
　　他敛下眼眸，遮住眼底欲念。
　　虞衷正在擦手，嘴角被不轻不重地摁着，疑惑抬眸看向眼前的男生。
　　突然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连续的风铃声打破室内那一瞬的凝滞。
　　祁月尘缓缓松手。
　　他语气淡然，如同什么都没发生，“去刷牙吧。”
　　虞衷「哦」了声，打了个哈欠，拎着漱口杯慢慢走进浴室。
　　丝毫不曾察觉方才祁月尘眼底流动着的危险暗潮。
　　——
　　中秋假转眼已至。陈之浩沈则他们约了五六个人去B市穷游，祁月尘说家里有事也提早离开，寝室就剩虞衷一个人。
　　他本来也想回家，可小姨连同姨父一同去过二人世界，表姐也出去玩了，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和呆在寝室没什么区别。
　　Silence今天回消息很慢，像是在忙，虞衷也就没再找对方。他在图书馆呆了一整天，这回想放松一下，便点开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着。
　　沉寂两周的小群又开始热闹，「字母研究团」里又有人在艾特他。
　　摆烂大赛晋级选手：@ADE 小汁最近不接代肝了吗？
　　这两天有空都在玩动森，MSP确实有段时间没碰，虞衷坦诚回复：最近在玩别的。
　　他做代肝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用来打发时间。
　　这段时间也不无聊，倒也懒得再做。
　　梦中魅：说！你的新墙头又是哪个小妖精？
　　ADE：我在玩动森呢。
　　摆烂大赛晋级选手：【我们之间出了个叛徒.jpg】
　　ADE:【小黄鸭叉腰.jpg】
　　梦中魅:我也玩这个！
　　很快虞衷收到对方的私信。
　　梦中魅:小汁你要不要来我的动森群？
　　梦中魅:大家可以互相登岛访问玩哦，当然主要还是交易大头菜。
　　看到最后一行字，虞衷有点心动。
　　ADE：好呀。
　　梦中魅高高兴兴把他拉到群里，向大家介绍。
　　梦中魅：欢迎大佬玩家！
　　那年杏花雨凉：欢迎新大佬！
　　ADE：我也是菜鸡玩家啦。
　　钟情：新人爆照！
　　咬一口冰：对对对这可是进群必走流程。
　　那年杏花雨凉：爆照嗷嗷嗷！
　　真不饿：不爆就不是中国人。
　　吃一口小蛋糕：不爆就不是中国人。
　　不知天地为何物：新人呢？被吓怕了？
　　ADE：我在呢……
　　这群比之前那个群热闹太多，消息刷得飞快，虞衷被艾特得手机直震，一时无措，手忙脚乱在相册选了张看不太清脸的侧脸照发出去。
　　群里沉默了几秒，彻底炸开。
　　那年杏花雨凉：淦！真爆照！
　　真不饿：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
　　咬一口冰：但绝对不丑。
　　不知天地为何物：第4632号老公出现了！
　　钟情：请问前4631位又是谁？
　　梦中魅：@ADE 宝啊……大家开玩笑呢，你怎么就这么容易上钩了啊？群里到现在几乎没人发过照片。
　　ADE：啊。
　　虞衷倍觉尴尬，忙撤回照片。
　　咬一口冰：撤回无效！已收藏。
　　ADE：呃……我有点事，先离开啦。
　　大家的热情令虞衷招架不住，只好屏蔽消息，进入潜水模式。
　　见新人走了，群里凑热闹的人陆续减少，只剩下经常说话的几个人，话题也逐渐引到岛建上面。
　　钟情：岛建要怎么搞啊，完全没头绪。
　　梦中魅：微博还有小红书等有很多大佬发图，你可以借鉴借鉴，有的大佬发了梦境码，可以直接逛。我是终极缝合怪，场景设计基本就是东抄抄西抄抄，现在还没怎么建好。
　　咬一口冰：嘿嘿我花钱请大佬帮忙设计了，直接按照他给的方案来。
　　那年杏花雨凉：哪个大佬啊？你去的淘宝？
　　咬一口冰：淘宝的又丑又便宜，不喜欢。
　　梦中魅：淘宝的也还好吧……
　　咬一口冰：我在「SL岛建合集」的评论区抽到的名额，花了6000多吧，主要买的是他的设计。
　　那年杏花雨凉：SL？那个B站粉丝50万的动森阿婆主？
　　咬一口冰：对，是他。
　　那年杏花雨凉：你运气真好……他的岛建视频都传到海外了，在油管也很火，6000买一次设计算白菜价了都。
　　咬一口冰：是呀，我都舍不得翻新了，肯定会摧残，现在基本就是躺平养老，散散步看看风景之类。
　　看到这个ID虞衷一愣，这不就是他最近在参考的那个岛建up主。
　　没想到对方之前还卖过设计……6000，好贵啊。
　　虞衷玩游戏向来不会氪太多钱，最多几百块钱洒洒水花，点到为止即可。
　　玩主机游戏的大多都是工作党小有储蓄，亦或家里不缺钱的学生党，为了某款游戏随随便便花几万几十万都不足为奇，群里也没人感慨，多数人都在羡慕对方能白菜价买到大佬的设计。
　　梦中魅：想去你的岛康康。
　　那年杏花雨凉：+1；
　　咬一口冰：来，我开岛。话说谁有特大熊熊？能摸一下吗？
　　虞衷这几天看SL的岛建视频，蛮喜欢对方的风格，此时也产生了好奇，忙打字探头：我有，可以上你的岛嘛？
　　咬一口冰：可以呀——
　　虞衷登入游戏，捡起摆放在草地上的特大熊熊，一脸好奇地飞往对方的岛。
　　过场动画加载的那段时间，他突然收到一条QQ的好友申请。
　　是咬一口冰。
　　不知道对方加自己有什么事，虞衷通过了好友验证。
　　比利时瓜王：你好≡ω≡
　　咬一口冰：小哥哥晚上好——
　　咬一口冰：小哥哥也是A市人嘛？刚看到照片背景好像是A市的那个塔。
　　提起照片，虞衷又一阵尴尬：我是A市人。
　　咬一口冰：我也是，好巧！
　　咬一口冰：小哥哥可以语音吗？我带你逛我的岛，打字好不方便。
　　消息才发过来没几秒，紧跟着就是一个语音通话的邀请。
　　作为一个社恐，虞衷对电话铃视频通话铃等有种莫名的恐惧，能打字就尽量打字，除非是收钱做陪玩，否则很少和人打语音。
　　突然弹出的语音通话占满整个手机界面，虞衷一时心慌，想切出画面，却不小心点了拨通。
　　耳麦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听上去很年轻，“嗨，能听到吗！”
　　虞衷：“……”
　　他不好意思挂断，只好硬着头皮搭话，小声说，“你好。”
　　“你好，小哥哥你声音好温柔哦！”
　　“还好啦。”
　　“听上去就像我未来男朋友。”
　　“呃……”现在的女生说话都这么直白了吗？
　　虞衷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那个，我到你的岛了，熊熊我放地上。”
　　“谢谢小哥哥-我的岛现在是樱花季，是不是很漂亮？”
　　虞衷四顾了一圈，由衷感慨：“好看的。”就连地砖都洒满了樱花，风格非常清新。
　　“小哥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或者男朋友？”
　　虞衷……又开始尴尬了。
　　他干巴巴地回，“没有，我是直男。”
　　“好——”
　　画面中代表女生的小人紧跟着他，虞衷愈发不自然起来。
　　他突然有些想念Silence。同样是女生，对方给他的感觉却更加舒服。
　　不知道这个中秋节，她在做什么。
　　虞衷逐渐开始走神，心不在焉地绕了一圈，最后放下switch，假装在欣赏风景，实际却是捡起手机点进和Silence的聊天对话框。
　　消息依旧停留在一小时前，他吃晚饭时给对方发的晚餐照片，以及一句中秋节快乐。
　　他开始往上翻动，默默看之前两人的聊天记录。
　　今天来看茶茶丸了，你在吗。
　　-嗯我在。
　　图书馆附近的咖啡厅新出的咖啡好好喝！里面好像加了什么水果。
　　-听起来好像不错，下课去买。
　　今天的早餐好好吃，吃撑了ORZ；
　　-揉揉肚子。
　　……
　　居然有好多页消息。
　　虞衷一直以为自己不算是一个健谈的人。
　　他突然看到右下角浮现一个蓝色的消息提示点。
　　隔了一个多小时，Silence终于回他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情敌
　　也不是很好奇。
　　Silence终于回他了：中秋节快乐。你没回家？
　　耳机里还是女网友的声音, 好像在说自己喜欢的动物。
　　但虞衷注意力已跑偏，完全没留意对方的对白，而是看着手机打字：我在寝室；
　　Silence：身边没人？
　　昨天这个时候寝室还很热闹, 隔壁寝几个男生过来和陈之浩商量带什么去玩, 几个男生一人一个书包，又是开玩笑又是互怼, 临走的时候陈之浩还给他送了几块西点房的月饼，叮嘱虞衷一个人住记得关好门窗。
　　原本虞衷不觉得怎么样, 看到这句话, 突然开始觉得周围冷清。
　　陈之浩桌子上混乱的插线板、拆开吃了一半的薯片、捆绑好忘记拎走的垃圾袋；祁月尘房间微阖的门；玄关处没摆好的鞋……所有的一切, 都归于安静。
　　空荡荡的房间, 开了灯就像观众离场的戏院, 所有的闹剧要等两天后才能上演。
　　比利时瓜王：就我一个。
　　Silence：【小海豹摸头.gif】；
　　Silence：我开岛了, 过来一下。
　　Silence平时说话的风格偏向成熟淡漠，但她经常发软萌可爱的小海豹表情，莫名就产生一种反差。
　　看到那个摸头的表情，虞衷有种现实中被摸头的错觉, 不禁心跳加速, 突然不知道该回什么。
　　现实里对方是怎么样的呢？可爱的萌妹？还是淡定的御姐？
　　耳机里突然传来他的网名, 是咬一口冰在喊他，“小哥哥, 你卡了吗？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虞衷这才回神, 先打字回Silence：我还在别人岛上，等一下就过来。
　　然后回咬一口冰：“不好意思，刚有人找我, 我先回去了。”
　　“啊？我还想带你去看博物馆呢。”女生听上去有些扫兴。
　　虞衷委婉拒绝,“下回吧。”
　　“那好吧……”
　　通话终于结束, 虞衷松了口气，原地返回自己的岛，没停下休息，立刻飞往Silence的岛屿。
　　放下switch后他发现有一条Silence的未读消息：你慢慢做客，我不急。
　　他忙回复：我已经过来啦。刚遇到一个很热情的女生，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了。
　　Silence几乎是秒回：女生？现实里的熟人？
　　虞衷纠正：是刚认识的网友，她刚还主动和我拨打语音电话呢……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Silence：。
　　对方语气突然冷淡，虞衷一时无措，就回：我到啦！你在哪里呀，看不到。
　　Silence：不太想见到你。
　　比利时瓜王：？
　　虞衷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站在岛上不知道往哪里走。
　　过了几乎两分钟，Silence才回他：刚和你打语音的女生声音好听么？
　　虞衷回忆了一下，老实回复：挺甜的。
　　确实很甜，不过虞衷也没怎么留意对方后来说了什么。
　　Silence：哦。
　　Silence：漂亮不。
　　比利时瓜王：不知道哎，不过她空间有自拍，你等一下，我去看。
　　Silence：不用，也不是很好奇。
　　虞衷一脸茫然，说：但你前一句还在问她漂不漂亮。
　　网线的另一端，祁月尘神色微妙，盯着手机，突然说了一句脏话。
　　刚推开门要找他的祁铭吓了一跳，傻站在原地，颤颤巍巍开口：“哥，你在忙啊。”
　　祁月尘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就是想借你手机和我同学发个消息……你知道，爸他会查我手机。”
　　“去借李姨的。”
　　“她不给借。”祁铭苦着脸。
　　“等我说她就借了。”
　　“哦，好！谢谢哥，”长兄如父啊，祁铭内心流下欣慰的眼泪，顺口又问，“哥你在和谁聊，怎么还玩的动森？”他注意投影仪投影在墙上的画面。
　　“和你嫂子。”祁月尘头也没抬。
　　“哦哦嫂子啊，嫂子一定很漂亮……等一下，谁？”祁铭大吃一惊，这消息在他心中不亚于物理老师和生物老师公开了且两个还都是男人。
　　和尚还俗铁树开花，他哥居然有对象了？！
　　“嗯。”祁月尘只用一个字回答他。
　　“原来哥你也会流连于这红尘的美好……那桑桑他娘该怎么办。”祁铭想到自己的姻缘，看来希望是愈发渺茫，不禁悲从中来。
　　“谁？”
　　“小虞哥哥啊，哥我不是之前拜托你帮我撩他。”
　　桑桑是他养的小仓鼠，他是桑桑的爹，他未来老婆自然就是桑桑的娘。
　　话音刚落，祁月尘缓缓抬头。
　　“换个目标吧。”他盯着祁铭，意味不明地说。
　　“为啥？”祁铭不服。
　　“他是我的。”口吻跋扈，毫不掩饰的独占。
　　“C——”对上亲哥视线立马改口，生硬地唱出来，“曹操对我说，一心要拿荆州，林俊杰这首歌好经典啊。”
　　祁月尘收回目光，轻嗤一声，“神经。”
　　祁铭胸口插刀，还要故作坚强，小声而卑微，“那哥，手机的事，你记得帮我和李姨说一声……”
　　祁月尘懒洋洋地应了声。
　　关上门，祁铭简直要汪的一声哭出来，但最终还是拍了拍胸脯坚强离开。
　　去找李姨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对着一个画像祭奠，祁铭看了眼，不认识，以为是对方的什么亲戚，便没问。
　　不过说起来，他依稀记得，祁月尘好像前不久参加过一个葬礼？
　　可能是什么远房亲戚。祁铭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想了想也就抛掷脑后。
　　——
　　虞衷发过去那句话后，祁月尘一直没回他，他更加茫然，只好操纵着小人在沙滩捡贝壳。
　　看到海岸上装着DIY的漂流瓶犹豫了几秒，还是发消息问：沙滩上的漂流瓶我可以捡嘛？
　　Silence终于回他了：可以。我用不到那个。
　　虞衷心中一喜，打字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Silence：还早，刚有点事。
　　Silence：做了份岛屿规划的设计。
　　虞衷收到一个文件，手机上打不开。
　　他在电脑上登录QQ后点开，是个3D的岛屿规划设计，采取了网格标记，放大缩小自如，建筑湖泊等错落有致，看上去非常一目了然。
　　甚至还有个效果图：偏国风的院落，还是江南小镇的调调，青砖黑瓦，烟雨朦胧，看上去美不胜收。
　　虞衷都有些爱不释手了，看了好几遍才回：哇，看上去挺不错的，你要推翻了重建吗？
　　Silence：喜欢？
　　比利时瓜王：好看！
　　Silence：帮你做的，有哪些地方不满意可以和我说，根据你的偏好改。
　　对方语气淡然，虞衷却是整个人都愣住。
　　他又看了遍效果图，然后回到聊天界面，手搭在键盘上犹豫好久，才慢慢敲出一行字：怎么帮我弄这个呀……
　　第一次逛对方的岛他就萌生出岛建的念头，为此还收藏了好多SL的视频，准备多参考参考，然后到现在还没揣摩明白。岛建对他这种审美黑洞来说确实太难，看着别人漂亮的岛，虞衷羡慕又无奈，只是没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会帮他设计出这样精美的蓝图。
　　设计加上画图，还是精确到距离位置的3D文件，想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感动之余，虞衷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慌乱。
　　很少有陌生人这样对他示好。
　　也不是送礼物、送红包，而是非常耗费脑力和精力的、需要时间成本的、全身心参与其中的一件事。
　　他突然想起曾经的室友收到女友编织的手工围巾，灰扑扑的还有漏针线头，可对方还是高高兴兴戴了一个冬天。
　　“当礼物可以轻松花钱买到后，很少有人选择耗费时间与精力去编织一条温暖的围巾。”室友是这么解释。
　　他轻敲鼠标左键，挪动那张设计图纸，放大看每一处细节。仔细看，设计完全吻合他的岛屿类型。也就是说，这确实是针对他而做的。
　　Silence做这个花费了多久时间呢？距离他第一次和对方说想要岛建也才过去四天，这样大的工作量……
　　虞衷抿了抿唇，忽视扑通跳动的心脏，低头一个字一个字敲：我给你转账吧，这个我不能免费要。
　　Silence：不要钱，随手做的，你不要我就删了。
　　这样好看的设计怎么能随便删掉，虞衷一急，忙说：要的。
　　Silence：【小海豹摸头.gif】；
　　虞衷想了想，只好折中了一下：方便留个地址吗？给你寄份小礼物。
　　对方一直没主动提自己是谁，虞衷之前也就没再问过，默认女生可能不太想和自己产生线下接触。
　　Silence：不用。
　　比利时瓜王：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啦，也是我自己做的。
　　Silence像是迟疑了几秒，才回：那就谢谢。
　　附加一串地址消息。
　　虞衷看了眼，行政区划和他家在一个区，印象中这串地址似乎对应某个富人别墅区。
　　看来Silence家里不怎么缺钱。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串地址复制下来，粘贴到备忘录。
　　比利时瓜王：我记住啦！
　　Silence：【期待】；
　　左上角消息列表突然多了个「1」，虞衷点出去看，是之前那个网友的消息。
　　咬一口冰：【图片】；
　　虞衷点开，发现拍的是一些药物。
　　他不明所以：你是不是发错消息了？
　　咬一口冰：没有哦-我是病人，在吃药呢。
　　咬一口冰：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我有比较严重的躁郁症。
　　咬一口冰：很多时候情绪都会不稳定，不过今天遇到你，心情好多啦！
　　咬一口冰：小哥哥，你是天使——
　　对方口吻甜腻，但虞衷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会有很可怕的剧情发生！一切为催化网恋而服务（低语）；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拥抱
　　他的。
　　一个陌生人, 对你说他有精神上的疾病，在吃药，觉得你人不错。
　　细思极恐。
　　但虞衷没接触过这一类人, 困惑了几秒钟, 以为刚才那种警惕不过是错觉，说：那你记得好好吃药呀, 不要复发了。
　　咬一口冰：谢谢小哥哥关心！
　　咬一口冰：提前说声晚安！
　　对方句句带感叹号，有种喊着说话的感觉, 虞衷心想这个女生还蛮热情, 逐渐心生好感, 也回：晚安。
　　当天他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 他被对方的语音电话吵醒。
　　以为闹钟响了所以下意识掐断, 一脸睡意的看了眼时间, 上午五点半。
　　迷茫中还以为对方有什么急事，虞衷回消息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咬一口冰：没什么事！
　　咬一口冰：就是看了一晚上你的空间，发现你是A大的，好巧, 我也是！
　　咬一口冰：顺便也夸夸, 小哥哥你又好看又优秀。
　　他茫然地回：谢谢。
　　咬一口冰：嘿嘿。你忙吧！有空再找你。
　　？
　　虞衷完全没搞懂对方脑回路, 盯着手机打了几个盹，渐渐又睡着了。
　　醒来发现自己半张脸贴在手机上, 都压出红印子了。
　　同样莫名其妙的语音电话他在白天又接到三次, 一次自己正在图书馆看书，另一次他在吃饭，最后一次他在洗澡。
　　就算再热情, 也不会给陌生人打这么多电话吧？
　　可女生的态度一直很好, 就算他没有接电话对方也不生气, 反而一直给他分享有趣的图片或是文字，让虞衷更加无措。
　　生病的人都是这样吗？
　　虞衷最后把原因归结为对方的病情，想包容就好。
　　只是在第五次接到对方电话时，虞衷也开始困扰了，他忍不住找梦中魅问：小梦姐，群里那个咬一口冰，你认识吗？
　　梦中魅秒回：知道她，怎么啦？
　　比利时瓜王：她有点过于热情，我不太适应，不知道你们私下是怎么和她相处的。
　　梦中魅：她？热情？
　　比利时瓜王：嗯，很奇怪的，给我打了好几个语音电话，但她不是生病了嘛，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ORZ；
　　梦中魅：六个点，意味深长。
　　梦中魅：那个……我想到一件事，先给你说一下。
　　梦中魅：这妹子是我高中同学，同校，不在一个班，风评不太好所以大家都知道她。
　　梦中魅：她长得不差，但是性格很怪，特别喜欢撩长得好看的男生，得手就把人踢掉。手段倒是不高级，据说喜欢装病装可怜博取对方同情，哄到一个是一个。
　　梦中魅：她有没有撩你？
　　撩？撩人是这样撩的吗？虞衷回忆了一下对方的所作所为，没品出一丝暧昧，反而有点像骚扰。
　　他老实回复：没有。
　　梦中魅：那就好。她没什么病，可能就是间歇性抽风，别理她。
　　比利时瓜王：哦……
　　于是虞衷没回那个女生的消息，接下来两天对方果然没再找他。
　　这两天虞衷依旧一个人。
　　第一天，去图书馆学习，学到晚九点才回寝室。节假日的图书馆明显空了一半，坐在里面居然会觉得冷寂。
　　第二天，一个人骑车去滨海大道绕了一圈，海风很大，海面也不平静，远没祁月尘带他来那次好玩。
　　车骑到一半还遇上暴雨，带伞都没有用的台风天气，海面的涨潮看着吓人，虞衷衣服都湿了，趟着水回的学校。
　　晚上会玩会儿动森，笨拙地按照Silence给的设计图岛建。会给Silence发消息，但对方回得比往常要慢许多，可能节假日和其他人在一起所以抽不出空。
　　第三天，正值中秋，祁月尘提前回学校了。
　　下午一点。被台风困在寝室的虞衷正在睡午觉，听到敲门声去开门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迷糊的。
　　“尘哥你怎么不等风小点再来啊。”虞衷揉着眼睛，节假日、暴雨天，太催眠的条件，整个人都睡不醒。他困得直打哈欠。
　　祁月尘一语不发，突然伸手把他带进怀里。
　　准确地说，是整个人被压在对方怀里。
　　有力的双臂紧紧把他箍着，彼此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急促而不安的心跳隔着薄薄两层布料传递过来。他的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双手无措地僵在半空。
　　对方身上还是湿的。潮湿的、雄性的、熟悉的冷香。铺天盖地般涌入他的鼻端，排挤所有多余的空气。
　　虞衷大半张脸埋在祁月尘右肩，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
　　这个角度他也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只好站在原地耐心等着，等祁月尘什么时候把自己松开。
　　——
　　两小时前，祁家家宴。
　　二十几个人围两张圆桌坐着，有老有少，坐上首的老爷子是祁月尘名义上的爷爷，身边依次排开姥姥姥爷、大伯叔叔等。小一辈的祁月尘也不怎么往来，只是都看着眼熟。
　　当然该走的流程他熟练照做，听爷爷姥爷讲话、敬酒、听大伯叔叔等替他安排人生……家宴搞得和开会一样烦闷，好一个阖家欢乐。
　　没人提及某个应当添加的位置，也没人提及前段时间的葬礼。他突然想起那个著名的「人有三次死亡」之说，一个人彻底的死亡，大概就是这世界上没有人还记得你。比如，江女士，姥爷最没存在感的幼女，他名义上母亲的胞妹——他的生母。
　　现在轮到他养父祁筱扬和大伯的发言时间，两人聊政治聊事业聊家族未来，小辈们低着头慢条斯理夹菜，不能多也不能少，气氛安静。祁月尘看到祁铭硬是把一根豆芽吃了有一分钟，品鉴似的。
　　“祁月尘，”他出神没多久就听到祁筱扬在叫他名字，“这学期谈朋友了吗？”
　　谈朋友的意思就是谈女朋友。祁月尘搅动碗里凉了的汤，面无表情，“没有。”
　　“别接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祁筱扬维持自己的严厉做派，“但该找还是得找，你也到年龄了。”
　　爷爷姥爷手里控制的资产庞大，小辈众多，他上面还有好几个叔叔哥哥，彼此明争暗斗，论继承家产轮不到他这个神经病生的儿子。祁月尘也对这事不感兴趣。这样冷漠没有人情味的家庭，他有过无数次斩断血缘的念头。
　　他知道祁筱扬说这个不是真正关心自己，也无所谓续香火，无非是习惯于规划小辈的人生。
　　祁月尘冷淡垂眸，“知道了，我去卫生间一趟。”
　　祁筱扬点头，转头开始讨论祁铭的学业问题，明显比刚才叮嘱他要上心许多，几个长辈的话题回到要不要送祁铭出国、出国选哪个大学什么专业上面。
　　包厢很大，卫生间在餐桌方向的盲区，一转弯谁都看不到他。
　　站在装潢华贵的空地，祁月尘突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沉着脸，在原地停留了没几秒，转身打开门直接走了。
　　离开这，去别的地方，哪里都行。
　　手机上叫了网约车，看窗外雨中融化般的风景，最后没带伞在暴雨中走了一公里路，等他抬头，发现自己站在寝室门口。
　　门开了。
　　略长而凌乱的黑发，巴掌大般白皙的脸，面颊上因蒙头睡觉而浮现出晚霞朝云般的红晕，浅色饱满的唇，宽大的睡衣，精致的锁骨，空荡荡的裤管，纤细的脚踝。
　　语气依赖的叫自己尘哥，在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
　　在关心自己。
　　他的视线从对方身上一寸寸碾过，贪婪地没有错过任何一丝角落。
　　胸膛处好像有什么快要爆掉，极度缺氧，全身所有的细胞在喧嚣鸣叫，胃部传来饥饿般的灼烧。
　　他快要在虚幻的世界死掉了。
　　肢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下一秒怀里多出一个手长腿长略微纤细的男生。
　　温暖的，柔软的。
　　他低头，脑袋埋在男生脖颈处轻嗅，鼻尖蹭过锁骨，斜方肌，停留在最脆弱的颈椎，迷恋而满足般深吸一口。
　　香的。
　　他的。
　　——
　　抱着自己的手臂还在不断紧收，肺部的空气都要被挤没了，虞衷逐渐开始缺氧，脸都快憋红了。
　　他不得不小幅度挣扎，却换来更用力的拥抱，钳制一般。
　　泪花都浮上眼眶了，虞衷只好开口说话，声音闷而着急，“快喘不上气了。”
　　救命。
　　终于被松开了。
　　虞衷咳嗽了几声，大口呼气，努力平复呼吸，尽可能不显太过狼狈。
　　抬头看向祁月尘的时候发现对方眼底还残留一丝不正常的红，疯狂而残酷，但也只是一瞬。
　　水顺着对方头发往下滴，落在漆黑浓密的眼睫，依旧是深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
　　“你没带伞直接走过来的啊，”虞衷发现两人还站在门口，忙把人拉进来关上门，“都湿透了。”
　　他神情正常地把人往浴室推，“快，先去洗个热水澡。”
　　祁月尘站在原地没动，看他，“你没什么想问的么。”
　　“没有啊，”虞衷挠头，眨了眨眼睛，想起什么，“今天是八月十五哦，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过中秋节吧！”
　　祁月尘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虞衷转身想给对方倒杯热水。
　　然而一股大力突然把他又拽得拐了个弯，直面对方。
　　虞衷绷直脖子，因为衣领还被祁月尘拎着，圆睁着眼睛，一脸无辜看向对方。
　　“再不去洗澡，你就要感冒了！喝药很苦的。”几秒钟后，他想出有力的威胁。
　　祁月尘放开他，突然笑了。
　　缭绕在眼底的阴郁消失不见，那是一个很放松且带有一丝纵容意味的笑。
　　尘哥笑起来真好看。虞衷又一次看呆。他对祁月尘的笑容一直没什么免疫力。
　　祁月尘没忍住掐了一下虞衷脸蛋，轻轻的，“你怎么这么……”最后几个字没有发声。
　　这么乖。
　　这么可爱。
　　这么像自己的老婆。
　　作者有话说：
　　祁月尘：吸一口老婆。老婆香香包治百病。
　　——
　　女配拎出来是给尘哥的独占欲加戏的，没什么很下头的剧情！因为想要写出网恋对象和现实交融的感觉，所以前期剧情写了好多……我看三章内我能不能写到网恋的戏份……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下午
　　我们做点什么吧。
　　脸被触碰, 痒痒的，虞衷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什么？”
　　祁月尘的视线顺着他的脸下移, 突然别过脸, 轻咳了一声，“我去洗澡。”
　　虞衷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进入浴室, 下意识朝一旁的落地镜看了眼，结果发现睡衣上面的几颗扣子都没扣上, 衣服松松垮垮, 前襟大敞, 也湿了一大半。
　　他现在穿的还是祁月尘给的那件, 黑色, 冰丝, 明显大一号的尺寸。衣柜里没找到之前被对方拿去洗的那件睡衣，虞衷努力回忆，没想起自己有没有收回。
　　他只好拢了拢衣服，虚虚敞着, 坐回书桌跟前玩微信跳一跳, 等祁月尘出来。
　　这款小程序游戏刚推出的时候非常火爆, 几年过去已是无人问津，小游戏的寿命总是短得惊人。虞衷好久没玩也很生疏, 第一次跳了三跳就蹦飞, 第二次擦着建筑边缘落地，第三次好不容易超过500大关，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他手一抖又跳出边界。
　　虞衷默默关掉小程序界面, 点开消息。
　　咬一口冰：小哥哥, 这个人是不是你呀？
　　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他大一参加过的某个社团的活动合照，他站的那个位置被人用红笔标记出来。
　　“我好了，你进去吗？”身后突然传来祁月尘的声音。
　　虞衷忙放下手机站起来，说出心中惦记的那件事，“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睡衣？”
　　祁月尘正在擦头发，闻言手里一顿，语气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之前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掉到楼下，结果脏得不能再穿。赔你一套新的，你是不是穿L码？”
　　虞衷「啊」了一声，有些失落地摇头，“没事，那件也旧了，我自己买吧。”
　　他对用久的东西都有感情，包括穿久了的衣服，弄丢不要紧，只是觉得有些惆怅。
　　最终只好找了件宽大的T恤暂时充当睡衣。
　　站在淋浴喷头下，难免想起刚才那个拥抱。祁月尘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他不知道对方遇到了什么，也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在被抱住的那一霎，他能感受到一丝持续了十几秒的异样。如果对方不说，他也不问。
　　只是，那一刻有种很微妙的……被需要的感觉。
　　联想到这，虞衷有些受宠若惊。被需要，他咀嚼这三个字。他几乎没深交过什么人，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长大的，看到关系很好怎么打闹都不会生气的朋友会羡慕，看到在校园里正大光明手牵手的情侣也会羡慕，也许是因为太缺爱。他渴望过一对一的友情，一对一的恋情，但也只是想想就算了。他知道这对性格沉闷的自己来说很难实现，他没想过自己会需要谁，更未想过被谁需要。
　　被需要。就像潮汐需要地月吸引力来维持这样吗？
　　人生突然有了价值，因为被需要。
　　热水浇在身上，细腻白嫩的皮肤被烫得泛红，虞衷忙伸手调低水温，心中是隐隐约约的高兴。
　　他有种预感。也许祁月尘会成为自己很好的朋友。
　　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虞衷看到祁月尘坐在自己书桌跟前，正拿起他桌子上的羊毛毡半成品兴致勃勃地端详。
　　“不好意思，”看到他过来，祁月尘立刻放下东西站起来，“刚过来看阳台门有没有锁好，无意看到你桌子上这个……是你自己做的吗？”
　　看到那个半成品，虞衷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抑制住想拿什么把它盖住的冲动，小幅度点了点头，“嗯。”
　　他之前想过给Silence回个什么礼，但不知道女孩子会喜欢什么，又不好送太贵重或者太随意的，网上搜了一圈，发现有很多人做羊毛毡，看起来蛮可爱，他想自己会做黏土小人，做这个应该上手很快，于是下单了一套工具。
　　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立体轮廓非常难戳，原本打算戳个茶茶丸，但他实在没能力还原，戳废一个球球后，虞衷还是老老实实按教程开始戳柴犬，准备戳一窝小狗狗送女生。
　　但……还是很难。
　　祁月尘现在端详的那个，正是他戳的一边脸大一边脸小的柴犬脑袋，那模样，就像营养不均衡的流浪狗，还是饥寒交迫躲避打狗队的那种小可怜。
　　“很可爱，”祁月尘却这么说，表情和语气都很坦然，“你的手好巧，我都不会做这个，不小心瞥到一眼就被它吸引了。会做这种手工的男生，大概也很可爱。”
　　祁月尘好像经常夸自己可爱。虞衷脸皮薄，对方一句话的功夫他的脸上就开始发烫。他也拿起半成品打量，突然觉得这一边大一边小的模样也不是那么丑。
　　虞衷备受鼓舞，抬头看向祁月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想要吗？我也可以给你戳一个，反正买了好多羊毛。”
　　祁月尘笑了笑，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我本来就是要送人才做这个的，送给一个女生。”
　　祁月尘静静看了他几秒，又笑了下，“女生？”
　　虞衷点头，“嗯，一个网友。她对我挺好的，还帮我设计岛建图呢……就是游戏里的。你不玩游戏可能不知道。”
　　“哦，游戏啊。”祁月尘的声音带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放松。
　　祁月尘偏头看了眼阳台，剧烈的暴雨将阳台打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他的语气轻飘飘的，陈述一件事实，“雨这么大，我们好像被困在室内了。”
　　也看不见月亮。虞衷走到祁月尘身边往窗外看，想起前几日晚上看到的那抹残月，有些遗憾。
　　气氛似乎有些沉闷。祁月尘又恢复那种面无表情的模样。虞衷看着他的侧脸，想了想，企图活跃气氛，“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祁月尘转过头看他。
　　“有个秃头，他得了一种病。你知道是什么病吗？”
　　很冷的一个冷笑话，还是烂大街的那种。祁月尘听过这个段子，但他什么都没说，看了虞衷好几秒，装出困惑的模样，“是什么？”
　　虞衷语速很快地回，“老铁没毛病。”说完抿唇，眼巴巴看着祁月尘，希望从对方眼中看出笑意。
　　祁月尘很配合地笑了笑，眼眸微弯，“原来是这样啊。”
　　虞衷也笑了起来，语气很是雀跃，“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笑了很久呢。”
　　祁月尘突然朝前走了一步，如同森雾般飘渺的冷香扑面而来，他的声音轻轻的，“我们做点什么吧。”
　　虞衷抬头看他，这个距离他甚至能观察到祁月尘鼻梁骨上方有着轻微的凸起，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上面，反应有些迟钝，“做什么？”
　　“看电影？”祁月尘像是思考了几秒。
　　“嗯……好啊。”虞衷其实很少看电影，但下午太漫长了，两个人，困在房间，能打发时间的事少之又少。
　　房间里有个空出来的沙发和小茶几，平时陈之浩会坐在那边和隔壁寝的一起在ipad上看球赛，久而久之那片区域成为公认的放映区。寝室一楼有个咖啡厅，但是节假日关门了。
　　见虞衷有些扫兴的模样，祁月尘突然问他，“要喝酒吗？”
　　“不太想喝，”虞衷老实交代，“太苦了，不喜欢。”
　　他酒量还行，但因为不喜欢酒的味道，所以这几年几乎没怎么碰过。
　　“甜的。”祁月尘却说。
　　他起身走到冰箱跟前，从里面取出几瓶形状大小不一的酒水、果汁，还有一个摇酒壶。
　　虞衷看着他熟练的操作。加基酒，加柠檬汁，加红石榴糖浆，浅金色液体，透明色液体……樱桃还有冰块。
　　很快，一杯盛的满满、从下到上呈现樱桃红渐变色的高球杯缓缓推到他跟前。
　　“试试。”祁月尘说。
　　虞衷有些诧异于对方居然连这个都会，半是尝试半是好奇，低头轻啜了一口。
　　果香十足，掩盖住酒的热辣，却也不同于普通果汁，甜中微带了点刺刺的苦涩。
　　虞衷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好喝。”他舔了舔唇，细细品味。原来酒水也可以变得好喝。
　　祁月尘笑了笑，弯腰轻轻擒住他的手腕，“不要贪杯，容易醉。”
　　“我酒量很好的，”虞衷不服，但还是松开了手，“看什么电影？我看惊悚悬疑多一点。”
　　“都行。”祁月尘转身收拾刚用过的调酒材料，语气淡淡。
　　好像更难选择了……虞衷索性搜索「十大必看电影清单」等类似话题，漫无目的地在网页浏览，最后点开一部听名字很耳熟的电影。
　　沙发垫突然一沉，虞衷抬眼，看到祁月尘手里居然端着一杯……枸杞茶，杯口还冒着腾腾热气。
　　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虞衷有些卡壳，看了眼对方的枸杞茶，又看了眼自己的鸡尾酒，然后说出下半句话，“好养生啊。”
　　脑海莫名就开始循环播映“真正XX的人睿智、恬淡、懂得生活……你看他现在快30岁了，精神还是很好.jpg”表情包。
　　“因为答应过你。”
　　“嗯？”虞衷眨眼。
　　“不酗酒。”
　　“哦。”虞衷淡定收回视线，开始看电影。
　　他又喝了口杯中酒，突然有种微醺的感觉。不会吧，难道自己酒量变差了？脸上热热的。
　　“Call me by your name……”祁月尘也跟着看向屏幕，慢慢念出电影的名字，“怎么选的这个。”
　　“你不喜欢吗？网上推荐这个电影的人蛮多，好像拍得挺好。”虞衷以前还在朋友圈看过好多人推呢，据说还是小说翻拍，他一直没怎么看。
　　“不是不喜欢，”祁月尘偏过头看他，“你不知道他的内容吗？”
　　“不知道哎，我没看过，”电影已经开始了五分多钟，很清新文艺的镜头，故事的主角出现在画面，凌乱而日常的叙事，虞衷盯着屏幕，还没看进去剧情，“是个爱情片吧。”目前看不出好坏。
　　祁月尘沉默地看着他。
　　过了十几秒，还是没有移开视线。虞衷疑惑扭头，两人对视。
　　“怎么了？”
　　祁月尘看着虞衷的眼睛。不同于自己的漆黑，他的瞳孔是蜜糖棕般温柔的颜色，从内到外淡淡晕开，却始终局限于那一区域，就像甜得化不开的糖。
　　“要不换个电影，”祁月尘突然说，“这部是悲剧，可能你不会喜欢。”
　　“啊？”虞衷忙看向屏幕，俯身伸长胳膊，点了暂停，“我不喜欢看悲剧，还好你提醒我了。”
　　“嗯，换个喜剧。”祁月尘靠在沙发上，偏头盯着虞衷头顶的发旋，以及柔软的发梢，抑制住想要伸手去揉的冲动。视线缓缓往下，描摹对方的身影，享受这种隐秘而放肆的窥看。
　　放在两人之间的手机突然震了下，屏幕被激活。
　　祁月尘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屏幕，待看清发信人后眉头微皱。
　　咬一口冰？谁啊？婊婊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小鱼（握拳）：也许祁月尘会成为自己很好的朋友。
　　祁月尘（笑）：嗯，好朋友。
　　昨天两天没休息好不舒服没什么情绪就没写出来呜呜，状态好会继续坚持日更！作者在这里给大家讲个今天看到的笑话吧！
　　问：你和你十六岁喜欢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答：跑我蚂蚁庄园偷吃我饲料；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薄荷
　　口里好辣哦
　　虞衷最后选了希区柯克主导的一部悬疑片。
　　“< 后窗 >, 看过吗？”他偏头问。
　　祁月尘摇头。
　　虞衷点了播放，调大音量，“那就这部吧。”
　　室内归于宁静。宛若百老汇爵士音乐般的片头渐渐从扬声器逸出。
　　祁月尘靠着沙发, 神情慵懒；虞衷则坐的稍微靠前, 怀里搂着抱枕，认真看电影。
　　“刚才你的手机好像震了下。”祁月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淡淡的。
　　“刚刚吗，”虞衷松开抱枕, 左右环顾, 找寻自己的手机,“在哪呢……”
　　“抬腿。”祁月尘看着他, 提醒。
　　虞衷照做, 找到手机, 发现消息是咬一口冰发的。
　　咬一口冰：小哥哥，你怎么不回我刚才的消息。
　　才想起自己刚去洗澡忽视了对方，虞衷又回到消息顶部看了眼刚那张照片，有些不明所以。
　　比利时瓜王：嗯照片里的人是我。你翻看了动漫社的官方公众号吗？这好像是几个月前的推送了。
　　消息才刚发送就收到对方回复, 虞衷原本打算继续看电影, 手机一震动又抬起手腕。
　　祁月尘注意到他的动作, 将电影暂停，“急事？”
　　“不算, 就是一个不太熟的女生,”虞衷困惑地盯着手机，“她翻出我上学期在动漫社拍过的合照，不知道想干什么。”
　　屏幕上是咬一口冰的回复：在我学姐朋友圈看到的, 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你, 看来真的是学长——
　　比利时瓜王：嗯嗯（开心）；
　　咬一口冰：你在忙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比利时瓜王：还好。你还有其他事吗？
　　咬一口冰：我是来为上次的打扰道歉的！
　　咬一口冰：那天我情绪不太稳定, 迷糊中给你打了好多语音电话，清醒后看聊天记录才想起的……学长，我在清涯校区，周五会来江安校区一趟，可以见个面吗？请你吃饭赔罪。
　　咬一口冰：【猫猫卖萌.gif】；
　　原来是因为这事。这个妹子看上去还蛮礼貌，只是虞衷不习惯让女孩子请客，那点小事他早就抛掷脑后了。
　　比利时瓜王：没事，不用请我啦。
　　咬一口冰：请客算了的话，见面可以吧？我在江安校区大概只认识学长你了55555一个人玩好孤独的。
　　周五是三天之后了，那天没有调休，下午也没课，虞衷确实有空，只是他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需要帮忙吗？”
　　虞衷摇了摇头，放下手机说，“这个女生周五要来我们校区玩，说想和我见面，只是我觉得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好像蛮别扭……我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
　　祁月尘看着他，“三个人的话，会不会觉得别扭。”
　　虞衷没反应过来，“三个人？”
　　祁月尘重复，“三个人，我陪你。”
　　如果祁月尘也在的话……虞衷设想了一下，发现轻松许多。
　　“好啊，我回一下她。”虞衷语气都轻快了。
　　比利时瓜王：可以的，到时候你给我发消息。
　　咬一口冰：好耶！
　　虞衷放下手机抬头，“可以了，我们继续看电影吧。”
　　祁月尘却没有动，依旧是之前那个看着他的姿势。
　　虞衷投过去疑惑的目光。
　　“你的女生缘好像很好，”祁月尘语气平静，慢慢陈述，“上次的韩雨笙，还有这个我不认识的女生。她们都喜欢找你玩。”
　　“也没有啦，”虞衷有点难为情，“其实我男生缘更好……想想也蛮无语的。”
　　“哦？”祁月尘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沙发，面无表情。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高中的时候经常因为一些巧合被同学开玩笑，然后还遇到好几次被男生告白的事……开学那段时间还有男生骚扰我，你也看到过，”提起这事虞衷就心生郁闷，“我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吸引gay，他们喜欢的不都是那种健身房肌肉男，我本人形象和那个完全不搭边吧。”
　　“不喜欢这样？”
　　“我觉得很尴尬。”
　　祁月尘沉默了几秒钟，说，“如果向你告白的那个人是我呢？”
　　虞衷整个人都懵住了。
　　祁月尘，和自己告白？说我喜欢你？
　　脑子一时间变得非常混乱，虞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慌乱中，他下意识抬眼看向祁月尘，撞上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弛。虞衷长舒一口气，也笑起来，“干嘛突然和我开这种玩笑，吓死我了。”
　　“活跃一下气氛，”祁月尘又靠回沙发，语气懒懒，“看电影吧。”
　　“哦。”虞衷取消暂停。
　　悬疑片果然刺激人的肾上腺素，更何况这部电影还用了很诙谐的表现手法。
　　即使有很惊悚的情节也不会显得可怕，虞衷全程在笑，不知不觉喝完了祁月尘给他调的那杯酒。祁月尘倒没什么反应，看到好笑的地方最多牵动一下嘴角，两人之间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电影也走向尾声。两人靠着沙发，看片尾字幕滚动播放，谁都没准备去提前关闭屏幕。虞衷搂着抱枕在沙发上蹭了蹭，突然有些犯困。
　　“那个酒，”他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度数很高吗？”
　　“酒水我加的比较少，”祁月尘看他的脸，“你全喝了？”
　　“我好像有点，醉。”虞衷摇了摇脑袋，慢吞吞地说着。
　　脸上也很热。他偏过脸，贴在布艺沙发上，但显然起不到很好的降温作用。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在他身上盖了件宽大的外套。
　　眼皮愈发沉重。虞衷都要看不清祁月尘的脸，模糊中只看到对方好像站了起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触碰到实物的时候努力捏住。
　　是一小块衣角。
　　“很困吗？”他好像听到祁月尘这么问。
　　“祁月尘，”虞衷直接叫对方名字，做了一个很微妙的点头动作，答非所问，“你要去哪里。”
　　“带你去床上睡。”祁月尘的声音就像隔了一层水雾一般飘渺。
　　“哦……”虞衷松开手，垂下脑袋，整个人都安静了。
　　却在祁月尘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又突然抬头，脑袋一磕一顿，努力恢复清醒，摆了摆手说，“不要，我在沙发上坐会儿就好啦。不然晚上会睡不着的。”
　　说完紧了紧手里的抱枕，低头靠着沙发，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祁月尘弯腰，拨开虞衷额前凌乱的头发，精致的眉眼露了出来，“小虞？”
　　虞衷一动不动。
　　祁月尘抬手取下虞衷脸上被撞得歪歪斜斜的眼镜，坐在他旁边翻看着手机等人醒来。
　　突然间他肩膀一沉。
　　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祁月尘不用抬头都知道虞衷彻底睡着了。
　　只是那不轻不重的呼吸像是带有一个个小小的钩子，勾在人心尖，撩动千百种情绪。
　　祁月尘翻弄手机的手指愈发缓慢，最后彻底停留在某个界面不动。
　　注意力几乎全转移到肩膀那处。
　　他略带烦躁地闭了闭眼，把手机丢开，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买东西附赠的薄荷糖，用牙齿撕开包装，糖果咬在齿间，重重崩碎。
　　清凉的感觉逐渐卷席全身，却怎么都忽视不了耳边那道轻缓的呼吸声。
　　几十秒后，宛若蛊惑般，他偏头看过去。
　　虞衷睡着的模样就像长不大的高中生。
　　秀气而青涩。男生少有这样清纯的长相。刘海被撩过去了，但发际线还有几缕细密的绒毛。睫毛卷翘而浓密，闭上眼睛看不见双眼皮的眼褶，眼尾蔓延出淡淡的红晕，大概是酒精作用，清透的皮肤也微微泛红。
　　视线再往下。
　　可能是因为睡着了，他的嘴巴微张。
　　浅樱的唇色，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呼吸似乎都是甜腻的，又轻又缓，诱人品尝。
　　耳边似乎多了道急促的呼吸。
　　侧身，凑过去。棉花糖般甜而柔软，咬一口就再也舍不得松开。血液在加速奔流，即将冲垮心脏阀门，心率会不会失控了？祁月尘恍然回神，发现自己攥着虞衷的手腕，把人按在沙发上在亲。
　　然而回过神后的反应似乎更为剧烈，周身所有感官仿佛失灵，集中在唇齿之间。鬼迷心窍般，他用唇临摹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虞衷的脸，那张沉睡的脸，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舌尖叩开对方牙关，这个姿势全然不用费力，亲得小心而放肆。
　　太甜了。甜得令人发晕。
　　他近似贪婪地掠夺对方口腔中的氧气，喉结滑动，好似缺水到极致的病人，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维系干涸的生命。
　　去他妈的克制。
　　三分钟后，祁月尘终于抬头。
　　如果虞衷醒着可能会被眼前人眼中难以掩饰的痴迷吓到，然而这只是假设。这个人就是属于自己的，没有谁能把他夺走。
　　因为他们已经建立了隐秘的联系，他给他盖了专属自己的印章……但或许还不够。祁月尘近乎冷酷地想着。
　　但几秒钟后，他还是坐回原位。
　　——
　　虞衷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几个杂乱的梦。最开始梦里天空是彩色的，空气也有了形状，一切都很美好。
　　但突然一切都消失了，他坠入海的深处，周围漆黑一片，只有那一丝光亮，只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溺亡般窒息的感觉。
　　睡意愈来愈浅，终于在某一时刻惊醒。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虞衷愣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仰靠着沙发睡觉，一直张口呼吸，嘴巴都干了。
　　他忙调整好坐姿，茫然四顾，发现祁月尘就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翻看着手机，脸上没多少表情，依旧是清冷淡然的模样。
　　“醒了？”祁月尘很快就察觉到他的视线，收起手机。
　　虞衷讷讷点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有些哑，“我睡了很久吗？”
　　祁月尘盯着他，眼眸沉沉，“一小时左右。”
　　“这样啊，”虞衷舒展肩膀，砸吧了下嘴巴，后知后觉地奇怪，“我刚才吃薄荷了吗？口里好辣哦。”
　　话音刚落，祁月尘那双漆黑的眼眸似乎更幽深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
　　【推一篇掉马文，键盘网游感情流，日更保证质量，文案如下，可放心阅读】
　　《戳破现实诈骗》by酬酢江天，ID：6719267；
　　滕骅最近经历了三件事：
　　1：每天上游戏，陪一个暴躁小屁孩玩。
　　2：配合包办婚姻来的乖乖小男友表演。
　　3：以及发现以上两位是一个人。
　　他决定从此以后要——戳破现实诈骗，为构建美好社会出一份绵薄之力。
　　文案攻视角，正文受视角。


第43章 渔粉
　　你在一食堂吗？
　　祁月尘神情莫测了一瞬, 起身接了杯水过来，放到他面前，表情已恢复自然,“可能是睡久了, 喝口水。”
　　“哦。”虞衷也觉得口渴得紧，端起水杯, 一口接一口吞咽。
　　口腔微辣的薄荷味被冲淡许多，虞衷也渐渐清醒过来, 他放下杯子, 注意到祁月尘手肘杵在沙发上, 撑着下巴, 若有所思地看他。
　　迎着他的目光, 祁月尘坦然自若地笑了笑, 问，“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虞衷的肚子就应景地叫了声。他忙抬手捂住肚子，下意识抬眼看向窗外, 发现天快黑了, 雨势也小了很多, 从最初狂暴的噼啪声降为温润的沙沙，空气中似乎多了点人烟味。
　　“想吃食堂的渔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我们现在就走吗？”
　　“可以。”祁月尘起身拿伞。
　　虞衷本来也要带伞，但看到祁月尘的动作后罢休。男生挑的伞伞面都大，两人都撑伞走在一起中间会有很宽的距离, 画面蛮滑稽。他走到祁月尘身边, 看了眼他手中的伞, 犹犹豫豫地问，“我们撑一把好不好？”
　　他两只手规规矩矩地贴在裤线上，站得也很笔直，就像很听话的小学生。祁月尘垂眸看他，抑制住想抬手揉虞衷脑袋的冲动，声音不自觉的柔和，“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寝室，虞衷一脸认真地锁好门，祁月尘站一旁耐心等着。两人顺着电梯来到一楼，几位刚取完外卖回来的同学从他们身边擦过。
　　卖鱼粉的食堂就在生活区附近，走过去不到五分钟。正是饭点，食堂门口好多收伞的同学，一对情侣就在他们附近，吵吵闹闹。
　　“你怎么打的伞啊，我衣服都湿了，”女生边检查自己衣服边抱怨男朋友，不经意间与虞衷对视，朝他笑了笑又很快错开，“你看人家男朋友多好，把对象那么护着。”
　　祁月尘在他身边无动于衷地收伞。两人沿台阶上楼，虞衷看了眼祁月尘，发现对方伞没遮到的右肩膀湿了一小片，而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他突然反应过来。
　　“真的不好意思，”虞衷忙道歉，“其实我淋点雨也没什么，不用太照顾我啦。”
　　祁月尘瞥了眼他，有些心不在焉，“什么？”
　　虞衷略显笨拙地解释，“哦就是那个，撑伞……”
　　“客气什么，”祁月尘打断他，“没必要这么生疏。”
　　“哦。”虞衷乖巧点头，闭嘴不说话了。
　　也对哦，这算是一种亲密。只有不熟的人之间才会来回往来的客气。看来自己还得学会适应朋友之间怎么相处。
　　于是点餐的时候虞衷非常积极地帮祁月尘取东西，祁月尘才刚刷完校园卡，一回头就看到虞衷小心翼翼给自己递过来一个托盘，上面还放着拿好的筷子勺子。
　　祁月尘沉默了几秒，“谢谢。”
　　虞衷备受鼓舞，粉煮好以后还要主动要帮祁月尘端，结果就是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你这样，”祁月尘缓缓开口，“知道让我想起什么了么？”
　　虞衷看着祁月尘端起托盘往座位方向走，也跟上去，重复，“想起什么？”
　　两人入座，祁月尘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擦拭桌面，说，“想要宠女朋友但又不太会宠的小男生。”
　　虞衷抬眼，撞进祁月尘的眼睛，那双清正的眸子似是含有笑意。
　　一层浅浅的红晕慢慢爬上耳尖。
　　“才、才不是这样，”他听到自己磕磕巴巴地解释，“朋友之间的正常举止而已。”
　　“朋友之间好像会互喊对方傻逼，”祁月尘撑着下巴，微笑看他，“你以后也会这样喊我吗？”
　　虞衷立马摇头，“不要，太难听了，还是尘哥好，亲切。”
　　“嗯，”祁月尘煞有介事地点头，语气认真，“小虞也好亲。”
　　“是亲切啦。”虞衷纠正对方的漏字。
　　纠正完他解锁手机习惯性地看了眼，发现通知栏有条微博新提醒，来自特别关注。
　　——前不久，他将祁月尘小号直接设置为特别关注。
　　虞衷有些心虚地抬高手机，从平拖着变成竖举着，然后悄悄看了眼祁月尘，发现对方正在低头吃饭，于是松了口气。
　　要是被当事人当面戳穿自己在……看人家微博，想想都脚趾扣地，足以社死。
　　【@变质脱氧核糖：他好甜。】
　　虞衷迷惑了。他？她？它？这是在说什么啊，打错字了么。
　　动态来自二十分钟前，自己靠着沙发沉睡的时候。除了这条动态也没其他新动态，虞衷没看懂祁月尘要表达什么。
　　但对方没再发画风压抑的东西，至少「甜」这个词，能说明他心情不错吧。
　　虞衷放心地退出微博，去QQ看了眼，发现Silence在五小时前给自己发过一条消息。
　　Silence：在忙么？
　　他低着头开始打字：不好意思，之前和室友一起看电影，没怎么看手机。我现在在食堂吃饭呢，酸辣鱼粉好好吃！推荐！
　　消息发出后虞衷放下手机，注意到祁月尘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提醒说，“你好像收到什么通知了哎。”
　　祁月尘应了声，抬起手机解锁。虞衷用筷子夹起鱼粉，吹了吹热气开始进餐。
　　吃了一半后他发现手机上多了条通知，十几分钟前的消息，还是Silence。
　　Silence：我也在食堂吃饭。
　　看到这里虞衷有点吃惊，忙抬头四处张望。节假日留在学校的人不多，他们这层食堂也不大，一眼看去也就零零散散二三十个人，有几个女生，看着很面生，都各做各的事，没人看他这边。
　　“在找什么？”祁月尘清淡的声音突然飘进他耳中。
　　“没什么……”虞衷有些迟疑地回头，继续回Silence消息。
　　比利时瓜王：你在一食堂吗？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他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祁月尘像是已经好了，坐在他对面边玩手机便等他，虞衷忙加快速度，很快碗中只剩下汤底。
　　“直接回？”祁月尘收起手机，问他。
　　虞衷点头，“回吧，下雨天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万一待会儿风又大起来呢。”
　　把餐具端到回收点后，虞衷掏出手机看了眼。
　　Silence：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少ORZ，明天（今天晚上）多写点！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夜玩
　　他突然有些呼吸困难
　　有人掀开透明的门帘从外面进来, 潮湿的风也跟着灌入，吹在人身上，惹来一阵凉意。
　　“走吧。”祁月尘伸手帮他拦住一个没看路差点撞过来的男生, 等人道歉后松手。
　　虞衷还在环顾身后, 目光在几位陌生女生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好几位在低头吃饭, 看不清脸。
　　“嗯……来了。”他一步三回头，跟在祁月尘身后走出食堂。
　　祁月尘语气淡淡,“在看什么？”
　　虞衷终于收回视线, 不太确定地回,“好像遇到熟人了……”
　　祁月尘避开人多的地方撑伞, 雨水从伞面飞溅出去,“要上去打招呼么。”
　　“不了,”虞衷摇头，“我们回吧。”
　　既然Silence从未说过见面，搞清楚对方是谁，好像没多大意义。好奇归好奇, 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
　　夏末残存的暑气被几场雨浇得几近消弭。回到寝室, 祁月尘收伞, 伞面滑落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的泛黄梧桐叶。虞衷把叶子捡起，丢进垃圾桶, 恍然间有种秋天终于降临的真实感。
　　枯燥苍白的冬天也不远了。但此刻他忽然觉得, 就算今年的冬天再漫长，也不会像以前那般难受。
　　“过了今晚，明天又要上课了。”他站在浴室门口, 看祁月尘洗手, 笨拙着找寻话题, 下意识还想和对方再待会儿。
　　祁月尘的手修长而指节分明，水流从中穿梭，手指看上去灵巧而有力量，满满的禁欲感，“今晚你怎么过？”
　　“我一个人的话，可能会玩会儿游戏，”虞衷的视线被对方的手所吸引，下意识走过去近距离观察，并羡慕感慨，“你的手真好看。”
　　祁月尘手上一顿，瞥了他一眼，然后很快结束手里的动作。
　　“是么，”祁月尘给他递过一条毛巾，指尖还在滴水，开玩笑般，“那帮我擦手。”
　　虞衷还在盯着他的手看，没怎么想就接过毛巾。
　　祁月尘挑眉，“真擦？”
　　“嗯，伸手给我。”虞衷举起毛巾。
　　干燥的布料轻轻裹住宽大的手掌，一点点拭过湿润的指尖。虞衷垂眸看着手里，神情认真，灯光下，睫毛在他眼底拉出细长的影。
　　祁月尘一眨不眨盯着虞衷，神情有几分探究。
　　“你的手很适合戴戒指。”虞衷对他的目光浑然不觉，边擦边评价。
　　“嗯下回试试。”祁月尘轻声回。
　　就在虞衷即将松开他的时候，他的手指突然勾起，隔着毛巾攥住虞衷的手。
　　“其实我会看一点手相，”祁月尘撩起眼皮看他，笑了笑，“要试试么？”
　　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虞衷点头，“好啊。”
　　祁月尘就着这个姿势，把他牵到沙发跟前，等他坐下才松手。
　　“给我你的左手，”祁月尘把毛巾搁置在沙发上，“男左女右。”
　　虞衷照做。
　　祁月尘没有坐下，而是单膝跪在他身前。指腹划过他的掌心，力道很轻，惹来一阵酥痒。
　　虞衷没忍住屈起手指。
　　“痒么，”祁月尘抬眼看他，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那我加点力气。”
　　说完他捏住虞衷指节，将屈起的地方缓缓展开。
　　“这是生命线，”沁凉的触感从拇指旁的纹路传来，“你的生命力比较旺盛，就像小草一样。”
　　“中间这根是事业线，”触感从手掌底部往上延伸，“事业也很稳定，呈现逐步上升的状态。”
　　“智慧线，”两人体温似乎趋近一致了，这会是横向，“不算太精明，也不算太愚钝，但思维模式比较容易钻死胡同。”
　　“财富线，”祁月尘指腹有点粗糙，磨得他有点疼，“精打细算，会慢慢积累更多的财产。”
　　虞衷渐渐有些走神。他坐的高，这个角度看过去，祁月尘的睫毛又长又直，鼻梁也很挺拔。这样单膝跪下拖着他的手的姿势，莫名令人联想到……求婚？
　　他被自己这个联想吓了一跳。
　　“感情线……”祁月尘突然抬头，仔细打量着他，停顿下来笑道，“你很热吗？”
　　虞衷像被惊动一般，猛地收手，右手捧着左手，慌张问，“什么？”
　　“脸，”祁月尘保持原来那个姿势看他，笑眯眯的，“很红。”
　　“可、可能吧，”虞衷有些仓促地别开视线，僵硬起身打断话题，“我渴了，我去接水喝。”
　　祁月尘也站了起来，站在原地一脸饶有兴致，视线在虞衷那双藏在黑发中微红的耳尖上绕了一圈才收回。
　　但在看到对方同手同脚的模样时，没忍住笑出声，紧接着轻咳了下，掩盖过去。
　　“待会来我房间玩游戏好么，”祁月尘看着虞衷背影，语气悠然，“我一个人没事可做。”
　　见对方没再提起刚才的事，虞衷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杯子对着饮水机，从冷水出口接了一半，又掺了点热水。他背对着祁月尘喝了几口，等到思绪彻底清晰才说，“好，等喝完水就过去。”
　　刚才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什么。虞衷暗自惊悚。他可是直男啊，怎么能联想到那种奇奇怪怪的方向。
　　“嗯，我在房间等你。”
　　听到身后脚步声逐渐远去，虞衷站在原地又冷静了十几秒，而后放下杯子，从抽屉里取出Switch和轻薄本，走到祁月尘房间，待看清门内情况后又止步。
　　祁月尘正靠床头坐着，手里捧着kindle，只开了一盏夜灯，安静地看书。
　　昏黄柔和的光线下，他周身冷淡的气质像是收敛了许多，平添了一丝温情。
　　“来了？进来把门带上。”听到门口动静，祁月尘撩眸看了他一眼，放下kindle。
　　“哦，”虞衷讷讷把门锁上，还下意识拽了拽，看有没有锁好，“我坐哪儿呢？”
　　“这里。”祁月尘拍了拍自己身边。
　　“会不会不方便呀。”虞衷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自己，衣物穿戴非常整齐。他还没有和其他男生一起坐在床上玩游戏的经历。
　　祁月尘言简意赅，“不会，上来。”
　　“那我过来了。”虞衷把拖鞋留在地毯外围，小心翼翼踩上去，走到床边坐上来。
　　单间的床铺比外面的上床下桌稍微宽点，一米五的尺寸，对两个男生来说还是稍微偏窄，但坐在上面打游戏倒是够用。
　　“需要垫东西吗？”祁月尘看虞衷调整坐姿，好心给他递过来可以用来垫腰的东西。
　　“要的，”虞衷接过来，结果发现是一只……软长的熊，而且很眼熟，“这是我们上次电玩城的战利品之一吧，你怎么拿它当靠垫……”
　　“它的款型很适合。”
　　虞衷只好把它垫在腰下，整个人恰好就靠着熊的肚子，内心涌起一丝罪恶，“我说它怎么瘦了。”
　　现在他也是导致小熊暴瘦的同伙之一。
　　“机子给我，”祁月尘要来switch，“投影在墙上看更舒服点。”
　　虞衷看着祁月尘下床操作，很快对面墙壁就投影出Switch主界面，“你房间怎么什么都有。”
　　“随便买的，一直没怎么用。”祁月尘随口回答。
　　虞衷带了自己的pro，加上被拆卸下来的原装joycon，两人一人一副手柄，刚好可以一起玩。
　　“这个游戏男生好像玩得比较少，可能是因为看上去比较慢节奏吧，”虞衷快速帮祁月尘在自己的岛上建了个小号，“你不怎么玩游戏，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如果不喜欢动森，可以试试其他的，我买了好几款游戏呢。”
　　“都可以。”祁月尘摆弄着手柄，语气懒散。
　　因为在岛建，虞衷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小动物的房子全搬移在沙滩上，岛屿推成了大平地，非常宽阔。
　　新号上岛要先安置好自己的家。虞衷看着电脑上Silence之前发给他的设计图，一时犯了难：对方并未预料到他岛上还会新添建筑的情况，所有的家具树木道路等都有自己的规划位置，如果随便放置新建筑，有可能会打乱整个设计。
　　“怎么？”祁月尘玩游戏上手很快，已经掌握了基础的命令操作，看到虞衷盯着腿上的电脑沉思，出声问。
　　虞衷一脸为难，“我不知道你该住在哪里……”
　　祁月尘瞥了眼他膝盖上电脑里的设计图。
　　身边床铺传来一声轻响。
　　“我看看，”冷冽的淡香飘入鼻端，祁月尘靠了过来，伸手去碰触摸板，操作鼠标，“住宅的规模大小是多少？”
　　他偏过头，状似随意地问虞衷。
　　虞衷的手还搭在触摸板上，祁月尘的手恰好虚虚覆在上面。
　　一抬眼则是祁月尘近在咫尺的脸。虞衷甚至能从对方纯黑剔透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呃，”他突然有些呼吸困难，小声、下意识地重复，“是多少呢。”
　　作者有话说：
　　祁月尘：明知故问。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静谧
　　迷失在北方海一般的森林
　　祁月尘的视线在虞衷微颤的眼睫上停留了几秒, 而后不动声色地错开。
　　他很自然地移开手，拿起手机搜了搜，给出答案,“5×4的规格。”
　　虞衷盯着电脑屏幕, 平息莫名加速的心跳，“哦。”
　　太奇怪了, 为什么会紧张。虞衷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前没和别人亲密往来过, 不太适应这样的距离。如此一想, 他又渐渐放松下来。
　　“好像没什么必要,”祁月尘突然放下手柄,“你玩吧, 我看着就行。”
　　虞衷思考了一下, 提醒，“可能你会觉得无聊。”
　　“不会。”祁月尘接过摆在他膝盖上的轻薄本。
　　虞衷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慵懒瘫靠的姿势，注意到祁月尘笔直的腰背，他忙盘腿坐起, 也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笔挺,“那我开始了。”
　　游戏画面中的小人扛起铲子, 哼哧哼哧开始铲地改地形。
　　祁月尘兴味盎然地看着，表现的就像刚接触某款游戏的小白玩家, 时不时抛出一些很入门的问题, 虞衷一一解答。
　　气氛非常融洽。
　　虞衷无意间看到窗户旁的画架，底下的抽屉上还零散着没收回的画具，这个角度他看不清画面上的内容,“你又画了新的作品？”
　　“嗯。”
　　“画了什么啊？”
　　祁月尘像是轻笑了声,“你不会想知道的。”
　　“为什么,”虞衷操纵小人在地面铺地砖，突然想起曾经在祁月尘微博看到的某些吓着自己的暗黑风画作，心有余悸地反应过来，忙说，“好哦，那我不看了。”
　　话题就此揭过。
　　祁月尘看他玩了会儿，问，“去洗漱？”
　　“去。”虞衷放下手柄，下床穿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浴室。
　　祁月尘进来的时候忘带牙膏，虞衷慷慨贡献出自己的，阻止他回去找寻。很快，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响起，两人沉默着站在镜子面前刷牙。
　　牙膏里有股淡淡的薄荷味。仔仔细细从臼齿刷到门牙，吐掉最后一口水，虞衷终于问出那个纠结了他好半天的问题，“你是不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悄悄喂我糖吃？”
　　他看向镜子里的祁月尘，然后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虞衷感觉自己猜到了答案，“你好幼稚。”说完略带得意地笑了下。
　　祁月尘挑眉，没有解释。
　　刷完牙继续打游戏，打塞尔达。
　　解锁完几个神庙，夜袭完猪猪怪后，虞衷想起从祁月尘手里抱走的那张图，“你之前不是画过米法的同人图嘛，我还以为你也玩这个，没想到你不玩游戏呀。”
　　祁月尘掀开被子躺下，“帮别人画的。”
　　“你困了吗？”虞衷看了眼时间，十点了。他退出游戏。
　　“有点，”祁月尘闭着眼睛，声音慵懒，“别走了，在这睡吧。”
　　说完，他长臂一伸，勾住虞衷的腰，力道不大不小。
　　虞衷低头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睡姿好像不太好。”
　　上次在外面开房，起床后他专门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占据了床铺三分之二的位置，很有可能祁月尘被他挤了一夜，想起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祁月尘顿了顿，唇角微挑，“很乖。”
　　既然对方都不嫌弃，虞衷也就不推辞了。大概是因为和对方在一起呆了一整个下午，他其实现在也不太想离开。之前Silence问他是不是讨好型人格，虞衷后来就去图书馆借阅了几本心理学著作，发现自己好像更贴合于依赖型人格。
　　面对压力会逃避，自我形象弱，很容易依赖某个朋友或者家人，希望对方关注自己，也习惯于一直黏着对方，否则会因此产生无助和焦虑。
　　不管是什么人格也好，似乎都是不太健康的心理。都说童年创伤会贯彻一个人的一生，约束一个人的行为，虞衷早就知道自己不太合群是存在某些原因的，他想改变，但好像没有办法。
　　没法改变，那只好坦然接受。想到这里虞衷心情又变得坦然。
　　察觉到他躺下的动作，祁月尘收回了手。
　　虞衷轻轻翻了个身，侧躺着，安静观察祁月尘。
　　中秋放假的前天晚上，看着陈之浩他们结伴出去玩，又听到祁月尘说家里有事要回去时，他心里还蛮惆怅的……就是不太想让祁月尘走。
　　但好像没有任何理由。成年人的世界，每个人都在忙碌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有人无时无刻都能陪着你。
　　于是虞衷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目送室友们离开。只在今天看到祁月尘提前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暗戳戳的开心。
　　现在好像更开心了。
　　尘哥闭着眼睛都这么好看。他人真好，不喜欢打游戏还会陪自己玩，又夸自己乖。嘿嘿。
　　枕头上好像都是祁月尘身上那种好闻的冷香。虞衷脸贴在上面，小幅度地闻着，努力分辨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就像西伯利亚覆盖着雪的森林，仔细闻还有种苦味。他的脸埋得更深了。
　　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并未逃过祁月尘的耳朵。
　　他睁开眼，结果看到虞衷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小动物般蹭来蹭去的模样。
　　祁月尘不禁好笑。他声音极轻极缓，像是怕把人吓走，“在做什么？”
　　偷闻被逮了个正着。虞衷把脸露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祁月尘，不好意思道：“你用的香水好好闻。”
　　“哦，”祁月尘看着他，平静地说，“那过来闻。”
　　“去哪儿闻啊。”虞衷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蹭了过去。
　　就在两人之间距离很近的时候，祁月尘突然倾身关灯。
　　黑暗来临的那一瞬间，他被人直接带入怀里；
　　“睡觉。”祁月尘抱着他，懒懒地说。
　　不同于上次那个隔着被子的拥抱，这回他整个人就贴在祁月尘怀里，和下午一样。
　　从头到尾都是对方身上的味道，仿佛……整个人迷失在北方海一般的森林。
　　虞衷深深吸了几口，把头探出来，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注视眼前不变的黑暗，说，“你的房间好黑呀。窗帘这么遮光。”
　　祁月尘淡淡应了声。
　　虞衷也开始觉得困了。他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再次闭眼，声音宛若梦呓，“我要睡着了，晚安。”
　　“晚安。”
　　沙沙雨声中，整个世界逐渐归于静谧。
　　夜深了。
　　A市的秋天也在这个夜晚，悄然而至。
　　——
　　台风也随着中秋假的结束而消散，接下来几天天气都不错，只是温度明显比前段时间低了点，至少室内不用再开空调。
　　眼见国庆将至，各大学院的迎新晚会也紧锣密鼓地开始布置。这天下午，祁月尘有事不在，陈之浩去广场看韩舞社练舞，虞衷也被带上了。
　　“那个女生，看到了没，”陈之浩一只手搭在虞衷肩膀上，冲正跳舞的女生扬了扬下巴，“哥蛮喜欢。你觉得我俩有戏不？”
　　虞衷一脸迷茫地看过去，清一色的大长腿小蛮腰。陈之浩莫非指的是那个C位？看上去确实蛮漂亮的。
　　他重重点头，认真地说，“有戏。”
　　“中秋回来坐高铁，她就坐在我前面，缘分啊这是，”陈之浩感慨，“等下过去打声招呼，混个脸熟。我去附近上个厕所，这个耳饰你帮我拿一下，上次她落高铁上我捡的，就不带进厕所闻味了，待会儿我要找借口要她联系方式。”
　　“好。”虞衷接过首饰盒。
　　陈之浩转身离开。虞衷在原地继续站着，那边跳舞的几个女生似乎注意到他，紧接着有目光频频投来，虞衷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低头玩手机掩饰尴尬，期盼着陈之浩赶快回来。
　　手机上方跳出一条横幅，却是上次那个挺奇怪的咬一口冰。
　　咬一口冰：学长，我到你们校区啦，你在吗？
　　虞衷这才想起周五了，是上次和对方约定的时间。
　　同时他也想起帮他应邀的祁月尘……此刻不在。
　　虞衷忙切回微信给祁月尘发消息：之前那个女生来了，我先去接她。
　　发完消息，虞衷问清楚咬一口冰所在的位置，解锁一辆共享单车骑行过去。
　　A大各校区的校园卡是通用的，女生已经刷卡进校园了，正在学校一处地标建筑附近拍照。虞衷还在周围迷茫找人的时候，对方先一步看到他，跳过来就是一声热情的招呼：“学长好！”
　　虞衷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是个穿得很大胆的短发姑娘，脖子上还带着chocker，头发染成了两种颜色，上面白金，下面灰蓝，整个人乍看上去宛如时尚博主。
　　周围很多人都在朝这边看，虞衷又开始不自在，强忍着摸出手机给祁月尘发消息的冲动，略显僵硬地和对方打招呼，“你好。”
　　女生很亲密地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自我介绍，“学长我叫范雅呢，叫我雅雅就好啦。”
　　虞衷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抽了下胳膊，没抽出来，“呃，你想去哪里，我带路？”
　　范雅呢又靠了过来，“都可以呀。学长你住哪边？”
　　“我住的地方离这边挺远的……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和人挽着胳膊说话。”
　　范雅呢耸了下肩膀，松开他，“好吧。”
　　手机震了下，祁月尘终于回他了。虞衷解锁手机查看，说，“我先回个消息，还有个朋友可能会过来。”
　　女生显得有些扫兴，“怎么还有别人。”
　　“还好啦，是我室友，人多热闹点嘛。”
　　祁月尘回了他两个字：在哪。
　　虞衷直接把定位发过去。
　　Y：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他就过来了，”虞衷收起手机，朝女生笑了笑，“我们先在这边走走。今天学校好像来了个很厉害的金融学大佬在开讲座，要去听听么？”
　　“不啦，”范雅呢兴致缺缺地摇头，盯着他的脸，突然问，“学长，你觉得我好看吗？”
　　“啊？”虞衷还在想祁月尘会从哪个方向出现，脑子完全没转过来。
　　范雅呢伸手要碰他的手，然而虞衷突然抬手看向手机，她落了个空。
　　她只好又说，“你都不怎么看我，是因为我丑吗？”
　　闻言，虞衷放下了手机，转头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范雅呢绽放出一个微笑，很坦然地迎接他的目光。
　　她今天状态不错，脸没浮肿，这个妆画了有两小时，出门回头率挺高，自认为能把学长拿下。
　　“呃，”虞衷看着看着却突然皱起眉毛，“你脸上怎么有个脏东西。”
　　范雅呢顿时紧张，但又觉得这是个撩汉的好机会，仰着脸，笑容明媚：“那学长帮我擦一下。”
　　“哦。”虞衷盯着那处，认真抬手。
　　范雅呢眼皮处传来一瞬轻微的拉扯。
　　下一秒她就在心仪学长手里看到……自己的双眼皮贴。
　　虞衷如释重负地笑了，“看，帮你拿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to小虞：祁月尘不只是会画那些黑暗惊悚的东西啊。
　　以及心疼小姐姐一秒钟。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误会（修）
　　你男朋友好护着你
　　范雅呢的视线停留在虞衷手上。
　　气氛瞬间开始凝固。
　　看着女生脸上僵住的笑容, 虞衷颇有些后知后觉，说话都变得犹豫了，“还是说这个, 呃, 是你自己贴的啊……”
　　范雅呢缓缓抬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从包里掏出镜子开始照，“学长,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 , 叫双眼皮贴？”
　　看着镜子里双眼不对称的自己, 范雅呢略有些无语地撕掉另一只眼睛上的肉色胶贴。
　　下头, 太下头了。她觉得自己对这位学长的兴趣立马减少了大半, 甚至想找借口走掉, 然而下一瞬她就在镜子里瞥到一位高大英挺的男生，神情散漫，远远朝这边走来。
　　她忙收起镜子，尽可能笑得迷人, 静静等对方走过来。
　　然而男生就像看到空气一般略过了她, 径直走到虞衷面前, 抬手把对方额前的碎发拨乱，口吻也十分亲密,“下午风大, 怎么穿这么点？”
　　“还好，”虞衷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短袖，不觉得穿少了,“不是有太阳嘛。”
　　话音刚落, 就刮过来一阵风, 吹得人汗毛耸立，虞衷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抬头，对上祁月尘高深莫测的目光，不由心虚。
　　“好像，有点冷……”
　　祁月尘睨了他一眼，单手扯开领口。
　　带有温热气息的外套劈头盖脸落下，把他整个人罩住。
　　“穿上。”祁月尘的语气不容拒绝。
　　“哦。”虞衷挣扎着把头从衣领里拔出，老老实实套上衣服。
　　祁月尘比寻常男生还要高，衣服套在虞衷身上大了几乎一两个尺码，袖子也长出一截。虞衷低头看着袖口仅露出的半段手指，有些新奇地挥了下手指，最后依恋地嗅了嗅领口，才抬起头。
　　注意到几乎呆在原地的范雅呢，虞衷才想起给介绍人，“尘哥，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学妹，叫范雅呢。这是我室友，祁月尘。”
　　范雅呢笑得非常勉强，朝祁月尘点了点头，“你好。”
　　祁月尘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像是懒得说话。
　　范雅呢有些撑不住了，迟疑着问虞衷——祁月尘看上去太冷漠，她不敢搭讪，“他是你男朋友吗？”
　　如果是，她就找借口离开。
　　“不是啊，”虞衷简直要习惯这种问题了，真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这样认为，“我们都是直男。”
　　“好了，”祁月尘突然打断他，直接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他看向女生的目光，“去哪？”
　　“看学妹吧。”
　　“叫名字。”
　　“哦，范雅呢，你想随便逛逛校园还是？”
　　祁月尘走在两人中间，范雅呢简直要被对方身上的气场冻住，放弃撩这位的念头，转身走到虞衷身边，笑着说：“随便逛吧，或者去周边商圈看看，都行。”
　　“今天学校艺术廊那边好像有有个画展，”虞衷想了想，建议，“我们可以过去参观。”
　　三人沿人行道往前走。
　　两个男生均高挺腿长，步子迈的大，范雅呢几乎小跑才能跟上他们，走了没几步后不得不开口，“学长，可以慢一点吗？你们走的太快啦。”
　　虞衷是跟着祁月尘走，不自觉就快了点。听到女生抱怨，他抬手轻扯了下祁月尘的衣袖，“我们走慢点。”
　　虞衷记得祁月尘不喜欢被人突然触碰，所以没接触他的手。
　　这样想着，他随意朝下扫了眼，结果发现祁月尘的大拇指侧面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虞衷停下脚步，紧张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祁月尘也停下来，抬手很随意地看了眼，“不知道。”
　　伤口还在渗出细密的血珠，不过只是轻微划伤，看清楚后虞衷放下心来，从兜里摸出纸巾递给祁月尘，“你擦一下。”
　　他看着祁月尘拭去血珠，好奇地问，“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啊？”
　　“给大一几个学弟的模拟法庭打分，就在这附近。”
　　“这样啊，”虞衷注意到身边有个自动贩卖机，“我过去买罐可乐，给你带瓶水吧。”
　　他走了几步，才想起范雅呢，于是转头问女生，“你要喝点什么吗？”
　　范雅呢表情有些古怪，“不用啦，我不渴。”
　　虞衷也分不清对方是真客气还是假客套，两人也算不上很熟，于是没再坚持，只给自己和祁月尘挑好饮品。
　　见祁月尘手上有伤，虞衷拧开瓶盖才递过去，祁月尘很自然地接过，仿佛这样的场景在两人之间已上演过无数次。
　　三人接着出发。只是走了没几步，祁月尘突然又停下来。
　　“我东西好像掉了，”他的表情很平静，好像一点也不急，“你们先走，我回去找。”
　　虞衷语气担忧，“掉了什么？”
　　祁月尘看他，“一个吊坠。”
　　虞衷瞬间就联想到曾好几次在祁月尘颈间瞥见的一枚翠青色玉佩，很少见祁月尘把它从衣领里放出，想必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见对方转身要走，虞衷忙追上去问，“是你脖子上戴的那个吗？”
　　“嗯。”
　　“我也帮你找。”
　　权衡了一下，虞衷觉得这件事好像优先级别更高。他看了眼范雅呢，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要帮我室友找东西了，你如果怕迷路的话，可以试试导航。”
　　女生扯了下嘴角，僵硬地说，“没什么，你去吧。”
　　虞衷点了点头，转身跟上祁月尘的步伐。
　　祁月尘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步伐放慢了许多，不至于虞衷还要疾步前行。
　　两人回到祁月尘之前带着的那间教室，还好门还没锁。虞衷从最后一排开始找起，做好遗失的准备。结果祁月尘在前面绕了一圈，就找到了。
　　“走吧。”祁月尘回到他身边，笑了笑。
　　虞衷直起身，呆呆地看着祁月尘手里的玉佩，“这么快。”
　　“可能是没人来过。”
　　祁月尘当着他的面把玉佩戴上，黑色的绳子，温润翠青的玉，衬的脖颈白皙而修长。玉佩很快滑入衣领，和以往一样，虞衷没看清上面刻着的花纹。
　　他好奇地多看了眼，什么都没说，跟着祁月尘离开教室。
　　一出门就接到陈之浩的语音电话：“小虞，你把我用来搭讪妹子的首饰带哪去了？”
　　虞衷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陈之浩给的那枚耳饰，忙道歉：“刚遇到点事去处理了，忘记给你打招呼，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我还是把人家的联系方式要回来了，”陈之浩听上去心情很好，“我今晚去酒吧蹦迪，你去吗？”
　　陈之浩声音很大，即使没开扬声器也能在不远的距离听到他讲话。没等虞衷回答，祁月尘就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对着话筒说，“他不去。”
　　“哦不去啊，”陈之浩辨认出祁月尘的声音，“尘哥你也在？你来玩不？”
　　“我也不去。挂了。”
　　祁月尘直接切断电话，把手机递给虞衷，“去过酒吧么？”
　　虞衷点头。
　　祁月尘好像笑了下，“和谁？”
　　“嗯……”虞衷想了想，“我表姐吧。记得吗？之前和你说过，她开酒吧。”
　　“有印象。”
　　“她最开始开的是那种Pub，我高中那段时间改成了Club，夜店模式，很嘈杂也很乱，我不太适应那种氛围。现在她又开了家清吧，感觉可能好一点，但我还没去过。”
　　“也就是说，”祁月尘看了他一眼，“你没和别人去过酒吧。”
　　虞衷：“严格意义来说好像是的。”
　　迎面走来几个男生，似乎是熟人，祁月尘朝他们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回带你去。就我和你。”
　　虞衷也跟着看向那几个男生，很陌生的脸，“什么时候呀？”
　　祁月尘一只手摁在他头上，挡住他的视线，“只要你想。”
　　然后又补充一句，“随时。”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虞衷把两句话串在一起，补全，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心中流动起异样的暖流。
　　他有些开心，细想了一遍自己的daily routine，“今晚约好了和网友一起玩。明晚我有空。”
　　祁月尘：“那就明晚带你玩。”
　　虞衷开玩笑道：“顺便邀请陈之浩？”
　　“带他做什么，”祁月尘漠然，“他想玩自己就去了。”
　　虞衷小声：“你区别对待哦。”
　　祁月尘摘下落在虞衷肩膀上的落叶，唇角微挑，“当然看人。”
　　虞衷没忍住笑了。
　　眼角眉梢全是欢喜。
　　风把他额前的发吹得扬起几缕，不太强烈的日光下，皮肤依旧白得发光。
　　干净而纯粹的少年感。
　　——
　　之前和Silence约好晚上游戏里见——他岛建缺一些家具和设计，需要飞去对方家里摸或购买。到点后虞衷熟练的登录游戏，只是Silence还没回他消息。
　　等消息的过程中他进Q开始水群，当然，主要还是窥屏和偷表情包。
　　因为是同城群，而且都是大学生，群里似乎在说线下面基的事。
　　聊着聊着有人突然圈了下咬一口冰，问：你昨天还发空间说你找人去面基了，是什么体验？
　　咬一口冰平时在群里非常活跃，这会儿倒有些沉默，隔了好几条对话才敷衍地回了个表情包。
　　虞衷看着那条消息，突然想：对方说的面基，不会是和自己吧？
　　他犹豫了几秒，戳进对话框私聊：你今天玩得怎么样呀，我临时有事，真的抱歉。
　　咬一口冰回他的速度比往常慢了许多：我还好，就是挺意外的。
　　比利时瓜王：意外？
　　咬一口冰：学长你之前不是说你是直男吗【大哭】；
　　虞衷一脸莫名：我是呀。
　　咬一口冰：骗人。
　　咬一口冰：你男朋友好护着你（柠檬）；
　　咬一口冰：【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jpg】
　　虞衷忙解释：你误会啦，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
　　咬一口冰：《只是朋友》
　　虞衷有点麻木了。他放弃解释。
　　不过他现在也有些困惑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说？
　　比利时瓜王：为什么你一眼就觉得他是我男朋友啊？
　　咬一口冰：很明显啊。
　　咬一口冰：他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看恋人的眼神好吧！
　　发出这段话的同时，手机另一端早卸了妆，正躺在床上敷面膜的女生又回忆了一遍下午的场景。
　　那个冷漠的帅哥是怎么看学长的。
　　显而易见的温柔，目不转睛的专注，还有什么？对，浓烈的独占欲。
　　妈呀，这还不腻歪？
　　就这趋势，还有自己啥事？
　　早知道就不画那么全的妆了，白费自己几百上千块的粉底眼影还有香水。
　　隔壁床铺的妹子在放甜腻腻的小情歌，范雅呢越听越酸，插上耳机戳进网易云。
　　点了首单身狗的说唱音乐，《你问我一年四季哪个最孤独》，by鱼翅。
　　妈的，小情侣，真膈应。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下文。
　　PS.
　　《你问我一年四季哪个最孤独》by鱼翅，放歌词，单身狗之歌；
　　你问我一年四季到底哪个最孤独；
　　我看一眼日历说得是六月三伏；
　　天一热看大街上清一色小情侣；
　　心里就一阵阵不舒服；
　　不舒服不舒服；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怀疑
　　他到底是不是直男
　　看恋人的眼神？
　　看到恋人这两个字, 虞衷有些啼笑皆非。
　　什么啊，怎么都这么敢想。
　　他慢慢打字回复：不是这样，你误会了, 他真的是直男。
　　对面没再回复。翻回主页面, Silence也没回他。
　　虞衷翘起椅子，放下手机, 不自觉就开始回忆祁月尘是怎么看自己的。
　　似乎总是淡淡的，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好像也不绝对。
　　他突然想起中秋节那个夜晚, 和祁月尘对视时倏然的紧张。
　　还有之前好多个瞬间, 莫名其妙的悸动。
　　以及祁月尘目光里那种罕见的温柔。
　　直男……吗？
　　浴室门被人从内到外打开, 刚洗完澡的祁月尘从里面出来, 那道熟悉的身影突然撞入视野, 虞衷慌然收脚, 椅子「哐」的一声砸在地上。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道视线宛若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虞衷只好扭头，尽可能自然、且合理地解释，“脚滑了一下。”
　　祁月尘什么都没说，继续看他。
　　虞衷眼眸往下落, 却发现祁月尘睡衣没好好穿, 好身材毕露无疑, 他呼吸微窒，几秒后立马抬头, 只盯对方的脸,“尘哥，我想问一下，你……”
　　你喜欢女生还是喜欢男生？
　　虞衷最终还是没问出来。他沉默地看祁月尘, 不自在地抿唇。
　　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不敢问。
　　祁月尘等了好几秒也没等来他的下一句, 挑了挑眉，“继续？”
　　“没有了。”虞衷干巴巴地说。
　　祁月尘神情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回房间了。
　　虞衷恹恹趴在桌子上，捧着手机胡思乱想。
　　脑子里列出一道条件程序。
　　【if 尘哥喜欢男生】
　　【then 表示包容与理解，并继续和尘哥做朋友】
　　【else 没有任何影响，继续做朋友】
　　这么说——不论尘哥是否喜欢男生，其实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哦可能还是有点关系。和gay相处肯定不能像和直男相处那般随便。
　　手指无意识地滑动屏幕。
　　「发现室友是gay怎么办」「知道自己的朋友是gay该怎么和他相处」「如果朋友向自己出柜该怎么表现的坦然」……
　　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虞衷手忙脚乱关掉网页。
　　Silence：刚在洗澡，我开好友门，你来。
　　比利时瓜王：好！
　　Silence：你好像很激动？
　　比利时瓜王：没有。
　　虞衷丢开手机上游戏，进机场。
　　过场动画加载出来的时候，又没忍住拿起手机点进微博。
　　然而他落了个空。祁月尘这两天什么动态都没发。
　　虞衷失落地拿起Switch开始摸家具。
　　所谓摸家具就是拿起对方丢在地上的家具再放下，全摸个遍，这样自己的小岛就能订购到摸过的家具。
　　他的心不在焉似乎被Silence察觉，对方给他发了条消息：你今天状态不好？
　　虞衷这才发现他一直站在原地重复摸家具。
　　比利时瓜王：也不是状态不好，我在想事情。
　　Silence：比如？
　　虞衷犹豫了几秒，和盘托出：如果你发现身边人喜欢同性，你会怎么做呢？
　　潜意识告诉他，Silence是可信任的。
　　Silence：你发现了？
　　比利时瓜王：没有，只是有点不确定。
　　Silence：你说的身边人，具体指哪种。家人还是朋友？
　　比利时瓜王：朋友，关系比较好的那种。
　　Silence：无所谓，平时怎么交往发现后继续怎么交往。
　　游戏界面因为待机而变暗，虞衷抬手点了一下，继续回：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复杂的感觉。
　　Silence：哪方面？
　　虞衷有些困惑，慢慢打字：我……说不上。
　　Silence：你怕他喜欢的人是你？
　　手机「咚」的一声砸在桌面。
　　隔壁正奋笔疾书赶作业的陈之浩抬头：“小虞，你怎么了？”
　　虞衷朝陈之浩勉强一笑，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没事。”
　　他被对方发过来的那句话给惊到了。
　　虞衷捡起手机，小心翼翼捧着，一脸无措。
　　这可真是……
　　见他没回复，Silence又发来一条消息：被我说中了？
　　虞衷打字，删删减减，说不出话。
　　一分钟后才拼凑出完整的句子：他不能喜欢我的。
　　Silence：是不能，还是不可能。
　　比利时瓜王：第一个。
　　Silence：为什么。
　　虞衷有些茫然地回答：因为我是直男啊。他喜欢我，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比利时瓜王：我不想让他痛苦。
　　Silence没有回他。
　　虞衷也是心乱如麻。不过他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之上的。
　　如果假设压根就不存在呢？
　　紧锁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他准备回Silence消息，却在消息还没发出去到时候收到对方的新消息。
　　Silence：对于自己是直男这件事，你好像很笃定。
　　没想到问题的矛头竟开始针对自己，虞衷有些措手不及：我本来就是呀。
　　Silence：哦？
　　莫名就读出揶揄的口吻。
　　比利时瓜王：我自己还能不能清楚自己吗……总之这件事，没有什么存疑的。
　　比利时瓜王：回归话题，就是我突然想，之前讨论的一切都是假设而已，万一我朋友他根本就不喜欢同性呢。
　　Silence：你不如直接问他。
　　比利时瓜王：我不敢问ORZ；
　　比利时瓜王：我再观察一下。
　　Silence：【小海豹懒惰趴下.gif】；
　　虞衷悄悄收图。
　　摸完家具后他早早下了游戏，爬床上躺平，继续看微博。
　　才看了没多久，就收到特别关注提醒。
　　【@变质脱氧核糖：小笨蛋。】
　　在说谁呀？
　　虞衷盯着那三个字，不太理解。
　　同时他又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高中的时候，曾听过的一个传闻。
　　据说国际部有一位男生，喜欢上同班同学，也是男生。
　　本来是暗恋，不知道被谁看到了他的日记，于是这件事很快被传开来。
　　国际部的学风还好，同学们喜闻乐见，老师也无所谓，只是当事人非常不喜欢。
　　因为被暗恋者是个直男。
　　并且这件事似乎传到了对方家长耳中，没多久暗恋者就转学了。
　　如果故事截止到这里，也没什么，不过是一段无疾而终的青春故事。
　　然而惊悚的还在后面——被暗恋者明明是直男，却假意和对方在一起，玩弄完感情就甩了对方，暗恋者自暴自弃去夜店玩，染上了艾滋。
　　想到这里，虞衷心头一沉。
　　如果祁月尘真的是，他当然不会用这种方式去伤害对方。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呢？
　　虞衷再次点开搜索网页。
　　搜索词条变为「如何判断朋友是不是gay」「怎样认出身边的人喜欢同性」。
　　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回答。
　　什么「下载小蓝软件听提示音」「gay都很精致爱干净」「一直没有女朋友」……
　　大多不怎么靠谱。
　　因为虞衷发现有好几点自己就能对应上。
　　他抱着手机又翻了个身。
　　犹豫了几秒，鬼使神差般点进app store，下载了blued。
　　快速认证注册完毕，胡乱填好资料，结果虞衷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用这个。
　　网上说按距离找人，实际还得开个会员。
　　直播界面也几乎全是一些看上去挺爷们的叔叔辈角色。
　　虞衷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很快就有人给他打招呼，看上去是个挺帅的头像。
　　小仙男：小可爱你在哪儿呢？
　　虞衷看了眼，不知道怎么回，又退出对话框。
　　他在附近的人里盲目地找寻，突然看到几张熟悉的照片——好几张祁月尘的他拍照片。
　　虞衷睁大眼睛，心跳都加速许多。
　　他点进对方主页，却不想系统给对方自动打了声招呼。
　　凌晨两点半：嗨。
　　是祁月尘吗？
　　虞衷手忙脚乱地回复：晚上好。
　　凌晨两点半：看看你。
　　虞衷：看什么？
　　凌晨两点半：你的j，或者b也可以。
　　虞衷读了好几遍才读懂话中含义，而后深深蹙起眉头。
　　他又翻回对方主页面，翻看那些照片，渐渐发现，那好像都是祁月尘在网上公开过的一些照片。
　　甚至有张图他还在右下角找到学校官博的水印。
　　虞衷反应过来了。他默默点了用户投诉，并从软件退出。
　　他渐渐意识到这种软件的本质属性，祁月尘怎么可能会玩。突然就觉得自己下载软件的行为有些搞笑。网友给出的方法果然不靠谱。
　　但这一晚虞衷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调休还要上课，他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爬起来，挣扎着收拾书包，整个人都有些缺乏精神气。
　　祁月尘看到他这副模样，笑了下，“没睡醒啊。”
　　虞衷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解释，端着漱口杯进了浴室。
　　祁月尘也跟着走过去，支起长腿，依靠在门框旁看他。
　　虞衷偶然抬头，在镜子里不经意撞到祁月尘专注的目光。
　　他心头一跳，动作也乱了几分。
　　然后很不意外地呛住了。
　　“果然还没睡醒。”他听到祁月尘略带笑意的声音。
　　宽大的手在他背后拍了拍，帮他顺气。
　　虞衷捂着嘴巴，咳得更剧烈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整张背都麻了。
　　“还是说，”祁月尘突然轻声在他耳边说，“你昨晚没睡好？”
　　虞衷仓皇抬头。
　　两人再次于镜中对视。
　　虞衷终于开口：“确实没睡好。”
　　接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且他一直在分心。因为祁月尘的手还轻轻搭在他的背上。
　　“那回去补觉？”
　　“没事的，”虞衷僵硬地别开视线，盯着水龙头，努力缓和心跳，“我只是玩手机玩得太晚。”
　　祁月尘终于松手。
　　虞衷暗自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后1/2重写了，全文还是走温馨基调吧！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被撩
　　他怀疑祁月尘又在撩自己，可是没有证据。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发芽。
　　在盯着祁月尘手里那杯咖啡发呆十几秒后, 虞衷恍然发现，自己现在总会下意识去想祁月尘到底喜不喜欢男生。
　　此刻他们站在广场附近一家咖啡店旁，祁月尘要了杯冰美式, 虞衷在一旁等, 身后是畅通无阻的道路，时不时经过赶着上早课的同学。
　　店员熟练地操作装杯,“31号顾客您的咖啡好了，请问打包还是在这里喝？”
　　“打包,”祁月尘突然看了虞衷一眼, 他忙错开视线, 听到祁月尘又对店员说,“麻烦再来一杯。”
　　“好的。”
　　第二杯一模一样的冰美式出现在祁月尘手中。
　　“给。”第一杯被推到虞衷面前。
　　注意到他疑惑的表情, 祁月尘挑了下眉,“你盯着看，不是因为想喝？”
　　虞衷眸光跳了一下，反应过来，接过咖啡道谢,“是、是这样。谢谢你。”
　　两人行走在通往通往教学区的小路上。
　　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了不用这么客气。”
　　进教室后, 和往常一样，他们选了相邻的位置。课代表在分发讲义, 祁月尘接过后将其中一份递给虞衷, 接过讲义时虞衷原本要说点什么，在看到对方食指上的戒指后戛然而止。
　　那是枚男戒，复古朋克的设计, 存在感极强, 衬托得手指额外修长性感。作为一个手控, 虞衷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吸引过去。
　　但也不只是因为祁月尘的手太好看，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夸过祁月尘非常适合戴戒指。
　　祁月尘当时怎么说的？“嗯下回试试。”
　　——他今天真的戴上了。
　　这令人很难不联想到别的什么。
　　视线中那双手动了下，棱角凸起，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祁月尘拿起手机，盯着屏幕问，“四六级报考通知出来了，你考么？”
　　“啊？”虞衷恍若梦醒，说话慢了一拍，“四六级我大一就过了……可以刷分吗？”
　　祁月尘若有所思地抬头，“可以。”
　　虞衷不再看那只手，像是在思考，“我六级没过600分，能刷分的话就报名。”
　　然而那只手却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签字。”
　　祁月尘给他递过来一张花名单，是专属这堂课老师的点名方式：先签字再点名。
　　虞衷潦草签上自己的名字，把表格递还祁月尘的时候，注意到对方单指转了一下戒指。
　　他一脸平静的回头，但内心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花了十几分钟才调整好状态进入课堂。
　　清晨的阳光透过清亮的窗，投入教室。祁月尘偏过头，目光落在身边人被晨光照的秀气嫩白的耳尖上，一阵出神。
　　他的舌尖抵在口腔侧壁，缓缓碾压，目光幽深。
　　这节课的老师讲课非常风趣，引经据典还时不时cue一下同学搞互动，一堂课下来大家都兴致高涨，有两三个同学还主动留下来和老师讨论。虞衷也忘了上课之前的胡思乱想，有些兴奋地同祁月尘回顾课堂，祁月尘随口应着，表情有几丝漫不经心。
　　两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为下节体育课做准备。
　　在A大念书，不论什么专业，从大一到大二都要上体育课，虽然课程是必修，但具体上什么还要自己选，每学期都是这样。学校会在开学第二周开放选课系统，当天教务处能接到好多电话，投诉校园网差网页老崩选不了课。
　　虞衷当时也是系统一开放就准时守在图书馆抢课，简直是争分夺秒。
　　因为口碑好点的老师和课程总会在几分钟内就被抢光，运气不好只能选别人挑剩的课程，全拼网速和手气。他当时掐着分秒，赶最后几个名额抢到据说给分宽松老师有趣的几节课程。
　　看着手机里的课程表壁纸，他想起来问祁月尘，“体育你选了哪门呀？”
　　“篮球。”
　　“我也是，”虞衷又看了眼手机，“陈老师那门吗？”
　　祁月尘核对，“嗯。”
　　体育这周才开课，虞衷有些高兴，“我们以后也能一起上体育课了。”
　　祁月尘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寝室后两人开始换衣服。祁月尘换得很快，虞衷才套上裤子他就已经从自己房间出来了。虞衷捧着球衣转身，注意到祁月尘脚上那双某球星的纪念款球鞋，羡慕中夹杂着心疼：“你居然穿它去上体育课。”
　　在虞衷眼中这些漂亮老婆都是要擦干净摆在鞋架上欣赏的。
　　“它本来就是为打球而设计，”祁月尘倒是很无所谓，他的目光扫过虞衷上身，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你该锻炼了。”
　　虞衷一愣，“什么？”
　　祁月尘盯着他，目光意有所指，“好平坦。”
　　虞衷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刺青在身前只能看到锁骨的那几缕，怀里抱着的球服挡住了胸口，只露出腰，他的小腹确实很平坦，没有一丝赘肉，也没有腹肌，看上去细薄白皙，和女孩子的没什么两样。
　　他的脸不受控制地烧起来。
　　“可能是上学期坐久了，”虞衷开始套衣服，先打底长袖，后球服，脸藏在布料后面，声音很小，“我会加强锻炼的。”
　　他开始暗自规划怎么练习腹肌。
　　“不用，”祁月尘背靠玄关看他，突然改口，“现在这样也挺漂亮。”
　　然而虞衷已在心中默默做好了决定。
　　篮球课先是老师讲课，示范几个动作，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练球。
　　大多数同学都会打球，上课相当于玩儿。虞衷发现这堂课上有很多熟悉面孔，好像都是同班同学，大家三三两两组成几队，开始比赛。
　　祁月尘拒绝了几个过来找他组队的男生，单指转球走到虞衷跟前，挑眉，“玩么？”
　　虞衷被对方挑眉的动作撩到，沉默了几秒。他现在总觉得祁月尘好像在刻意对外散发魅力，准确来说是只针对自己，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
　　额前的头发突然被撩起，是祁月尘的手。
　　虞衷眼睫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头发长了，”祁月尘好像笑了下，“在想什么？”
　　温热的指腹擦过前额，几缕发丝柔顺地飘落。
　　虞衷仓惶后退一步，别过头，整只耳朵都红了，“没想什么。两个人可能不太好打，再组几个人吧。”
　　祁月尘盯着他的脸，语气无所谓，“随你。”
　　最后是3V3，隔壁寝的两个同学也在，虞衷和他们一队，祁月尘和另两个看上去好像比较熟的同学一队。
　　玩篮球是好几年前的事，虞衷以前就打得一般，一生疏更不会了，好几次投篮都出现失误，并经常被对面截球。
　　他的篮球不是砸在蓝框上，就是出界，简直就是篮球界的「蓝框描边大师」。
　　几次失败，虞衷索性放弃投篮，一门心思传球打配合。
　　祁月尘就挡在他面前，弯腰张开双臂，步伐移动，盯着他的运球轨迹。
　　但很少截球防守，好像在故意放水。
　　虞衷之前几次投篮，几乎都是祁月尘送的球。
　　额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热得厉害，领口也被汗水打湿了，他逐渐有些体力不足。反观对面神情自若的祁月尘，他有些无地自容，感觉自己真有些缺乏锻炼。
　　“下场休息一下？”两人擦身而过，祁月尘突然建议。
　　虞衷气喘吁吁，累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他觉得自己至少要坚持完一场比赛。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评价，“你现在脸很红。”
　　这回真是因为热的。
　　虞衷抬手，用护腕擦了下汗，继续奔跑。
　　球传给隔壁寝的沈则，沈则带球突破底线，几个男生都冲到内线抢防篮板，虞衷跑到一处空位，盯着篮球等待时机。
　　然而沈则没能进球，对面再次拿回球权。
　　是祁月尘。恰好就在他附近。
　　虞衷忙冲去防守，祁月尘弯腰运球，看到他过来，只倾了一下身体。
　　看到机会，虞衷跳起截球。
　　然而祁月尘只是一个假动作越过了他，接着直接后仰，在没有任何防守的情况下，球投了出去。
　　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那颗篮球上。
　　除了虞衷。因为跳起的幅度太大而稳不住身体，整个人即将摔倒。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的时候，想象中与坚硬地面接触后的剧痛却迟迟没有传来。
　　后腰处传来一阵大力，耳边是如同羽毛般极轻的呼吸。
　　“还好吗？”祁月尘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身后「哐」的一声，球进了。满场欢呼。
　　虞衷这才发现他整个人跌在祁月尘怀里，对方也只是被他撞得后退了一步，依旧稳稳站着。
　　祁月尘的手就掌在他后腰上。
　　后腰上的几寸肌肤像是烧了起来，能够烧化挡在中间的两层布料。
　　其他几个同学欢呼完也跑了过来，查看情况。
　　祁月尘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两人之间又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我没事，”虞衷摇了摇头，努力冷静，“我体力不够了，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集合的哨声被吹响。快下课了。
　　见他没事，大家三三两两散开，回集合区排队。虞衷跟在人群身后，一只手还按在后腰上，染在面颊上的薄红迟迟无法褪去。
　　祁月尘不知去哪里了，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瓶水，他拧开后直接递给虞衷。
　　虞衷眼神依旧迷茫空洞，想都没想就接过喝了几口，而后捏着瓶身继续沉默。
　　祁月尘看他，“还喝吗？”
　　虞衷摇头，看了眼手里的水瓶，准备拧上瓶盖。
　　祁月尘却把水瓶从他手里抽出，直接对着瓶口喝起来，像是一点也不嫌弃。
　　虞衷仰头看过去，却只看到水流掠过他刚含过的瓶口，以及祁月尘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攥着那枚瓶盖，愣愣看着祁月尘把水喝完，看着水瓶被丢进垃圾桶，在下课铃声彻底响起时才惊醒过来，整个人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祁月尘还是那副散漫无所谓的模样。
　　简直令人难以判断。
　　他怀疑祁月尘又在撩自己，可是没有证据。
　　作者有话说：
　　来啦WWWW；
　　祁月尘（不动声色）：流汗的老婆看起来真诱人，再逗一下他。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睡衣
　　曾丢失的睡衣再次出现
　　上完一节体育课, 大家或多或少都出了汗，聚集在一起味道十分微妙。篮球场附近有公共浴室，大澡堂子模式, 男生大多数不在意彼此之间坦诚相见, 很多人一解散就冲过去洗澡。
　　看到澡堂门口人头攒动的情况，虞衷步伐微滞。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随之而来是祁月尘低沉轻缓的声音，“回去洗？”
　　虞衷想都没想立马同意,“好呀。”
　　他停下来等祁月尘过来。
　　下课这会儿人多, 气氛也嘈杂, 不远处又走过来几个人, 为首的男生看到他们时「哟」了一声, 脚步微顿：“巧了, 你也来打球。”
　　听到自己被点名，虞衷一愣，仔细打量男生的脸，在确认两人不熟后迟疑着开口,“同学你是……”
　　阮泽右肩挂着球拍, 正要和祁月尘说话, 一听到虞衷居然不认识自己，目光顿时带了点谴责,“你没和他介绍过我？”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但目光似乎回答了一切：有这个必要？
　　阮泽嘴角一抽，但很快恢复自然，笑容满面地和虞衷自我介绍,“我和祁月尘算是发小, 经管学院的, 叫我阮泽就好了。你不是有个捡球的兼职么，我也在校队，上次还和你打过招呼，忘了？”
　　虞衷努力回忆一番，恍然大悟地点头，“是你呀，我记得了。”
　　阮泽满意点头，走到祁月尘身边继续和他说话。
　　“你这学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宋昨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阮泽把肩上的球拍摘下来挑在手里玩，“他好像有事要找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祁月尘解锁手机看了眼，“静音没听到……我直接打给他。”
　　他在手机上拨出一个号，转身走到人稍微少点的地方去打电话。
　　其他几个男生也有事先走，原地就剩虞衷和阮泽两个人。
　　站在原地发了会呆，虞衷突然意识到阮泽在看自己，也回视过去，“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阮泽笑眯眯地，“就是看看。”
　　头一回见祁月尘对其他人这么上心，都不怎么出来玩了，这让阮泽非常好奇对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仔细看，确实长得挺招人，性格好像也还行，不得不说祁月尘眼光不错。
　　虞衷「哦」了一声，想不出要接什么话，于是继续发呆，“那你看。”
　　这人有点意思。阮泽挑了挑眉，想起什么，问，“你的姓是哪个字？”
　　虞衷在手心比划了一下，“高枕无虞的那个虞，”看到阮泽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又补充，“霸王别姬里虞姬的姓氏。”
　　“原来是这个字，”阮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还以为是河里游的那个鱼。”
　　虞衷摇头，“不是的。”
　　阮泽又问，“你觉得尘哥人怎么样？”
　　虞衷想了想，诚恳回答，“他人挺好的。”
　　“能说详细点吗？”
　　“嗯……就是挺温柔的，有耐心，乐于帮助他人，虽然看起来比较冷漠，”注意到阮泽古怪的表情，虞衷停下总结，有些迷惑，“我说的不对吗？”
　　阮泽努力控制面部肌肉，不让自己笑出来，“没有没有，你说的很好，就是和我印象中的他有一点点不同，”岂止是差一点点，简直称得上大相庭径，要知道祁月尘向来懒得管他人闲事，和温柔耐心这种词就更不搭边，“他待你和待别人，呃，我是说他对待朋友和对待陌生人，态度可能不太一样。”险些说穿帮，还好他反应及时。
　　虽然上次祁月尘没回他，但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明显能看出两人存在暧昧。
　　但还没到那层关系，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由他这个外人来点破。阮泽说完吹了声口哨，觉得自己这个吃瓜群众当得很称职。
　　虞衷完全不知道他的所想，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祁月尘挂断电话走过来，扫了两人一眼，“在说什么？”
　　“在说你帅，”阮泽略不正经地回应，“是吧，小虞。”
　　突然被挤了下手肘，虞衷忙抬起头应了声，“嗯。”
　　“哦？”祁月尘眉梢轻挑，看着虞衷，“有多帅？”
　　迎着他的目光，虞衷不自觉又想起对方刚才那个类似于间接接吻的举动，面颊处温度又上来了，错开视线小声说，“很帅。”
　　淦，这氛围。阮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重重清了下嗓子，说，“那个，我们先别站这里挡道了，边走边说？”
　　祁月尘淡淡看了眼阮泽，拍了拍虞衷肩膀，示意他走。
　　“我临时有点事，你先回。别忘记吃午饭。”
　　虞衷轻应了声，转身离去。
　　看着男生越走越远的身影，祁月尘收回视线，突然发话，“我好像记得，你是双性恋？”
　　阮泽还在看戏，闻言立刻收心，谨慎回答，“不，我现在只喜欢女生。”
　　祁月尘像在思索，“美院那个女生昨天在问我你前女友的事。”
　　阮泽跟上他的脚步，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真不喜欢男的，之前那不都是随便玩么，手都没牵过。”
　　祁月尘笑了下，撇开话题，“老宋这几个月有事要离开A市，让我帮他看住网咖。”
　　“他那网咖不是有人在看么？”
　　“可能是不太放心，叫我们几个有空轮流帮他盯一下。”
　　阮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就过去？”
　　祁月尘抓起球服下摆闻了下，表情略带嫌弃，“去拿钥匙，顺带洗澡。”
　　阮泽轻啧一声，“你这洁癖……那我外卖直接选送到那边。”
　　——
　　虞衷先去食堂点了份炒饭，半小时后从食堂出来身上已沾满油烟味，原本准备回寝室赶快洗澡，没想到半路又收到辅导员消息，要他过去帮忙。
　　一系列折腾下来，虞衷再次回到寝室，已是下午两点。
　　回来路上还爬了一次山，新汗覆盖旧汗，浑身可谓是百味交集，一进门虞衷就直奔浴室。
　　酣畅淋漓冲完澡，虞衷感觉自己整个人连带灵魂都轻盈了许多，他快乐地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伸手去拿挂在一旁的衣服——
　　然后发现他没带干净衣物进来。
　　之前他穿的衣服已经丢进了洗衣桶，随洗衣液泡沫在桶内打转，安全锁已开启，想取都取不出来。
　　内裤也刚被他手搓了一遍洗掉，还在滴水。
　　他面露踌躇，尝试着喊人，“阿浩，尘哥？”
　　门外依旧静悄悄。
　　看来都还没回来。虞衷叹了口气，擦干净浴室，取下浴巾围住身体，推开门出来换衣服。
　　因为后背上的刺青，虞衷换衣服总会下意识躲着别人，不太想让人看到后胡乱议论。
　　在一起住久了，他也知道室友人都很好，不会乱说话，但虞衷还是习惯一觉醒来就穿好衣服，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换衣。
　　像这样裸着上半身，随意在房间内随意走动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在他身上。虞衷准备赶快回到自己的床位，速战速决。
　　在经过祁月尘房间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看了眼。
　　祁月尘在男生中算是比较讲卫生的那种，房间非常整洁，摆放着的书都像是用直尺比划过一样齐整，桌面上也看不到胡乱纠结的数据线，充电器都归类在收纳盒里。床铺也很平整，看不出一丝褶皱。
　　陈之浩对此非常佩服，曾私下给虞衷说，寝室蝉联了两学期的卫生文明头衔，大概都是因为尘哥太过干净，带动了全寝氛围。
　　虞衷收回目光继续朝自己的床位方向走。
　　没走几步又停下。
　　他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为什么祁月尘床边放着的那件衣服，特别像自己丢失的睡衣？
　　虞衷后退几步，折返回来，迟疑了一下，走进祁月尘房间。
　　祁月尘没有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而是平铺着的，前后左右都很对称。而那件衣服，大半截都压在被子底下，只有一段袖子软踏踏地搭在外面，在整洁的环境中显得非常突兀。
　　袖子上还印着密密麻麻的小熊脑袋。
　　虞衷站在床边，缓缓伸手。
　　被子动了一下，睡衣被拽出来。
　　就像从尘封的铁盒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抽出一段秘密。
　　衣领被剪掉了商标，袖口带了点磨损，第三颗扣子掉过，还没来得及缝上。
　　是他那件穿了好几年的睡衣，也是祁月尘口被风吹跑、脏得捡不回来的那件。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污点，举到鼻端，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他自己常用的那款。
　　所以祁月尘……为什么要拿走这件衣服？
　　虞衷心中不解，看着手里的睡衣，陷入短暂沉默。
　　玄关处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还在打电话，仔细听好像是祁月尘的声音。
　　虞衷眼睫一颤，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自己只围了条浴巾的身体，又看向手里的睡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慌不择路地躲进一旁紧闭的衣柜。
　　“好的老师，稍等一下，我把文件转换为pdf格式后发您邮箱。”祁月尘的声音愈发清晰。
　　他进来了。
　　衣柜是开合式的，光线透过缝隙投进来，衣柜内就像白天拉了窗帘的房间，昏黄一片。祁月尘的衣服一半挂着，一半叠起，平整的像是都被熨烫过，虞衷都不好意思弄乱。他选了一块狭小的空隙，挤在几片床单之间。到处都是祁月尘身上的那种好闻味道，裹挟着他，无影无形地侵袭。
　　虞衷感觉自己就像混在雪天里的一滴水珠，稍不留神就会在铺天盖地的清寒中凝为六角冰凌。
　　他把下巴慢慢搁到膝盖上，紧张地听外面的动静。
　　先是脚步声。祁月尘要给老师发邮件，大概是走到书桌旁边了吧？果然很快传来椅子拖曳的声音。他在开电脑吗？为什么一直不敲键盘呢？
　　外面太安静，虞衷都不敢呼吸了。
　　他低下头，把自己又缩了缩，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然后好奇地透过柜门口的缝隙往外看。
　　这一看他心差点跳出来。
　　原本以为坐在书桌旁打字的祁月尘并不在他想象的那个位置，而是站在床边低头看什么。
　　虽然祁月尘背对着他，但虞衷知道他的目光所至。因为那里的被子被他在取睡衣的时候掀开了。
　　祁月尘突然抬头，虞衷吓了一跳，往后一靠。
　　「咚」。
　　他的后背挨到衣柜，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祁月尘朝衣柜淡淡瞥了眼，过去开门。
　　虞衷心脏狂跳不止——他刚隔着缝隙，和祁月尘对视了。
　　他发现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晚来一天呜呜呜，我继续写；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挡挡
　　像熟透的桃子
　　“尘哥,”门外站着的人是陈之浩，“素描作业你画了吗？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虞衷更加紧张。这种他人在明我在暗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好受。人总会在冲动做出选择后才再回过头来懊恼地进行一次思考, 评判自己先前的选择是否合理。比如现在, 在脑海中迅速过了无数个方案后，虞衷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简直算得上莫名其妙。
　　明明被拿走睡衣的是他, 在祁月尘进来的时候他可以选择上前打声招呼，然后坦然询问, 并拿回衣物。
　　像现在这样躲在衣柜, 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可是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想到这里, 虞衷顿了顿, 又反省了一下。
　　好像自己不太算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毕竟他没穿衣服呢。
　　在不确定祁月尘性向的情况下，贸然「衣冠不整」地在他房间乱走，总归不妥。
　　就像在故意耍流氓一样。
　　蹲在阳光照不到的衣柜里，虞衷突然觉得有些冷飕飕。他抬手轻轻搓了下胳膊, 又揉了揉鼻子, 有些困扰。刚匆忙间为了不让祁月尘发现, 他把睡衣又塞回被子里（但忘记把被子盖好），现在想穿都没得穿。
　　围在腰间的浴巾好像散开了, 他现在这个姿势也不好收拾整理。
　　“画了。”他听到祁月尘简短的回答, 接着又是脚步声。
　　素描课是美院一个老师开的选修，虞衷没有修，祁月尘和陈之浩都选了, 据说每周都有一次素描作业, 倒是挺为难那些不会画画的同学。
　　胡思乱想中, 他看到祁月尘的身影愈发逼近，目的地似乎就是衣柜。
　　才刚放松的心再次提起，虞衷有些慌乱地看了眼四周，发现身侧一个架子上搁置着几幅卷好的画，难道祁月尘要拿的画就在这之间吗？
　　如果祁月尘要取画，那就会打开柜子，打开柜子，就能看到自己。
　　心跳和脚步声简直要在耳边融合成二重奏了，他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祁月尘走到衣柜跟前，伸出了手……
　　“不好意思，”祁月尘突然停下。他转过身看着陈之浩，“我记错了，还没动笔。”
　　“没事，我去问别人。”陈之浩转身离开，声音带了点遗憾。
　　门被带上了，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原来是虚惊一场。绷直的腰背再次松懈下来，顺着柜门缝隙，他看到祁月尘再次折返书桌，对着笔记本屏幕继续敲打键盘，表情很平静，不存在丝毫异常。
　　看来刚才他弄出的动静并没有惊到祁月尘。估计祁月尘走到床边看的时候也只是在想是否有人进来动了他的东西，完全没联想到对方还没从房间出去？更何况，只是被子掀了个角，上午偶尔会有阿姨进来查寝，祁月尘会觉得是阿姨动过的吧？
　　见对方没注意到自己，虞衷开始往好的方面联想。他悄悄观察着祁月尘，耐心等对方办完事离开，然后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
　　祁月尘十指在键盘上翻飞，虞衷不禁再次被对方修长的手指所吸引。
　　小时候，妈妈喜欢牵自己的手然后翻来覆去揉捏，说他的手形状好看，一定适合弹钢琴，于是他学了六年的琴，但弹得很普通。
　　妈妈是个重度手控，看人先看手，画过很多漂亮的手，也做过许多手指上的刺青。受她影响，虞衷也经常会悄悄观察别人的手。
　　就像现在，他盯着祁月尘的手，想起言水清说祁月尘钢琴弹得很好，下意识就将对方敲键盘的姿态和弹钢琴的模样联系在一起，只觉毫无违和感。
　　祁月尘敲键盘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抬手合上iMac，摊开摆放在桌面上的速写本，换了支笔。
　　这个角度看过去，祁月尘的侧颜简直称得上无可挑剔。鼻梁挺直，嘴唇紧闭，不笑的时候五官冷峻，周身是不可侵犯的凛然。他垂眸看着纸张，手腕微动，神情专注，如同每一位认真对待自己作品的艺术家。
　　静谧中只余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摩擦声。
　　这个速写本虞衷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每次他去找祁月尘问问题的时候，都会看到对方手边摆着一本16K大小的黑皮小本子。
　　速写本四角和刚买来一般锋利干净，也看不出祁月尘经常在使用它。
　　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看到祁月尘站起来去开门，虞衷有些不解：今天怎么就这么巧，大家都选这个时间点来找祁月尘。
　　总不会每个人的目的都和衣柜有关吧？
　　这个念头才酝酿了点苗头就被他迅速掐断。墨菲定律告诉我们，某件事你越担心就越容易发生，虽然听上去没什么因果关系，但虞衷还是觉得自己先不要瞎想。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门口一道声音在问：“学长，上学期团委发的那些衣服你有多余的吗？周主席让我问你。”
　　“还有几件，”祁月尘若有若无地看了眼衣柜，“稍等。”
　　脚步声再次逼近，这回虞衷有种强烈的预兆，那就是祁月尘一定会打开衣柜。
　　眼见柜门即将打开，虞衷想做出点反应，但手脚全然不听使唤，整个人在过度紧张中彻底宕机。
　　瞳孔中祁月尘的身影愈发逼近。
　　他停在衣柜跟前了。
　　伸手。
　　打开了。
　　刺眼的白光铺天盖地涌入这方狭小的空间，虞衷下意识闭上眼睛，神情决然宛若赴死刑场的烈士，等待最后那一刻的审判。
　　祁月尘一只手搭在柜门上，看着蹲在柜子里的虞衷，颇有些意外地挑眉。
　　在看到地板上明显的水渍，以及床边凌乱一角时，他就知道房间里藏着某位小笨蛋了。
　　怕吓到对方，所以装作什么都没察觉。
　　原本他打算坐会儿就离开，给对方逃离现场的时间。他在纸张上无聊地涂抹，想象小笨蛋藏在柜子里的模样，画着画着突然就有些心痒，转变了念头。
　　只是没想到打开柜子后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
　　那一瞬间他想到一个词语。
　　送货上门。
　　他的目光直白而不加掩饰，一寸寸自对方身上拂过。浓密的睫毛、尝起来很甜很软的唇、娇脆的喉间、锁骨上素雅的刺青、圆润的肩头、流畅的脊柱沟、一只手就能环住的腰肢……直到视线被裹在虞衷腰间的浴巾挡住。
　　祁月尘略带遗憾地悠悠收回视线。
　　空气陷入难以捉摸的沉静。虞衷闭着眼睛忐忑等待，愈等愈觉凝重。祁月尘应该是看到自己了，他是不是在生气，因为自己弄乱了他的衣柜？或者被自己草率的模样给惊到了？
　　就在他快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触感。
　　祁月尘……在摸他的头。
　　虞衷唰然睁开眼睛。
　　对上一双漆黑冷峻的眼睛。
　　只是眉眼中流动着丝丝温柔。
　　“学长，你找到了吗？”打开的柜门正好挡住门口男生的视线，他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祁月尘弯下腰的模样，但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
　　“还在找。”祁月尘一只手撑在柜壁，另一只手摸着虞衷脑袋，慢悠悠地回应。
　　他的手穿过虞衷半湿的头发，最后停留在他的耳垂，轻轻捏了一下。
　　虞衷保持手放在膝盖上蹲着的姿势，仰头呆愣愣地看着。
　　像是完全忘记反抗。
　　他看到祁月尘好像笑了下，然后耳垂又被捏了一下。
　　虞衷眼睫条件反射般一颤，整个人依旧是静止的。
　　紧接着一件宽大的衣服从天而降，把他罩住。
　　祁月尘悠然起身，拿着早就找到、还未拆封的几件衣服离开衣柜。
　　门口的学弟道了声谢，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心情走开了。
　　虞衷终于找回命令肢体的感觉，他把头顶的衣服慢慢拿下，机械般往身上套，而后从衣柜里爬出，低着头，整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
　　“我不是故意要钻进来的。”他小声说。
　　说完他抬起头飞速看了祁月尘一眼，却发现对方一点也不生气。
　　“别怕，”祁月尘还反过来安慰他，“你只是太紧张了。”
　　但虞衷依旧为这段社死经历而沮丧。他低头拧着衣摆，在看到自己光裸着的两条腿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围起浴巾，底下还是真空状态，一走起路风灌进来，凉飕飕的。
　　他忙松开衣摆。
　　祁月尘给他的这件T恤长度按正常情况来说是合适的，只是虞衷臀部要比大多数男生翘一点，这个长度对他来说不太够，稍一动就能走光。虞衷走了一步又不适应地停下，掩饰般地往下又扯了扯。
　　但衣物太过宽松，往下拽的同时，领口一歪，肩膀又露出来，更有种欲说还休的味道。
　　祁月尘双臂抱胸，依靠着书桌，在看到虞衷这个动作时，怡然的神情淡了淡，眼眸闪过一抹晦暗。
　　“就这样直接出去？”祁月尘声音带有一丝轻浮。
　　虞衷迈出一小碎步，也觉得不适。
　　陈之浩好像还在寝室呢。
　　虞衷摇了摇头，想了下，又转身去拿掉在衣柜里的浴巾。
　　他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好意思借祁月尘的裤子穿。
　　浴巾掉在柜子最底层，要捡还得弯腰。虞衷只想快点结束这种社死状态，想都不想直接俯身。
　　在他毫无意识的瞬间，T恤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蹿了上去。
　　就在他的手指挨到浴巾的瞬间，背后祁月尘突然重重啧了一声，语气莫名带了点咬牙切齿，接着是加快了的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头顶传来祁月尘冷漠的询问。
　　虞衷直起身，发现祁月尘的表情并不好看，有些无措，“在捡浴巾。”
　　他不知道自己哪个行为把对方惹到了，为什么祁月尘突然就变了脸。
　　祁月尘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像是想说什么又忍着没说，尽可能柔声问，“捡它有什么用？”
　　虞衷捏着浴巾，可怜巴巴地回复，“挡、挡一下。”
　　“确定是挡一下？”祁月尘突然毫不客气地把他压在衣柜上，俯身，轻挑道，“你弯腰的那一刹那，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
　　他顿了顿，侧过脸，对着虞衷耳边吹气，声线暧昧，“像熟透的桃子。”
　　意识到对方在比喻什么，虞衷的脸「腾」的一下，全烧红了。
　　作者有话说：
　　祁月尘：我原本只想摸一下老婆脑袋，可他给的实在太多。


第51章 不懂
　　完全看不出含义的两个字
　　陈之浩正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打游戏, 面前摆放着草率完成的素描作业，突然听到一声轻响，一抬头发现虞衷从祁月尘房间走了出来。
　　游戏开着外放, 他刚拆完对方水晶夺得胜利, 正是意气风发之时，看到虞衷一幅宛若梦游的模样, 不免奇怪，“小虞,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虞衷看了眼他, 沉默着摇头, 拖着步伐回到自己的床位, 开始翻找衣服。
　　陈之浩看着虞衷露在衣柜外面的半截后背, 目光掠过他腿上那条明显长了一截的裤子, 眉头一皱，“汝怎着品如之衣？”
　　虞衷动作微僵，回头含糊应了声，而后抱着换穿衣物爬上高床。
　　床帘被死死拉上, 整个人就像急于归巢的幼鸟, 还是外界一有风吹草动就呆在巢穴不敢出来的那种。
　　陈之浩自娱自乐地笑了声, 低头又开了一局，没打多久逐渐回神：小虞是什么时候进尘哥房间的, 自己怎么完全没看到？
　　他慢慢抬头, 看了眼对面被拉住的床帘，又看了眼祁月尘虚掩的房门，回忆起刚才小虞湿漉漉的眼神,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蔡文鸭（黄忠）：嫦娥你眼瞎了？对面中路抓我好几次了你还过去送？】
　　屏幕上队友突然开骂, 陈之浩忙操纵嫦娥去中路支援, 熟练地打哈哈回：兄弟别急，刚蹲厕所呢，网不好见谅昂。
　　对方继续激情辱骂，陈之浩摇了摇头，把扬声器提前关了，插上耳机开始认真游戏，顾不上回忆刚才种种可疑的点。
　　床帘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虞衷坐在自己床上，埋着头换掉上衣和裤子，脸上余热还未彻底褪去。
　　他开始叠换下来的衣服，铺开，抚平，对折，动作间若有若无的淡香幽幽钻入鼻中，方才一幕幕于他脑海中循环播映，不止不休——
　　说完那句话后，祁月尘又往前一步。
　　两人之间原本就很近了，这回几乎彻底挨上。
　　布料粗糙微凉的感觉从腿面源源不断传来，清寒的淡香也随之飘来，攻城略池，不容抗拒地将他从头到尾裹挟。
　　他周身僵硬，靠在衣柜上，难以动弹。
　　燥热的呼吸轻扫在他的颈窝，不紧不慢的节奏，高大英俊的男生就站在他面前，下颌微收，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像捕捉到猎物的顶级捕猎者，用目光肆意端详着嘴边的美味，思忖该从哪个部位下手。
　　颈间的肌肤在发烫，对方的视线宛若实质，被聚焦的某个点简直像要烧起来了。虞衷呼吸逐渐开始紊乱，眸光不安地颤动，眼前一切都像蒙上层纱。
　　偏偏祁月尘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朦胧中他看到祁月尘好像抬起了头，朝自己笑了笑，神情近似蛊惑。
　　那双修长漂亮的手再次抚上他的额头，撩开发丝，接着下滑，轻轻捏了下耳垂，最后顺着下颌线落到他下巴上，拇指抵在下唇。
　　略带薄茧的指腹在饱满的下唇上轻轻一摁。
　　虞衷：！
　　清澈的眼眸涌现出迷茫的情绪，就像早春山涧清潭，笼罩着日出即散的轻雾。
　　他从祁月尘的目光中读出一抹危险的含义。
　　虞衷指尖动了动，终于勉强找回一丝感知，他开口小声：“你在做什么啊……”
　　祁月尘坦然自若地抬起手，朝他展示。
　　一粒小小的木屑粘在他指尖。
　　虞衷哑然。
　　祁月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虞衷，短促地笑了下，反问，“又脸红，这么容易害羞？”
　　虞衷眸光闪了闪，被问住了。
　　祁月尘突然俯身。
　　虞衷一惊，倾尽全力抬手，准备把人推开——
　　祁月尘却绕开了他，弯腰从他身后取了件衣服。
　　他拉开了和虞衷的距离，目光清正，表情也淡淡的，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换上。”
　　虞衷一只手档在胸前，依旧是个自守的动作，在看到对方手里长裤的时候，一愣。
　　“陈之浩没看到你在我房间，你要是裹着浴巾出去，会引起没必要的误会，”祁月尘轻描淡写地解释，“穿好衣服再出去。”
　　说完他从虞衷手中接过那条浴巾，表现非常自然。
　　虞衷还没反应过来，下唇残留对方指腹摩擦过的粗粝感觉，泛着不自然的红，满脑子都是祁月尘意味不明地把手指探入自己嘴唇那一幕。
　　见他一动不动，祁月尘又问，“要我帮你换么？”他的表情依旧坦然。
　　虞衷迟钝地摇了下头，接过衣物。
　　祁月尘转身。
　　虞衷机械地弯腰穿裤子。
　　裤子的尺寸主要看腰围，他的腰明显要比祁月尘细，即使是收腰松紧设计，套在他身上后，腰间还能轻松伸进三根手指。裤子勉强挂在他臀上，硬是穿出一种低腰的效果。
　　好在T恤够长，一盖下去，什么都看不到。
　　他挽了下裤腿，思绪如麻，看着祁月尘背影，小声说，“我出去了。”
　　祁月尘走过去帮他开门，绅士一般彬彬有礼，“晚上一起吃饭？”
　　“我、我，”虞衷结结巴巴地撒谎，“我和别人约好了，明天吧。”
　　祁月尘挑了下眉，没拆穿他。
　　——回忆到此结束。
　　虞衷发现自己把衣服叠了拆拆了叠，已经重复了好几次，忙再次叠好后搁置到一旁不顾。
　　他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平息了一下心跳，等脸上烧得慢了，才开始慢慢整理思绪。
　　回忆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虞衷发现祁月尘好像真的待自己……有点特别。
　　怪就怪自己没交过朋友，完全分不清友谊和暧昧之间的区别。
　　直男会关注朋友的屁股吗。
　　直男会抚摸朋友的嘴唇吗。
　　直男和朋友说话会……那么近吗。
　　而且……自己穿着浴巾出去好像也没什么，正常直男其实不会胡乱联想吧。
　　如果说，祁月尘从头到尾只喜欢男生，那他最开始关心对方、主动接触对方的行为，岂不就是在……撩对方？
　　所以说先撩人的，其实是自己？
　　虞衷猛地抬头，给自己的总结惊到。他捡起一旁的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看消息，转移注意力。
　　不知不觉又点进微博。
　　通知提示他的特别关注在几分钟前更新了。
　　【@变质脱氧核糖：想上。】
　　没有主语宾语，完全看不出含义的两个字，虞衷愣了一下，没读懂。
　　上什么？
　　翻来覆去也没看懂祁月尘要表达什么，虞衷又退出微博了，回了几个微信消息后又看了会视频，等脸上温度彻底降下来，才掀开床帘，准备出去透透气，吹散思绪。
　　看到他下床，陈之浩抬头放下手机，朝他嘿嘿笑了声。
　　虞衷觉得对方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他有些心虚，抿了抿唇问，“尘哥出去了吗？”
　　陈之浩有模有样地回答，“他洗了个澡就出门了。”
　　说起来，祁月尘这个澡洗得够久，二十分钟还不出来，他想进去洗手都不得不借隔壁寝浴室。陈之浩在心底默默吐槽。
　　“哦。”虞衷呆呆点了下头，走到陈之浩身边。陈之浩往旁边一挪，给他腾出位置。虞衷愣了一下，入座。
　　陈之浩还在打游戏。虞衷看着他在屏幕上点点划划，突然往过去坐了点。
　　陈之浩头也没抬，往一旁又挪了挪，问，“小虞来开黑么？”
　　虞衷看着他手里的屏幕说，“不了，我手机没安装王者。”
　　“行，那你等我这局打完。”陈之浩耸了下肩，继续玩。
　　虞衷安静地坐在他身旁，想了想，倾身过去。
　　陈之浩正玩得投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吐息，他手一抖，一个大招落了空，给对面送了人头。
　　虞衷就凑在他耳边，好奇地评价，“失误了？”
　　“不是，”陈之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见一局结束，他放下手机，往一旁躲了下，无奈道，“小虞，你说话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怪肉麻。”
　　虞衷直起身，一脸坦然地看他，“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陈之浩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我只和我前女友这么咬耳朵过。两个爷们凑在一起……真的，我有些受不了。”
　　虞衷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两个直男之间，不能这样说话。这样不好。”他慢慢总结。
　　陈之浩拍了拍胳膊，啧了一声，“你要是妹子，我都觉得你对我有意思了。”
　　虞衷想到什么，磕绊了一下，“这、这样。”
　　陈之浩游戏已经打了好几轮，早就腻了，他索性丢开手机和虞衷聊天，“你晚上有课没，学校团委组织的荧光夜跑今晚开始，要持续一周，挺有意思的。”
　　“我……”虞衷犹豫了一下，“这个怎么报名？”
　　“不用报名，去现场领取荧光棒和手环就行了，估计挺热闹。你有喜欢的歌手吗？公众号在征集夜跑歌单，帮我给周杰伦投个票呗。”
　　虞衷掏出手机，遵从陈之浩的指引点进问卷星，给周杰伦投了一票。
　　“谢了。”陈之浩心满意足地咧了咧嘴。
　　虞衷切回桌面，盯着设为壁纸的课程表截图沉思。
　　今晚没课，有大把时间。学习还是出去玩？
　　还是学习吧，要补的课程还很多呢。
　　——
　　“同学，你已经站这里好久啦，喜欢哪个随便挑，其实我觉得黄色的就挺闪亮，显白。”摆放荧光手环的摊位后，一个长得有点像减肥版高晓松的男生热情向虞衷推荐。
　　“谢谢，”虞衷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黄色手环，“我还是拿那个粉色的好了。”
　　说好的去图书馆学习，虞衷最终还是转变了主意。
　　他接过男生递过来的一对手环，扫码支付，套在手腕上，又拿了个荧光棒。
　　从生活区到运动场沿途几乎所有的广播都被打开了，今晚似乎是周杰伦专场，此刻播放着的是《断了的弦》，从他身边经过几个男生，跟着广播哼唱高潮部分。
　　运动场比往日热闹许多。举着手机在拍vlog的女生、勾肩搭背一整个寝室出动的男生、刚下晚课过来凑热闹的同学……就连住在附近的研究生也踢踏着拖鞋出来了。放眼望去形形色色的人，或成群结队，或单独一人。
　　学校的路灯太过暗淡这一点一直为大家所诟病，此时倒造就了不错的环境。晚风怡人，夜色中荧光点点，耳畔是温声细语，不远处人群中偶尔传来一声起哄，气氛恰到好处的和谐。
　　祁月尘今晚没来找他，虞衷又成了一个人，居然有点不习惯。
　　坐在图书馆心神不宁地玩了会手机，最后觉得自己占着位置不学习实在是影响他人，虞衷索性收拾好书包出来了。
　　出来后漫无目的地逛着，跟从音乐来到运动场，虞衷也就顺便凑个热闹。
　　他举起手腕欣赏着荧光手环，轻轻晃了下，却不小心碰到路过的一个男生的胳膊。
　　对方收回胳膊，随意地往他脸上扫了眼，突然惊喜地喊了声，“小虞！”
　　作者有话说：
　　To祁月尘：有的人只是表面淡定，其实私底下是冲冷水澡都难以解决的程度。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好喝
　　祁月尘挑唇，“不用那么浪费。”
　　那道声音极沙极哑, 颇有点周迅的味道，辨识度极高，虞衷一听他开口就想起对方是谁了。
　　准确的来说, 是她。
　　和他差不多高的女生穿着深棕色的连帽卫衣, 短发微卷，看上去就像要拍青春爱情剧的日式少年, 乍一看很容易认错性别。
　　她的脸属于骨相比较中性的那种，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又颓又酷, 特别吸人眼球。
　　只是她一开口就立马破坏掉那种感觉, 因为她总是笑,“小虞, 你怎么静悄悄地就把社团给退了, 不和我打声招呼吗？”
　　大一的时候为了混综测分, 虞衷报名了很多组织和社团，基本上就在里面打个酱油，帮忙跑腿凑人头之类的气氛组，这其中也包括舞台剧社。
　　社长——也就是面前这位长得很酷的女孩, 名叫顾思栩, 对他颇为照顾, 有什么活动都会拉他去凑人头，可以说虞衷大多数综测分都来自舞台剧社颁发给他的各种奖状。
　　转专业后负担轻松许多, 虞衷也就退了绝大多数社团, 但舞台剧社是个意外，他当时只是不小心删掉了群，后来因为现实里各种事也就忘记加回去。
　　“我没有退社,”虞衷耐心解释,“我只是不小心退了群, 你把我拉回去吧。”
　　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顾思栩和同行的一个女生打了声招呼，连同虞衷一起走到路边一颗树下面。她伸手轻轻捏了下虞衷的脸蛋，端详着他，露出老母亲般的蜜汁微笑，“小虞你叛逆了，不水群也就算了，还退群。”
　　虞衷抬手摸了下脸，辩解道，“我没有不水群，我每天都发早安晚安呢。”
　　很多社团气氛都很一般，舞台剧社倒不太一样，成员一半都是学艺术的，都很活跃，只是他们很喜欢在群聊里探讨一些抽象的概念，死亡灵魂痛苦孤独之类……虞衷完全插不进去话，只能斗斗图收一下表情包。
　　顾思栩突然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严肃，“社团这学期有个迎新晚会的节目，周末记得来老地方排练哦，这回的题材你绝对会喜欢，所以答应我不要缺席，好么？”
　　虞衷老实点头：“好。”
　　顾思栩瞬间眉飞色舞，变脸变得飞快，“小虞真棒！你是不是还没去主席台领纪念卡？一起过去吧。”
　　虞衷只好跟上顾思栩的步伐。
　　荧光夜跑算不上什么竞技类活动，有一部分同学甚至漫步着完成三公里的任务。这种大规模的活动很容易遇到熟人，虞衷甚至还看到了上学期的室友。
　　主席台附近聚集着一圈人，人群中打扮得很二次元的女生正在跳宅舞，顾思栩抻长脖子看了几眼，兴致上头，把头上的荧光发箍摘下来塞到虞衷手里，“我过去玩了，这个送你。”
　　对方行动迅速，虞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顾思栩已经钻进人群在找那个跳宅舞的女生说话了。发箍没被抓牢，掉到地上，虞衷弯腰去捡，被人撞了下后背。
　　“不好意思，”撞他的男生穿着印有八字校训的衣服，怀里抱着一个挺大的箱子，里面装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有没有伤着？”
　　虞衷摇了摇头。
　　他看着男生吃力的模样，想了想，把手里的发箍戴在头上，上前搭了把手，“去哪里？”
　　男生连忙道谢，“把这个抱到舞台后面就行了。”
　　两人齐心协力，很快抵达目的地。
　　放下箱子后，虞衷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Q上有一条留言。
　　Silence：今晚来看茶茶丸吗？
　　看到是半小时前发的消息，虞衷忙打字说明：不好意思，刚在外面，没看到手机。今晚可能要迟一点。
　　消息一发出去，Silence就回了他：没事。你现在还在外面？
　　这时手机上方又跳出一条微信通知，虞衷不小心点了进去，是一条辅导员的艾特全员。
　　在清除微信未读红点的时候，他看到祁月尘在一小时前也给自己留言了。
　　Y：晚上有空么？带你出去玩。
　　大概是因为住在一起的原因，他和祁月尘很少聊微信，历史消息几乎都是「开一下门」「记得带书」「帮我拿一下快递」类似性质的内容。
　　虞衷原本要回有空，但两个字刚打出来，他就迟疑了。
　　删删改改。
　　一颗大菠萝：我还在图书馆学习呢，晚点回寝室。
　　点发送后他返回Q界面，继续和Silence聊天：对呀，今晚北区运动场这边举办了荧光夜跑，你没来玩吗？
　　这两条消息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手机上。
　　祁月尘垂眸看着屏幕，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走在他身边的阮泽见状也停下脚步，“许旷那边叫他先等着？”
　　祁月尘对着屏幕开始打字，头也不抬，“别等，不去。”
　　Silence：瞎逛中。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虞衷正在主席台附近领取活动纪念卡，活动负责人还送了他一枚校训小胸针。
　　他别上胸针，回Silence：主席台这边还有免费抽奖活动呢，一人限一次，抽中概率好像挺高，我看到好多人抽到了小礼物。
　　Silence：你抽了么？
　　虞衷收起手机，凑过去抽了一张。
　　谢谢惠顾。
　　看了眼身后一位同学抽到的静音耳塞，虞衷慢慢打字：我抽了，是空的。
　　Silence：看来好运留到了下次。
　　虞衷翻出个表情包回复。
　　不远处有人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虞衷抬头，阮泽笑眯眯的脸庞映入他的视野。
　　“你这个是哪里拿的？”阮泽走了过来，对他手里的荧光棒很感兴趣。
　　“操场入口有卖。”虞衷回复着阮泽，目光却停留在他身后的男生身上。
　　祁月尘手里拎着瓶喝空一半的矿泉水，从阴影中走出，重复他刚刚回的消息，“在图书馆？”
　　说完，他挑了挑唇，神情悠然。
　　虞衷眼眸闪烁，躲了下祁月尘的视线，“学完出来了。”
　　他感受到祁月尘在朝他走近，但又迟迟没有多余的动静。虞衷好奇地看过去，发现祁月尘正在抽奖。
　　祁月尘把手从抽奖盒里抽出来，看了眼手里的字条，“糖果。”
　　摆摊的学姐从一旁堆放奖品的桌子上拿出一小包软糖递过来，笑着指了下虞衷，“手气比他好点。”
　　祁月尘也笑了下，“是么？”
　　他转身把糖塞进虞衷手里，“送你。”
　　虞衷看了下手里。悠哈软糖，紫葡萄味，吃起来果味很浓，是他挺喜欢的一款糖。
　　学姐收拾抽奖小纸条的手顿了顿，“打扰了。”
　　这样一小包糖，还是免费的，推来阻去倒显矫情，虞衷只好收下。
　　他低下头，掩饰一般拆开包装，捻起一颗放进嘴里。
　　祁月尘垂眸看他。
　　虞衷慢慢咬着糖，闪躲对方的视线，耳边隐隐发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糖果香。
　　广播里这回放的是《园游会》，正唱到那句「你慌乱的模样，我微笑安静欣赏」，跑道边一个男生边跑便跟着唱，气息很稳，意外的动听。
　　阮泽站在他们身后，突然干咳了一声。
　　虞衷恍若惊醒，他往旁走了一步，不再和祁月尘站在一起，朝不远处走过来的女生主动打招呼，“顾思栩，这个还你。”
　　他摘下头上的发箍递过去。
　　顾思栩笑着摆了下手，看了眼他身后，热情上前，“祁月尘你也来玩了？哦，阮泽也在啊。”
　　她身后几个同学也纷纷上前和祁月尘他们打招呼。
　　虞衷看着这一群人都一幅和祁月尘很熟的模样，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都认识啊？”
　　祁月尘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淡淡地解释，“都一起玩过。”
　　顾思栩笑着招呼，“这学期难得见面一次，不出去聚聚？”
　　祁月尘却看着虞衷，“看他想不想玩。”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虞衷身上，等他开口。
　　虞衷：他埋下头，艰难道：“去。”
　　人群中爆出欢呼声。
　　顾思栩也跟着凑热闹起哄了几声，然后好奇地凑到阮泽跟前，“祁月尘为什么这么听小虞的话？”
　　阮泽意味深长地笑。
　　顾思栩意识到什么，“懂了。”
　　阮泽瞥了眼她，“我可什么都没说。”
　　顾思栩唇边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哈哈。”
　　虞衷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半小时后，他坐在校门口小吃街的露天座位上，和一群不熟的人坐一起撸串。
　　廉价的白色塑料小桌上摆满了啤酒和烧烤，七八个人围坐桌前笑闹划拳，旁边店老板还在不断上菜，气氛极为热闹。
　　店里的啤酒不太好喝，很苦。虞衷皱着眉毛，慢慢吞咽，听对面的男生用家乡方言和他们模仿自己的室友。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突然把易拉罐从他手里抽出，“喝奶茶么？”
　　啤酒是冰镇过的，手心还残留着水蒸气液化后的水珠，虞衷被男生的口才逗笑，边笑边下意识回，“想喝草莓啵啵。”
　　祁月尘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虞衷才发现身边的座位是空的。
　　祁月尘去哪了？
　　坐在附近的女生笑累了，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有没有玩第五的？”
　　“我，”顾思栩踊跃举手，“人类五阶，佣兵胜率百分之六十，带你起飞。”
　　“牛哇顾姐，”另一个男生插话道，“王者也能找你上分么？”
　　“王者我只会下头操作，”顾思栩打开游戏开始和女生组队，“小虞你来么？”
　　虞衷老实摇头，“我不怎么玩手游，没有安装。”
　　顾思栩开始四周张望，目光突然停在虞衷身后，“尘哥来不？”
　　祁月尘把吸管插进奶茶，递给虞衷，“不玩。”
　　看着出现在眼前粉粉嫩嫩的奶茶，虞衷一愣。祁月尘怎么知道自己想喝这个？
　　阮泽放下手里的烤串，「哟」了一声，暧昧道：“尘哥，我也想喝奶茶。”
　　祁月尘毫不客气，“自己去买。”
　　顾思栩也抬头闹，“尘哥你偏心。”
　　祁月尘揉了揉虞衷脑袋，若无其事地坐下。
　　他的手肘支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抵在前额，笑了笑，“今晚我买单，想要什么随便点。”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虞衷，“好喝吗？”
　　虞衷低头吸了一口，小声说，“好喝。”
　　“可以让我尝一口么？”
　　“好啊，”虞衷开始翻找袋子，“你没有带多余的吸管吗？”
　　祁月尘挑唇，“不用那么浪费。”
　　他突然探过身，握住虞衷的手，就着他用过的吸管，嘴唇覆了上去。
　　虞衷被他突如其来来的动作搞懵了，举着奶茶，一脸不知所措。
　　两人离得极近。
　　他看到祁月尘修长的睫毛缓缓撩动，那双漆黑的眼眸流动着异样的影，将他锁定，接着是很清晰的一声吞咽。
　　眼前一切就像加上一层暧昧滤镜、放慢动作的剪辑。
　　祁月尘又坐回去，看着他笑，“确实好喝。”
　　作者有话说：
　　祁月尘：故技重施（就是爱喝老婆喝过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喜欢
　　我喜欢你
　　奶茶突然变得炙手。
　　“小房子那里密码机修了一半, 你补机子，我救人，记得压满。”附近顾思栩她们排位正值酣战, 两人狂飙游戏黑话, 只言片语不断飘入虞衷耳朵。
　　对面几个男生也在说说笑笑，不远处烧烤店老板正熟练地往肉串上撒料, 气氛还是那么热烈，无人注意到这边方才的插曲。
　　虞衷定了定神, 尽可能稳重地朝祁月尘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后捧着奶茶继续一口一口喝。
　　要表现得自然一点。
　　毕竟一切还未下定论。
　　不过虞衷也更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祁月尘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能引人误解了, 再这样下去, 就算是直男也招架不住。
　　他偏过头, 悄悄又看了眼祁月尘。
　　祁月尘慵懒地靠着椅子, 右手托着手机，拇指还在划动，像是打字。
　　看起来根本就没被刚才那幕所影响到。
　　一行人烧烤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议去附近唱歌, 七八个人进了间大包厢, 阮泽熟练地找前台提了之前寄存在这里的酒水, 很快小桌上各色酒瓶琳琅满目，今晚估计得玩到通宵。
　　顾思栩一进包厢就兴冲冲地和阮泽抢着点歌, 两人坐在点歌机旁唇枪舌战讥讽彼此的听歌口味, 结果被另一位男生不动声色地扫码在手机上点了好几首歌压下去。
　　之前那个打第五的女生坐在桌边在嗑瓜子，看到虞衷坐过来，把瓜子盘推到他眼前, 笑着邀请,“这个挺好吃。”
　　说完她举起放在桌边的纸牌, 大声问，“你们玩狼人杀吗？”
　　阮泽点完歌坐回来了，懒洋洋地举手：“我玩。”
　　虞衷有些犹豫，“我不太会。”
　　阮泽头一仰，斜斜看向虞衷身边，“祁月尘会，看他玩可以学一点技巧。”
　　虞衷下意识看向坐在他左手边闭目养神的男生。
　　祁月尘这时睁开眼，朝他笑了笑，“玩么？”
　　顾思栩一首歌唱完也坐下，探过头接话，“小虞来玩啊，挺有意思的。”
　　虞衷只好点头，“玩。”
　　除去上帝，七人局，两名狼人，三名村民，一个预言家和一个女巫。牌被打乱后随机发到每个人手里，阮泽拿到牌后意味深长地嗯了声，祁月尘依旧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
　　虞衷也翻开自己手里的牌看了眼，糟糕，是狼人。
　　完全不会玩的角色。
　　天黑了，狼人请睁眼。虞衷迷茫地四周张望，发现祁月尘也睁开了眼。发现队友是对方，虞衷不由松了口气。
　　大家在开始游戏后纷纷换了状态，平时看上去很温婉的女生此刻自信满满，语速快发言狠，颇有种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气势；不怎么说话的男生也开始变得话痨，各种调侃与骚操作，不时惹人哈哈大笑。所有人都像敞开自我，放飞了起来。
　　就连虞衷也被气氛渲染，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活力，整个人有种难以察觉的兴奋。
　　他默默观察着每一个人，突然有点赞同狼人杀是一种好的社交方式这个说法。
　　人果然是社交动物呀。
　　至少这一刻，每个人都是快乐的。他看了眼祁月尘，发现祁月尘唇边也有抹淡淡的笑。
　　顾思栩这时突然插话，“5号，该你发言了，别光顾着看6号啊。”
　　大家意味不明地哄笑。
　　被点名的虞衷忙转过脸，结结巴巴，“我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昨晚我闭着眼，一介平民，什么都不知道。”尽力了，不会玩只好装平民。
　　接下来是6号发言。
　　祁月尘依旧是微笑着。别人发言时争的面红脖子粗，他却一直很安静也很低调，两手交握搁在桌面上，迷幻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原本就很出众的容颜更是显得无可挑剔。
　　看上去一幅斯斯文文，不善言辞的模样。
　　只是他一开口，几乎字字稳准打击。熟知对方身份是狼人的虞衷一时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祁月尘颠倒黑白，句句设陷，还笑得云淡风轻。
　　果然大家都被祁月尘带偏了方向，好人互相乱投，预言家也早早被票出去一幅有苦不能言的模样，最后狼人翻盘，虞衷彻底体验了一把躺赢。
　　第二把他和祁月尘还是一队，这回是好人，也赢了。
　　后面几局，只要祁月尘在哪，哪一阵营就赢。
　　大家愈玩愈嗨，虞衷面颊也开始发红，心跳变得急促，祁月尘却一直都很冷静，声音不高不低，语调没什么变化，明明身在局中，却更像一位旁观者，赢了，也只是笑笑，看别人闹。
　　反倒是阮泽有点受不了了，因为他一直和祁月尘是对立阵营，也一直在输，“我说，你要不去玩会儿上帝？给我们低端局玩家一点面子行不。”
　　祁月尘把牌推开，笑着说，“不玩了，你们继续。”
　　虞衷已经被带得迷上游戏了。他遗憾地看向对方，“不再来一次吗？”
　　祁月尘笑了笑，“好运都留给下次吧。要出去吹风么？”
　　祁月尘不在，游戏体验打折一半，虞衷兴致也淡了，“好啊。”
　　少了两个人，狼人杀也不好继续。大家恰好都玩累了，主战场回归唱歌本身。
　　大概是玩得太兴奋，整个人都有点缺氧，出门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虞衷发现自己脸热得厉害，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祁月尘出去了，在外面等他。
　　弯腰洗脸的时候总能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还有意味不明的轻哼声。
　　虞衷直起身仔细聆听。有人遇到困难了？
　　好像是最里边的一个隔间传来的声音。
　　他们去的这家KTV装修很好，洗手间也很宽敞明亮，闻不到异味。虞衷迟疑着走过去，敲了下门，想问对方是不是需要帮助——
　　门没关好，直接被他推开了。
　　待看清眼前一切，虞衷整张脸都红了。
　　两个男生正抱在一起接吻，虞衷这个角度能看到的那个男生是被亲的一位，表情愉悦，看上去非常沉浸。
　　听到开门声，背对着他的那个男生有些转过脸，在看清他的长相后眯起眼睛，消散了不满，轻挑问：“你也想加入吗？”
　　虞衷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那个男生长着一副好皮囊，行为却不大磊落。他像是突然对虞衷起了兴趣，松开被亲着的那位，朝他走来：“你叫什么名字？”
　　虞衷眉头一皱，左顾右盼，最后抄起搁置在门背后的一个废弃拖把棍。
　　男生挑了挑眉，打量了他一眼，只觉细胳膊细腿，笑着说，“小乖乖，你要拿这个和我玩么？”
　　虞衷看了他一眼，手上一使劲，拖把棍上出现一道裂缝。
　　男生的表情也出现一道裂缝。
　　“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吗？”虞衷冷静地问。
　　“没、没了。”男生笑得有些僵硬。
　　虞衷丢开拖把棍，擦了下手，走了。
　　KTV在二楼，虞衷顺着台阶下楼，在一楼全家附近的台阶上看到了祁月尘。
　　柔和的灯光顺着窗玻璃斜斜投映在地上，祁月尘看向不远某处，眉眼透露着漫不经心，侧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虞衷慢慢走过去，喊了声祁月尘的名字。
　　清淡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想不想吃雪糕。”
　　虞衷没反应过来，重复，“雪糕？”
　　祁月尘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带他走到对面，轻敲了下冷饮店橱窗的展示玻璃，“这个。”
　　不属于自己的热度从手心传来，虞衷大脑再次宕机。
　　他胡乱指了指。
　　祁月尘抬头和老板说，“麻烦来一个芒果口味的。”
　　说完他松开了虞衷的手，使得刚才那个举动变得更加暧昧不明。
　　老板递来雪糕，小小一枚，鲜艳的鹅黄色，芒果形状，还有一层薄薄的脆皮，看着都很诱人。
　　转身的时候虞衷发现来这边买雪糕的几乎都是情侣，他们两个男生站在其中颇有些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又开始乱飘，各种联想令他没法自然地直视祁月尘，虞衷面颊绯红，咬着雪糕，突然不知道该和祁月尘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着沿步行街行走。
　　对面经过的女孩不时看向他们，偶尔还会抿着唇笑，虞衷总觉得那些目光颇具深意。
　　祁月尘没有为刚才的举动解释什么，依旧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到哪里，人迹都稀少了，两人眼前是一处废弃的院落。
　　祁月尘停下脚步，看他，“回么？”
　　虞衷点了点头，却又往前走了几步，惊喜道：“那边有个小猫诶。”
　　在灯光快要照不到的地方，一只白色的猫咪正揣着手蹲在地上，眼睛居然还是漂亮的异色瞳，警觉地盯着他们。
　　祁月尘也跟着走过去，看清眼前后眉梢微挑，“还有一只。”
　　虞衷也看到了。白猫身边还趴着一只黑色的猫，体型更小一点，因为皮毛颜色的原因，完美融入夜色中，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它。
　　和白猫不一样，黑猫一点也不怕人，看到他们还黏糊糊地叫了起来，做出踩奶的动作。
　　白猫伸爪扒拉了一下黑猫，一脸嫌弃。
　　虞衷笑了起来，蹲下来观察，“好可爱哦。”
　　他一脸认真地询问白猫，“可以摸一下你吗？”
　　白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虞衷试探着伸手，白猫却扭头躲开，迈着优雅的猫步换了个位置。
　　反倒是那只黑猫主动凑了上来，把脑袋拱在他手心，开心地蹭。
　　头顶传来祁月尘的笑声，很轻。
　　虞衷仰头看他，说，“你笑什么啊。突然觉得，那只白猫好像你。”
　　祁月尘饶有兴致地说：“何以见得？”
　　“都好高冷，”虞衷弯起眼睛，然后补充，“我说的是第一印象。”
　　祁月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突然俯身，直视着虞衷，挑起唇角。
　　这个距离比刚才他从虞衷手里喝奶茶还要近。
　　虞衷甚至都能数清楚祁月尘到底有多少根睫毛。
　　虞衷忙直起身，仓惶闪躲，却忘了自己身后是堵墙，后背直接贴了上去。
　　祁月尘顺势欺身上前，一只手撑在虞衷耳边，垂眸看他，说，“冷么？”
　　耳边传来不知道哪里的音乐，音响好像坏了，播放的歌声断断续续，形不成一个完整的曲调。
　　明明九月底了，夜晚的风却还是温热的。
　　虞衷脑子又不能转了。他仰头愣愣看着祁月尘，动了动唇，缠绕了他许久的疑惑没打腹稿就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
　　“对，”祁月尘打断他的话音，微笑道：“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网恋的事终于快提上去了，估计就是下章（搓手手）；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被亲
　　他愣愣看着对方那张漂亮的脸凑了过来
　　虞衷蓦然睁大眼睛。
　　那四个字宛若霹雳惊雷, 从天而降，把他牢牢钉在原地。他愣愣看着对方那张漂亮的脸凑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突破危险界限。
　　祁月尘低下头, 吻住了他。
　　他就在没回过神来的情况下, 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撬开嘴唇，长驱直入, 温柔又略带侵略意味地亲了一遍。
　　口腔中的全部呼吸被辗转掠夺，下颌还被祁月尘捏着, 半强迫性地抬起。他呆呆站着, 瞳孔失焦, 祁月尘背对着光, 发丝和轮廓有种蛊惑般的美。漫长的一个世纪过去, 他终于意识到祁月尘在对自己做什么。
　　不远处还是喧嚣的步行街, 转个弯就是荒废的院落，两个男生站在这里接吻，宛若身处另一时空。
　　祁月尘直起身的时候，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头昏脑涨地看着祁月尘, 一时无言。
　　两人气息交织, 祁月尘还未完全离去，他鼻尖抵着虞衷的, 眼中笑意清浅, 轻声重复，“喜欢你。”
　　“呃……”虞衷迟钝地眨了下眼，眼前一暗, 又被亲了。
　　这回的吻比方才轻柔许多, 略带缠绵, 依旧有种神奇的魔力，令虞衷无法动弹。
　　脚边突然传来绵软的触感，虞衷眼睫一颤，周身力气终于被唤醒，忙把祁月尘推开。
　　“喵嗷——”才和一只脚大的猫咪好奇地仰着头，打量这两个占领它地盘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奇怪人类。
　　虞衷手背挡在嘴唇上，红晕从面颊蔓延到耳尖脖颈，眼睛湿漉漉的就像被水洗过，躲闪着，语无伦次：“哪、哪有这样的……”
　　祁月尘挑了下眉，尾音残留着缱绻，带着被打断的不满，“嗯？”
　　他的胳膊还撑在虞衷耳边，长睫微垂，目光在那片柔软的唇上停留了几秒，又撩起，最后好整以暇地落入虞衷的眼睛。
　　虞衷努力把自己缩了缩，声如蚊讷，“怎么可以直接亲……”
　　祁月尘轻轻笑出声，“喜欢就亲了啊。”
　　虞衷眸光闪烁。
　　还、还好意思说。
　　不远处断断续续的音乐还在播放，虞衷觉得自己也好像断片一般。他错开目光，望着黑暗中某点，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先回去了。”
　　说话间，他的手背还在擦着嘴唇，好像那样就能擦去祁月尘的唇覆在那上面的感觉。
　　祁月尘又笑了下，几近绅士地侧身让开。
　　虞衷根本不好意思抬头打量祁月尘的脸，就那样眼神慌乱地离开了。
　　用四个字形容，就是落荒而逃。
　　他忘了自己还在和一群人玩，直接朝校门口的方向走。
　　谁表完白就会直接亲啊。
　　而且都不确认自己的性取向，就那样直白地……
　　被告白过那么多次，今天却是第一次令他心乱如麻、无法做出合理应对。
　　想到自己刚才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任凭对方为所欲为、毫无抵御的模样，虞衷都有点抓狂。
　　宛若梦游般刷了门禁，脚步一轻一重地飘进校园，飘回寝室，路上好像遇到好几个熟人，虞衷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和对方打招呼。意识飘忽不定宛若云烟，躺在寝室自己那张柔软的小床上的时候，他依旧头昏脑涨，满脑子还是刚才的一幕幕回放。
　　他直愣愣地盯着床帘顶部，仿佛企图透过那里探寻到什么，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法去想。
　　——
　　陈之浩走到寝室附近发现门没关，推开后却是满室黑暗。他抬手开灯，呼唤两个室友的名字，没得到任何回应。
　　陈之浩抄起玄关鞋柜内的棒球棍，缓慢朝室内走去，在路过虞衷床位的时候，听到上面传来一声轻响。
　　他警惕抬头，掀开半掩的床帘：“谁？！”
　　虞衷慢慢转过头，呆滞地看着他。
　　“呃……”陈之浩尴尬地收回棍子，咳嗽一声，“小虞你怎么不开灯也不关门？我还以为寝室遭贼了。”
　　虞衷缓缓眨了下眼睛。
　　陈之浩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丢开棒球棍，担忧问，“你怎么了？没生病吧？脸怎么这么红。”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但被虞衷打断，“没有。”
　　虞衷嗫嚅着说：“有人和我告白了。”
　　陈之浩眼睛一亮，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好事啊！对方是谁，漂亮不？”
　　虞衷却转过脸，抬手掀起被子，整个人埋进去了。
　　陈之浩笑眯眯地趴在床边，继续问，“你答应了吗？”
　　虞衷没有说话。
　　陈之浩等了好几秒都没等来回应，心中默认小虞是在害羞，也不再逼问了，转身离开。
　　但他才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背后虞衷突然又说了句，声音捂在被子里很含糊，听不大清。
　　陈之浩只好又问：“什么？”
　　虞衷又不说话了。
　　他耸了耸肩，看到祁月尘也回来了，便上去打招呼。
　　祁月尘朝他点了点头，看了眼躲在被子里的虞衷，问陈之浩，“他还好么？”
　　陈之浩神秘兮兮地笑，压低声音，“小虞被人告白了，还没回神呢。”
　　虞衷突然坐了起来，大声说：“我没有！”
　　祁月尘目光直视过去。
　　陈之浩傻眼：“啊？”
　　虞衷对上祁月尘的视线，又萎了，闷声砸进枕头，翻了个身，装没看见。
　　祁月尘却走了过来，好像在看他，声音温和：“我今天很高兴，希望你也是。”
　　虞衷盯着眼前的床帘，没有说话。
　　祁月尘轻笑了声，又说，“晚安。”
　　虞衷抓着被子，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
　　这一夜他再次失眠。
　　上次是因为不确定，这次是因为确定。一直在猜测的问题得到了证实，或者说答案很清晰，但虞衷觉得自己没法回应祁月尘。
　　虽然会脸红、会悸动、会不知所措，但他认为这不是因为爱，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
　　孤独的时候看到小情侣手牵手会羡慕，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会有的另一半，但他想的可都是女生。
　　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可爱的女孩子，会撒娇会黏人的女孩子……可从不是硬邦邦的男生啊。
　　如果因为短暂的生理错觉而答应祁月尘，将来他喜欢的女孩子出现会怎么办？
　　好像对谁来说都不公平。
　　想起高中那个骗暗恋者感情的直男，虞衷更是坚定了内心想法，他才不要欺骗祁月尘。
　　再说了两个人亲密往来也没多久，他也不相信祁月尘真的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喜欢上自己。
　　总之很可能也是冲动和错觉。
　　虞衷决定明天就找机会和祁月尘说清楚。
　　结果第二天他睡过头了。辗转反侧了半夜，在凌晨时才迷迷糊糊入睡，等彻底醒来，时间已是上午九点，第一节 课都上了快一半。
　　手机上好几条未读消息，拉开床帘后发现寝室空无一人，只余一地朝晖。
　　又是一个好天气。
　　他飞速换上衣服去洗漱，背上书包赶去上下半节课。出门掏出手机点开那些未读消息后，脚步倒渐渐慢了下来。
　　专业大群是辅导员的艾特全员通知，说今天学校组织献血。陈之浩说借了他的充电宝，顾思栩说把他拉进社团群了，剩下好几条消息都来自社团，以及，祁月尘的消息。
　　【Y：帮你给老师请了假。睡醒记得吃早餐，广场那边的梅干菜饼或者掉渣饼。】
　　虞衷点开这条消息看了好几遍，慢慢翻出一个表情包发过去。
　　【一颗大菠萝：（小海豹鞠躬感谢.gif）】
　　消息才刚发出去，聊天窗口顶部就显示为「对方正在输入」。以为祁月尘正在认真上课的虞衷顿时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锁屏，把手机塞进口袋，准备待会儿再回复。
　　秒回消息之类的……才不要和情侣一样呢。
　　既然已经请假了，上课的事倒变得不再着急。虞衷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最终下定决心，没去吃早餐，而是去校医院那边献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点恰好是献血的高峰期，校医院的院落里都是排队的同学，虞衷问明白流程后也跟着排在后面，填完表格侧完血压，顺利地通过体检，不知不觉就排到了献血等候区。
　　穿白大褂的护士们都在忙碌，每个同学脸上也都写满了期待与忐忑。
　　毕竟身体要损失一矿泉水瓶含量的血液，这个量想想也令人害怕。看着前面逐渐稀少的人数，虞衷也开始紧张起来，想自己昨晚熬夜会不会影响抽血。
　　站在他前面的男生也在东张西望，突然盯着他多看了几眼，打招呼道：“你也来献血，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虞衷回过神来，迟钝着打招呼：“因为是突然的决定。”
　　打完招呼才看清面前男生的脸，居然是阮泽。
　　阮泽如果在的话……他的心提了起来。
　　果然阮泽朝他身后开始招手，“祁月尘，你怎么不和小虞一起来？”
　　熟悉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大呼小叫做什么，”又顿了顿，“醒了？”
　　虞衷僵硬地转身，对上祁月尘似笑非笑的脸。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和往日一样的深色系的衣服，衣衫没有丝毫褶皱，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做派。
　　“早上好。”虞衷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祁月尘挑了挑唇，“早。”
　　表现得非常自然，就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虞衷张了张嘴，迟疑着想说点什么，却听到献血车里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只好改口，“我先上去了。”
　　祁月尘看着他，“门口等你。”
　　虞衷走进车厢坐到献血的位置。
　　车厢很大，一次性收集三个人，阮泽已经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就差末尾那个位置。
　　虞衷跟从医生吩咐走过去，撩起袖子。
　　紧张的感觉因为祁月尘的出现而分散许多，医生掏出宛若纳鞋底针一般粗的抽血针时虞衷都没表现的有多惊慌，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针头已没入血管，潺潺血液顺着细管缓缓流入收集袋。
　　医生问他，“第一次献血吗？”
　　虞衷点头，“是的。”
　　医生换上了鼓励的口吻，“你可以帮助很多人。”
　　虞衷也笑了起来。
　　医生没再说话，耳边再次安静下来，虞衷也跟着看向采集袋，看那里慢慢鼓起来。
　　暗红的血液缓缓流淌，他看着看着，突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好了，”医生突然出声。针头被拔了出来，浸过碘伏的棉签按在胳膊上，“记得去门外领取献血证和纪念礼品哦，补助费之后会打在你们的学费卡上。”
　　虞衷强忍眩晕的感觉，朝医生道了声谢，头晕眼花地走出车厢。
　　外面太阳逐渐变得晒了起来，这令他更加不舒服。
　　等在门口的祁月尘在看清他惨白的脸色时神情微变，沉声问，“你没吃早饭？”
　　他伸手把虞衷从腰间捞起，带他走到休息区，把他扶到椅子上。
　　虞衷脚步还在发软，只得无力靠着祁月尘，随他处置，“没有。”
　　祁月尘表情有些阴沉。
　　他站了起来，让虞衷靠着椅背，然后走过去朝医生要了杯葡萄糖水。
　　虞衷有气无力的靠着椅背，看祁月尘端着杯子过来，小声说，“谢谢。”
　　他仰着头，头发有些乱，眼睛湿润，嘴唇还有些抖，失血再加轻微的晕血，感觉要缓好几分钟。
　　祁月尘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他，把杯子递过来。
　　虞衷想接过杯子自己喝，却抬不起手，只得就着祁月尘的手慢慢吞咽。
　　虞衷喝的有点慢，水流顺着他的唇角流淌下来。
　　祁月尘找了张纸巾帮他擦。
　　他的语气不太好，动作却依旧温柔，“小笨蛋。”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两天没更呜呜！五月我努力全勤！！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section3：当我企图掐断室友的联想


第55章 别追
　　“我有喜欢的女生呀。”
　　不知道多少次被这样叫了, 虞衷看着祁月尘，舔了一下唇上的水渍，感觉有必要为自己辩驳一番：“我不是没常识, 我身体很好的。”
　　水杯又递到唇边, 他只好凑过去喝，下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祁月尘眉梢微挑,“嗯？”
　　他这回喂水喂的很慢，保证虞衷不会呛到。虞衷浑然不觉, 垂着眼睫, 乖乖喝完杯子里的葡萄糖水。俯视角度看过去, 他的脸很小, 下巴略尖, 浓密的睫毛宛若被风吹动的花叶, 随着吞咽的动作而簌簌轻颤。
　　祁月尘动作停了一下，而后移开水杯。
　　虞衷抬眼补充：“我只是有点晕血，不看血液就好了。”
　　祁月尘说：“晕血还来献血。”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感情。
　　但虞衷莫名心虚：“不碍事的。”
　　阴影从眼前消失, 祁月尘坐到他身边。
　　空间并不大, 虞衷还坐在最中间, 两个手长腿长的男生占一半的位置，总显得拥挤。
　　或许是那杯葡萄糖水起了作用, 或许是已经休息够了时间, 心悸恶心的感觉逐渐消散，昨夜暧昧零碎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鼻端飘来丝丝缕缕的冷香，虞衷直愣愣盯着眼前, 抬了抬手指, 大气都不敢出, 逐渐有种如坐针毡的滋味。
　　他感受到身边人好像动了一下。
　　虞衷倏然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迎面而来的阮泽被完全忽视，他看向祁月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你又做什么了？”
　　祁月尘直视虞衷的背影，漆黑的眼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一时令人无法窥知他的内心。
　　几秒种后，他收回视线，神情再次恢复慵懒。
　　祁月尘直起身，悠然迈开步子，走到阮泽身边时扫了他一眼，说，“之前你说的那个负责人，联系方式待会发我。”
　　阮泽颇为意外，“你不是不打算用插画赚钱么？”
　　祁月尘懒懒应了一声，手插在口袋里，也走了。
　　坐在教室里上第二节 课的时候，虞衷还在回顾自己刚才的表现，内心一阵懊恼。他明明想和祁月尘把话说清楚的，怎么又躲避了呢？
　　这样的懊恼持续到下课。中午很随意的吃了顿饭，回寝室后发现自己忘带钥匙，虞衷敲了敲门，低着头边想事情边往里走，险些一头撞进祁月尘怀里。
　　“不、不好意思。”待到看清给自己开门的人是谁，虞衷说话很明显地磕巴了一下。
　　祁月尘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他。
　　想了一节课非常有底气的腹稿在看到对方本人时瞬间灰飞烟灭，虞衷再次服从于本能，低着头，像努力想要避开障碍物的某种小动物，企图从祁月尘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蹭过去。
　　擦肩而过时他舒了口气，结果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就覆在他后脖颈上。
　　颈侧能感受到祁月尘指腹的薄茧，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擒住命运后脖颈的猫咪，只能任人摆布。
　　然而祁月尘很快又松开他。他脚下一转，人就来到虞衷面前。
　　“你的献血证忘了拿，还有赠送的牛奶。我放在你桌子上了。”祁月尘看着他说。
　　“谢、谢谢。”
　　祁月尘好像笑了一下，“你是打算一直低着头和我说话吗？”
　　虞衷往后迈了一步，艰难抬头，颤巍巍地，“不是。”
　　高大的男生站在玄关附近，俊眼修眉，衣冠楚楚，气质宛若伫立在冷日里的雪松，矜贵得挑不出任何过错。虞衷不禁看呆了眼，回过神后忙错开视线，又说了遍，“没有。”
　　祁月尘微微勾唇，转换了话题，“早上没找到机会和你说话，正好下午没课，可以和我出去一趟么？”
　　虞衷现在对独处这两个词很敏感，正好他想起下午还有事，忙说，“下午我和陈之浩约好一起去图书馆做小组作业，改天吧。”
　　祁月尘挑了挑眉，“这样。”
　　他表现的非常自然，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为难，然而当下午虞衷在陈之浩旁边看到祁月尘，就知道为什么他当时那么游刃有余了。
　　陈之浩先到的图书馆，选的是张小桌子，中间一盏小台灯，面对面的那种四人桌。
　　一侧巨大的落地窗正对应碧波荡漾的月坠湖，远远还能看到帆船队划动在湖面上的身影。
　　陈之浩那排已经坐满了人，一个椅子被拉到桌侧用来放书包，现在就剩祁月尘对面的那张空位。
　　虞衷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三人小组，还缺一个人，”陈之浩见他入座，开口解释，“我问了问尘哥，刚好他还没进车队，不如我们三个一起。”
　　“哦。”虞衷不知所措地应了声。
　　祁月尘撩起眼睑，看着他，轻叩桌面，“我们开始？”
　　见对方直接进入话题，一幅认真来做作业的模样，虞衷也就敛了胡思乱想，摊开笔记本开始进入学习模式。
　　不得不说祁月尘确实很厉害，虞衷作为一个转专业过来的同学，很多基础专业知识把握得不怎么牢靠，陈之浩也不是好好学习的那一挂，整个案情基本上都是祁月尘带着他们俩分析，冗长的几页PPT就在他的解析中也逐渐变得逻辑清晰起来。
　　小群里被同学吐槽难得要哭的小组作业，在他们这里不出一个小时就有了头绪。
　　祁月尘把电脑摆在另外两人能看清屏幕的位置，条分缕析地讲述，右手搭在触摸板上，食指微微抬起，偶尔划动一下调整鼠标指向。窗外是蓝天白云，耳边声音不徐不疾，他的目光专注。
　　巨幅落地窗注入了天光湖影，午后的风吹皱了湖面的波纹，芦苇压低了身影，绿叶随之摇曳。
　　“这里的一段其实也就是在问，土地使用权自什么时候生效，”祁月尘突然停了一下，话音一转，“小虞，你有什么疑问吗？”
　　虞衷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祁月尘的脸在看，他忙移开视线，看着手里的纸笔，小声说，“我没有问题。”
　　对面好像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虞衷抬起头，挣扎着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人打断了话音，“同学，可以帮忙做一下调查问卷吗？”
　　是一个看上去挺可爱的女生。虞衷也庆幸能借此摆脱窘境，忙第一个扫码帮忙填写。
　　祁月尘悠悠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机也扫了下。
　　等他们三人都填完，女生又说，“可以给我你们的联系方式吗？后续还有一个奖品赠送环节——”
　　祁月尘突然抬起头，彬彬有礼地打断她：“举手之劳，不用这么麻烦。”
　　女生读懂他的言下之意，愣了一下，略带尴尬地走开了，“好的，那就打扰你了。”
　　等人走远，陈之浩嘿嘿一笑，说，“怎么光说打扰你，不提我们俩。那个女生一直在看你，填调查问卷是假，要联系方式才是真吧。”
　　祁月尘表情淡淡，略显漠不关心。
　　陈之浩看了他几眼，试探着问：“话说你条件这么优秀，怎么一直不找对象，真没那个兴趣啊。”
　　祁月尘轻描淡写地回应，“谁说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陈之浩顿时八卦之魂附体，兴奋地支起耳朵，手做话筒状：“请问是何方女神？进度如何？”
　　他的话音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陈之浩朝声源出望去，担忧地问：“小虞，你怎么了？”
　　虞衷一只手隔着纸巾捂住嘴巴，虚弱地抬脸，可怜巴巴，“被咖啡呛住了。”
　　说完他又咳了几声，而后缓慢直起腰身，专注地盯着祁月尘的电脑屏幕，主动提议：“我们继续学习吧。”
　　陈之浩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彻底满足，怎能如此仓促收尾。他笑了声，“先等等，”然后又看向祁月尘，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在一起了吗？”
　　“我们？”祁月尘颇具玩味地咀嚼这两个字，然而没等他继续，脚就被人软绵绵地踩住了。
　　虞衷盯着电脑屏幕，神情镇定，白皙的耳尖却微微泛粉，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祁月尘悠悠收回视线，声音极轻，像是回答，又像是专门说给谁听，“他胆子小，要慢慢追。”
　　不远处一声惊呼，接着是清脆的破碎声，有人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水杯。
　　虞衷呼吸微窒，纤长的眼睫宛若被惊动的蝶翼，轻微一颤。
　　——
　　不能再给祁月尘各种错误信号了。
　　又一次找借口溜掉然后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吃晚饭的虞衷如此想着。
　　他吃了一大口面，努力下咽，然后下定决心：截止今晚，一定要和祁月尘说清楚。
　　祁月尘实在是太会撩了，就算是直男也实在招架不了多少回。虞衷回顾自己之前的表现，只觉自己当时的种种表现实在是过于昏头昏脑、不太争气。
　　等吃完这碗面就给祁月尘发消息。他默默就给自己吃面的行为下了个界定。
　　面吃完了，碗筷都收了，对话框依旧没有点开。
　　虞衷掀开食堂门帘，站在楼梯上，一脸肃穆地想，等走完这节台阶，就和祁月尘发消息。
　　几分钟后，食堂都快在视野里看不到了，他还是没能掏出手机。
　　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
　　长痛不如短痛，虞衷终于停下脚步，解锁手机，一口气把早就编辑好的文字发送出去。
　　他约祁月尘到湖边散心——其实就是想找机会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虞衷解锁路旁的小蓝车，一路骑行到月坠湖畔，早早来到约定的地方，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熟读备忘录上已经写好的文字。
　　读到倒数第二行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在做什么？”
　　虞衷被吓一跳，手机从手里掉了下来，磕在坚硬的地砖上，清脆一声。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愈发靠近，手机被祁月尘拾起。
　　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停顿几秒，而后递到他跟前，“屏没碎。”
　　虞衷讷讷接过手机。
　　祁月尘来到他身边，两人沿观光路走着，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快走到最近的那座景观亭，虞衷才想到要打破寂静，目光坚毅地看向祁月尘，“我今晚想和你说件事。”
　　祁月尘正在看前方的某处，闻言偏过头，朝他笑了笑，“在这里？”
　　虞衷不明所以，点头，“是的。”
　　祁月尘又笑了下，“嗯，你说。”
　　虞衷转过头，也看向前方，正要鼓起勇气说出已经背的差不多的稿子，却在目光触及前不远某处时卡壳。
　　景观亭那边坐着一对情侣，看上去缱绻无比。
　　身边路过的也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人。
　　A大情侣最爱逗留的地方，月坠湖沿岸，虞衷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我就是想说，”虞衷望着祁月尘，努力忽视沿途投递过来的种种目光，回忆背好的稿件，可这一刻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好跳过铺垫，说那句结论，“你不要追我了。”
　　祁月尘面对着他，没有说话。
　　他逆向夕阳而立，英挺的轮廓染上了虚幻，虞衷逐渐有着眩晕的感觉。
　　祁月尘终于开口了，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为什么？”
　　虞衷偏过头，小声说，“我不喜欢男生啊。”
　　祁月尘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高不低，低笑了下，“可你表现的好像不是。”
　　“你、你感觉错了，”虞衷心跳的很快，因为这突然拉近的距离，“我有喜欢的女生呀。”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失落
　　心情突然变得低落是怎么回事呢？
　　“呃……”祁月尘静静站在原地, 像在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这样么。”
　　虞衷渐渐找回了思路, 他抬起头, 勇敢地看向祁月尘：“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也误会了我之前的行为。等你彻底冷静下来, 然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可能只会觉得这段经历过于荒谬。”
　　祁月尘停了一下, 笑了笑,“怎么说。”
　　虞衷开始推心置腹地解释：“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容易产生恋爱的错觉。我很喜欢你, 但仅限于友谊, 如果是我之前的一些行为让你产生错觉, 我先道歉。”
　　祁月尘依旧是不急不躁的态度，等他说完才开口：“你没有错，我也不是冲动。”
　　他这句话堵住了虞衷原本打算要说的话。虞衷愣了一下，声音略显干涩,“可是, 这样的话, 我无法对你做出回应。”
　　夜晚的温度有点低了，风吹过来, 卷起两人衣摆, 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
　　祁月尘突然转身，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喜欢的那个女生是谁, 我可以知道吗？”
　　“那个……你不认识。”
　　“还在追么。”
　　虞衷还在想祁月尘刚才的话, 震惊中敷衍地应了声，没继续这个话题。
　　祁月尘的声音淡淡地，“祝你顺利。”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无限拉长，直至隐没于黑暗。
　　——
　　那晚的谈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接下来的几天，虽然两人仍是一同出入，但彼此之间的氛围明显变得微妙许多，祁月尘不再做出那些容易令人面红心跳的行为，恢复到以往彬彬有礼略带疏离的态度。
　　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冷静，收放如此自如，鲜少有情感外露的时刻。某天虞衷坐在教室里听课不小心睡着，醒来后看到祁月尘冷峻的侧脸，迷迷糊糊中想到之前那个扰人心绪的告白、水到渠成的吻，以及路灯下那张神情蛊惑的脸，一时有种平行时空的错觉。
　　对于这样的结果，虞衷是宽慰的，但总有那么些时刻，内心深处会有种隐隐约约的失落，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就当自己是还没习惯。
　　网球队过段时间有场比赛，甲乙两个组都要参加，于是祁月尘的训练也变得加紧起来，课余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不在一起，虞衷也只能在去做捡球兼职的时候偶尔见到祁月尘一面。
　　“我给你带了水。”远远看到祁月尘下场休息，他习惯性地买了瓶水，走上前打招呼。
　　见到是他，祁月尘面上浮现出一抹诧异，“谢谢。不过现在场地里都提供水，不用这么麻烦。”
　　虞衷停在半空中的手又慢慢缩了回来，“好哦。”他小声说。
　　他拿起捡球器去捡球清场。
　　祁月尘不再和往常一样跟过来陪他，而是站在原地继续听其他人讲话。
　　没过多久，那一小群人中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小虞，晚上的聚会，来一起玩么？”
　　虞衷直起腰，发现那边好多人都在看自己。包括祁月尘。
　　其实这里面很多人到现在他都没记住脸，他的性格也太慢热，聚会时总是一个人坐着安静地喝水。虞衷有些迟疑，他又看了祁月尘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婉拒了：“不啦，你们玩吧。”
　　叫他的女生是言水清，她笑了笑，又说：“来呀没事的，祁月尘不是也在嘛。”
　　同时又有好几道声音在撺掇，他们也提到了祁月尘。
　　看来大家已经默认了，他和祁月尘关系很好这一事实。
　　祁月尘看着他，突然开口打断：“小虞可能有事要忙，不要再勉强他了。”
　　差点以为祁月尘会选择叫上自己，虞衷反应慢了一拍，“是、是这样。”
　　众人都显得有些遗憾，和他打了声招呼就纷纷离开场地。
　　祁月尘也朝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虽然这样的结果正合虞衷本意……但心情突然变得低落是怎么回事呢？
　　他心事重重地返回寝室。
　　准备开门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忘带钥匙，敲门没得到回应，打开微信点进寝室群时，发现几分钟前陈之浩就发了个打麻将的视频，说他今晚通宵，不回来了。
　　虞衷只好拖着疲惫的步伐下楼找阿姨借备份钥匙。
　　电梯今天在维修，爬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一脚，差点摔倒。
　　总而言之，诸事不利。
　　终于进入寝室后他身心俱疲，只觉房间从未像此刻这般空旷。虞衷早早洗完澡，想起自己还没完成的岛建，拿起手机先给Silence发了条消息。
　　这几天两人没怎么说话，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他怀疑祁月尘性取向的那一段。
　　比利时瓜王：晚上好！！你现在有空吗？想去你家摸地砖。
　　Silence隔了会儿才回他：我在外面。
　　虞衷回了个表情包，感慨：你也出去玩了呀。
　　Silence：嗯。你一个人？
　　比利时瓜王：是呀，室友都不在，有点无聊。
　　说完他又发了个【小海豹大哭】的动图。
　　隔着网线人们的情绪表达总会更直白一点，虽然现实中他对着手机也没什么表情，但内心已经代入那个仰头大哭的小海豹了。
　　Silence：【小海豹摸头.gif】；
　　Silence：既然觉得无聊，为什么不去找室友。
　　虞衷迟疑了一下，提起另一件事：说起来，你上次说的话好意外地猜准了。
　　Silence：是么。
　　比利时瓜王：我室友居然真的是弯的，而且还喜欢我。
　　Silence表现得依旧淡然，反而询问他的感受：你觉得不舒服吗？
　　比利时瓜王：没有，只是有点震惊。他和我告白了，我找借口拒绝了他。
　　Silence：借口？
　　比利时瓜王：嗯……我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子。既然我没法回应他，而且又是朋友，每天还要相处，只能婉拒了。
　　比利时瓜王：我不想给他不清不楚的错觉，一直钓着他，这样可能不合适。
　　Silence一直没有说话。虞衷渐渐有些忐忑，慢慢打字：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呀……可是我也想不到其他处理办法。
　　捧着手机等了好久，Silence才回他：不好意思，刚有点事，才看到消息。
　　虞衷暗自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惹人反感了呢。
　　Silence把他上一段话单独引用，回复：你做的很好。
　　Silence：说明你不喜欢玩弄别人。你只是暂时没法给出定论，又不想伤害对方，所以才这样做。仅这一点，你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Silence继续夸他：是这个感情迅速又泛滥的时代里，很可贵的一种品质。
　　虞衷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这么说。
　　Silence回了个捏小猫咪脸蛋的表情。
　　Silence给人的感觉非常耐心，就像很合格的听众。虞衷彻底敞开心扉：不过现在我也不太确定了。我室友这段时间待我的态度好像有点疏远，我不清楚他是不是还喜欢我。
　　Silence：你不是说了你有喜欢的女孩么？如果他还喜欢你，当然不会继续制造亲密，给你带来困扰。
　　虞衷思考了几秒，回复：其实，我骗了他。
　　Silence：比如？
　　虞衷面带一丝惭愧，一个字一个字敲：就是喜欢女孩这件事呀。我列表熟悉的女孩好像只有你了，哪有人让我去喜欢，只是当时有点慌乱，急不择言所以乱讲。
　　Silence隔了几分钟，回他：原来小虞也会撒谎啊。
　　只是一段文字，没有表情也没有多余的标点符号，虞衷却莫名读出一丝宠溺的感觉，而且略有熟悉。
　　他忍不住发消息：你为什么也这么喊我，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Silence：我说过，等你主动找到我。
　　Silence：很好找的。
　　虞衷不服：哪里好找了，什么提示都没有。
　　他正对着手机聊天，突然听到玄关处传来一阵动静，虞衷转头望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感受到他的注视，祁月尘撩起眼睑，清淡的目光投递过来，在他脸上只停了一瞬，又收回去，“有点事，先回来了。”
　　虞衷愣愣：“哦。”
　　祁月尘手里拿着手机，像在回消息。虞衷保持扭头看过去的姿势，目送祁月尘走进自己房间。
　　直到门合上才反应过来，给Silence发消息：我室友提前回来了诶。还以为今晚我要一个人要过。
　　Silence：还孤单吗？
　　祁月尘房间的灯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线顺着门缝溢出，慢慢充盈那里的空间。虞衷偏过头看了几眼，回复：不啦。
　　Silence：我有点事，先不聊了。
　　比利时瓜王：好哦。
　　虞衷放下手机，心情突然轻松不少。他抓起白天穿过的两件衣服，带到浴室去洗。
　　洗衣服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上次发现的那件落在祁月尘房间的睡衣……上次那个乌龙一闹，他都忘记和祁月尘要了，也不知道那件衣服现在是什么处境。
　　原本不太明白祁月尘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衣服，现在在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这件事后，虞衷大概明白了点，大概只是单纯的想要收集喜欢者物品的一种冲动吧。
　　但就算这样……想着想着，他不禁脸红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更不好意思和祁月尘讨要了。
　　万一对方到时候再和自己说一遍喜欢之类的……想想都难以招架。
　　九月底的衣物主要还是以单薄的长袖为主。虞衷不如祁月尘那样懂得穿搭，衣服都是比较保守的百搭款式，手洗起来非常迅速，他麻利地拧干，带去阳台去晒。
　　晾衣服的竿子是固定在天花板上的，很高，必须用撑衣杆辅助去搭晒。虞衷举着手仰头去够，然而夜晚的光线太暗，实在是看不清楚，就算戴着眼镜也无济于事。
　　他只好左手抓着衣物，右手在墙上摸索着开灯。
　　开关按了下去，头顶的灯跳了一下，又灭了。
　　虞衷保持仰头呆看的姿势。
　　身后一道声音显得平静许多，“换个灯泡就好了。”
　　虞衷循声望去，在看清眼前的一幕时，脸上温度骤然提升。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
　　祁月尘像是正准备去洗澡，头发略显凌乱，上半身已除去衣衫，长裤腰带半松，V字形的人鱼线清晰可见。
　　——和他平日里那副禁欲气息拉满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像是注意到虞衷的目光，步伐微顿，停在阳台门口，挑了挑眉，“有问题么？”
　　还反问自己……
　　虞衷彻底说不出话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挣扎
　　“我更喜欢迎男而上。”
　　虞衷目光闪躲了一下, 默默举起衣服挡在眼前，转过身背对着祁月尘，用行动说明自己的想法。
　　祁月尘顿了顿, 转移话题般地轻笑：“帮你晒。”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愈发逼近, 下巴划过微凉的触感，虞衷手里突然一轻。
　　祁月尘接过他手里的衣服, 轻而易举挂到晾衣竿上，然后用撑衣杆拨动了两下, 分开间距, 以便衣服晾得快一点。
　　虞衷偏过头没看祁月尘, 故作镇定地道谢。
　　祁月尘没有说话, 转身返回室内。
　　看到阳台上的影子只剩自己一人, 虞衷缓缓吐出口气, 定了定神，也跟着进去。
　　“还以为你会在外面呆上一阵子。”
　　祁月尘就站在他斜对面，抱着双臂，一幅守株待兔的模样, 打趣道。
　　“呃……”看到虞衷踌躇地停留在原地, 他放下手臂, 施施然朝虞衷走来。
　　眼见对方愈发逼近，虞衷忙闭上了眼睛。
　　非礼勿视。
　　脚步声突然停住, 祁月尘好像笑了下：“怕什么, 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怕，”虞衷往旁边挪了一挪，冷静解释,“你先穿上衣服。”
　　“都是男生, 无所谓避嫌吧。”
　　“可是……你喜欢男生呀。”
　　“对啊, 喜欢男生的是我，”祁月尘饶有兴味地重复，“而不是你，所以你在躲什么？”
　　“呃……”祁月尘擒着笑，“直男，嗯？”
　　虞衷面红耳赤地睁开眼睛，声音加重，证明什么似的：“我是！”
　　祁月尘就站在他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
　　“耳朵都红了，”他轻笑着，眼眸一抬，看进虞衷眼中，“原来直男这么容易害羞。”
　　虞衷盯着祁月尘，咬住下唇。
　　突然觉得自己好被动。
　　明明喜欢男生、喜欢自己的那个人是祁月尘才对吧，为什么每次都要被对方逗的说不出话来呢？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慢慢平静许多，表情也开始变得自然起来。
　　“不管你怎么想，我确实是直的，”虞衷一脸淡然地朝前迈进一步，然后伸手大胆地摸了一下祁月尘的腹肌，“练得不错。”
　　坚硬而柔韧的触感还残留在手心，虞衷悄悄攥了下手掌，强行镇定，转过脸往一旁走开，觉得自己模仿祁月尘模仿得挺不错。
　　这招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叫祁月尘天天逗弄自己。
　　果然身后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虞衷暗自雀跃，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告诫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只是他的快乐没维持多久。手腕突然被祁月尘抬手握住，一阵大力袭来，虞衷踉跄几步，后背撞到阳台的玻璃门，整个人被祁月尘围困在双臂之间。
　　那双漆黑的眼睛将他牢牢锁定，深处闪过一瞬危险的侵占欲，但很快恢复怡然。祁月尘语气轻松地开口，“喜欢么？”
　　想到自己不能再被祁月尘牵着鼻子走，虞衷努力不显慌乱，勇敢地直视过去：“还行，不过我更喜欢女孩子的身材，因为有胸嘛。”
　　语气尽可能成熟、坦然。
　　祁月尘眼眸微眯，手上用了点力，唇边的笑变得开始浅淡，“看过不少？”
　　虞衷的手腕还被他握着，突然一疼，忙说，“我没有那个兴趣，随便说的。”
　　祁月尘笑了笑，松开他。
　　虞衷抬起手腕看了眼，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非常清晰的手印。
　　他揉了揉手腕，小声说，“干嘛那么用力，都捏红了……”
　　他侧过身想要离开这里，却再次被祁月尘按在玻璃门上。
　　这回是背对着对方的。
　　“别急着走，”祁月尘的声音就贴在耳边，极轻，“刚才的帐还没算清。”
　　他顿了一下，微笑道：“不能白摸吧？”
　　玻璃门上映照出身后高大的身影，虞衷侧过脸，却无法看清祁月尘的神情。
　　修长而有力的手顺着他的肩膀缓缓往下，不紧不慢，最后停留在虞衷腰间。
　　警惕的钟声在胸中齐鸣作响，虞衷也顾不上维持镇定了，忙开口：“等——”
　　然而下一秒他的衣摆就被掀起了。
　　祁月尘的手扶在他腰间，拇指抵着腰窝，尾音挑起：“嗯？”
　　“不要，”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虞衷声音都抖了，“我错了。”
　　他趴在门上，额头抵着胳膊，眼睫轻颤，“你别这样。”
　　另一只胳膊垂下去，按住了祁月尘的手。
　　祁月尘略显诧异地笑了笑，“我可什么都没做。”
　　他松开扶在虞衷腰间的手，绅士般往后退了一步，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上次不是说，一直没有谈恋爱，是因为没遇到过喜欢的人？”
　　虞衷保持着那个姿势，背对着他，有气无力地开口：“只是没谈恋爱，没说没有暗恋呀。而且我也是这段时间才慢慢喜欢的她。”
　　“这段时间，好像你一直和我在一起，”说完，祁月尘话音一转，“还是说，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女生。”
　　“网、网友。”
　　“网上坏人很多哦，而且还有男装女。”
　　“我们语音过。”
　　“而且照片也大多数是骗人的，现在P图水平这么发达，可能真实的对方又丑又老，只想骗你钱。”
　　“我、我不介意。”
　　祁月尘顿了顿，总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
　　“嗯。”
　　四周陷入了沉默。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虞衷下意识扭头看去。
　　看到他眼眶微红的模样，祁月尘面上掠过一丝诧然，停了一下，敛了玩笑般的语气，和他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虞衷有些羞耻，他本来不想被祁月尘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生理上的，和你没关系。”
　　祁月尘看着他：“是手腕被弄疼了么？”
　　“不是。”虞衷摇了摇头就闭上嘴巴，不愿意多说。
　　“那就是刚才——”注意到虞衷倏然涨红的脸，祁月尘也像明白什么，话音一转，“原来是这样。”
　　“不要想啦。”虞衷把头埋进臂弯，语气略显虚弱。
　　太过敏感到那里被碰一下就会泪失禁的事……打死也不要被人知道。
　　祁月尘笑眯眯地，突然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这样的话，我还蛮喜欢的。”
　　“什么啊……”
　　这下挡也挡不住了，虞衷揉了揉眼睛，快步返回自己的座位，颜面略有些挂不住。
　　反击没反击成功，反而还被对方更多了解自己的弱点，真的有点丢人。
　　他赌气般掏出手机低头看着，不再理会祁月尘。
　　祁月尘却像察觉不到他的郁闷，手搭在他的椅背，俯身问道：“在做什么？”
　　“在和喜欢的女孩发消息。”
　　虞衷刻意加重了「喜欢」「女孩」这两个词语的发音。
　　估计到祁月尘可能会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虞衷点开Silence的对话框，刻意发了好多肉麻的话过去，然后赶忙退出。
　　生怕Silence下一秒就回他一堆问号，然后被祁月尘看到。
　　祁月尘却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了几眼后提出了建议：“追女孩子的话，还是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也不要老问对方去做什么了，会被骂是不是查户口然后拉黑哦。”
　　这一招居然失效了，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虞衷不相信祁月尘居然这么难以应对。
　　他挣扎着抬头，鼓足底气又说：“我和喜欢的女孩聊天，你都没什么反应吗？”
　　“什么反应，”祁月尘挑了挑眉，“你想让我吃醋？”
　　“呃……”祁月尘笑吟吟地看他，“原来小虞这么在意我。”
　　“不是这样，”虞衷艰难地开口，“你、你难道就不能，知难而退。”
　　祁月尘语气悠然，“我更喜欢迎男而上。”
　　虞衷再次闭上嘴巴。
　　他转过身，背对着祁月尘，低头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过了好几秒才说，“就算我有喜欢的女孩，你也不介意吗？”
　　“而且她好像也喜欢我。”
　　“我们约好了这个国庆一起度过，到时候我会和她告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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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钟情
　　可我只钟情于你。
　　“嗯,”祁月尘却仍是那副有条不紊的态度，后退一步，“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 他直起身, 怡然离去。
　　浴室方向传来关门的声音，接着是淅淅沥沥的淋浴声。
　　虞衷缓缓扭头, 收起之前故作认真的表情，注视着紧闭的房门, 百思不得其解。前段时间很好用的招数, 今天怎么就突然失效了。
　　难道祁月尘察觉到自己在欺骗他吗。
　　想到这里, 虞衷大吃一惊, 忙细细回顾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确, 不论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 他的生活都和以往一样，并无丝毫改变。每天独来独往，甚至都没有电话粥，这对一个追求者来说, 不就等于有机可趁。
　　所以, 要怎么做, 才能表现得和真的一样，打消祁月尘那种念头呢？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 手上随意翻着手机, 翻到和Silence的聊天界面，虞衷头皮一麻，忙打字说明情况与道歉。
　　比利时瓜王：不好意思, 刚才是为了应付别人, 胡乱发的消息, 你忽视一下QWQ；
　　Silence依旧没有回他。
　　不会是生气了吧。
　　虞衷有些着急，弥补性地发了好几个大哭打滚的表情，又敲了一小段长文说明情况。
　　Silence总是那么耐心，倾听自己的烦恼，又待自己很好，大概是很温柔的那种女孩，虞衷不想因为一时的过错而失去这个网友。
　　等了好久，祁月尘都洗完澡出来了，Silence的回复才姗姗来迟：没事，刚在忙。
　　看到这条消息，虞衷宛若缓刑假释的犯人，心情一下子就雀跃起来，打字都快了许多：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讨厌我了，不想理我。
　　Silence：怎么会。
　　Silence：【抚摸小海豹脑袋.gif】；
　　比利时瓜王：我室友好像识破我在骗他了。
　　比利时瓜王：怎么办啊，我刚亡羊补牢，说和「喜欢的女孩」一起过国庆假，然后告白，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Silence的语气依然很平和：所以，你是在求助？
　　虞衷颓废趴下，举着手机慢慢打字：嗯……我也不知道。
　　Silence：他的行为令你觉得困扰吗？
　　虞衷眼中有些茫然：也不是，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Silence：你在怕么。
　　比利时瓜王：怕？
　　Silence：怕喜欢上他，怕自己是gay。
　　这句话在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虞衷下意识就要反驳，打出一段话，但在发送的前一秒犹豫了。
　　这时Silence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你听过暗示效应么？
　　虞衷删掉之前的文字，回复：好像听说过。
　　Silence：在无外界影响和干涉的条件下，无对抗地接受简单而重复的抽象诱导，从而影响一个人的行为甚至思想。就像道德教化，从一出生，你的父母，你接触到的书籍，你听过的声音，他们都在告诉你，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才算优秀，该怎么做才是正常。
　　于是你心中也会对「优秀」「正常」下一个大众化的定义，并沿那个方向成长。
　　Silence：比如，巴普洛夫验证过的条件反射就是一种最简化的暗示。一旦你给自己下了什么暗示，必然也会遵循那道声音去改变自己的行为与意识，或许你在走一条正确的楠3枫路，又或许你走的路是错的。如果你选了一条错的路，沿途痛苦更多。
　　Silence：所以，我建议，不需要你给自己太多心理暗示，然后折磨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是不是直男，不要太纠结这个问题，一切从心。
　　虞衷缓缓眨了下眼睛，沉默了几秒：你这样说，我好像更迷茫了。
　　Silence：【摸头.jpg】；
　　Silence：那就先不想。
　　Silence：这个国庆打算怎么过？
　　虞衷翻了下日历，这周就要放假了。他回：我小姨喊我回家呢，有一个多月没回去了。
　　Silence：要不要去海洋公园玩，节假日他们有很多活动，场地全部开放。
　　虞衷眼眸微动：你要和我见面吗？
　　Silence：只是提个建议。
　　虞衷点进大众点评看了眼，有点心动：蛮有意思的诶，我可以请你玩，包三餐。
　　Silence：谢谢，再说吧。
　　虞衷抱着手机爬上床，开始计划国庆做什么，边看测评，边和Silence聊天。
　　他最后订下了门票，决定到时候过去好好玩玩，放松一下。
　　同时也期待Silence能赴约，他第一次对网友这么好奇，如果可以，还真想知道对方现实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时间过得很快，日子无声无息地度过，转眼就是国庆。
　　七天长假令每个人都很兴奋。没有什么作业，也没什么社团活动，许多人早早就收拾好行李，拖着箱子去上最后一堂课，就等下课铃响。
　　祁月尘这次却没有回家。
　　下课后他陪虞衷走到地铁站，两人才刚站稳，地铁就进站了。他看着虞衷的眼睛，笑了笑：“假期愉快。”
　　虞衷接过行李箱，略带担忧地问，“你一个人在学校，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呀。”
　　“还好，只是会想你。”
　　虞衷有些接不住话，只好说，“你不要想我。”
　　祁月尘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柔和，“上车吧。”
　　虞衷又看了他一眼，拖着箱子随人潮走进车厢。
　　地铁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等最后一个人进站，门彻底合上。
　　虞衷费力从人群中挤到窗边，移动着视线，最后落到祁月尘身上。
　　车身开始缓缓滑动，速度逐渐提升，车厢外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虞衷掏出来看，是祁月尘。
　　Y：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别乱想。
　　唇边挂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虞衷回复：我才没有乱想。
　　祁月尘几乎是秒回：嗯。只有我一直在乱想你。
　　虞衷一脸认真地打字：你可以看看电视剧、电影之类，或者抖音，有很多好看的男生的。
　　Y：这么大方。
　　地铁空调开得很足，虞衷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才回：我想了想，你可能是视野还不够打开，不知道森林有多广袤。
　　Y：森林的确浩瀚。
　　虞衷赞同：是这样。
　　Y：可我只钟情于你。
　　空旷的啸叫声逐渐变得清晰，头顶的灯全部打开，地铁在不断下滑，驶往更深的地方。
　　iphone就在这个时候没了信号。
　　虞衷呆呆看着手机，好几秒后才熄屏，额头抵着车门玻璃，一点点吐气，缓和漏了一拍的心跳。
　　他怎么老这么说话啊。
　　作者有话说：
　　悄悄加更（虽然短小）；
　　下一章约会；
　　PS果机信号是真的不行，电梯地铁必掉线……然后我想说，看这本书的IOS小可爱用户知不知道果机充值会扣手续费的事呀？IOS在手机端充JJ币很亏的，建议去网页版冲。很简单，手机搜晋江文学城电脑版，登入点充值，选ZFB，截图二维码，然后进ZFB扫一扫就能冲进去了，很快，还没手续费！


第59章 等待
　　“那就换我和你。”
　　放假的第一天下着毛毛雨, 虞衷一直在补觉，被来电铃声吵醒的时候还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昨天一到家就帮小姨切腌萝卜需要的食材，挥舞了一下午菜刀, 胳膊到现在都有些发酸。虞衷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艰难地把手伸出去，睡眼朦胧中摸索着按了好几下, 才切换到免提。
　　干脆利落的女声从听筒中传来，是平时只能在朋友圈见到的表姐：“虞虞, 你在家吗？麻烦把我的车开过来, 车钥匙在我房间床头柜上。”她随后说出一个地址。
　　虞衷闭着眼睛, 慢吞吞地答应：“我这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抱着被子打了几个滚, 虞衷这才缓缓从床上爬起, 发现自己居然睡到了床尾。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熊, 进浴室洗漱。
　　头发自开学以来就一直没剪，现在已经长过眉毛了，有种日系的感觉，洗脸的时候很容易打湿, 虞衷不得不扎了个小揪揪。
　　一个多月没回家, 搁置洗浴用品的架子上又多了好几种他没见过的瓶瓶罐罐。虞衷一一拿起, 读着上面的英文，发现除了「Cream」「Essence」「Makeup Remover」之外还有“Hair Wax”, 估计都是表姐的。
　　干净的水珠挂在他脸上, 想起祁月尘好像偶尔也用发蜡，虞衷鬼使神差般，拧开小罐的盖子。
　　身边的人上了大学, 或多或少都开始重视自己的外形, 护肤化妆还是身材管理, 以及学习穿搭，节假日聚会的时候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变化，这大概是迈入成人社会的必经之路。
　　虞衷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手心挖了点发蜡，揉开，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头发一通输出。
　　头顶的呆毛……捋过去。
　　鬓角……稍微压一下。
　　头发越抓却越不对劲，最后虞衷与镜子里那个头发又乱又油腻的自己面面相觑，感觉好像有点翻车。
　　为什么祁月尘随便抓一下都能抓得清清爽爽还那么好看？
　　人和人之间真是没得比。虞衷只好扣了顶棒球帽出门。
　　开着表姐那辆浅粉色甲壳虫接到人后，果然被笑了。
　　“你这样还挺可爱，”表姐笑够了后开始补救，在等红灯时掏出手机，“来让姐姐多拍几张照片。”
　　虞衷拿起帽子又戴上，侧身躲开镜头，温声提醒，“开车不要玩手机，抓到就要扣分的。”
　　很快抵达她要去的地点，停好车后表姐帮虞衷叫了个车让他先回家，自己则走到一旁的露天咖啡店，坐在门口打起了电话。
　　虞衷上车后往表姐那个方向看了眼，发现过来了一个陌生的长发女人，又高又漂亮，和表姐打完招呼后就坐在她旁边。
　　紧接着的一幕令他彻底愣住：表姐突然亲了下那个女人的侧脸。对方笑了笑，凝视着表姐，目光专注而又带了点依恋。
　　虞衷睁大了眼睛。
　　司机开始加速，很快他就看不到那咖啡店门口那两个人了……或者说，那对人。
　　虞衷收回视线，坐在车椅上发了会呆，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比利时瓜王：刚好像不小心撞破了家人的秘密。
　　车驶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虞衷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忙熄屏不再看手机。
　　窗外风景逐渐开始熟悉的时候，手机震了震。
　　虞衷在家门口下了车，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院子，弯腰摸了摸经常来他家蹭吃的猫咪，按亮了屏幕。
　　Silence：什么秘密。
　　比利时瓜王：我姐姐也喜欢同性……
　　比利时瓜王：我觉得好奇妙。
　　比利时瓜王：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当你发现你身边有人是弯的，很快你就会发现你身边有很多人是弯的。
　　虞衷沉思了一会儿，又说：该不会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也是弯的吧。
　　然后又很快反驳：应该不会的！
　　Silence等了会儿才回：你怎么这么可爱。
　　看不出语气的几个字，虞衷想了想，客气回：谢谢。
　　他接着继续邀请：你明天要来海洋公园吗？我已经订好票了。
　　Silence：看情况吧。
　　看情况的意思是可能来，可能不来。
　　第二天下午，虞衷站在本市极具地标象征的海洋公园门口，取好票后没急着进去，而是先站在门口拍了几张外景照。
　　为了掩人耳目，他专门发了个朋友圈，附加定位，文字图片表达的核心思想也很清楚，简而言之就是在约会。
　　这条内容主要是给祁月尘看的。
　　他不清楚祁月尘是否相信自己的说辞，只得战战兢兢做戏做全套。如果Silence能够前来赴约，那就更好不过，最起码也能当做幌子。
　　拿起手机再三确认了一遍朋友圈的内容，很快又多了一个赞，是祁月尘点的。
　　这个赞看上去不痛不痒，令虞衷有点郁闷。
　　他抬起头朝四周张望，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
　　虞衷忙转过身，想悄悄走出对方视野。
　　然而对方已经看到他了，笑了笑就迈开长腿走过来。
　　身后传来一道不慌不忙的声音，“好巧。”
　　虞衷脚下一顿，缓缓转过身，僵硬地打招呼：“尘哥。”
　　祁月尘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垂眸看他，口吻有些饶有兴致：“在等那个女孩？”
　　虞衷反应慢了一拍：“嗯。”
　　“我陪你吧。”祁月尘很自然地说。
　　虞衷低头看了眼手机，语气有些虚弱：“也不用啦。”
　　几秒钟前他收到Silence的消息，说可能来不了。
　　“我也想知道小虞喜欢的女孩是怎么样的人，”祁月尘微微一笑，“你会介意吗？”
　　他比划了个绅士意义的手势：“不会打扰到你们。”
　　“我不介意。”话已至此，虞衷还能说什么。
　　他只好同意让祁月尘陪着自己。
　　虞衷现在已经有点自暴自弃、放弃思考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有些颓废地想。
　　往好处想，万一Silence能来呢？
　　祁月尘表现得倒很闲适，四下打量一圈，走到附近的便利店还买了两份冰淇淋。
　　“芒果香草口味，我记得你喜欢这个。”祁月尘把其中一份递给他，表现的好像等人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一样。
　　虞衷接过冰淇淋，干巴巴地道了声谢。
　　就在这时，几个及膝高的小孩追逐着朝这边跑来，眼见就要撞到他们身上。
　　虞衷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祁月尘牵住了。
　　手心传来酥麻的触感，像有微妙的电流穿过。牵着他的手干燥而有力，周身力气就在那一瞬间被抽离，耳边所有的一切似乎出现短暂静止。虞衷瞬间就忘了要说什么，被牵制住思想行动一般，下意识就跟上了对方。
　　两人走到空旷阴凉的地方。
　　“怎么了？”见虞衷表情一片空白，祁月尘笑着问。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手，态度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没什么。”虞衷瞳孔动了动，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小幅度攥了下手，低下头，躲避祁月尘的视线，一点点舔舐冰淇淋。
　　“又在害羞啊？”祁月尘换上那副开玩笑般的口吻。
　　“呃……”虞衷埋着头，吃冰淇淋吃得更卖力了。
　　两人并肩站在原地。
　　他们手持同款冰淇淋，也很巧的，衣服色系与款式有些微妙的搭配。
　　好多人路过这边都会忍不住朝他们多看几眼。
　　虞衷逐渐有些局促不安。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祁月尘突然动了下。
　　“我们站在这里快半小时了。”他微笑着提醒。
　　“呃……”
　　“她应该不来了。”祁月尘帮他回答。
　　虞衷迟疑了一下，只好点头。
　　“走吧。”祁月尘又牵起虞衷的手。
　　很自然地走向海洋公园入口。
　　海洋公园的门票是彩色的小卡片，背景图有好几款样式，虞衷的那张背面印着卡通化的蓝色海豚，被祁月尘要了过去，递给验票人员。
　　他偏过头看着虞衷，笑了笑，“那就换我和你。”
　　作者有话说：
　　偏头痛犯了很恶心，写不长了ORZ，明天休息好了多写点；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游园
　　祁月尘突然侧过脸亲了他一下。
　　国庆不愧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园内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年轻的身影，结伴出行的好友、亲密无间的情侣。大概是因为很多项目比较刺激, 越往机动城方向走, 就越少看到十岁以下的小孩。
　　虞衷略显僵硬地走在祁月尘身边，手还被对方牵着。
　　原本想的是自己一个人随便玩玩, 如果Silence能来就顺便面基，适应一下如何和女孩一同出门游玩, 为此他还专门提前做了相关功课, 以免显得太过钢铁直男。
　　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宛若脱缰的野马, 总是不受自己控制。
　　虞衷不禁在想冥冥中是否有种神秘力量, 让自己和祁月尘总能碰到一起。
　　身边人倒显得非常轻松, 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他们进园进的晚了, 旺季的海洋公园每个项目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虞衷估算了一下，发现他们最多只能玩三四个项目。
　　他是第一次来，没有经验, 不知道要提早到。祁月尘像是看出他的失落, 说：“喜欢的话, 等淡季再带你过来玩。”
　　虞衷小声说：“不用啦。”
　　他的注意力有一半集中在被祁月尘牵着的那只手上。两人正朝某一排队人数最少的过山车项目走，期间虞衷尝试了好几次, 都没能把手抽出来。
　　稀里糊涂就跟着对方走到队伍尾端。
　　排队闸道的宽度仅够一个人站着, 两个人只能前后排列。祁月尘终于松开了他，虞衷小声舒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手心都湿了。
　　他是那种一紧张手心就容易出汗的体制, 考试的时候手里都要攥上好几张卫生纸。虞衷从胸包里掏出湿巾, 拆开一片擦手, 边擦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祁月尘的手可能也被自己弄脏了。
　　过山车从头顶掠过，尖叫声此起彼伏。虞衷犹豫了一下，轻轻拽了拽祁月尘的胳膊。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
　　虞衷快速地说：“擦一下。”
　　他握着祁月尘的手腕，低着头，用湿巾仔仔细细擦拭每一根手指，尽量避开多余的肢体接触。
　　小心翼翼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祁月尘偏头看着虞衷头顶乖巧的发旋，心中微动，突然抬手捏了捏对方白皙柔软的耳垂。
　　虞衷被吓一跳，忙四下环顾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刚才的小动作，才回过头看向祁月尘，目光带了点责备：“你不要乱动。”
　　在寝室这样也就算了，可现在还在外面呢。
　　说完他就很迅速地松开了祁月尘的手，又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这样一直保持到排到过山车跟前。
　　跟着工作人员做完操，看到不远处几十米高的垂直轨道，虞衷不禁犯怵，后退了几步，很保守地坐到最中间一排的位置。
　　准备阶段的静止简直就像等候死刑宣判的瞬间。虞衷握紧安全压杠，手心又开始飚汗，忐忑地脸色都有些发白。
　　旁边坐着的陌生女孩已经开始喃喃自语了：“我好怕啊啊啊……”
　　虞衷被她说得更紧张了，呼吸都开始急促。
　　祁月尘突然转过脸看他：“如果此刻你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安慰她嘛，”虞衷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老实回答，“告诉她我也很紧张，她不是一个人。”
　　祁月尘顿了顿，轻笑一声：“听起来好像起不到安慰的效果。”
　　他又说，“我教你。”
　　过山车开始启动了，最初的几秒速度非常缓慢。
　　前排已经有人开始尖叫起来。
　　放在压杠上的手突然覆上对方的手。
　　指间有轻轻划过的触感，接着缓缓握紧。
　　两人十指相扣。
　　耳边的声音宛若山泉般柔和动听，“别怕，我一直都在。”
　　酥麻的感觉从指尖蔓延直至心脏，虞衷心头蓦然一跳。
　　身下的座椅悬在半空中停留了两秒钟，终于解除一切禁锢，开始向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四周响起。
　　身边却是安静着的。
　　剧烈的气流从面颊拂过，发丝被掀到耳后，地面愈发逼近。虞衷睁着眼睛看向眼前，嘴巴微张，像是忘了该怎么出声。
　　短暂的三分钟过去，过山车抵达了终点，所有人惊魂未定，陆陆续续从座椅上下来往出口走。
　　祁月尘就在抵达终点的那一刻松开了他。
　　虞衷任由工作人员帮忙解开安全装置，跟在祁月尘身后，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腿还有些发软。
　　两人之间暂时无言。
　　场地提供拍照服务，设备会自动捕捉游客在过山车上的种种瞬间，就陈列在出口位置。很多人看了之后都觉得自己被风吹得面目全非，匆匆一瞥就笑着离开，虞衷也不例外。
　　然而祁月尘却突然停在窗口，朝里面端详着，像是很有兴趣。
　　虞衷只好站在一旁等他，小声说，“别看啦，拍的好丑。”
　　“不丑啊，挺可爱的，”祁月尘却摆出一副很欣赏的表情。他甚至掏出手机把那一幕拍下来，并向工作人员付了钱，“收藏了。你介意么？”
　　虞衷有些纠结，看着祁月尘动作，「你不发出来就行」。
　　但是这种黑历史，根本就没有存储的必要嘛。
　　修长的手指翻动着界面，把那张图片剪切了一下，最后轻点正下方的小爱心，存进个人收藏。
　　“呃……”虞衷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我们去玩下一个项目吧。”
　　祁月尘收起手机，目光从他脸上掠过，眉毛突然蹙了起来。
　　“等一下。”
　　他伸手把虞衷拉到阴凉处，走进一旁的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出来。
　　等祁月尘再次走近，手里多了一小袋东西。
　　“你出门的时候没涂防晒？”他沉声问。
　　虞衷一脸茫然。除了大一军训，他几乎没有涂防晒霜的习惯，甚至很少用护肤品，桌子上一瓶大宝放了一年都没怎么碰过。
　　“没有。”他如实回答。
　　祁月尘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虞衷，开玩笑般，“你不知道你是玻璃美人么？”
　　“啊？”虞衷不知所措，“那是什么……”
　　下巴突然被祁月尘抬了起来，虞衷想别过头，却被对方温声制止，“别动。”
　　他眼睁睁看着祁月尘拧开一管绿色的膏体，挤出透明啫喱装的东西，开始往自己脸上涂抹。
　　“晒红了。”祁月尘敛眸看他，说。
　　凉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虞衷捏着矿泉水，愣了愣，「哦」了一声，仰着脸不再动弹。
　　祁月尘动作很轻，宛若对待一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虞衷皮肤很薄，晒出的红血丝不太严重，但非常明显。可能是刚从过山车下来，他的头发有些乱，眼尾濡湿，嘴唇很红，脖颈覆着一层薄汗。
　　脆弱的就像玻璃一样。
　　指腹触感滑腻绵软，极轻的鼻息一点一点拂过指尖，祁月尘动作停了一下，力道微微加重，在虞衷目光逐渐变的疑惑的时候松开了手。
　　“芦荟胶，有镇定舒缓作用，”他语气淡淡地解释，“下回出门玩记得涂防晒。”
　　虞衷低头喝水，道谢声有些含糊：“知道了。”
　　头顶突然一凉。
　　虞衷抬头看去，发现祁月尘撑起一柄伞，好像也是刚刚买的。
　　“没下雨。”虞衷伸手试探，没感觉到水滴，于是汇报。
　　祁月尘颇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防晒伞。”
　　虞衷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几秒，挣扎着维护尊严：“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是么？”祁月尘目光轻飘飘地从他面上掠过，不为所动，“走吧。”
　　虞衷只好走到伞下。
　　走在路上他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有好多人撑伞，而且也有一对男生的情况。原来自己不是特例，他瞬间放松许多。
　　不得不说，有遮阳伞确实舒服多了，难怪好多女生人手一把，虞衷顿时有了回去上淘宝选购的心思。
　　他们又坐了几趟过山车，在机动城逛差不多后，搭上最后一趟缆车上了山，准备去海洋馆看看。
　　其实还有很多项目，但时间有限，只能玩这几样人少点的。
　　缆车悬在高空，脚下是万丈深渊，耳边是呼啸的风。刚开始虞衷还有些害怕，不敢看向外面，一转头就发现镜头对着自己，“别拍啦。”
　　祁月尘放下手机，轻笑了一下，“嗯。”
　　从第一趟过山车下来祁月尘就一直帮他拍照。虞衷从一开始的别扭不适应到逐渐习惯了镜头的存在，好多次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经意间扭头，就会发现祁月尘在拍他。
　　不过现在自己这样紧张的样子，还是不要拍了。
　　虞衷虽然不会刻意扮帅，但不意味他不爱美，当然希望别人记录的都是自己比较帅气的一面。
　　滑轮与缆绳的细微摩擦一声声传入耳中，虞衷索性摘掉眼镜，让自己视野变得模糊一点。
　　这样就看不到脚下的吓人景色了。
　　耳边又传来快门声。虞衷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懒得再去反抗。
　　紧张的感觉逐渐褪去，映入眼帘的尽是美景。苍翠的古木，飞翔的鸟类，隐约可见湖畔上梳理羽毛的白色天鹅，还有白鹭、鹈鹕。虞衷突然觉得这样的风景也很不错，下车后还有些回味无穷。
　　迎面一对情侣同他们擦肩而过，女生手里举着兔子形状的棉花糖，笑得甜蜜。
　　祁月尘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休息区的小摊，问虞衷，“想不想吃冰糖草莓？”
　　虞衷习惯性地摇头，然而祁月尘没等他回答，就径直走到摊位旁边，要了一串草莓递过来，“给。”
　　“谢谢。”虞衷只好小声道谢。
　　“小虞。”祁月尘突然叫他。
　　虞衷咬开裹在草莓上面的糖衣，低头应了声。
　　“草莓好吃吗”
　　“好吃。”
　　“过山车好玩吗”
　　“好玩”
　　“今天开心吗”
　　“开心的。”
　　“喜欢我吗”
　　“喜欢。”
　　祁月尘放下手机，压抑着轻笑，“我也喜欢你。”
　　虞衷这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耍赖。”
　　祁月尘查看刚才的录像，挑了挑眉：“朋友之间的喜欢也不可以啊。”
　　好像也没毛病。
　　虞衷只好又低下头吃冰糖草莓。
　　“脸都弄脏了。”鼻尖被轻轻地蹭了下，祁月尘在他耳边笑道。
　　虞衷舔了舔唇角，抬起头想要反驳。
　　祁月尘突然侧过脸亲了他一下。
　　空气中传来快门的轻响。
　　被定格的画面中，虞衷面上错愕，琥珀色的瞳孔微张，唇边还举着吃了一半的冰糖草莓，像被惊动冬眠的小动物；一侧英俊的男生微笑着倾过身，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如雪花般的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幻想
　　与往常不一样的尺度。
　　虞衷的呼吸在那一瞬错了节拍。
　　祁月尘再次坐直, 唇角微挑，“嗯？”
　　虞衷看着他，努力分辨对方的动机。然而那张挑不出丝毫差错的脸上笑意清浅, 一点都找不到耍流氓的痕迹,“你别这样。”他只好这么说。
　　他这样认真而又妥协的模样却激起祁月尘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恶劣因子，突然就有种做的更过分、刺探对方底线的冲动。但最终理性占据上风, 祁月尘只笑了笑，绅士得仿佛刚才只是帮虞衷解决掉什么困扰一般。
　　虞衷简直没办法拒绝。祁月尘身上那种蛊惑的气场太过强烈, 而且很多时候很难令人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你永远无法预估他的下一步举动是什么。
　　缆车停下了, 平坦的地面再次出现在眼前。
　　又是陌生的地方, 虞衷顿时有些迷失方向。
　　指尖被轻轻触碰, 接着是熟悉的温度, 祁月尘再次牵起他。
　　虞衷目光茫然，落在祁月尘身上。对方依旧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
　　然而牵着他的那只手干燥有力，准稳地带着他沿正确的道路前行。
　　不知不觉就进了海洋馆内。
　　水流隔着一层玻璃发出微弱的幽蓝光芒，透明的水母漂浮在水中, 触须摇摆, 轻盈而无声地上升。他们沿静谧的海底隧道慢慢走着, 四周时不时游过五彩斑斓的鱼群。
　　一切宛若梦境般梦幻。
　　海豚、白鲸、鲨鱼，还有壮阔的热带雨林长廊……无声的水底世界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纠纷, 令人的心情变得平静而宁和。祁月尘又拍了好几张照片, 虞衷看过之后也给自己收藏了一份，因为都很有意境，人也没拍丑。
　　享受吧。他想。纠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祁月尘也没有对自己做出很过分的事, 自己也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种人, 所以为什么要怕呢？他想到Silence说过的话，遵从真实的选择，而不是给自己各种心理暗示。
　　该说的话自己也都说清楚了，没有选择钓着对方，也没有刻意和祁月尘玩暧昧。所以一切顺其自然，等祁月尘这阵冲动过去。
　　也许用不了多久。很快他就会发现自己从外到内的无趣、沉闷，然后……就没有感觉了。
　　虞衷跟在祁月尘身边，沉默地想。
　　晚餐去了海洋公园附近一家海鲜自助，祁月尘选的菜几乎都符合他的口味。他们点了寿喜锅，吃到很好吃的寿司。餐厅的灯光一点也不刺眼，是很适合夜景的柔光，虚虚笼罩在人身上，令虞衷再次想起海洋馆内那种宛若梦境一样不真实的感觉。
　　祁月尘就坐在他对面，衣冠楚楚，笑容浅淡，似乎永远都是那样从容不迫。
　　回去的路上他们打了车。坐在后排，虞衷降低了一点点车窗，清凉的风顺着缝隙灌入，吹散车厢内的温度。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暗红淡蓝的影。疾驰而过的超跑隐约传来软滑的笑语，车流灯闪，载着一个个有梦的人，驶往理想的彼岸。
　　这座有不夜城之称的城市在夜晚展露出它不一样的魅力，许多异乡人来这里拼搏，在这里造梦。
　　虞衷额头贴在车窗上，沉默地看飞逝而过的风景，思绪纷飞。
　　他的余光落在窗玻璃一角，那里倒映着祁月尘的侧脸，偶尔会因为强光的出现而消失，等黑暗来临而再次清晰。
　　他缓缓闭了闭眼。
　　“困了？”祁月尘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还好，”虞衷轻轻摇了摇头。他弯腰揉捏着小腿，缓解那里的酸痛，自言自语，“好像太缺乏锻炼了。”才玩了半天，腿就累得有些抬不起来。
　　然后他听到祁月尘说，“好柔弱。”
　　虞衷立刻直起身。
　　祁月尘依旧看向窗外，留给他的是一个侧影。他刚才的语气很平静，听上去不是嘲笑，反而带有另一种意味。
　　直觉告诉虞衷对方可能意有所指，于是接下来他不再搭理隐约发酸的小腿，下车后也端正了站姿，尽可能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弱不禁风。
　　两人走在夜晚宁静的巷子里，脚边是薄薄一层梧桐落叶，谁都没有说话。
　　眼见自家的小院即将出现在眼前，虞衷只好放慢脚步，问祁月尘，“你家也在附近吗？”
　　“不在这里。”祁月尘说了个区域。
　　“什么，”虞衷有些吃惊，因为那个区域距离这里比较远，“那你怎么也下车了。”
　　很快他就反映过来，小声补充，“送我的话……也不用这么照顾。”
　　如果可以，虞衷很想让祁月尘看到自己曾经勇擒公交车咸猪手把对方扭送进派出所的那一幕。他真的不觉的自己需要照顾。
　　祁月尘笑了笑，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被不远处一道声音打断。
　　“到家怎么不进门呢，”院子里收床单的小姨透过矮门朝这边喊，“还带朋友了啊？快进来帮小姨搭把手。”
　　祁月尘走过去帮忙，不忘叫人，“阿姨晚上好。”
　　虞衷还在原地发愣。小姨怎么看到他们的？
　　——
　　祁月尘的社交技能简直点满，就连对付长辈也非常得心应手，不但手脚麻利地帮小姨收好床单被子，还言语上哄得对方喜笑颜开，一听他要出去住酒店，小姨二话不说把人留下了。
　　“难得虞虞带一次朋友回家，还住什么酒店，瞎浪费钱。你就和他一块儿睡，等假期结束再回学校。”小姨大手一挥，豪气干天。
　　祁月尘很客气地道谢：“谢谢阿姨，我就住一晚上。”
　　虞衷跟在他们身后，弱弱地张了张口，又缓缓闭上，简直无力抗拒。
　　他没办法很直白地告诉小姨，说你收留的男生对我可能有不一样的想法，男男授受不亲，我们不能住在一起……总之很难启齿。
　　同时他又想起表姐以前也经常会带女孩回家住。同样也是小姨盛情邀请。所以表姐当时不会是也在家长眼皮底下正大光明谈恋爱吧？
　　自己又没和祁月尘谈恋爱，为什么要用也字，这两件事怎能相提并论。
　　一路纠结到快上床的前一刻。
　　小姨特意抱了床新被子，在他洗澡的时候铺开了。看着床上紧密相挨的两条被子，虞衷想了想，把床头趴着的小熊塞到最中间的缝隙处。
　　然后检查睡衣有没有穿好。这一切都做完后才胆战心惊地爬上床，侧过身谨慎躺着，边玩手机边等祁月尘从浴室里出来。
　　他点开微博翻看主页，被关注的沙雕博主给逗笑，手指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界面推送出一条画风不一样的动态。
　　大致看了眼，虞衷手一滑，手机险些砸到脸上。
　　这、这种内容是怎么过审的？
　　猝不及防，他看到祁月尘两天前发表的一篇小短文。与往常不一样的长度，与往常不一样的尺度。
　　主角是自己。
　　表现手法不算特别直白，通篇欲而不色，但怎么看，也有种衣服被扒光的羞耻感。
　　好不容易接受了祁月尘喜欢自己的事实，虞衷又被这篇小短文给冲击到了。
　　热度从指尖传递到面颊，虞衷努力不去细想微博动态里的那些字句。
　　但思绪总会跑偏，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在盯着那句「眼眶泛红，求我上他」，甚至还手滑点了个赞。
　　虞衷简直想喊救命了。他忙取消点赞，又心神不宁地百度「微博点赞又取消会收到通知吗」……还没得到详细回答，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唰」的一下把手机塞进被窝，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着。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传来，身侧床铺矮了一下，被子好像被掀起，有人躺了进来。混杂熟悉沐浴露香味的水汽也慢慢渗进他的鼻端，慢慢将他整个人包裹，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后背仿佛要烧起来了，虞衷睫毛微颤，总觉得祁月尘好像在看自己，但他不敢动弹，生怕被抓到自己在装睡。
　　为什么还不关灯，他在心底焦急催促着。
　　身侧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而间断时而继续，虞衷感觉半个身体都快压麻了，他悄悄伸出一点点腿，慢慢调整姿势。
　　面颊处突然一凉，像有风掠过。
　　虞衷惊吓般睁开双眼，“你——”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祁月尘收回要关灯的手，看他，“还没睡？”
　　原来对方不是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虞衷迟钝地眨了下眼，又飞快闭上，“很快就睡。”
　　“裹这么严，”祁月尘的视线缓缓下滑，落在虞衷拉到下巴上的被子，皱眉问，“你很冷？”
　　虞衷又往里缩了缩，这回只露出鼻子，“我不冷。”
　　他能感受到祁月尘还在看自己。
　　又等了好久，灯还是没有关。
　　虞衷只好悄悄睁开眼睛。
　　祁月尘靠着床头，低头正在翻弄手机，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落下一层柔和的阴影。
　　看上去有种触不可及的禁欲感，完全无法和那个放纵肆意的微博正文联系到一起。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想到对方可能在幻想自己，虞衷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翻了个身，掏出手机给Silence发了条消息。
　　比利时瓜王：在吗？帮个忙好不好。
　　祁月尘那边好像也在聊天，他听到对方手机震动了下。
　　虞衷又转过身，小声问，“你困了吗？”
　　祁月尘神情莫测地看了他一眼，“还好。”
　　“那个……我可能会和别人发语音消息。”
　　祁月尘挑了挑眉，“你发吧。不影响。”
　　说完他也躺下，背对着虞衷，没做出任何更进一步的举止。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条微博，虞衷咬了咬牙，点开语音，“亲爱的睡了吗？今天好想你。”
　　他没法再顺其自然了，必须采取行动抑制住祁月尘的幻想。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才更！抱住每一个还在追更的宝子弱弱rua一下。感谢在2022-05-07 22:04:27-2022-05-11 16: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网恋
　　突然就多了个女朋友，虽然只是网上的。
　　发完语音, 虞衷在手机上飞快打字继续解释：我室友现在就在我身边TAT；
　　比利时瓜王：语音是故意给他听的。
　　Silence终于回他了：需要我怎么配合？
　　比利时瓜王：你可以也发我一条语音吗？亲密点的内容，随便说。
　　Silence：下回吧。今天不太方便。
　　虞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看到这里并不是很意外：没关系, 那就不说了。
　　Silence却比平时多了些许好奇：怎么突然想到用这种方式。
　　想到刚才微博动态里的一些字句, 虞衷头埋得更低，简直是难以启齿。他很含糊地回：我们现在睡在一起, 我有点……慌。
　　点了发送后，虞衷又补充一句, 欲盖弥彰般：就是怕睡着了以后会不小心肢体接触, 我睡相可能不太好。
　　Silence：怕什么, 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是不会怎么样, 但不一定不怎么想。虞衷有苦不能言, 只好说：他……比较笑里藏刀的那种, 自带气场，会让人比较害怕。
　　Silence：你是说他心机重？
　　虞衷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自己缩得更小了点，犹豫着打字：好像可以这么说。
　　这算不算在说祁月尘坏话呢, 虞衷忙又罗列对方的优点：他其实也还好, 今天陪我一起去海洋公园玩, 还送我回家……只是我想的有点多。
　　身边人好像动了一下。虞衷忙屏住呼吸，压低手机。
　　不过祁月尘并没有转过身。于是虞衷又放心和Silence聊了起来。
　　Silence：我以为你已经适应了。
　　比利时瓜王：什么？
　　Silence：他追你这件事。
　　这句话让虞衷莫名脸烧, 他删删改改, 好不容易才打出一句：没有啊。
　　Silence：你无聊吗？
　　她的话题转换太快，虞衷有些跟不上节奏：不会呀，今天玩得挺累。
　　Silence：不是说这个。
　　Silence：我是说, 你有没有兴趣谈恋爱。
　　Silence：和我。
　　虞衷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 又捡起看了眼, 没看错。
　　他颤巍巍地打字：你发错消息了吗？
　　Silence回得很快：没。
　　Silence：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假戏真做。
　　虞衷震惊地睁大眼睛，原本就稀疏的睡意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上次看手相应该等祁月尘把话说完。这学期才过去多久，室友也就算了，为什么平时聊得还不错的网友也对自己有那种感觉啊。
　　屏幕上，Silence依旧有条不紊地罗列原因：你现在不是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么？与其一次次地作假演戏，不如直接选我做定期搭档。也不需要你有多少喜欢我，只是网恋而已，手机一关什么都没有，不会对你的现实生活造成困扰。
　　她表现得不像一个告白的人，虞衷被Silence冷静的态度给迷惑住了：你的意思是和我CPDD嘛。
　　虞衷打游戏的时候经常见到这样的「情侣」，游戏里看似亲密无间。
　　实际上没动真情实感，甚至有的人的真实目的只是想白嫖皮肤家具等氪金产品。虞衷一直不太懂这种新型网络社交方式，他更没想到一贯持重温柔的Silence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不过，他不觉得Silence是那种网络乞丐。
　　Silence：那是什么。
　　虞衷老老实实截了张百度的图，发过去。
　　Silence：可以这么说。不发展到线下，网络互帮互助。
　　比利时瓜王：互帮互助？
　　Silence：单身有太多麻烦。
　　原来Silence也有类似的困扰，虞衷表示理解：好，如果不会打扰到你的话，我这边都可以。
　　Silence：嗯。
　　昏黄的光线被小小的灯罩子笼着，只照亮床头的位置。虞衷把手机屏幕的光强调到最低，以保护眼睛，同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几分钟的聊天时间，突然就多了个女朋友，虽然只是网上的。
　　点开百度，搜索如何网恋。
　　怎么还有网婚。
　　看完那篇宛若扮家家酒般耻度极大的小学生企鹅婚礼，虞衷沉默了几秒，想，网婚原来就是给对方点亮企鹅的各种钻，真是涨姿势了。
　　也就只有小学生才会这样做。成年人谁那么无聊。
　　虞衷继续和Silence聊天：我们平时该怎么相处？
　　Silence：你不会？
　　虞衷老实交代：我以前没谈过恋爱。
　　Silence：网恋也没试过么。
　　从现实到网络单身二十年的虞衷在被子里鼓涌了一下：也没有过……
　　Silence：【小海豹摸脑袋.gif】；
　　Silence：那我教你。
　　虞衷面露一丝惭愧。网恋还要对方教，他也不想这么菜的。
　　Silence：网恋的话，情侣之间一般会说早晚安。
　　比利时瓜王：好的，晚安呀。
　　Silence：不对。
　　虞衷眼中茫然，难道说错了吗？
　　Silence：老婆，晚安。
　　虞衷一愣，下意识反驳：我是男的。
　　Silence：知道。就是因为网恋，所以不要太代入。你喊我老公好了。
　　虞衷想了想。也是，如果喊不是真心喜欢的女生老婆，确实怪怪的，喊老公倒没什么压力。
　　他的内心比较保守。某些具有特殊意义的词语，比如喜欢，比如爱，比如类似的亲密昵称，不想随随便便就说出口。这个时代的感情太廉价，就是因为很多词语用得太泛滥。
　　于是虞衷照猫画虎般回：晚安，老公。
　　这段话刚发出去，身侧突然传来轻微动静，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脑后响起：“睡了么？”
　　虞衷举着手机转过来，意有所指道：“在和女朋友聊天。”
　　祁月尘笑了笑。
　　笑……他怎么还能笑出来啊？！
　　虞衷放下手机直视着他，又重复一遍，“她答应我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祁月尘唇角微挑，注视他的眼睛，“恭喜。需要随份子钱么？”
　　虞衷干巴巴地，“不啦，又不是结婚。”
　　怎么祁月尘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而且看上去似乎还很愉悦。
　　虞衷硬着头皮继续说，“你不要再那样对我，因为我有女朋友了，咱们像以前一样相处就好。”
　　祁月尘饶有兴致地问，“那样是怎么样？”
　　虞衷看着祁月尘，停顿了好几秒，垂下睫毛，“就是……亲我。”
　　那两道纤长卷翘的睫毛就像翕动的蝶翼，惹人心头发痒。祁月尘顿了顿，才说，“可你好像也很享受呢。”
　　虞衷蓦然抬起眼睛，睁大了，里面满是谴责与震惊：“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然后又说，“我没有玩梗。”
　　他看到祁月尘眼中掠过一丝戏谑。
　　虞衷抬手把灯关了，有些生气，板着脸说，“晚安。”
　　躺平闭上眼睛，过了好几秒又不服气地开口，“明明是你在强吻我。”
　　祁月尘立马认错，语气有些服软：“嗯，是我强吻了你。不生气好不好？”
　　虞衷趁热打铁：“以后也不许强吻我。”
　　祁月尘没有立即回他，轻笑了下，“如果是你主动的话——”
　　虞衷有些羞恼地打断：“才不会呢。”
　　祁月尘又笑了下，声音柔和，“嗯，你不会。晚安。”
　　“晚安。”虞衷不生气了，又重复一遍。
　　他这回是真的困了。白天走了好久的路，微信步数都刷到榜首，洗完澡就很想睡觉，熬到现在实在有点扛不住。
　　四下无比安静，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上去非常清晰。
　　耳边的呼吸逐渐开始变得均匀，祁月尘侧躺着，注视被月光笼罩着的那张脸。
　　好乖。睡着也很安静，就像浮在没有风的池塘上，一朵小小的、纯白色的荷花。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的某个暑假，自己一个人去圣托里尼的某个小镇散心。小镇坐落在悬崖，搭建着错落有致的白房子，不远处就是蔚蓝的大海。天台能吹到海风，躺在摇椅，头顶是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每天看夕阳悠悠坠落，看朝霞红云万里，偶尔觉得一闭眼就到晚年的滋味也不赖。
　　突然很想再去一次，带着喜欢的人，点一杯本地的阿斯提可葡萄酒，看他微醺的模样。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
　　“小虞。”他轻轻叫了声。
　　“老婆。”
　　“宝宝。”
　　被点名的男生沉沉睡着，没有一丝回应。
　　祁月尘挑了挑唇，微微抬起身，“真睡了啊？还怕被我吻，一点提防心都没有……”
　　他低下头。
　　含住那片柔软的唇。
　　睡着的人毫无知觉，轻轻碰了几下就乖巧地分开嘴唇。祁月尘闷声笑了下，舌尖撬开他的牙关，两人唇齿交缠。
　　这个吻没有惊动到虞衷，他依旧沉睡着，房间几乎都是隐晦而暧昧的亲吻声。祁月尘一只手扣在虞衷后脖颈上，吻得很克制。
　　只是太甜了。怎么会这么甜，又这么软。原本只想浅尝辄止，可对方微张着唇，一幅任人割宰的模样……祁月尘的动作逐渐粗鲁起来，像是掠夺。
　　虞衷突然轻哼了声，缓缓睁开眼睛。
　　祁月尘没有松开他，眼神满是侵略。
　　虞衷像还没睡醒，迷蒙地看着他，舌尖动了动，含糊说了句什么，又闭上眼睛。
　　祁月尘怔了一下，眼眸逐渐转深，毫不客气地再次吻下去。
　　这回比之前多了一丝野蛮。
　　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手也从被子底下拿了出来，指腹轻擦过对方的唇，擦除所有的痕迹。
　　房间再次变得安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枕巾残留着的深色水渍。
　　作者有话说：
　　心惊胆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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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照片
　　又酷又美的女孩。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虞衷望着天花板上的日式顶灯，睡眼朦胧，一时间还没能适应寝室和家的差别。
　　意识彻底回笼时,「唰」的一下坐起。
　　还躺在入睡前的位置, 睡衣扣子没有松掉，被子也没有胡乱掀开或者掉到地上……不存在电视剧上那种一觉醒来睡在身边人怀里的一幕, 吊着的心逐渐放下，虞衷抱着被子, 把头埋在膝盖, 放松地打起哈欠。
　　边打哈欠边问,“几点了？”
　　“八点半,”床尾位置传来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阿姨给你做的早餐在餐厅的小桌上, 她有事和叔叔一起出门了。”
　　祁月尘衣冠整齐，坐在书桌跟前，手里还端着一杯冒有热气的咖啡，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假期的生活节奏比上学时慢下来许多, 虞衷有点赖床, 蠕动了几下, 没有下来，“你在看什么呀？”
　　祁月尘扬起书页, 朝他展示封面。
　　眼镜还放在床头柜上, 有些看不清字体，虞衷往前爬了几步，终于认出,“哦, 这本啊。”
　　“你喜欢读侦探小说？书架上一整排的阿加莎·克里斯蒂。”
　　“嗯。中学时蛮喜欢波洛,”虞衷揉了揉眼睛，“我那时候起的网名都和他有关。”
　　作为19世纪著名的侦探小说家，阿加莎创造了著名的暴雪山庄破案模式。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是阿加莎笔下塑造出最具标示性的人物之一，就像柯南道尔塑造的福尔摩斯一样，这名有魅力的侦探贯穿在阿加莎一系列文中。
　　作为一个比利时人，因为讲法语而经常被误认为是法国人，性格非常鲜明。
　　祁月尘意会到他的所指，“比如微信昵称的菠萝？”
　　“嗯……还有Q.Q，”虞衷笑了起来，“我发现他经常不小心「听墙角」，就像吃瓜群众，所以玩了下梗。”
　　祁月尘看着他，也笑了笑。
　　虞衷注意到他从书页当中拿住一张32开大小的纸张，好像是一张照片。他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等看清楚后彻底傻眼。
　　“它就夹在这本书里，”祁月尘语气略带歉意，“所以不是故意翻到的……不过，为什么你会有我高中时期的照片？”
　　冥冥中那种神秘的力量又开始作祟了，不然怎么解释祁月尘会发现自己拍过他的照片这件事。
　　高一下学期本部校庆，大大小小的活动举办了三天，虞衷借了表姐的卡片机，带去学校拍了好多照片留念。
　　路过某间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隔着后门能看到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校服穿得很随意，拉链在锁骨以下，皮肤白皙。他一只胳膊肘杵着桌子，手支着下巴，垂眸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笔。可能是刚下过雨，窗外还有一道彩虹，氛围特别校园，青春肆意。
　　那一幕令虞衷目不转睛，于是他抬手悄悄拍了下来。
　　但，只是单纯记录长得好看的人而已，谁还没颜控过。
　　虞衷自己都忘了他还拍过祁月尘，更没想过有生之年这件事会被发现，放在当下更是难以辩驳。他支支吾吾发出几个单音，挣扎着想要解释，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最后还是祁月尘主动帮他解了围，“没关系，就当我没问。”他把照片又夹回书里，口吻状似不在意，眉眼间带有一丝愉悦。
　　他肯定是误会了，虞衷心想。他抓起眼镜，放弃解释，有气无力地说，“我先去洗漱。”
　　水龙头里流出的冷水也没能降低他脸上的温度。虞衷捂着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尴尬的感觉在心中徘徊不去。吃完早餐把祁月尘送到地铁站旁，还有些没法直视对方。
　　国庆车流量大，祁月尘没有开车，直接乘地铁回学校，“节后见。”他说。
　　虞衷轻轻「嗯」了下，递给祁月尘一个小纸袋，“这个……我小姨做的辣条和无骨柠檬鸡爪，你拿着吧。”
　　小姨在微信上叮嘱过，虞衷不能装作没看见，只是上次送的好像也没见到祁月尘吃呢。
　　祁月尘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接过袋子，“帮我给阿姨带话，谢谢她，都很好吃。”
　　虞衷仰头看他，“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
　　“怎么会。”祁月尘突然捏了下他的耳垂，很轻。
　　耳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了起来，虞衷忙抬手捂住，这时地铁进站，祁月尘转身走了。
　　“又乱动手。”目光追随着对方颀长的背影，虞衷小声嘟囔。
　　自己又不是什么好玩的玩具，干嘛老捏来捏去的啊。
　　今天又是个不错的晴天，初秋的晴天，是虞衷最喜欢的天气。走在街上不会热得汗流浃背，足够静下心来欣赏风景。他没急着回家，出地铁站后到附近极具历史感的人文街漫步一圈，最后停在一家香氛店门口。
　　很小的店面，装修像是十几年前的风格，和网红风毫不沾边，里面没人，门口的遮阳伞下躺着一个男人，书盖在胸口，像是睡着了。
　　门口挂着一串风铃，推开门时清脆响了下。里面的货品倒是很详细，扩香石、香砖、无火香薰还有香水，应有尽有。
　　“都是我们调香师自行调配的，喜欢哪款可以试闻，也可以自己DIY。”门口睡觉的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虞衷险些被吓一跳。
　　他转头看过去，居然是张很年轻的脸，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样子，不过眉目间多了几分老成，“好的，我先随便逛逛。”
　　对方耸了耸肩，坐回柜台跟前翻看书页，一幅让他自便的模样。
　　还好不和屈臣氏导购那样尾随着你。虞衷自在许多，注意里又回到展示台上。
　　他不懂香氛，也区分不出大牌与平价的区别，之前也只在寝室浴室玩过祁月尘摆在里面的无火香氛。之所以产生好奇，大概也和祁月尘有关。
　　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虞衷一直不好意思认真闻，也没亲眼见过祁月尘用香水，逐渐也就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捻起试香卡仔细去闻，慢慢地发现不少乐趣。原来香味与香味之间存在着千差万别，每种都是极新鲜的体验。只是闻了十几款，都没找到他想找的。
　　想来也是，气味那么多，怎么可能很轻易就找到祁月尘身上的那种。
　　“你有什么偏好吗？”看店的那个男人扫了他一眼，像是看出他内心所想。
　　虞衷犹豫了一下，向对方描述，“你们有没有那种味道比较冷淡的，像是北方森林一样，又不至于太浓烈，可能还有点清苦……”他绞尽脑汁找词语概括。
　　店员倒是get到什么。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对面的柜子旁，“你说的可能是木质香水。试试这几款。”
　　他单独挑出好几种试香卡递给虞衷。
　　虞衷一一去闻。确实都偏向冷调，但没有能够一比一还原的。
　　只有一款味道比较像。清冷的草木气息，像砍伐树木后的味道，但多了几丝甜，还有种潮湿的感觉。
　　虞衷想了想，把那张挑出来，“就要这款吧。”
　　店员麻利地收拾好试香纸，帮他包装，打好丝带。不同于店里的装修，包装好的香水连同纸袋都有种神秘的高级感，虞衷结账后小心翼翼接过，同时看清小票上的名称。
　　灰色薄雾。
　　还蛮贴切的。
　　带回家后他没有急着拆，坐在书桌前端详了好一阵子，最后把香水连同纸袋一起放到抽屉里。
　　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鬼使神差就做了这件事。
　　当然是不可能用的。万一被祁月尘闻出什么，就不好解释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手机。微信有好几条未读消息，祁月尘却没再找他，看来下回见面，就是假期后的事了。虞衷回了几条消息，返回Q.Q，想了想，把Silence置顶了。
　　女朋友……好新奇的体验。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的互道晚安。她还没有起床吗？虞衷试探着发了个「早」。
　　发完消息后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他真的不太适应这种亲密。
　　一句平平无奇的招呼随着两人关系的转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Silence:早。
　　对话框很快跳出对方的回复，虞衷捧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Silence先问他：今天还准备出去玩吗？
　　虞衷回：不太想动。你呢？
　　Silence：我有点事要办。
　　比利时瓜王：假期还忙呀。
　　Silence：闲着也是闲着。
　　空间弹出一条提示，Silence点赞了他昨晚发的动态。
　　Silence：老婆真好看。
　　游园的照片有一半是虞衷向祁月尘要的，他不习惯在空间发自拍，只是海洋馆内的几张拍得很有意境，虞衷挑了两张不太能看清脸的，分组后发了出去。
　　对方喊他老婆，虞衷倒不是很在意，这句称呼对他来说总有种玩笑般的意味。
　　他认真打字回复：谢谢，室友帮忙拍的。
　　Silence：我也有类似角度的照片。
　　比利时瓜王：这个构图可能比较适合拍人像。
　　Silence：算是吧。可以给你看。
　　虞衷一愣。对方终于要和自己坦白身份了么？
　　Silence很快发来一张照片。
　　背景像是地下停车场，整体灰黑色调。黑长直，腿也特别长。背对着镜头的女生逆着光，微侧过脸，极具未来感的赛博朋克眼镜挡住了眼睛，鼻梁很挺拔。穿着也很朋克，周身有种难以形容的冷艳。
　　虞衷屏住了呼吸，眼眸微晃。
　　他从未见过这样……又酷又美的女孩。
　　Silence：以前搞乐队，随便拍着玩。
　　虞衷回过神来，回复：你好漂亮啊。
　　这是虞衷第二次体会到看到好看的人移不开眼的感觉，虽然对方只有一个轮廓。
　　——第一次是高一初遇祁月尘那天。
　　Silence：没我老婆漂亮。
　　虞衷抿了抿唇，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还残留被对方颜值冲击过的影响：真的，我不是开玩笑。
　　Silence没有回他。
　　虞衷发了会呆，弯腰打开电脑。
　　这段时间一直没上MSP，估计错过许多主线任务，进度也赶不上别人。
　　比利时瓜王：我玩会儿MSP。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上线过呀？
　　等了好几分钟才得到对方回复：刚信号不太好。
　　Silence发过来一个账号和密码，又说：账号里攒了很多物资，你缺的话登录去拿，或者直接用我的号玩。晚上再陪你。
　　虞衷有些猝不及防，回复慢了一拍：好。
　　作者有话说：
　　来了！
　　这篇文曾有好几个版本的开头，有一个版本写了2万字，攻一开始就是女装起来又酷又美的吉他指弹大佬，受心目中女神，现实里是受的房东……但是因为主线的问题所以就废掉了，不过那个版本的攻大概是开局阴郁神秘气息最浓的一个。
　　香水比较因人而异，为了防止有代入，我都是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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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贴贴
　　老婆都没和我贴贴过。
　　Silence的steam设置过隐私, 主页仅自己可见。虞衷无意窥探，却不小心翻到，发现对方饰品很少, 头像框还是系统自带的那种。
　　头像框之类的饰品需要进点数商城兑换, 好友之间也可以选择赠送。点数通过购买游戏就能获得，Silence的游戏库里没多少游戏, 且游玩时间都不怎么长，这倒令虞衷有些意外。
　　一般愿意花钱请陪玩的玩家都是中度以上的游戏控, 不然也谈不上刚需。鼠标轻点, MSP经典的图标在屏幕中央放大。虞衷没再猜测, 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游戏里的时间进度和现实里不一样, 第一个二十一天还未到来, 正值互贸物品如火如荼的周期, 每个人都在收集尽可能找到的资源，打造自己的避难所，部分罕见资源的价格都炒到了最高，竞技场每天都有人开火, 各阵营大小摩擦不断。
　　Silence的仓库里有不少价格昂贵的物资, 避难屋早已升级到电力时代, 武器也多了好几把好用的枪械，只是摆放的都非常凌乱, 东一个柜子西一个柜子, 好像下线很仓促。
　　他点开储藏物品的柜子一一浏览，细心地帮每个柜子标好属性，又整理了一遍背包, 没打算要Silence的东西, 反而帮她做掉了日常。
　　午饭也是点的外卖。虞衷放假一回家就特别放飞, 昏天黑地地打游戏，不怎么和人交流。有时候甚至一天只在洗澡的时候洗脸，整个人像是扎根在电脑跟前，手边堆满喝空的零度可乐易拉罐。
　　打了好几个副本，触发不少暗线，主线任务也推动一大截，等彻底尽兴已经是傍晚。虞衷往后一仰，活动着手腕，心情愉快地回到现实世界，出门透气。
　　院子里又多了好几只蹭饭来的野猫，警惕心强，都不怎么亲人，虞衷只好止步于门口。这时他不禁想到祁月尘。如果对方看到自己节假日懒散邋遢的一面，肯定会被劝退。
　　只是被自己美好的一面短暂吸引而已，他这样定义。虞衷揉了揉手臂，小声叹了口气。他换了个空旷点的地方，口里数着拍子开始做八段锦，久坐后防腰痛颈椎痛的。
　　第一式，两手托天理三焦……第六式，两手攀足固肾腰。第六个动作还没做完，放在台阶上的手机响了几声，惊动不远处蹭饭的野猫。胖瘦不一的猫猫们「嗖」的弹起，井然有序地开始翻墙。
　　“哎，别踩！”虞衷一脸慌张地跑过去维护小姨摆在墙根的几盆花。但没用，猫猫大队一个比一个踩得欢，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野，只留一地踩落的花叶。
　　小姨看到又要骂猫了。虞衷无奈地把地面清理干净，捡起手机看消息。
　　Silence：回来了。
　　隔了二十分钟又有一条，是一张截图。截的MSP游玩时间。
　　Silence：算了下，你今天玩了八小时。小虞好放纵哦。
　　虞衷把笤帚用手肘夹在腰侧，低头打字：偶尔放纵一下！刚下游戏，在做操呢。
　　消息才刚发出去，对话框状态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消息很快弹了出来：是广场上老爷爷做的那种操么。
　　虞衷眼眸弯起，被逗笑了。他回复：你怎么知道？确实是老爷爷教我的。
　　老爷爷是姨夫的父亲，他有时候也跟着表姐喊爷爷，今年八月份刚过完八十大寿，人还很精神矍铄。
　　Silence没回复。虞衷放下手机打完剩下两式，回屋进厨房找肥宅快乐水喝。
　　试着挑战单手开启易拉罐的时候才收到消息。Silence给他发过来两张procreate手绘的简笔小人图。
　　火柴人，但是脸上很形象，像是Q版的自己。第一张图小人从椅子旁站起，揉着腰脸上眉头紧皱；第二张图小人在打太极，表情一本正经。
　　但是……
　　虞衷默默收图，回：画的好可爱呀。只是为什么每个小人额头都有一朵小红花呢？
　　Silence：小红花奖励给可爱的小朋友。
　　虞衷眼眸微动，Silence这样说话很像祁月尘。他慢慢打字：谢谢。
　　Silence：怎么没玩自己的号？
　　比利时瓜王：随便玩玩，上哪个账号都一样。看到你的任务就差临门一脚，所以帮忙做掉了。
　　Silence：还帮我整理了柜子。
　　虞衷抱着可乐，满足地躺在阳台上的藤椅里：举手之劳嘛。
　　Silence：所以……你这算是照顾自己的女朋友？
　　虞衷捧着手机坐直身体。
　　他原本没任何想法，看到这句话，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确实蛮具误导意义。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Silence的新回复又发过来：谢谢老婆。
　　虞衷只好挑了表情包发过去，萌混过关。
　　Silence：我上游戏了。你还要玩吗？
　　比利时瓜王：来，我休息好了。
　　虞衷小跑着回到房间，登录自己的号。
　　好几天没上线，邮箱里一堆消息，家门口也被丧尸攻击得非常破损，虞衷花了几块木板和铁钉修了修家，同时答应左上角的组队邀请。
　　隔着门还能听到外面丧尸嘶吼的声音。虞衷有条不紊地整理背包，正下方队伍频道突然闪动了下。
　　「队伍」Silence：来曼多恩，有BOSS。
　　曼多恩是坐落在弗尔萨雪原西部的一座空城，要赶过去必须乘直升机。距离避难屋最近的机场也要冲刺一段距离，虞衷索性装备上滑雪板，没多久就抵达曼多恩机场。
　　「队伍」ADE：BOSS还在吗？
　　他顺着地图上的标记找到Silence，娇小的女性角色站在桥洞下面，外观还是他之前给搭配的，手里正持一柄突击步枪。
　　「队伍」Silence：才刚出现提示，二十分钟后刷新。
　　不远处传来一阵交火声，听起来距离他们这里比较远。在曼多恩可以自由击杀玩家，不少恩怨局就在这里解决，被默认的交火之城。没点PVP技巧都不好来这边，因为随时可能被误伤。
　　而曼多恩的BOSS最多，出装率也高，并且，这里还有很多比较罕见的资源。
　　公众频道又很热闹。有人下了通缉令，正满城找人。
　　「场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追杀玩家【JJJ231】，悬赏金5000金。
　　「场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敢抢人头就不敢出来单挑？三个机场都有我的人，躲，继续给老子躲。
　　金币需要购买点卡兑换，5000金算下来也几乎5000多人民币了，真是有钱人的世界。虞衷拉着Silence去附近砍树摘果，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走，以免产生冲突。
　　大BOSS两个人不好刷，虞衷记得一座荒废的学校里有几个小BOSS，没走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队伍」ADE：我们爬楼顶，我知道路，你跟紧我。
　　「队伍」Silence：嗯。
　　两人开始翻窗。爬到第七层的时候，虞衷放慢了动作，缓缓卡进墙体里。
　　「队伍」ADE：≡ω≡
　　跟在身后的女生绕墙走了一圈，也停下来。
　　「队伍」Silence：怎么看不到你？
　　「队伍」ADE：一个小小的BUG！
　　「队伍」ADE：好多人不知道的。
　　「队伍」ADE：看。
　　他切换着姿势，让人物蹲下。
　　人物脑袋也随之穿过墙体，乍看上去很突兀。
　　「队伍」ADE：墙里长头了！
　　又站了起来，张开双臂。
　　「队伍」ADE：长胳膊了！
　　女生站在一旁很捧场地鼓掌。
　　「队伍」Silence：真厉害。
　　「队伍」ADE：（/ω＼）；
　　他意犹未尽，还想表演点什么，突然发现墙体出现一条腿。
　　不属于自己的腿。
　　虞衷默默从bug位置走了出来，然后看到那条腿「嗖」的一下收回去了。
　　「附近」ADE：……
　　「队伍」ADE：墙里还有人。
　　「队伍」Silence：？
　　虞衷举起步枪，试着瞄准。卡在墙里只是看不到，但不能躲避攻击。
　　私聊却收到一条消息。
　　「私」JJJ231：哥，你就当没看见我行不？
　　好熟悉的ID。虞衷默默看了眼场景频道的通缉，对应上了。
　　「私」ADE：5000金？
　　「私」JJJ231：哥，我给您跪下了，砰砰砰。我说我是被冤枉的你信不？丫打不过就拿人民币来碾压。
　　网线对面的男生一脸郁闷。他凭实力打下的怪被泼脏水说抢人头，对面打不过他就花钱通缉，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躲在墙里，等机会出去。
　　才躲了没多久就看到有人过来。他只好耐心等，结果对方动作古怪不知道搞什么，赖在这里还不走了。
　　真够倒霉的。
　　「队伍」ADE：是那个被通缉的玩家，他和我私信了。
　　「队伍」Silence：男的？
　　「队伍」ADE：说话像男生。我们走吧，别管他了。
　　然而女生站在原地没有走。
　　虞衷发了个疑惑的颜表情。
　　「队伍」Silence：你刚好像贴到他了。
　　bug位置就那么大，可能会碰到吧。但人物和人物站在一起也会穿模，虞衷没能get到Silence的意思。
　　「队伍」ADE：好像是，我们上楼顶。
　　「队伍」Silence：╰_╯
　　「队伍」Silence：老婆都没和我贴贴过。
　　虞衷一脸迷茫。Silence什么时候也开始发颜表情了呀？
　　「队伍」ADE：啊？
　　「队伍」Silence：> _ <
　　「队伍」Silence：要老婆贴贴才能走。
　　虞衷有些尴尬。身边还有人在看呢。
　　「队伍」ADE：别闹啦，回去再说。
　　「队伍」Silence：(ˋ^ˊ〉我不。
　　唉，真是……
　　虞衷只好向前一步，发出拥抱邀请。
　　「队伍」Silence：不要抱抱，要亲亲。
　　虞衷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打字。
　　「队伍」ADE：哪有这个动作。你别这样，好奇怪啊。
　　「队伍」Silence：口亨。
　　拥抱请求终于被接受了。画面自动切换视角，人物拥抱的动作被放慢放大。
　　卡在墙里的男生心焦如焚。对方收到消息就没再回他，是不是还在和队友商量怎么均分悬赏金？
　　他真是急死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麻烦给个痛快。
　　结果对面两个人抱……抱住了？？
　　这他妈……是什么展开？？
　　单身多年的JJJ231在那瞬间受到亿万点伤害。
　　作者有话说：
　　我咕咕、手速还慢，你还爱我吗？落泪。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反杀
　　帮男朋友出头
　　「队伍」ADE：可以了嘛。
　　交互状态下不好进行其他操作, 虞衷摩挲着鼠标滚轮，耐心等待。
　　「队伍」Silence：嗯。
　　画面中娇小的女生终于从魁梧的男人怀里离开。
　　角色建模融合了东西方人的特征，Silence选的人物和虞衷的算是两个极端, 体型差非常明显。
　　对方语气又恢复以往的冷静, 虞衷这才有些习惯。
　　「队伍」ADE：你刚才……平时都不那样说话的。
　　「队伍」Slience：不喜欢么。
　　虞衷偏头想了想，没明白为什么突然被cue喜好。
　　「队伍」ADE：也没有啦, 就是好奇怪。
　　「队伍」Silence：“软软的、黏人、可爱的女生”，你的原话。
　　搭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是真的喜欢吗？好像没多大触动。
　　虞衷敲击键盘, 老老实实答复。
　　「队伍」ADE：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感觉。
　　「队伍」Silence：懂了。
　　这时卡在墙里的JJJ231忍不住出声。
　　「私」JJJ231：打扰一下, 请问您和女朋友商量好了吗？
　　虞衷这才想起他还没回对方。
　　「私」ADE：你用木架往下爬, 双子桥附近废弃的居民区内有无人机可以托运, 比较好躲。
　　「私」ADE：我们就当没看见。
　　「私」JJJ231：谢谢谢！好人一路有好报！！
　　虞衷拒绝了对方发过来的好友申请, 继续打字。
　　「私」ADE：没什么, 我不习惯加好友。
　　JJJ231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他收拾好东西往外冲。
　　「私」JJJ231：行，那就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有缘再见！
　　高大的男人一直站在原地, 手持一柄95式, 蓄势待发的模样。长发女生围绕他走了一圈, 也跟着停下。
　　「队伍」Silence：商量得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又恢复以往的冷静。
　　「队伍」ADE：我给他指明了无人机的位置。
　　停留在原地的角色又行动起来，两人一前一后, 很快抵达顶楼。
　　也正好赶上BOSS刷新。
　　变异的蜘蛛瞪着一双通红的眼, 不断往外吐出蛛丝，身边无数血茧，隐约可见破茧而出的丧尸。
　　Silence是队长, 直接走到代表副本入口的光圈位置, 画面暗了一下, 系统提示出现，两人正式进入副本。
　　两人打BOSS需要一个人吸引仇恨，一个人负责输出。Silence的游戏意识非常到位，配合也十分默契。
　　等BOSS倒下的时候，居然很幸运地爆出好几件紫色品质的材料。
　　「队伍」Silence：你拿着吧，我用不上。
　　这怎么行。分明是两人出力打下的怪，耐久都掉了不少，而且Silence输出更多。
　　「队伍」ADE：都是升级避难屋的材料，会用到的，这些是你的。
　　然而Silence直接从他面前经过，下楼了。
　　虞衷只好又把那些东西捡起来，准备回去后找机会交给对方。
　　刷完BOSS两人也无心逗留此地。一路顺利走到机场，虞衷正要托运随身物资，清晰的枪声划破长空，游戏画面渐渐变灰。
　　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看着画面中扑倒在地的角色，虞衷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偷袭了。
　　可以自由交火的地方是非很多，防不住的明争暗斗。有种玩家喜欢埋伏在机场附近趁别人托运的时候阴人，虞衷之前听过这种事，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遇到。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Silence也被埋伏了。角色死亡后无法队伍聊天，虞衷只好在QQ上和她解释。
　　比利时瓜王：这些人是来抢物资的。
　　等他看清击杀他的人是谁后，更加头疼。居然是之前通缉JJJ231的那个玩家。
　　比利时瓜王：这个人不太好惹，你先走，我庇护你。等你走了我再和他交涉。
　　Silence终于回复：不用。
　　附带的表情包是她常发的小海豹摸头。
　　耳机里传来一阵枪声。
　　虞衷茫然看向屏幕，发现Silence早就站起来了，人不知去了哪里。不远处浓烟未散，有人放了烟雾弹。
　　他忙点复活，才刚站起又被击倒。
　　甲的耐久又掉了一截。
　　「场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又送快递？谢谢谢。
　　对方守尸还洋洋得意，好像击杀掉别人是因为自己操作有多优秀一样，虞衷内心一阵无语。
　　游戏里总会遇到这种无下限的玩家。
　　「场景」Silence：@ADE 先别动，等他向你道歉。
　　「场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道歉？哈哈哈。
　　「场景」Silence：不愿意？那就开打。
　　「场景」双击666：新人吧，连@爸爸的爸爸叫爷爷都不认识？
　　「场景」耀yao：笑死，头一次见到上门求虐的。
　　「场景」安娜贝贝：@爸爸的爸爸叫爷爷要不算了，虐菜也没意思，还要找刚通缉过的那个臭傻逼。
　　「场景」喂喂未来：笑死，这可是末世，要什么人性？
　　「场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Silence 去看曼多恩玩家排行榜，心里最好有点逼数，惹我生气女生也打。
　　「场景」Silence：嗯看到了，第九名，很厉害。
　　曼多恩这会儿人多，场景频道非常热闹，才几秒钟就刷上去好几条消息，全是嘲讽。虞衷厌恶地皱了皱眉毛，没继续看那些发言，准备强起。
　　他很少参与是非，也无所谓刷成绩上榜单，但这并不意味他不懂pvp。
　　只是不知道Silence去哪了，虞衷不免有些担心。
　　枪声突然变得非常激烈，还能听到仓促的脚步声，虞衷更加焦急，怕这群嘴臭玩家合伙欺负Silence一个女生，他忙爬起离开机场，敏捷的跳跃式走步，这样不容易被打到。
　　耳机里声音愈发清晰，绕过最后一堵墙，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惊讶不已。
　　四五个装备精良的玩家以残血状态分别倒在不同的掩体后面，狼狈不已；参与战斗的玩家就剩下一名，正鬼鬼祟祟躲在汽油桶后，包扎伤口。从对面而来的子弹叮叮当当打在汽油桶上，留下许多枪眼。
　　虞衷认出这人头上的ID，正是那个「爸爸的爸爸叫爷爷」，他当即架枪瞄准。
　　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虞衷手里没投掷物，只好放弃击杀爸爸的爸爸叫爷爷，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好躲避，他直接转身准备干拉，也就是所谓的正面刚。
　　抱着枪冲过来的玩家没想到拐角还有人，暗叫一声倒霉，仔细一看却是熟人，乐了，枪械一放就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
　　「私」JJJ231：天王盖地虎！
　　虞衷也在同一时间看清楚对方头顶的ID。他一愣，把枪移开。
　　「私」ADE：哪吒一米五？你怎么还没走。
　　「私」JJJ231：东西都顺利托运了，我人还得等飞机啊，三个机场都被堵死了。看场景挺热闹就过来浑水摸鱼还能不能偷偷走掉，没想到还是一出好戏。
　　「私」JJJ231：你女朋友会不会太强了？
　　虞衷看了眼场景，发现之前那几个嘴臭玩家都没继续嘲讽。
　　「场景」Silence：道歉么？
　　「场景」喂喂未来：我草你个臭婊子，挂逼，脸还要不要了？
　　「场景」耀yao：搞了半天是个开挂的，真他妈恶心。
　　紧接着又是一堆污言秽语不断刷屏。
　　【系统：玩家耀yao因发言违规，已被禁言2小时】
　　【系统：玩家喂喂未来因发言违规，已被禁言24小时】
　　【系统：玩家安娜贝贝因发言违规，已被禁言2小时】
　　「私」JJJ231：嘿嘿，我举报的。
　　虞衷眉头紧皱。
　　「场景」Silence：哦，不道歉。
　　「场景」Silence：打你们，有手就够了。
　　又一声枪响，随之而来是沉重的倒地声。
　　JJJ231先冲过去围观。
　　「私」JJJ231：啧，直接爆头了。
　　「场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我他妈刚才网卡了！操！
　　虞衷紧盯其他几个还在放血状态的玩家，以防有人爬起偷袭。
　　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阁楼上跳下来，高马尾，白色短裙，是Silence。
　　「私」Silence：你刚掉了什么？
　　虞衷愣了一下才想起查看背包。
　　「私」ADE：掉了几个不太重要的东西。
　　他回忆了一下，说出具体的名称。
　　「私」Silence：知道了。
　　又是几声枪响，剩下几名垂死挣扎的玩家纷纷化作代表死亡的背包。
　　这是他们掉落的物资。
　　Silene一一捡起又丢开，很快找到他想找的。
　　虞衷眼尖，看到不远处掩体后面出现淡淡的阴影。
　　「私」ADE：小心，他们又来了。
　　身边的JJJ231已提前一步做出动作，枪法很瞄，对面倒下了一个。
　　「场景」Silence：还是不打算道歉么。
　　被禁言的几位说不出话，还没禁言的依旧谩骂不已。
　　口口声声说Silence是挂，没有一个愿意接受被一个女孩轻易击杀的事实，发言很脏，各种性别攻击，看的虞衷都有些生气。
　　「场景」ADE：嘴巴能不能别这么脏，是女生就一定很弱吗？
　　Silence倒很无所谓的模样。
　　「场景」Silence：不服气？那继续打。
　　「场景」ADE：我帮你。
　　「场景」Slience：不用，别脏了你的手。
　　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围攻上来的几个玩家纷纷倒地，这回比上次还快。
　　场景的对话吸引来许多玩家，好多人都跑过来看热闹，骂人的发言逐渐被刷过去，频道对话翻滚极快，平时不活跃的人都冒出来说话了。
　　「场景」顾念念：好过瘾，替天行道了属于是。
　　「场景」记忆清零：哈哈哈看的好快乐，终于有人治这几个傻逼了。
　　「场景」热心市民豆豆：太帅了这个妹子。这意识，大佬开小号炸鱼？
　　「场景」芝芝了了：人好多啊。本人20岁，性别男，爱好女，生活可以自理，不会乱捡地上的东西吃……呃记不起文案了，总之有没有妹子能看上我？
　　「场景」垂云：文案都背不全，要你何用？
　　「场景」ESlipp：等一下，不是说开挂？
　　「场景」热心市民豆豆：那几个嘴臭玩家的话你还真信？
　　「场景」我心悠悠：在现场，可以证明不是挂。
　　……
　　场景频道的热闹和这里无关。女生灵敏地拉枪射击，身材娇小，却威慑十足。
　　中途那几个人又爬起一次，但毫无还手之力，前赴后继地再次倒下。
　　「场景」Silence：道歉？
　　语气非常轻描淡写。
　　「场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操！老子杀了你！！
　　「场景」我心悠悠：甲都破成那样还刚，现在直接是单方面挨打吧……上头了上头了。
　　虞衷看着趴在地上无能狂怒的玩家，逐渐也从一开始的解气，到产生同情。
　　「私」ADE：咱们走吧，游戏里总有这种人，和苍蝇一样。
　　「私」Silence：他还没和你道歉。
　　「私」ADE：算啦，这种人我都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而且我也有点困，想下线。
　　「私」Silence：那回家。
　　两人转身走向机场，一前一后登机离开。
　　徒留一地的吃瓜群众。
　　「场景」我心悠悠：大佬怎么突然走了？也不解释几句？？
　　「场景」热心市民豆豆：走了？？我刚过来你和我说这个？？
　　被当做空气般忽视的JJJ231沧桑地看了眼频道发言，也搭乘飞机离开。
　　天真了网友们。你们以为在看大佬虐菜，其实不过是大佬帮男朋友出头而已。解释个毛啊，你们这群臭男人又不是人家对象。二人世界那么明显，你们却察觉不到。
　　只有他一个单身狗受伤的世界再次达成了。
　　作者有话说：
　　Silence：我只听老婆的话。老婆困了那就下线。
　　JJJ231：只出场两章还是摄像头工具人，我好心累！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试穿
　　小童子……是穿裙子的。
　　没想到Silence的PVP意识这么好, 虞衷有些意外，到家后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队伍」ADE：这是你的小号吗？
　　「队伍」Silence：以前玩过一些FPS游戏。
　　那就是比较擅长。
　　「队伍」ADE：那，我下线了。
　　「队伍」Silence：嗯。
　　虞衷下了游戏, 在洗澡的时候还在回忆刚才那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Silence的那些行为都像是在……维护自己？
　　洗澡水骤然升温，虞衷没反应过来, 被烫了一下。
　　他从淋浴区域跳出来，忙关掉水, 又一点点打开调试。
　　洗完澡照镜子发现脖颈那里还红着, 白皙的皮肤覆着一层薄红, 乍一看都非常明显。虞衷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局部裁剪了一下, 只露出被烫红的部分, 发给Silence。
　　比利时瓜王：被洗澡水烫到。
　　手机震动一下。
　　Silence：有冰袋吗？敷一下。
　　虞衷抬手碰了一下脖子，不疼。
　　于是他回：还好，只是看上去比较红，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都没感觉。
　　Silence：皮肤好脆弱。
　　虞衷突然想到祁月尘之前对自己的评价。
　　他忙转移话题：没事的。你还在玩吗？
　　Silence：我也下线了。
　　比利时瓜王：给你看我家院子里的猫。
　　餐厅窗户正对着小院, 中午吃饭时能看到院子里的猫, 虞衷当时抓拍了几张照片。
　　点击发送后他也点开大图看了看，突然发现窗玻璃上有自己的倒影。
　　Silence：可爱。
　　图片发出去也不能撤回了。虞衷在床上翻了个身, 想起还在学校的祁月尘。假期那么漫长, 他为什么不和自己发消息呢？
　　或许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是非要和他黏在一起，更何况祁月尘还有其他关系不错的朋友，自己又明确拒绝过他。
　　那他会因此冷落自己吗？
　　虞衷点开祁月尘的微信, 什么消息都没有。
　　朋友圈倒是多了几张照片, 昨天去海洋馆拍的系列图。
　　韩雨笙在评论区留言：和小虞一起去的吗？拍得好好看。
　　祁月尘回复了她：是的, 谢谢。
　　虞衷默默点了个赞。
　　要不要联系祁月尘。虞衷内心矛盾着。Silence像是感受到他接下来的心不在焉，主动结束了话题。
　　虞衷觉得有些抱歉，发消息解释：不好意思，刚一直在走神。
　　Silence：有什么困扰吗？
　　虞衷想分析他这样想靠近又远离的复杂心理，先停下来组织语言，顺便看了眼微博。
　　【@变质脱氧核糖：想在你身上留下专属于我的痕迹。】
　　虞衷举着手机，表情微滞。
　　比利时瓜王：突然不想和我室友说话了。
　　Silence：？
　　——
　　和Silence互道晚安后，虞衷丢开手机，拉开睡衣往里面看了眼。
　　平薄的胸口，几乎看不到肌肉起伏的腹部……看不出任何能吸引人的地方。
　　祁月尘怎么老往那个方向想。
　　在征得Silence同意后，虞衷忙发了个朋友圈，仅祁月尘可见的那种。
　　发的是之前截图的游戏里两人拥抱的一幕，配字是百度出来的一些肉麻情话。
　　说服力似乎不太明显。
　　因为祁月尘又给他点赞了。
　　虞衷皱着眉毛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现在困扰到他的只有几件事，宇宙、死亡、人生，和祁月尘的胡思乱想。
　　高中的树洞博之前有个投稿，大概是，选出你心目中的校草人选。
　　百分之八十的人投的祁月尘，甚至还有人在评论区发了好多张他的精修照片。气质端正禁欲、冷漠疏远。
　　完全和欲念搭不上边的印象。
　　虞衷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觉得有点魔幻。
　　——
　　整个国庆长假有二分之一的时间被虞衷拿来打上了游戏，不是上MSP做任务，就是打开动森继续岛建。他的岛建现在卡在挖掘一个比较难的湖泊这一步，请教了Silence，她说可以帮自己做，让虞衷回学校后把机子寄放到舍管阿姨那里，她去取。
　　为表感谢，虞衷在旗舰店挑了个口红小礼盒，寄给了她。
　　Silence还是没说见面，好像有什么不方便，虞衷对此表示理解。
　　上次荧光跑遇到的舞台剧社社长这几天一直在群里艾特他，要他快去活动室对剧本。
　　为迎新晚会准备的节目几乎整个社团的社员都出动了，是一个比较经典的漫画改编。热血漫，群像那种，配角很多，虞衷分到了一个台词不多的小妖怪，相对来说挺好演。
　　大多数时间站在主角身边，必要时应和一声主角，他只要演出对方天真又跋扈的一面就可以了。
　　社长顾思栩督促得紧，假期一结束虞衷就忙赶去开会，表示自己真的有重视这场舞台剧表演。
　　顾思栩站在租来的舞台跟前盯其他人排练，还有些不放心：“台词能记住吗？”
　　虞衷神情坚毅地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先对着我过一遍。我记得就几句话。”
　　的确几句话。主角说什么，他跟着重复，再发表一些彩虹屁，跟捧哏一样。
　　然而一开口就忘词：“呃……”
　　剧本写了什么呢？
　　几秒种后，他默默闭上嘴巴，眼神略显不安。
　　顾思栩看着他，叹了口气，没有责备，“小虞，有空记得过来多排练啊。”
　　“好。”虞衷答应着。他面上讪讪，总觉得自己拖了大家后腿。
　　眼见迎新晚会即将正式演出，舞台剧的排练也开始变得频繁。虞衷一下课就往活动中心跑，都顾不上和别人多说句话。
　　每天回寝室都很晚了，还要赶作业、做网球队兼职、准备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累得每晚爬上床一沾枕头就睡着，完全顾不上想祁月尘微博里的那些内容。
　　而且祁月尘还帮他整理了期中考会用到的笔记，这段时间表现得非常正常，虞衷也没理由谴责他，一忙起来也渐渐忘了自己在纠结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彩排那晚。
　　服装和道具都准备好了，今晚就要试用。虞衷扮演的小妖怪人类形象是小童子，半披的中长发，穿的衣服像是改版过的汉服，束腰、短襦裙，还有拖地长衿——要在腰后打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头发明天梳妆师帮忙弄，但衣服今晚就要试穿了。虞衷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套衣服，渐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不确定地摸了摸衣服，问顾思栩：“也就是说，我要穿裙子？”
　　漫画他看过，小童子是男生他也知道，可是漫画里大家的造型都很夸张，看的时候也会习惯，排练过程中他完全没能想起这个问题。
　　“还好吧，”顾思栩提起衣服往他身上比划，“大家造型都比较古风，看不出什么的，又不是穿lo裙。”
　　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照常接受。
　　更何况不远处180+的爷们也穿着类似的裙子，豪迈展示自己的腿毛。
　　顾思栩看向站在一旁的祁月尘，毫不客气地使唤老熟人，“小虞不会穿这个，你帮一下他。”
　　祁月尘今晚没什么事，顺路和虞衷一起过来，这回还没走，说是留下来看他们彩排。
　　他就站在一旁，舞台的灯光落到他脸上，愈显轮廓挺拔。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去更衣室？”祁月尘接过那套衣服，向虞衷示意。
　　脑海中闪过某些微博片段。虞衷警觉地后退一步，拒绝了，“不用啦，我自己就可以。你给我吧。”
　　祁月尘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把衣服递过来。
　　——
　　更衣室其实就是临时隔离出来的一片区域，往下看还能捕捉到小半截腿和裸露着的脚，有种莫名的活色生香感。
　　虞衷只穿了一条内裤，对着桌子上摊开的几件衣服犯了难。
　　这个裙子……要怎么穿啊？
　　为什么有那么多系带和暗扣？
　　还是说第一步不是穿裙子？
　　也没有内衬……想了想他又把长袖打底衫和裤子套了回去，然后撩起入口处挂着的门帘，有些别扭地探头：“进来一下好不好。”
　　祁月尘放下手机，沉默着走了过来。
　　虞衷往后侧了侧身，让出位置，“这个好难穿。”
　　又抬起头悄悄摸摸地看了眼祁月尘，小声说出接下来的话，“可以帮我嘛。”
　　结果还是向对方求救了。
　　好在祁月尘也没有说什么，神色依旧很正常。他拿起桌子上的上襦，展开向虞衷示意，“手臂打开。”
　　虞衷忙说：“这个我自己穿。”
　　祁月尘提着衣服，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虞衷只好张开双臂。
　　祁月尘面对面帮他套上衣服，接着是系带子。
　　动作很轻柔。
　　接着是裙子。
　　这回祁月尘终于让他自己穿了。更衣室唯一的凳子上面堆满衣服，桌子也显得摇摇欲坠，虞衷只好站着穿。小心翼翼地脱掉鞋，然后单脚踩着鞋面，先提起左腿，然后是右腿。
　　尽可能不弄脏弄皱裙子。
　　因为原作是改版过的汉服，襦裙很短，在膝盖以上，袖子倒是又宽又长。他的长裤出现在裙底，显得非常违和。
　　祁月尘手指勾起还没拆封的压腿长袜：“要试试这个么？”
　　虞衷看了眼，呼吸有点困难：“彩排就不穿了。”
　　祁月尘帮他系好襦裙，最后绕到身后去系长衿。
　　虞衷才明白裙子是这样穿的。只是这个裙子……好像挺短的。
　　他低头轻轻拽了下襦裙，倍感新奇，又不太习惯。
　　轻微的呼吸吹在他后脖颈上，还有点痒。
　　虞衷有点分神，逐渐变得不安，“系好了吗？”
　　“嗯。”
　　祁月尘应了声，却依旧站在他身后，没有离开。
　　虞衷不太敢动，侧过脸小心翼翼地问：“这套合身吗？”
　　“束腰很显腰线。”
　　祁月尘顿了顿，淡淡地评价。


第67章 后台
　　你为什么不是我的。
　　当天晚上的彩排非常顺利。虞衷没有忘词, 表情动作也很到位。
　　顾思栩看完整体感觉效果不错，对他大力夸赞：“很好小虞，明晚务必保持住这个状态！记得别迟到。”
　　虞衷点头,“嗯, 下午五点，不是一直都这个时间嘛。”
　　“结束了？”祁月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虞衷还没开口, 顾思栩倒是往他身后看了眼，率先开腔：“言言想请你弹钢琴压轴, 你答应她了吗？”
　　“不记得了,”祁月尘看向顾思栩, 语气漫不经心,“她可能没问我。”
　　虞衷趁两人聊天的功夫转身走进更衣室, 把外套又穿了回来。演出服装被整整齐齐折叠好, 码在书包里。还没拆封的压腿长袜铺在最底层。
　　上台演出的紧张提早了二十四小时前来拜访他。那一晚就像喝过浓度过高的饮品一样，兴奋以及某种朦脓的清醒。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项肩部传来一阵酸痛，虞衷发现自己扭不过去脖子。
　　他落枕了。
　　这种滋味简直算得上痛苦。刷牙的时候每偏一下头都是折磨。好不容易洗漱完, 门口有人喊他名字, 虞衷下意识扭头过去, 剧烈的酸楚袭来，隐约好像还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咔吧声。
　　“有什么事吗？”虞衷小幅度调整脖颈倾斜的角度, 缓解了几秒钟疼痛, 才问。
　　“有人打电话找你。”祁月尘递来还在震动的手机。
　　虞衷有些疑惑地接过。
　　祁月尘靠在门口看他接打电话，直到语音挂断，“脖子怎么了？”
　　“落枕了……”虞衷揉着僵硬的肌肉,“不太严重, 可能待会就好了。”
　　祁月尘看着他, 似乎想说什么，虞衷以为他要用浴室，忙从他身边走开。
　　——
　　一小时后，虞衷又一次走进浴室。
　　原本以为等一会儿就能恢复，没想到他静坐了会儿，脖子不但扭不过去，斜方肌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酸痛。
　　他不得不用热水打湿毛巾，手动热敷一番。
　　热敷的确有些效果，只是这样的物理疗法效率太低，毛巾散热很快，一凉就要重回浴室打湿，操作起来非常繁琐。
　　还好早上没课。
　　正勉强低着头搓洗毛巾，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要不要贴点膏药？”
　　祁月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朝虞衷示意手里的东西，半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隐约可见的盒子。
　　虞衷走过去看，“这是哪来的啊。”
　　“刚去了趟校医院，”祁月尘垂眸盯着他的脸，微微皱了下眉毛，“医生说贴上后会好得快一点。”
　　“这样，”虞衷犹豫了一下才接过，他轻轻张开塑料袋，里面有两盒膏药，“我试试。”
　　祁月尘后退一步让出空间，等虞衷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问：“需要帮忙吗？”
　　虞衷忙摇头。
　　“不用了，谢谢你的膏药。”
　　袋子里还有，一回到座位，虞衷就按照上面的标价给祁月尘发了个小红包。备注，膏药费用，以及一个开心的颜表情。
　　然而对方没收。
　　膏药已经贴在肩颈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虞衷渐渐不再感受到酸痛。
　　低头的动作也逐渐连贯起来。
　　他盯着聊天对话框，手一抖，不小心拍了下祁月尘的头像。
　　【你拍了拍Y】
　　虞衷手忙脚乱地撤回。因为距离发红包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这样的提示会显得非常刻意，好像他一直在看祁月尘的消息一样。
　　虽然事实如此。
　　Y：？
　　好像还是被发现了。
　　虞衷只好发消息：收红包啦。
　　几秒种后，不远处的房门突然打开，祁月尘从房间走了出来，语气平静：“送你的。”
　　虞衷手忙脚乱删除刚打下的一段回复，转过身看祁月尘，“最近好像接受了你好多东西，我不能白拿。”
　　奶茶、小零食，都是祁月尘这段时间送给他的。从小到大，他很少遇到非常在意自己感受的朋友，没有人像这样总送自己东西，虽然只是小恩小惠。接受着接受着，他渐渐有些不安。
　　更何况，从微博看，祁月尘对他还抱有那种想法，那他更不能老收对方东西了。
　　祁月尘突然打断他，“你是在和我讨论人情世故么？”
　　他的表情很平淡，但虞衷似乎能感受到他突然的情绪转变。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看着祁月尘略显冷淡的样子，他也渐渐低落起来，不禁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祁月尘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没关系，渐渐就习惯了。”他突然抬手揉了揉虞衷的脑袋，动作非常轻柔。
　　虞衷被他明显安慰的动作给搞懵了，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祁月尘顺着自己。还有，习惯……是指习惯他这样对待自己吗？
　　祁月尘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影响过。
　　眼下也不是提起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你要习惯别人对你好，因为你值得。”祁月尘又说。
　　那一瞬间虞衷觉得自己的小心翼翼似乎被看穿了。
　　他突然就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合理的好，什么是越界的好，什么又是等量交换的好。一个人如果总是理直气壮地要求所有人无差别对自己好，会遭人厌恶。
　　而在更为亲密的关系中，双方似乎又不能算的太明白，容易生分。
　　他当然不想和祁月尘之间产生隔阂。
　　——
　　时间很快就推移到下午四点半左右。虞衷提前半小时抵达大礼堂，先换好衣服，和顾思栩对了一会戏。
　　“别紧张，”顾思栩安慰他，“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你先去弄头发，想吃什么我帮大家叫外卖。”
　　虞衷点了点头。
　　妆发师是一名大三的学姐，好像还是个小网红，发创意妆发的那种博主。她熟练地帮虞衷弄好假发，弯腰盯了回他的脸，突然感叹：“你皮肤真好。”
　　虞衷下意识摸了下脸。
　　学姐被他的动作逗到，笑了会儿，又问，“之前化过妆吗？”
　　“没有，”虞衷眼中茫然，“我也要化妆？”
　　“当然，”学姐开始摆弄化妆包，掏出一些虞衷不认识的小盒子，“舞台灯光强，不化妆的话，脸会看上去很苍白平面。不会化很浓，只是帮你打一层底妆，眼影和口红都很淡。”
　　还要涂口红啊。
　　小刷子刷到嘴面颊附近了，虞衷只好闭上嘴巴，任凭对方在自己的脸上涂抹。
　　他对口红的印象就是那种很明艳的红，表姐偶尔会涂的那种。男生涂上去会不会很怪？
　　“好了。”学姐突然说。
　　虞衷看了眼镜子。嘴巴好像不是很红，整张脸只是看上去明丽了些，整体而言和化妆前区别不大。
　　微信好像响了下。他站起来给别人腾位置，往更衣室方向走，途中还被顾思栩塞了一块寿司。
　　Y：你去大礼堂了？
　　虞衷回：嗯，在准备阶段了。
　　发完消息他张望了一下四周。
　　一颗大菠萝：你要来看吗？顾思栩那里还有几张前排的票。
　　Y：我已经有了。
　　一颗大菠萝：哦。
　　Y：晚饭吃了吗？
　　一颗大菠萝：还没有，顾思栩订了外卖。
　　Y：是什么？
　　虞衷看了眼群里的截图：快餐盒饭。
　　Y：我给你带了肯德基，先吃这个吧。
　　Y：快到了。你在后台？
　　虞衷只好放下手机跑出去找祁月尘。
　　“你买了好多，”他在大礼堂门口找到祁月尘，接过KFC的纸袋，“我吃一个汉堡就差不多饱了。”
　　袋子里除了汉堡、薯条、蛋挞以及可乐这种常规套餐，还有一份全家桶。
　　“吃不完可以分给大家。”祁月尘看着他说。
　　微风吹了过来，腿上一阵凉意。
　　虞衷这才想起自己穿的衣服。
　　压腿袜不到膝盖，露出一小截光裸着的腿，在往上就是垂感很好的裙子。
　　有人顺着台阶往上走，路过他的时候转过脸看。
　　祁月尘突然往前一步，挡住那些视线。
　　“穿打底裤了吗？”
　　“啊，”虞衷抱着纸袋，略显慌乱，“我下面套的短裤。”
　　祁月尘往下看了眼，眉毛皱了起来。
　　“昨天怎么没有发现，”他说，“裙子这么短。”
　　虞衷下意识扯了扯裙摆。
　　“不过很漂亮，”祁月尘又看着他的脸，有些目不转睛，“我现在在想你为什么不是我的。”
　　后面一句没头没脑的。
　　虞衷有些接不上话。
　　“祁月尘。”他最后只是小声喊了下对方的名字。
　　“嗯，”祁月尘应了声，“表演顺利。但其实我不是很想这么祝福，因为很多人会注意到你。”
　　“不想要太多的情敌。”他轻声说。
　　虞衷仰头辨识他的表情，很冷静，看不出什么。
　　“别开玩笑啦。”
　　“我说真的。”祁月尘笑了下。
　　两人又面对面站了一会儿。
　　“去吃东西吧，不然凉了。”祁月尘最先开口。
　　最后那盒全家桶被整个舞台剧社的成员瓜分掉了。
　　表演也进展得非常顺利，加上去才十几分钟的戏份，虞衷照常发挥，最后谢幕的时候全员上场，他站在最后一排，向观众进行告别的时候又看到第一排最中央的祁月尘。
　　他好像一直在看自己。
　　脸很热，被追光灯打的。这样的上台演出总能刺激人的肾上腺素分泌。
　　有一点祁月尘好像说对了。转到后台拿起手机的时候，虞衷发现自己又多了好几条好友申请，备注都和舞台剧有关。
　　他一一忽视，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祁月尘时，某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有人加你了？”祁月尘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语气漫不经心。
　　“没有。”虞衷撒谎。
　　后台这会儿很嘈杂，很多人都忙着卸妆换衣服，以及聊天商量接下来的活动。祁月尘和顾思栩打了声招呼，带虞衷准备离开。
　　虞衷忙说：“我还没换衣服呢。”
　　“去其他地方换，”祁月尘看了他一眼，“这里太乱。”
　　“去哪？”
　　大礼堂分好几个大厅，但除了用来开迎新晚会的这间，其他的都锁着。
　　“不是还有房间么？”祁月尘带他走进附近的某个房间。
　　这里像是暂时用来装杂物的。摆着好多置物架，上面堆满了新新旧旧的演出服装以及道具。
　　祁月尘在门口停留了一会，抬头看他，“锁坏了。你先换，我帮你看门。”
　　“等一下，”虞衷走到置物架旁，“这里居然有十年前的磁带诶。”
　　还是个当时很有名气的歌手。
　　祁月尘走了过来，“学生服务中心有个房间专门陈列十几年前的东西，是往届校友捐赠的，有一部分可以用来交易。这些可能是被淘汰掉的废品。”
　　虞衷翻看手里的磁带，还很新。
　　“好像很小的时候我用磁带听过儿歌。”他回忆。
　　门口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像是情侣打闹。虞衷一惊，忙放下磁带，想都没想就拽着祁月尘躲到置物架后面。
　　果然下一秒就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人抱在一起，「咚」的一声撞在门上，下一秒就亲上了，战况非常激烈。
　　虞衷目瞪口呆。
　　怎么他老撞到这种事？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看了眼祁月尘，然后发现祁月尘也在看他。
　　祁月尘微微一笑，朝他比了个口型。
　　躲、什、么。
　　虞衷想了想，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这种场景不太方便。
　　祁月尘无声笑了笑。
　　他从虞衷手里接过手机，修长的手指轻敲几下。
　　原来的那句话下面又多出一行字。
　　【又不是没亲过。】
　　一抹红晕悄悄爬上虞衷耳尖。
　　他咬了咬下唇，没再搭理祁月尘，往门口看去，神情变得非常专注。
　　这两人怎么还没亲完呢。
　　男生伸手撩起女生衣服。
　　眼前突然变得黑暗。
　　他的眼睛被人蒙住了。耳边一阵轻微的吹气，是祁月尘的声音，“别看。”
　　虞衷心跳如擂鼓。
　　这个姿势他好像整个人都在祁月尘怀里。
　　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祁月尘松手。
　　寂静而狭小的空间中，除了不远处暧昧的声音，还有耳边很清晰的呼吸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祁月尘突然在他耳边轻叹了下。
　　“怎么办，又想吻你了。”
　　作者有话说：
　　祁月尘：老婆在我怀里怎么这么小这么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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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好奇
　　你女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虞衷：！
　　祁月尘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话的。细微的气流若有若无地拂过肌肤, 虞衷眼睫一颤，红晕自耳廓蔓延开来，就连面颊也染上了点点绯红。
　　他静静站着。
　　门口的人还在, 不能弄出动静被他们发现。
　　然而他身后那个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耳垂突然被碰了下, 很轻，像是试探。祁月尘两只手都还挡在他眼前, 那碰他的就是……
　　就像全身过电一般，虞衷难以抑制地软了下腰。
　　这回彻底歪倒在身后人怀里了。
　　“怎么了？”祁月尘轻声问。
　　遮在眼前的手不见了, 腰却被揽住。虞衷两只手抓着腰间的手臂, 咬住下唇没有吭声。
　　他先谨慎地看了眼门口。那两人还没走, 不过也没再做太少儿不宜的事。确认完周围环境后, 虞衷转了过来, 仰头认真看着祁月尘, 用气音说话：“不要胡思乱想。”
　　因为演出，虞衷今天戴了红色的美瞳，再加上画过眼线，眼波流转间多了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明艳与撩人, 祁月尘顿时喉咙有些发紧。
　　他视线往下, 在对方饱满的唇上停顿了几秒。
　　那上面还涂有一层淡淡的口红。
　　祁月尘抬手撩起散落在虞衷肩膀上的银白色发丝, 随意捻动了下，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你别靠着我。”
　　“腰有点软,”虞衷双手抵在祁月尘胸前，仰头用气音抱怨，眼中水汽氤氲,“你干嘛突然, 呃, 亲我耳朵……都说了不要……亲，你还亲。”
　　祁月尘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几秒，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虞衷偏过头看了眼，发现那两人终于走了。
　　“我们也走吧。”虞衷有些喜悦地说。
　　“走不了。”祁月尘面无表情。
　　说完他手臂收紧，用力搂住虞衷，把头埋到他的肩颈处。
　　虞衷轻微挣扎了下，在感受到异常后立即不敢动了。
　　都是男生，他当然知道祁月尘身上发生了什么。
　　脸上又开始烧起来。
　　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好点了吗？”
　　回应他的是更明显的触感。
　　祁月尘深吸一口气，动作有点粗鲁：“你还是先别说话了。”
　　虞衷面红耳赤。
　　又过了会，他没忍住开口：“可是……我有点想上厕所。”
　　祁月尘抬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
　　最后虞衷在洗手间停留了好一阵子才出来。
　　真不知道祁月尘怎么能问出那句话。
　　到底是谁在撩谁啊。
　　而当时他就像被抓获罪证的犯人一样支支吾吾，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神志思维瞬间混乱，就连去洗手间都是祁月尘帮他引的路。
　　可能是他的造型太过引人注目，再加上戴着的假毛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路上有好多人看到他，都问祁月尘，“这是你女朋友吗？好可爱。”
　　祁月尘当时揽着他的肩膀，只笑笑，态度暧昧不清，然后路人唇边挂着姨母笑走人。
　　虞衷从男洗手间走了出来，站到祁月尘身前。
　　祁月尘挑了挑唇：“小女朋友终于出来了。”
　　虞衷盯着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羞愤。
　　“好了逗你玩的，”祁月尘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说，“不生气好不好。”
　　虞衷就着这个姿势看他。
　　“你明知道我有女朋友的。”他小声说。
　　祁月尘动作顿了顿，手放下，“嗯我知道。”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那些人都是瞎起哄，没有人会当真。”
　　虞衷内心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样啊。”
　　祁月尘像是对他的「女朋友」产生好奇，突然问：“你女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很漂亮，很温柔，”虞衷干巴巴地罗列，“对我很好。”
　　祁月尘挑了挑眉，“就这样？我怎么记得你喜欢的好像是可爱黏人爱撒娇的那种。”
　　“爱情来了谁都挡不住嘛。理想型也是会变的。”虞衷有些兴致缺缺。
　　然而祁月尘像是有了兴致，又问：“所以你们线下见面了？”
　　虞衷有些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迟疑了几秒钟，轻轻点头。
　　“亲了么？”
　　虞衷别过脸，赌气般胡诌，“当然。”
　　祁月尘这样饶有兴致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些生气。
　　他听到祁月尘明显压抑着笑意的声音，“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女孩子又软又甜，才不像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虞衷盯着走廊上的告示，大声说，“反正很美妙、很上瘾。”
　　他不知道他说谎时表情特征非常明显。祁月尘看着他翕动得剧烈的睫毛，以及孩子气般皱起的眉毛，忍不住低头无声笑了会儿。
　　“是么，”他的语气不带任何异样，“听上去挺教人羡慕。”
　　作者有话说：
　　小虞：我有女朋友他怎么这么开心？生气。
　　作者今天发烧了，昏睡了一天，最后挣扎着起来就写了这么点呜呜呜，等我明天好起来努力多写点感谢在2022-05-20 21:46:43-2022-05-21 23:2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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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主动
　　虽然只是试探
　　“我要换衣服了。”祁月尘这样若无其事和自己讨论「女朋友」的态度令虞衷莫名不快, 他转移话题的语气有些生硬。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虞衷停下来又说，“你别跟我。”
　　祁月尘笑了笑,“只是帮你守门。”
　　虞衷仰头盯着他的脸, 企图从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中分辨出不一样的情绪来。
　　“那你进来帮我吧。”几秒钟后，他平静地说。
　　如果换一个人, 换一种场合和语气，这句话简直就像某种暗示和邀请。
　　容易引人误解。
　　祁月尘站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 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
　　祁月尘推开门的时候, 虞衷正把书包往置物架上放。
　　要换的衣服都放在包里, 他拉开拉链, 然后背对着门开始解身上的系带。
　　斜前方摆放着一整面被废弃的道具, 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中间嵌了一块玻璃，反光中人影绰约。
　　束腰先被解开，接着是襦裙的系带，伴随衣物摩擦的细微动静。猝不及防间, 襦裙干脆利落地掉落下来, 覆盖在光裸着的脚面上。
　　祁月尘错开视线, 开始翻弄手机。
　　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附在耳边发出，令人无法忽视。他手指随意划动着屏幕, 过了好几分钟, 才发现自己打开了一页空白备忘录，录入许多不明所以的符号。
　　那两条匀称纤细的小腿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光滑笔直，膝盖窝还泛着淡淡的粉。
　　空间逐渐开始变得燥热拥挤, 祁月尘指尖微动, 最后只是抬手往身后摸去。
　　门还关着。
　　下一秒他掀起眼眸, 神情又恢复之前的不动声色。
　　直视过去。
　　虞衷在换衣服的时候好几次悄悄转过看过来，都没发现祁月尘在看自己，不是看向别处就是低头玩手机，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和往常一般冷淡。他穿好上衣后，祁月尘还在看手机，手指偶尔轻点，有点像在聊天。他都很少跟自己聊天呢。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抿了抿唇。
　　他穿好打底衫就走了过去。
　　衣摆很长，也不怕走光什么。
　　“祁月尘。”虞衷轻轻喊了声对方的名字。
　　他顿了顿，又说，“你现在想不想吻我。”
　　祁月尘看着他，停顿了几秒，笑了笑，“认真的？”
　　虞衷直视着祁月尘的眼睛，表情平静的像是无风的湖面，“嗯。”
　　“这样不好吧。刚讨论完你女朋友。”
　　祁月尘懒懒地往门上一靠，又笑了下。
　　虞衷当然不会说和Silence只是互帮互助打幌子的网恋，根本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谈恋爱。他面不改色地接话，“她不会知道的。”
　　祁月尘挑了挑眉，笑着说，“小虞这么会玩。”
　　虞衷摇了摇头。再等下去他伪装出来的镇定就要瓦解粉碎了。他抬手勾住祁月尘脖子，迟疑着没再上前，好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祁月尘收起方才不太正经的微笑，眼眸微沉。
　　“你在做什么？”他轻声问。
　　这个角度甚至能看见虞衷打底衫领口下隐隐约约的刺青。
　　像有人在荒原里放了一把火，火苗直窜天空，雨水蒸发消失。
　　游牧王国祈雨的臣民不得不遭受一场渴人的大旱。
　　直到来自神国的使者带来乘在玉净瓶里的甘露。
　　而虞衷只是静静看着他。
　　“所以小虞是在，”祁月尘顿了顿，换了个直白的表达，“色诱我吗？”
　　虞衷眼睫颤了颤。
　　“如果你是我的，”祁月尘半强迫半温柔地抬起那枚又尖又小的下巴，声音越来越低，“我可能直接会……”
　　最后几个字逐渐化作低喃，吞没在交缠的唇齿中。
　　呼吸落在他脸上，唇珠，唇角，被若即若离地描摹。
　　虞衷原本维系着理智，但很快就被亲得晕头转向，他下意识张开嘴巴，然而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舌尖好像被轻轻咬了下。
　　接着是一段绵长而无声的吻。
　　虞衷眼中渐渐浮上一层水汽，氤氲模糊。
　　最后被松开的时候，他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平静，眼眶还红着，呼吸也没恢复回正常的频率。
　　虞衷略带疲惫地靠在祁月尘肩膀上，胸膛起伏，缓了好几十秒。
　　“对不起，”祁月尘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似的，“本来不想吓到你的。”
　　虞衷摇了摇头。
　　“你喜欢这样吗？”他贴着祁月尘的颈窝，喘着气，小声问。
　　“什么，”祁月尘好像笑了下，“和你接吻吗？当然。”
　　虞衷轻轻「嗯」了声。
　　等呼吸终于恢复平缓，他慢慢从祁月尘怀里起身，走回去继续收拾。
　　果然，祁月尘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而已。
　　所以才会若无其事地和自己讨论「女朋友」，又不拒绝更亲密的触碰。
　　内心出现两道声音。一道在说果然如此，另一道好像有些失落。
　　虞衷面对收拾好的衣服，定了定神才转身。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碰了碰嘴巴，想起什么，“等一下。”
　　祁月尘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落到那片略微红肿的唇上。
　　虞衷掏出手机，对着熄灭的屏幕打量，最后小心翼翼用纸巾擦掉唇周被蹭花的口红。
　　然后把那张纸团成一卷，又抽出新的一张递过去，“你也擦擦。”
　　祁月尘停顿了好几秒才接过纸巾。
　　最后虞衷又仔细检查了下，确定两人脸上都看不出什么，才从房间走了出来。
　　“感觉好像被你拿捏了。”快离开礼堂的时候祁月尘突然说。
　　“什么？”虞衷疑惑地看了眼他。
　　“你刚才有其他目的吧。”
　　虞衷低头数着台阶，心中一惊。
　　“但只要你，我都会配合。”
　　“哦。”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祁月尘又换上那种开玩笑般的口吻，“不过我是真的想吻你。”
　　“呃……”
　　“好像被玩弄感情了。”他接着总结。
　　“才没有，”虞衷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想出去买卸妆水，你先回去吧。”
　　两人在礼堂磨蹭这么久，剧组的人都走光了，虞衷只能回寝室卸妆。
　　“我帮你带了卸妆巾。”祁月尘递过来几张湿纸巾。
　　虞衷停下来仔仔细细把脸擦了两遍。
　　“要不要听我弹琴？”祁月尘突然说。
　　虞衷手里还攥着刚用完的纸巾，眼中有些迷茫，“现在？演出不是都结束了吗？”
　　祁月尘笑了笑，“只弹给你听啊。”
　　祁月尘直接把他带到校外一家花店，先熟稔地和看店的女孩打了声招呼。
　　“这里有钢琴吗？”
　　花店布置得很温馨，但这个时间点也没再营业了。看祁月尘的表现，好像和看店的人很熟悉。
　　他环顾着四周，感觉空间有限，不像是能摆下钢琴。
　　“在楼上。”
　　原来花店后门连通着的是个小院。
　　小院侧面还有一扇门，像是消防通道，祁月尘带他直接上了三楼。
　　“我一个朋友租下的地盘，一楼花店，二楼网咖，三楼住人……估计现在是空的。”祁月尘敲门后没得到回应，最后从鞋架旁的花盆底下翻出一枚钥匙，锁孔一转，门开了。
　　“直接这样进去吗？”虞衷停留在门口，有些迟疑。
　　“嗯，”祁月尘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又说，“有段时间我就住在这里，里面有我的房间。你也可以当做我家。”
　　他的语气听上去非常漫不经心。
　　有自己的家不住却和朋友住一起，虞衷突然想起祁月尘之前某些只言片语里提及的家人，而且他没记错的话，祁月尘好像是被……收养的。
　　他很少和虞衷提及自己的家庭，也很少表现出他真实的悲观，身上似乎还有许多秘密，除了曾被虞衷无意间发现的精神类药物、潜泳、自虐式酗酒、微博上的发泄……一直看上去都和正常人一样。
　　他真的很懂得掩饰真实的自我，虞衷也差点被他这段时间的表现给迷惑住了。
　　直到这一刻，虞衷才突然想起，曾不小心被自己窥探到的，对方悲观而自闭的内在。
　　也是最初他想靠近对方的理由。
　　两个受伤的小兽靠一起的话，才能撑过寒冷的冬天，不是吗。
　　可是名叫祁月尘的小兽好像比名叫虞衷的小兽更狡猾点，因为他懂得给自己裹上一层厚厚的毛皮，伪装成能在冰天雪地叱咤横行的大棕熊。
　　然后他说，想和对方永远取暖下去，可又很少掀开自己厚厚的皮毛。
　　名叫虞衷的小兽孤单惯了，他不明白这个朋友是真情还是假意。
　　还是单纯想吃掉自己。
　　祁月尘在别人面前永远表现得那么完美，很少失态，就连某些简明得当的对话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从发丝到袖口，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连他说的喜欢，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虚幻。
　　他真的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一个人吗？
　　「啪嗒」一声，灯开了，眼前一亮。虞衷眼睫颤动，回归现实。
　　“在想什么？”祁月尘的声音很柔和。
　　虞衷看着对方脸上那抹无可挑剔的微笑，微微晃神，“钥匙像这样放在门口，很容易遭贼的。”
　　“后院贼进不去，”祁月尘有些无所谓，“跟我来。”
　　房子比一楼的花店大许多，祁月尘说大概和二楼的网咖差不多大小。一直走到最尽头那个房间，推开房门后，眼前豁然出现一架黑檀木立式钢琴。
　　钢琴看上去价格不菲，走到跟前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木香，像艺术品。
　　祁月尘掀开盖在上面防尘的布罩，试了几个音，“朋友的，借来玩玩，听起来还没走调。”
　　他坐在钢琴跟前，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漂亮的眼眸盯着虞衷，笑了笑，“试着点首曲子？”
　　“就弹你拿手的吧。”虞衷四下找坐的地方，却发现这个房间很空，唯一能坐的是那张琴凳。
　　“过来。”祁月尘突然说。
　　“什么，”虞衷走了过去，以为祁月尘有什么事要说，然后很快反应过来，面露一丝窘迫，“我、我可以站着。”
　　祁月尘挑了挑眉。
　　“不会对你做什么，”他转过头，停顿了几秒，语气非常自然，“而且刚才也是你主动的。”
　　虞衷往前一步，坐到祁月尘身边。
　　“好了，”他的耳根微微发烫，不自在地往旁边挪动了下，转移话题，“你快开始吧。”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流畅的琴音随之响起。
　　铿铮缥缈的琴声从琴箱逸出，如河流般汩汩流淌，温柔而无声地浸透整个房间。月光从落地窗泼洒进来，落在地上宛若白霜，可又收敛了凌冽的寒意。
　　祁月尘轻轻闭上了眼。
　　灯光暗淡，落在他脸上，显得表情有点朦胧。
　　虞衷也学过钢琴，渐渐听出这首曲子是什么。勃拉姆斯的间奏曲，Op.118的第二段，传说中写给克拉拉的一首情书。很难弹，他试着练过，学不会。
　　无论是感情还是指法。
　　传闻勃拉姆斯对师母克拉拉的感情秘而不宣，默默陪伴了对方一辈子，写了许多未曾寄出的情书，直到克拉拉逝去，那些情书也随之烧毁。
　　真的有人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死亡的尽头吗？
　　如泣如诉般高昂激越的琴音逐渐弱化，再次回归轻柔缠绵，宛若梦境般，不敢惊动的悄然，直到彻底回归静默。
　　世界都宁静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祁月尘缓缓睁开眼睛。
　　他转过头，对上虞衷的眼睛，像被他呆愣愣的模样逗到，嘴角微微挑起，“回神了。”
　　虞衷迟钝地眨了下眼，忙转过头去。
　　“你是不是在偷看，”祁月尘压抑着轻笑，“反正被我逮到了。”
　　作者有话说：
　　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两个真的蛮像的……比如都不太相信别人会真正喜欢自己。


第70章 发现
　　穿裙子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没有,”虞衷看着黑白琴键，转换话题，“你弹得很好。”
　　祁月尘又换了首曲子。
　　这回是千与千寻的主题曲《always with me》。
　　温暖而又治愈。
　　琴盖有一半沐浴在月光中, 泛着幽幽的光芒。
　　“这两首曲子都是江女士教我的,”祁月尘突然说，“在她比较安静的时候。”
　　“钢琴老师吗？”
　　“不,”祁月尘淡淡地说，“那是我妈。”
　　虞衷偏过头看了眼祁月尘。
　　“都很好听。”他最后只这么说。
　　祁月尘挑了挑唇, 神态未受任何影响般的从容,“谢谢。”
　　音符在他指尖流淌, 清凌凌度过一段旋律后, 他又说,“我没有给别人弹过这几首曲子。”
　　话音没头没尾, 但虞衷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
　　心跳微微加速，但在想到之前某个判断后，又渐渐恢复平静。
　　祁月尘肩膀突然一沉，他侧过头, 看到的是虞衷秀气挺拔的鼻尖, 以及那片花瓣一般, 刚被他吻过的唇。
　　“祁月尘，”虞衷靠在他身上, 说话轻轻地,“那是我的初吻。”
　　侧脸被柔软地挤压下去，他突然有点委屈。
　　“两次都是你。”
　　祁月尘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我知道，”他柔声说,“我也是。”
　　虞衷微微侧了下身, 把头埋进祁月尘颈窝, 没有说话。
　　骗人，如果是初吻，为什么会那么熟练。
　　而且祁月尘好像比自己要懂好多。
　　祁月尘谈过恋爱吗？
　　他的心情有点微妙。
　　“陈之浩发消息问我回不回去，还问你在哪，”过了一会儿，祁月尘又说，“要怎么回？”
　　他把手机递了过来，虞衷稍一转头就能看到。
　　虞衷直起身，接过手机开始打字。
　　祁月尘看到他的回复，轻轻笑了下，“宝宝，我一般不用这种表情包。”
　　虞衷在他微信上下载了一整套小鲨鱼表情，还给陈之浩发了个【好朋友.gif】。
　　“现在你用了。”虞衷说。
　　“嗯，”祁月尘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虞衷耐心地仰起脸，“我睡哪里？”
　　“有单独的房间，”祁月尘顿了顿，想起虞衷刚才的回复，开玩笑般补充，“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睡？”
　　“我不和你一起，”虞衷看着他说，“你会对我动手动脚。”
　　祁月尘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鼻端是丝丝缕缕的清甜，周身顿时蹿起一阵邪火。
　　“记错了吧，”他语气轻挑，“我好像只对你动过口。”
　　虞衷脸上烧了起来。
　　“你别这样。”他最终这么说。
　　好在祁月尘没再说那些开玩笑的话。
　　他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卧室。
　　“这是我的房间，”祁月尘关掉敞开透气的窗，把毛巾还有睡衣整理出来放到床边，“我在隔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敲门，或者发消息。”
　　虞衷站在门口点了点头。
　　祁月尘从他身边走过，房间门被轻轻合上。
　　整个房间的装修看上去简约而又冷淡，浴室也是，显得空荡荡的。他抱着换穿睡衣，走到门口时从怀里掉下一小片布料，虞衷弯腰去捡，等看清是什么后，脸上温度又上来了。
　　是一条平角内裤，白色的腰边印着logo，CK经典的款式。
　　虞衷没想到祁月尘准备得这么全面。
　　等洗完澡后强忍着羞耻感去穿，发现意外地合身。
　　睡衣也是。
　　虞衷低头扯了扯衣摆，看着上面浅色的花纹和兔子耳朵，觉得不像是祁月尘自己会穿的款式。
　　他记得祁月尘穿的衣服好像比自己的要大一号。
　　虞衷坐在床边低头去看手机。
　　又有好几条添加好友的申请，虞衷一一忽视，回到聊天界面回复消息。
　　Y：【图片】【图片】
　　拍的都是舞台上的他。
　　图片都很高清，光影捕捉得很美，面部表情也恰到好处。
　　虞衷作为一个配角没多少台词和出场机会，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着的，照片里的他看上去也是如此。
　　一颗大菠萝：好看。这是你拍的吗？
　　Y：别人拍的，我修了下图。
　　Y：【图片】；
　　再次发过来的图片是一幅手绘，水墨风的上色，人物是非常可爱的Q版，眼睛很圆，两边绑着发髻，提着一串灯笼在梅花树下看雪，微仰着头，神情天真，宛若古时皇权贵胄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世子。
　　闹着要去看雪，然后被侍女姐姐恶作剧般套上小裙子，绑上发髻，打扮成小女孩的模样。
　　眉眼中虞衷本人的神韵惟妙惟肖。
　　Y：这是我画的。
　　虞衷长按图片选择保存。
　　他又看了几眼。
　　一颗大菠萝：谢谢，很可爱。
　　聊天记录往上翻是舞台实拍，虞衷渐渐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一般来说男生打扮成这样会很违和，以前提起男生穿裙子留长发，虞衷总会下意识联想到周星驰电影里著名的搞怪角色如花，而现在，看到自己，好像……并不奇怪。
　　和短发的他相比，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没有大多数男生为了伪装女生而刻意营造出的浓妆艳抹感，因为他化的妆非常淡，看上去非常干净，还意外多了丝甜美。
　　之前在外面他一直不好意思看镜子，现在身边没人，他想了想，抱着裙子走到落地镜面前。
　　穿过两次，第三次穿就熟练了许多。到最后他犹豫了一下，弯腰换上那双压腿袜。
　　腿部线条被勾勒得修长而流畅，坐在地上的时候裙子蹿到膝盖以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感觉不是……很像男生。
　　虞衷忙抬起眼往上看。
　　头发还是太短了。没有长发穿裙子那么自然。胸口也很平，上半身看去，没有女孩子那样的曲线美。
　　好在两条腿能弥补不足。
　　他摸着滑软的布料，想，难怪女生都喜欢买衣服。
　　因为确实蛮好看的。男生就没有那么多选择，他自己的衣柜永远都是那几套衣服和颜色。
　　他对着镜子轻轻叹了口气，准备把裙子脱掉睡觉。
　　才扯开第一道系带，卧室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睡了吗？”是祁月尘的声音。
　　“没、还没有。”虞衷下意识地紧张，手上一用力，系带却缠到一起，一时难以解开。
　　他更慌了。
　　“我能进来吗？”祁月尘接着问。
　　“等一下！”虞衷忙说。
　　他准备站起来，却一脚踩到放在旁边的梳子，整个人再次滑倒，险些撞碎面前的镜子。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站在门外的人，祁月尘当即推开房门走进来，等看清眼前画面时，微微一愣。
　　虞衷膝盖和胳膊堪堪撑在毯子上，很狼狈的摔倒姿势，解了一半的衣服挂在肘弯，露出莹润的肩膀，以及刺青流畅而绰约的线条。腰软软塌着，裙子也被蹭了上去，两条腿白得晃眼。
　　因为慌乱，脸上还带着未曾散去的红晕。
　　注意到祁月尘的视线，虞衷更是羞愤欲死，他手忙脚乱地想要遮住自己，却被纠缠的衣物束缚住，最后「刺啦」一声，带子被弄断，整个上衫掉了下来。
　　“别看了……”虞衷垂着眼睛，声音都有点抖，因为太丢脸。
　　祁月尘像是才回过神。
　　“对不起，”他弯腰扶起虞衷，低声说，“是我刚才吓到你了吗？”
　　祁月尘的目光在虞衷胸口停了一瞬，伸手揽住他的腰，尽可能避开直接的肢体接触。下一秒虞衷整个人腾空而起，被祁月尘抱到床上。
　　虞衷下意识抓住身下的床单，好在祁月尘很快就松开他。
　　“想问你要不要喝热牛奶，”祁月尘提起被子，把他整个人裹住，“很响的一声，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虞衷摇了摇头，面颊上还带着一抹嫣红。
　　祁月尘隔着被子把他轻轻抱住，“对不起。”
　　他又说了遍。
　　“没事，”这个拥抱仿佛有种治愈般的魔力，虞衷终于恢复冷静。他抬起头，想了想，“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什么？”
　　“就是，”虞衷又变得难以启齿，他在被子里揪着裙摆，鼓起勇气说，“穿裙子……”
　　祁月尘轻轻笑了下。
　　“不奇怪，”他侧过脸看着虞衷，“穿什么是你的自由，喜不喜欢也是你的自由。”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不带任何异样。
　　“你穿什么都很好看。”他又说。
　　虞衷松了口气。
　　他放心地靠在祁月尘怀里，看着墙边矮柜上摆放的花。
　　“我突然发现，我的腿好像很好看。穿裙子也不别扭。祁月尘，我的头发是不是有点长了？”
　　祁月尘撩起他的头发，垂眸打量，“不算很长。”
　　虞衷也抬手摸了摸脑后，思索着说，“我要不要留一点头发呢？”
　　“在脑后留一小撮。”他比划了下，又说。
　　“可以留。”祁月尘说。
　　“平时穿衣服可以藏在衣领里，”虞衷慢慢想着，抬头看向祁月尘，“应该不会很明显？”
　　“露出来也没事，”祁月尘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你怎么样都很好看。可以是帅，也可以是漂亮。”
　　“真的吗？”
　　“嗯，”祁月尘挑了挑唇，开玩笑般，“迷得我神魂颠倒。”
　　虞衷错开视线，有点不好意思。
　　“牛奶呢，你还在热吗？”他岔开话题。
　　“没有，你想喝的话，我现在就去煮。”
　　“谢谢，”虞衷微微直起身，“我换好衣服就去找你。厨房在哪里呢？”
　　祁月尘为他指了条路。
　　接下来一切变得顺利起来。发现新的喜好只是一瞬间的事，被理解也是一瞬间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非常正常，虞衷也不再羞耻和紧张，很快换掉了衣服。
　　只是祁月尘的反应也太自然了。
　　重新穿上睡衣的那一刹那，他又想到之前的推测。
　　祁月尘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呢？
　　作者有话说：
　　某位宝宝逐渐弯而不自知。
　　我准备下一章就掉马!因为好想写他们甜糊糊的互动和日常。
　　顺便，前几天的痛苦找到了原因，是因为我姨妈快来了，所以休息了好几天呜呜。亲亲所有留评的宝子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敲门
　　寝室wi-fi密码你还记得吗……”
　　热好的牛奶被盛在透明的玻璃杯内, 还有点烫，虞衷捧着杯子吹了吹气，慢慢等着。
　　“你为什么没有？”他注意到祁月尘只热了一杯。
　　“冰箱里只有一盒。”
　　虞衷垂眸看着牛奶表面逐渐凝结出来的奶皮, 有点不好意思。
　　祁月尘好像看出他的所想, 又说，“你是客人。”
　　“哦。”虞衷轻轻啜了口, 奶味很浓。
　　喝掉一半，他端详着手里的杯子, 突然又说,“你赢得了我的信任。”
　　发音字正腔圆, 像拍电影一样。
　　祁月尘配合他演,“能取得您的信任, 我很高兴。”
　　虞衷喝掉剩下一半。
　　“不错。”他煞有介事地点头, 走到水槽旁准备洗杯子。
　　祁月尘从他身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先生，您真的没产生疑心么？”他就着这个姿势，贴在虞衷耳边轻轻说。
　　祁月尘没有施力, 但虞衷没能挣脱。
　　“你跟了我三年,”虞衷没再管握着他的那只手, 因为他知道祁月尘在和自己玩，“要下手的话, 不差这一时。”
　　他很迅速地代入角色。
　　祁月尘手往下滑, 拇指抵在肌腱上，手掌圈住他的手腕。
　　“有一种毒，无色无味,”他缓缓把玩着,“只需三滴, 就能放倒一个成年人。”
　　祁月尘压低了声音，语气依旧轻松，只是在这安静的氛围里，莫名多了一丝悚然。
　　虞衷也被带得有点紧张，“你在牛奶里下毒了？”
　　“你说呢，”祁月尘无声地挑起唇角，“我的先生。”
　　“不过放心，不是什么伤及性命的剧毒，”他另一只手搭在虞衷腰间，仿佛准备着在他摔倒时第一时间接住，“只是让先生睡得更沉一点。”
　　“你、你要趁我睡着偷情报？”虞衷假装愤怒。
　　祁月尘轻轻笑了下。
　　“不，我只对先生感兴趣。你难道不知道，你有多少诱人？”
　　“呃……”虞衷没想到剧情突然成为这样的展开。
　　“先生的嘴巴那么红，又那么软，腰也是，声音又那么好听，睡着的时候，让我忍不住……”
　　“好了，”虞衷忙打断他，同时从祁月尘怀里挣开，“我不玩了。”
　　祁月尘松开他的手腕，微微笑了下，“怎么。”
　　“这个展开不太对，”虞衷觉得自己脸上很热，想了想忍不住又说，“你别老想那种事。”
　　“什么事？”
　　虞衷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看着祁月尘饶有兴致的模样，觉得对方又在装傻。
　　好恶劣。
　　“我要回去睡觉了。”最终他偏过头，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祁月尘站在一旁开始洗杯子，态度从容到仿佛刚才那个耍流氓的不是他，“嗯，去睡吧。”
　　虞衷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卧室。
　　回去后先仔仔细细对着镜子漱了一遍口。
　　床铺得有点硬，比自己在寝室的那张要硬一点，虞衷穿好睡衣爬上床，被子里满是好闻的冷香，就好像祁月尘还在身边。
　　他蒙着头闻了一会儿，最后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给Silence发消息。
　　比利时瓜王：今天的迎新晚会，你去看了吗？
　　很快就收到对方的回复。
　　Silence：去了，你很漂亮。
　　今天晚上很多人都这么说，但虞衷还是有点不习惯。
　　比利时瓜王：谢谢。那差一点我们就能见面了。
　　Silence：是差一点。我看到你和你室友进了工具间。
　　比利时瓜王：#
　　【比利时瓜王撤回了一条消息】
　　Silence继续发消息：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虞衷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比利时瓜王：我还以为没人注意到……
　　Silence：是吗？我好像听到一阵动静。
　　Silence：你们在接吻？
　　虞衷把脸往被子里又埋了点，感觉头上似乎在冒气。
　　比利时瓜王：嗯……
　　Silence：我们的情侣联盟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
　　她的语气看上去非常轻松。
　　虞衷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Silence：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顿时把他拉回记忆，被吮.吸着舌头吃到无法反抗的画面再次浮现于脑海，虞衷头昏脑涨地开始打字。
　　比利时瓜王：就是，很奇怪，酥酥麻麻的……
　　Silence：伸舌头了？
　　虞衷羞耻地点了点头，好半天才想起对方看不到，发消息说：嗯，他咬我舌头。
　　Silence好半天才回他：怎么办，突然有点嫉妒。
　　虞衷有些困惑：嫉妒？
　　Silence：小虞那么甜那么软，我也想咬着嘴巴亲。你那么乖，被吻到嘴巴红红的模样一定很漂亮。
　　虞衷睁大眼睛，看着屏幕没能反应过来。
　　好在Silence很快又说：吓到了？我开玩笑的。
　　虞衷送了口气。
　　比利时瓜王：下次别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对面是祁月尘，因为只有对方才会那么说话。
　　Silence：能打语音电话吗？打字麻烦。
　　虞衷脸上余热还未褪去：可以的，我都行。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就发过来语音邀请。
　　虞衷选择接听。
　　“喂，能听见吗？”他小声说，因为身边很安静。
　　对面却没有声音。
　　又过了几秒，他收到Silence的一条文字消息：我的麦好像坏了。
　　“那我这边挂断吗？”虞衷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Silence：不用，你说我听。
　　她接着补充：你的声音很好听，助眠。
　　“哦……”虞衷看着屏幕，想到什么，“收到我之前寄过去的礼物了吗？口红和拼图，谢谢你之前的设计和这段时间的陪伴。”
　　Silence：收到了，我很喜欢。
　　“那个口红，加二十块钱就可以刻字，”虞衷又说，“在壳子上，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Silence：你是说那句Love Forever？
　　“咦？我只说刻名字……”虞衷没想到店家还加了段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英文，好像还有点俗。
　　Silence：没关系，只是一段文字。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这个不用的，”虞衷忙说。他之前逛过淘宝，知道很多岛建一整套设计做下来要收好几百块钱，Silence帮他设计得那么全面，他也不好意思随随便便占对方便宜，“不用回礼。”
　　Silence：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吧。”虞衷想着以后再找机会换个形式还回去。
　　这样的对话形式逐渐给虞衷一种自言自语的错觉，而且他不太擅长寻找话题，大多是时候都是Silence在问，他回答，说着说着，他也渐渐困了，屏幕在视野中逐渐出现重影，眼皮也逐渐重得抬不起来。
　　话筒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彻底变得安静。
　　黑暗中，屏幕亮了一下。
　　Silence：睡着了？
　　手机从手里滑落，砸到地毯上，闷闷一声。
　　虞衷合上双眼，彻底进入梦乡。
　　几分钟后，紧闭的房门被缓缓旋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祁月尘走到虞衷床前，捡起手机，最后弯腰亲了下床上人的额头。
　　“晚安，宝宝。”
　　手机被轻轻放回床头。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虞衷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困意，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和Silence聊得太晚的原因。冲了杯咖啡一点效果都没，毛概老师说话又轻又飘，听上去简直就像催眠。
　　他轻轻推了下左手边的祁月尘。
　　“祁月尘。”
　　祁月尘转过脸看他。
　　“我好困，想悄悄睡会儿，等一下能不能看看你的笔记？”他偏过头小心地遮着脸，轻轻问。
　　祁月尘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虞衷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往后仰了仰。
　　“会被看到的。”他小声解释。
　　“没关系，”祁月尘收回手，语气淡淡，“睡吧。老师没看这边。”
　　于是虞衷放心地趴下来睡。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他肩上搭了一层外套。
　　这一觉睡得太沉，虞衷本想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到下课。
　　铃声打响的时候他才爬起，两条胳膊都有点麻了，“下课了？”
　　“嗯。”祁月尘不动声色地拿起外套，又穿上。
　　陈之浩从他们身边路过，看到虞衷，愣了下，“原来小虞在啊，我还以为你翘课了。”
　　虞衷一脸茫然。
　　“老师喊你回答问题，都是尘哥帮你答的，”他解释，“我以为你不在。”
　　虞衷看了眼祁月尘，对方还是那副没多少表情的模样。
　　等陈之浩走远了，虞衷才小声说，“谢谢。”
　　“没什么。”祁月尘说。
　　下午没课，吃完午饭后虞衷说要回寝室休息，两人返回寝室楼。
　　走到大厅和正在贴告示的阿姨打了声招呼，虞衷想起要充水费，让祁月尘先上楼。
　　“一起吧，我也要充。”祁月尘没走。
　　虞衷先在机子上操作，转了五块钱，能洗三次澡。
　　祁月尘也充了五块钱。
　　水费需要校园卡里的总费用单独去转让，虞衷无意中看到祁月尘的总金额，感觉对方这学期天天吃食堂怕是都吃不完。
　　“你怎么在校园卡充那么多钱？”走到寝室门口虞衷没忍住问。
　　“支付宝操作的时候多输了一个零。”
　　“真的啊，”虞衷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你也会这样粗心。”
　　祁月尘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我就这么粗心。”
　　虞衷脸有点红。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清除提醒消息的时候发现微博新增了一条提示，是昨晚的。
　　虞衷本来想删掉，却不小心点了进去。
　　猝不及防就看到祁月尘昨晚发的一条微博，内容非常……难以启齿。
　　他蜷缩了下手指，又羞耻又生气，整个人像被煮熟一样，头顶开始冒烟。
　　亲他嘴巴也就算了，文字里居然描述说吃他的……他又不是女孩子，哪来的……虞衷咬着下唇，气得眼睛都有点红。
　　他放下手机，下意识抱住胸，粗糙的布料从细腻的肌肤上蹭过，这样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
　　他抖了一下，忙放下手，缓了好几秒，脑海中思绪纷飞，最后彻底下定决心站起来，走到祁月尘门前，轻轻敲了下。
　　不行，没有气势。
　　虞衷又加重力道。
　　门开了。等看清楚是他，祁月尘挑了挑眉，“怎么了？”
　　虞衷羞愤地仰着头，张了张嘴巴，一时没能说出话。
　　祁月尘打量着他的神情，目光落在对方泛红的眼尾上，以及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时，微微晃了下神。
　　他又笑了下，声音不自觉间带了点轻挑，“有事？”
　　虞衷看着祁月尘那双漆黑的眼睛，渐渐回过神来，心中的羞愤削弱大半。
　　他不能说穿，因为他不知道祁月尘会做出什么事。
　　“没、没事，”虞衷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突然联不上网了，寝室wi-fi密码你还记得吗……”
　　作者有话说：
　　小虞：呜呜呜怕怕；
　　掉马……没写到，下章吧（躺平）感谢在2022-05-27 21:25:54-2022-05-28 23:1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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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ction4:当我发现网恋对象是室友


第72章 解码
　　Silence就是祁月尘
　　“613wifi123321。”过了几秒钟, 祁月尘突然说。
　　“什么？”
　　“Wi-Fi密码，”祁月尘垂眸看他，“你不是忘了吗？”
　　“哦, 是这样。”虞衷宛若被惊动般, 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样。
　　祁月尘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细节，他打量着虞衷, 又问，“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没有,”虞衷咬着嘴巴摇了摇头, 有些笨拙地说,“就是问一下密码。”
　　他目光闪躲着, 转身又回去了。
　　直到坐下都能感受到背后的那道视线。
　　铩羽而归, 虞衷多少都有点沮丧, 他垂着脑袋，最后挣扎了下，发了个仅祁月尘可见的朋友圈。
　　一颗大菠萝：爱你（图片）；
　　配图是Silence之前发的那张背影照。
　　发这个朋友圈的目的是希望祁月尘知难而退。
　　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
　　因为没过几分钟，他就收到了祁月尘的点赞, 以及评论。
　　Y：和你很配。
　　看着那条略带调侃语气的评论, 虞衷渐渐意识到, 女朋友这招好像对祁月尘来说……早就失效了。
　　祁月尘好像是真的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他沉默地看了会朋友圈，然后返回Q, 给Silence发了条消息。
　　比利时瓜王：室友好讨厌。
　　Silence：怎么了？
　　虞衷皱着眉毛, 重重打字：他……他心机好重。
　　Silence：嗯？
　　比利时瓜王：总是表现得很从容，逗我玩，还老和我开那种方面的玩笑, 我都说有女朋友了, 他还毫不在意, 一，一点男德都没有。
　　虞衷越想越生气，没等对方回复继续说：我的初吻都给他了，他，他还得寸进尺，想要更多。谁知道他的初吻到底是不是我，表现得那么熟练，我以前都不知道接吻需要伸舌头呢，他怎么那么会。
　　比利时瓜王：还拿走我的睡衣，他自己衣服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偏偏看上我的。
　　比利时瓜王：微博上总发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还说想……对我那样，我又不是女生，哪来的胸。
　　他一口气发了很多抨击性质的话，偏见极强，到最后渐渐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点过了，因为Silence一直没有回他。
　　虞衷停下来翻了下刚刚发出去的几条对话，理智重新占领高地，一时有些惴惴，补充了一句：都是一时的气话，其实他也很好。只是我，我看了他的微博，有些……羞耻，我平时都不骂人的。
　　Silence终于回他了：没什么，刚手头有点事没能及时回复。你刚才说微博？
　　一提到微博，虞衷脸还是红的。他眼睫微颤，慢慢打字回：嗯，他的微博小号。我之前不小心看到的，然后就……一直有关注。
　　Silence：原来是这样。
　　虞衷小心翼翼地问：我这样是不是也不太好呀？偷看别人隐私。
　　Silence：不会，这种事无所谓。
　　虞衷缓缓眨了下眼：真的吗？
　　Silence：他喜欢你，也无所谓你看到什么，对喜欢的人来说没什么是需要保密的。
　　虞衷回忆了下，还是有些羞耻，忍不住吐槽：他最近的微博都是那种内容，我才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着……弄我的。
　　Silence又沉默了好几分钟。
　　最后他回：嗯，听上去他确实很坏。
　　虞衷自己悄悄说一下祁月尘觉得没什么，但看到别人也这么说，顿时有点不太舒服。他忙回复：也还好啦，我不是说了嘛，刚才都是气话。
　　Silence：那你觉得他哪里好？
　　虞衷掰着手指开始数，数完打字：学习好，长得好看，画画厉害还会弹琴，可能性格有时候比较怪但对我很体贴照顾，他很少对别人笑呢。
　　但是经常对我笑，虽然经常说那些话但目前好像也没怎么碰我……手很好看，高，身材也很好，嗯还有八块腹肌，我还蛮羡慕的。
　　感觉这些还不够，他又补充了好几条对方的优点。
　　最后还是Silence打断的他：嗯知道了。
　　对方随后发过来一个「小海豹抱抱」的表情包。
　　这时虞衷听到玄关处一阵动静，他侧过头看了眼，陈之浩还没来，大概出去的是祁月尘。
　　Silence：给你的礼物我放到你们寝室楼阿姨的值班室了，有空记得去取。
　　虞衷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作为一个未曾磨面的网友，Silence对他实在太好，其实没必要回赠礼物的，但对方执意要送，他只好回：谢谢，我下楼去看。
　　Silence：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只是觉得很可爱，第一时间想起你，所以就买了。
　　可爱？
　　虞衷不免带上一丝好奇。
　　舍管阿姨的值班室就在一楼大厅附近，虞衷乘坐电梯直达，还没向阿姨说明来意，对方就把桌子上一个袋子递了过来，“小虞来取东西对吧，这是你的。”
　　大概是因为平时涉及到查寝以及各种生活琐事，阿姨似乎记得每一个同学的脸，也认识虞衷，说话的时候非常亲切，很多同学都蛮喜欢她。
　　不算很大的黑色盒子，摇起来有闷的撞击声，好像里面放了不止一个东西。
　　“刚把东西放在这里的女生，”虞衷想起什么，问阿姨，“她没再说什么吗？”
　　印象中虞衷好像没告诉过Silence自己就住在这栋楼上。
　　“什么女生哟，刚放下东西的是和你住一起的那个小同学。”阿姨和蔼地笑着，说话声音很大。
　　虞衷唇边还带着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看到虞衷一幅怔然模样，阿姨又补充，“就是那个姓祁的男生呀，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同进同出的。”
　　虞衷「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按的是电梯，却失神般进了楼梯间。
　　值班室附近的走廊里，阮泽正在和祁月尘商量事，留意到他的眼神，也跟着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祁月尘收回视线，神情淡淡，“继续说。”
　　姓祁的男生。
　　同出同进。
　　虞衷麻木地开门，走进寝室后看了眼祁月尘房间敞开的门，想，还能有谁。
　　这个事实令他有些难以消化。
　　他解锁手机，看了眼聊天记录。
　　Silence说的是「我」，放东西的是「她」本人。
　　也就是说Silence就是祁月尘。
　　他们在网上是怎么认识的？
　　打游戏找陪玩。
　　可他记得明明一开始对方是个小女生的姐姐……好像也不对。
　　Silence好像从未明说自己是女孩吧。
　　而且也说过，“她”是谁其实很好猜。
　　在一个学校，去过同样的场所，Silence给出那么多信息，可他从没想过这个最接近的答案。
　　对方身上时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可能吧，”虞衷扑倒在床上，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他。”
　　他抬起胳膊挡在眼睛上，脑海中全是认识Silence以来两人说过所有的话。
　　羞耻的感觉排山倒海班涌来。
　　他都和Silence说过什么？
　　“我骗了我室友。”
　　“亲爱的睡了吗，今晚好想你。”
　　“我室友心机重。”
　　“老公。”
　　“室友好讨厌。”
　　“我看了他的微博。”
　　“他还有八块腹肌，羡慕。”
　　……
　　虞衷面红耳赤，没法继续回忆。
　　他觉得自己就像脱光了在祁月尘面前跳舞，还傻乎乎地问对方自己是不是穿得有点多。
　　他伸手拽过被子，把头埋了进去，深呼吸着，有种想溺死的冲动。
　　人这辈子很短暂，很短暂，短暂……
　　——
　　祁月尘回到寝室后看到房间没人，他朝虞衷床位的方向扫了眼，注意到摆在爬梯跟前的拖鞋。
　　祁月尘挑了挑眉，朝那边走了过去。果不其然，床上鼓起一小块，虞衷几乎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背对着栏杆，只露出一截细白的腰。
　　他轻轻咳了下。
　　被子动了起来。虞衷扑在里面艰难地蠕动，最后露出一小半脸，怯生生往祁月尘脸上看了眼，又躲开。
　　“怎么了……”他弱着声音问。
　　祁月尘笑了笑。
　　“别把自己憋坏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虞衷红着脸羞耻欲绝的模样，又忍住了，最后只抬手摸了摸虞衷的脑袋。
　　“晚点带你去吃好吃的。”
　　虞衷迟钝着点了下头。
　　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祁月尘的脸。
　　好在……祁月尘不知道他知道了。
　　捕捉着耳边远去的脚步声，虞衷下定决心想，永远都不能让祁月尘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对方就是Silence这件事。
　　但是之前说出去的那些话该怎么办……
　　虞衷抱着被子缓缓坐起。
　　说出去的那些话很羞耻吗？好像是的。
　　但好像又不是，因为都是真心话。
　　而且他现在也知道了，祁月尘为什么不在意自己有个「女朋友」。
　　因为对方知道那是假的。
　　这样想着，他好像又有点高兴了。
　　可是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生气，因为祁月尘好像骗了他。
　　但是虞衷好像生气不起来。
　　“好奇怪。”他垂眸看着膝盖，小声说。
　　这是为什么呢？
　　他爬下床，拆开Silence，也就是祁月尘送给自己的小礼物。
　　乘在黑色礼盒里的是五个透明扭蛋，每个扭蛋里都有一只高举双手直立着的嚣张猫，五只小猫毛色各异，姿势大同，看上去滑稽又可爱。
　　虞衷知道这个，前段时间很火的妖娆猫笔架，好多视频里都能看到它们在打酱油。
　　他把五只猫摆放到台灯跟前，让它们围成一个圈，乍一看就像在举行什么原始仪式。
　　虞衷用食指轻轻推了下猫咪后背，然后举起手机小心翼翼给它们拍了张照。
　　“我收到了，”他在Q上回，“真的蛮可爱的。”
　　语气尽可能正常，不让对方感受到异样。
　　但是接下来他悄悄改了Silence的备注。
　　“大骗子，”虞衷小声说，“以后就这么喊你。”
　　作者有话说：
　　小虞好可爱，嘤。
　　妖娆猫就是日本的那个Qualia猫咪笔架，很可爱！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吃醋
　　那我下回不和他一起坐了
　　中午他们没去食堂, 祁月尘直接带虞衷去了一家东南亚料理店。
　　只要是没课的时候，他总喜欢带虞衷去校外吃饭。
　　有时候是商城那种人均很贵适合拍照打卡的加盟店，有时候是路边随便某家铺面狭小的苍蝇馆子, 都是很好吃的店。
　　好多次虞衷都想AA, 但祁月尘总会提前结账，态度又很不由分说。
　　这让他有种被投喂的错觉。
　　虞衷舀了一勺刚端上来的椰子冻, 香甜细腻的口感混着芒果香，椰味很浓, 冰冰凉凉, 吃上去非常美味。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账单, 准备等下有机会就去悄悄结账。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祁月尘坐在他对面, 突然开口,“之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虞衷当然不能说他刚发现Silence就是祁月尘这件事。他摇了摇头，数着春卷，“我没事，你看错了。”
　　春卷只有五条, 由薄薄的米纸卷着, 色彩搭配明丽, 馅料看上去非常丰盛。虞衷夹起一条蘸酱尝了尝，只觉口感很好, 于是又夹起一条。
　　剩下三条留给祁月尘。
　　但是祁月尘一直没碰。
　　虞衷吃了几片碳烤猪颈肉后发现乘在碟子里的春卷依旧保持原来的摆盘, 于是小心翼翼地往祁月尘手边推了下。
　　“你尝尝这个，很好吃。”
　　祁月尘这才夹起一条尝了下，动作慢条斯理, 看上去似乎并不热衷。
　　“还可以。”吃完后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祁月尘大概不喜欢这种偏素一点的食物, 虞衷得出这样的推论。
　　“我可以再吃一条吗？”他想了想, 问。
　　“随便吃，都是你的。”
　　虞衷于是放心地夹起第三条春卷。
　　剩下那两条春卷都进了他的肚子。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虞衷收到一条消息。
　　Silence：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
　　看到消息时他条件反射地抬头，果然看到祁月尘正发完消息，把手机搁置到桌面上那一幕。
　　餐厅虽然大，但这个时间点人不算很多，如果虞衷抬头环顾四周，很轻易就能找到对得上名号的人。虽然他已经知道Silence就是祁月尘了，但还是被对方的大胆给吓一跳。
　　面对面还敢发这种消息，果然是祁月尘才会做的事。
　　虞衷只好装傻，躲避着祁月尘的视线，埋头打字：好巧哦，你也来大悦城玩吗？我们坐得位置还蛮靠近门口，路过的话确实蛮容易被看到。
　　余光看到祁月尘捡起手机开始打字。
　　Silence：不是。我也在这家餐厅。
　　虞衷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周身都僵硬了。
　　祁月尘也在同时放下手机，对他说，“小虞，有件事可能需要让你知道。”
　　这种要彻底坦白的前奏令虞衷紧张起来，他忙抬起头，生硬地打断祁月尘：“我刚想起，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电影挺好看的，要不要去楼上看看？恰好我们路过。”
　　祁月尘看着他，表情看不出多少情绪。
　　虞衷慌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最终祁月尘轻轻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好，我去订票。”
　　虞衷暗自舒了口气。
　　“不用，”他忙说，“我已经选好座了，二十分钟后开始，我们先上楼吧。”
　　上大学以来，这是虞衷第一次在有晚课前提下，选择下午去电影院看电影。
　　他在订票的时候就算好了时间，看完电影后可以去校门口买一块掉渣饼当晚餐，这样就不会错过六点的晚课。
　　这种临时起意并不符合他循规蹈矩的生活习惯，但他更怕祁月尘突如其来的坦白。他目前说不上缘由，也不愿细想其中究竟。
　　只是觉得维持原状就挺好。
　　好像只有在假装有女朋友的前提下，才能尽可能自若地和说喜欢自己的祁月尘正常接触。
　　因为他明明是……喜欢女孩的。
　　他抱着刚买来的爆米花，小声和过道上的其他人说借过，弯腰看椅子上的数字，找寻他们的位置。
　　“到了。”祁月尘在他身后突然牵了下他的手，而后松开。
　　虞衷拿起电影票认真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入座。
　　他把爆米花放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
　　祁月尘把奶茶的吸管插上，递了过来，虞衷接过后先小心翼翼地吸了口，以防挤压间漏掉。
　　隐约间觉得祁月尘好像在看自己，等他抬起头看过去，却只看到祁月尘看向大屏幕的侧脸。
　　虞衷轻轻碰了下祁月尘的手腕，小声说，“眼镜给我。”
　　他用消毒湿巾擦了一遍工作人员发放的3D眼镜，又用纸巾擦干水分，认真检查了一遍，才还给祁月尘。
　　然后用同样的步骤擦了遍自己的眼镜，最后放心戴上。
　　影片开头的广告时间很快过去，随着片头出现，放映室所有的灯就在一瞬间同时熄灭，只留满室黑暗。
　　细微的嘈杂声也逐渐消失，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电影本身，周身安静到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除了影片里的对话声。
　　电影其实是虞衷瞎选的，最开始片头出现的时候他还是一种开盲盒的心态，但随着故事逐渐展开，他发现这部电影确实是好看的。
　　很清新的校园主题爱情动漫，有甜有虐。画风很精美，每一帧截下来都是壁纸，故事节奏也很紧凑，时而逗人大笑，时而治愈煽情。
　　虞衷逐渐被剧情吸引，吃爆米花的动作慢了下来，手搭在扶手上好久才想起收回。故事从一开始的鸡飞狗跳逐渐进展到男女主互相萌生好感阶段，掺杂着贯穿主剧情的一些揭秘细节，虞衷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又停在爆米花上不动了。
　　于是祁月尘伸手去拿爆米花的时候，指尖传来的不是粗糙的膨化食品表皮，而是温热软滑的触感。
　　他动作微微一滞，偏过头看了眼虞衷。
　　虞衷还沉浸在剧情里，整个人都是静止的，除了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光。
　　两人的手依旧维持着原来那个姿势。
　　祁月尘回头盯着屏幕，左手却继续往下，直接扣住虞衷的手。
　　剧情从刚才的紧张又一次过度到松弛，虞衷也跟着轻松起来，缓缓舒了口气。他下意识去拾爆米花，却没能成功，接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人虚虚握着。
　　对方像是察觉到他的反应，手里微微施加力道，这回把他握紧了。
　　虞衷愣了几秒，有些机械地扭过头去，对上他和祁月尘交握的那只手。
　　对方修长干燥的手就那样牵着他。虽然他们牵过很多次手了，但虞衷依然有种触电般酥酥麻麻的感觉，整个右半身逐渐变得动弹不得，思维也开始迟钝，身边一切像是淡化了。他僵硬地坐在椅子里，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屏幕里剧情还在上演，可他看了好久，都没看进去在讲什么。
　　一瞬间有种眩晕的，被击中的感觉。
　　他红着脸，不敢动弹，仿佛这样就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可是祁月尘却逐渐变得放肆起来。他不再只是简单牵着虞衷的手，而是开始轻轻摩挲他的手背和手指，揉捏着，最后抬起他的手，抵到唇边低头去吻。
　　虞衷指尖微颤，脸越来越红，又不敢抽回手，只能缩在椅子上耐心等待。绵密的吻从手腕传到指腹，一下又一下刺激着神经末梢。明明是很温柔的吻，虞衷却像被电击中一般，腰间逐渐发软，眼眸微微泛潮，咬着下唇，像是卸了浑身力气。
　　两人之间的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推上去的。
　　他乖巧地并着腿，努力保持坐姿，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滑落，最后软绵绵地倚在祁月尘身上。
　　彻底靠上的瞬间，他好像听到祁月尘轻轻笑了下。
　　“好乖。”祁月尘吻着他的手指，按捺过快的心跳，低喃。
　　他脱掉尾戒，抵着虞衷的无名指，缓缓推了上去。
　　虞衷眼睫颤动着，隐约察觉指间微凉坚硬的触感。
　　电影的后半场看得极为混乱。
　　他明明一直盯着屏幕，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祁月尘像是得了什么爱不释手的宝物一样，一只手搂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握着他，看会儿电影，就低头亲一下他的手，导致虞衷看到最后，满脑子却只有祁月尘留在他指尖的吻。
　　脸上温度也高得惊人，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连耳朵都是红的，手指禁不住地蜷缩，又被对方有条不紊地展开，抵在唇边亲。
　　他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所有的灯都亮起来时，他还陷在祁月尘怀里，红着脸和眼眶，一幅失神模样。
　　“已经结束了，”祁月尘垂眸专注地看着他，喉间微微发紧，“走吧。”
　　虞衷被他拉了起来。
　　祁月尘牵着他的手，把他带离影院。
　　虞衷听话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出了商城，被冷风一吹，宕机许久的大脑才开始运转。虞衷像被烫到般松开祁月尘的手，嗫嚅着嘴唇憋了半天，最后只说：“我有晚课，得赶快去教室了。”
　　祁月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错。
　　“一起，我和你是一堂课。”
　　虞衷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什么，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我们都选了同一节课吗？”
　　晚课都是选修课，可选择的范围很广，已经上了好几周了，他居然一直都没发现祁月尘和自己选了同一堂课。
　　“是。”祁月尘简单回答，买了双份的掉渣饼。
　　虞衷接过饼，没有吃，继续说：“那你怎么之前都不和我说，也不和我坐一起。”
　　这堂课隶属于交运学院，虞衷也是听人说老师给分宽松所以才选的，结果选了之后发现并不是校友说的那么轻松。
　　即使是选修课，也被正儿八经分了小组，他们组都是虞衷不认识的一些其他专业的同学。
　　“早知道就和你一组了。”想到这里，虞衷又说，语气有些遗憾。
　　“最开始的几堂课我都没去，”祁月尘和他解释，“叫的代点，因为有点事。后来去上时发现已经分好组了。”
　　“其实后面几堂课我都坐在你后面，但你好像一直都没发现。”话音刚落，祁月尘又补充。
　　好吧，那就是自己的错。
　　虞衷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上选修课时经常摸鱼写专业课作业，确实很少留意四周。
　　他微微内疚了下。
　　又走了好几步，他才认真地说：“以后如果我们在别的地方遇到，你要和我打一声招呼，我怕找不到你。”
　　“好。”祁月尘答应。
　　快到教室的时候，他突然问：“为什么怕找不到我？”
　　虞衷顿时语塞。
　　好在老师已经进来了。他低着头，匆匆忙忙地靠窗后排的位置走，边走边说，“我们不要说话了，等下就要上课。”
　　等走到位置跟前，他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座位，犹豫了一下，看向祁月尘，“你坐我右边吧。”
　　又过了十几秒，平时常坐虞衷身边的男生也进来了，他看到虞衷身边已经有了人，停顿了下，坐到虞衷前面。
　　上课铃终于打响。
　　因为今天下午一直在外面，虞衷没有带作业，只好端正坐着，老老实实听老师讲课。
　　几分钟后他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
　　虞衷轻轻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细细的白金，外圈缺口处嵌着一颗简单的钻，看上去简约冷淡，对他而言很合适，往下拽还有点紧。
　　他看了眼祁月尘，脸有些烫：“你的戒指怎么戴我手上了？”
　　完全记不清是怎么被祁月尘戴上的。
　　不过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应该是……下午看电影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祁月尘侧过头看着他。
　　那只小小白白的下巴搁在胳膊上，偏着头，目光闪躲着，面颊一抹淡淡的红，嘴唇微张，看上去又软又饱满，让人忍不住去想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祁月尘目光落在那片唇上，微微怔然。
　　但也只是一瞬。
　　“帮我保管好它。”他挑了挑唇，没再多说。
　　看得出祁月尘目前没有要回去的心思，虞衷只好没再尝试脱掉。
　　他努力静下心，继续听老师讲课，却又不时走神，情不自禁就开始把玩手上的戒指。
　　“小虞，”坐在他前面的男生突然转过身和他说话，“周末的户外实践，你想不想当组长？”
　　虞衷堪堪回神，有些茫然：“什么？”
　　男生名叫徐安，虞衷对他有印象，因为两人之前一直坐在一起。
　　“你刚没听讲吗？”徐安朝他笑了笑，温声说，“我们这节课有个户外实践必须参与，不然不给平时分。这周末全班出发去郊区实践，每组选定一个组长，等到第十二周结课的时候上交小组实践作业。”
　　组长要负责的很多，虞衷不是那种会躺平的组员，但他不太懂得怎么协调组内分工，忙摇头，“我不当组长。”
　　“好。你回一下群消息。”徐安又转过去。
　　虞衷解锁手机，发现几分钟前选修课的微信小群有个艾特全员，就剩他没回复。
　　祁月尘看他低头操作，过了几秒，也翻出手机开始摆弄。
　　虞衷退出小群界面，发现消息栏又多了条鲜红的「1」。
　　Y：刚和你说话的男生是谁？
　　他偏头看了眼祁月尘，发现对方表情有点疏离。
　　虞衷不太理解为什么坐在一起，祁月尘还要给自己发消息。
　　但他还是很耐心地回复了。
　　一颗大菠萝：他叫徐安，和我一个小组的。
　　Y：我知道。
　　知道还问？虞衷更迷茫了。
　　Y：他之前一直和你坐在一起。
　　Y：他喜欢你。
　　看到这句消息的时候，虞衷一惊，手机差点掉了下来。
　　他又看向祁月尘，对方下颌线紧绷，周身气质冷漠，不像是在开玩笑。
　　虞衷只好回：你不要乱猜。
　　祁月尘没再回他。
　　他逐渐有些坐立不安。
　　虞衷翻回朋友圈看了看，突然发现，徐安好像给自己的每一条动态都点过赞。
　　但这似乎不能说明什么。
　　下课后虞衷还悄悄观察了一下徐安，发现对方神情和往日没什么差别，和他打了声招呼就提前走了。
　　几乎看不出什么暧昧。
　　虞衷松了口气，走在祁月尘身边，说出自己的总结：“你猜错了，不是每个人都对我有那种感觉的。”
　　“是么，”祁月尘淡淡地说，“他几乎每堂课都会悄悄看着你出神。”
　　“呃……”虞衷又开始尴尬起来。
　　他回忆了一番，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抿了抿唇，不确定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祁月尘唇线下压，一幅不想提起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之前每堂课他都坐在后面，背靠座椅，冷冷看斜前方那个陌生男生觊觎自己的宝贝，目光出神，专注到察觉不出来自身后的敌意。
　　每次他都因为有事而来迟，只能坐在后面目光冰冷，强忍怒气，看对方悄悄窥探。
　　“那我下回不和他一起坐了。”虞衷追上祁月尘突然加快的步伐，微微喘着气，说。
　　作者有话说：
　　每周三，生死时速赶榜单的作者躺平感慨：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感谢在2022-05-29 22:12:42-2022-06-01 23:2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摔伤
　　处理伤口，但是有点怪。
　　选修课要求的实践任务是地形测绘, 分组完成，当然不需要他们上手画，主要是熟悉仪器的使用, 最后在老师给出的成图上填好数据。
　　说白了就是出去玩一天。
　　周六早上八点所有人在校门口集合。天气已经有点转凉, 早上这个时间段太阳还是斜照着的，显冷, 虞衷出门后又折返回来，多带了一件外套和雨伞, 以防万一。
　　这段时间好几门选修课都快结课, 期末任务排山倒海般堆来, 再加上虞衷还要补修法学大一的课程, 从迎新晚会结束后就一直处于忙碌阶段,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间都推迟了一个多小时。
　　老师还在点名, 虞衷站在队伍后面，把昨晚熬夜写好的结课论文发给课代表，等看到对方发过来一个「OK」手势后，才思维迟钝地收起手机, 去揉微微泛红的眼睛。
　　“昨晚没睡好？”有人走到他身边问。
　　“睡得晚了。”条件反射地回答完才想起去看对方是谁。
　　徐安就站在他左侧, 因为比较挤所以靠得很近, 两人肩膀几乎是挨着的。
　　虞衷抿着唇，往相反的方向挪了几寸, 接着环顾了一圈四周。
　　没看到祁月尘的身影。
　　昨天下午下课后对方说有事, 然后一直没回寝室。
　　他低头给祁月尘发消息：我们已经在5号门集合了，你快点过来。
　　过了好几分钟才收到对方回复：马上。
　　队伍开始动了起来，所有人陆陆续续往车上走, 虞衷依旧站在原地, 徐安看了眼他, 提醒：“可以上车了。”
　　虞衷又朝远处看了眼，犹豫了一下，才跟上去。
　　车后排比较颠簸，很多人都挑前排坐了，虞衷挑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正准备把书包放到身边，有人已经坐了下来，他抬眼看过去，是徐安。
　　对方朝他礼貌地笑了笑：“我有点晕车，前面都坐满了，可以坐你身边吗？”
　　虞衷看了眼前面，确实人满了。他只好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坐一起了，虞衷也不好起身离开。
　　想起几天前答应过祁月尘的那句话，他有点焦灼，盯着车门一直看，思考怎么才能不明显又合理地换位置。
　　两分钟后，祁月尘终于出现在门口，他弯腰在老师那边签完到，然后朝车内看。
　　“祁月尘！”不远处某个角落，有人喊他。
　　虞衷也跟着看了过去，面生，不认识，漂亮女生。
　　“我给你留了位置。”女生笑吟吟地说。
　　“谢谢。”祁月尘终于找到虞衷，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发现他身边有人，顿了顿，转身走到女生身旁坐下。
　　虞衷默默收回视线，发现手机亮了一下。
　　Y：没有多余的空位置。
　　虞衷沿车厢看了眼，居然都坐满了。
　　他低头，额头抵在前排椅背上，回复：嗯。
　　他想了想，又打字说：本来给你留的位置被人占了。
　　Y：看到了。
　　一颗大菠萝：都怪你来得太迟。
　　Y：要不要我和他换？
　　一颗大菠萝：算了，会很奇怪。
　　他发了个海豹炸毛的表情包，隐蔽地撒了一下气。
　　车窗外风景开始倒退，虞衷忙打字：好了，先不和你说话了，你也不要找我，车上看手机会犯恶心，我们下车后再说。记得系好安全带。
　　虞衷把手机放下，插上耳机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假寐了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被人轻轻推醒的时候，虞衷还是懵的，揉着眼睛发了好几十秒呆，才看到身边人不再是徐安，而是祁月尘。
　　“已经到了吗？”虞衷以为祁月尘是快下车时过来找他。
　　“还在停车。”祁月尘说。
　　虞衷这才发现车厢内大家都还没开始活动。
　　他后知后觉：“你什么时候换过来的呀……”
　　“车发动没多久后，”祁月尘侧过头看他，“找了个借口，和徐安换了。”
　　“给你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回。你睡得好沉。”他又说。
　　虞衷低头去看祁月尘发了什么。
　　Y：没关系，我等下就和他换。
　　Y：他又在看你。
　　Y：算了，现在就和他换。
　　Y：我过来了。
　　消息来自四十分钟前。
　　“原来那么早。”虞衷放下手机。
　　“你之前好像不太高兴，所以我想尽快换过来。”
　　虞衷回忆了一下，否认：“我没有不高兴。”
　　祁月尘轻轻勾了下嘴角。
　　“车停好了，下车吧。”他说。
　　测量用到的仪器比较重，几乎都是男生在拿，虞衷也被分到一个三脚架。走在荒凉的郊区，乍看上去一群人竟有点像土木人。已经有人拍好照片发了朋友圈，配字戏称自己要去搬砖。
　　虞衷和祁月尘在不同的组，负责的区域也不一样，等到现场后就不得不分开。老师把相关PPT发在群里，虞衷点开看了遍，弯下腰开始认真测量数据。
　　徐安就在不远处帮忙立标尺。
　　他在记录数据的间隙中逐渐意识到什么，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徐安看着自己，有些出神的视线。
　　两人对视的时候徐安明显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接着很快恢复自然，朝他又笑了下。
　　虞衷沉默着收回目光，找借口换同组另一个男生使用仪器，自己去整理数据，尽可能错开徐安目所能及的区域。
　　他们这组效率很快，作业很快就做完了。在群里上传完所有整理好的数据后，虞衷往祁月尘所在的那组走，但没看到人。
　　“祁月尘在哪里？”他问蹲在地上正拿手机拍笔记的女生。
　　“他在那颗树后面，差不多五十米的地方吧，”女生抬头看了眼他，笑了笑，“你找他啊。”
　　“嗯，谢谢。”虞衷转身往对方所指的方向走。
　　他们在一个小陡坡上测量地形，再往上走就是山地，很荒凉，不远处是马场和野生动物园，还有湿地公园，已经有人在商量下午去那边野炊。
　　虞衷绕过那几棵树，却没看到人。
　　他在微信上给祁月尘发的消息也没得到回复。
　　踏在幽静的小路上，脚下是松软的落叶，所有的喧嚣似乎远去了。虞衷逐渐想到一些恐怖片的镜头，他停下来镇定了几秒钟，又看了眼手机。
　　对话依旧停留在自己发送出去那一幕。
　　他突然有种担心的情绪。
　　这里人这么少，祁月尘为什么一直不回消息。
　　心怀不安地加快了脚步，但没走出多远，虞衷被脚边一块石头绊到，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又踩到一根滚木，最后整个人往地面扑去，跌进一滩水坑。
　　泥土的腥味从鼻端传来，接着是潮湿，还有腿上的刺痛感。虞衷很冷静地迅速爬起，用手背蹭掉下巴上的泥点，同时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衣服又脏又湿，风吹过带走身上温度，额外的冷。
　　“小虞？”祁月尘终于出现了。他快步走了过来，等看清虞衷周身状况后，表情变得有点冷。
　　虞衷抬头看他，小声说：“我摔倒了。”
　　他努力去擦身上的泥。
　　“别擦，”祁月尘捉住他的手腕，“已经不能穿了。”
　　“那怎么办？”虞衷觉得好冷。
　　他看到祁月尘开始脱衣服，下意识转身去躲，很快又转回来：“你在做什么啊？很冷的。”今天还是多云刮风的天气。
　　“换上。”祁月尘裸着上身，递过来一件长袖内搭，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
　　虞衷本来想拒绝，但看到祁月尘神色不虞，只好接过换。
　　对方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长出一截，松松垮垮的，稍微一扯就能看到肩膀。祁月尘一言不发，又把外套给他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衬衫。
　　怕弄脏衣服，裤子也褪了下来，膝盖上新鲜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两人都注意到了。
　　祁月尘的脸色愈发阴沉。
　　“好像也是刚才摔到的，”虞衷下意识去档，但被祁月尘抓着手腕不能动弹，“只是看上去很严重，其实没什么感觉。”对方沉默的样子令他有些不安。
　　两人又互换了裤子。
　　虞衷穿的是有系带的宽松运动裤，套在祁月尘身上就变成了九分裤，和那件衬衫也不搭配。
　　“去车上。”祁月尘简短地说。
　　虞衷跟在他身边，觉得祁月尘好像穿得太少。
　　“你也上车吧，不然会着凉的。”
　　“嗯。”祁月尘只应了声。
　　他让虞衷先上车，然后和老师打了声招呼。
　　虞衷顺着车窗往外看，发现祁月尘过来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小袋东西。
　　等对方上车后，他才看清那是处理伤口的消毒药水。
　　“我自己就可以了。”虞衷忙说。
　　然而祁月尘无视了他的话，直接坐到他身边，示意他抬腿。
　　虞衷只好照做。
　　裤腿被小心翼翼卷起，露出修长纤细的小腿。
　　车窗拉着帘子，光线有点昏暗，他抬手要把帘子拉开，却听到祁月尘说：“别动。”
　　“那我开灯吗？”虞衷受伤的腿被祁月尘虚虚握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祁月尘看了眼他，沉默了几秒，才说，“可以。”
　　虞衷举起手机，开了灯。
　　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看上去细腻无比——除了膝盖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
　　祁月尘拧开矿泉水，拎过车里的桶接在下面，一只手握着他的腿，另一只手帮他冲洗伤口。
　　虞衷的腿生的纤细而漂亮，平时看上去没多少肉，捏上去却滑软绵腻，握着他的那只手明明没有施力。
　　但仍能看到五指处轻微的鼓起，修长的手指微陷其中。等祁月尘松开他时，腿腹浮现出几道很明显的绯色指印。
　　就像被人握着举起小腿，做过什么一样。
　　祁月尘目光朝那处停留了几秒，喉结滚动了下，莫名多出一些联想。
　　伤口被冲干净了，没擦干净的水珠缓缓滑落，流经腿腹，留下莹亮的水痕。
　　虞衷举着手机，手腕有点酸，微微动了下：“消毒我自己来就好。”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祁月尘接下来的动作惹得睁大了眼睛。
　　祁月尘突然抬起他的腿，弯下腰，凑了过去。
　　膝盖附近传来一点濡湿软热的触感。
　　祁月尘的手很大，能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
　　就那样举着他的腿，桎梏着他。
　　虞衷一张脸热得厉害，白皙的面颊上飞蹿一抹艳丽的红，眼尾都要被染透了。
　　但也只能陷在椅子里，两只手撑在椅面上，乖乖抬着腿，浑身打颤。
　　等到终于被放开，他整个人依然是愣着的，眼前一片朦胧，似是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对面的男生五官清冷，无法挑剔的英俊，此刻眼底却流淌着晦暗涩然的情绪。
　　唇边残余一抹水光，平添难以言说的欲念。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声音极轻，就像进行很正常的叙述，“但是你太甜了。”
　　作者有话说：
　　小虞日常：QWQ大流氓；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发烧
　　会被人看到的
　　接下来处理伤口的全程虞衷一直别过头沉默着, 两只手无措地搭在身上，没好意思再看祁月尘的脸。
　　仔细检查完伤口后确认无恙，祁月尘也没再做出多余举止, 消毒处理完毕后, 虞衷受伤的那条腿被轻轻放回地上。
　　“你的东西只有这些？”他好像离开了下，又很快回来。
　　虞衷动了动, 先抬头飞快看了眼祁月尘，发现对方表情很平静。
　　他垂下眼睛, 纤长的睫毛就像一片落下的云, 遮去眼尾还未褪尽的嫣红,“嗯。”
　　“走吧。”
　　祁月尘手里拎着一只黑色背包, 虞衷跟在他身后, 两手空空。
　　“老师那里……”
　　“说过了, 我们可以早退，”走到小路上的时候，祁月尘突然侧身牵住他的手腕，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小心车。”
　　一位阿姨骑着电瓶车, 从他们身边飞速掠过。
　　“对, 你停到观海公园西门，”祁月尘继续牵着虞衷, 另一只手接听网约车来电,“我们很快就到。”
　　“你的小组作业做完了吗？”虞衷想起什么。
　　“嗯。”
　　虞衷放心地点了点头，“我也做完了。”两人都做完任务，就不会拖小组后腿。
　　网约车就停在祁月尘说定的位置, 虞衷先爬上后排, 祁月尘坐到他身边, 看他回微信消息。
　　徐安：怎么提前回去了？
　　虞衷正要打字，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哼。
　　“真闲，”祁月尘语气凉凉，“没自己的事可做么？那么关注你。”
　　虞衷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身边人，觉得徐安说这种话好像不算越界。
　　不过祁月尘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太高兴，虞衷只好放下手机，咨询对方意见，“那，我该怎么回？”
　　“我建议你不回复，”祁月尘立刻变得很积极，“或者说和男朋友待在一起。”
　　“别开玩笑啦，”虞衷注意到司机在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瞬间变得局促不安，脸又有点热，“那还不如我正常回他。”
　　说完他认认真真打了一行字，点击发送：我不小心摔倒，衣服弄脏了，提前回学校换。数据已经上传群里了。
　　很快又收到一条回复。
　　徐安：摔得严重吗？
　　“你不是在车上看手机会头晕？”祁月尘突然打断他。
　　“是这样。”虞衷点了点头，仓促回了徐安一句「没事」，就放下手机。
　　车行驶到高架上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大概是因为昨晚没睡多久，今天一直站着也很累，不知不觉间虞衷又睡着了，等醒来后发现自己靠在祁月尘肩上，嘴角还有点湿，脸上残留一丝尚未干涸的水渍。
　　“对不起，”虞衷立马清醒过来，直起身摸出一张纸巾帮祁月尘擦肩膀，神情窘迫地道歉，“我睡相太糟糕了。”
　　祁月尘却直接捉住他的手。
　　“下车吧。”
　　他牵着虞衷下了车，等快走到学校附近的时候松开。
　　虞衷刷卡进了校园，转过身却发现祁月尘没跟过来。
　　“家里有点事，你先回。”隔着门，祁月尘说。
　　手心还残留对方手上的温度，虞衷无意识间攥了一下，觉得那一瞬间祁月尘好像距离自己有点遥远。
　　他想问祁月尘是什么事，话音涌上舌尖又绕了个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因为这样事无巨细地报备行程大概非常奇怪，也没道理。
　　他总是会下意识依赖身边关系不错的人，但这似乎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初中的时候虞衷自以为是地交往过一个朋友，以为两人关系不错，放学或许能够一起回家。
　　结果真到放学那一刻，对方却提前走了，没有等他。
　　当时的虞衷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鼓起勇气，一厢情愿地去问，为什么你昨天没有等我。
　　他记得男生错愕的表情与语气。
　　“为什么要等你？”
　　从那一天开始，他明白了，人与人之间应该存在必要的距离。
　　就像点燃的火。存在一定距离时会很温暖，直接靠近则会被烧伤。
　　“嗯，好，”虞衷看着祁月尘，表情非常平静，“不过你不回寝室先把衣服换掉吗？”
　　“我去朋友家换，就上回带你去的那个地方。”
　　虞衷点了点头，觉得没有其他可说的话。
　　他一个人回了寝室，洗澡，换衣服，然后坐回书桌跟前继续还未完成的一些作业。
　　任务量有点多，等他彻底解决完毕，窗外天已经黑透了，虞衷隐约觉得头有点疼，以为是没休息好导致的，于是到厨房简单煮了碗面，吃完刷牙后早早就爬了床。
　　陈之浩原本开着外放和隔壁寝的一起看球赛，见他爬床，问：“小虞，这么早就要睡了？”
　　“嗯只是躺一下，”头痛得越来越厉害，太阳穴那侧突突直跳，像有一把锋利的锐器在里面搅合，虞衷捂着脑袋摸索静音耳塞，眼前有些发黑，“你们继续看，不影响。”
　　两只耳塞分了家，一只躺在枕头旁边，另一只不知道去了哪里，虞衷不得不爬起来去找，没听清陈之浩回了什么。好不容易两只都找全，他已经有种反胃的感觉了。
　　他挣扎着带好，全身泄力般躺下，脑袋砸在枕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头痛的范围逐渐开始扩大，从太阳穴那侧蔓延到脑后，虞衷不得不侧身躺着，痛的那一面紧挨枕头，难受了好久，很勉强才酝酿出睡意，睡着像是一个世纪以后发生的事。
　　从杂乱混沌的梦中惊醒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隐约的疼痛同时也被唤醒，感觉逐渐开始清晰。虞衷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三点。
　　明明做了很漫长的梦，现实看上去似乎只过了一瞬。
　　虞衷偶尔发作的头痛都是因为没休息好，睡一觉就会好转。但这次，睡醒还是痛，甚至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被黑夜笼罩的寝室寂静到只能听到陈之浩睡着了的鼾声，被头痛干扰到浑身不适的虞衷有些羡慕对方这样安稳的睡眠。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下床，倒了杯热水，正准备喝，反胃的感觉直涌嗓子眼。
　　虞衷捂住嘴踉跄地冲进卫生间，过了几分钟，从里面传来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
　　太难受了，应该是感冒，不是单纯的头疼。脑海中只有那句病来如山倒。嗓子残留被胃酸灼烧后的痛，眼前都有些模糊了，他瘫软在地上，难受到不想动。可是，还要收拾被弄脏了的地板，还要漱口，还要吃药。
　　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样，生病了还有妈妈会在身边照顾。
　　不会有人一直留在身边照顾自己，所以一切都要依靠自己。
　　等他终于收拾好一切回到床上，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虞衷给自己定好上午八点的闹钟，准备到时候去校医院看看。
　　……
　　——小虞，你不去上课吗？
　　——我们先走了，你记得起床啊。
　　——他怎么还在睡？
　　——到底怎么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卧槽，你的头怎么摸上去这么烫？！”
　　第二天，虞衷是被陈之浩的声音给吵醒的。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那张放大了的脸，含糊不清地问：“闹钟响了吗？”
　　“都快十一点了，还好第一节 课老师没点名，”陈之浩撑在床边看他，一脸担忧，“怎么发烧了？要不要我带你去校医室看？”
　　“我发烧了吗？”虞衷慢慢坐了起来，只觉浑身都没有力气，有种身体陷入棉花中的飘忽感。
　　“是啊，摸上去太烫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没事，”虞衷摇了摇头，抬起酸软的手臂开始换衣服，“我自己去就好了。”
　　从床上往下爬的时候差点摔倒，还好陈之浩扶了他一把。“祁月尘没去上课吗？”对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回来。
　　“没注意，好像一直没见他人。”陈之浩帮他开门。
　　“这样啊。”虞衷穿好鞋子出门。
　　外面又在下雨，空气阴冷而潮湿，撑起伞都能感受到喷雾般的水珠。虞衷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轻轻叹了口气，往校医院走。
　　因为全身没什么力气，一路上走得非常慢。
　　校医院没几个人，帮虞衷看病的是位面相严厉的妇女，对话非常简练，得知他在发烧后先给他一枚水银温度计，让他去测体温。
　　虞衷把体温计老老实实夹在腋下，坐到墙边仰着头，开始发呆。
　　有多久没这样生病过了？
　　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名女生，正在输液，可能是无聊了，正插着耳机和男朋友打电话撒娇，说自己好难受。
　　她的耳机有点漏音，所以虞衷很清晰就能听到里面的对白。男生一直在耍宝，逗女朋友开心，然后说等会就来找她。
　　所以情侣之间都是这样相处吗。
　　生病也会告诉对方。
　　可是，生病后面色惨白，整个人也没精气神，对方看到这副模样会不会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虞衷脑袋很昏，思绪非常飘忽，乱七八糟想了好多，直到医生喊他过去。
　　“三十八度七。”医生看了眼温度计，干脆利落地帮他开好药。
　　这里没有可以休息的床位，虞衷只能坐在椅子上输液，什么娱乐都没有。
　　他只好掏出手机，准备下载个单机游戏玩。
　　游戏进度条加载的时候他看了眼微信和Q。
　　Y：我回来了。你不在寝室？
　　虞衷下意识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生病了，在输入栏磨蹭许久，最后慢慢打出一行字：我去图书馆了。
　　Y：这么早。
　　一颗大菠萝：嗯。
　　Y：课代表在收作业。你的那张表放到哪里了，我帮你给他。
　　虞衷一只手握着手机，打字实在是不太方便，只好打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在我电脑旁那本教材里夹着，”虞衷回忆着，“找到了吗？”
　　“嗯。”祁月尘那边像是开了外放，有翻找东西的动静。
　　这时医生突然过来帮他身边的女生换药，两人开始对话。
　　虞衷忙捂住手机按低，“找到就好，我先挂了。”
　　“等一下。”祁月尘却叫住他。
　　“我好像听到你那边的声音了，”他顿了顿，话音一转，“你在医院？”
　　虞衷只好承认，“嗯。”
　　“哪家，三院？”祁月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是，我在校医院。”虞衷有些窘迫，因为刚才他还在说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破。
　　“生病了？”
　　“有点低烧，”虞衷老老实实地回，又很快补充，“但不是很严重。”
　　电话对面沉默着，只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
　　虞衷意识到什么：“你要过来吗？”
　　“不然呢。”祁月尘语气很淡。
　　“呃……”过了好几秒，意识到情况无法扭转，虞衷只好叮嘱：“外面还在下雨，你多穿点，带好伞。”
　　挂断电话后，虞衷抬起手机，对着熄灭的屏幕打量着自己。
　　看上去真的……不太精神。
　　嘴巴也很干燥，可能是因为发烧，所以有些起皮。
　　颜值比起平时跌了许多。
　　旁边的女生转过头看他，笑了笑：“你女朋友要过来吗？”
　　这个问题让虞衷没法回答。他摇头，“不是女朋友。”
　　然后低头开始玩刚下好的密室解密游戏。
　　感觉没过去多久，身边突然有人挨着他坐下，额头也被轻碰了下。
　　鼻端是熟悉的冷香。
　　“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祁月尘收回手，脱掉略带潮气的外套，“是不是很难受？”
　　虞衷低着头，往上提了下口罩，把脸挡住，轻轻摇了下头。
　　还在输液的那只手被对方摸了摸。
　　“看上去还要好久。”祁月尘说。
　　点滴速度很慢，药水也满满一瓶。
　　“嗯，”虞衷慢慢应了声，“可能要到下午，你先回去吧，坐在这里也很无聊。”
　　“我陪你，”祁月尘说，“先带你回去，这里太冷了。我开的车，就停在楼下。”
　　“回寝室吗？”
　　“不，去上次你住过的房子，那边更舒服。”
　　说完他拿起药水，将虞衷拦腰抱起。
　　不远处那个女生好像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虞衷蜷缩在祁月尘怀里沉默了几秒钟，提出另一种可行建议，“其实我可以一只手举着药，自己走。”
　　“嗯，”祁月尘答应着，却没把虞衷放下，“这样更方便。”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非常笃定，令虞衷没法继续反驳。
　　虞衷只好转过头，把脸埋在祁月尘胸口，“好吧，”可能是因为没有力气，他的声音软软地，“那我们快点到车上，会被人看到的……”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个封面，自己拍的照调的色，好看吗（期待的目光）；
　　应该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我努力日更！我一定可以做到！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别走
　　潜意识的真心流露
　　车很快行驶到目的地。
　　抱过一次, 第二次被祁月尘拦腰抱起，虞衷已经有点适应，不再那么窘迫。
　　门是一楼看花店的女孩帮他们开的, 祁月尘直接把他带到卧室。
　　“你想吃什么？”给他盖好被子后, 祁月尘坐在床边问。
　　虞衷迷迷糊糊躺着，思维有些迟钝。
　　“我想睡觉。”他就像在自言自语。
　　额头被很温柔地摸了下, 有东西贴了上来，冰冰凉凉的, 缓解低烧带来的燥热。
　　那只手接着往下, 碰到他戴着的口罩。
　　虞衷下意识抬手去档。
　　“到家就不用戴口罩了,”对方动作一停, 耐心说,“很闷。”
　　“可是,”虞衷平躺着，对上那双宁定的眼眸，“不好看……”
　　生病以后的自己看上去太憔悴，双唇泛白, 脸还有些浮肿, 真的好难看。
　　祁月尘停顿了几秒, 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别胡思乱想。”
　　才不是胡思乱想, 虞衷莫名有点委屈。
　　他放下手，赌气一般侧过脸。
　　身边却微微一陷，接着口罩被人动作很轻地摘掉了。
　　虞衷忙睁开眼, 发现祁月尘半跪在他身侧。
　　“一点也不丑,”祁月尘直视着他, 轻声说，“宝宝，你可以自信点。”
　　虞衷缓缓眨了下眼。
　　“你还喜欢吗？”
　　祁月尘像是听懂他在问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笃定，“一直都很喜欢。”
　　虞衷默默看了会祁月尘，似乎在判定对方言语里的真实成分。
　　而最后他只是闭上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我睡觉了。”
　　想不明白的事，睡一觉起来再想。
　　隐约中他听到祁月尘从一旁起身，“去给你煮粥。”
　　输液渐渐开始起作用，头不疼了，只余全身乏力的眩晕感，迟到的睡意蜂拥而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叫醒，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喝的粥，只是比起昨晚，似乎多了许多放松和温暖。
　　足以让他很踏实地睡上一觉。
　　一只干燥有力的手隔一段时间就会搭在他额头上，试探性地摸着，看他体温有没有降下来。
　　虞衷闭着眼睛，抓住那只手往怀里带。
　　“别走，”他喃喃自语，“我不想一个人。”
　　这种半梦半醒的话一旦清醒过来是他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但生病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或许也可以认为是一个人最容易流露真心的时候。
　　祁月尘略带心疼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诧异，接着是异样的光。他无声地笑了下，屈膝爬床，躺在虞衷身边。
　　然后低头轻嗅对方的头发。就像某种寻找自己标记的大型犬一样。
　　樱花香。好像还带了点薄荷的味道。
　　“宝宝，”他从身侧抱着虞衷，头往下埋，最后停在那片柔软的颈窝，“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了？”
　　这句轻轻的问句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没有得到言语上的回应。
　　但祁月尘看上去似乎是高兴的，也无所谓回应。
　　他的吻落在虞衷后脖颈上，耳尖，眼睫，干燥温暖，不带丝毫情欲的触碰。
　　你是我的。也是我最珍贵的。
　　一整瓶点滴终于打完，针被小心拔了出来，输过液的那只手也被祁月尘握住。
　　虞衷在迷蒙中翻了个身，在祁月尘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把自己窝了进去，紧紧依靠着。
　　就像依偎在主人怀里一只柔软乖巧的小猫咪。
　　虞衷这一觉睡得很沉。药物的后劲加上头疼过去的舒适，明明住在一间才去过一次的房子却莫名轻松的心情，以及裹挟着他北方森林般的冷香，都让这一觉延续了很久。
　　睡到最后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是暑气尚未褪尽的某个夜晚，昏暗的角落，脚边两只张望的猫，相貌英俊的男生俯身亲他，说喜欢他。
　　那个仓促间被告白的夜晚，虽然谈不上正式，但梦中他觉得氛围很好。
　　“可我觉得你是一时兴起，”梦中他没有提前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祁月尘说完那句喜欢后就马上回应，脸很红，但理智还在，“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我们好像还不是很了解彼此。”
　　“而且喜欢男人……要走的路会更加曲折，”他最后说，“你最好再仔细想想，及时止损。”
　　然而梦中的祁月尘却一直追问，你对我是什么感受。
　　“我，我，”虞衷后退几步，躲避着，却不得不开口，“我也……”
　　“也什么？”有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虞衷倏然睁开眼睛。
　　清冷俊美的男生垂着眼眸正在看他，发现他醒来后挑了挑唇。
　　“感觉好点了吗？你睡了七个小时。”
　　“什么？”虞衷一惊，往窗外望，可是床帘依然是关拢的。睡了七个小时，现在还能算白天吗？
　　接着更惊悚的事被他发现。
　　他居然搂着祁月尘，浑身汗涔涔地，手脚并用，紧紧攀附在对方身上。
　　祁月尘也睡在他身边，一只手就搭在他脊背上。
　　还有比这更亲密无间的姿势吗？
　　羞耻感蒸腾而起，他似乎感觉自己头上在冒气了，又无路可逃，只好埋下脸，耳廓微微发红，声如蚊呐：“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同时尽可能放慢动静，一点点、一点点地收回腿和手。
　　祁月尘就势松开了他，知道怀里人容易害羞，“可能是你睡着觉得冷的原因。烧是不是褪了？”说完他抬手去摸刚放到虞衷腋下的体温计。
　　而就在撩起衣服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怔住了。
　　虞衷发烧出了一身汗，睡衣半黏在身上，浑身残余着热气。
　　那张先前苍白的脸也终于回血过来，粉白的好看。
　　发尾被汗水洇湿，闻上去却没有任何异味，隐约有种香甜的味道。
　　他生病昏睡的时候祁月尘什么都没想，擦汗、贴退烧贴、量体温，做这些事都心无旁骛。
　　可现在人已经醒了。
　　闷热的空气中，那种诱人的甜味丝丝缕缕，直往人鼻端钻，惹人发晕。
　　而那张漂亮的小脸还呆呆仰着，贴在他怀里，目光软绵绵地看。
　　嘴唇微微张着，唇珠饱满粉软，惹人注目。
　　脖颈也细细一截，领口松了一颗纽扣，敞开着，细薄的锁骨还附有细密的汗珠，再往下是柔嫩的粉，以及更香软的甜。
　　祁月尘目光微怔，中邪般盯着虞衷，心跳加剧，喉结滚了滚，口渴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的手还抵在虞衷腰间。
　　细腻软滑得像是抓不住。
　　虞衷最先回过神来，忙把衣服拉下，坐起来取出温度计看了眼，岔开话题：“我好像好了。”
　　拿温度计的那只手却被突然握住。
　　他抬起头，发现祁月尘也不知什么时候坐起，似乎靠自己太近。
　　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眸晦暗沉沉，就像浓雾笼罩下的沼泽，令人望而却步，不敢探知。
　　虞衷感知到潜在的危险，往后仰了仰，“等……”
　　祁月尘却一只手托起他的脸，倾身过来，用动作打断他要说的话。
　　灼热的呼吸将他裹挟。
　　“好甜……”嘴巴被咬住了，空气中只余对方喃喃低语的声音。
　　虞衷刚痊愈，浑身还没什么力气。
　　只能仰着头，被捏住下巴，乖乖等祁月尘亲完。
　　祁月尘的动作又凶又急。
　　虞衷整张脸连同耳尖都是红的，手扶在祁月尘胸前，软软抵着，亲着亲着就被按到床头上。
　　舌尖被细细吮弄，口腔内津液被悉数夺取，时而顺着动作从唇周滑下，落到下巴上，又被嘬抿干净。
　　虞衷逐渐有种缺氧的感觉。
　　他偏过头想要躲闪，对方却追缠不放，舌头像是麻了，嘴巴也渐渐难以合上，又酸又痛，虞衷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他闭着眼睛，两只手胡乱地推抵，却引来更激烈的对待。
　　“祁，祁月尘……”他慌乱地叫着祁月尘的名字，声音都在打颤，听上去可怜而孱弱。
　　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带上隐约的哭腔，“我好饿……”
　　他都不记得自己今天有没有吃饭，一直在睡觉，现在肚子空空，又饿又乏力。
　　还因为输液的原因，有点想上厕所。虞衷甚至觉得祁月尘要是再不松开自己，很有可能出现很丢人的局面。
　　一想到这里，他都快要啜泣了。
　　祁月尘覆在他身上，终于停了下来。
　　“对不起，”他停顿了好几秒才起身，帮虞衷拉好衣领，眼中残留尚未褪去的欲念，“刚没忍住。”
　　虞衷眼中水雾泛起，迷蒙地看着他，嘴巴还在抖，被亲得狠了，歪歪斜斜地靠在床头，还没恢复过来。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
　　“我去厨房帮你煮面。”
　　脚步声逐渐远去，仔细听像是错了节拍。
　　似乎在说其主人远没有表面上所显的那么镇静。
　　作者有话说：
　　小土坡路颠簸前进，害怕.jpg


第77章 渴望
　　不想欺负你
　　长筷在锅里缓缓搅动, 徐徐升腾的蒸汽往下是透明翻滚的水面，往上是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看上去心不在焉。
　　口腔似乎还残留那种惹人沉醉的甜。祁月尘垂着眼, 他从未想过接吻会上瘾, 大概因为对象是喜欢的人。对方接吻时颤抖的睫毛，无力的后仰, 喉间细细的气音……所有青涩的反应都令他沉迷不已，甚至失控。
　　虽然他不喜欢情绪被人牵着走, 但如果对象是虞衷, 似乎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两个月的时间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么？脑海中浮现出高中某个无月的夜晚, 那张怔怔落泪的脸, 就像浮在水面上快要被打翻的花。祁月尘第一次见到的虞衷, 是悲伤的。蹲在废弃的角落静静落泪, 不出声也没什么表情的哭，就那样睁着眼睛，却让人感受到巨大的悲伤。
　　十六岁的男生站在树的阴影处，脚下碾过一颗带有棱角的石头, 沉默着看, 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极大的兴趣。
　　然后就过去好几年。
　　火「哒」的一声关上。晶莹细白的面条被捞进碗里, 浇上清淡爽口的汤汁。祁月尘把面端进卧室，发现家里没有床上桌这种东西, 于是坐在床边, 想都没想选了另一种方法：“喂你。”
　　虞衷忙摇了摇头，脸还是红的，“我下床吃。”
　　看到祁月尘不为所动的姿势, 他笨拙着比划解释：“面条喂起来……不是很方便, 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那么虚弱。”
　　祁月尘看了会儿他, 点了点头。
　　面条被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虞衷坐过去捞起面条，香味扑鼻而来，顿时整个人食指大动。祁月尘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他，过了几秒钟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刚好像太用力了。嘴巴还疼吗？”
　　虞衷险些呛住。他埋着脑袋摇头，什么没有说，只是在对方温柔的凝视中，变得愈发不好意思。
　　睡着之前想到的那个问题再次冒了个头。他为什么会在意生病时在祁月尘面前的形象，为什么去确认对方是不是还喜欢自己，得知网友就是祁月尘，自己被对方「捉弄」了，为什么不生气。
　　许多瞬间宛若柠檬水般咕噜噜冒泡的心情。
　　被吻住不到三秒就变得晕头转向心率失衡。
　　答案一直藏在浓雾的彼岸，只要他鼓起勇气往前迈出一步。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他的思绪。虞衷喝掉最后一口汤，看了眼消息，发现是一条艾特全员的DDL截止通知。
　　他眉头一皱。
　　因为发烧，没做完。写了一半的东西存在寝室里的电脑。
　　今晚难道又要通宵赶任务？
　　“怎么了？”祁月尘问。
　　“在催案例分析……不想写。”虞衷回答得很诚实，还有点任性。
　　祁月尘起身收碗筷，弯腰亲了他一下，“那我帮你写。”
　　虞衷捂住被亲过的额头，脸红红的，眼睛却很亮：“哥你真好。”
　　祁月尘往门外走的步伐停住，人转过来，“你叫我什么？”
　　“哥。”声音小小的，但还是说出来那个字。
　　“乖。”祁月尘挑眉，心情很不错。
　　天哪。虞衷仰着头，看祁月尘远去的背影，想自己是不是烧坏脑子，怎么说出来了？
　　哥，哥哥，怎么听都像撒娇。而且，祁月尘还比自己小几个月。
　　主动让对方占了便宜。虞衷咬着嘴巴，想这事可能只有自己才能做出来。
　　然后他摸到自己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
　　怎么还笑了？傻了傻了，真完蛋。
　　莫名亢奋什么啊。
　　他在房间独自转了一圈，心想我这是在消食，然后看到搁置在床头柜上的速写本。
　　好像是祁月尘偶尔会随身携带的那个本子。
　　虞衷有些好奇地打开，从后面开始看，结果一翻就是自己。
　　没穿衣服的自己。
　　再往前翻，还是同样的内容。
　　场景是变换的，自己在看书，在敲电脑，在舒展腰身，在淋浴，不带任何情欲的笔触，只是没穿多少衣服，赤裸得像是新生的婴儿，又似乎很干净，很圣洁。
　　看这些画还是没法和微博那种大胆的语言联系到一起，甚至还有种艺术般的美。
　　但也是祁月尘眼中的自己。
　　虞衷默默合上本子。
　　等祁月尘带着电脑走进卧室，虞衷已经躺回床上了。他看着祁月尘坐到自己身边打开电脑，问：“这个写起来是不是很麻烦？”
　　“还好。”祁月尘对着屏幕敲打，速度很快。
　　虞衷点了点头，看祁月尘继续写。
　　“困了就睡，我很快搞定。”祁月尘抬手调暗台灯，摸了摸他的脸。
　　“我不困。”虞衷坚持坐起。
　　“玩不玩游戏？”
　　“不玩，我要看着你写。”虞衷说。
　　祁月尘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手上速度更快了。
　　大概过去半个多小时，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虞衷看着祁月尘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突然说，“你是不是一直想，”那个词他斟酌了下，最后改口，“就是，对我有冲动呢？”
　　祁月尘合上电脑。
　　“什么？”
　　虞衷补充了一句：“对不起，我刚翻看了你的速写本。”
　　“为什么不给我画衣服，”他磕磕绊绊地继续，“是因为一直对我，呃，渴望我吗？”
　　祁月尘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转过脸看虞衷，反问。
　　“你怕吗？”
　　虞衷被子一直掖到下巴底下，沉默了好几秒，摇头。
　　“我觉得你不会把我怎么样。”
　　祁月尘笑了一下，说，“这么相信我啊。”
　　说完他倾身过来，虞衷只觉得眼前一暗，再一抬头，发现两人面对着面，呼吸交织，仿佛祁月尘一个低头就能再次吻住他。
　　祁月尘的两只手就撑在他耳边，跪趴在他身上，漆黑眼瞳映照出他的脸，将他整个人牢牢锁定，就像猎人囚禁住自己的猎物。
　　虞衷整个人就像落入覆盖有雪的森林，被寒冷的积雪挡住去路，无路可逃。
　　他下意识抬腿，在触碰到什么后楞了几秒，又很快放下，鬼使神差般开口：“男人和男人之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祁月尘轻轻笑了下。
　　“怎么突然好奇这个了？”
　　虞衷被问得羞耻起来，他咬着嘴巴没再说话。
　　祁月尘突然俯身，一只手把虞衷的衣服推上去，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强硬地抵住，然后轻轻揉了下他的后腰。
　　虞衷整个人抖了起来，被刺激得差点哭出声。
　　额头冒出一点汗，眼中浮现一丝水汽，那张脸上艳丽得动人。整个人睫毛颤动着，像在害怕，却没有任何反抗。
　　祁月尘却突然放开他。
　　“不行，”他低头埋在虞衷颈窝，轻轻吻了下，喃喃低语，“不想欺负你。”
　　虞衷没能说出话，只觉得对方抵着自己，温度烫得惊人。
　　可祁月尘语气依旧是淡淡地。
　　几秒钟后他从虞衷身上离开，转身去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面穿出。
　　等人走了许久，虞衷才做出一点反应。他慢慢屈起腿，把脸埋进被子，等那种奇怪的感觉快点下去。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暗恋
　　我原本已经放弃了
　　祁月尘洗完澡出来看到埋在被子里企图把自己闷死的男生, 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虞衷正闭着眼睛想东想西羞耻欲绝，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轻轻扯了下，他忙攥紧被子, 一幅誓死捍卫的模样。
　　果然对方没在坚持。身边床褥陷下一块, 祁月尘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手法和撸猫似的：“小虞脸皮好薄哦, 是不是又害羞了？”
　　祁月尘是怎么洗个澡就能恢复的跟没事人一样啊。脑海中又开始播映刚刚衣服被掀起那一幕——
　　！
　　虞衷把自己缩得更小了，耳尖红艳艳地, 声音很小：“等一下就好了。”
　　后腰被碰过的肌肤还残留对方指腹粗糙的触感, 隐约发着烫。
　　他在等祁月尘离开, 可对方却在他身边上了床。
　　接着是熄灯的声音。
　　虞衷把脸悄悄探出一点, 又一点, 确认完眼前的黑暗, 又磨磨蹭蹭地问：“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小虞才退烧，我怕晚上又重感，”祁月尘像是翻了个身，虞衷忙把脸埋下去,“所以陪你睡。”
　　祁月尘的声音有点慵懒, 有有点温柔, 虞衷觉得心跳得很快，全身都是热的,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 感觉好像没在烧：“我好了。”
　　沉默了几秒，又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担忧：“会不会传染到你？”
　　说完着急地探出头, 坐起来在床边找东西。
　　祁月尘听到身边动静, 也坐起来, 看着身边说：“只是发烧，不会带来感染。你要找什么？”
　　虞衷终于摸到他想要的，举起来放到两人之间。
　　丝丝缕缕的月光顺着窗帘缝隙倾泻而入，祁月尘也看清躺在两人之间的东西。
　　对着天花板微笑的小熊被祁月尘捏了下脸蛋：“它也和我们一睡？”
　　虞衷莫名觉得这话有歧义，纠正：“挡一下，减少交叉感染。”
　　“要感染早感染了，”小熊被无情抛弃回地毯，屁股着地，“在我亲你的时候。”
　　虞衷迅速躺下，拉上被子。
　　祁月尘依旧靠着床，半坐，目光往下：“我们俩这样，你女朋友知道了会怎么办？”
　　说完他轻笑了一声，似乎有点恶劣。
　　虞衷把脸压在枕头上，侧趴着，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心想怎么有人这么会演戏。
　　“我们俩亲都亲了，还楠3枫是舌吻，”祁月尘的语气饶有兴致，“亲了有二十来分钟呢，小虞也很喜欢，虽然手一直在推，但还是会乖乖伸出舌头，而且小虞还会发出那种很可爱的轻哼声哦。”
　　虞衷的思想开始变得被动，脑海随着对方语言重演刚才那幕。
　　“现在我们又睡在一起，搞不好就会发生什么，”祁月尘一只手撑在身边，懒懒坐着，领口几颗扣子没系，隐约可见嶙峋的锁骨，平静得就像海边观潮的人，“第二天你和女朋友见面，可能会被追问昨晚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脖颈上可疑的痕迹是什么。”
　　虞衷跟着联想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像是点着。
　　“别说了……”
　　他红着脸，愤愤想着，我女朋友不就是你，也不知道祁月尘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好在祁月尘很听话地没再继续。
　　他躺下后翻了个身，面对着虞衷，视线温柔而专注：“宝宝身体太虚了。以后跟我一起锻炼好不好？”
　　祁月尘的目光仿佛能摄人心魂，虞衷陷入其中，晕乎乎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没再说话，只是面对面侧躺着对视，用目光描摹对方，谁都没有移开视线。也许黑暗能给人更多的勇气，虞衷没再闪躲，一时间竟像是看呆了眼。
　　就像磁石的南北极，巨大的磁力在他们之间产生，两颗心保持在同一频率跳动，明明是安静的，氛围却愈发暧昧胶着。
　　虞衷晕乎乎地看着祁月尘，下意识想对方长得可真好看，只是不做表情的时候有点冷淡，但是他说喜欢自己呢。
　　“对你又有想法了。”祁月尘看着他突然说，声音很轻。
　　虞衷顿时有些仓皇，他动了动，先前那种胀胀的感觉似乎又开始冒头。
　　“你坚持一下，”虞衷转过身，调整了下姿势，“很快就好了。”
　　祁月尘像被他逗笑了。
　　“不会很快。”他笑了一会儿，说。
　　虞衷直视着天花板，面红耳赤。
　　过了好一阵子，他听到祁月尘的叹气声。
　　虞衷小声问：“还没好吗？”
　　没等对方回复，他下定决心转身，颇具奉献精神地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越说越声音越轻，虞衷是垂着眼睛的，因为不好意思直视。
　　祁月尘却看着他，轻笑了下，“不用。可以抱着你吗？”
　　虞衷都做好准备了，没想到祁月尘是这样的回答。他一时有些发愣，“嗯？”
　　“抱着小虞就好了。”祁月尘又说了一遍。
　　虞衷呆呆「哦」了声，蹭了过去。
　　祁月尘拉开被子把他带进来，让他靠着自己肩膀，长臂顺着肩膀往下，手虚虚落在虞衷腰间。
　　虞衷两只手无处安放，最后只好顺着姿势搭在祁月尘身上。
　　这样显得他好像有点小鸟依人。
　　他感觉祁月尘似乎在闻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对方一把，“你干嘛呀。”
　　“喜欢你身上的味道，”祁月尘喃喃道，又笑了下，“宝宝香。”
　　虞衷脸埋在祁月尘肩膀上，觉得这个怀抱很舒服，过了好几秒才想起点评：“不要乱起名字。”
　　“好的。”
　　虞衷渐渐有些困了，却听到祁月尘突然问他：“宝宝，知不知道肌肤饥渴症？”
　　“什么，”虞衷晃了晃头，甩去困意，“好像听过。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紧接着他福至心灵般抬头，看着祁月尘平静的脸，迟疑着开口：“你是吗？”
　　他看到祁月尘点了点头。
　　“是。”
　　“但是……这不算是病，对不对。还是说会严重到吃药？”虞衷在想到某种可能时，心情一沉。
　　“没有药。”
　　“你和我说这个，是想说，”虞衷慢慢开口，情绪不自觉的低落起来，“你对我，只是单纯的肌肤饥渴所以产生的冲动吗？”
　　“不是，”祁月尘轻抚他的后背，“我只对你有那种渴望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离不开你，你是我的充要条件。”
　　“是因为喜欢你啊。”说到最后他搂住虞衷的腰，声音有些沙哑。
　　心情像气球一样再次鼓起，虞衷似乎能听到两个人重叠的心跳声。他仰起头，嘴唇擦过祁月尘下巴，有点开心又有点执著地问：“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吗？”
　　祁月尘垂眸看着他，冷淡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在波动，眼眸里漾着浮浮沉沉的情绪。
　　“我十六岁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他徐徐补充，“对象是你。”
　　虞衷蓦然睁大眼睛。
　　“我从高一刚入学就注意到你了。做过的第一个春梦是和你，仅限于接吻，因为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梦里也想不到，所以后来就去搜了视频学习，会下意识代入你的脸去幻想，”祁月尘很平静地一口气说下来，“同桌给你写的情书都是我重写加工过的，我记得你所有的喜好，你的日常活动轨迹，高二校运会你晕倒是我背你去的校医室，没忍住悄悄亲了你一口，这里道一声歉。”
　　“那为什么……”虞衷怔怔看着祁月尘，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难过。原来他这么早就喜欢自己了，所以是暗恋吗？
　　“为什么不找你，大学见面后也显得很冷漠？”祁月尘接过他的话，顿了顿，声音变缓，似乎强忍着什么，“对不起，我原本已经放弃了。”
　　“那时候有很多人喜欢你。你是阳光的，积极而向上的，是太阳，”祁月尘缓缓说着，“可我不是。我身上看不到光，我不想让你的光熄灭，不想伤害到你。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会不快乐。”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在一起！
　　呜呜，短短感谢在2022-06-09 23:47:20-2022-06-12 23:5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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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坦白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在一起）
　　感冒药的后劲上来, 虞衷靠在祁月尘怀里，只觉浑身松软，昏昏沉沉, 心情却是奇妙的活跃。突然得知有人那么早就关注自己, 并且现在仍然是喜欢的，就像无意窥探到经年的秘密, 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动。
　　可祁月尘后面那句话又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想，什么又叫做原本已经放弃。
　　“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张照片,”祁月尘手腕勾起, 指尖擦过他的面颊,“你拍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说的是那张高中时拍的照片。当时是怎么想的, 好像就是觉得对方真好看, 是值得记录的美好瞬间。
　　“觉得你很好。”虞衷老实回答, 不太明白祁月尘突然的转化话题。
　　祁月尘轻笑了一声，“是吗？但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选择什么样的死法能够迅速结束自己的生命。糟透了的家庭，没劲的生活，还一开学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居然喜欢男生, 对方可能还是直的, 听上去很倒霉对不对。”
　　“不想活着, 又想去学校看我喜欢的那个男生，想这只是最后一眼, 结果每次都成了「最后一次」。明明打算第一次月考前就离开这个世界, 却硬是从夏末拖延到冬至。很快新年到了，跨年的那天我一个人跑到江边喝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个男生的脸, 我想要不等他什么时候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再死, 听上去就像殉情, 还蛮悲壮，临死之前写一封情书，夹在喜欢的人的书里，等这个人许多年后突然发现，然后想，祁月尘是谁啊？或许还会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死人惦记过，真晦气……当时很鄙视地否决了这个想法，总之觉得自己没救了，每天都在瞎想。”
　　祁月尘语气平淡，就像在叙述他人的故事。
　　能这样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平和地重温过去，是以前的自己完全不会想到的事。十八岁以前的自己似乎又幼稚又无趣，在得知自己真实身世后每天都在想怎么去死，麻木地考试学习，谁都看不上眼，血液流动着蠢蠢欲动的恶劣。
　　想过乱搞对象自我堕落，可惜在经营不规范的夜店碰到异性的手还没怎么样就恶心地冲进洗手间呕吐。感觉每天过得又短又长，短的是人生，长的是难捱的时间。
　　于是操场一角那个澄澈干净的少年竟成为他难得足以栖息的安静土壤。
　　不管心情有多灰败，看到对方都会有种被净化般的安静。他不染尘埃的黑色眼眸，他蹲下系鞋带时纤长的手指，在办公室弯腰听老师讲题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就像初冬才下的新雪，无声覆在祁月尘的心尖。
　　他很肆意地对家里出柜，并因此付出代价，被剥夺留学名额，是那个没多少人性的父亲自以为是的惩罚。他对这种惩罚不屑一顾，不读书都可以。只是那时候他也决定放弃，因为这是无止尽的深渊，不如自己一个人坠落。
　　但宿命一般，他们还是相见了。接下来的种种就像不可抗力，而他也学迈出一步，并感觉良好。祁月尘的目光从虞衷头顶乖巧的发旋往下滑，目光所及是纤细的睫毛，淡粉的面颊，饱满的唇，还有脖颈一点淡淡的痣，身上味道清甜。这个人是真实的，就在自己怀里，触目可及。
　　他看到虞衷怔怔的目光，又解释：“我能说出来，就代表一切已经过去了。”
　　“真的吗？”虞衷脑子还有些混乱，为这庞大的信息量，又因为吃了药的原因而变得迟钝。过去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他有点分不清眼前是让他觉得舒服、想要更得寸进尺的成年人，还是那个叙述中略显阴郁满脑子都是疯狂念头的高中生。
　　好像不管哪一个，他都想靠近，也不会介意什么。
　　他还想说点话，可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祁月尘怀里可太舒服了，像脚踩着云，忍不住的陷落。他想过回到自己的枕头上，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怎么办，为什么会这么舒服？
　　稀里糊涂间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可能是「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是「你现在有我了」……总之就像喝醉酒一样，不知道是胡言乱语还是真心流露，到最后意识彻底抽离，整个人就这样抱着人家昏睡过去。
　　这二十四小时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等虞衷彻底醒来，体力也回来了，发烧与吃药带来的疲惫早已消散。手机上一堆消息在炮轰，虞衷挑了重要的先回，然后发现祁月尘帮自己交了所有在催的作业，当然，几乎都是他帮自己写的。
　　腰又被揽住，祁月尘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换了套衣服，挺拔迷人，虞衷低头看了眼腰间那只修长的手，又看了眼祁月尘的脸，心跳又开始加速，面红烧脸。
　　“中午好。”祁月尘只抱了他一下就松开了。
　　虞衷讷讷点头：“又到中午了吗？今天好像是周末，我下午还得去高中老师家一趟。”
　　“嗯，我送你。”
　　祁月尘没问他有什么事，但虞衷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刚收到的消息。老师好像生病了，留在本地的同学小范围组织去探望，我昨天没来得及，今天补上。我蛮喜欢这个老师，希望她没事。”
　　祁月尘看着他点了点头，“先吃饭吧。”
　　中饭是粤菜，祁月尘叫的跑腿，店名虞衷也听过，是附近一家生意火爆预定都要排长队不怎么送外卖的老牌餐厅。白切鸡豉油糖炸黄花鱼双皮奶还有煲过的汤，虞衷胃口大开，吃到微撑，最后干干净净洗了个澡，出发探望老师。
　　老师家所在的区离学校这边不算太远，开车上高架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祁月尘把他送到门口，陪他选好送给老师的花，然后说自己还有点事，如果出来见不到他就先打车回学校。
　　虞衷抱着花束，乖乖答应。
　　老师是语文老师，姓周，记忆中还很年轻，高中那时候班里很多人都很喜欢她。虞衷记得她站在讲台上，清晨的光打在脸上那一幕，在推开门看到因为生病头发都落光了的老师时，一时没回过神来。
　　“好漂亮的花呀，谢谢小虞同学，可惜我现在不能下床走动。”周老师朝他微笑，指挥家人帮忙把花架到桌子上，又示意他坐。
　　虞衷这才知道老师得的不是普通的小病，而是乳腺癌晚期，存在严重的骨转移，周身骨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住院接受化疗。
　　这让虞衷觉得难过。
　　癌症晚期，在这世间存活的日子也不多了吧。
　　为了转移话题，他打起精神说了好多自己的事。
　　周老师靠在床头听他说话，眉眼间淡淡的，微笑也很浅淡，像是参悟了一切。
　　“所以小虞现在找到喜欢的人了吗？”她开口问。
　　虞衷点头又摇头，“我还不太确定……因为他也是男生，之前有太多的担心。那个人老师您应该也知道，和我一届，叫祁月尘。”
　　周老师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诧异，也没表现得有多排斥。她只是挑了挑眉，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那个男生啊……难怪。”
　　她笑了笑，主动解释：“他那时候来办公室找他们老师的时候经常会帮我分发你们班的作业，还主动留下来帮忙批改过试卷，现在想想，似乎好多次都对你额外留意。
　　比如没写名字的试卷能一眼认出是你的字迹等等，你们这些小孩，个个拐弯抹角的，想起来还蛮可爱。”
　　虞衷低头擦了擦眼睛，再抬头又是一张笑脸。
　　“希望您很快好起来。”
　　从周老师家所在的小区出来后虞衷没去地铁站，而是先给祁月尘发了条消息，郑重地说我们都要照顾好自己。
　　祁月尘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老师怎么样，你出来了吗？”
　　“嗯，我现在在小区外面那条长街上走。我们老师她……癌症晚期，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时间。”
　　祁月尘沉默了几秒，“稍等一下，我过来接你。”
　　虞衷擦干眼泪，乖乖站在原地，风从面颊拂过，脚边掠过枯黄的梧桐叶，他想到老师刚给自己说的话，我们都要勇敢地直面死亡。
　　时间不断推进，死亡是无法避免的结局，即使是亘古不变的太阳，也有毁灭的那天，我们所拥有的的似乎只有当下，未来永远只是一种可能。
　　所有现在不敢做的决定，总是寄托于未来，可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
　　虞衷低头给祁月尘又发了条语音：开车不要看手机，我在Coffee Bean附近等你。
　　Y：嗯，知道了。
　　坐在祁月尘对面的是一位皮肤保养很好的中年女性。她动作优雅地抬起伯爵红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问：“你要走了？”
　　“去接人。”祁月尘站起来准备离开。
　　“林家那女孩怎么办？眼看就要到约定的时间。”
　　“这种相亲局，原本就是你们擅自决定的吧，”祁月尘神情淡漠，“而且你知道，我喜欢男生。”
　　女人啧了一声，手搭在万宝路烟盒上摩挲，“你接的那位是男生？”
　　祁月尘静静看着她。
　　“我不管你的事，”女人慢悠悠地开口，“自己好好瞒着，别让你爸知道。”
　　祁月尘没有回应，只笑了笑，“我走了，”他停顿了几秒，喊对方的称谓，“妈。”
　　他的养母神情倦怠地挥了挥手。
　　祁月尘接到虞衷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飘起小雨。时间线按照二十四节气已经步入深秋，但在C市也只是凉了一丢丢，除了时不时下雨。
　　虞衷眼镜蒙上一层细细的水珠，进车后先要了张面巾去擦。祁月尘停在一旁等他系安全带，然后递过来一小盒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上面还淋着着细细的海苔碎和木鱼花，以及各种虞衷说不上名字的佐料。
　　“路过顺手买的，生意很好的一家店，”祁月尘发动了车，目光平视眼前，“试试看。”
　　虞衷接过咬了一口，香酥脆嫩的口感在味蕾上爆开，简直完美击中他的喜好。
　　他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好好吃。”
　　红灯。祁月尘踩刹车踩得很稳，不像姐姐那样容易颠着自己。他侧过脸看向了眼虞衷，手指轻叩了几下方向盘，“是吗？可不可以喂我一个。”
　　虞衷挑了个最圆的——其实看上去都差不多，但他固执地觉得那个最圆，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然后看到祁月尘非常优雅地咀嚼吞下。
　　一盒章鱼烧就这样你一个我一个地分完了。
　　雨幕中看什么都不真切，地面都是霓虹灯的反光，乍一看有种赛博朋克的科幻感。但雨水似乎只是一瞬，因为很快天边就出现一道彩虹，只是夕阳将近。
　　“不想回学校，”虞衷趴在车窗边上，突然说，“想去海边。”
　　祁月尘很从容地打开变道灯，驶入左侧车道，车身从交叉口经过，进入滨海路。
　　雨后的海浪非常平和，水面蔚蓝，礁石黝黑，天际线有一层薄金。不远处还有新人在拍婚纱照，算不上吵闹也算不上宁静，彩虹就像跨海的桥，在他们头顶若隐若现，好像随时会因夜幕降临而消失。虞衷挑了块低矮的礁石坐下，脱掉鞋袜，咬牙把脚浸泡到水里，然后被冷得打了个寒噤。
　　“好玩吗？”祁月尘坐到他身边，迟疑了一下，也踢开鞋子。
　　“很冷！”这种空旷的环境必须大声说话，虞衷转过头朝祁月尘笑，然后看到对方很淡然地把脚也浸入水中，反应不大。
　　“你不冷？”虞衷有点吃惊。
　　“可能有点，”祁月尘说，“这种不算什么。”
　　虞衷踩着水面，晶莹的水珠飞溅起来，倒映着彩虹的轮廓。祁月尘陪在他身边，两人一起看远处夕阳下坠。
　　“海边放烟花一定很好看。”虞衷喃喃自语。
　　“想放么？我可以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买。这边不是禁燃区。”
　　“不啦……下回吧。”虞衷忙牵住祁月尘衣摆。
　　“只是觉得这样的风景很美。”他又说。
　　就这样，两个人什么都没带，简简单单坐在海边踢水，然后冷得发抖，天边是虚幻的彩虹，有种永恒的错觉。
　　所有的烦心与感伤似乎在这宁静的平和中逐渐消散。虞衷玩着脚边的水，逐渐有了恶作剧般的念头，用脚轻轻踩了下祁月尘，看对方没反应，又踩。
　　“你在做什么？”几次招惹后祁月尘终于转过脸，微笑着看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虞衷也就变得大胆起来，一只脚踩在祁月尘脚背上没怎么用力，手撑在两侧，假装无辜地眨眼：“我没做什么呀。”
　　祁月尘似笑非笑地，“是吗？”
　　不远处突然升腾起一簇烟花。金红色，接着又是一簇，紧挨着绽放，星星点点，经久不散。原来天已经黑了，就在不知不觉间。
　　虞衷目光越过祁月尘头顶，感叹：“天啊。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可能是那对拍婚纱照的新人。”烟花都要将他们头顶的天空填满，祁月尘看着虞衷眼睛倒映的花火，轻声解释。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而虞衷还在专心看头顶的烟花，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祁月尘吻住了。
　　先是两片嘴唇轻轻触碰，然后是舌尖。被轻吮的那一瞬间就像做梦一样，试探若即若离，整个人就像化身感性动物，莫名就想要哭。后颈被温柔地拢着，虞衷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浸在水里漂浮，不知所措地迎合。
　　他似乎听到祁月尘笑了下，接着又是一种吻法，上颚被温柔地舔弄，虞衷沉醉在这个吻里，简直都不会呼吸了。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等到祁月尘缓缓退出，他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看向对方，嘴唇红艳艳地肿着，泛有水光，似乎在提醒他们刚才有多沉浸。
　　祁月尘并未远去，两人额头相抵，他的眸光沉沉浮浮，也不太冷静。这样的距离，不管是谁都能继续往前，但他们只是对视，在这沉寂的空气中。
　　烟花不知什么时候熄灭的，海边零星几个人都散去了，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虞衷小声说。
　　祁月尘弯起眼眸笑：“这么巧，我也是。”
　　虞衷沉默地看着他。
　　“我应该不是同性恋，”过了好久他才继续，“可是我觉得我很在意你，也喜欢和你接吻，这算爱吗？”
　　祁月尘一眨不眨地看他，眼睛黑沉沉的，就像在看什么很重要的珍宝。
　　他松开虞衷，渐渐坐了回去，什么都没说。
　　这个过程虞衷的心在一截又一截下沉。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可祁月尘不是说过，喜欢自己吗？
　　他看着祁月尘跳下礁石，突然把自己打横抱抱起——这又是什么展开？
　　“太冷了，”祁月尘淡淡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差点忘记还在玩水。先带你回车里。”
　　水滴答滴答顺着脚根往下落，虞衷这才感受到被忘却的寒冷。只是他的心依旧沉甸甸压着，想祁月尘这个模棱两可的态度。
　　被送进车后他攥住祁月尘衣袖，但一刹那又失去了勇气，而祁月尘突然弯下腰亲了下他的面颊，然后绕到驾驶位上车。
　　“我以为这一天要等好久，”祁月尘调低车位，从车里找出一块毛巾帮他擦脚，仔细看那好像不是毛巾，而是一件很干净的T恤，他对弄脏衣服一点也不在意，“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很明确地知道我对你是爱，”说完祁月尘抬头，他的手很温暖，虞衷就踩在他的手心，宛若被捧着的宝贝，“所以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胸膛盛放着的情绪瞬间膨胀，就像要溢出了。虞衷鼻子一酸，嗓子眼发紧，有些朦胧地看着祁月尘，很努力地控制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我觉得是。”
　　原来在一起也不一定是非要挑什么惊天动地的名场面不可。没有颠沛流离的乱世，没有劫后重生的末日，这只是个非常平和的傍晚，海边吹着风，有彩虹，有烟花，有不知名的新婚恋人。天边风云万变，只有这一隅天地永恒。
　　祁月尘突然有些很疯狂的念头。比如涨潮然后海啸，大雨冲垮这座城市，一切就此消失，在未知的黎明到来之前。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浮现一瞬。最后他只是轻轻放下虞衷的脚，一边想着好嫩，一边淡然点头：“嗯，我也觉得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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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抱抱
　　吻技是不是很差？
　　黑色车身无声地在路上疾驰, 柏林之声播放着慵懒的jazz，窗外行人匆匆，流光似火。
　　虞衷靠在椅背上, 和祁月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对方会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回头看他，目光缱绻温柔, 于是虞衷说着说着就渐渐忘词，到最后只能红着脸呆呆和祁月尘对视, 仿佛沉溺在对方的眼眸。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昏暝灯光下一切宛若梦幻, 气氛宁和而暧昧, 心情兴奋得就像醉酒一般, 迫不及待想和对方亲近, 想被拥抱, 被抚摸，就像一块濒临融化的糖……虞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祁月尘，心里默默想，这是我男朋友, 他喜欢我, 我也喜欢他。
　　祁月尘目光直视眼前, 突然轻笑了下：“宝宝，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呀。”虞衷点了点头, 却没移开视线。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 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车速加快许多。
　　等车终于停下，虞衷正低头找安全带系扣, 祁月尘却率先解开安全带, 整个人探身过来, 有些粗暴地把虞衷按在椅子上，压着他亲了好久。
　　等虞衷终于被放开，眼眶都有点生理性的泛红了。他靠着椅子无力地喘气，嘴唇还在发抖，好半天才说，“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以前他以为接吻就是两片嘴巴碰一碰，可和祁月尘的几次亲密接触都是不一样的感觉，接吻怎么会有那么多花样？
　　祁月尘垂眸看他，眼里的侵略与渴望不再遮掩，他偏过头，有些不好意思。
　　“是宝宝太纯了吧？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多实践几次。”
　　虞衷看着窗外，却觉得眼前的景色朦朦胧胧不太真切，他红着脸：“才不要。”
　　祁月尘帮他松开安全带，下车绕到他这边开门：“那就不亲了。”
　　怎么能不亲呢，因为他刚才也是不好意思所以那样说的，心里并不抗拒。虞衷有点急，忙牵住祁月尘衣摆仰起脸，一连声地说：“要亲的，我刚才不是真心话，喜欢和哥哥亲。”
　　祁月尘突然停下动作看他，好几秒后才轻轻出声，神情有点古怪：“小虞又喊我哥哥了，好可爱。”
　　虞衷弯起眼睛笑，一眨不眨地看着祁月尘，抿着唇小声说：“喜欢哥哥。”说完仗着地下停车场没几个人，踮起脚尖亲了亲对方下巴。
　　祁月尘定定站在原地，难得反应慢了一拍。
　　虞衷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人往外面走。
　　一直到从电梯里出来，他听到祁月尘在身后低声说了句什么，具体内容没捕捉到。
　　虞衷也没去问，因为他心里的小熊，现在正开心地在草地上打滚翻肚皮，折腾得要命。
　　走进校园后才慢慢恢复过来，虞衷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祁月尘，同时怕对方乱想忙去解释：“万一被熟人看到可能不太好，我们要装成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祁月尘淡淡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装？”
　　“被看到两个男生在一起……可能会引起一些议论，”虽然大环境很开放，但总有好事的人，虞衷不想别人在背后猎奇般地议论他们，或是观猴般地行注目礼，说两个帅哥搞基，“不想要不愉快的记忆。”
　　中学的时候虞衷就被同学起哄拉过郎配，总有不熟的人把他们无意同框的照片发到网上哄笑，虞衷备受困扰，又怕那些人说他开不起玩笑，所以只好默默忍受。他不希望有一天他和祁月尘也会遭遇同样的事，被好事者拍到发到网上然后传播评价，就像看到什么稀缺物件。
　　祁月尘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说：“关系比较好？”
　　“只是个说法，”虞衷客观地说，“不要在这方面计较。”
　　“好的老婆。”祁月尘语气淡淡。
　　虞衷的脸又悄无声息地红了。
　　——
　　同性之间谈起恋爱确实不太方便，跟何况两个人长得都比较出众，平时就很受同学关注。虞衷倍觉不便又找不出解决办法，只能回寝室或者找没人的地方和祁月尘亲昵，祁月尘有一次笑着说自己有种偷情的感觉，然后被虞衷匆忙按住嘴巴。
　　这几天有个美院的学姐找虞衷帮忙做模特，因为彼此关系网比较融合所以虞衷答应了，下午下课后都会过去，两人独处的时间更少了，为此祁月尘还不动声色地暗示过他，虞衷只能安慰对方说等空闲了都补上。
　　“你也可以陪着我呀，”两个人坐在开在图书馆旁的咖啡厅里，虞衷点的咖啡被他不小心撞翻，祁月尘正拿湿巾帮他擦手，虞衷踊跃建议，“反正当模特要一直坐着，好无聊的。”
　　祁月尘捏了捏他的手，像在撒气但声音依旧温柔，“她画画的时候能亲你吗？”
　　“这个……不能吧。又不是画艳照。”
　　祁月尘却一挑眉：“你还想让别人画你的艳照？”然后又补充，“除了我。”
　　“什么啊，才没有，”虞衷一阵手忙脚乱，接着又小声说，“你不要再画那些……那些奇怪的图片了，想看什么……我，我可以直接给你看。”
　　祁月尘看着那张又白又小的脸，落在那片莹润浅红的唇上，一阵移不开眼，蓦然间心浮气躁。
　　“不是因为想看才画，”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找回意识，祁月尘错开视线，“小虞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好哦。”虞衷想哪有那么夸张，肯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还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祁月尘心想天呐，他好可爱，然后很克制地让自己没做出什么多余的举止。
　　毕竟在图书馆咖啡厅当众接吻，影响不太好。小虞有自己的顾忌不想被人关注，那他就不这么做。
　　去当模特的时候祁月尘表现得就像正常朋友一样，边看学姐画画边和他们聊天，两人偶尔的对视都能让虞衷心跳加速，有种在学姐眼皮子底下搞地下恋情的禁忌感。中途休息，祁月尘先去了洗手间，虞衷找了个借口也走了出去。
　　“要抱抱。”洗手间没人，虞衷搂住祁月尘的腰，蹭了蹭对方胸口，黏糊糊地撒娇。
　　“抱抱。”祁月尘一只手扣在他脑后，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也用同样的音量说话。
　　“还要亲亲。”等蹭够了，虞衷又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祁月尘。
　　祁月尘笑了下，有些宠溺味道，“嗯，亲宝宝。”
　　吻细密地落下，虞衷很乖巧地张开嘴巴，然后被缠住舌头，一阵暧昧水声。
　　舌尖的纠缠令虞衷战栗不已，更不用说上颚总被对方细细舔弄，祁月尘滚烫的呼吸简直将要把他灼烧，虞衷一开始还想着学习，比较主动，结果被亲得更凶，逐渐受不住了，到最后只能呜咽着去推祁月尘，手上却没多少力气，以至于祁月尘餍足之后才把他放开。
　　虞衷靠在祁月尘胸口调整紊乱的呼吸，像一只被撸顺毛的小猫：“接吻好难学呀。我是不是吻技很差？”
　　祁月尘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会，小虞伸出舌头乖乖等亲的样子就可爱的要命，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虞衷却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过了好几秒又抬头，很认真地说：“下回你不要光有动作，还要口头指导，总之我们要多亲亲。”
　　祁月尘垂眸看他，想笑，“接吻的时候怎么说话？”
　　虞衷顿时陷入沉思。
　　“我们是不是超出休息的时间了？”祁月尘又提醒他。
　　虞衷恍若惊醒，看了眼手机，发现好几通未接电话，他们居然在里面呆了快半小时。
　　“会被看出做了什么吗？”他有些惊慌地往出去走，走到门口又想什么，仰着脸问祁月尘。
　　他的眼睛还有点湿，眼尾薄红微散，嘴唇也微微红肿，整张脸艳丽得要命。
　　祁月尘沉默了几秒，撒谎：“不会。”出自想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别对自己的所有物打主意的幼稚心理。
　　虞衷很相信他地走了出去，镜子都没怎么看。
　　学姐坐在画架跟前看了眼他们，停顿了几秒，表情平淡地说：“回来了？我刚有点事也才来。”
　　虞衷坐到对面朝她笑了笑，忐忑的心情挥散而去。
　　祁月尘面无表情地坐到一旁桌子上继续摆弄手机。
　　室内响起沙沙的绘画声。
　　学姐垂眸画了一会儿，像不经意间发现什么，“小虞嘴巴怎么那么红？”
　　“可能是这个，光线的问题？”窗外恰好是夕阳。
　　“这样啊。”学姐笑了下，转移话题。
　　作者有话说：
　　学姐（似笑非笑）：我信你个鬼。
　　目测会有很多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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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逗弄
　　不好惹、心机重？
　　时间线步入十月下旬, 一场秋雨过后气温骤然下降，空气也干燥许多，虞衷在起床洗漱的时候, 发现手指有点轻微脱皮。
　　买早餐的时候他示意祁月尘伸过手来。
　　“怎么了？”祁月尘正站在他身前排队, 把手伸到后背，手心朝上。
　　修长漂亮, 没有干燥脱皮。
　　虞衷羡慕地摸了一下，“中午陪我去买护手霜好不好。”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祁月尘牵起他的手看了看,“再买点水果, 补充维生素C。”
　　虞衷乖巧地点了点头。
　　中午下课吃完饭后, 两人在校外先逛便利店买护手霜还有零食, 又去水果店买了些水果。
　　结账的时候虞衷居然有种两个人一起过日子的错觉。
　　虽然他们在一起才一周。
　　学姐那边的作品也即将完工, 不用他再过去了, 作为回报对方说周末请他吃饭，虞衷在微信上婉拒，然后看到学姐突然发过来一个问句。
　　只想睡觉的王同学：祁月尘是你男朋友吗？
　　学姐知道祁月尘的名字。
　　没等虞衷反应过来，对方又发了条消息：放心, 我不会声张的。
　　注意到虞衷突然放慢的步伐, 祁月尘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虞衷却抬头说：“学姐问我们是不是一对。”
　　祁月尘走在他身边，平静地说：“要告诉她吗？”
　　不知道为什么, 虞衷看着祁月尘没什么情绪的侧脸, 觉得他比手机对面还要期待自己的答案。
　　于是他点了点头：“是的。”然后发了条十来秒的语音。
　　一颗大菠萝：嗯，他是我喜欢的人，我们在一起了。
　　祁月尘嘴角轻轻勾了勾。
　　“我也喜欢你。”
　　礼尚往来一般。
　　下午的课是虞衷补选的, 祁月尘没有, 上了一半, 虞衷发现自己忘记带专业课作业，于是发消息让祁月尘帮自己取一下。
　　祁月尘在下课的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虞衷小跑到他身边，然后被拉到没人的空教室。
　　“好啦，我要回去上课了。”耐心等祁月尘亲完，虞衷后退一步说。
　　“待会儿过来接你，”祁月尘像想起什么一般又说，“怎么想起在Q上联系我了？”
　　“什么？”虞衷没反应过来，很快又被其他事转移了注意。
　　回到座位一直到课快上完了，虞衷才意识到不对劲。解锁手机戳进蓝色的企鹅图标，Silence熟悉的头像后面紧跟一个鲜红的「1」。
　　比利时瓜王：我笔记落寝室了，你帮我带过来好不好。
　　Silence：嗯，过来了。
　　虞衷：掉马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内心早已默认Silence就是祁月尘的事实，以至于他想给祁月尘发的消息，仓促间就发给了Silence。
　　现在想装不知道也不行了。
　　对方表现那么冷静，想必是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了然。
　　回忆起网上种种，尴尬的情绪在虞衷心里蔓延，虽然他表面依旧镇定，但内心难得抓狂，怎么自己老遇到这种抓马情节？
　　最后一节课上完，教室里人几乎都走光了，虞衷磨磨蹭蹭迟迟没有出门，祁月尘不得不上来抓人。
　　“还不走？”来教室后发现人已经收拾好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原位置不愿起身，自己把自己头发揉得乱乱的，看到他还有些目光闪躲，祁月尘又被萌到。
　　“我还没准备好呢。”走过去听到对方还在小声嘟囔。
　　“准备什么？”祁月尘伸手帮虞衷捋顺头发，声音下意识地温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虞衷抱着书包抬头看他，语气暗戳戳地针对，“表现那么冷静……之前还在网上哄我，我觉得自己好被动。”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知道你是Silence后不理你啊。”虞衷想了想又说。
　　祁月尘面露一丝古怪。
　　就像是在……憋笑。
　　“不许笑！”虞衷站起来往门外走，同时故作凶狠。但在祁月尘眼里，就像小猫挠人，怪可爱的。
　　于是他收起唇角弧度，上前一步把人堵住，冷淡地挑眉：“你指的是之前吐槽我的那些坏话？”
　　虞衷一愣。糟糕，他完全忘记这件事。
　　顿时就心虚了。
　　祁月尘不笑的时候真的看上去非常冷漠，气场突然就变得冷冽逼人，他往前一步，虞衷后退一步，莫名就开始慌乱。
　　“男朋友守则第一条，”虞衷怯怯开口，怕还要佯装镇定，“不可以家暴，有话好好说。”
　　“亲你算不算家暴？”祁月尘语气轻挑。
　　他单手捏住虞衷尖尖小小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力，那片淡红的唇受不了般张开，隐约可见洁白的牙和藏在后面的一小截舌头。
　　看上去很好吃。
　　祁月尘漫不经心地想着，也这么做了。
　　虞衷眼睫颤动，又无法挣脱，所有的挣扎都化作细哼融化于舌尖。洗白的后脖颈被缓慢地揉捏，在这个干燥的初秋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
　　因为说过坏话而心虚，虞衷很乖巧地探出舌头，鼻尖被蹭出晕红也不敢动，努力调控着呼吸，到最后嘴唇都肿了，眼睛湿漉漉地，简直要被吻熟。
　　搅动着他的舌头终于从口腔抽离，虞衷缓缓眨了下眼睛，还没回过神来。
　　懵懂的表情，脸上却极艳丽，看上去清纯又诱惑，引人想要施虐。
　　祁月尘克制着自己，指尖碾过他被磨红的唇，低声说：“我不好惹、心机重？”
　　这是虞衷之前吐槽过的原话。
　　而他周身绵软使不上力气，只能呆呆看着祁月尘说不出话。
　　居然有种可怜味道。
　　祁月尘本来就不在意，纯粹逗弄对方，此刻更是心软。
　　“现在还这么认为吗？”略带薄茧的拇指擦过虞衷下巴。
　　虞衷怯生生地摇头。
　　“怕什么，”祁月尘的语气逐渐变得轻松，他又低头亲了下虞衷唇角，安抚意味干燥的吻，“男朋友守则还有什么？说说看。”
　　这样的祁月尘似乎没有刚才那样吓人了，虞衷胆子又大起来，趁热打铁说：“不许抽烟酗酒，不乱发脾气，有什么事记得坦白，每天都要更喜欢对方，不可以出轨。”
　　“敢出轨就打断你的腿。”他很快补充，语气发狠。
　　似乎在诠释什么叫用最纯的脸说最狠的话。
　　“嗯记住了，”祁月尘没忍住笑了下，“就这么几条？”
　　“以后再补充。”虞衷还在观察祁月尘的表情，确认对方是不是还在纠结自己之前说过他坏话。
　　但祁月尘却不再提那件事，而是牵着他走出教室，神情愉悦。
　　直到回了寝室，虞衷才后知后觉：祁月尘是不是又在逗自己玩？
　　想到自己毫无反抗被亲得浑身发热，他的眉毛又竖起来。
　　还说自己没心机！明明就是有嘛。
　　但亲亲还是……挺舒服的。
　　他好像又学会一点技巧了，下回要不要试试看。
　　虞衷抱着被子在床上瞎翻滚，不皱眉了，各种面红耳赤。
　　作者有话说：
　　文案剧情终于走完了！


第82章 把玩
　　没法忽视的感受
　　陈之浩最近发现室友有些不大对劲。
　　平日总是置身事外仿佛隔绝红尘般的那位不知何时起就和另一位走得非常近,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居然还会插上一两嘴然后把人不动神色地带走，性格变得平易近人许多；另一位性格上没有太大变化，但似乎经常和前者互动, 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地脸红。
　　陈之浩就是再大条也能察觉到异样。
　　这天他趁祁月尘洗澡, 坐到虞衷身边悄悄八卦：“小虞，你有没有觉得, 尘哥最近似乎变了好多？”
　　虞衷最近因为《Death Note》而下了第五人格国际服，买了个有联动皮肤的号, 正不太熟练地操控囚徒修机（囚徒拥有L的皮肤）, 游戏人物心脏咚咚跳着, 提醒监管者的靠近, 他无暇顾及身边, 下意识就「嗯」了一声。
　　陈之浩也跟着看向手机屏幕, 逐渐被他的操作吸引了视线。
　　作为一个修机位，囚徒是难得没有羸弱体质削弱的角色，虞衷没玩过几次，打的是低端局, 但意识却很到位, 能溜得起监管者, 四分钟下来给队友赢得充裕的修机时间，不但无伤, 大门也通电了。
　　监管者带的一刀, 通电后天赋被激活，只要挨到囚徒身边就能砍倒他，大多数情况下很多人会放弃挣扎, 以一换三, 但虞衷正摸索到游戏门路有点上头, 于是继续找寻障碍物躲避监管者追杀，企图在足够的时间内消耗掉对方的一刀斩，然后无伤逃脱。
　　陈之浩啧啧赞叹起来，他知道虞衷会玩一些端游，但没想到对方手游也打得这么好。
　　眼见囚徒逼近大门口，门也开了，几个队友在那边摆弄着姿势。胜利在望，游戏人物心跳声也逐渐缓和，陈之浩才想起之前跑到唇边的话：“我觉得尘哥应该是谈恋爱了，一定是。”
　　虞衷手一抖按到技能键，人物停在原地开始放电，接着被闪现过来的监管者砍倒在地。
　　几秒钟的差错，就送了个人头。
　　“淦，不会是被我影响了吧？”陈之浩也觉得这失误实属不该。
　　“没事，手滑了一下，”虞衷心还在跳，他不确定室友的态度，万一对方反感同性之间的感情，于是他犹豫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尘哥的事。”
　　陈之浩觉得小虞太单纯，估计这方面也很迟钝，于是耸了耸肩，没再继续话题。
　　手机屏幕上，游戏还在继续。
　　队友不知何时燃起的斗志，可能是因为全程修机没见着监管者影子，以为是对方太菜，一个个盘踞在大门口没走而是上前挑衅，自然遭到被溜全程监管者的怒火反噬。
　　结果就是葫芦娃救爷爷一般，人没救下来，反而一个个倒在虞衷被困着的椅子跟前，最后排排坐在地下室静等淘汰。
　　等游戏结算出来，无人生还，监管者获胜，最佳演绎囚徒，分值12000。
　　虞衷/陈之浩：……
　　“不玩了，”虞衷有些郁猝地放下手机，“我也去洗澡。”刚好祁月尘从浴室出来。
　　陈之浩欲言又止，最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还没遇到过几个猪队友。”口吻很是善解人意。
　　虞衷略显寂寞地点头。
　　今天晚上他们都没课，洗澡的时间也比平时提前。虞衷从浴室出来后时间也才到七点，他抱着专业书去找祁月尘，准备学会儿再休息。
　　“我今天要学到十点，”一进门祁月尘就扣着他亲，一开始是不带任何欲念的干燥的吻。
　　但逐渐开始变味，虞衷忙从祁月尘怀里轻轻睁开，把书挡在胸前，语气认真，“学完了再找你玩好不好。”
　　祁月尘很体贴地松开他，只是语气略带玩味，“玩什么？”
　　“当然是玩，玩游戏，”虞衷耳尖微微泛红，联想到对方那些微博内容，“你又在想什么啊……”
　　祁月尘勾了勾唇，坐回书桌跟前拍了拍身边，正人君子般，“过来学习。”
　　虞衷挪了过去。
　　很快他意识到和男朋友一起学习……大概是个错误的选择。
　　效率太低。
　　鼻端是对方身上的冷香，若有若无；余光是对方专注的侧脸，非常吸睛；甚至耳朵，捕捉到的也全是对方敲动键盘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几近半小时过去，虞衷书都没翻动几页。
　　怎么会这样啊……怎么满脑子都是祁月尘，该不会自己是恋爱脑吧，还是遇到喜欢的人都是这样，整个人就像失控，时时刻刻牵挂着对方。
　　就像那句经典的，「遇到一颗奇形怪状的树，都想第一时间分享给对方」。
　　虞衷现在确实是这样的心理。
　　眼前明明是庄严的法条，他的内心却浮动着粉色泡泡，心情莫名亢奋。想和对方接触，牵手也好，接吻也好，思维混乱搅动。
　　祁月尘突然合上笔记本。
　　虞衷被惊动般仓促抬眼，小心翼翼地问：“你结束了吗？”
　　祁月尘言简意赅，“没法专注。”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很平静地说，“还有两小时。”
　　虞衷顿时反应过来，原来——祁月尘和自己一样，心神不宁的，不止是自己一个。
　　目光落回书页，几分钟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虞衷把书轻轻，转过身飞快看了眼祁月尘，两条腿并拢，鼓起勇气说：“那我们先休息吧，我也不看了。”
　　“明天……还有时间。”他垂着眼睫，倒映出一扇细密的影，越说声音越小。
　　“早点睡？”祁月尘抬手轻触他的面颊，捻走落在上面的一根睫毛。
　　“先玩会儿动森。”虞衷抱着之前落在祁月尘这边的Switch爬上床，动作都有点同手同脚。
　　祁月尘慢慢朝他走来，阴影覆下，屏幕光线自动调亮。
　　“之前你给我的图纸，有几个地方我不太，不太会挖。”
　　床铺突然下陷，手臂挨上一道身躯，虞衷声音磕绊了下，“可不可以帮帮我……”
　　“哪里？”祁月尘很自然地把他揽入怀中，调整好姿势，语气淡然许多。
　　虞衷眼睛都不好意思乱看了，埋着头盯着屏幕，按错好几次键，笨拙地把人物操控到该去的地方，结果发现自己忘记带梯子。
　　呜呜……脑子里想法横冲直撞地，好混乱怎么办……大吉从身边路过了，自己是不是忘了给这只小狗送礼物？
　　“哦，”祁月尘注意到虞衷示意的月亮湖，“我知道了。”
　　他接过游戏机很快帮虞衷挖好。
　　递还的时候祁月尘往怀里看了眼，目光微微停滞。
　　那张漂亮的脸飘满晕红，淡粉饱满的唇不自觉咬着，睡衣被扣到喉咙，露出的一小截细白脖颈隐约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引人遐思一般。
　　修长的手指轻微一颤，冷清的嗓音变得低哑，染上一丝炙热温度，“其实也不算很难。”
　　“好像是这样。”虞衷胡乱应和着，操纵人物乱挖了几个坑，等发现忙手乱脚乱地填上。
　　明明是秋天，屋内不算很热，可他周身温度莫名上升，不得不抬手悄悄解开第一颗扣子透气。
　　精致的锁骨就那样猝不及防暴露。
　　祁月尘的神色在夜灯下变得晦暗不明。
　　气氛很安静，却也莫名暧昧。除了游戏里的音乐声，按键声，虞衷似乎还能听到……不算轻的呼吸声。
　　衣摆翻起一个角，出现外力造成的褶皱。滚烫的指尖若有若无划过，衣服底下撑起一道轮廓。
　　虞衷手一抖，人物视角漂移了九十多度，从地面到仰视，撞到悬崖壁上。
　　他面颊嫣红，眼睫抖得厉害，非常努力地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人物调整回来。
　　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修长手指把玩美玉一般，揉捏拨弄。
　　虞衷周身汗涔涔地黏得难受，睡衣都要被浸透，眼眸也泛着水光，下唇压出一道白痕，看上去好不可怜。
　　他两只手紧紧抓着手柄，无暇顾及胸前鼓起，捉了一条鱼，手一抖，又给放走了。
　　也不出声，乖得要命。
　　祁月尘低头附在他耳边，轻轻说，“好软。”
　　“今晚还有，还有烟火大会，”虞衷脑子晕乎乎地，没听清祁月尘的话，“狐利在卖烟花呢……你要不要，要不要和我联机？”
　　他一紧张就话多，话匣子打开便关不上了，“嗯我最近也好好几天没见茶茶丸了……没有给它送礼物……”絮絮叨叨着，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声音软得和棉花糖一样。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忽视多余的感受。
　　到最后他终于没办法了，可怜兮兮地望着祁月尘，羞耻开口，“要肿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生日
　　男生穿这个，挺奇怪的吧
　　力气就像被什么抽离, 手指只是滑动了下，Switch就从手里松开跌落，砸到铺在床边的毯子上, 发出沉闷的声音。
　　而它的主人却陷在柔软枕头中, 没法俯身弯腰去捡。
　　他说出那句话之后，祁月尘不但没有把他松开, 反而倾身过来，捏住他的脸颊开始亲他。
　　胸口的衣服依旧鼓着。
　　虞衷感觉自己就像即将溺亡在湖水里的一根旱草, 只能无助地抓住祁月尘胳膊, 让自己不要沉溺。
　　他的手其实也很漂亮, 只是偏向于秀气, 骨节不太明显, 但足够修长, 关节泛着淡淡的粉，此刻又绷得指尖泛白，难以忍受一般。
　　——
　　是真的肿了。
　　第二天早上，虞衷小心翼翼地撩起上衣对着浴室的镜子看。
　　右边和左边区别太过明显。原本米粒般大小的地方现在肿得非常明显, 红艳艳地, 又圆又尖, 周边却细腻透白，愈显反差。
　　他咬住下唇, 眼眸垂着, 都不好意思再看镜子。
　　脚步声由远到近传来，虞衷忙放下衣服，尖端被粗糙的布料蹭到, 酥酥麻麻地, 他轻轻抽了口气。
　　祁月尘揽住他的腰, 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礼貌得不像是昨晚那个人：“早上做什么？”
　　“去学习。”虞衷别过脸，克制着心跳，小声说。
　　祁月尘觉得他这样害羞的模样挺可爱，静静看了几秒才开口，“一起吧。”
　　虞衷下意识点头。等人从浴室出去，他才开始担忧：和祁月尘在一起，能专注学习吗？
　　出发前怕衣物磨到右胸口，他不得不找了块创口贴贴到上面，以减缓异物感。
　　事实证明他确实低估热恋期那种蓬勃的荷尔蒙了。即使是图书馆学习，两个人坐在一起，也没法投身书本。确认关系后心境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想黏着对方，拥抱与接吻，即使什么事都不做，每次对视都像有电流从身上经过一般。
　　以前虞衷会用表情包，但多是沙雕的那种，和祁月尘在一起后手机里的存图莫名就变得又黏又甜，表情包也全换成很萌款，每天入睡和起床都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
　　以及他发现祁月尘真的就像微博那样，喜好和描述丝毫不差。
　　去电影院看电影，一开始虞衷抱着爆米花认真看向屏幕，看到最后就变成蜷缩在椅子里红着脸打颤；坐在寝室里打游戏，最开始还能正常开麦，到最后也是软着腰挂机。
　　虞衷以前都没碰过胸口，毕竟男生和女生又不一样，大家在天热的时候打球还会袒露上身，也没人觉得奇怪或是要遮挡。他仅仅在洗澡的时候冲过那里，也从未察觉到异样。可被祁月尘碰过一次后，就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直尖尖立着，现在即使是轻轻擦过布料，全身都会有触电般的感觉。
　　他不得不一直找创口贴贴着。
　　只是创口贴贴上太闷，时间久了也不舒服。直到哪天虞衷灵机一动，悄悄用尺子量了一下，然后下单一款文胸。
　　这件事不能让祁月尘发现，虞衷只打算自己偷偷穿，毕竟男生穿这个，挺奇怪的吧。
　　这大概算他这段时间的一个小秘密。
　　虞衷对此非常保密，就连拆快递、清洗的时候都很小心翼翼，还好祁月尘向来不会过问他的隐私，似乎也没发现这件事。虞衷每天出门都会换上，回来再脱掉，做得非常隐蔽。文胸是法式那种，三角蕾丝设计，薄薄一层很是亲肤，既能起到保护作用，又不会凸显出来。
　　依旧是一个正常的工作日，上午有课，虞衷按例在出门前找了个借口返回，躲进浴室悄悄换上装在口袋里的文胸，出门后发现祁月尘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以为被发现了，虞衷有些惊慌，主动解释：“我有点内急，所以去了洗手间一趟。”
　　祁月尘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去上课吧。”
　　上课的时候祁月尘也一幅不怎么专注的模样。
　　虞衷觉得对方应该心里有事，于是课间第一句话就是问对方：“你今天不高兴吗？”
　　“还好，”祁月尘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突然偏过头亲了他一下，“不想上课而已。”
　　虞衷睁大眼睛捂住被亲到的地方，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后才小声说：“那要翘课吗？”
　　祁月尘笑眯眯地，似乎就在等他表态，“好啊，”然后立刻直起身收拾好书本，牵着他的手腕把人从后门带出，语气很轻快地，“今天过生日，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虞衷被吓一跳，“生日？今天是你生日吗？”
　　“嗯。我以前都不过生日，没这个习惯，但今年想和小虞一起度过。”
　　祁月尘看上去很随心所欲，但虞衷有点着急，因为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生日在哪天，“可是我还没给你准备好礼物。”
　　“没关系，”祁月尘牵着他的手，“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虞衷隐约发现祁月尘似乎是个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想法有时候非常跳脱，偶尔恶劣，偶尔淘气。
　　这和对方在别人面前营造的沉稳模样很不一样。
　　意外的孩子气。
　　虞衷轻轻笑了起来，握紧对方的手，“好呀，我们先去哪里？”
　　书被寄放到舍管阿姨那里，课堂也叫了代点，他们今天很任性，翘了一整天的课，去约会，做所有普通情侣会做的事。
　　手牵手压马路，乘地铁在没有多余把手的时候会搂住对方的腰，探店，买了很多说不上有用但又很好玩的东西，还玩了密室逃脱，两个不怕鬼的人走在里面，一点都没被NPC吓到，从密室出来得比其他组都要快。
　　在工作日，翘课出来约会，两个男生手牵着手大胆走在人群中间，似乎就意味着抛掷掉所有顾忌，莫名多了一丝刺激。虞衷从密室出来后就一直拉着祁月尘说笑，比平时放开许多，路过一家猫舍也要拉祁月尘一起过去看。
　　“好可爱啊，”小猫都是两三个月大，看上去很乖，虞衷把手指探进笼子，有只金渐层嗲嗲叫着凑过来闻他，“可惜寝室不让养。”
　　“你想养一只？”祁月尘弯腰看他逗猫。
　　“它已经打过三联了，性格也好，很乖的，”老板嗅到商机，走到他们身边开始热情推销，“不放心的话可以关注我们的官方抖音号看看哦，这只挺受粉丝欢迎。”
　　“好的，我们先考虑一下。”虞衷忙直起身婉拒老板。
　　“你想养的话，我们可以住校外。还记得吗，我带你去过几次的那个房子。”从猫舍出来，祁月尘提议。
　　“会不会不方便呀，上课要走好远，”虞衷眼睛亮晶晶地，还真有点动心，“而且陈之浩之前问我，我还没说和你的事。”
　　“你想告诉他？”
　　“我怕他不能接受，不过他接受的话，我们就不用躲着他谈恋爱了。”虞衷想了想。
　　祁月尘笑了一下，说：“好啊，那就让他知道吧。”
　　今天天气很好，薄云蓝天，目光穿过高楼大厦，看着不远处江边标志性的建筑，虞衷提议：“晚上我们去坐摩天轮怎么样？我还么去过呢。”
　　祁月尘自然是同意了。
　　晚上七点他们登上号称C市之眼的摩天轮。
　　灯光勾勒出这个庞大建筑的淡蓝轮廓，在江面投下梦幻的影。虞衷坐在里面朝外看，随着吊舱缓缓上升，整座城市的夜景也逐渐变得一览无遗，星火如错综复杂的棋局，辐射状沿各大中心蔓延出去，那些如萤火般跳动的灯光后面，承载着许多陌生人的悲欢喜乐。
　　但在这样的高空上面，一切归于宁静，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祁月尘握着他的手，偏过头看他，轻声说：“喜欢你。”
　　虞衷很大胆地主动亲了一下祁月尘，用同样的语气回：“我也是。”
　　然后就被吻住了。
　　摩天轮到了最高点，他们在距地面130米的高空接吻。蓝牙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逐渐开始失真，耳畔似乎只能听到情人的低喃。吃饭的时候虞衷喝了一瓶果酒，这样的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
　　直到回到酒店，虞衷依旧觉得自己还处于那种不清醒阶段。
　　一进门他就怯生生地凑过去主动献吻，然后被压到落地窗上里里外外亲了一遍。祁月尘订的这家酒店很高档，能透过窗俯视城市夜景，也不用担心被外面看到，因为位置实在太高。
　　扶在腰间的手滑入衣物底下，在感受到什么时停下。
　　祁月尘咬着他的嘴唇，轻声问：“这是什么？”
　　虞衷睁大眼睛，粉艳艳的面颊变得愈发艳丽。
　　自己还穿着……
　　才瞒了对方没多久就要被发现，虞衷第一反应是找借口去卫生间换。可眼下场景，完全没有理由逃脱。
　　他很怕祁月尘把自己当做变态。
　　虞衷攥紧衣摆望着祁月尘，小声解释：“因为会被衣服蹭到，所以才穿了这个，不喜欢的话，我换掉就好了……”
　　“没关系，”祁月尘打断了他，喉结动了一下，“可以给我看看吗？”
　　虞衷贴在玻璃窗上，没反应过来：“怎么……看？”
　　“自己掀起来，好不好？”祁月尘的口吻如同诱哄。
　　虞衷呆了一下，等听明白后顿觉羞耻，但还是目光闪躲着，乖乖抓住衣摆撩起。
　　纤细的腰肢仿佛两只手就能握住。
　　布料白色偏粉，覆有一层针织蕾丝，细细的吊带在雪白肌肤上勒出两道弧度。
　　隐约可见藏在下面的一点鼓起。
　　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祁月尘怔了几秒，目光竟有点痴。
　　因为实在是……太漂亮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刹住
　　现在还不行
　　“很奇怪吗……”祁月尘迟迟没有反应, 虞衷抓着衣摆，以为对方反感，于是愈发难受, 声音都有点抖了。
　　“没有,”祁月尘眼眸动了动，像才回过神,“很可爱，非常适合你。”
　　“我很喜欢。”他轻声重复。
　　“哦,”虞衷又开始不好意思, 也很开心, 想放下衣服,“那我以后继续穿。”
　　手腕却被祁月尘握住了。
　　虞衷眨了眨眼。
　　祁月尘停顿几秒, 垂下眼睫, 注视虞衷，问：“可以吃吗？”
　　他偏了偏头，握着虞衷，说很无辜的话：“因为小虞很甜, 只用手也感受不到它的可爱, 嘴巴的话, 可以吗？”
　　——
　　勾扣是打开的，布料虚虚挂着。
　　眼镜早已被摘到一边, 偏长的头发柔软覆在耳后, 沾染细密的汗。
　　细白的手指紧紧绞着撩到锁骨的衣摆。
　　胸膛乖巧挺起。
　　虞衷眼尾绯红，咬着嘴巴不敢出声，睫毛翕闪, 尖端挂有晶莹水珠, 整个人哆嗦着站不稳。
　　送过来的生日蛋糕被打开了。
　　软尖上都是奶油。
　　被严丝合缝地叼着, 重重地吮，偶尔磨一下，拭去多余的奶油。
　　奶香连同甘甜，令人满口生津，停不下来。
　　窗外流灯溢彩，城市彻夜不熄。
　　迷迷糊糊中虞衷突然想到祁月尘微博。对方在做的事，似乎就是曾描述过的场景……高空，落地窗，俯瞰城市的夜晚。
　　“祁月尘，”虞衷很勉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又小又抖，“生日快乐。”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糖，浸泡在水里，即将融化，但就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可怕。
　　祁月尘却突然直起身。
　　“谢谢宝宝，”他亲了亲虞衷鼻尖，唇上泛有一层薄薄水光，“下回可以不用这么乖。”
　　“不继续了吗？”虞衷愣愣看他。
　　祁月尘又亲了下他，低喃：“现在还不行，再等等。”
　　软尖泛红，还肿着，水渍也没干，虞衷面颊还挂有泪珠，发尾都是湿的，看上去可怜兮兮。
　　“为什么还要等，我已经准备好了。”
　　祁月尘柔柔抚摸他的脸，就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瓷器，“你是不是看过我微博了？”
　　虞衷立即涨红了脸，下意识躲避又无路可退，磕磕巴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祁月尘笑了一下。
　　“没什么。确实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
　　虞衷眼睫微颤，面上烧着，努力维持镇定。
　　祁月尘却收手，话音一转：“但是不行，会伤到小虞，而且太快了。”
　　他看着虞衷茫然的表情，说：“我和你在一起不只是因为这个。”
　　祁月尘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他也有怕的事，并固执相信，如果一对情侣在热恋期就发生关系，会很快对彼此乏味，冷静下来多半会分手。
　　这段感情的开始，就像是他一步步诱哄对方进入圈套。来得太快，或许走得也会很快。
　　他不想一直做卑劣的人，至少最后一步，他等虞衷自己做出理性选择。
　　“再过三个月，到时候你还想的话，我们再做这个，好不好？”
　　一般而言，受荷尔蒙支配的热恋期只能持续三个月。
　　虞衷不知道祁月尘在想什么，但被对方安抚性的行为慰藉到，于是温顺地点了点头。
　　但他也有难以启齿之处。
　　刚被摁在窗边亲了那么久，现在整个人连同腿弯都是酸的，浑身热得难受。
　　虞衷只好推了推祁月尘，说：“我先去洗澡。”
　　结果洗了好久也没洗好。
　　热水冲得很不舒服，冷水又容易感冒，他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出来时眼眶都有点泛红，只能努力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半小时后祁月尘也从浴室走了出来，爬上床亲了亲他的睫毛，轻笑着：“今天很开心。”
　　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晚安。”祁月尘收回身，伸手关灯。
　　“晚安。”虞衷调整着呼吸，小声说。
　　但他其实没有丝毫困意。虞衷平躺着看黑漆漆的天花板，睁眼不动，好久之后终于受不了了，转过身小声喊祁月尘名字：“祁月尘。”
　　他以为祁月尘睡了，但没想到一出声就得到回应。
　　“怎么了？”
　　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脸，虞衷突然多了许多胆量，沉默了几秒，慢慢说：“我不舒服。祁月尘，我难受……”
　　床褥往下陷了一截，祁月尘像是坐起来了。他伸手去摸虞衷额头，试探温度：“没发烧吧？哪里难受？”
　　昏黄光线洒满整个房间，夜灯亮了。
　　虞衷一条胳膊横在眼前挡住光，摇头：“没有发烧。”
　　他抓住祁月尘的手，往下拽着，睫毛颤啊颤地：“是这里。”
　　“怎么办……睡不着。”说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
　　甜到发腻的味道从被子里逸出来，简直令人头晕目眩。
　　祁月尘呼吸一沉，盯着虞衷，无声说了句脏话。
　　被子突然被掀开。
　　他跪下俯身。
　　——
　　才过去没多久，虞衷一条胳膊还挡在眼前，神志尚未完全恢复。
　　他周身绵软，脸很红，呼吸还不太均匀，躺着听祁月尘给自己倒水。
　　“你要不要先漱漱口……”
　　祁月尘走过来顺了下他的头发，“没关系。先喝点水，补充一下。”
　　虞衷眼睫颤了颤，下意识联想。
　　他坐起来接过杯子，垂下眼睛，一口口抿着。
　　“下回不要这样了，”虞衷强忍着羞耻说，“很脏。”
　　祁月尘坐在他身边，抚摸他的脸，痴迷一般，“不脏。小虞很甜也很粉，水也是干净的。”
　　虞衷手一抖，被子险些掉下来。
　　“你在说什么啊……”
　　“说很喜欢你，”祁月尘倾身亲了亲他，笑，“我不会嫌弃小虞的。现在舒服点了吗？”
　　虞衷红着脸点头。
　　“嗯，那就睡吧。”
　　但是虞衷注意到祁月尘身上的异样。
　　“要不要我帮你。”他迟疑了一下，小声问。
　　祁月尘却说不用，“我自己解决就好啦。小虞可不可以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来，收拾好后两人退房返校。
　　在校外疯玩一天，居然就有种隔世的感觉。
　　只是今天还有课，必须回去。
　　虞衷先拉着祁月尘去了MINISO，拿了一条平角内裤，又掩盖般拿了两双拖鞋，然后过去结账。
　　祁月尘从身后环着他的腰，懒懒看着，附耳说：“为什么不穿原来那件？”
　　虞衷红着脸没理他。
　　结账的小姐姐目光多看了几眼他们，神情古怪，笑得莫名和蔼。
　　“新衣服要洗了才能穿。”出来后祁月尘指出。
　　虞衷用力捏了下他的手，有一点恼火：“当然是回去穿的。”
　　他现在挂着空挡，走路的时候非常奇怪。
　　原来那件是没法穿了，因为被弄脏。
　　虽然洗干净了，但虞衷还是很不好意思。
　　他没想到祁月尘从自己这边借走衣服，居然直接就用了。
　　“都怪你。”他暗戳戳埋怨。
　　“赔你十件怎么样？这种不好穿。”祁月尘牵着他的手说。
　　“要那么多做什么，”虞衷才不要，然后凑到祁月尘耳边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想穿好看的裙子。”
　　眼睛亮晶晶地。
　　祁月尘呼吸一窒，被萌到说不出话，停顿了好几秒才缓和过来：“想要什么样的？”全给他买。
　　虞衷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
　　祁月尘这边同时收到好几张图片。
　　JK，Lolita，白色压腿袜和蕾丝发带，软软萌萌的。
　　“这些都挺好看，”虞衷脸蛋红红的，磨蹭到祁月尘身边小声介绍，“我不敢穿出去，买来只给你看好不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祁月尘收起手机，淡淡地说。
　　虞衷眨了眨眼，意识到祁月尘是真的答应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些衣服的价格。
　　“那些都很贵，我只是随便说说啦。”
　　“还好，买得起，”祁月尘牵着他往前走，“而且不是只给我看么？还是说你要给别人看？”
　　“没、没有，只给你看。”虞衷小跑着跟在他身边。
　　祁月尘放慢步伐，勾了勾唇，“嗯，那就相当于给我买了。”
　　“哦……”
　　回学校后恰好赶上下午第一趟课。两人匆匆进了教室，上课上到一半，虞衷发现祁月尘一直在低头玩手机。
　　他轻轻推了下祁月尘，偏过头压低声音问，“你在看什么呀。”
　　“托人帮你买衣服。”
　　这种手作的裙子都不好买，作为男生祁月尘以前也没了解过，于是直接列表找了位关系还不错的女生，问对方帮忙。
　　女生很豪爽地一口答应，然后又八卦地问：你帮谁买的，女朋友？
　　祁月尘挑了挑眉，回：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几十公里外，正陪小姐妹逛街的女生盯着手机一头雾水。
　　她看到祁月尘接下来发过来的尺码，又一惊：这女生都快一米八了，还是个平胸。
　　不过腿挺长的，腰臀比也很好。
　　祁月尘怕不是个腿控？？
　　手机另一边，祁月尘并不知道女生是怎么想的。他扣下手机，侧过头朝虞衷笑了笑，“已经搞定了，可能过段时间就能收到。”
　　虞衷呆愣愣地：“这么快。”
　　“嗯，因为蛮想看到小虞穿，”祁月尘轻轻笑了下，“想想都觉得好可爱好迷人。”
　　虞衷转过头埋下脸，耳朵红红地，“哦。”
　　他开始卖力记笔记。
　　坐在不远处的陈之浩无意间回头，眯着眼睛多往这边看了几眼。
　　这天气，也不热啊，为啥小虞又红着脸。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两个室友之间的氛围那么怪？？
　　作者有话说：
　　祁月尘日常：老婆可爱；
　　——
　　之前其实一直想祈福高考的事，但每次一更新就忘了。最近成绩应该都出来了，分数线也是，如果看文的读者有高三党的话（不太确定地点头），考得好的恭贺你们，没发挥好的也没关系，人生还很漫长，比如还有……研究生。总之高考假大概是人生中最幸福、最漫长的一个假期了，希望你们都能享受到这个假期带来的快乐！亲亲脸蛋子！！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Lo裙
　　女装约会大作战！
　　裙子和配件小物恰好在万圣节前夕寄来。
　　都很合身。
　　祁月尘靠着墙看他试穿, 突然叹气，“小虞如果直接这样穿出门的话，大概有很多男生会看你吧。”
　　“这样想还蛮吃醋。”他淡淡总结。
　　虞衷小心翼翼拎着裙摆, 想了想, 建议：“不要乱想。”
　　穿这种衣服其实长发会更合适，所以他还买了相应的假发。
　　“我穿这样和你出门, 会不会有人以为你多了个女朋友？”看着镜子，他突发奇想；
　　“那就这么说定了。”祁月尘走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低头开始吻他。
　　虞衷乖乖分开嘴唇, 眨了眨眼, 话音被堵住。
　　什么叫说定了啊……
　　——
　　虞衷发现在一起后自己似乎经常会做一些很大胆的、以前都不会想到的事。
　　比如穿裙子, 再比如——
　　找相熟的学姐帮忙化妆, 弄头发。
　　还好有万圣节作为幌子, 对方对他的女装并无过多惊诧。
　　反而赞叹不已。
　　「皮肤好透亮」「眼睫毛又密又长」「嘴巴也太适合涂口红了吧」……诸如此类, 并愈发大胆，从一开始单纯夸脸到最后开始夸他身材。
　　虞衷也没想过没太多体毛居然也是值得羡慕的事，总之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没发挥出来，反而被夸到非常茫然。
　　当然,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答应祁月尘那个看似玩笑般的请求。
　　穿女装和对方外出约会。
　　等化好妆, 后知后觉的害臊袭来, 祁月尘被他要求到约定的地点等，而他现在又不好意思过去见面。
　　在路上走得很慢。
　　校园今晚是装饰过的万圣节主题, 南瓜灯还有鬼火, 参与者比上次荧光夜跑的人还多。沿途许多奇装异服，修女、僵尸、狼人、吸血鬼，除了这些好辨认的, 以及好多看不出角色的装扮。
　　所以虽然穿着蕾丝过膝袜, 拎着小洋伞, 虞衷的Lo裙也并不那么显眼。
　　见面地点在校外不远一家咖啡厅门口，远远就能看到祁月尘颀长挺拔的身影。
　　虞衷正磨磨蹭蹭往过去走，祁月尘却如心有灵犀一般，突然抬眼看过来。
　　目光先是很冷淡地从他身上扫过，但几秒钟后似乎辨认出什么，接着祁月尘快步走到他面前。
　　“我没想到化妆弄头发要这么久……”虞衷忐忑仰头，声音闷闷地。
　　“要不是这身衣服，刚差点没认出来，”祁月尘垂眸看他，笑了笑，“乖，口罩摘一下好不好？”
　　怕走在校园被人认出，虽然化了妆，但虞衷还是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点了点头，抬手摘掉口罩。
　　睫毛膏使得他的眼睫比平时还要卷翘明显，因为化了眼线所以更显天真，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忽闪忽闪地。腮红在鼻尖也带了点，乍一看就好像哭过一般泫然欲泣，非常讨人可怜，嘴唇刷过一层薄薄唇釉，像果冻一样粉嘟嘟地。
　　长发被细心卷过，佩戴花式繁华的饰品。
　　因为比大多数女生要高所以裙摆在膝盖以上的位置，露出的腿又长又直。
　　确实像很漂亮的女生。
　　又漂亮又诱人。
　　但祁月尘很清楚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个男生。
　　这样的反差令他异常兴奋。
　　脉搏加速了跳动，所有的卑劣因子在血液中活跃，欲念叫嚣着。
　　祁月尘曾经不是没想过女装过的虞衷。
　　什么样的都有，但都没现实里见到这样冲击。
　　虽然比起那些联想，现在这样的穿着算不上什么性感。
　　但依旧引人遐思。
　　灯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柔柔落在虞衷的脸上，那双琥珀般的瞳孔看上去温驯而柔软。
　　他完全不知道祁月尘此刻的危险联想，眨了眨眼睛，去牵对方的手，“看上去应该还行吧。”
　　出来前他看过镜子，差点都没认出自己，妆并不浓，但看上去一点都没男扮女装的别扭。
　　“特别好看。”祁月尘说。
　　虞衷笑了起来，然后踮起脚尖凑到对方眼前，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还戴了美瞳，有没有发现？”
　　为了配合这样的穿着，他没戴眼镜，但又近视，学姐慷慨送了他一对日抛，但虞衷还是悄悄微信转了账。
　　被修饰到非常惹人视线的眼睛眨动着，柔软的嘴巴呼出微甜热气。
　　祁月尘喉结动了动，侧过头，“嗯，显得眼睛很大。”
　　虞衷被夸得很高兴。
　　“好开心，”他伸手搂住祁月尘，小心翼翼地靠在对方怀里撒娇了一会儿，尽量没把妆蹭到对方衣服上，“我们去鬼屋玩吧！附近那家是万圣节主题，我看宣传，比平时刺激多了。”
　　“好啊。”祁月尘漫不经心地说，注意力全在怀里。
　　确认没人能认出自己后虞衷放开多了，再加上又是晚上，更不可能出现意外。不过该注意还是会注意，比如他不敢在有人经过的时候大声说话，步子也迈得很小，整个人显得很乖，静静跟在祁月尘身边，想要什么都会踮起脚尖附耳小声说。
　　生怕被人看出自己是男生。
　　鬼屋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因为是迷宫的设计，会有很狭窄的地方，他穿的裙子并不方便，可能还会走光。在听到工作人员委婉指出这个问题后，祁月尘二话不说牵着他离开，于是两人只逛了逛园区，最后还是去了江边看夜景。
　　秋天的夜晚这里很安静，国庆后少了许多游客，沿途有钓鱼的大爷，或坐或立的四人乐队在弹奏后摇，没多少听众，两人站到不远处听了会儿，祁月尘说，“Comforting Sounds，Mew的。”
　　曲谱改过，更安静了。
　　虞衷没听过这首歌，只是单纯觉得很空旷，但似乎又很配这样寂寥的秋夜。
　　再往前走就没人了。虞衷觉得有点冷，脚也有点痛，于是停下来说看会儿风景就回去。
　　当然夜晚的江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不会枯燥。
　　“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啊，”祁月尘搂着他的肩，虞衷也就顺势靠在对方怀里，声音软软地，“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每天就是学学习散散步然后玩一下游戏。”
　　“这样说好像是的。”
　　“哎，我就是个宅男。”虞衷羞愧地摸了摸鼻子。
　　“不啊，”祁月尘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抚摸着，“安静我也很喜欢。再说也不无聊。”
　　他俯身挑了挑唇，放缓声音：“宝宝不是经常让我玩？”
　　虞衷有点猝不及防：“……”
　　“穿了我买的裙子，打扮得也很漂亮，”祁月尘轻声说着，手上动作很慢，“里面也穿了么？”
　　“穿、穿了。”眼睫毛又颤动起来，声音弱弱地。
　　祁月尘满意地笑了下。
　　“好乖。”
　　说完他手上用了点力，迫使虞衷抬头，然后偏过脸，擦过他的鼻尖，吻落下来。
　　饱满唇肉被碾得陷了下去，渐渐肿了，虞衷攥紧面前扶手，被激烈的唇舌交缠弄出哭腔。
　　不管亲了多少次，到最后自己总是被动的。
　　——
　　被桎梏在怀里亲了许久，被松开后两个人气息都有点不稳。
　　唇角溢出的水被祁月尘用拇指蹭掉，虞衷听到对方低声说：“口红都掉了。”
　　还能怪谁。
　　他转过身仰头看祁月尘，发现对方嘴巴也被染红了，于是没忍住笑。
　　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更为可怜。
　　唇边晕红一片，口红蹭得乱七八糟的，一看就知道被人弄过。
　　祁月尘狩猎一般盯着他，慢慢错开视线，弯腰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虞衷脸爆红，伸手去推祁月尘，声音又弱又小，羞耻欲绝：“等回去好不好……”
　　——
　　一小时后他坐在祁月尘校外的那套房里，绑带小皮鞋乖巧摆在门口，裙子却显得非常凌乱。
　　妆还没卸，口红又被擦上了，用的居然是他之前买给「Silence」的那款，淡淡的豆沙红，涂上去又纯又诱。
　　虞衷当时不会选，也是问了表姐之后买的最不容易犯错的颜色，想对方也许会喜欢。
　　祁月尘确实很喜欢。
　　“小虞怎么能这么漂亮，”他一只手扶着虞衷后脑勺弯腰吻他，“爱你。”
　　边吻边说许多好听的话。
　　「怎么这么乖啊」「好喜欢你」「好爱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好多好多。
　　无论言语还是动作，都让虞衷浑身酥麻。
　　他仰着头，努力回应。
　　亲吻逐渐开始变得黏腻。
　　肩带滑落下来，祁月尘比往常还要熟练，同时也在亲他，弄的虞衷难以招架。
　　他隔着衣物抓住祁月尘的手，但也没用多大力气，化出来的泫然欲泣逐渐变得真要哭出来。
　　“不舒服吗，”祁月尘倒显得比他平静许多，至少说话气息是正常的，声音很温柔，“可以出声音的，没有别人。”
　　虞衷咬着嘴巴，眼框红红的摇头。
　　祁月尘笑了笑，继续亲他。
　　甜言蜜语又多了些内容，很直白，简直令人难以相信祁月尘会说出这种话，他在描述自己的感受和一些想法，各方面意义的，虞衷浑身轻颤，耳朵烧得厉害，到最后终于没忍住开口。
　　“别、别说了……”
　　结果一张口就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
　　怎么那么娇啊……
　　祁月尘呼吸一窒，突然停下来，低声说了句脏话。
　　他移到虞衷耳边问。
　　“可以用脚吗？”
　　虞衷意识还没恢复过来，愣愣看着祁月尘，下意识点头。
　　其实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
　　直到热气从脚心传来，蔓延整个脚掌。
　　虞衷缩着腿咬住唇，手指绞着裙摆，终于崩溃哭出来。
　　怎么是这样的啊……
　　他还穿的长袜呢。
　　之后他洗了好久的脚，直到入梦，都有种被烫到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依旧羞耻得没法抬头，看到祁月尘睡着的样子，没忍住轻轻咬了下对方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
　　大混蛋，害自己没办法正常走路，现在两脚一踏到地上都会想起奇怪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小虞：QWQ QWQ QWQ 感谢在2022-06-27 21:32:03-2022-06-29 17: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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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曝光
　　我爸知道我们的事了
　　天气越来越冷, 一开始走在外面牵手虞衷还会害羞，现在他却会主动伸手过去。
　　毕竟祁月尘的手真的很温暖。
　　冬暖夏凉。
　　当然走到人多的地方他还是会不好意思，尽可能借位遮挡。
　　“工具人男友。”
　　于是祁月尘这样开玩笑般评价。
　　“不要说的这么功利, 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虞衷认真反驳，“而且你不是也把我当玩具。”总之超小声。
　　“性爱玩具？”
　　虞衷忙伸手去捂祁月尘的嘴。
　　“不要乱说话啦,”他脸色通红，“我们可是在上课。”
　　虽然, 他们坐在最边缘的位置, 距离前面的同学隔了两张桌子远。
　　“好的, 老婆大人。”祁月尘顺势说。
　　他收起来之前的不正经, 继续抄写笔记, 坐姿端正, 看外表挑不出任何过错。
　　相熟之前，虞衷可从未想过对方随便耍流氓的样子。
　　不过才二十出头的男生，荷尔蒙旺盛得不得了，还是第一次谈恋爱, 和喜欢的人朝夕相对, 随随便便都会被点着。
　　这段时间虞衷几乎就没回到自己的床位睡过。
　　每天晚上都会被祁月尘的各种借口哄到对方房间, 然后被按在位置上亲，以及各种意义上的动手动脚。
　　偏偏虞衷每次都还会上当。
　　买来的裙子被弄坏了好几条, 不同程度的裂口, 受损位置都让虞衷不好意思找人修复，只能对着不能再穿的衣服心疼价格。
　　好端端的手作定制都成了一次性快消，几套下来都快浪费好几万了。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癖好, 那么喜欢欣赏他穿那些衣服, 被弄到眼眶含泪、嘴唇发抖的模样。
　　——
　　当然, 虞衷也是同样的渴望对方。
　　在一起越久，喜欢就越多一点。
　　所以他会纵容默许对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
　　就算被公开关系，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并且他也感受到对方是真的喜欢自己。
　　只是亲过了，也触碰过，但每次到最后一步，祁月尘都会松开他说再等等。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祁月尘似乎不怎么相信。
　　是因为没感受到足够的爱吗？
　　怎么样才能让对方彻底信任自己的感情。
　　曾经祁月尘流露出的那些悲观令他也跟着难受，他发现他真的很害怕祁月尘用冷淡和疏离制造出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有个快递要拿，”下课后他和祁月尘说，“可能是我要送你的东西。”
　　祁月尘走在他身边，对此表示出浓厚兴趣：“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是你想要的。”
　　祁月尘挑了挑眉，饶有兴致：“情趣衣服？”
　　虞衷一下子脸红了：“不、不是这种，季节用品啦！”
　　能用到秋天的当然是围巾。
　　不是什么大牌，但戴上十分温暖。
　　可以订做刺绣的那种，虞衷特意备注过，绣了一行字给祁月尘。
　　“「希望祁月尘天天开心」，”祁月尘照着刺绣念出声，没忍住笑，“乍一看好像有点像我的什么才上小学的弟弟妹妹送的。”
　　朴素又直接。
　　“但就是我想说的呀，”虞衷很诚恳地说，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确实不怎么贵重，小礼物嘛。”
　　“没关系，我很喜欢，也适合这个季节，”祁月尘直接拆开围上，“我也要送小虞一条。”
　　“绣什么好，我想想，”他接着说，“希望虞衷身体健康？和你那句勉强对称……不过怎么有种过年群发祝福短信的感觉？”说着又挑了挑唇，眼睛里净是笑意。
　　虞衷倒不觉得，祝福也分真情和假意，文采再斐然也不如直白对话更具表达。他神情认真地说，“是真心话呀，才不是群发那种敷衍。”
　　“我还是再想想，”祁月尘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说，“谢谢老婆送我的围巾。”
　　——
　　话音刚落，身后一声巨响。
　　隔壁寝常来串门的沈则扶起倒在地上的共享单车，很尴尬地和他们道歉，“呃，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
　　他真的只是路过……
　　祁月尘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下，思考该怎么解释，虞衷却伸手牵住了他。
　　“没关系，”虞衷很镇定地看着沈则，说，“那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一对了吧。”
　　他察觉到祁月尘看了自己一眼。
　　“呃……”
　　“你觉得很恶心吗？”虞衷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没有，”沈则忙摇头否认，他又不是什么封建残余，只是单纯因为撞破熟人恋情而找不到合适反应，“没这回事。”
　　“真的，你们其实也挺配的，”他很诚恳地总结并祝福，“都是帅哥，站一起多靓眼啊，A大风景线。”
　　“我就是有点吃惊。根本就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们也太能瞒了吧？”说到最后沈则还是没忍住问出心声。
　　“我们在一起也快一个月了。”从虞衷开口后就一直沉默着的祁月尘说出对沈则对第一句话。
　　沈则张大了嘴巴。
　　——
　　沈则一脸恍惚地回到寝室，然后带着吃瓜的喜悦把陈之浩叫来，迫不及待：“你知不知道，尘哥在和小虞谈恋爱？”
　　“卧槽？！”
　　“啥啥啥，你说了个啥？？马冬梅还是孙红梅？？”
　　他的两个室友不约而同摘下耳机，扭过头伸着脖子连声嚷嚷，真是两岸猿声啼不住。
　　平时两人怎么喊都雷打不动，吃起瓜来耳朵却灵敏至极，上蹿下跳的像地里的猹。
　　想到平时打游戏喊开黑，两人一个装有事一个转身去洗澡，都嫌自己菜，沈则不禁忿忿，阴阳怪气：“原来你俩能听到我说话。”
　　“少逼逼，说正事。”两人呛他，都很兴奋，单身狗听到身边有情侣的标准反应。
　　陈之浩主要是过来给隔壁寝分双十一囤多了的泡面，抱着几盒ufo飞碟炒面，神情淡定许多：“都退下吧，朕早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群单身狗。
　　上周前已经脱单了的陈之浩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
　　沈则接过扔过来的泡面，箭头指向陈之浩：“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不告诉我，这一年多的同窗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滚滚滚谁和你的同床，”陈之浩听错了字，一身鸡皮疙瘩，“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要守男德。”字里行间都是暗戳戳的炫耀。
　　果然寝室其他三个人被酸得嗷嗷叫。
　　“行了别废话，你怎么知道的？”室友a嚎完就问。
　　“他俩不很明显吗……同进同出的，一寝室的粉红泡泡，甜度都要超标。”
　　谈过多任女友，陈之浩的情侣雷达就从来没坏过，谁对谁有意思谁又和谁在一起了在他眼中一目了然，两个室友再怎么小心规避，日常相处也留下太多蛛丝马迹。
　　就问你普通室友为啥天天要睡一起。
　　刷个牙都要在浴室腻歪半天。
　　这要还不是一对，原地结婚，他陈之浩当场改名就叫郝志成。
　　“救命，我怎么会羡慕两个男生之间的爱情，”听完陈之浩的叙述，室友b抚摸着地上的篮球，被甜到神智不清，“首先声明，我不是男同。”
　　“为什么我每天为别人的爱情故事而嚎叫？”室友a唏嘘不已。
　　“只有单身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沈则总结。
　　“其实单身也挺好。”室友a笑着像哭。
　　“啊对对对，自由！无拘无束！”室友b言不由衷。
　　“没错没错！谈恋爱还要花钱花时间，哪有单身舒服？”沈则说着就点开灵魂软件开始匹配小姐姐。
　　啧，这酸味。
　　陈之浩连连摇头。
　　——
　　当事人并不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事对隔壁寝造成多大心理伤害。
　　反而祁月尘要回家一趟。
　　因为他接到弟弟祁铭的电话。
　　“哥，”接通电话后对面吞吞吐吐，“你在忙吗？”
　　祁月尘听出对方语气不对：“什么事，直接说。”
　　“爸好像知道你和男生谈恋爱的事了——”
　　“哦？”祁月尘挑唇，眼睛却不带笑意，打断道，“老头子发怒了？”
　　虞衷正坐在他对面玩拼图，抬头发现祁月尘表情有些不对。
　　他的目光立即变得担忧起来，手上动作也停了。
　　祁月尘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对着手机又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
　　“出什么事了吗？”虞衷忙问。
　　“我爸知道我们的事了，”祁月尘平静地说，“我可能得先回去一趟。”
　　虞衷心头一跳。
　　他似乎在祁月尘脸上又看到那种冷淡残酷的感觉，虽然只是转瞬即逝。
　　“他是不是比较反对……”才没说几个字，声音就有些发涩起来。
　　“问题不是很大，”祁月尘站了起来，“迟早要面对，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次去只是走流程。”
　　他弯腰亲了下虞衷的嘴唇。
　　“不要担心，我会解决的。”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他发誓般低喃。
　　虞衷被带到他怀里，手里的拼图碎片掉到地上。
　　一千块碎片，才完成一个角。
　　“嗯，我等你回来。”虞衷缓缓回抱住对方。
　　作者有话说：
　　很快还是小情侣的黏黏腻腻，没有刀！感谢在2022-06-29 17:53:35-2022-07-01 00:1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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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交涉
　　人生总要做出一些取舍
　　公馆的门虚掩着, 祁月尘从地下停车场出来，被李姨拦住。
　　“先生上午发过一次火，”她神色略显仓促地叮嘱,“你顺着他说, 千万别吵起来。”
　　祁月尘笑了笑，“放心。”
　　家中气氛凝重。祁铭坐在一向不去的客厅里静音紧张地打着游戏, 见他进来，忙抬头说：“爸在茶室等你。”
　　——
　　茶室门半掩, 祁月尘先敲了敲, 然后推门而入。
　　祁筱扬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 背靠着墙闭目养神, 面前茶台上茶具整齐码着没动。
　　祁月尘脱鞋走上榻榻米, 坐下来开始熟练地烫壶沏茶。
　　温杯、高冲、分茶……期间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茶叶落入壶具的沙沙声以及水沸腾的声音。
　　茶汤乘了七分满，祁月尘双手奉茶，将茶杯连同茶托置于祁筱杨面前，把手指于右方。
　　两人之间依旧是长久的静默。
　　半小时后祁月尘站起来往外面走。
　　“站住,”祁筱杨终于睁开眼睛,“还没说让你走。”
　　他低头端详茶色,“才等了一小时就坐不住了？”
　　祁月尘微笑，“爸一直不说话, 我当没什么事。”
　　“坐下我们聊聊,”祁筱杨盯着他看，像诧异于他表现出的轻松，语调变缓变沉,“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挺好。同学友善, 学业顺利。”
　　祁筱杨视线锐利, 洞察一般。
　　“你的那几辆车以前都不开出去，最近换车挺频繁。”
　　“嗯，和朋友玩，开喜欢的车心情好。”祁月尘端起茶杯喝了口，凉了。
　　两人你说我应，聊的都是父亲关心儿子的日常，听上去氛围似乎非常融洽。
　　如果能忽视祁筱杨越来越凝重的脸色的话。
　　祁月尘却一直表现得非常自若，语气不疾不徐，祁筱扬却越来越不耐烦，不愿听祁月尘说的那些话，最后直接切入正题：“你那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都治好了，怎么又和男的搅合上了？”
　　他五指扣在茶碗上，手背青筋醒目。
　　祁月尘淡淡瞥了眼，神情略显冷淡。
　　见他没说话，祁筱扬牙关紧了紧，压抑着怒气：“赶紧分了，别再丢人显眼，等有空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们不会分手，”祁月尘盯着面前茶盏，语气平静，“我也没病。”
　　没等祁筱扬反应过来，他突然抬头直视对方，反问：“您最开始收养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替你养老，以及拿到属于江亦诗那百分之七的股权？”
　　祁筱扬一愣。
　　祁月尘继续说，“作为江家的直系血亲，江女士手里有集团百分之七的股权，如果能加上养母的百分之二十，就能掌握足够的话语权。只是江女士逝去后，她的财产会根据法定继承，直接落到已经成年的，她唯一的儿子手里，也就是我。”
　　他挑了挑唇，眼底不进笑意：“成年人能完整支配自己手里的任何权利。所以说，爸，你想行使这百分之七的权利，必须得经过我。”
　　祁筱扬松开茶碗，神情傲然，用那种看不成熟小孩的目光看祁月尘：“想谈判？你以为手持不太重要的百分之七就能牵制住我？可笑至极。”
　　“不，”祁月尘显得非常从容，“我不想牵制父亲，说这段话的目的也并非如此，只是想阐清事实，您可以保留意见，我不是来剥夺您判断的权利。有个同性恋儿子，您觉得很丢人，且有碍于家族事业，对吗？”
　　“废话，”祁筱扬青着一张脸，“我养你这么大，又不是教你去捅男人。”
　　祁月尘笑了下，并没被对方言语激怒。
　　“祁铭的学业最近怎么样，我听说又是班里倒数？”他突然问。
　　“说他做什么，不是念书那块料，之后我会送他出国拿个文凭。”祁筱扬为对方不停转话题而烦躁，没详细说。
　　“嗯。看来父亲是打算以后让祁铭打理集团的事。”祁月尘淡淡地说。
　　祁筱扬话音一顿，才说：“他会什么，企业交到他手里迟早出事。”
　　“不，我知道父亲肯定会把事业交到祁铭手里，”祁月尘没再说下去，其实理由非常明显，养子当然不如亲生子，“不过你觉得靠他一个人，真的可以么？叔叔伯伯和父亲早有二心，董事会每次开会都是明争暗斗，他们都想把您的董事局主席职位票出去，您觉得他能斗得过那些狡猾的长辈么？”
　　“弟弟当然需要哥哥帮助，”见祁筱扬沉默，祁月尘继续慢慢陈述，“我虽是养子，但从小到大其实也一直把你们当作亲生父母，祁铭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可能不帮他。我是同性恋，但祁铭不是，他会有下一代，也将延续壮大属父亲拼搏一生的事业。如果父亲仅仅因为这件小事而和我撕破脸皮，我出事了，以后祁铭该怎么办？”
　　说完他又笑了下，云淡风轻。
　　有一句话他没有直接说。
　　祁筱扬一直把他当作可利用的工具而养育。
　　这应该是他们每个人心知肚明的事。
　　祁筱扬冷哼一声，但气势倏然变弱许多：“祁铭他还有我。”
　　“当然，”祁月尘垂眸吹动茶汤表面，“不过，爸，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了。”
　　祁筱扬脸色一变，扣在桌边的手不自觉的抽搐了下。
　　“我会尽到该有的养老义务，也会帮祁铭打理好未来一切，”祁月尘点到为止，“我想您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之间不用因为性取向这件事闹那么难看，而且这不是病，您应该也很清楚吧？我堂叔不也是么。”
　　他起身离开，出门时很礼貌地把门带上了。
　　门背后祁筱扬脸色难看。
　　在一场家庭关系中，父亲总觉得自己是长辈，是永远是可以左右儿子人生的角色。
　　可他忘了自己也会老去，也将失去这种支配的权力。
　　在某个意识到儿子长大了的瞬间，会同时唤醒这种认知。
　　也许这个瞬间并不愉快。
　　他们之间的权力关系在渐渐发生转变。
　　不再单纯是父亲操控儿子的人生，有什么早在儿子成年的那一刻起已慢慢脱轨。
　　父亲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垂垂老去，而儿子已经成熟。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败。
　　——
　　祁月尘出来后在走廊拐角遇到祁铭。
　　“要出门？”
　　祁铭明显换过衣服。
　　“哥，”祁铭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祁月尘朝祁铭脸上看去，发现对方眼睛有点红。
　　“怎么会，”祁月尘习惯性地敷衍，但看到对方执拗的眼神后顿了顿，改口，“有点吧。”
　　祁铭吸了吸鼻子。
　　“我不会把你当工具，”他说，“我也会努力证明自己，让你更自由。你就是我亲哥。”
　　祁月尘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可以啊，”他拍了拍弟弟肩膀，“那就证明给我看。”
　　——
　　回去路上祁月尘打的车，手机一解锁，好几条虞衷发的消息。
　　【今晚还回来吗？】
　　【你爸会不会体罚你呀……】
　　【你可以骗他说我们之间只是玩玩，我无所谓的。】
　　祁月尘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比想象中还要早。
　　他直接打电话过去。
　　手机只嘟了一声就被接通。
　　“宝宝，在做什么？”
　　“你可以打电话了吗，”虞衷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和往日一样的温柔，但带着焦急，“我在你房间躺着，睡不着。你爸有没有打你？”
　　“没有。”
　　“那你被罚站了吗？我听到你那边好像有风声。”
　　祁月尘轻笑了下，不同于之前在祁筱扬面前的紧绷，多了放松味道，“也没有罚站。事实上谈话非常和平，我爸大概率是妥协了，我在返校路上，有风是因为坐在车里。你刚怎么说得那么委屈？我不可能说什么只是玩玩这样的话。”
　　虞衷像是坐了起来，声音清晰许多：“他答应了吗？”
　　“说不上答应，他只是知道自己管不了我了。”
　　虞衷「啊」了一声，小声说：“这样啊。”
　　“嗯。没人会再找我们麻烦，”祁月尘顿了顿，声音压低，口吻缠绵，“怎么办，才分开一会儿就很想你。”
　　“我也是，”虞衷软着声音，“等你回来。”
　　司机听到话筒里的男声，目光透过后视镜朝祁月尘脸上看了眼。
　　——
　　因为手机快没电所以不得不挂断电话，虞衷抱着枕头坐在床边，回忆祁月尘语气，也听不出高兴还是难过。
　　虽然被对方后来好听的话给岔开话题，但虞衷还是比较在意祁月尘和家里的交涉。
　　毕竟对方家庭似乎算不上有多温暖。
　　所以怎么会突然开明呢？
　　等人一回来他就拉住对方手腕，堵在门口一脸关切：“你到底和家里是怎么说的？”
　　祁月尘就着这个姿势低头亲他，“也没什么，只是阐明利弊，让我爸知道他以后还得靠我，失去我的支持不是明智之举……好像没和你说过，我有个弟弟，是试管婴儿，成功率极低的情况下培育出来的，我养母为此和我爸关系很差。”
　　虞衷乖巧仰着头，耐心让对方亲，“你的意思是他们不能再有小孩吗？”
　　“差不多。我爸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我弟弟是他唯一的孩子，会继承他的事业，同时必须有人扶持。”
　　虞衷睁大眼睛看祁月尘表情，沉默了会儿，“可是，你并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祁月尘也许会是红圈所的律师合伙人，也许会是插画设计行业的大触，但不应该是家族集团的一颗棋子。
　　“也还好，”祁月尘下巴支到虞衷肩膀上，懒懒地说，“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工作本来就是痛苦的，都没小虞那样让我开心。”
　　“人生总要做出一些取舍。”他总结。
　　“什么啊……”虞衷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好了不提这个，”祁月尘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床边带，两人齐齐倒下，“小虞你怎么这么可爱呀，担心人的样子都好可爱，害人那么喜欢。”
　　缠绵的唇舌密密袭来，将虞衷亲的喘不过气，渐渐也就顾不上所思所想。
　　迷迷糊糊间睡衣扣子被解开好几颗，虞衷还在回应祁月尘的话。嗯我也喜欢你，你也很好，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的。
　　缠绵的低喃在耳边不断响起，揉杂着亲吻的水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情投意合带来的心跳加速使得体温逐渐升高，虞衷耳尖泛红，搂着祁月尘的脖子一点点回应对方的亲吻，但还是显得被动。
　　直到衣服掉到床下，他才回过神般挣扎着错开脸。
　　细细的银丝被带了出来，挂在被吮到红肿的唇边，眼睛也覆有水汽，鼻尖微微泛红，一副被吻得烂熟的样子。
　　祁月尘顿觉气息不稳，握在对方腰上的手不自觉间施加力道。
　　“等一下，”虞衷脸红红的，“它还在看呢……”
　　祁月尘注视着他的脸，哑声问：“谁？”
　　“就是，”虞衷招架不住对方那样热切的眼神，目光闪躲着，声音越来越小，“小熊呀。”
　　床边是虞衷抱过来做陪伴的半米高的熊，之前陪祁月尘玩娃娃机抓的。
　　眼睛圆溜溜的，很无辜地看着他们，就像有生命一般。
　　这让虞衷很不好意思，毕竟是一个很单纯的抱枕，这样看下去以后还怎么心无旁骛地抱它睡觉呢？
　　“哦，”祁月尘却俯身，手往上轻揉，笑容恶劣，“那就让它继续看着吧。”
　　作者有话说：
　　两人之间再没什么阻碍啦！感谢在2022-07-01 00:18:08-2022-07-02 21:5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节制
　　任务与奖励
　　第二天从地上捡起小熊时, 虞衷简直没办法直视玩偶无辜的眼睛。
　　昨夜小熊就是这样的表情靠在床头，一脸憨厚可掬。
　　然而他面前的两个人却在做令人害臊的事。
　　因为被小熊一直看着所以倍感拘束，感官也比平时放大许多, 身体连同脚趾都在打颤, 只是被哄着看纹身都能败下阵来，以至于等两人都平静下来不得不更换床单。
　　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回忆起来都让他倍感羞耻, 祁月尘却很喜欢看他害羞到睁不开眼的样子，像有某种恶趣味般慢慢折磨着他, 在他耳边低喃饱含情谊又略显情涩的话, 虞衷整个人被逗到浑身颤抖, 软着腰身, 到临门一脚对方又偏偏松手, 几次下来虞衷崩溃到不行, 眼睛都哭红了，只能绷着脚背哀求，任凭对方为所欲为。
　　总之一切都让小熊看到。
　　他咬着嘴巴，一脸纠结。
　　小熊也不干净了……
　　一双手从身后穿来抱住他的腰, 慵懒而又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早上好。”
　　虞衷默默把小熊放到床上, 转过身亲了亲祁月尘下巴,“下次不要在寝室了，床单被弄成那样, 好难洗。”
　　“那就扔了。”祁月尘一只手捻着他的耳垂, 语气漫不经心。
　　虞衷在他怀里轻轻动了下，不赞成道：“不要这么浪费。”
　　“好吧，那我去洗。”
　　结果虞衷发现祁月尘根本就不会洗衣服。
　　床单浸水量很大, 盛在盆里满满当当, 祁月尘站在水盆边, 翻动了几下布料。
　　“应该干净了吧？”他不确定地问。
　　虞衷神情微妙。
　　“要不还是我洗好了。”
　　污渍处被一一手洗干净，觉得差不多了虞衷就把整条放进洗衣机翻滚清洗，整个过程祁月尘一直黏在他身边打扰他，简直让人无可奈何。
　　他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脖子，印记沿着锁骨往下蔓延，在寝室只穿睡衣看上去实在是太明显了。
　　虞衷语气埋怨中又带了点撒娇：“我这样还怎么出门呀。”
　　“穿高领毛衣就不会被看到。”祁月尘积极建议。
　　于是低领爱好者虞衷不得不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而开始习惯高领衣服。
　　还好已是晚秋，这样穿也并不会引人注目。
　　虞衷隐约有点担心夏天该怎么办。
　　这一天的早课又被任性翘掉。
　　细算下来，这学期虞衷已经请过好几次代点了。
　　要知道他曾经可是一节课都不会落下的好好学生。
　　呆在学校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久。以往每个月虞衷都会选择周末回家几次，和祁月尘在一起后就逐渐减少了回家的频率，十一月以来更是一次都没回过。
　　坐在祁月尘腿上被捏着下巴亲的时候突然接到小姨打过来的电话，等看清来电显示时虞衷顿觉心虚。
　　“嗯我刚下课，”和祁月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虞衷绞尽脑汁对着手机撒谎，表现得一点也不熟练，“在回寝室的路上。”
　　小姨问他是不是最近很忙，怎么一个多月都没回家。
　　“之前有一些比赛，然后最近不是快期末了嘛，”虞衷支支吾吾编造着谎话，同时为祁月尘越来越不老实的手而搞得面红耳赤，“呃，就基本上都呆学校了，要复习的科目还挺多的。”
　　“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小姨开玩笑般问。
　　“呃……那个倒也……呃就是……”虞衷顿时卡壳，磕磕绊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很典型的撒谎被戳破时的表现。
　　胸口同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他更加说不出话。
　　“还真被我猜中了啊，”小姨笑了起来，直接下了定论，“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们看看，漂亮吗？”
　　虞衷软着腰张口呼吸，垂眸无神地看祁月尘的眉眼，压抑着喘息说：“漂亮。”
　　话筒里又说了句什么，但虞衷已经有点听不清了，只能胡乱应着，“回家的事……等放假吧。”
　　挂断后他终于忍不住倒进祁月尘怀里。
　　……
　　虞衷略显疲惫地靠在祁月尘肩膀上，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
　　“你刚才在做什么，”他调整着呼吸，软着声音指责，“被听出来该怎么办？”
　　祁月尘帮他收拾好略显凌乱的衣衫，觉得他这副羞恼的样子很养眼。
　　嘴唇微肿，眉眼艳丽，真是漂亮得不行。
　　确认关系之前，祁月尘被对方种种下意识流露出的可爱吊着，曾胡思乱想过许多。
　　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嗯下回不会了。”他说。
　　虞衷点了点头，但又想起什么，略带恼火地反驳：“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是在教室，晚上过来上自习的人都走光了，门关着，但能听到走廊偶尔经过的脚步声。
　　虞衷当时又害怕又难受，被欺负得眼泪汪汪，即使之后祁月尘告诉他监控坏了，也一时没能让他从担惊受怕中恢复过来。
　　“是么，”祁月尘露出思考的表情，口吻无辜，“上次指的应该不是打电话时不能乱来吧。”
　　虞衷睁大眼睛。
　　他没想到祁月尘居然也会耍赖。
　　“明明都是一回事好不好……”他嗫嚅着说。
　　祁月尘笑了下，继续低头亲他，“好啦老婆，不要纠结这件事好不好？还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虞衷耳根子软，性格也是，被顺顺毛就没办法再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那好吧，但是这样也太大胆了。”他只好这么说。
　　“不生气了？乖，自己把衣服撩起来。”祁月尘却说。
　　“又来！”
　　虞衷羞恼地从对方腿上跳下来走人。
　　之前和小姨打电话的内容也并非全都是谎言。
　　期末确实是到了。
　　从十二月下旬开始，大大小小结课任务不断，大家逐渐进入比较紧张的期末备考阶段，俗称期末周，许多平时没怎么学的人都在临时抱佛脚，通宵自习室挤满了人，学校打印店生意爆火，都是来打印课程讲义的。
　　几门课的讲义加起来厚厚一沓，大家一天学一门，从入门跨步到入土。
　　气氛非常紧张。
　　而像法学专业这样的人文社会学科，几乎都没什么重点。
　　因为——
　　“全都是重点。”
　　老师原话。
　　所有人只能对着厚重的教材哀叹不已。
　　就连经常夜不归宿的陈之浩这段时间也蓬头垢面，天天抱着书泡在图书馆，直到凌晨才返回睡觉。
　　更有甚者直接带着行李箱和被子去自习室学习，然后被管理员以霸占公共资源为由没收掉全部家产，最后不得不找辅导员开具证明来认领。
　　群里也开始流传一些法学专业特有的期末专用表情包，就连虞衷也存了好多张，聊天的时候也会用上。
　　比如他和陈之浩聊天——
　　一颗大菠萝：今晚还回来吗？
　　ischen：不回来了，背不完了妈的。
　　ischen：【我还差亿点就复习完了.jpg】
　　一颗大菠萝：好吧。
　　一颗大菠萝：【法学，学起来挺轻松，就是头有点冷.jpg】
　　祁月尘坐在他旁边看着聊天记录笑出声。
　　虞衷放下手机，决定也和祁月尘谈谈期末周的事。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虞衷转过脸看向祁月尘，表情严肃，“没办法专注学习，到最后挂科了怎么办？”
　　虽然他上课有认真听，进度赶得不错，那些提早结课的课程绩点也很高，但对这学期才入门的专业课还是没有太大把握。
　　之前为了辅助理解他顺便准备了法考，谈恋爱后也就不了了之。
　　而现在期末将至，他发现和祁月尘待在一起，学习效率实在是太低，不管是怎么样的正经开场，到最后都会变成各种少儿不宜。
　　这导致好几天过去，他要复习的书还停留在第一页。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虞衷自己身体有点跟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他照镜子，总觉得气色浮虚许多。
　　当然这一点虞衷比较难以启齿。
　　总之那种事，还是得节制一下。
　　祁月尘看着他，“所以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虞衷点了点头，态度踊跃：“这段时间我们最好分开，然后好好学习，那种事就先忍忍，等考完试再说。具体我还列了个详细的日程计划，已经发到你微信上了，你可以看看。”说完又高兴地笑了下，觉得自己的建议不错。
　　祁月尘点开微信，面无表情地浏览着，一幅不置可否的模样。
　　“如果能够完成任务，达到绩点3.8以上的目标，就会得到奖励，”看到表格下面的补充说明，他读完，挑了挑眉，“什么奖励？”
　　虞衷耳尖微红，目光闪躲着，暗示道：“忍那么久，你就没有想要的吗？”
　　祁月尘笑了笑。
　　“真要忍啊，”他收起手机，赞赏，“看来小虞是个非常有自控力的人。”
　　接着他把人带进怀里，又笑了下，咬着耳朵问：“什么要求都可以？”
　　虞衷温顺地靠着他，软软嗯了声。
　　“自己摸给我看，可以吗？”祁月尘轻轻地问，口吻宛若诱劝。
　　虞衷眼睫颤了颤。
　　他能想的都想过了，但就是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祁月尘是怎么能一次次突破自己下限的啊……
　　他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不得不跳的坑。
　　“你刚说的，什么都可以。”欣赏了会儿他难为情的样子，祁月尘淡淡地、恶劣地补充。
　　虞衷还能说什么。
　　既然他已经做出承诺，还是几秒前说出口的话。
　　他只能强忍着羞耻，垂着睫毛，很微弱地点头，声音又弱又小：“可以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落雪
　　履行诺言以及附加代价
　　虞衷有种奇怪的条件反射, 那就是考试的时候脑海中会自动循环几首歌曲。
　　还是边做题边唱。笔下将行为人逮捕根据主客观条件和法律依据实行数罪并罚，脑海中却不断闪回一些零碎的歌词，总之一系列考完, 那几首歌他已经熟悉到张口就能唱出来。
　　出考场的时候看到祁月尘就站在不远处一颗梧桐树下, 轮廓锋利，眉眼漆黑。
　　虞衷走了过去, 半张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如释重负：“我考完了。”
　　因为选的课比较多, 所以他在学校一直呆到最后一周。
　　其他人在上周已经陆续结束了考试。
　　期末周确实是很辛苦的一段时期。
　　和祁月尘约法三章后对方果然没再乱来, 虞衷也能终于全身心投入学习, 每天背书背到头昏脑胀、神志不清, 生活也很两点一线, 从图书馆到寝室, 如此单调地往返了整整两周。
　　期间经过圣诞节和元旦，他们过得也很匆匆，只看了场电影，接着很仓促地去迪士尼玩了一天, 第二天依旧是紧张学习的状态。
　　但也不失一些小小的情调。
　　比如晨起朦胧时分的吻, 疲乏时收到的花, 很贴心整理好的笔记以及每日花样颇多的甜点。
　　让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他们慢慢走在洒满落叶的校园，祁月尘说：“你姐姐今天来学校找你了, 刚还问我有没有你女朋友的照片。”
　　虞衷手里捧着祁月尘给他买的热奶茶, 闻言心头一跳，珍珠没嚼直接吞了，“你、你给她看了你的照片吗？”
　　“我说我没有。”祁月尘回答。
　　“哦,”虞衷想了想又说,“告诉她也没事的。”
　　“没关系, 我不想逼着你和家里出柜。”
　　“唉，也不是啦，”虞衷有点难为情地说，“其实是我有点不好意思……小姨不会管这个的，我姐姐也喜欢女生呢。不过她来找我做什么？”
　　“可能是看你女朋友怎么样，顺便接你回家。”
　　祁月尘的猜测在虞衷见到表姐后得到证实。
　　“你的行李该不会就这么点吧？我还以为有很多，怕你一个人拿不过来。”表姐就坐在他的座位上，等他一进门就问，眼睛也时不时往他身后看。
　　虞衷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一个书包的大小，里面装着电脑，游戏机，几件衣服。
　　男生确实没太多行李要拿。
　　在得到肯定后表姐更为惊诧。
　　“给你买的护肤品呢，”表姐下意识接过祁月尘买给她的奶茶，边喝边问，“带了吗？”
　　“哦……那个，我忘了。”虞衷老老实实进浴室去拿。
　　表姐给他的护肤品送了一整套，什么水乳霜的，虞衷记不住怎么用，只在感觉很干的时候随便找一罐涂一点，最近考试太忙没用，走的时候也就忘了装。
　　一看用量就知道没怎么用过，表姐摇了摇头，然后注意到虞衷的穿着，眼前一亮，“衣服是你女朋友帮你配的吗？这么穿还挺好看。”
　　“嗯……”
　　“衣品还挺不错，你觉得呢？”表姐笑眯眯地咨询祁月尘意见。
　　祁月尘目光轻轻掠过虞衷，勾了勾唇。
　　“很配他。”
　　“小姑娘没和你在一起啊，”表姐又沿四周看了看，笑了下，“这么藏着掖着，怕我们吓到她？”
　　“呃……”虞衷红着脸，目光胡乱地从祁月尘身上掠过，支支吾吾，只能发出一些单音。
　　该怎么说。
　　我「女朋友」在这里。
　　就我身边这个男生。
　　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真的很不好意思。
　　“好了，等你准备好吧。东西都收拾好了？走。”表姐不逗他了，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容易害羞，反正人迟早会见到。
　　诶，自己手里什么时候多出一杯奶茶？
　　她抬起头，朝祁月尘礼貌地笑了笑，“谢谢这位弟弟的奶茶，挺好喝的。你家在哪？顺路捎上你。”
　　自家老弟的室友，好像还挺热情。
　　长得也挺帅，这张脸要是出道了，能圈许多粉丝吧。
　　她险些就有种帮女友工作室签约练习生的冲动。
　　“好的，”祁月尘说了一个地址，微笑，“谢谢姐姐。”
　　祁月尘说的那个地址虞衷并不熟悉，但距离他家居然很近。上车后他发消息给祁月尘：你刚才随便和我姐说的地方吗？要不来我家坐会儿。
　　祁月尘回复：没事，那是我妈留下的房子，可以住人。之后准备好礼物再去你家。
　　文字后面附有一个小海豹摸头的动图。
　　“在和女朋友聊天？”表姐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动作，随口问。
　　虞衷忙放下手机。
　　祁月尘笑了笑，开始主动找表姐聊天，帮他解围。
　　虞衷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在表姐看不到的地方，两只手紧紧牵着。
　　青色血管下，脉搏跳动着相同的频率。
　　——
　　祁月尘先下了车，临走的时候揉了揉虞衷脑袋，“后天见。”
　　虞衷趴在车窗旁边乖顺地仰头看他，“早上你来找我吗？”
　　“当然。”
　　表姐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等人走了开始发动车，随口问：“后天要去玩？”
　　“打算出去玩玩。”
　　“挺好的，可以放松一下。你女朋友也去？”表姐打开左转向灯。
　　“嗯……”虞衷又开始吞吞吐吐。
　　“哈哈，你室友这么帅，就不怕他抢你女朋友？防火防盗防兄弟。”表姐开玩笑地说。
　　“不会的。”这点虞衷非常肯定。
　　在家昏天黑地睡了两天，第三天虞衷早早就起了床，见外面天还没亮，一看手机时间，才到五点。
　　手机上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七点。虞衷给祁月尘发消息：我醒啦。
　　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秒回：要不要看星星？
　　虞衷打字：这个时候哪来的星星。
　　祁月尘发过来一张照片。
　　漆黑寂寞的天空中，一颗很亮的星。
　　Y：金星。黎明前出现在天空，所以也是启明星。
　　虞衷走到窗边看了会儿，长按选择保存，然后说：原来冬季城市的天空也能看到星星。不过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Y:我用天文望远镜拍的。
　　虞衷没有这种东西。
　　Y：等夏季带你去沙漠，那里可以看到很绚烂的银河。
　　一颗大菠萝：好呀。冬天能看到什么？
　　Y:冬天我们就去看雪。
　　Y：明天就能看到了。
　　三小时后两人见面，虞衷检查了一下祁月尘的行李，确认对方带了很厚的羽绒服以及对应的御寒装备才放心。
　　“北极村那边应该很冷，”他叮嘱说，“等下飞机的时候我们都要换好衣服。”
　　祁月尘亲了下他的嘴唇，“听老婆的。”
　　虞衷靠在他怀里暖了一会儿手，上车了。
　　然后隔着人行道看到表情微妙的表姐以及……晨练回来的小姨。
　　几人隔着车窗面面相觑。
　　司机潇洒地踩下油门，车从她们身边飞速掠过。
　　虞衷：他缓缓回头，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刚才被看到了……”
　　祁月尘也显得有点苦恼：“那怎么办？”
　　虞衷看了眼手机，发现表姐发过来几个微笑脸。
　　微信自带的那种。
　　姐姐：女、朋、友？
　　看上去更像是因为被欺骗而生气。
　　虞衷默默收起手机。
　　“回来再说吧，”他放弃挣扎般躺平，“反正上飞机也就没信号了。”
　　祁月尘应和般点头。
　　直到登机时虞衷才反应过来。
　　他由着祁月尘帮他系安全带，狐疑道：“你刚是故意的吧？”
　　祁月尘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她们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我家门口，她们当然会出现呀。”
　　“会吗？”祁月尘笑眯眯地。
　　虞衷泄愤般咬了一下他的手。
　　“三小时后再理你。”
　　祁月尘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时间，开始倒计时。
　　飞机轰鸣起飞，窗外风景越来越远，到最后成为渺小的点。
　　城市被远远抛在脚下。
　　上午九点，工作日开始的时间。
　　虞衷掏出拼夕夕买的u型颈枕。
　　祁月尘收起已经关机的手机。
　　不远处啼哭的婴儿靠在妈妈怀里渐渐睡着了。
　　去往北方。
　　——
　　他们去的是中国最北的城市，据说在这里夏季能看到极光，不过很罕见。
　　飞机没法直达，所以还得坐十七小时的火车。
　　浩瀚的白色风景从车窗快速掠过。
　　雾凇，雪原，黑色砖瓦上的雪。
　　次日出现在火车车窗上的六角冰晶。
　　这就是北国。
　　车厢暖气开得很足，他靠在祁月尘肩上，迟迟不肯上床睡觉，就那样迷迷糊糊看了好久窗外的风景。
　　虞衷从未坐过这样漫长的火车。
　　从小在南方长大，他也从未亲眼见过这样无边无际的雪。
　　“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和你，”他自言自语般和祁月尘说，“对此我很满意。”
　　就像完成某种仪式。
　　祁月尘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
　　下车后是真实的呵气成霜。虞衷带上了厚厚的手套，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干冽的寒气中兴奋不已。
　　北方的严寒和南方的湿冷有极大区别，下车的那一瞬间落差非常明显，虞衷最开始还没适应戴着口罩和祁月尘说话，很快就被冻得面颊通红，最后被祁月尘直接拉住戴好了棉口罩。
　　这里的冬季白昼非常短暂，接他们的司机说下午四点太阳就下山了。街道很安静，路灯下是雪的反光，看上去居然觉得也不太黑，不远处隐约可见俄式建筑，老教堂沉寂着，塔尖是未融化的雪，轮胎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音。
　　虞衷收回视线，和祁月尘建议：“我们可以堆雪人玩。”
　　这是家那边鲜少会有的娱乐。
　　祁月尘笑了笑，“先去放行李。”
　　只是抵达酒店后天空就开始飘雪，等他们收拾好行李，窗外已是鹅毛大雪，没有雨的聒噪，只是静静落着，很快天地相连，白茫茫一片。
　　“这样的天气出去堆雪人，可能雪人还没堆好，我们已经成为雪人了吧。”虞衷两只手搭在窗边，不无遗憾地说。
　　“没关系，我们可以呆好几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堆。”祁月尘从身后抱住他。
　　虞衷又看了十几分钟雪天，转过身亲了亲祁月尘下巴，亮着眼睛提议：“游戏里也能堆雪人呢，我们可以试试看。”
　　他带了switch，原本打算火车上无聊的时候玩。
　　说完他突然注意到祁月尘脖颈上的玉佩，准确来说那是一个镂空的，手艺很精巧的玉器。
　　之前祁月尘都会在上床之前摘掉，虞衷也没仔细观察过。
　　而现在他看清楚了。
　　虞衷伸手踮起那枚玉器，祁月尘身上独有的那种冷香变得愈发浓烈。
　　“这是什么？”他很好奇地观察着，发现里面似乎盛有药草。
　　那种香味的来源。
　　“玉香囊，我妈给我的，”祁月尘就着这个姿势低头看他，“里面的香草也是她弄的。”
　　“不过她走了，香草也越来越少，我也不知道怎么制作，时间久了可能就没什么味道了。”他又补充。
　　虞衷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我还以为那是你的体香。
　　“这是怎么放进去的呀。”他没找到什么机关。
　　“往上看，有个小孔。”祁月尘看着他的脸，有些心不在焉。
　　虞衷遵循指示，发现顶部确实有个小孔，香草大概都是从那个地方塞进去的。
　　“原来是这样。”他赞叹着。
　　祁月尘食指在他下巴下蹭，轻声说：“喜欢？可以送你。”
　　然后没等虞衷开口，就低头咬住他的嘴唇。
　　“GPA3.9，微信发给你了，”他喃喃低语，“现在可以履行诺言吗？”
　　虞衷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
　　窗帘被拉住了。
　　虞衷在很努力地履行祁月尘曾提出的要求。
　　雪还在下，很安静，万籁无声，室内暖气却很充足，隐约能听到轻微的水渍声。
　　单衣撩到胸口出，被他身上洇出的汗水打湿，软趴趴地黏在身上。
　　虞衷眼角晕出绯红，嘴巴也红红的，四肢关节泛着粉，感觉浑身都在冒热气。
　　“出不来，”他终于受不了般开口，颤着声音，“我不太会……”
　　扶在他腰间的手却迟迟没动。
　　祁月尘在他身后亲他脖颈，用赞赏的语气夸他，“想想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再试试看。”
　　那种……虞衷实在是做不到。
　　太大胆了，那些肢体语言。
　　而且还要被人一直注视着。
　　虞衷摇了摇头，眼眶泛红地转过头想去亲祁月尘，却始终无法得逞。
　　“你可以的，试试吧。”同时祁月尘在他耳边诱哄。
　　虞衷啜泣一声，倒在祁月尘怀里，一只胳膊挡住眼睛，却又被对方拿开。
　　“乖。”祁月尘柔声哄着他，语气又不容拒绝。
　　虞衷一脸羞耻欲绝。
　　……
　　“好粉，”祁月尘抬起头，舔了舔唇，“宝宝做得很棒。”
　　虞衷浑身粉艳艳的，喉咙间呜咽一声。
　　他听到祁月尘又过来了。
　　唇边冒着热气。
　　祁月尘垂眸看他，着迷一般：“乖，张口。”
　　虞衷面上绯红还未褪去，听话地扬起脖子。
　　……
　　接下来的一切宛若失控。
　　他也没想到祁月尘居然准备的那么充分。
　　什么都带了。
　　只是到那一步，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痛苦。
　　明明之前还很舒服，可是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会这么难受。
　　虞衷浑身湿透，颤着声音去推祁月尘。
　　脸上还挂有水珠，看上去非常无助。
　　密密的吻落下，祁月尘放缓声音，安抚着他。
　　布料被洇出深色的痕迹，那片面积在不停地扩大。
　　虞衷脚尖绷紧，嘴唇湿软，眼泪不停往下掉，腿肚一片酸软，肚子鼓着，被磨到说不出话。
　　祁月尘声音那么温柔，欺负他却很凶。
　　好像他越哭，对方就越兴奋。
　　只是虞衷也渐渐失去思考能力，也没办法再责怪对方了。
　　他只能张着嘴巴呼吸，压抑着哭声，任凭祁月尘摆布。
　　——
　　雪下了一整夜。
　　虞衷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睁眼的那一刻感觉浑身都要散架。
　　祁月尘胳膊还在他腰间横着，见他醒来就收紧，下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慵懒中带有一丝满足：“老婆。”
　　虞衷稍微动了动，察觉到一丝异物感。
　　他的脸又红了。
　　“怎么还在啊……”
　　那一瞬间他还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然后发现不是错觉。
　　一张口更气愤了。因为简直就像在说小话，自己都很难听到声音。
　　更何况浑身无力，也没办法主动挣脱。
　　虞衷羞愤地红了眼眶，感觉自己像被玩坏。
　　祁月尘却毫不羞耻地继续亲他，像某种大型犬一样黏着他，“好爱你。”
　　说话的时候还很不老实地动。
　　虞衷有些慌张地把手伸到背后去推，却被对方顺势握住。
　　很快他又哭了，只是这回嗓子哑得不像话。
　　其实祁月尘待他很有耐心，也很小心翼翼，至少非常照顾他的感受，回忆起来大部分细节也是在哄他放松，只是虞衷在这方面实在是娇气，大概因为感受到满满的宠爱，整个人也就任性起来，意乱情迷之中羞于表达，于是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哭上，说不清话。
　　等到一切结束，虞衷捂着脸躲在被子里，完全不好意思见人。
　　祁月尘心情很好地坐在一旁哄他。
　　老婆太容易害羞怎么办？
　　哄就对了。
　　“吃点润喉糖好不好，”祁月尘隔着被子抱了抱他，声音带有笑意，“不想下楼吃东西的话，我给你端上来。”
　　虞衷并不吭声，但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抓住他的手腕。
　　“很快就回来了。”祁月尘亲了亲他的耳尖，向他保证。
　　虞衷起身扑进祁月尘怀里，用行动表示抗拒。
　　“哎……这么黏人啊。”祁月尘又笑，回搂住他。


第90章 尾声
　　出发向北
　　早中饭自然而然地错过, 等虞衷终于能克服羞耻感从被子里爬出来，时间已至下午，距离日落就差一个多小时。
　　两人原本打算今天就出发去更北, 但祁月尘说等他休息好再说, 于是行程改为明天，这倒显得下午的剩余时间变得无所事事。
　　去餐厅随便吃了点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虞衷就满怀期待地拉着祁月尘去街道上逛。
　　这里有很多俄罗斯产的零食，糖果或是巧克力。
　　冰棍直接摆在外面也不会融化。
　　水果店还有卖的冻梨冻柿子；
　　满满地盛在篮子里, 表面覆有一层白霜, 看上去结实而饱满, 价格意外地美丽。
　　“要不要尝几个,”虞衷有些心动,“想吃冰的。”
　　祁月尘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可以买, 不过少吃一点。”
　　虞衷也同时被提醒到什么，脸又红了。
　　于是他们只买了一小袋尝鲜。
　　雪下了一整夜，积雪高度直没脚面，路上有许多无人来过的区域, 新雪平整地覆盖在上面, 走过会留下一串脚印。
　　两人一起走过, 脚印也成双成对。
　　快回到酒店的时候，虞衷一抬头, 发现不远处的烟雾是罕见的粉红色。
　　“看。”他兴奋地指给祁月尘看。
　　祁月尘将相机镜头对准他。
　　虞衷很配合地弯起唇角。
　　曾经冬天是令他觉得压抑的季节。
　　浓云、湿冷、连绵的雨, 黑压压的天空看不到阳光。
　　他时常会有「熬不过这个冬季」的沮丧感。
　　但今年不是，现在不是。
　　他第一次有「冬天是温暖的」这样的感觉。
　　厚厚的羽绒服，毛绒手套, 恋人的吻。
　　这样想着他就从身后抱住祁月尘, 眼睛亮亮的, 但声音很小，有些害羞地说：“我也好喜欢你。”
　　祁月尘抓住他的手转身，冰凉却柔软的嘴唇落在他唇角处。
　　“那叫声老公？”
　　虞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祁月尘叹了口气：“昨晚宝宝还很热情呢。边咬着我边喊老公，还扭得那么可爱，含着吐字不清的时候也要叫老公，等清醒过来就又变得这样冷酷无情。”
　　这样的指责让虞衷再次羞耻起来，他觉得自己身体又开始发热，赶紧后退一步，手指绞动，目光闪躲着：“才不是这样的……”
　　“嗯？”祁月尘笑了笑，又往前逼近。
　　虞衷退无可退，只好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说：“老公。”
　　祁月尘捏着他的下巴开始亲他，笑眯眯地：“我爱你，老婆。”
　　窗外突然亮了起来，一道道虚幻的光束从地面升腾而起，直射天空，黑夜被照得绚丽多彩，宛若科幻。
　　是罕见的寒夜冰柱现象。
　　屋内，虞衷乖乖抱起双腿，嘴唇颤抖着，喊了一遍又一遍的老公。
　　——
　　第四天他们才从酒店离开，出发前往北极村。
　　公路两侧是晶莹漂亮的雾凇，大地沉睡着，落雪也无声。司机是当地人，一路和他们说说笑笑，用带有方言的口音向他们推荐可行的游玩路线。
　　虞衷手机被冻关机了，索性直接放进包里，听祁月尘和司机说话。
　　“好像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讲的是雾凇，”虞衷回忆着，“汉字似乎也有颜值，总之这两个字我还觉得蛮好看的，组合在一起也是如此，当时我就很好奇，雾凇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的和课文里描述的那么美么。”
　　“小时候的小虞，听上去似乎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呢。”
　　“才不是……那时候我是班里个头最小的一个，胆子又小还不爱和人说话，特别闷，挺没意思的。”
　　“还好，我喜欢安静的小孩。”
　　虞衷靠在祁月尘肩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是好遗憾，小时候我们没见过面。”
　　“也不一定，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在市体育馆学过网球吗？我那时候也参加过好几期训练营，跟的王教练，拍过集体照。”
　　虞衷抬头看祁月尘：“真的吗？那就是我的教练，这么说我们也许见过几次面呢。”
　　“你小时候是不是很爱哭？”
　　虞衷回忆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是的。”
　　“那应该没错，”祁月尘撩起眼眸朝他笑，“我记得遇见过一个才到我胸口的小孩，丢了妈妈新拍的网球拍不敢回家，一个人蹲在场地角落哭，怎么哄也哄不好，没办法只好把我的网球拍送给了他。”
　　虞衷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是你啊……”
　　“小哭包。”祁月尘勾了勾唇。
　　这样意外发现的羁绊让虞衷更有种命中注定的奇妙感。
　　也因此更为开心。
　　似乎每发现某处相同的点，都会让他觉得两人之间很有缘分。
　　就好像天生一对；
　　他们去驯鹿园看麋鹿，一开始没有鹿理他们，等两人拆开刚买的干苔藓，四五只小鹿欢快地围着他们开始讨要食物，虞衷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被长角的鹿追着跑，祁月尘站在旁边看他，一直在笑。
　　接着穿过大片沉寂高大的原始白桦林，虞衷怕滑倒所以一直紧紧牵着祁月尘的手，非常小心地看着脚下，很笨拙地慢慢前进。林间时而飞过山雀，这些小动物并不怕人，偶尔会大胆地在他们肩上停留片刻。
　　到中俄边境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冰封的江面反射着淡淡金光，跨过江就是另一个国家了。有人在这边玩泼水成冰，虞衷试着吹了个泡泡，六角冰晶很快浮现在球壁，旋转着凝结成冰，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
　　喂了村里的狗狗，路过慵懒的橘猫，新买了一袋冻梨，然后被冰到牙齿，最后被祁月尘以检查蛀牙的名义亲了。
　　拥抱自然会让人心境变得非常平和。
　　就像来到天堂角落，另一个宇宙。
　　这里没有都市的喧嚣，傍晚只能听到村民吆喝自家狗狗进屋的声音，接着就是安逸的宁静，站在民宿的二层楼上，能看到一座座亮着温馨黄光覆盖白雪的小屋。
　　虞衷在朋友圈发了照片和定位，最先收到的是表姐的点赞。
　　姐姐：拍得这么帅。
　　姐姐：你男朋友摄影技术还行。
　　虞衷对着手机打字：第三张是我拍的。
　　几分钟后收到表姐回复。
　　姐姐：知道，丑得格格不入。
　　“好看的，”祁月尘看到消息后安慰他，“姐姐只是比较喜欢损你。”
　　虞衷略显郁卒地退出微信。
　　他想点开相册再整理一下祁月尘发过来的那些图片，结果不小心点开后台运行的微博，祁月尘小号的个人界面在猝不及防间出现在两人眼前。
　　虞衷：祁月尘表情微微一滞。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关闭，却被祁月尘捉住手腕。
　　“躲什么，”祁月尘笑了笑，“你可以随便看，反正说的都是你。”
　　这几天小号更新的内容很正经，都是一些看不出具体地点的照片。
　　但过往内容就比较难以启齿了。
　　看到虞衷躲闪害羞的模样，祁月尘心头微微一痒，手指狎昵地在他后腰揉了下，换了种口吻低声说：“宝宝，你之前看到那些内容的时候，就没一点点想法吗？”
　　虞衷一张脸又白又漂亮，浮着淡淡的粉，长长地睫毛颤着，咬住嘴巴没有出声。
　　不盈一握的细白手腕被祁月尘牢牢握着，整个人被禁锢在对方腿上，动弹不得。
　　“看我想着你，想亲你抱你，搞烂你的时候，”微凉的嘴唇贴着脖颈往下滑，“会不会流水？”
　　略带薄茧的指腹贴着软肉按出很明显的凹陷。
　　虞衷终于受不了般啜泣一声，“别说了……”
　　祁月尘视线往下，挑了挑唇。
　　“粉粉的，真可爱。”
　　他抬头开始亲虞衷的唇。
　　极尽缠绵。
　　放纵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又没能起来，虞衷再次睡了个懒觉，直到第三四天才恢复旅程。
　　时间在这场旅途中变得无关紧要，那是他们最不缺的东西，等再次出发，虞衷也不记得到底过去几天，只记得这段日子的沉溺。最开始还会羞耻和不好意思，但随着两人愈发亲密，他也逐渐坦诚起来，变得大胆，学会了主动表达自己的感受。
　　时间被划分为两半，一半用来欣赏美景，一半用来放纵亲热。
　　冬季的雪原寂静，天地相连偶尔会给人外星世界的错觉。
　　他们决定出发向北。
　　去滑雪，体验凿冰捕鱼。
　　穿越林海雪原的时候祁月尘放飞了无人机开始航拍，两人慢慢走着，踩得积雪咯吱作响，眼睫毛和发梢渐渐凝上细密的白霜。
　　就好像走过了一生，走到了白头。
　　“我不会滑雪，”虞衷小心翼翼看着脚下，声音软软地，“你要好好教我呀。”
　　祁月尘紧紧牵着他，故意思考了一下，“教你可以，不过要另收学费。”
　　“我没有钱，亲你一下可以吗？”
　　“那多亲几次吧。”
　　他们继续往北走，直到朝阳高高升起，捕鱼人的帐篷出现在视野边沿。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我喜欢戛然而止的感觉，所以觉得断在这里刚刚好。
　　原本有很多话，但真到这一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重复一遍谢谢陪伴，每一个小天使的支持都是我码字的动力，爱你们！希望大家天天开心，有缘分的话我们下本再见=W=感谢在2022-07-06 23:45:40-2022-07-07 23:4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