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敌不让我早恋!!   作者:柳不断   文案:   原清濯回国了,原榕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这个因为家庭重组而来到他身边的哥哥,是个十足的混世魔王,原榕没少遭到他的迫害。   偏偏在父母和同学面前,原清濯衣冠楚楚,温柔有礼,懂事又成熟。   只有原榕能看清他邪恶的真面目:   背地里捉弄找茬、管东管西、经常仗着身体优势单方面压制,这些也就罢了……   问题是这些年原榕暗恋过的女孩子,几乎每个都短暂地做过原清濯的女友!   不仅次次精准拦截原榕蠢蠢欲动的追求攻势,掐灭他恋爱的苗头,甚至还嚣张地带着他的暗恋对象在他面前炫耀。   原榕:……   原清濯是比他帅比他优秀,女孩子们喜欢他,原榕忍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算越亏。   原清濯甚至得寸进尺,出国前夜闯进他的房间,恶劣地警告: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是敢早恋,回来我会慢、慢、收、拾、你。”   当时的原榕不屑一顾。   等他发现对方对自己的想法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天夜里,原清濯气势汹汹踢开原榕的房门: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和那些女生走得太近。”   怎么就是不听话?   【高亮】作者已经反复强调:口味不同,互相尊重,友好评论,和谐交流;这句话不是随便乱打的,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弃文勿告,jj有更多合适的甜文可以看,文下攻击与肆意发泄者会秃头。   #占有欲极强·腹黑·恶劣(强调)攻x被迫纯情的男高中生·受   #不在一个户口本 无血缘 成年后才发展感情 有甜有酸,体感本文是作者目前写过最甜的一本Orz   #攻与受的爸妈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关系,他属于另一个家庭   #1v1 sc HE 年上 弟弟是直掰弯,v前章两人有点小误会,后面慢慢解释   #攻只喜欢受,连女孩子手都没碰过   #作者水平有限,不足之处请多包涵,谢谢大家[鞠躬]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榕,原清濯(zhuo)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救命!柜门要关不住了!   立意:高中生就要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第1章   一月下旬,寒风料峭,石城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六点四十五的下课铃打响,整座学校像被人燎了烟花爆竹似的,炸裂般欢呼庆祝起来,课本卷子乱飞一地,大家抄起书包三三两两从教室里蹦出,兴奋地讨论着假期安排。   “原榕,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了啊,怎么没留下来多上几节自习啊?”   高三二班后门几个嬉笑的男生拦住原榕,其中一个凑上来热情地揽住他的脖子:“走吧大学霸,之前不是说好了,等放了假都去我家吃烧烤,就定在今天!”   男生的力道没收住,原榕的腰微微弯了弯,挂在手臂上的书包也脱手掉在地上。   “你们去吃吧,我今天真不行。”   原榕一把推开脖子上贴过来的同学,从地板上抄起书包,那双杏状的眸子中透出莫名的烦躁:“我有安排了,只能改天。”   “改天?你这是忙着去做什么啊,一顿饭的时间都不给兄弟留,”几个男生跟上他快速离开的步伐,“实在不行我们跟叔叔阿姨求个情,就说今天你要在同学家住一晚。”   原榕苦恼地说:“不行,我哥回国了,我爸妈非要拉着我去接他,尤其是我妈,说我今晚要是敢缺席就打断我的腿,没办法,我只能去。”   “你哥?!”   那个一直说话的男生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你哥,原清濯?”   听到这个名字,原榕清隽的脸绷紧,闷声应了一下。   几个男生惊讶地面面相觑,转而喜笑颜开,嘻嘻哈哈地拍着他的肩膀:“卧槽!好事儿啊,濯哥回来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不告诉我们!那今天就不请你啦,改天你一定带着濯哥跟我们见面吃饭,走了走了拜拜。”   原榕站在原地伸出手,似乎还想说什么:“哎……”   那群男生早已经甩着书包勾肩搭背走下楼梯,消失在放学的人潮中了。   “……”   就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   原榕脸色更差了,他从兜里掏出没开封的一次性口罩戴上,包装袋随便团了团扔进垃圾箱,随后皱着眉离开教学楼,向学校大门走去。   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这个时间点大街上灯火通明,路灯顶端还挂着红灯笼和中国结,特别喜庆。   不远处一辆黑色路虎稳稳当当停下来,一个女人推开车门对着他唤道:“原榕!这里!”   紧接着,女人热情地下了车,兜头将一条苏格兰羊毛绒围巾套在原榕脖子上:“现在是晚高峰,路上还怕堵车呢,我们得快点走,别让你哥在机场冻着。”   听到她话里话外对原清濯的关心,原榕哼了一声:“他都那么大了,自己不知道多穿几件啊,还用得着你为他操心?”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就算穿得再多也顶不住零下的天气,”女人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儿子的太阳穴,“还有你,也真是不让我省心,给你带的羽绒服怎么不穿?校服外套能有多暖和?”   原榕听着她的唠叨数落,心里的不平衡消失了些许:“穿那个写字不方便,抬不起手。”说完便上车了。   明亮宽阔的车内,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很斯文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眼前一亮:“儿子放假了?放了多久?”   “爸,”原榕打了声招呼,“不到一个月吧。”   这时原妈妈也关上车门坐好,听到原爸爸皱着眉感叹假期太短,接腔道:“高三了就是这样,放假放得少,清濯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原榕,一会儿见了你哥记得叫人,别像仇人似的,知道吗?”   原爸爸关掉车里的灯,笑呵呵地说:“记得你们哥俩小时候感情可好了,你还天天说要跟清濯一起睡呢,后来长大了,怎么还客气礼貌起来了。”   “男孩子们就是这样,让他们多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原妈妈说,“原榕啊,你也得热情一点儿,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清濯还说想你了呢。”   后座朦朦胧胧的一团漆黑,只有车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原榕的侧脸上,他摘掉口罩,露出紧抿的唇,呼吸稍稍加快。   他倒是想对自己这个哥哥热情,问题是这个哥哥给过他热情吗?   没有!妈的,非但没有,还让原榕像哑巴吃黄连似的,这些年一直被爸妈和朋友数落却无法反驳,所有人都说他给原清濯脸色看,还经常玩针锋相对那一套。尽管他们这样说并没带着恶意,但原榕听了就是不舒服,一口恶气没法出。   原清濯这个奇葩,这个变种,这个幼稚又恶劣的家伙……精分玩儿得是真好啊,人前五好青年,人后混世魔王,背地里不知道让原榕吃了多少闷亏。   原榕喜欢什么,他就抢什么,礼物、玩具、衣服、甚至是暗恋的女孩子!   关系最差的那段日子里,原榕就这么整整被原清濯欺负了两三年之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原清濯上了大学,被选中去美国交流学习。   本以为能扬眉吐气了,原榕那段还时间特别高兴,每天都顶着笑容在家乱晃,得意地看着原清濯黑脸。   谁知道去美国的前一晚,原清濯撬开了他的房门,把原榕从被子里拉出来,提着他的睡衣领子,笑得特别邪乎:“我被送去国外,你很得意是吧?”   房间黑漆漆一片,原榕睁开惺忪的睡眼,嘀咕道:“大晚上的你进我房间经过我同意了吗?赶紧出去。”   “我偏不。”   原清濯按着他的肩,一把撩开盖在原榕身上的被子,直接跪坐在床上,低下头以一种威胁命令的口吻说:“这一年的时间里,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能谈恋爱,不能和别人鬼混,否则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原榕奋力挣扎,恼羞成怒:“艹啊!你凭什么管我?!你算老几?”   “嘘,脏话也不能说,”原清濯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唇,露出那种在外人眼里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表情,“小榕树,小榕叶,你乖乖的,哥哥回来给你带礼物。”   说完这句话,他倏地松开原榕,又恢复成不可一世的样子,慢悠悠晃出了房间。   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个混蛋,原榕偏偏收拾不了他,甚至要忍辱负重在原清濯去美国交流的那一年里,每周给他汇报自己的情况!   刚开始,他确实迫于淫威老老实实给原清濯发了信息,意识到再怎么样他都不会回国收拾自己这个事实后,原榕立马将他联系方式拉黑,快快乐乐过上了妈妈疼爸爸爱的好日子。   这并不意味着他以前就没人疼没人爱了,只是原清濯这座他无法打倒的大山时时刻刻压制着自己,直接给他的幸福指数大打折扣!   原榕一向以“一个普普通通男高中生”而自居,学习成绩尚可,长得也还不错,优点有,缺点也有,他对自己的状态很满意,对于原清濯这样从小到大鲜花团簇着的优等生除了羡慕可能外加一点小嫉妒之外,绝对没别的想法。   他是想老老实实当绿叶衬鲜花的,凭心而论也没抢原清濯的风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清濯就是不肯放过他。   果不其然,原榕拉黑原清濯以后,对方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开始频繁联系起原妈妈,没过多久原榕的手机就以“上了高三就要好好学习”为由没收了。平时只有在家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玩玩,拿去学校免谈。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撒了欢儿地跟同学出去玩了——不用想,肯定是原清濯提的主意。   说起来原妈妈并不是原清濯的亲生母亲,原爸爸也不是原榕的亲生父亲,他们是再组家庭,但组的时间长了,感情很深厚,原爸爸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原妈妈却没怎么对原清濯严厉过,简单来说就是有求必应。一方面,原清濯早熟,根本不需要大人操心;另一方面,原清濯生母这些年持续不断地想把儿子抢回去,为了在原清濯心里多点胜算,原妈妈愿意适当地溺爱一下这个优秀的继子。   原榕在全家联合监督下,什么也做不成,只能老老实实学习,学到现在,成绩竟然还不错。   不过好景不长,一年的交换期到了,原清濯也回来了。   原榕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即将结束,他现在的心情沉重得胜过上坟,美好的假期也因为原清濯的存在而变得两眼一抹黑。   黑色路虎风驰电掣,驶入市郊后便速度飞快,四十分钟就赶到了石城国际机场的航站楼。   春运期间,国外回家探亲的也不在少数,原爸原妈带着原榕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流,向着接机点走去。   原榕双手抄兜,默默地低着头在后边跟着,每往前走一步,心跳便加快一倍,无数种逃离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掠过。   他不想看见原清濯,一点儿也不想。   手机没在身上,他又不能借着玩手机躲到爸妈身后,要是这个节点借口肚子痛去厕所……肯定能被妈妈识破。   眼看着离接机点越来越近,原榕的步子更磨蹭了。   原妈妈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小鸡仔越走越慢,挑眉停下来,转身道:“原榕,你怎么回事儿?快点跟上!”   原榕的目光瞟过走廊上两排特产品牌店,灵机一动指着一家冰淇淋牌子说:“妈,我想吃这个。”   原妈妈疑惑:“大冬天的你吃冰糕?胃不想要了。”   原爸爸拦住她:“我看那家店全是年轻人去买,孩子想吃就让他去吃吧。”   原榕笑嘻嘻伸出手:“谢谢爸,但是我身上只有张饭卡,没钱没手机。”   几分钟以后,他拿着原爸爸的手机去冰淇淋专卖店排队。爸妈就在店外不远等着,原榕为了拖延时间,特意挑了人最多的那一队去排。   他点了一支花芙甜筒,随后目不转睛盯着服务员在后台操作。身边不少人路过的都看着他,有几个年轻女生蠢蠢欲动,似乎想上前来说话。   原榕穿着石城一中的蓝色校服,在一众裹得臃肿的人群中特别惹眼,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咖色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杏似的眼和长长的羽睫,黑色的柔软的发丝随着空调热风轻轻晃动,看上去像是从哪部校园电影里走出来的主人公。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那支甜橙味儿的花芙筒。原榕心满意足地想:让原清濯等了这么久,活该。   一家三口这才匆匆赶到了接机点。   时间已经晚了,这个时间段赶上两架航班同时降落,附近挤满了各国陌生的面孔和前来接机的家属。原榕跟在爸妈后边美滋滋地吃着花芙筒,就听见原妈妈问:“快来帮忙找找,哪个是你哥哥?我这年纪大了,看什么都眼花。”   “别着急,慢慢找。”原爸爸在一旁耐心安慰。   原榕咬了一大口橙色的冰淇淋,舔了舔下嘴唇,举着花芙筒装模做样地跟着找。羊毛围巾抵在他下巴的位置,将他白皙清秀的五官与微尖的下颌完完全全显露出来,唇瓣则因为吃了冰凉的东西而显得比平时更加湿润绯红。   这一找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原榕最恨自己的好视力,每次在人多的地方总能一眼看见原清濯。   那个穿着卡其色长款风衣的年轻男人,正提着一只行李箱缓缓向他们走来。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原榕看到原清濯眯起眸子,对他笑了一下。   他的心跳慢了一拍,立刻慌乱地避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怎么样?看到你哥哥了吗?”   “没,没有。”原榕否认。   原爸爸原妈妈又向前走了两步。   “清濯!在这儿!”原爸爸率先认出儿子,举起手对着不远处挥了挥。   原榕顺着原爸爸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原清濯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面前,放下行李箱,率先给了原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爸,妈,我回来了。”原妈妈笑得特别开心。   随后原爸爸也抱了他一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总算是接到了。你弟弟也跟着过来了,一年不见了他特别想你,你们哥俩也抱一抱,庆祝一下!”   正在后面吃着甜筒的原榕猝不及防被点名,睁大眼睛对上原清濯的视线。   一年不见,这个人是比以前更人模狗样了,俊挺的五官较之从前轮廓更深邃了些,少了几分少年的青涩,狭长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温和的笑意。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原榕愤愤不平地想,有的人真是得天独厚,连长相都格外地受到上天眷顾。   ……可是他哪里有特别想他?!   由不得原榕想不想,原清濯已经松开原爸爸,高挑的身型伫立在他面前。   “我的好弟弟,”背对着父母,原清濯的眸光倏然变得锐利起来,俊美无暇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他的视线落在原榕的唇上,一字一句说,“我也特别想你。”   说罢,原清濯上前直接抱住原榕。   这个动作发生的太快,原榕没来得及躲就被他捞进怀里,慌乱下只来得及把甜筒举起来,恰恰给了原清濯趁虚而入的时机。   还不待他生气,便听到原清濯继续说:   “让我看看,这一年你有没有乖乖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寒假啦,写篇轻松的,篇幅不定,欢迎入坑~   1.1v1 sc HE   2.弟弟直掰弯   3.这个作者更新时间超稳定,日更并且每晚十二点!   4.情节比较狗血Orz,狗血预警   5.文中没有完美人设,就算是最出类拔萃的哥哥也有阴暗的一面,站在全知视角会不由自主地对青少年时期的各类角色产生这样或那样的看法,但大家会一起改错,共同成长,边打架边谈恋爱(不是   6.再次预警!!本文为作者自割腿肉,大致内容主要是坏坏的腹黑哥哥喜欢欺负委屈的可爱小男孩、勾丨引到手了再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故事,请确保能接受【缺德不要脸又坏又涩又爱吃醋】并且【究极弟控】的攻再继续阅读哦~   7.码字不易,希望大家能友善评论QAQ,不要人参公鸡,不要恶意中伤,大家都是美女/帅哥,有话好好说,拜托了。   最后祝各位心情愉快。   暂时就是这么多,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再加~    第2章   原榕眼睛里顿时冒出火光,他左手举着甜筒,右手别扭地从原清濯怀里抽出来背到身后,正打算趁其不备给他来个人民肘击,站在前方的原爸爸已经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听话!怎么不听话,这一年原榕特别乖巧,市一模还考到了全市第五十二名,我和你妈妈都很满意。”   在原爸原妈看不见的地方,原清濯一把将原榕的脑袋狠力按在胸前,随后笑眯眯地说:“看来确实很听话。”   温热的体感和胸腔里发出低磁沉闷的语句顺着原榕的耳朵流入大脑皮层,那一瞬间他打了个抖,应激反应似地一把推开原清濯,脸色因为憋闷的怒气而微微泛着粉色:“这可是公共场合,你多少注意点!”   他揉了揉撞得发红的耳骨,直接绕到原爸爸身后,避开原清濯直白的视线。   果然,父母面前的兄友弟恭全是装出来的,就算是抱一下,原清濯想的都是怎么整一整他。   哪有一年不见思念弟弟的样子?   原爸原妈毫无所觉,只以为两个孩子还在较劲,他们主动接过大儿子手里的行李箱,朝着航站楼外的停车场走去,原榕迅速跟上,没过多久便与身后的原清濯持平。   “……”   原榕浑身不自在,甜橙味道的冰淇淋卷在舌尖也变得没那么甜了,冰冰凉凉的,和他指尖的温度一样。   这次原清濯倒没有继续凑上来找他的不痛快,只是在并肩而行的时候取出手机看了两眼,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一家四口上了车,原榕拉下围巾,故意不看坐在旁边的原清濯,微微侧对着车窗,边吃边装作欣赏风景。   虽说他眼睛不知道盯着哪儿去了,可余光却一直在暗中观察身边人的动作……车内黑黢黢的,父母正坐在前面讨论着生意上的事。   汽车发动后,身侧忽然响起衣物摩挲的声音,原榕下意识看过去,黑暗中,原清濯缓缓逼近,伸出手擦过他的耳际,探向后脑。   原榕心中警铃大作,碍于父母在场,只能捧着冰淇淋发出低声警告:“原清濯……你想干什么。”   背着光,原清濯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稍稍侧过头错开了些,声音里蕴藏着几分促狭:“榕榕,你没系安全带。”   紧接着就听见窣窣的响动声,原清濯修长好看的手牵引着黑色的安全带在原榕身前绕了一圈,落入锁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看看,这动作多么娴熟,这笑容多么亲切,看上去多像一位二十四孝好哥哥。   原榕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就连来原家清扫的阿姨都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喊他榕榕这种小名,自打上了高中以后,爸妈都不再这么叫他了。   只有原清濯喜欢在他雷区蹦迪,人前榕榕,人后原榕,生气的时候甚至直接喊他小混蛋。   笑面虎!   “……化了。”这时候,原清濯又说了一句。   原榕:“什么化了?”   “甜筒。”   原清濯抬起手攥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把甜筒上方最后一块冰淇淋咬进嘴巴里,随后施施然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原榕:???   就剩一个空筒脆皮了,这可是他买来的冰淇淋!原清濯也真是不嫌弃,为了给他找不痛快,竟然把他吃到一半的冰淇淋咬进去了!   不对,这话说的不大准确。仔细想想,原清濯在吃他的东西这方面确实不像平时一样有洁癖。   以前两个人关系特别好的时候……当然,那是很久之前了,原榕吃饭经常挑食,零食也是吃了一半就扔,他害怕爸妈看到了又教训他,基本上都是原清濯替他扫尾。   那时候的原清濯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善良少年,把原榕照顾得特别好,每天弟弟弟弟的,试问谁能抵挡得住一个漂亮少年抱着你说要保护你呢?   然而,年龄一到,原清濯开始抽了条似的长,眉眼凌厉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原榕的关系也慢慢疏远了。   一开始,两个人只是不说话不接触,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持续了半年多,原清濯看着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冷嘲热讽,挑衅,恶作剧层出不穷,只有看到原榕吃瘪的样子,原清濯才会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而原榕也从最初的委屈以及不理解,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每时每刻保持一级戒备状态,能避则避,避不了就硬刚,谁怕谁啊。   想到这,他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于是沉默地把甜筒全吃完了,这一路上没有和原清濯有其他交流。   原家在石城二环内一处别墅区里,他们住的小洋房是在原榕初二那年搬进来的,那一年原爸爸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全家高高兴兴买了这套房,后来即便挣过再多的钱也没有再搬,对原爸爸来说,这套小房子对他有着最特殊的意义。   进了屋,原榕换上拖鞋,火速在一楼厨房洗干净手,主动请缨:“爸,我帮你做饭!”   原爸爸摘掉雾气氤氲的眼镜,打趣道:“哟,儿子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这句话说的原榕有点脸红,的确,他基本没下过厨房,爸妈对他最大的期待就是考个好成绩,其他的生活技能学不学都无所谓,毕竟总能有人照顾他。在他们的概念里,再不济还有原清濯能帮衬,毕竟作为‘最让人省心’的孩子,原清濯很小时候便积极主动学会了做饭收拾家务。   原妈妈带着行李和原清濯一起上楼了,他不想和原清濯待在一层楼,宁可在这里学做饭也不上去。   原榕难为情地说:“我就是想帮帮忙,哥哥回来了,当然得做一顿好吃的。”   小儿子破天荒想做一回,原爸爸当然满足,他打开冰箱,掏出一兜新鲜的蔬菜:“那就先来洗菜择菜吧。”   原榕从橱柜里取出一个菜篮子,走到露台上开始干活。   大约过了半小时,厨房门开了,原妈妈脱掉外套走进来,一看到原榕便说:“咦,你怎么还不上去,清濯正等着你呢。”   原榕脸一僵:“他等我干什么。”   “你哥哥说回国给你带了礼物,你快上去找他。”   “礼物而已,什么时候给都一样,不着急——”   没等他说完,原妈妈一把拉过他,径直推出了厨房外:“好了,你们两个小孩子去玩儿,饭我们来做。”   “……”   玩个屁。   原榕转身看了眼楼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无奈地一步步上了二层。   二层除了主卧和一间客卧,剩下两间房紧靠在走廊尽头,那是他和原清濯的房间。   原榕站在原清濯房门口,看着紧闭的红木门,抬起手轻轻敲了几下,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数了十秒钟,门没开,于是转身头也不回地打开自己卧室走了进去。   原榕先是躺在床上滚了几圈,随后在书柜抽屉里找出手机,和好朋友回了消息。退出聊天软件,他感觉有点儿无聊,突然不知道还能玩些什么。电视剧和游戏他是不敢碰的,原榕知道自己自控力没那么好,要是碰了,再进入目前的学习状态就有点难了。   一到假期,他的娱乐活动就变成了和朋友们出去嗨,唱歌,吃饭,看电影,他们偶尔会背着父母去酒吧逛逛,这些事总不可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也不会让他上瘾。   原榕蒙住被子躺了会儿,想起来自己还没换衣服,被妈妈发现了又要挨骂,于是一跃蹦起去衣柜里翻找睡衣。   换着换着,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华一鹤。   看到这个许久没出现的名字,原榕心里一喜,裤子脱到一半就挪到床边点了免提:“一鹤,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略显沙哑和低落的声音:“嗯,这么久没去上学,让你们担心了吧。”   “是啊,大家都很担心你……正好放假了,要不我们改天出来见一面?”   电话那边默了默,随后说:“好,你呢,最近过的怎么样?”   原榕散漫地道:“我当然还是那个老样子啊,高三了,大家都开始好好学习了,上次考试咱们班出了好多黑马。”   华一鹤在电话那头闷笑。   “笑什么,对了,你现在就在石城吗?钦川他们特别想你,如果有空的话,这周我们就见面吧,我去找你——”   “你去找谁?”这时忽然插进来一句质问。   原榕理所当然地接话:“找谁,当然是找你,不然我还能找谁……”   尾音还没落下,他穿裤子的动作顿住了,猛地转身向房门口看去。   只见原清濯抱臂虚倚在门框上,正定定地看着他。   气氛安静下来,只有免提的杂音伴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疑问:“……原榕,怎么了?”   原榕思维迟滞,脸色爆红,顾不上回应华一鹤:“原、清、濯,你进别人房间怎么不敲门啊你?赶紧给我出去。”   原清濯挺直身子,反手甩上屋门,迈开长腿走到他身边,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   趁着这空当,原榕三下五除二套好剩下的睡衣,从他手里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和一鹤打个电话。”   “少跟这种邪里邪气的人来往,”原清濯狭长的眼里露出不悦,“听说他不去上学,整天在家研究怎么通灵捉鬼,你早点跟他断了。”   “我不,你给我出去,”原榕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准进来。”   这句话每次都说,但每次都不管用。   原清濯被他拉拉扯扯走到屋门口,突然一转攻势将弟弟按在门板上,伸出一条长腿抵住他的膝弯,拍了拍他的侧脸,咬牙切齿地说:“小混蛋,一年不见了,见到哥哥就咬人。”   原榕被摆成一种手下败将的姿势,脸贴着冰凉的屋门,半垂着眼不说话。   看看看看,这就是原清濯的真面目,恶劣,不可一世,还特别喜欢欺负人。   “哑巴了?”原清濯稍稍松开些力气,俯身凑到他身旁,“还是又想装可怜,从我这蒙混过关?”   两个人一起长大,谁还不了解谁,原榕心里那点小心思,他摸得一清二楚。   果然,被原清濯识破以后,原榕闭了闭眼,一副气恼的样子。   “我没有惹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没惹我吗?”原清濯重复了一遍这个问句,笑了笑,“你没惹我,我也可以欺负你。”   原榕:“你!”   “我什么我,”原清濯居高临下看了眼松垮墨蓝色睡衣领口中他白皙的侧颈,视线快速聚焦,重新回到他的脸上,“要不这样,你说点儿好听的,我就松开你,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原榕哼道:“比如呢?”   “比如喊我声哥哥,或者说我想你了,说哥哥我错了,都可以。”原清濯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   原榕重新闭上眼:“你想得美。”   “不说?不说的话,我只能一直这样押着你了。”原清濯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恶。   原榕心生一计,妥协地说:“好吧,那你先松开我。”   原清濯放开对他的桎梏,微笑着看他表演。   原榕突然扑向他,两只手环抱住他的腰,步步紧逼,直接把人扑倒在床边的地毯上。   “哥哥!”   原清濯一时不察,少年已经跨在他身上,得意地把他按在灰色绒毯中,两只手装模做样地掐住他的脖颈。   “我想你个头!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过得很舒心。”   原清濯平躺在地毯中,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静静地说:“是吗?我过得不太舒心。”   “原来传说中的石大校草也会不舒心啊,”原榕挑眉,哈哈笑起来,“那我就更舒心了。”   说罢,他直接站起身,跨过原清濯的长腿离开了房间,哼着小调快步下了楼。   原清濯从地毯上缓缓坐起来,回想起弟弟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心情一沉。   真是个欠收拾的小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梅开N度,又到了被编编要求改名的环节[跪下.JPG]    第3章   原榕嘭地一下甩上卧室的门,抱着手机一溜烟地去了一楼客厅,动作飞快,生怕原清濯从背后追上来。   他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台放广告,又从茶几果盘里取出一个橙子来剥,边吃边回同学发来的消息。   一直等到吃饭,原清濯才从楼上走下来,他穿着和原榕同色系的睡衣,发丝半干半湿,看上去像是刚洗完澡。   原爸原妈不住地往餐桌上端菜,见状,原清濯也挽起袖子去帮忙,没过多久,原妈妈便摘掉围裙在厨房门口唤道:“原榕呢,怎么没影儿了?过来帮妈妈摆餐具。”   客厅的电视声音很大,原榕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旧陷在沙发中央聚精会神地看。   “妈,您别叫他了,还是我来吧,”原清濯将汤盅放到桌上,越过她走向门口的厨具柜,“榕榕刚放假,让他先休息。”   原妈妈板着脸,不赞同地道:“咱们家就数你最惯着他,年底原榕就该上大学了,以后还要成家立业的,他这样子怎么照顾人?我和你爸也不指望他照顾我们了,但他起码得学会帮媳妇打理家务吧,不然以后石城的女孩儿哪个愿意嫁给他?”   原清濯打开透明橱柜,取了几个瓷盘出来,微微勾唇:“榕榕今年才十八,您这都已经替他打算到二十八了,到时候不成家也没关系,我可以养他。”   原妈妈还以为这句话说出来是在打趣,她盯着原清濯伫立在餐桌前那挺拔的背影,笑道:“这怎么行呢,他一辈子靠你生活那还了得?你爸爸经常和我说,像他这种晚熟的小孩儿,就是要早些成家,成家了也就长大了,到时候你也能少操点儿心。”   原清濯摆盘的手顿了一下,没接话。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道懊恼的声音:“妈,你又在说我什么呀?”   原榕快步走进厨房洗了洗手,跟着原爸在餐桌前拽开一把椅子坐下:“吃饭吃饭,少讨论我。”   原妈妈戳了戳他的脑门:“你个小兔崽子。”说罢,便在原爸爸身旁拽了张椅子坐下来。   饭桌上,她又问;“你哥哥给你带的礼物都看了吗?怎么也不说谢谢哥哥。”   正在喝汤的原榕愣了一下,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礼物?   他反应了几秒钟,这才想起自己饭前被妈妈轰上楼是为了去找原清濯拿礼物,于是支支吾吾地答:“刚刚我们一直在楼上说话呢,我都没来得及看……哥,你都送了些什么呀。”   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能让亲妈这么惦记。   原清濯坐在他对面,闻言也停下筷子:“没拆之前要保持一点神秘感,等你亲眼见到就知道了。”   “切,玩神秘?”原榕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也能猜出来是什么。”   至于原清濯为什么送他礼物,他用膝盖想都能想到。   还不都是因为前不久他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嘛。按理说这种长大成人的日子应该过得隆重一些,可那天恰好赶上参加全市统考,抽不出时间,原榕便暂时和父母约定高考后再补办了。   原清濯往年从来没有缺席过他的生日,送的礼物却很敷衍,且每年都一样,今年更是由于身在国外没能及时送到原榕手上。   至于是什么礼物,说出来不稀奇也不新鲜:就是一块手表。   原清濯每年都会送原榕一块手表,每款手表都是挑的最贵的牌子,最新的款式,相当于直接拿钱弥补了他的不用心。不过,原榕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期待就是了,毕竟原清濯一向对自己态度很差,他还能指望这个便宜哥哥忽然用心吗?   谁知坐在斜对面的原妈妈却说:“今年是你的十八岁生日,清濯可不止准备了手表,到时候你看到就明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榕探究地看了眼原清濯,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他温和的微笑,那双精致狭长的眼眸暗含着期待的亮光,表情竟然有些微的紧张,仿佛因为精心为弟弟准备的惊喜提前被人拆穿了一样局促。   ……假如石城要评选出一位无冕影帝,那一定非原清濯莫属。   原榕压下心中的怪异感,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宽大黑色手表,继续吃起饭来。后面的话题基本上没有再围绕他展开,爸妈的注意力全放到了原清濯身上。   这时,原爸爸给大儿子倒了一碗鱼汤,犹豫着开口:“清濯啊,你妈最近一直在给咱们家打电话,说是……想见见你。”   这句话一出,饭桌上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原爸爸紧皱眉头,继续说了下去:“她想接你去江家,带你去找江复认亲,我拒绝了。可她还是很想见你一面,当然,这件事还是要过问你的意见。”   听到这,原榕攥紧筷子,悄悄打量母亲的神色,发现她并未表现出明显的不悦,看上去不再像从前那样没自信了,于是心也慢慢落回肚子里。   原爸爸口中的“妈”,指的是原清濯的亲妈,姓夏,具体叫什么名字原榕也记不清了。   当年他还小,对原家的旧事并不了解,只是零零碎碎从父母的交谈中得知:当年原爸离婚时因为公司破产,原清濯被判给了经济能力较为稳定的生母,户口也和那位夏女士写在一个本子上,可当时原清濯的生母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照顾好他,原爸这才怒而夺子,把原清濯领了回来。   这么多年了,原清濯的生母从来没有动过把他领回现任丈夫家认亲的念头,不知怎么地,忽然又开始打起了这方面的主意。   可是江家会承认这么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吗?虽说这笔买卖并不亏——原清濯早已成年,在同辈中又那么出类拔萃,可养着老婆跟别人生的儿子,心里多多少少得膈应膈应吧。   原榕食不知味地嚼着口中的米饭,不知道是该怜悯原清濯多一点,还是该怜悯那位姓江的多一点。   对于这件事,原清濯倒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轻笑道:“爸,这件事您就别管了,我不会和她见面,更不会认她这个妈,户口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好,既然你说不想见,改天我就和她说清楚!”原爸爸说话瞬间有了底气。   原清濯点点头,又笑说:“其实这件事我也想听听爸妈的意见,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想的,该不会……我们的战线并不统一吧?”   这句话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口的,原妈妈的反应却很大,她摔下筷子,嗔怒似地瞪了大儿子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难不成想故意气我?就算她嫁给的是皇帝,我们也不会卖子求荣把你送出去,这,这还叫人做的事儿吗?江家又怎么了,谁家来都不管用!”   原清濯立时放下手中的筷子安慰起身旁的母亲,俯身抱住她:“我就知道,爸妈一定不会不管我。”   原爸爸也安慰起妻子,附和道:“好了,清濯只能姓原,不能姓江,这件事没得改!”   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在心里对大儿子也有些愧疚,听到原清濯清晰的表态后,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吃完饭,原妈妈又去厨房给两个孩子盛汤,他们见原榕吃饭磨磨蹭蹭的,便放弃了一家四口一同散步的想法,留下兄弟二人便出门了。   家里没了大人,原清濯面上那副温柔的表情也卸了下来,面沉如水地上楼打电话。   原榕仍旧在吃。   吃着吃着,印着黄色花纹的桌布上忽然多出一个黑色小方盒。   原清濯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拽出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挑眉道:“这是你的手表,其他礼物在我房间里,一会儿跟我去拿。”   原榕胡乱点头应付了两下:“不着急,没看见我在吃饭?”   “小混蛋就知道吃,”原清濯伸展一双笔直的长腿,抱臂审视道,“刚才在饭桌上怎么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原榕往嘴里塞了口炒鸡蛋,含混地答,“跟我又没关系。”   原清濯抿起薄唇:“什么叫跟你没关系,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他的嗓音开始低沉,这是生气的前奏,原榕无辜地放下碗:“我的好哥哥,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是原清濯的亲妈来找他,又不是原榕的,当然,原榕的亲妈就在这里,也不需要找。   可这件事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啊!   原清濯冷着脸问:“你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句话问完,他感到别扭又烦躁,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也表个态,表达一下对这件事的看法,”原榕一边吃一边试探着原清濯的反应,他双手交握比出一个拜年的姿势,“嗯……江家可是石城的豪门呀,你的户口在夏女士那里,怎么说也算半个豪门大少爷了吧,我能说什么——贺卿得高迁?”   原清濯直接拽住他的手腕,咬牙道:“原榕。”   “哈哈哈生气啦?别别别,放开我,原清濯……”   原榕本想跟他开玩笑闹着玩玩,没想到原清濯真生气了,这次他没给原榕装乖逃跑的机会,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开始在他容易发痒的敏/感区探索,没过多久原榕便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掉眼泪,两个人一齐滚到餐桌旁的地毯上。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门铃响了,伴随的还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两个人的动作一齐停下来,向门口看去。   爸妈这么快散步回来了?不太可能啊,可是天都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呢?   原榕连忙从原清濯身下逃出去,收拾了一下凌乱的睡衣,回身警告道:“我去开门,你不许在背后给我玩阴的。”   他快步上前打开屋门,一阵寒冷刺骨的北风顺着门口吹进他宽松的领口,原榕不由得打了个抖。   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穿着白色羽绒服,裹得像个米其林轮胎人似的站在他家门口,笑得特别开心。   “原榕!”   少年见到他,眼前一亮,冰凉的袖子直接搂住原榕的脖颈往上贴。   “还不带我进去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板环节!!   感谢是懒叶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困困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虎杖悠仁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语义化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第4章   “钦川,凉,凉!”   原榕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拉着他进了屋子,转身关上了门:“这么晚了来找我干什么?”   王钦川熟稔地脱掉羽绒服,弯下腰,想像以前那样自来熟地打算换上拖鞋往里走:“家里没人,我自己一个人待着怪无聊的,就想来找你玩儿,顺便说说明天聚会的事儿。诶,放在这里那双拖鞋呢?”   原榕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门口的鞋柜,这才想起来:“哦,我哥回来了,我妈就把你的那双换下去了,等着啊,我去给你拿。”   “等等,你先别走呢,”王钦川一把拉住他,拧着眉毛问,“你刚说什么,你哥?”   “对,是我哥,他回来了,就在客厅里坐着,”原榕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又凑到好兄弟面前悄悄说道,“脾气还是那么差,你一会儿跟他说话小心些。”   王钦川皱眉:“这消息你怎么不跟我说?还有,叔叔阿姨在家吗?”   “他们出去散步了,暂时回不来,”说着说着,原榕感觉到后腰痛了一下,连忙后退几步避开王钦川的魔爪,“喂喂喂,干什么你,真的很疼。”   王钦川瞪了他一眼:“你先去帮我拿拖鞋,我去会会他。”   说罢,他直接把穿来的雪地靴脱在门口,踩着地板向客厅走去。   原榕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原清濯所在的方向,转身去帮好友找拖鞋了。   假如有这么一个人能精准识破原清濯完美皮囊下的恶劣品性,那这个人一定是他原榕;假如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相信原榕生活在哥哥统治下的水深火热之中,那这个人一定是王钦川。   这些年数不清有多少男男女女用羡慕的语气对原榕说:你哥哥真好,我也想有一个对我这么温柔的哥哥。   当时的他听到这句话就像被黄连粘住嘴巴了一样难受,有苦难言。唯有王钦川,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死党真正地站在原榕的立场同仇敌忾,要不是他,原榕说不准早就被原清濯气死了。   不过也由不得王钦川不信,每次原榕撒气骂街都是当着他的面来的,就算再不相信也得动摇。   趁着原榕去拿拖鞋的空当,王钦川单手拎着自己的羽绒服进了客厅。   甫一走近,他便看到原清濯坐在沙发上,正往自己身上看,一年不见,原清濯好像五官更加优越立体了一些,不过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和原榕竟然是同色系的,刺眼!   王钦川心里不爽,总感觉自己的什么东西忽然被人霸占了似的,很不舒服。   这不仅仅是在说原榕这个人,包括原清濯回家后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都变了。   王家和原家做了好些年邻居,长辈们关系都特别好,王钦川也算是和原家兄弟一同长大的,早些年他和原榕的关系很一般,等到原榕和原清濯闹别扭这几年才趁虚而入,成功和原榕发展成死党。   原清濯不在的日子里,王钦川可以随时来蹭饭,玄关处就放着原阿姨给他准备的拖鞋,平时玩累了也能直接在原榕家休息。虽说他没什么立场指责原清濯打乱了他满意的生活状态,但心里确实存在这样的缔结。   王钦川抱着羽绒服在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心里思忖着怎么给原清濯来个下马威。   谁知原清濯主动站起来,对他笑了笑:“原来是钦川啊,这么突然来我们家做客有什么急事?”语毕,他转身去倒热水,挺拔的身影和逆天的腰腿比例看得王钦川心里泛酸。   野兽见了死敌都无可避免地想较量一番,男人也是一样。可是,这个原清濯变化也太大了吧,怎么感觉这一年又长高了不少?   王钦川紧紧盯着他的背脊看,像是要看穿一个洞似的,谁知原清濯倒完水转过身来忽然和他对视,上前将玻璃杯放到他面前,好笑地道:“钦川在看什么,怎么不说话?”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王钦川顿时转移视线,慌乱地调整过来,也颇有礼貌地回了句:“好久不见,濯哥。”   他和原清濯完全不是一挂的,属于痞帅类型,笑起来的时候,耳骨上一排耳钉闪闪发亮。   原清濯颔首示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已经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找原榕了,”王钦川说,“明天年级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在攒局,我们打算一起出去聚一聚。”   原清濯接着点头,并没有阻拦:“这件事榕榕怎么没和我说呢,小孩子出门总得和家长报备一下,否则我还真的不放心。”   报备?报备什么呀。   王钦川不赞成地吐槽:“濯哥,原榕马上就上大学了,这个年龄段谈恋爱都不能说早恋,更甭提出去找同学玩儿了,也不需要家里人管了吧。”   而且原清濯也就比原榕大两岁,在这装什么大人呢?   原清濯在他正对面的沙发坐下,似笑非笑地说:“早恋?”   这两个字的腔调有些奇怪,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王钦川听出来了。   逆反心理使然,他忍不住多嘴讽刺:“是啊,不过原榕是不会有这种问题的,毕竟濯哥你看他看得那么紧,甚至直接替他代劳了,是吧?”   他想起原榕第一次看到暗恋的女生和原清濯走在一起时那种失望又落寞的表情。想到这,王钦川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和原清濯直接打一架。   从来没见过这种做哥哥的,总是抢弟弟喜欢的东西,抢到手了又不珍惜,换女友如换衣服,还时时刻刻地跟着原榕的口味换着来。这他妈不就是故意给原榕找不痛快?   谁料原清濯并没把他的冒犯放在眼里,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那些女生不值得榕榕喜欢,你没必要在这为他可惜。”   都是些见异思迁的人,轻易就上钩了,这样的人会配得上原榕?   话虽如此,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因为那些女生没意识到原榕的好就去原谅原清濯的坏。   于是王钦川痞痞一笑:“濯哥说的对,所以我也不赞成他和那些女的谈恋爱。原榕有我就够了,我陪他玩,陪他学习,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也能顺便兼职他哥,我跟她们不一样,我不会轻易变卦。”   充满敌意和挑衅的话传入耳中,原清濯清澈冷静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寒霜。   “哦,是吗?”他不紧不慢地说,“不过这些本来都是我的,现在也不需要你插手了。”   王钦川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钦川,你的鞋!”   原榕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把一双黑色棉拖摆在他面前:“换上吧,我们家没地暖,千万别着凉。”   王钦川依言踩上棉拖,拉住好友的手腕:“走,我们去你房间商量明天的安排。”   原榕被他拉着踉跄了一下:“怎么了,为什么要去我的房间……”   王钦川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看了眼姿态怡然的原清濯,抿唇道:“刚刚和濯哥聊了两句,小孩子之间的事他好像不感兴趣,对吧?”   听到这话,原榕皱了皱眉,和原清濯对视。后者面上一副不介意的模样:“钦川想和你单独聊,不用那么麻烦,我上去就是了。”   当着两个少年的面,原清濯上了楼,走到楼梯中央时,他伸手敲了敲栏杆,眼中锐利的弧光落在原榕脸上,语气轻缓:“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期间我会盯紧你的所有行动,关于去哪里、和谁一起、都做了什么的问题,记得按时和我汇报。”   末了,他突然笑了,又加了一句:“不过放假了,是该出去放松一下,明天不要回家太晚。不然的话,哥哥会亲自去接你。”   说完这些,原清濯去了二楼,消失在原榕的视线里。   “原榕?原榕!回魂了,别看了,”王钦川拽了拽好友的袖子,“他就会装好人,在家还装。”   原榕惊奇地偏过脸:“钦川,你都和他说了什么啊,他竟然这么好说话。”   “他不一直都这样吗,表现的这么大度,实际上在背地里阴你,估计只有你这种缺根筋的傻子才会被他死死拿捏,”王钦川翻了个白眼,“好了不说他了,明天我们几个一起去接一鹤吧,吃完饭顺便喝点儿,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他用手肘戳了戳原榕,强调:“不用你哥来接。”   “当然可以,”原榕表示没意见,“只要别像上次拽着我去打麻将就行。”   打牌他还能赢上几把,麻将是真的不会。上次被拉去现学现卖,两个小时就输掉原榕一半的零花钱。   现在想想,他还是很心疼。   “不会的,上回都是齐逾舟他们出的馊主意,这次一鹤在,大家肯定得收敛点儿,”王钦川安慰道,“明天下午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   “那你可要偷偷地来,到时候我也偷偷地走。”   “为什么?”   原榕略有些不服气地说:“当然是要瞒着原清濯了,他还想让我给他汇报行程,凭什么?他又不是我妈,我妈都不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   喔喔!是小竹马!    第5章   说不汇报就不汇报,送王钦川离开以后,原榕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遍,回屋的时候在原清濯房门前定了定,还是没能推门而入。   只要原清濯房门是紧闭的,且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原榕绝对不会走进去。   这是原清濯在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带给他的深刻教训。   那天之所以推开原清濯的房间,原因很简单:妈妈在厨房切了很多水果,让原榕去叫哥哥一起下楼吃。   原榕敲门叫人,里面没反应。   他又接着敲,一边敲一边喊:“哥?”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   原榕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耐心渐失,以往原清濯从来不会让他多等,房间也是任他进的。可自从哥哥上了高中,两人的共同语言少了好多,渐渐地也不再一起上下学,日常交流也越来越少。   本来他再多敲几遍,或者多等一会,甚至干脆不管他自己一个人下去吃水果,这件事也就罢了,可他联想到最近原清濯对他疏远这件事,莫名有点生气,便在外面高声说:“哥,再不理我我可就进去了啊!”说完,他直接推开了门。   原清濯的房间干净而整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暖风拂面,吹在身上令人发痒。   床上没有人,被子也没有睡过的褶皱,视线左移,靠窗的书桌前,原清濯正背对着他伏在书上睡觉。   窗户框出一幅太阳渐渐落下的小景,风吹着金色的窗帘不住飞扬,斜织的玫瑰色日光在书桌上打出田字格的形状,把少年清瘦修美的背影罩在朦胧的光晕里。   原榕看得有些发愣。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长得很好看,所以从不在外人面前掩饰这种骄傲与自豪。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原清濯的好看已经升格了,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人一般,就连几笔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背影都让人那么惊叹。   原清濯是一个代表美的符号,陡然间便让原榕生出某种难言的距离感。   他觉得自己大声呼吸都是罪过,于是放轻步子走上前,悄悄观察起原清濯的睡颜。   原清濯枕在手臂上睡得很熟,腕骨轻轻压着一本打开的诗集。他只露出了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压在眼睑下,往上走是峻挺的眉骨。淡绯色的薄唇微抿,往下走是流畅如雕刻般的下颌与凸起的喉结。不知是不是在做噩梦的缘故,他皱起了眉。   原榕一边看着他,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感受到明显的起伏后才满意地放下来。   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原清濯才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他的身边放着好几本高中课本,书包也随意地丢在书桌脚下。   原榕早就好奇他每天在高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可惜自己和原清濯差了两届,只能像现在这样偷偷看着解馋。   不过没关系,再过不久他也是个高中生了。   原榕抽出几本书翻看了一会儿,数学书上那些奇怪的符号看得他头痛,接着,他轻轻抽出原清濯手下压着的那本书,原来是一本博尔赫斯的诗。   那时的原榕根本看不懂这些诗句的含义,他只知道这本书是妈妈在杂志社工作时的珍藏,后来和爸爸一起做了生意,这些书全部留给了原清濯。   他读了一遍,仍然觉得晦涩难懂,伸手随便往后翻了翻,忽地看到一页夹在里面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原清濯写的字。   那些字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原榕。   刚开始,字体还算遒劲漂亮,越到后面越能看出书写者的烦躁与不安,字体越来越大,越来越潦草,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纸背穿透才甘心。   可是,为什么纸上的名字全是他?   仅仅是一篇字,已经让当时的原榕感到震惊与害怕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清濯要这样写自己的名字,看上去像是把他当成仇人了一样,好可怕。   原榕正愣在原地,身前的少年忽然动了。   他看到原清濯睁开眼,混沌的眸光落到他脸上,先是怔了怔,随后聚焦,凝结,眼神变得深暗。   “哥……”   原榕吓得后退几步,不知道该做什么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清濯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攥住原榕的手腕,半垂着眼看了看他手中的诗集和纸,以一种古怪而愤怒的语气质问:“又是你?”   原榕抬头去看他,夏日里刺目的夕阳激得他视线中漾出暗色的光圈。玫瑰色的余晖也变成火烧云一般的烫红,给原清濯的轮廓蒙上绯影。   什、什么叫又是他?   原榕被吓坏了,他直接被原清濯一把掼在墙上,脖颈也被按住,听到他烦躁地继续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来烦我?”   原清濯那张漂亮的脸距他极近,加重的呼吸声,低磁的话语,起伏的胸膛,以及幽深的眼神,让原榕打了个寒颤。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原清濯。   刚刚经历过变声期,原清濯言语间还残留着一两分沙哑,或许是因为在意形象,这一年他基本不怎么爱说话。原榕却觉得这种声音很好听,经常跟在原清濯身后夸他。   往常听起来低沉悦耳的语调,如今也让原榕感觉到陌生。   什么叫总是来烦他,什么叫又是他?这段时间他们两个走得也没有很近啊……原榕有点委屈。   比委屈更多的是害怕,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原清濯这样不耐烦的表情,明明以前对自己很温柔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清濯的眼神也让他看不懂,他的双眼中泛着赤红色的光,映出照在原榕脸上的霞辉,其中翻滚着某种热烫的情绪。   或许是睡得时间有点久,原清濯的指尖微微有点凉,按在原榕的皮肤上,让他忍不住打寒颤。   那双手越收越紧,原榕仰起头满脸通红地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勉强说完,他看到原清濯的视线倏地清明起来,仿佛昏睡中的人乍然梦醒一般松开对他的桎梏。   “咳咳咳咳──”原榕捂住喉咙开始猛咳,看上去有些难受。   原清濯如梦初醒地抬起手,似乎想碰一碰他,最后还是神色复杂地道:“出去!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都说了对不起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凶巴巴的跟他说话。   原榕郁闷不已,他抬头和原清濯对视,看到对方眼中淬了冰一样的弧光,不知怎么地,心里也来了气:“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进你的房间。”   他慌乱地夺门而出,手里的诗集和纸页胡乱掉落在原清濯的脚边。   说不清到底是哪一件事导致了兄弟关系的破裂,现在回想起来,桩桩件件都有双方不理解不配合的因素在。   那次擅入卧室事件后,原榕也给原清濯道过歉,谁知原清濯每次都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原榕难受。   直到第二年的生日,原清濯送给他的手表礼盒旁多了本书。   “是博尔赫斯诗选,”原清濯淡笑,“你不是很好奇吗?现在它是你的了,里面还标注了你那天偷看到的……”   “原清濯!”原榕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什么意思,讽刺他?   原榕早已忍受不了这一年来的冷嘲热讽,他红着眼眶把书摔在地上:“我讨厌你!”   他们的关系就是在那一天崩坏得彻彻底底。   现在两人表面和平维系得不错,原榕也慢慢对曾经那段美好的回忆释怀了,人都是会长大的,有些亲兄弟还会因为各种利益纠纷反目成仇呢,他和原清濯能有现在的状态也算很好了。   所以,主动去触原清濯霉头的事,原榕绝对不会去做,就算原清濯准许自己进入他的房间,原榕也不愿越雷池半步。   他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勇气是会耗光的,因为没勇气面对那样的原清濯,所以选择缩在安全区里时时刻刻保持距离。   原榕是个风险厌恶者。   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也没有去索要原清濯准备的礼物,回到房间迅速洗洗睡了。临关灯前,他怕原清濯半夜又来寻仇,还特意反锁了门。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   原榕是被饿醒的,他从床上坐起来,随便套了件薄毛衣和绒裤,打着哈欠下了楼。   到了一楼,他看到原妈妈正在客厅准备午饭,顺口问了句:“妈,今天怎么没叫我起床啊?”   “你还说呢,”原妈妈瞪着他,“今天你爸爸和哥哥都要早起,我们都吃完早餐了,你还是没起床,我正要去叫你,结果被清濯拦住了,人家让你好好休息。”   “原清濯早起?”原榕用手胡乱梳了梳刘海,“他早起去做什么?”   “估计是有事情要处理。”原妈妈随口答。   原榕:“哦。”   母子两人在家简单吃了顿午饭,原榕提了晚上和同学出去玩儿的事,原妈妈问也没问就点了头:“你的事情你自己规划好,记得晚上回家睡觉就行。今晚我和你爸爸回老家,那边儿更冷,你和清濯就不要跟着去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原榕听话地点点头,饭后主动把餐具洗了一遍,下午三四点钟左右,他接到了王钦川打来的电话。   既然原清濯不在家,也就无所谓怎么偷着出去了,原榕收拾好自己,大摇大摆地打开家门坐上好友叫来的车。   一见面,王钦川就往他身后看:“你哥呢,没跟来吧?”   “今天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原榕扣上羽绒服领口,“他现在不在家。”   “那就好,走,我们直接去饭店和他们汇合。”   汽车驶出别墅区,向市中心赶去。   今晚聚会的一共有六个人,都是和原榕关系特别好的哥们,其中只有原榕和齐逾舟两个人的成绩还算不错,其他四个人是一个赛一个的菜,每天坐在教室后面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不过这几个人基本上都是石城富二代,完全不需要为自己做打算。   也是因为交友问题,原清濯曾在原榕刚上高中的时候说过他,可原榕没办法。   当年上高一的时候,他的身高开始突飞猛进,班里能和他平起平坐说得上话的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那几个,久而久之就和他们熟了。大部分男生都不愿意和原榕一起走,原榕只好在个高的男生里面交朋友。   这几个男孩子里是有那么一两个不务正业的,但对待哥们儿都是绝顶的义气,原榕觉得他们本性不坏,常常为此和原清濯对线吵架。   两个少年赶到饭店二楼的包厢里,推开门,就见一个长相特别帅气的男生坐直身子:“钦川,原榕,你们来啦。”   原榕对他点点头,视线在宽阔的包厢里扫了一圈儿,落在饭桌前一个少年身上,当即快步冲上去抱住他。   “一鹤,好久不见,真是想死我们了!”   华一鹤犹豫了一瞬,随后伸出手回抱了原榕:“先坐下吃饭吧。”   原榕和华一鹤是一个班的同学,平时在学校关系很好,好到去哪儿都要结伴而行的那种,上高三以后,华一鹤开始称病休学,原榕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今天这场会面还是休学后的头一回。   几个少年坐在一桌,开始询问起华一鹤的计划。   “我没什么计划,”华一鹤脸色略显苍白,精致的五官透着阴郁,“我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齐逾舟挑眉:“这有什么呀,你只是暂时还没走出阴影,多跟我们出来玩儿,有事别往心里装着,慢慢就好起来了。”   华一鹤没否认,只是点点头:“但愿吧。”   “一鹤,你也别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王钦川迟疑地劝道,“那天的晚宴出了那么多条人命,和你又没关系,你完全不需要有负罪感。”   “是啊是啊,”另一个男生应和,“原榕那天晚上不也是突然生病住院了吗,我看那个晚宴就是邪门儿!一鹤你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这句话说完,原榕脸色一僵,像是回想起什么很不好的事。   王钦川察言观色,见状立马说:“好了,都过去了,今天哥几个出来聚,别提这些不高兴的。”   齐逾舟和他一起出门招呼着上菜。   六个人在包厢里吃了顿晚饭,原榕一直照顾着华一鹤的情绪,见他状态还算稳定,渐渐地也就不再担心了。   吃完饭,齐逾舟神秘一笑,问大家去不去酒吧喝酒,他最近发现了一处好玩儿的地方。   众人都没意见,临出包厢的时候,王钦川不小心撞到华一鹤,骨碌碌滚出几个包好的纸符,刚刚好落在原榕这边。   他瞪大眼睛,把它们捡起来放在手里打量:“一鹤,这些是……”   “还给我!”   华一鹤猛地大步上前把原榕手里的东西夺过。   原榕眨眨眼:“这些是什么,辟邪用的吗?怎么看上去怪怪的,和普通的符纸一点都不一样啊。”   倒像是招邪的。可是一鹤不是从来都不信这些吗?难不成真像原清濯说的,开始相信这些邪里邪气的东西了……   原榕大受震撼。   华一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疲惫地捏捏眉心:“没什么,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一旁的王钦川连忙上来劝他。   “今天这事儿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晚上酒水钱都算在我头上,你可不能走呀,哥们儿出来还不都是为了见你,你走了我们还玩儿个锤子。”   好说歹说一通,几个人终于把华一鹤劝到了酒吧。   齐逾舟找的地方就在石城一中斜对面的巷子里,前几天连绵不绝地下了一场大雪,门口被厚厚的雪层包裹,看起来入口狭小,走进去却别有洞天。   “我和老板都说好了,单独开个包间,楼上就是台球室,还有游戏厅。”齐逾舟带着大家往里走,忽明忽暗的灯光与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将几个少年包围。   “你怎么挑了这么个地儿,旁边就是学校,晦气。”王钦川拧眉。   身边的男生撞了他肩膀一下:“你懂什么,在这儿才能碰见同学,据说平时那些乖乖学生放学后也会来这里玩儿,你就不好奇都有谁吗?”   王钦川横了他一眼:“变态。”   “真要这么说,我们这里面也有两个乖乖学生啊,齐逾舟和原榕不就是?”   “齐逾舟就算了吧,他也就装装样子,女朋友交得还少吗?”   齐逾舟踹了那个男生一脚,笑骂:“去去去,还八卦到我头上来了。”   他转身对着原榕勾了勾手:“原弟弟,听说这儿还能叫人陪酒呢,你想不想我帮你叫几个过来?”   原榕:“……不是来这喝酒的吗,别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我不喜欢。”   “哥这不是看你都成年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齐逾舟说,“你看看他们几个,谁不是感情经历丰富,只有你还在这玩儿暗恋偶像剧,高中读三年了女朋友都没一个。”   这些话原榕都听得耳朵起茧了。一开始他还会被大家说得不好意思,后来干脆看开了,没早恋过是有些遗憾,但也并不是全然没好处的,起码能让他在这件事上更稳重更认真……咳咳,没办法,也只能这么找补了。   还不都是怪原清濯。   原榕抿唇不语,听见另一个人接话:“行了,咱们和原榕不是一个画风,估计我们在他眼里都是玩弄感情的渣男,哈哈。”   王钦川道:“差不多得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要喝就喝,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罢便让齐逾舟带路进包厢。   尽管他们的身形和成年人差不多,但眉眼间还是透出几分少年人才有的桀骜与青涩,侍者知道他们未成年,也就没提那些乱七八糟的服务。   原榕酒量不太好,他每次都是喝个新鲜,并不是真的奔着喝醉来的,点了两三瓶果酒以后便拽着华一鹤聊天,后面又跟大家一起玩摇骰子。   趁着他去厕所的间隙,齐逾舟和人打赌原榕今天要是喝醉了一定会有桃花运,在场的人包括华一鹤都不相信,等到原榕上完厕所回来以后,酒瓶早已在暗中被人掉了包,他开始频频被大家灌酒。   喝到后面,原榕没有醉,意识还算清醒,脸颊和脖颈却先烧了起来,那里绯红一片,红中透粉,尤其是脸蛋,看上去手感特别好。   他喝多了也不哭不闹,就是安静地在卡座里玩手机。玩着玩着,身边的华一鹤突然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步履很焦急。   “一鹤!诶,一鹤这是忙着去哪儿啊?”   原榕跟着起身披上羽绒服外套:“我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王钦川也注意到他们消失的身影,转身问:“一鹤这是喝大了?”   华一鹤走得特别快,眨眼间便挤入拥挤的人群,不见踪影。   原榕快步走上去,不住地叫他的名字,试图唤住他。   可惜一直追出酒吧门口都没追上,他站在屋檐下,一边喘气一边吹冷风,气息在眼前结成热雾,遮挡住视线。   寒风顺着衣领灌进去,原榕的意识逐渐清醒,这时他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窗户发出炸裂般的锐响,玻璃哗啦啦发出破碎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向后退几步远离那片碎玻璃碴,紧接着酒吧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女生飞速奔出,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手持啤酒瓶的男人。   那个女孩子四处打量,一眼看到原榕,猛地扑上来抱住他。   “原榕是吧!我认识你,你快救救我!”    第6章   一阵女孩子特有的馨香钻入原榕怀里,着实让他震惊了一把。   什么情况,不会真让齐逾舟这小子给说中,今晚撞到什么英雄救美的桃花运戏码了吧!   两个人靠得很近,原榕感觉自己的心跳像雷声一般,咚咚咚地在胸腔里作乱,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有漂亮女生投怀送抱,而是因为眼前越来越危险的局势……怎么,怎么忽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气势汹汹的男人?!   当下他也顾不得看这朵桃花到底长什么样了,只是下意识领着人不断倒退,警惕地打量起周围来。   “把她交出来,”其中一人提起一只碎了口的啤酒瓶,警告道,“否则可要被我们当成同伙一块儿打!”   原榕收回目光,皱眉看向身旁的女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非说我偷了东西,还想搜身!”女生怒道,“我呸,一群臭流氓,不就是想污蔑我趁机占我便宜吗?我早就报警了,你们等着被拘留吧!”   “臭**你还敢恶人先告状!”那名大汉说着便冲了上来,“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么多年生意就算白做了!”   女孩子吓得立马绕到原榕背后,瑟瑟发抖。   原榕拧着眉,看着那尖锐的玻璃器皿,忽然觉得全身血液开始紧张沸腾,他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一股勇气,迎上去精准握住男人的手,逼着他把酒瓶扔到地上。   两人身高差不多,仔细看起来原榕还要更高一些,他使劲把男人挥开斥道:“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你他妈懂个屁,在这儿装什么大爷呢!”男人一把揪住原榕的领子,“兄弟们给我上,这个小白脸要是敢拦着就一起打!”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原榕一脚踹开男人的膝盖,带着那个女生在长长的屋檐下快速逃跑,期间不断有人持着棍械冲上来威慑他们,临跑到某个拐角处,原榕羽绒服上的帽子忽然被人一把拽住,他当即甩了甩女生正拉着他的手,喊道:“别跟我一起走了,你快先去巷子外面叫警察啊!”   女生还死死地攥着他的左手手腕,面上焦急不已:“不行,我们一起走。”   尼玛,这个时候还磨磨蹭蹭干什么?再不走脑袋都要开瓢儿了!   原榕简直要被她莫名其妙生出来的义气给气死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劝她赶紧离开,可现实不是言情小说,根本不给两人极限拉扯的机会,这时身后猛地窜出来一个拿着棒球帽的矮个男人,直接对着两人头上锛。   “啊!”女生尖叫,死死抱住原榕不撒手。   原榕也下意识护着她的脑袋,那一棒球砸在他背上,他回身去拦,手背被狠狠抽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几个碎酒瓶擦着屋檐角飞了出去,掉落在树丛里,檐上许多松软的积雪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在原榕的后颈,顺着领口化成冰水浸湿后背。   艹……好凉!   “住手!都给我停下来!”   “你们他妈的知不知道打的人到底是谁?快点把他们叫回来!”   酒吧门口更混乱了,原榕隐隐听见王钦川愤怒的声音,心里一松,把女生往外推了推。   没过多久,齐逾舟他们也都走出来,恰好撞上失魂落魄的华一鹤返回酒吧门口,一见到这幅狼藉的景象,他面上闪过惊讶:“原榕这是怎么了?”   “喂,你怎么样?没事儿吧?”女生扶着原榕站起来,声线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颤抖。   “没事。”原榕摇摇头。   王钦川把原榕拉到身后,瞪着女生:“你他妈谁啊?闲的没事拖我兄弟下水,你们俩认识吗?”   原榕拽了拽好友,示意他稍微温柔一些。不过他也挺好奇这个问题,这女生怎么认识他的?   女生害怕地后退几步,唯唯诺诺道:“他不认识我,我倒是认识他。”   王钦川嗤笑:“把话说清楚——”   “就是,就是之前校庆晚会认识的,我们一起表演过合奏节目,当时,当时我就记住原榕了,”女生小声说,“他是吹中音长笛的,我,我负责敲鼓。”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原榕脑海里浮现出一段记忆,可是他真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女孩子了。   女生抬头看了原榕一眼:“我,我能先走了么,警察也快到了,改天回学校了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不等原榕回答,王钦川挥了挥手:“别在我面前现眼了,赶紧走!”横竖都是一个学校的,怎么都跑不了。   没过多久,齐逾舟一行人上来问原榕的情况,那些惹事儿的人也被酒吧经理给叫走了,估计是在商讨解决方案。   “酒吧一口咬死那女的是偷东西的,还说有证据,现在正在调监控呢,”齐逾舟扬扬下巴,“原榕,你没什么事儿吧?”   原榕难受地扯开大衣的领口:“挨了一棍,不过那都是小事情,问题是我现在衣服都湿了,不太好受。”   “我可没问你受伤的事儿,”齐逾舟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检查检查身上的东西……没有被偷?”   原榕动作一顿。   他伸进兜里摸了摸,发现手机和证件都在,今天出门比较着急,身上也就没带现金。   “没丢兜里的,那身上挂的呢?”齐逾舟笑了笑,“我可记得你是手表不离身的,从来没见你摘过。”   原榕扯开毛衣袖口,果然发现左腕上的手表不见了,腕骨处一道极长的疤痕显露出来。   他噌地把毛衣拽回去遮掩:“万一是刚才和那帮人拉扯的时候掉的呢?你们都帮我找找,说不准就在附近。”   五六个少年打开手机手电筒,摸黑在酒吧门口的长廊下给他找手表。   此时的原榕懊恼又后悔,齐逾舟注意到他的表情,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看样子就是那个傻逼给你顺走了,下次见到了就带她去派出所对峙,让她把表还给你。”   都找了这么久了,警察还没来,可想而知那个女孩子说的报警也是假的。   “她怎么能真的拿我的东西,”原榕双眉紧蹙,失落地说,“我从来不会丢手表的,这是第一次。”   背后一片湿润冰凉,风一吹,激得他浑身发颤,但原榕还是执着地把屋檐下每一块砖摸遍了,连泛着光的碎玻璃碴都没放过。   “好了,不就是一块手表,”王钦川把自己手腕上的解下来递到原榕面前,“回去了我把我所有的表都拿出来赔给你。不至于这么伤心吧……那是珍藏版还是限量版,很贵吗?”   原榕没接他的表,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没事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王钦川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想开了就行。”   酒吧经理出来和他们交涉,王钦川便带着两个人一同去看监控了,这时候原榕忽然提起去附近的商场买几件衣服,剩下的人才注意到他的里衣已经完全湿透。   “你可真是个缺心眼儿,”齐逾舟拽着他去打车,毫不客气地骂道,“一块破表值得你浑身湿透吹半个小时的冷风去找?”   原榕也不服气:“我只是难受,湿了又不会怎样,你凭什么教训我?”   “好了好了,”华一鹤适时地开口打圆场,“事情的起因都在我,说到底我才是该负全责的那个人,你们两个都别吵,我去给原榕买两身衣服。”   齐逾舟和原榕都被他劝进出租车里,向着最近的商场赶去。   路上,原榕闭着眼挺直背脊休息,那副郁闷又不敢往后靠的样子看得齐逾舟想笑,他捂住嘴往窗外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华一鹤聊天:“一鹤,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出了包厢去干嘛了?”   原榕睁开眼睛。   “我……”   坐在副驾驶的华一鹤沉默一瞬:“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齐逾舟问。   “嗯,”华一鹤低声说,“我好像看到叶寒了。”   “……叶寒??”齐逾舟双目微睁。   后座的两个少年古怪地对视,原榕瞬间打了个抖,捂紧领口:“你喝醉了?或者……你在讲鬼故事。”   齐逾舟也觉得这句话听起来让人毛毛的:“是啊,叶寒,不是都死了么。”   车内忽然寂静起来。   过了半分钟,司机忍不住开口了:“你这小伙子吓人确实有一招啊,我都被你吓到了。”   透视镜里的华一鹤面无表情,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沉默了很久才略有不甘地承认:“应该是我喝醉了吧。”   可他刚刚执拗地追出去的模样真不像是看走眼了……原榕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经历都特别诡异。   好在商场很快就到了,三个少年走进明亮温暖的服装店,才感觉那阵阴冷的气息脱了身。   穿着湿衣服待了很久,这期间原榕不住地打喷嚏,他进了店也不挑,抓上两件合适的尺码便钻入换衣间,潮湿的外套暂交华一鹤保管。   齐逾舟跟着他在等候区坐下,没过多久,原榕羽绒服兜里的手机响了。   “等着,我帮他接一下。”   齐逾舟伸手摸了一阵,点开屏幕注意到来电显示,又抬眸看了华一鹤一眼:“你知不知道……这个混世魔王是谁?”   华一鹤:“不知道。”   “难不成是钦川?”齐逾舟点了接通放在耳边,警惕地听着电话线另一端的动静。   电话那边传来毫不客气地质问声:“你现在在哪儿?知不知道已经几点了。”   齐逾舟把电话稍稍拿远,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谁啊,竟然敢对原榕这么凶?!   虽说原榕平时看着是挺好说话的,但在小团体里谁也没欺负过他,说是团宠都不为过,这人凭什么这么凶。   于是齐逾舟反问道:“你谁啊,给原榕打电话干什么,他现在不方便。”   听到明显不属于原榕的声线,电话那边像是戛然而止了一般,忽然失去了声音。   “喂?”齐逾舟说,“有事吗,有事赶紧说,没事我就挂了。”   大约过了四五秒,听筒里传来一阵短促而危险的轻笑:“不方便?”    第7章   齐逾舟敷衍地应了一句:“是啊,他现在忙着没空,要不你先挂了,一会儿再给你打回去也行。”   电话没挂断,声音还在继续:“我是他的哥哥,现在把手机给原榕。”   “你是他哥哥?你是他谁都不管用——”   “等等,哥哥?”   坐在旁边的华一鹤看到齐逾舟腾地站起身来,在他面前来回走动,表情多云转晴,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是濯哥啊,真是不好意思,原榕手机屏幕不显示备注,这么晚了我以为谁打骚扰电话来着……嗯?你要来吗?那太好了,啊,原榕没事儿,我们在逛街呢,他在试衣间里换衣服。我把地址发你,没问题。”   通话结束后,华一鹤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濯哥来了,你不高兴吗?”齐逾舟坐到他身边,暗戳戳道,“一会儿回去了记得给我保密,别说漏嘴,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华一鹤颔首,没有说其他的话。   凡是和原榕关系好的,没人不认识他的哥哥原清濯。在青春期荷尔蒙快速增长的那几年,男孩子之间很容易生出摩擦与嫌隙,原清濯能消磨掉原榕朋友对他生出的敌意,并且轻而易举获得他们的尊敬,说明他确实有些手段。   原本华一鹤也觉得原榕这个哥哥很好,可自从那天无意间在电话里听到原清濯对原榕讲话的质问语气,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原清濯怎么会用那种态度和自己的弟弟讲话,难不成他们最近的关系很紧张?   正想着,左前方试衣间的门帘突然拉开,原榕从里到外换了身新衣服走出来:“走了走了,我们去结账。”   齐逾舟去店外打车,华一鹤拦在他前面付了款,搞得原榕很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忸怩:“一鹤,你付钱怎么付那么快啊,我手机上再转给你吧,你一定得收。”   他脸皮薄,不太喜欢占朋友的便宜,华一鹤笑了笑:“没关系,这些不算什么。刚好月初没能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帮你付款就算补偿了。”   原榕这才点点头。   他们回到酒吧,王钦川已经带人看完了监控,酒吧经理知道这群高中生里有不少是石城本地的公子哥,连忙赔礼道歉,把人领到楼上安静的包厢,重新给开了几瓶酒。   王钦川没好气地说:“虽然监控看得有些模糊,不过八九不离十能看出来是那个女生偷东西了,原榕,你被人骗了知道吗?”   刚从冰冷的室外回到封闭的房间,原榕的脑袋晕乎乎的,他看了眼王钦川,微微点头,没接话,脖颈和脸颊从喝了酒以后就开始一直烧,烧到现在,连意识都有些不清楚。   “那块表少说也得六位数吧,”有人说,“回头去派出所立个案,警察叔叔肯定能给你抓到。”   大家七嘴八舌又安慰了原榕一顿,随后又开始喝起酒来。   原榕有点热,也跟着喝了几口冰的,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会儿。他眨眨眼,看到齐逾舟坐在包厢另一端的台球桌上对他笑着招手:“原榕,听钦川说你球技不错,跟我玩两杆?”   “肯定没你玩的好,你不是经常带女朋友去打球么……”原榕站起来正要走过去,忽然感觉身体发沉,胃里排山倒海地翻滚着让他难受。   齐逾舟没发现他的不适,仍旧邀请:“快来啊,你要是不行就换一鹤了。”   原榕把刚买的外套脱在沙发上,扯了扯高领毛衣的领口,试图驱散那阵燥热:“我来。”   他们走到台球桌前,一人拿了一杆,开始打球。   齐逾舟喜欢玩一切竞技类游戏,并且是个完全不在乎输赢概率的赌徒,用他的口头禅来说,事情越刺激才越有意思,是以他每一任女朋友都是和别人打赌追来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任何东西当成游戏来玩,并且想方设法的赢,就连学习这件事也是一样。   原榕不在状态,轮到他发球的时候,他握着杆半俯下。身,忽然觉得头晕了一下,注意力难以集中。   这一杆发力不足,没球进洞,换来齐逾舟一声口哨:“哟,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难不成还在想刚才那个骗了你的妹妹?”   原榕脸一黑,把杆放下:“只是失误了而已,你来。”   齐逾舟笑着又打进了三个球。   好不容易轮到原榕进球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沉浸地弯下腰,盯着球心画辅助线,或许是因为紧张,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在微微颤抖,指尖冰凉,握不住球杆。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覆盖住他整个身体。   没等原榕反应过来,他的手腕便被人一把捉住,球杆脱落,哗啦啦滚落到地上。   不远处传来齐逾舟打招呼的声音:“濯哥,这么快就来了。”包厢里其他几个男生也跟着问好,只有王钦川没说话。   刚从外面进来,原清濯身上还带着冷气,他一手攥住原榕的手腕,微微偏过头对着沙发上的几个人点头,算作回应。   原榕扶着桌角站直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被原清濯稳稳当当地扶好。   后者的视线下移,游走到他的手腕处,眸光锐利起来。   “榕榕,我送你的手表去哪儿了?”原清濯轻声笑问。   这恰好是原榕此时此刻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知道自己说了实话肯定又要被原清濯嘲笑,这样想着,脑子里已经自动补全了那个画面,原清濯一定会用嘲讽的语气说:一块手表都能被人骗走,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说话,手表呢?”原清濯又问了一遍。   “别问了,烦不烦,”原榕太阳穴发疼,一下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我扔了!”   原清濯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齐逾舟是离这对兄弟最近的人,也只有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劲,当下便开始和稀泥:“濯哥快坐吧,想喝点儿什么,我给你倒。原榕他今天就是太高兴了,所以喝了几杯,可能喝得有些多,去了趟卫生间就弄丢了。”   其他几人连忙跟着圆谎:“是啊没错,濯哥坐下一起喝呗,太久不见了。”   “喝多了,是吗?”原清濯的视线一直落在弟弟脸上,重新走到他面前,“没关系,我跟你去卫生间找。”说完就拖着原榕往外走。   啊……   齐逾舟惊讶地眨眨眼,和其他人对视。   这还找什么,原清濯今天就是把酒吧厕所里的地砖全掀开也找不着,原榕拧眉抗拒道:“不就是一块手表吗?家里还有很多,我不要跟你去找——”   话音没落,他忽然闭了闭眼,像是在忍耐些什么。   原清濯回身去看,昏黄的灯光下,他注意到原榕难受的表情,脸色终于完全阴沉下来。   微凉的大掌覆在弟弟额头,灼热的温度烫着他的掌心,原清濯把原榕拉进怀里,手指贴在侧颈上,依旧是烫的。   他转身看了眼茶几旁围坐的男生:“他生病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继续喝?”   在场所有人都站起来关心道:“原榕,原榕生病了?”   “吃饭的时候明明还没事儿啊,原榕自从喝高了脸就是这么红,濯哥,你是不是误诊了。”   王钦川拨开众人走上来:“原榕,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他还没走到两人面前,就看见原清濯从沙发上拿起原榕的外套,动作娴熟地给他穿好,又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肩:“不用了,我带他去医院,你们继续。”   这次没给原榕一点反抗的机会,原清濯把人拽走了,包厢里又变得很安静。   王钦川套上衣服火速出门,被齐逾舟叫住:“有濯哥在你还着急什么,原榕肯定没事儿,你别打扰人家亲兄弟联络感情。”   王钦川瞪了他一眼:“以后少说这句话。”说完便夺门追了出去。   酒吧大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看着原榕被原清濯拉走的背影,着急地跑上去,可今天好像故意有人和他作对似的,他们之间好像总是隔着那么几个人,不论怎么赶都赶不上。   出了酒吧的门,原清濯把原榕放进汽车后座,开车去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科。   “38.9度,已经是高烧了,”护士说,“你们跟我来吧,去病床上躺着,准备输液。”   原榕安静地由原清濯摆弄,甚至被他揽住也不挣扎了,他一直在克制着和胃痛作斗争,顾不上接收外界任何信息。   临躺到床上,原清濯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等护士来就开始挂吊瓶,动作熟练而专业。   “我怎么,”感觉到嗓音有点干哑,原榕皱了皱眉,继续说,“我怎么看到钦川在病房门口?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他一直跟着,”原清濯轻飘飘地嘲讽,“不是你的幻觉。”   “哦,那你跟他说,让他先回去吧,”原榕平躺在床上,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又变成侧躺的姿势,“要是钦川在外面冻太久也生病就不好了。”   原清濯撕开输液吊针包装袋,闻言怒极反笑:“我凭什么帮你传话?原榕,发烧了还在担心别人,你可真有能耐。”   “……”原榕闭上眼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是这个态度。”   “把手伸出来,打针。”原清濯命令。   “我要等护士来。”   “急诊科这么多人,等到她来你早就烧死了,”原清濯居高临下道,“别让我用强的。”   “……”   在原清濯面前挣扎一点用都没有,他微微抬起左手,临时又换成右手:“这个吧。”   原清濯坐在床边调试着输液管,俊美的侧脸展现在原榕面前,微皱着眉的神情看上去难得有些认真。   原榕瞥了两眼,随后刻意移开,最后又忍不住看回来,一直盯着原清濯手里的动作:“你,你轻点。”   “别说话。”原清濯面无表情甩下三个字。   恰好这时候王钦川走进病房,他看着原清濯扎针的动作过于流畅,脸色微变,当下掀起白色的帘子去喊人:“护士姐姐!”   没人应和他,于是他又走回来急忙打断原清濯的动作:“濯哥,你这样不好吧,毕竟不是专业的,万一扎错了怎么办?”   原清濯已经结束了整个扎针环节,他这才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王钦川,似笑非笑:“不会出错的,小时候我经常帮榕榕输液。”   说完,他又变成好哥哥的样子,胡乱揉了揉原榕的头发:“等着,我去倒杯热水。”   原清濯出了屋,王钦川凑到病床边看着原榕:“你没事儿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就是发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你别担心。”原榕扶着床坐起。   “没事儿就好,”王钦川也坐到床边,“刚刚一鹤他们给我打电话,还说要过来看你。”   原榕摇摇头:“还是算了吧,输完液回家睡一觉就好了,不用管我。”   王钦川取出手机:“那我跟他们说一声。”   他们两个人继续聊起别的,王钦川看原榕一副懒洋洋不愿意说话的样子,便没有让他开口讲话,一直都是自己在说。   说着说着,原榕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忽然皱起眉头,捂住胃,难受道:“钦川……你离我远一点儿。”   话音没落,原榕当即扶着床吐了出来。   这一下把王钦川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来后撤几步,担心地问:“靠,你这真的只是发烧吗?”   无形中好像有一只手不住地在他胃里翻搅,原榕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做了个让王钦川远离的动作,冷汗顺着额头流到尖尖的下颌。   王钦川愣了一下,还不待他出门叫医生,原清濯已经越过他身边走上前去。他把那杯刚接好的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快速扶起原榕帮他顺着背,抬眸看着王钦川:“把门口的垃圾桶拿过来。”   “……”   王钦川转身拎过垃圾桶,就见原清濯将它接过来放在原榕床边,随后抽出几张纸帮他擦汗。   原榕攥紧被角又吐了一通,原清濯感受到他的紧张与不安,于是抬头撇了看呆的王钦川一眼,冷声说:“没什么事儿你可以先走了,这种场合下他不喜欢有外人在。”   原榕脸皮薄,很在乎别人眼里自己的形象,这是真的。   王钦川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也少了几分气势,感觉对护理知识一无所知的自己站在原清濯面前像个小丑:“哦,哦,好,我这就走。”   他走到门口,还是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病床上的那对兄弟。   这,这就是兄弟吗?   周围所有人都以为原榕和原清濯是亲生的,只有王钦川知道原家是再组家庭,可看原清濯对原榕的关心真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他一个继兄,照顾人的动作未免也太熟练了。   从看到原榕吐出来的那一刻起,原清濯放垃圾桶,擦汗,喂水,擦地等一系列行为做得游刃有余,虽然不说话,神色也是和缓的,目光里更是没有半点儿嫌弃。   王钦川忽然觉得自己帮着原榕和他哥较劲没什么意义,不论是不是有意,他们已经把所有人排除在兄弟关系之外了,原榕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这个外人不包括原清濯。反过来,原清濯或许会针对原榕,捉弄原榕,却绝对不会讨厌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这个外人掺和半天完全掺和不进去,无形中有一道透明屏障隔在他与两人之间,自己纯粹就是个多余的。   王钦川郁闷地走了。   病房里,原榕吐了一阵,把胃吐干净了,这才觉得胸腔没那么难受,胃也安分下来。   原清濯把玻璃杯递到他唇边:“漱一下。”   漱完口,原榕感觉到对方在拿纸轻轻擦拭自己的嘴,便胡乱蹭了两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事实上,原清濯照顾病患的动作之所以这么熟练,是因为小时候原榕大病过一场。那时候原榕每天在家躺着长蘑菇,不能下床,不能出门吹风,只能吃药、睡觉、打针、输液。   这种病需要长时间静养,外加他在医院食欲出奇的差,半个月暴瘦二十斤,无奈下父母只得同意他回家住,原清濯主动承担起帮他输液的责任。   那段时间正好赶上原家生意走上坡路,原爸原妈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很晚才能回家。原清濯除了照顾弟弟,还要学会做饭、处理家务。   哪个男人少年时期不喜欢出去玩,不喜欢出去跑?原清濯也很爱玩,但每次他为了和同学出去玩而把原榕孤零零丢在一个人家里时,心里的负罪感都会加深。看着床上的弟弟虚弱地对他眨眼睛,心腔就开始止不住地泛酸水。   这可是他一个人的弟弟,别人都没有。   原榕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哥哥,如果他不多疼他一点,那还要换谁来疼?   就这么反问了自己一句,原清濯自发觉醒了弟控属性,更何况原榕是为了他才生病的,一想到这,负罪感就更深了。那段时间,原清濯每天都和原榕形影不离,也是从那时起,他变得更加了解原榕。   只要这个小孩儿皱眉或是撇嘴,原清濯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照顾人的技能也就是这么慢慢练出来的。   即便两人关系疏远了,有些羁绊还是能在一举一动的细节里体现出来,原清濯隐瞒不了,原榕也无法忽视。那是经年累月形成的依赖关系,没人能破坏。   原榕坐在病床上看了眼左手手腕,意识到那上面已经没有手表了,只有一道突兀的疤痕露在手腕上,不由得怔住。   他正发呆,感觉喉结一紧,原清濯提着他后颈处的什么东西,凝声问:“这是什么,吊牌?”   原榕伸手去摸,碰到原清濯手里的硬卡纸:“……买衣服忘了剪掉了。”   原清濯瞥了眼他白皙的脖颈:“刚买的?”   “是啊,”原榕拉开床头柜,“有没有剪刀?剪一下。”   原清濯两只手放上去,不知怎么回事,那块吊牌就像变戏法似的脱落下来。   “这衣服是你什么时候买的,和你发烧这件事有关吗?”   原榕说:“算是吧,我不小心弄湿衣服了,然后就去买了身新的,估计就是去的路上生病了。”   吊牌轻飘飘落入垃圾桶里,原清濯的问题紧追不舍:“是谁弄湿的。”   这个问题……当时场面那么混乱,他怎么可能来得及看嘛。   原榕摸摸鼻子,不自觉地往身上扯了下被子,就听见原清濯以一种威胁的口吻说道:“最好说实话,不要让我多费心思从你同学那里得知,否则你就死定了。”   “……”   原榕只好把事情经过大概和他说了一遍,期间有关那个拿走他手表的女孩的细节并没有详说。   本以为原清濯会嘲笑他一番的,谁知他只是拧眉说:“以后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出门也必须和我报备。”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原榕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过不去:“哦。”不管怎么说,可以先糊弄一下,到时候总有别的办法。   “别妄想耍小花招,”原清濯眯起眼睛,“你也不想被我收拾吧。”   原榕:“……”   输液结束后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原清濯又给他测了一次体温,还是烧,但不是特别严重,于是他去药房拿完药以后,便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裹着原榕回家休息了。   父母这些天在外地,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原榕回家简单洗了个热水澡便回到床上沉沉睡去,连朋友发来的消息都没回。   晚上十一点多,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昏暗的房间内,原榕睡得正沉,漂亮的两道眉蹙在一起,似乎在睡梦中挣扎着不愿意醒来。   门被人向内推开一条缝,走廊的光打在地毯上,原清濯无声地走近,将电话拿去楼道接听。   “喂?”   打电话来的刚好是齐逾舟:“濯哥,呵呵,真是巧啊。”   原清濯看了眼房间里熟睡的人影,沉声说:“他睡了。”   齐逾舟忙说不要紧,听到原清濯问起今天的事,于是在电话那头详细地汇报起行程来,末了,又为好兄弟说了句话:“濯哥,我知道原榕手上戴的那块表是你送的,但今天丢表纯属是个意外,你别怪他。其实知道那块表丢了以后,原榕已经挺难过的了,不然也不会穿一身凉透的湿衣服在酒吧外面黑灯瞎火找那么久,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   原清濯捏着电话的手微微收紧,他的视线落在原榕脸上的光影,低声说:“我不会怪他。”    第8章   原榕轻易不生病,生病了就套娃似的怎么也好不了。发烧这个问题刚解决,风一吹又开始咳嗽,嗓子也变得有些沙哑。   这一夜他睡得很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钟自然醒,睁开眼,想到昨晚喝多了酒以后被一个陌生人顺走了手表,心里顿时后悔不迭,困意全无。   原清濯送出手的礼物一般都价值不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真是飞来横祸。   他心疼了一会儿,左手伸到枕头底下去摸手机,打算用计算器算算价格。   虽说如今的他还是能负担起一些奢侈品消费的,但除了必要的购买之外,原榕从来不乱花钱。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以富家子弟身份自居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和那些花钱没谱的好兄弟观念不一样。   在这方面,父母一贯不纵容他和原清濯高消费,兄弟二人的零花钱不少,但和石城真正的豪门水平相比还差得远。他们全家一起捱过拮据的日子,即便现在有钱了也只是点到为止。   至于原清濯为什么能送出那么贵重的礼物,原榕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原清濯上大学后就开始挣钱了,钱哪儿来的,没人问过。   就这么摸了半天,原榕依旧没摸到手机。   奇怪了,昨晚睡觉的时候明明压在枕头底下了啊。   原榕翻了个身趴坐着,视线往右上方瞟,只见他那包着红色马里奥保护壳的手机正孤零零倒在床头柜的边沿。   他趴到床边,探出胳膊去拿,不知道抽到了身体哪根筋,带起浑身上下肌肉酸痛,没力气。   靠,痛,太痛了,像被人剥了筋一样。   这时候门口传来走动的声音,原清濯站在屋外敲了敲门:“原榕,起床了。”   “……”原榕攥着手机小声回了一句,“哦,知道了。”   门开了,原清濯穿戴整齐,像往常一般懒散地靠着门框,手里的游戏机正发出一阵阵电子机械的音效。   家里没人,他看了眼原榕不再苍白的脸色,扬了扬下巴,原形毕露道:“醒了就快起,早饭要凉了。”   原榕窝在被子里,杏一样的双眼紧紧附在原清濯手里的游戏机上。   那可是最新款!   从发行到现在,他眼巴巴地馋了两个月之久,要不是爸妈严禁高考备考期间玩物丧志,这台游戏机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在他手上了。   可恶……   “怎么还不动,”原清濯挑眉,晃了晃手里的游戏机,“怎么,你在看它?”   原榕偏过头,扶着床坐起来,故意不理他。   “这是美版限量款,不过玩儿起来也就那样,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也行。”   “不用了,”这惹人恨的语气……原榕踩着拖鞋站起来,“我自己也买得起。”   “啊,忘记了,你自己还有点小钱,”原清濯恍然大悟,“怪不得愿意和那些朋友出去鬼混,原来是有钱攥在自己手里啊,等妈妈回来了我就让她全部没收。”   “原清濯!!”   原本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这一刻变得莫名清亮,罪魁祸首对着原榕笑了笑,满意地拿着游戏机消失在他面前。   原榕气得团团转,去卫生间洗漱完以后换了身衣服,这才板着脸下了楼。   一旁的餐桌上放着白色小砂锅,瘦肉粥的香气若有似无,原清濯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打游戏,听到弟弟的动静头也不回地说:“快喝,喝完了我要出门。”   原榕皱眉:“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就先走吧,不用等我。”   他在餐桌前坐下,忽见斜对面的原清濯放下游戏机,定睛看着他:“你要是能保证吃完东西不吐,外加乖乖按时吃药,把厨房收拾干净,我现在就可以走。”   原榕端着小瓷碗,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热粥,满足地眯起眼睛对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毕竟是原清濯做饭,吃人嘴软,他还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比较好。   皮蛋瘦肉粥的美味很快吸引了原榕的全部注意力,他捧着小碗不声不响地低头喝,快速把小砂锅盛得一干二净。   人在生病的时候,肠胃功能会变得很差,原榕尤其如此,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挑食,吃不下全都怪胃在作祟。遇到不想吃的东西就是会吐,他也没办法控制。   原清濯做的东西完全符合他的胃口,所以这顿早饭吃得很愉快。   安静的客厅内,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游戏音效与瓷勺碰碗的清脆响声,直到游戏机界面出现红色的‘YOU WIN!!’标识,原清濯才随手把游戏机丢开,站起身从茶几抽屉里拿药。   “这是上次剩下没吃完的止咳片,外加昨晚医生给你开的药,现在就吃。”   他把小药瓶丢在原榕面前,又命令道:“自己去倒水,我是不会伺候你的。”   原榕翻看起药瓶上的说明书,连反击都懒得说,径直去厨房倒热水了。   推开厨房门,他取出一个玻璃杯在饮水机下放好,等待热水装满的过程中,又时不时瞟向厨房露台下面的烤箱。   烤箱里黑漆漆的,电源都没插上,里面没东西。   他到底在想什么,以前生病严重的时候,原清濯总会给他做小点心吃哄他开心,可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从他上了高中开始锻炼身体以后,便再没有像今天这么病过,原清濯跟他的关系也再没像以前那么和谐了。   原榕盯着紧闭的烤箱看了一会儿,热水溢满玻璃杯了都没发觉。淅淅沥沥的热水溅在脚边,他这才慌乱地回过神,从露台上拿出一包厨房纸开始处理水渍。   弄完这些以后,原榕端着玻璃杯回到餐桌前,那些药还在上面放着,原清濯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出去了吗?   原榕取出两粒药片丢在嘴里,仰头喝了一口水,一手攥着剩下的药片,一手端着水杯去客厅落地窗前张望。   在这里刚好能观察到小院门口的情况,他看到原清濯身着黑色大衣上了一辆红色轿车,驾驶位旁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长发女人,看上去年轻漂亮,他以前从来没见过。   原清濯简单和那个女人打了招呼便坐上副驾驶座位,看上去很熟稔,随后红色轿车扬长而去。   是新的女朋友吗?   原榕怔愣愣地看着院门口的空地,脑子里乱糟糟的,喉咙里一阵发痒。   “咳咳……”   他捂住嘴咳了好一会儿,把那杯快要凉掉的水喝完,这才回身往楼上走。   哼,还以为原清濯那么着急出门是有正事,原来是为了见女朋友啊,还说不让自己出门和朋友玩,他自己倒是玩得挺欢!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他就没理由再和自己抢人了。   原榕的心情迅速回转,没办法,在原清濯的压迫下,他变得特别会为自己找平衡找安慰。   本来打算回房间继续补觉的,谁知手机忽然炸雷似的接连响了好几下,点开消息栏,竟然全是原清濯发来的信息。   与此同时,原清濯乘坐的轿车已经驶出别墅区,朝着石城一中的方向赶去。   “真想不到,究竟有什么大事能让我们向来说一不二的石城大学校草推迟见面时间?”   车内开着暖气,女人戏谑地笑了笑,偏过头打量起原清濯的神色。   后者正专注地在微信页面发消息,闻言头也不抬地回:“家里的小东西生病了,需要按时督促他吃饭吃药。”   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里很快出现了几张图片。   原清濯命令原榕拍几张吃完药的照片做证明,等了半分钟,原榕快速回复了几条,全是表情包。   是一只暹罗猫背对着主人生气的样子,尾巴一甩一甩的,后面跟了句他的回复:药都吃完了上哪儿给你证明?!!你干脆回来把我肚子剖开算了!   这只猫和他还真像。   原清濯唇角微微勾起,在对话框敲下一行字:等我回去检查,要是没吃你就完了。   这时,身旁的女人微讶道:“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养小动物。”   “嗯,”原清濯说,“我妈生的,不想养也得养。”   生的?   女人的太阳穴蹦了蹦:“你早说啊,原来是你们家小孩子,我还真以为是什么宠物呢。”   原清濯思索道:“跟宠物没区别,凶起来一样咬人。”   “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   “多大了?”   “今年高考。”   女人回过神来:“诶,我说你怎么要看石城一中附近的房子,闹了半天你找我帮忙看房源是为了你弟弟啊,打算干什么,找学区房?”   原清濯漫不经心地说:“以后要经常去找他,还是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方便。”   女人打趣道:“你对你弟可真好,我身边从来没见哪对兄弟像你们这么和睦的,一般都是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熊孩子打架。”   “可能他比较乖,”原清濯斟酌了一会儿,想着合适的词汇形容,“……也比较娇,需要有人照顾。”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原榕确实很娇。   可假如当着原榕的面跟他说你真娇气,他能跳起来和你打一架,一条条和你辨明他和这个词没有一点关系,他有多男子汉,篮球打得有多好,诸如此类。   虽说原榕的性格和那些爱玩爱闹的男孩子没什么区别,长得也不显女气,可奇怪的是原清濯总能发现他依赖黏人的那一面:比如爱挑食,生病了就需要旁人在投喂这方面格外注意,衣服买得布料太差身上会起小红点,也不能哭,哭了以后第二天眼睛又肿又酸,脑子也晕乎乎的——当然,原榕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再掉眼泪。   在原清濯的观念里,原榕永远都是那个喜欢跟在他后面被他照顾的小孩儿,尽管他们后来刻意疏远彼此、关系也变得紧张对立。   想到这,原清濯忽然问:“要是家里的小孩子总是惹你生气,你会怎么做?”   “我?”女人好笑道,“是小男孩的话就打一顿,这招百试不厌,我推荐你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原清濯:打脸不行,打屁股倒是可以考虑。   我要日更!!不日更我就是狗!!    第9章   临近春节,市一中附近的居民小区全都挂上了电子鞭炮,有人从门前经过,感应灯一亮就开始劈里啪啦地响,间或伴随着机械的‘过年好’‘祝你发财’等祝福语录。   原清濯下了车,在小区岗亭登记电话号码和名字,保安大爷裹着军大衣在门口摆弄着那串电子鞭炮,笑呵呵地打量他:“小伙子长这么精神,这是来看房子的啊?”   “是啊,来看房,”原清濯停下笔,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您知不知道三单元往哪个方向走?”   “绕过前面的小花坛去南区,一进去就能看见。”   原清濯跟他道了谢,并没往里面走。他站在小区门口附近,像是在等人。   保安大爷观察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着特别时尚、戴着墨镜的女人拎包走到他身前:“走吧,钥匙在我这儿。”   原清濯应了一声,回身对保安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同女人一起离开了。   “嘿,”保安大爷又摇了摇那串电子挂鞭,“真是郎才女貌。”   他抽回那本翻得纸页变形的来访登记簿,拿远了端详一阵,继续惊叹:“哟,小伙子名字也好听,这是濯清涟而不妖呢。”   ……   和原清濯一起来看房子的女人是同校的学姐,也是石城本地人,叫程喻绮。眼下要出租的这套房刚好是她表亲闲置的资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租给原清濯送个顺水人情。   地址在十二楼,非常简单的两室一厅,算起来**十平米,大约称得上南北通透。   到了目的地,原清濯先是看了眼厨房和厕所的情况,随后去主卧里逛了一圈儿。期间程喻绮摘掉墨镜,跟在他后边问:“怎么样啊清濯,这是在提前帮你弟相看主卧?”   “主卧?”原清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他要是知道我给他留了主卧,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到时候具体睡哪个房间,还是要根据小混蛋的表现来决定,空出来的另外一间就改成书房,也方便他准备考试。   原清濯做事非常高效,简单看过之后,没有多做其余的考虑便定下了这套房,临出门的时候他叫住程喻绮,嘱咐道:“租房的事,希望学姐能暂时保密,毕竟这房子不一定能用得上。”   “放心吧,”程喻绮拍拍他,“我可连你弟弟都还没见过,想传话也没法传呀。”   看完房子,他们又去了和几个校友一起合开的会计师事务所。   原清濯大学主修金融,课程才上到一半,许多证书没有拿全,核心业务无法插手太多,只能在注资的同时顺便做些简单的事务处理。也是因为他只掏钱不管事,事务所里的学长姐都喊他小股东。   趁着合伙人都在,大家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商讨了一下年假及年末工作收尾的安排,十一点刚过,原清濯便站起身结束了会议:“今天就开到这吧,其余的我们电话联系。”   其中一个已经毕业的校友抬腕看了眼手表:“正好该吃午饭了,清濯,一起留下来吃个饭怎么样?中午我做东。”   原清濯淡笑:“今天恐怕不行,家里人等着我回去做饭。”   这时程喻绮抱臂插了一句:“人家要回家给弟弟准备午饭的,我看我们也是各回各家算了。”   “弟弟?原来清濯还有个弟弟啊,改天一定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说起这个,我家里也有弟弟妹妹,不过我都懒得管,反正有爸妈在,怕什么?”   “清濯的弟弟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跟着猜起来,原清濯神秘地笑道:“小孩子还在准备高考,等他上了大学再介绍给大家认识。”   众人一起送他出门,程喻绮也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出来,说是顺路,愿意载他一程。   原清濯目前手上开着的这辆是原妈妈的旧车,看上去小巧秀气,不是他喜欢的风格,恰好又赶上今天市里限号,便只能坐程喻绮的便车。   回去的路上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期间程喻绮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却跟没事人似的不理不睬,原清濯瞟了眼:“谁的电话?”   “前男友的,记不清是哪个了。”   原清濯没接话。   程喻绮也问了他一个问题:“怪事儿,我怎么记得你上了大学没谈过恋爱?”   原清濯狭长的眸子眯起来:“想不到学姐连这个都清楚。”   “你可是校草级别的明星学弟,我那些姐妹们茶余饭后也就这点八卦水平了,”程喻绮笑眯眯地答,“听说追你的人也不少,没一个成功的?”   原清濯答:“没兴趣。”   “是啊,你这又是出国交换又是投资创业的,哪还有心思放在这些事上面,”程喻绮顿了顿,“哦,忘说了,还有给孩子做饭。”   原清濯好笑地摇了摇头。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程喻绮那辆高调的红色小轿车在原家别墅门前停下,两人下了车,她打趣道:“当了一天专职司机,说什么都得请我进去坐坐吧,顺便认识认识你弟弟。”   原清濯顺势挽留:“那就进来一起吃个午饭。”   正说着,不远处一辆SUV忽然鸣笛两声,他们一齐转头去看,就见车窗摇下来,露出原妈妈的脸:“清濯!”   一瞬间,原清濯怔住了:“……妈?你们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小榕今早给我打了电话,我和你爸担心他又像上次那样闹到住院,这不就赶紧回来了,”原妈妈走下车,目光落到程喻绮脸上,倏然一亮,“清濯,这位是你的同学?”   “嗯,是我同专业的学姐,叫程喻绮。”原清濯介绍道。   “阿姨过年好,”程喻绮礼貌招呼,“今天刚好有些公事要找清濯,看来我出现得不是时候,就不打扰您一家团聚了。”   尽管三两句话撇清了她和原清濯之间的关系,可原妈妈看他们的眼神依旧很闪烁:“说什么是时候不是时候的,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我们正要去市中心的清真寺街买些鸡鸭鱼肉之类的年货,清濯,你先带着朋友回家坐坐吧。”   程喻绮哪敢真答应,她和原清濯对视一眼,立马笑着说:“清真寺街?我家就在那附近,那里的牛羊肉都特别新鲜,要不我带你们去?我砍价可厉害了。”   原妈妈高兴道:“真的吗?那就一起去,都去,然后我们再一起吃个午饭。”   程喻绮上前拉着原妈的手,很快便热络起来。原爸则悄悄拽过大儿子,语重心长地教训起来:“清濯啊,谈了女朋友怎么不告诉爸妈呢?还好现在撞见了,不然领人进了屋什么都没准备,多失礼啊。”   听了这话,原清濯哭笑不得:“爸,谁跟你说这是我女朋友的。”   “你弟弟今早说的,难道他说的不对?”   原清濯面容凝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小兔崽子摆了一道:“您别听他胡说。”   这时原家的门忽然开了,原榕穿着过膝的羽绒服,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溜了出来,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看到原爸原妈,他先是一喜,紧接着看到原清濯,笑意又凝固在脸上。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着想着,旁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诶?这位就是清濯的弟弟吧。”   原榕偏过头,只见那位今早和原清濯一同离开的美女正微笑着和他打招呼:“hi,我是你哥哥的校友,我叫程喻绮。”   好,好漂亮!   原榕被她的样貌惊艳了一把,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略有些局促地说:“姐姐好。”   看到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原清濯心里没来由一股邪火。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不合时宜的怒气,捏着眉心转移注意力。原榕喜欢看美女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好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他要是敢和别人交往,原清濯绝对会扒了他的皮。   程喻绮扑哧一声笑了,回过头来对着原妈说:“阿姨,您的小儿子真可爱。”   听到这句夸赞,原榕脸上又开始烧。   ……这不就相当于在说他傻吗?正常男人谁喜欢被夸可爱。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丢了人,便郁闷地朝着原爸的车走过去,没走几步,原清濯拦在他身前挡住去路,脸色阴沉。   他提着原榕的衣领,阴鸷道:“你都跟爸妈胡乱说什么了。”   “爸妈问我你在不在家,和谁出去了,”原榕挑眉,“我说你和女朋友一起出去了,有问题吗?”   原清濯回想起他刚才看得发直的眼神,气极反笑,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既然知道是我女朋友,你还敢那样盯着她看?”   “……”   美女谁不愿意看,原榕不服:“我看几眼怎么了,又不和你抢。”   这句话不知道又戳中原清濯哪个点,他看上去更生气了,碍于父母在场不好发作,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警告道:“原榕,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怕你啊。   原榕对着他挥了挥拳头,迅速挣脱原清濯,爬上原爸的车顺便摔上车门。   程喻绮要跟着原家一起去买年货,自然不能不开车,原妈妈主动把原清濯推到她车上,嘱咐原爸在程喻绮车后面跟着。   到了清真寺街,程喻绮又熟门熟路地带着原爸原妈去买鲜切牛肉,三个人一起砍价,原榕在旁边听得发愣。   他一直忍不住好奇,总想往程喻绮身上瞟。从来没见过讲价也能讲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说话口齿清晰、头头是道,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原清濯哪来的运气,每个女朋友都完美戳中原榕的审美……真是苍天无眼。   思及此,他微微偏过头,嫉妒地看了一眼原清濯。   原清濯恰好也在看他,不,准确地说,从踏入清真寺街起,原清濯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阴森森的,让人心里发怵。   原榕默默吐槽:你倒是看女朋友啊?看我干什么!   真是恨铁不成钢。   女人买菜男人拎,买到后面,原爸和两个儿子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原妈妈和程喻绮则有说有笑地在前面带路。   逛了一会儿,天上忽然开始下起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没过多久便积起薄薄的一层。大人们去一家食材店里挑羊肉卷,原榕拎着两个红色的袋子站在雪地里等了一刻钟,手指冻的发胀。   “累不累?”   不知何时,原清濯突然在他身后低语。   这时候问他累不累,早干嘛去了。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这是个陷阱,原榕向前走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原清濯也没恼,他看了眼原榕冻得发红的双手,继续凑上来暗示道:“别装了,累了就让我帮你拿。”   “……”   陷阱!   虽然是个陷阱,可原榕实在不想挨冻了,他举起两个沉甸甸的袋子,对原清濯笑:“这么想献殷勤,那你来拿吧。”   原清濯半垂着眼,正打算痛下黑手,视线却落到原榕长睫上的雪花碎片。   雪天的气温太低了,那些小雪花和睫毛粘连在一起,轻易不会融化,它们随着主人的羽睫颤动上下纷飞,最后化成小水滴,点缀着那双湿漉漉的眼。   原榕的眼睛就是这么好看,清澈且明亮,此时此刻的他唇红齿白,看上去非常可口。   原清濯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去把那些粘连的雪片一一吻掉。   这样想着,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凑近,喉结滚了滚。少年正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眼见两人越离越近,他终于警觉开口:“原清濯,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原清濯的视线倏然恢复清明。   “没什么,”他的眸光恢复正常,找回了自己的语气,“我现在就帮你拿。”   原清濯伸出手在原榕羽绒服帽子里薅了一层没来得及化掉的雪粒,猛地顺着他的后颈探进衣领深处。   他动作极快地捂住原榕的嘴,看着少年想喊喊不出声,又因为冰冷的碰触而溢出生理性泪水的双眼,心里的火气才稍稍下去了一些。   原清濯动作不紧不慢地捏着,感受到指尖回温,便恶作剧得逞一般地挑眉:“小榕树,舒服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原榕:我@#¥%&*~!   ヽ(????▽??)ノ好耶!哥哥的情敌程姐姐出现了!   感谢严肃点老板灌溉的营养液,谢谢老板!    第10章   好凉!!   原榕感觉被他往衣领里塞了个冰块似的,下意识打了个抖,刚要骂出声,嘴巴就被原清濯捂住了。   “唔唔!”   他愤怒地瞪着原清濯,伸手指了指店里的原爸原妈,趁他转移视线的时候猛地转过来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   原清濯被他撞得微弯起腰,吃痛地说:“小兔崽子你还真敢踹啊你……”   这时候原榕抬起挂着袋子的手使劲去掰他的手腕,可原清濯就像是跟他较上劲了一样,怎么都不肯放,另一只探进衣领里的手捏住原榕的后颈开始使坏。   “唔!”他妈的,原清濯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爸妈正在里面买东西呢,你还敢明着使坏!   原榕又往店里瞟了两眼,这时不远处的程喻绮明显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奇怪举动了,正好奇地向这边打量。   于是他挣扎地更厉害了,一边去拽衣领里那只不断作恶的大手一边疯狂给原清濯打暗示。   “唔唔!唔!”   你女朋友都看见了!还不赶紧放开给她留个好印象?!今天坏心眼欺负弟弟,明天你还想欺负谁,我不敢想。   在程喻绮看戏的目光下,原榕的剧烈反应一下被激发出来,原清濯钳制着他,坏笑道:“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想在我女朋友面前挽回下所剩无几的形象吧。”   原榕不能回话,只能瞪他,原清濯开心地大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算再凶也还不是要被我制服,还有一点儿形象可言吗?”   原榕眼圈发红,眼泪汪汪的像只斗败的小狗。   原清濯越看越喜欢,他欺身上前挡住程喻绮打量的视线,揉了两把他的发丝:“好了,我帮你提东西。”   原榕的嘴巴终于得了自由,双手上的购物袋也被原清濯提走了。   “原清濯!”   他一把揪住哥哥的领子,双手不断往上,直接环住他的脖颈:“别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   冰冷的指尖刺激着原清濯的皮肤,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还是微微一笑:“榕榕,放开我,咱们不闹了,啊。”   啊什么,啊你大爷!   原榕正要继续说,身后传来原妈妈的训斥:“原榕!对你哥做什么呢?快松手!”这句话说完,来来往往路上的人一齐往兄弟俩身上看。   原清濯唇角微勾,递给原榕一个得逞的眼神,率先抢答:“妈,榕榕就是跟我闹着玩,没事的。”   “……”原榕的肺都要气炸了,在众人的实现压迫下又不得不放手。   “原清濯,算你有种。”   “别总叫我的名字,”原清濯笑得如沐春风,“就算再喜欢我也不能让给你。”   “我才不喜欢呢,”原榕提高声调,“我简直讨厌死了!”要不是不喜欢叫哥,真当他愿意叫啊。   原妈妈回头道:“原榕,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喻绮姐姐还在呢,收敛点儿。”   “……”   原榕闭了闭眼,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了。   淡定,他要学会开解自己,被原清濯捉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训练出过硬的心理素质?!   幸好回家的路上两人不同车,否则原榕真怕自己踢开车门把他推下去。   程喻绮果然没能抗住原妈妈的盛情邀请,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家,到家时差不多十二点半了,原爸爸提议吃火锅,于是全家一起锅碗瓢盆地准备起来。   有外人在,原榕说什么也不能闲着做张嘴吃饭的那一个,他听了妈妈的嘱咐把程喻绮请到客厅坐下,趁着原清濯上楼换衣服的空当火速去厨房洗了些水果端上来。   程喻绮看着他给自己忙前忙后,眼神紧紧盯着他,笑道:“原榕是吧?刚刚听清濯喊你榕榕,不知道是哪个字呢?”   原榕和女生交流的经验一向很匮乏,此时略有些紧张:“就是榕树的榕。”   “哦,真是好名字,”程喻绮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你和清濯的关系真好,我从没见他和谁那么亲密过。”   在学校原清濯可是出了名的难追,从他上大学到现在没有一个女生成功追到手,至于男生就更别说了,可偏偏他又是学院里最优秀的那一个,想不招人喜欢都难。还好原清濯不是程喻绮的菜,否则两个人没办法做朋友,更别提合伙开事务所了。   程喻绮的口味千变万化,唯独不喜欢强压自己一头的男人,之前谈的那帮男朋友大都是又帅又乖的小奶狗类型,忙起来也不会给对方付出多少真心,身边人基本都是玩玩嘛,何必那么当真呢。   这个道理好像并不能说服原清濯,起码在程喻绮的视角里是这样,她只见过原清濯对外人露出过两种神色:一是温柔,二是面无表情,偶尔还会对追求者摆出不耐烦的样子,一看就是不爱玩的。   可这与他对原榕的态度大相径庭,看上去那些美女还没有弟弟更讨他的欢心。   程喻绮说出上面那句话纯粹是有感而发,毕竟她难得见到原清濯的另一面,当然要多问多了解,争取从原榕这打听点有意思的事。   可这句话在原榕耳中听起来不咎于是一种来自嫂子的质问。   ‘从没见他和谁那么亲密过’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表达被男友忽略的不满?   原榕皱了皱眉,小声解释:“我和他也不亲密啊,他总是针对我,姐姐你别误会……中午那情况你也看见了吧。”   程喻绮见他认真和自己解释的样子,心里更觉好玩:“放心,我还能误会什么?不过你这样的性格落到清濯手里,还不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又是这句话,钦川以前也总和他这样说。   “你哥哥在学校从来不欺负人,”程喻绮接着说,“他那么喜欢针对你,是因为你们两个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这句话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清濯对原榕的态度应该算不上针对,说是逗弄更准确一点。   原榕含混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话。他是讨厌原清濯,可是在外人面前说兄弟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于是只得承认。   “榕榕,我可以这么叫你吧,”程喻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咱俩坐下来再聊会儿,你要是想知道你哥的事,可以随便问。”   真的?   原榕眼前一亮,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句阴恻恻的:“原、榕。”   程喻绮顺着声音去看,就见原清濯站在楼梯拐角处,正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打量她。   好家伙,这是什么眼神,难道她有做错什么吗?   程喻绮自我审视一番:明明每个环节都表现得很好,就连原妈妈的邀请都配合得那么热情,怎么突然就惹人家不满了。   原清濯走下来一把薅住弟弟:“走,跟我去干活,别想偷懒耍赖。”临出客厅时,他停下来看了眼程喻绮,语气冷与北相对凉:“学姐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午饭马上就好。”   ……背后莫名一凉,程喻绮当即应道:“好,你去忙吧。”   原榕被他推搡着进了餐厅,终于有了点抓住把柄的感觉:“哈哈哈,原清濯,你跟你女朋友之间称呼还用学姐?真是笑死我了——”   “很好笑是不是?”   原清濯步步紧逼,锐利的眸光凝在他脸上,讽笑:“你跟她聊得很开心啊,怎么,把你高兴坏了吧。”   “……你什么意思?”   原榕拧眉:“原清濯,你他妈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搞得好像我觊觎那个姐姐一样。”   “连姐姐都叫上了。”   原清濯伸出手钳住他的下巴,倨傲地说:“原榕,你知不知道程喻绮是什么样的人?她身边的男人从来没超过一个月的,每一个都是玩完了就踹。”   “你,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原榕吃痛地皱起眉,双手攀住原清濯的手臂:“放开我,她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的,我又不用担心这个!”   不用担心?程喻绮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产生了兴趣,这个小混蛋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原清濯压下心里的醋意,轻飘飘笑道:“还装?程喻绮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小男孩儿,傻乎乎的容易上当受骗。你要是再敢和她走那么近,到时候被耍了我可没工夫替你收尸。”   原榕和他沉默对视,后者静静地回望着他,似乎在等他服软。   又跟他玩儿这套。   原榕闭了闭眼,先前那口强压下去的怒气忽然就冒了上来。   他不想再忍了,于是一把甩开原清濯的手,生气道:“你为什么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教训我?是,我是喜欢看漂亮的人、喜欢看漂亮的东西,但不是每一个我都希望拿到手,我只是多看了那个姐姐一眼,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你说得对,我就是容易上当受骗,不然怎么会一次次被你耍还没办法还击!”   原清濯略微讶异,这才意识到弟弟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为什么,因为他今天做得太过了吗?   不待他做出反应,原榕一把撞开他的肩,怒气冲冲地离开餐厅上了二楼。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真是毒舌又傲娇o(* ̄▽ ̄*)ブ   咦,除夕啦,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11章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本就积怨已久。   有些事情在一开始没解决清楚,到了后面便像一团纠缠不清的线团,缠绕得越来越紧。   原清濯刚上高中那一年,原榕还在初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那时的他已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了,正处在人生中最中二的阶段,不爱学习,每天睡觉,偶尔和好友约出去打打篮球,是个一撩就炸的小炮仗。   秋季开学第一天,他趴在桌子上连打了八节课的瞌睡,课间也恹恹地伏在课桌上,特别没精神。   “原榕,原榕!你快醒醒!”   下课铃打响后,班里三四个男生走到教室最后一排摇醒了原榕。   “啦啦队要一起去排舞了,走,我们也去看!”   迷蒙中,原榕睁开了眼睛,疑惑道:“啦啦队?”   “对,就是秋季校运会的啦啦队啊,你不是和里面几个女生关系挺好的嘛,一会儿记得帮哥们要个联系方式。”   原榕看了眼手表,懒洋洋地说:“我不去,放学了我要赶公交回家。”   “别,一起去看看,你要是不在,我们几个怎么敢找人家要联系方式,”其中一个男生看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激将道,“回家了有什么好的,家里有那么好玩儿吗?你哥都毕业了,已经没人能管你了,你怎么还是上赶着做听话弟弟?”   “谁,谁说我是上赶着了?”原榕反驳道,“到我家那趟公交本来就难坐,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不是?一天天的就知道跟你哥待一起,”那个男生回身和众人招手,“走啦走啦,原榕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喜欢看漂亮小姐姐,人家就喜欢黏着哥哥,初中都快毕业了还没断奶,算了。”   原榕果然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他火速收拾完书包,一拍桌板:“走!我和你们一起去看。”   几个人说笑打闹着从教学楼离开,经过升旗广场走到校门口,这时忽然从不远处的音体楼里走出一队身穿超短裙的女生,一个个都化了妆,手拿彩球,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撞上啦啦队彩排了!”   原榕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群女生长什么样儿,身边就有人凑上来和他说悄悄话:“原榕,你不是和队长很熟吗,去帮我要一下林霜的电话吧,我不认识人家。”   “也帮我要一个,我想要康依依的!”   原榕抱臂远远地看了一眼,嗤笑道:“你们当这是选妃呢?人家不一定愿意给,想要就自己去啊,我也没和女生要过联系方式,我不想去。”   “别装了,正常男人谁还没个暗恋对象啊。隔壁班的王钦川前两天还告诉我,你和啦啦队长经常走在一起,你就去一趟嘛。”   原榕皱眉澄清道:“什么啊,是因为那个女生之前和我哥在校广播台一起工作过我才认识的,而且根本不熟好不好。”   他有心解释,可惜那几个男生不听,他们手忙脚乱把原榕推出人群,直接推到啦啦队队首的位置。   这下动静不小,二十来个漂亮女生一齐向他这边看,原榕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哎,是你啊,”为首的女生跟他打了个招呼,“我记得你,原榕。”   原榕紧张地攥着书包背带,心跳加速,眼睛一眨不眨地说:“我也记得你,婉儿。”   和他说话的这个女生叫孟婉儿,是同年级的风云人物,成绩好,长得好看,还是校广播站的常驻主持人,原榕之所以记住她,是因为他曾经见到过孟婉儿和原清濯一起做广播节目,他一向很仰慕意气风发的女孩子,所以印象很深刻。   “你也要出校吗?”孟婉儿对着他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刚好我们队也要去学校附近的舞蹈教室排练,一起走吧。”   原榕的心跳地更快了,可惜他没机会分清楚这到底是来自于与异性近距离接触的羞耻还是来自于对孟婉儿的心动,只能在那几个狐朋狗友的怂恿下跟她并肩往校门方向走。   早秋的微风拂过,孟婉儿身上香甜的气息也轻柔地擦过原榕的脸,那种味道该怎么形容呢?是女孩子独有的,让人不敢靠近的,和以前闻到过的绝对不同。   原榕的脑海里莫名想起哥哥,哥哥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冷静,凛冽,每次闻到都会让人心安。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把这两个人作比较,可能是因为孟婉儿经常和原清濯一起工作,可能是因为自己对女性的感官体验实在匮乏,也可能就是那些人所说的,他还没断奶,遇事总会先想起哥哥。   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开始和女孩子接触了,这是不是就已经表明他在逐渐往长大成人的方向靠拢?   原榕感觉自己的脑回路有些奇怪,不过……原清濯毕业前身边不也有很多女孩子吗?他马上也要升毕业班了,试着和女孩子接触,会不会像那些男生说的一样令人兴奋?   新鲜感冲击着原榕的脑神经,他从来没觉得通往校门口的小路如此鲜活,一路上眼神盯着脚边的绿植,说话也轻飘飘的,甚至忘了帮别人要联系方式的任务。   同他相比,孟婉儿表现得很自信,她有说有笑地和原榕并肩走,时不时问两句原清濯的近况。   “对了,你刚刚突然冒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到了校门口,原榕手心出汗,他停下来面对着孟婉儿,眼神穿过她的发梢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啊,就是,想拜托你问几个女孩子的联系方式。”   “几个女孩子?”孟婉儿重复了一遍,暗示性地笑了笑,“看不出来啊原榕,你的目标还挺广的嘛。”   原榕忙说:“不是的,是我帮别人问的。”   “你帮别人问的,”孟婉儿抱臂,“那你自己就不想问?”   原榕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问……也行。”   孟婉儿笑道:“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你想要谁的,我都帮你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原……”   “——原榕!”   一个男生忽然插进来一句画外音:“你哥来接你了!”   原榕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孟婉儿就拉着他的手臂道:“在那里!是原清濯学长!”   在场所有人都顺着声音来处看,只见校侧门旁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原清濯正单肩背着包一个人懒散地倚着,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他还穿着一中开学仪式统一要求的礼服,银灰色的西裤勾勒处笔挺的双腿和劲瘦的腰身,外套搭在肩上,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看上去桀骜又清贵。   他那双狭长的眼眸里蕴藏着灼热的情绪,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不懂得如何收敛自己。   尽管毕业了,可他仍是学校里的红人,在场的男男女女知道他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读书,连校服都变得和众人不一样,一时间纷纷羡慕地看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可唯独没有原榕。   彼时的原榕注意力全部放在孟婉儿拉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脸上更烫了。   孟婉儿……竟然拉住他……   就在这愣神的空当,原清濯已经走到原榕面前,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旁边的孟婉儿率先道:“学长好!”   “你好,”原清濯伸手指了指她的手,“我要带他回家了,你可以先放开他吗?”   “哦,当然,”孟婉儿立刻收回手,羞赧道,“不好意思原榕,我不是故意的。”   “没,没事——”   原榕还想继续和她说几句,人已经被原清濯拉走了。   这时候他们还没搬新家,关系简直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   两人沿着街一起往公交车站走,原榕没察觉到哥哥的情绪变化,好奇地攀着他问东问西,大都是和高中生活有关的。   “小东西,你再坚持一年就能跟我一起去一中了,”原清濯捏了捏他的鼻子,“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一起上下学。”   他们一起上了公交车,车厢里人挤人,原清濯拉着他往后走。   原榕双手扶住面前的栏杆,原清濯则站在他正后方拉住上面的吊环,他发育得很快,此时已经高出原榕不少。   一瞬间,那阵清爽的气息重新将原榕包裹住,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公交车发动了,原清濯伸出一只手绕过他的腰把住栏杆,状似无意地微垂下头,低声问道:“刚才你和孟婉儿是怎么回事?”   原榕愣了一下,随后说:“哦,我帮几个暗恋啦啦队员的同学要电话。”在原清濯面前,他一向没有什么隐私,于是简单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原清濯耐心地听着,然后笑着打趣:“小榕叶,你别说他们呀,说说你自己,你有暗恋的人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榕的视线看向窗外,自然而然没有看到哥哥的眼神。   原清濯是笑着的,可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   这种事说到底还是有些害羞的,就算是再亲的人,也不可能直接和盘托出吧?原榕紧张地攥紧栏杆,思索道:“我……我……”   原清濯附在他耳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让我猜猜,不会是那个孟婉儿吧?”   孟婉儿?   原榕眨眨眼,过了好半晌才说:“……好像真的是她。哥,你和她很熟吗?”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有她这么号人的。”原清濯哼笑。   要不是孟婉儿托人向他表白,外加今天下午放学让他撞见和原榕拉在一起说话,说不定他还真记不住这么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有点忙发的晚了TvT   大家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3-    第12章   不过比起那个什么孟婉儿,原榕的回答更让他在意。   恰好这时公交车在路口拐弯处踩了急刹车,原清濯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原榕整个人虚揽在臂弯里,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你连这点小事也要瞒着我,看来真是长大了啊。”   这句话说得挺违心,他明知道原榕不是这种人,却还是这么说了。   他就是想听到弟弟的否认。   果然,原榕挺直背脊,有点生气地说:“胡说,我什么时候瞒过你?我只是,只是还不确定。”   他微微皱起眉,犹豫着又添了一句:“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要说原榕对哪个女孩儿印象最深,就目前来看一定是孟婉儿无疑,和她走在一起时的种种迹象也表明,原榕确实对她有很大的探知欲。   他想起下课铃打响后,那几个男生在他面前无意间说过的话:原榕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喜欢漂亮小姐姐……别装了……正常男人谁还没个暗恋对象啊……   孟婉儿给他的感觉确实与别人不同,原榕和她说话就会变得无比紧张,心脏也怦怦跳,虽然单独面对别的女孩子时也有这种反应,可他觉得就是不一样。   原清濯注意到原榕的眸光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心里便止不住地泛酸,语气也无法控制地暗含嘲讽:“你和她才认识几天?这就暗恋上了,说不通吧。”   那个什么婉儿有那么吸引人吗?学习没有他好,长得也一般,在他眼里连原榕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原清濯松开吊环扶手,掐住原榕的下颌:“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也没什么可说的,之前我去广播站找你的时候恰好就碰见她了,”原榕觉得有点不舒服,啪地一下打开原清濯的手,“从那以后我们见面就聊两句,也没有说上很多话。但是……我觉得她笑起来挺好看的,也,也没办法具体说原因。”   喜欢这种事儿真能说清楚吗?反正原榕是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哪个点戳动了他。   原清濯心里有点烦躁:“那我也天天和你见面,连睡觉都一起,我笑起来不好看?你为什么不说喜欢我。”   说出这句话,两个少年都愣住了。   原清濯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但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儿出了问题,自己竟然这么在意原榕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他没办法接受原榕的目光从他身上分走一半交给别人,也没办法接受原榕对他以外的人百依百顺。   就算是女生也不行。   想到这,他倏地一下抽回揽住原榕的手,和弟弟拉开距离,脸色很差。   原榕没忍住笑出声,招的周围不少人扭过头来看他们,他伸手戳了戳原清濯的肩膀:“哥,怎么这么酸啊,吃醋了?”   原清濯睨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生气的,”原榕凑上来,“你和孟婉儿能一样吗?你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她是我的朋友,你们根本不是一个赛道的。”   他可说不出他喜欢哥哥这样的话,不过这样暗示一下,总能让原清濯放心吧?   “我知道。”原清濯烦躁又敷衍地应了一声。   “再说了,之前你不是也和那个谁谈恋爱了吗,”原榕笑嘻嘻地插科打诨,“我忘记那个女孩子叫什么了,可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盘问你吧?”   原清濯回过头来,清澈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那只是过家家而已,能和现在比吗?”   两人口中的‘那个谁’也是同校的一个女生,这个人和孟婉儿完全是两种类型,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长得好看。当时原榕觉得她每天不学习、风风火火地四处带人逃学的行为看起来很酷,因此联欢晚会的时候被人问喜欢谁,他歪着头想了半天说:“男生里面最喜欢我哥哥,女生里面最喜欢xxx。”   这个‘xxx’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谁’。   这句话不知怎么地传入原清濯耳朵里,没过几天,年级上就传开原清濯和那个女生谈恋爱了。当时原榕还有点小难过,只不过他憋在心里没说,每次看到原清濯放学和那个女生躲着学校监控凑在一起聊天的样子,就不由自主地转移注意力想些别的东西。   好在这段恋爱并不长久,大约过了一个多月,那个女生趾高气扬地逢人炫耀说她踹了原清濯这样的三好学生,还在背后添油加醋说原清濯坏话。为此原榕差点和她大打出手。   现在原榕也想清楚了,自己当时并不喜欢她,只是被她的性格吸引了注意力,短暂性地被勾起一点儿兴趣而已,她带给自己的感觉和孟婉儿是完全不同的。   再说了,那个时候他们年龄也还太小了,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呢。   公交车坐到后半程,不论原榕怎么主动,原清濯都不理他了。下了车,原清濯拉着他踏入回家的小巷子,两人一起进了一座老式小区。   当时原家住在单元顶楼,是很简单的两室一厅,原爸原妈把主卧腾出来,放了两张单人床给兄弟两人睡,后面又去建材市场找人打了一张红木书桌,供他们写作业。   原清濯心里乱糟糟的,但他一向很能在心里装事,回家以后督促原榕把作业拿出来,两人并排坐在桌子上一起写。   原榕那段时间学习很差,做两道题就不会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他趴在手臂上,没一会儿就着了。   原清濯仍然在写。   时钟走到六点半,外面的天黑了,这个时间点爸妈还没回来,他终于停下笔,轻手轻脚去厨房做上了米饭。   回来的时候,原清濯站在熟睡的弟弟身后,伸出手想唤醒他。   这时他发现手臂在光影的映照下变成一道漆黑的影子搭在原榕的肩上,那种触碰是虚幻的,又实实在在地在两人之间产生连接。   原清濯凝视了一会儿,渐渐靠近书桌前的原榕,他看到自己的阴影一点点把熟睡的少年笼罩起来,心中生出莫名的安全感与满足感。   如果硬要给这个过程加一个比喻,那就象电视上播放的动物世界,野兽捕食的时候也会先这样把猎物纳入自己的领地,再一点一点地拆开、吞没。   他弯下腰,能嗅到空气中那来自原榕身上的清甜因子,他们连洗衣液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彼此对双方的气息都很熟悉。   原榕的呼吸声很浅,需要俯身静静地听,才能听出那种均匀绵长的节奏。他鸦羽一般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洁白的校服短袖因为拉伸的动作包裹着身躯,露出白皙漂亮的手臂。   原清濯撑在他上方看了一会儿,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他不能让原榕和别人谈恋爱。   这种怪异的想法甫一出现,原清濯便被自己吓了一跳,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某种影绰的想法在心田里破土,但仔细去捉却又什么都捉不到,便干脆把这种怪异感定为对失去原榕的不适。   第二天他和原榕在上学的岔路分开后,整整一天都在思忖这个问题。从那天开始,原清濯就像是和孟婉儿杠上了似的,每天放学拎上书包就走,准时站在门口接原榕放学,朋友问起他为什么不上学校安排的晚自习,原清濯借口要回家做晚饭,干脆利落地把假全请了。   孟婉儿本来就对原清濯有意思,她摸清楚原清濯的出现时间后,几乎每天都和原榕一起下课,一起放学。   这段诡异的平衡没有持续多久,终于,原榕在某天收到了孟婉儿发来的短信:我和你哥在一起了,回头我们一起请你去吃冰淇淋吧!   看到这句话后,他反应了很久很久。   什么叫‘在一起了’,为什么原清濯会和孟婉儿扯上关系?印象里这两个人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啊。   心上人被夺走的失望短暂地占据原榕的理智后,又被一种更大的愤怒所替代。   这种愤怒源于背叛与失去,就算孟婉儿不愿意告诉他,那原清濯呢?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他有所隐瞒,可他不还是一样瞒了自己!   放学后,原榕破天荒地没有等孟婉儿,他夺门而出时听到坐在后排的男生打趣:“哟,原榕,今天没有等你的小女友啊?”   什么狗屁小女友,都成他嫂子了,还喊什么小女友?!   原榕知道原清濯此刻就在学校门口的榕树下站着等他,他一秒也不停地飞奔下楼,在教学楼口遇到了背着粉色书包的孟婉儿。   “原榕,你怎么这么着急,诶,你等等我呀,说好了请你吃冰淇淋的……”   孟婉儿的话直接被他甩在身后。   原榕冲到校门口,一眼看到了原清濯,他还是往常那副样子,笑着对自己打了打招呼。   原榕快步走上去,拉住哥哥:“你和孟婉儿怎么回事,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他自认这句质问的语气并不凶,或许是因为心里还抱有一丝期待,万一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原清濯并不是故意要瞒他的呢?   原清濯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弟弟,神色很温柔:“你都知道什么了?”   这时,身后的孟婉儿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清濯,原榕,你们两个怎么……”   “——嘘。”   原清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偏过头看了孟婉儿一眼:“今天你先回去吧,我们要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这人不行,不能处,他是真变态。   尽力在缩回忆杀了orz,可能要到下一章才能回到现在进行时。    第13章   孟婉儿没想到男友会让她离开,直接站在原地僵住了:“可今天是我们第一天……”   原清濯静静地看着她:“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解决,好吗?”   “……好吧,”孟婉儿面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却只得挥挥手,“明天见。”   原清濯颔首,二话不说揽住原榕离开了学校门口。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他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弟弟,主动开口:“孟婉儿很早之前就托人跟我表白了,这事儿一直没告诉你,是我不对。”   这句话如炸雷般在原榕耳边响起,他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孟婉儿和你表白了?你没有在骗我吧。”   “千真万确,”原清濯仔细地端详他的表情,“你……还有别的想问吗?”   原榕语塞。   这一路上他想过很多种发泄式的纠缠质问,但在听到孟婉儿主动表白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突然哑了火,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孟婉儿心有所属,还主动追求了原清濯,他还能问什么?当时收到短信以后,原榕在心里预演了好几种可能,甚至连原清濯挖他墙角都想到了,结果到头来发现人家是两情相悦,自己还牵扯进去闹了一场乌龙。   原来是女孩子自己愿意的。   怪不得原清濯知道他暗恋孟婉儿之后一直紧追不舍地质问,情敌就在眼前,换谁谁不问啊。   原榕尽力劝说自己释然,他心里一阵阵发酸,时不时涌上难过的情绪,既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生涯感到惋惜,又无法理解原清濯不让他做知情人这件事。   总之就是不爽,很不爽,这种事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为什么他总是最后一个知道原清濯和人谈了恋爱。   “所以你,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原榕思绪乱糟糟的,说话也上句不接下句,总是卡壳,“我对她其实,其实也没那么深的感情,你不用防着我,你们要是互相喜欢,我肯定不会破坏啊。”   这句话倒是真的,一个起了些兴趣的女孩子和相处了十多年的兄弟比,他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兄弟。况且他知道原清濯一向对他很好,绝对不会故意让他难堪。虽然……虽然这件事总让他感觉怪怪的。   原榕懊丧地问:“你是真的喜欢她,对吧?”   原清濯微皱着眉,过了好半晌才迟疑地点头。   “那就好,”原榕舒了口气,“行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哥你这么优秀,她喜欢你也是很正常的。”   这时,原清濯认真地和他对视,似乎在探究他双眼中流露出的情绪:“你很介意我们在一起?其实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   “不不不,怎么会呢,”原榕连忙抬手否认,“你们谈你们的,不用管我,就当我是个感情的失败者好了,再过两三天我肯定能走出孟婉儿的阴影。”   天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在哭泣。   本以为这个回答能让原清濯和颜悦色一些,没想到他听完后眉皱得更紧了,这人最近总是阴晴不定的,原榕根本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思去接收更多有关这对情侣的信息了,回到家以后,原榕稀里糊涂做完了作业,主动把卧室留给原清濯,自己去客厅看电视。到了晚上,他又早早上床睡觉,背对着原清濯的单人床,争取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原清濯的面色更差劲了。   原榕竟然为了一个女生给他摆脸色?   幸好他及时斩断了两个人发展的可能性,否则这俩人说不定以后会做出更让他生气的事。   他知道抢弟弟喜欢的女孩子不对,可看到原榕暗暗吃瘪的样子,心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快i感。原清濯也清楚自己的控制欲很强,他没有深究,只是把这种想法简单地归结为对弟弟的掌控。   不过对于原榕来说,哥哥和自己暗恋的女生在一起了,对他的影响好像并不是很大。   他以为原清濯会分出很多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小女友,不会再和他走那么近了。事实上兄弟俩还是像从前一样,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谁都没再提过孟婉儿这个名字,在原榕面前,原清濯也从没联系过她。   倒是孟婉儿,三天两头托原榕转交给原清濯礼物,从手工制品到手写信件,花样百出,层出不穷。每次看到孟婉儿羞涩的脸,原榕的内心都是崩溃的:能不能不要老是让他做传话筒?真的很折磨人!!   不过这种热情也没持续多长,两个多月后,孟婉儿喜欢上同年级的一个体育生,干脆利落地和原清濯说了分手,这件事儿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翻篇揭过去了。   到后来原家搬进别墅,原榕上了高中,兄弟两人反目成仇,就更没人愿意主动提起。   直到高一那年,原榕碰到了第二个心动对象。   这次是学生会文娱部部长,叫符妤。   在仅有的几次接触中,他忽地想起前车之鉴,便鼓起勇气问了对方:“学姐,请问你认识原清濯吗?”   “原清濯?”符妤挑眉,“一中校草谁不认识啊,不过我认识他,他不一定认识我。”   不认识,不认识就好。   原榕松一口气,那肯定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了吧。   这次他学乖了,先是申请加入学生会做了符妤的下属,后来经常借着职务之便和人聊天说话,打算再接触一段时间。   可惜齐逾舟那帮狐朋狗友嘴里没个把门儿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原清濯说了他喜欢符妤的事儿。   后来某次学生会开会,原榕眼睁睁地看着原清濯空降演讲台,手里拿着一页A4纸,道貌岸然地站在台上给学弟学妹指导学生会日常工作,隔天就看见他和符妤成双结对出入各种办公场所。没到一个月,学生会内部四处流传,符妤和高三的原清濯在一起了。   课余时间大家出门聚会,原清濯甚至还在饭桌上玩味地盯着原榕炫耀:“还要多亏了我这个弟弟牵线搭桥,否则我们也不会相处得这么顺利。”   那天晚上回家,原榕在自己房间门口拦住原清濯,二话不说和他打了一架。   “原清濯,我忍你很久了,”他揪住哥哥的领子,失神又愤恨,“你是故意的对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抢我喜欢的人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这时的原清濯和从前判若两人,他眯起眼睛冷然道:“原榕,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外人和我动手?做事要想清楚后果。”   原榕怒视道:“你他妈回答我的问题!”   原清濯凝视着他,不紧不慢地反问,“符妤……你知不知道她是个见异思迁的人?她一面钓着你,一面在我面前……”   “——我确实不知道,但这和她是符妤还是李妤没有任何关系!”原榕暴躁打断,“这是你和我之间的问题,原清濯,我究竟有多让你讨厌,需要你一次一次地牺牲自己来这么恶心我?”   原清濯不禁怔忡,又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我,恶心你?”   “难道不是吗?”原榕闭了闭眼,深呼吸道,“我承认,我确实在感情方面一根筋,但这不代表我是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逼。符妤这次的事让我看明白了,你他妈根本就是故意针对我!之前那两次也是吧,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们,却还要虚伪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坦然地接受她们!”   “……”   原清濯伸出手握住原榕的手臂,忽然大力把他按到墙上,以绝对的身体优势压制住原榕。他已经成年了,样貌和身形都愈发成熟,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得对,原榕,”他轻笑道,“我就是不想让你和她们在一起,每次看到你这副恨我恨得牙痒的样子,我就特别、特别快乐。”   “你这个变态,有病就赶紧去治!”原榕双眼冒火,“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和我继续抢下去,能不能管好你自己,不要总是插手别人的事!”   原清濯笑意微敛,狭长的眸子里蕴藏着幽光,他一只手钳制着少年的手腕,另一只手探上少年的脖颈,掌心按住不断滑动的喉结。   “你说得对,我就是变态,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他的语气没有半分歉意,反倒很理所当然,“那些人根本没想真心付出,她们今天喜欢我,明天就能喜欢别人,你为什么、为什么偏要喜欢这种人?”   “你还有脸说?”原榕更生气了,但他的喉结被原清濯掌控着,没办法流畅地讲话,“这个年龄段……谁谈恋爱……是奔着谈婚论嫁去的?你他妈……不也没和人家好好恋爱吗?”   原清濯眨眨眼,说:“的确,所以早恋只适合我这种混蛋玩儿,不适合你。原榕,你只需要乖乖地做个三好学生,别让我失望。放心,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到时候会有更多的时间管你。”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对谁动了小心思,相信我,我会慢、慢、收、拾、你。”   原清濯倏地一下松开掌控,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消失在原榕的视线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趴的回忆杀结束啦!    第14章   原清濯和符妤刷新了他的恋爱最短纪录,没到一个星期就分了。这期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分手后符妤还挺高兴能和原清濯继续做朋友。   原榕真想不明白这些女生看上他哪儿了,明摆着原清濯不是真心的,她们却还是一个又一个点头同意。   图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原清濯的目的是达到了。凡是和他关系好的女生基本没有再喜欢原榕的,原榕也不乐意和她们再有牵扯。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原清濯在这方面这么敏感,虽说平时两人关系不好,但也没什么根深蒂固的矛盾啊。偏偏在谈恋爱这个问题上原清濯特别在意,只要原榕稍微对谁表现出好感,就能被他揪着一顿攻击。   难不成要他一辈子不谈恋爱吗?   先前那些女生也就算了,可这次原榕对程喻绮没半点想法,莫名其妙被原清濯说了一顿,他真的挺冤枉。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连同程喻绮坐在餐桌前吃饭,原榕闷闷不乐的,吃得也少。   或许是意识到先前那通话说得太重,原清濯没再找他不痛快,可看到程喻绮主动找原榕留电话的时候,面色还是不可避免地难看起来。   吃完饭,原清濯送程喻绮回家,原榕则跟着父母收拾厨房,到了傍晚,他的心情依旧很差,便在饭后和父母一起出门散步。   饭后散步是原爸原妈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从前他们会带着兄弟俩一起出门,后来原榕和原清濯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他们也就不再要求两人每天跟着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原榕裹得像只粽子,跟在大人后面百无聊赖地踢雪玩儿,没过多久就被冷空气呛得受不了,一个劲地干咳。   遛弯儿遛到后面,原爸爸停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道:“好像又烧起来了。”   “你看,都说了不让你一起出来了,你非要跟着,”原妈妈瞪了小儿子一眼,“不用散步了,赶紧跟我们回去喝药。”   于是他们中途折返,打道回府。   进了家门,原榕感觉身体沉得像灌了铅,眼皮也抬不起来,量完体温喝完药就躺下了。睡前,他看了眼腕上的新手表,想起中午和原清濯吵了架,那个讨厌鬼竟然到现在都没回家。   思索再三,原榕还是没忍住问道:“妈,原清濯去哪儿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先前不是说要送程喻绮走吗?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该不会是也生气了,故意不回家在躲他吧。   原榕皱眉,做错事的是原清濯,他在外边别扭什么呢,自己没让他跪下低头认错已经很善良了。   床边的原妈帮他整理被子:“清濯临时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回他亲妈那边一趟。”   等等……亲妈?   听到这个消息,原榕有些没反应过来:“如果我没记错,是那个姓夏的?她不是已经嫁到江家了吗……原清濯又不是江家的人,他这个时候回去作什么?”   “对,就是江家,”原妈气闷道,“那个夏舒坏得很,你忘了,每年清濯都要回她家过年,户口证件什么的都攥在她手里,拿这个威胁清濯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往年原清濯都是和我们一起过完除夕才走的,”原榕睁大眼睛,“今年为什么提前了?”   “听你爸爸说是江家出了点事儿,”原妈轻轻弹了下儿子的脑门,“行了,你一个小孩子就甭操心了,老老实实准备高考。还有,下次不许再直接喊清濯的名字,要叫哥哥,知道了吗?”   他才不叫呢。   原榕哼了一声,重新躺平裹紧被子:“妈,出门记得帮我关灯。”   原妈转身离开了他的卧室,无声地带上了门,室内恢复一片黑暗。   原榕在床上静静躺着,没过多久,那种发烧呕吐的感觉又来了。他摸黑拉过床旁边的垃圾桶,抱着酝酿了一会儿,等到那阵难受熬过去才重新躺回去睡着。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原榕隐约听到楼下传来父母的询问与交谈声。   紧接着有什么人一步步踩着楼梯上来了,身后跟着原妈妈柔婉的嗓音:“他早就已经睡下了,这孩子估计现在还烧着……倒是你,清濯,就算是赶着回去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不如今晚就在家休息吧。”   然后是原清濯的声音:“那边确实脱不开身,我今晚就得走,行李我自己收拾就好,您和爸也早点回去睡。”   “你要去原榕屋里看他吗?要不把他叫起来你们说几句……你这一走估计也没什么时间了,原榕高三开学又早,元宵节前很难再见。”   “没事,我就看看他病情怎么样了,今天榕榕跟我闹脾气,估计到现在还不想看见我,就让他好好睡吧。”随后那阵交谈结束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原榕的屋门被人无声地推开。   原清濯手里拎着大大小小一大堆东西走进来,他一件件把它们堆到原榕的书桌上。   这些基本上都是他给原榕买的礼物,大部分是在美国交换期间搜罗来的,其余都是回石城后准备的,有些适合拿在明面上给父母看,其余那些不适合的,原清濯全都放进一个密码盒里。   本来打算挑个合适的时机送出去,顺便再试探一下弟弟的态度,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年前他大约是没时间留在原家了,索性把所有东西一次性拿出来。   放完礼物,原清濯走到床边,看着原榕浅眠中不踏实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探手去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   说不上是高烧,但比早上要严重一些。   原清濯蹙眉,忽然感到床上的少年微微动了动,下一秒,原榕半睁开那双迷蒙的睡眼,不清不楚地看着他。   那双杏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眸光隐约。   原清濯喉咙发干,板起来脸问道:“怎么又烧了,下午和晚上你都去了哪里?”   原榕眯起眼,沙哑含混地说:“……不想跟你说话。”   听这声音应该是病情反复了。   原清濯伸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看着他的视线缓慢地跟着自己的动作转移,这才确定原榕烧得有些飘忽了,或者说,他还没完全睡醒。   于是他俯下身沉声问:“你还在生我的气?”   床上的少年低低地嗯了一声,反问:“那你呢,你是不是又要和那个姐姐谈恋爱了?”   模糊间,原榕感觉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太对,他们不是已经在谈恋爱了吗。   原清濯立在他床边,不悦地回答:“我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为什么要和她谈?”   “哦,”原榕迟钝地思考了半分钟,随即疑惑道,“可是你以前就是这样的,初中的时候就总是做这种事情。”   原清濯默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硬邦邦地说:“那个时候懂什么?”   那个时候他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喜欢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去想谈恋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他来说,十来岁经历的那些早恋不咎于是人生中最应该忘却的黑历史。   思及此,原清濯阴恻恻地威胁:“这种事以后少提,知道了吗。”   “怎么就不让提了,”原榕说得很慢,“你看你,后来不也照样这么做了吗?就高中的时候……”   原清濯闭了闭眼,额上青筋直跳:“那次不算。”   “为什么不算?”原榕认真发问。   “……”   “原榕,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不敢收拾你,”原清濯额上青筋猛跳,他坐到床边,略微冷凉的手按住弟弟的嘴巴,“这张嘴闲着可以做很多事,你也不希望大半夜被我拉起来吃药,对吧?”   少年没有继续开口,只是眨着眼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偏过头避开他的桎梏。   原清濯的动作僵在那里。   他凝视了原榕良久,随后给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我要走了。”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个人就会凶他。   真的很讨厌。   原榕翻了个身,给原清濯留出一个严实且密不透风的棉被背影,随后合上发烫的眼皮,没过多久便重新陷入睡眠。   连原清濯什么时候从他房间离开都没发现。   这次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总算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   第二天他睡醒后坐起身,一眼看到站在房门口的妈妈。   “醒了?来,先把饭前的止咳药吃了,吃完早饭再吃退烧药。”   原妈妈端着一杯温水外加一瓶止咳片递到小儿子手上。   原榕接过来,眸光一瞟,忽地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其中有一个包装盒看上去特别眼熟……好像是那款他特别想要的游戏机!   他一边吃一边问:“妈,桌上这些是什么啊?”   “是清濯给你买的,”原妈妈道,“昨晚他回家收拾行李,还去你房间看你了呢。”   原榕身形一顿,随即被呛到似的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怎么喝个药都这么不小心?快,快顺顺气,千万别把药片呛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你再憋着不说喜欢估计就该炸了吧(合理猜想    第15章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原榕想起昨晚他和原清濯那段无意义的对话。   ……不对啊。   怎么又让这个讨厌鬼进房间了?!   他迅速喝完药,把原妈妈送出门,然后气闷地走到书桌旁开始翻看那些礼物。   游戏机显然是新买的,看样子还没拆封,一定是这两天原清濯心虚了所以给他准备的吧。可问题是现在他也不能玩儿,买了也没用。   原榕忍痛把游戏机推开,忽然被一个密封的绒盒吸引了注意。   他好奇地把盒盖拨开,下一秒,一支明晃晃的、泛着金光的长笛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卧槽。   好像是纯金的!   原榕取出笛头笛身和笛尾,把它们拼接在一起来回把玩观赏,这管长笛分量不轻,放在国外起码要十万美金的预算才能买到手。   看不出来啊,原清濯竟然这么有钱。   原榕不由咋舌,他试着吹了一下,音色出奇的好,看来的确是高档货无疑了。原清濯这个不学乐器的门外汉,买笛子的品位还算不错。   这么贵重的礼物掂在手里,莫名让他感觉到沉重的压力。要真说起来,其实他吹长笛的水平也就那样吧……配不上这么好的笛子。   原榕迟疑地摸了摸,再三思索后,又把笛身的部位拆开,小心翼翼地装到盒子里。   还是得想个办法和原清濯好好说一说,这玩意太珍贵了,还是退回去比较好。   讨厌鬼不在家里,他送的那堆礼物又颇合原榕的心意,大约过去了三四天,原榕的火气消了大半。   转眼到了除夕夜这天,他拐弯抹角地让原爸爸给原清濯打电话,问他还会不会回来过年,电话那边的原清濯声音很疲惫,没发现原榕在一旁偷听:“爸,我这边有些棘手,恐怕没办法回。只能提前和您跟妈说新年快乐了……顺便,也替我和榕榕说一声。”   听到‘榕榕’二字,原榕怔了一下,当即转身走了。   原爸爸看到小儿子略有些慌乱的背影,问道:“你们俩这又是怎么了,还找我做传话筒?”   电话里的原清濯答:“也没有,就还是之前闹脾气那回。”   “你欺负他了?”原爸爸拧眉,“不是我说你,小榕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我跟你妈都不敢对他大呼小叫,你一个做哥哥的欺负他干什么?”   原爸爸把大儿子教训了一顿。   “我知道了爸,高考结束前不会再惹他生气了,您放心。”那边的原清濯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随后便挂了电话。   到了晚上,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原榕边吃边玩手机,原爸原妈则坐在沙发中央看春晚,今年他们没撑到凌晨就困了,各自回房关灯睡觉,原榕连朋友同学发来的新年祝贺都没回。   第二天他醒来看手机,发现原清濯半夜给他打了通电话,微信消息界面还有一个未拆封的红包。   原榕早就不生气了,但看着这么简单粗暴的新年祝福方式,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想等着原清濯再主动联系他,等着等着,竟然直接把这个简短的寒假等完了。   二月中旬,石城一中高三年级提前开学,备战高考。   开学这天,原榕背着书包进了高三二班后门,发现班里的同学都在收拾课桌,他随便叫住一个人问了问,对方惊奇道:“开学有一场热身考试,你不知道吗?赶紧收拾收拾书本吧,咱们班又被划成考场了。”   不远处另一名同学注意到他们在交谈,喊道:“诶,这不是原榕么,你回来了啊,刚才隔壁班的齐逾舟还来找你了。”   原榕哦了一声:“他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这倒没有。”   原榕点点头:“谢了。”   他单手卸下书包,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座位走,眸光在班级里环视一圈儿,不经意间瞥到了华一鹤——他消失已久的同桌。   “一鹤!”   原榕冲上来兴奋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行啊你,休学这么久,总算想起来自己是个高中生了。”   此时此刻,华一鹤正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原榕的招呼声,他转过身来回应:“好久不见,原榕。对了,上次聚会分开后你怎么样,现在还在生病吗?”   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原榕不好意思道:“其实就是普通发烧,后面又咳嗽了一阵,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紧接着他把书包甩在课桌上,弯腰凑到华一鹤身边:“你这是迷途知返、打算好好用功读书了?早这样想通不就没事了吗,看的什么书啊字这么多?”   华一鹤不紧不慢地说:“这本书写得还不错,有理有据,你要是喜欢我也送你一本。”   原榕伸出手翻过敞开的内页,一眼看到封皮上的字:通灵诡谈。 ?   他当即抽走那本书,拿起来随便翻了翻,里面大都是一些和奇奇怪怪的‘东西’对话的方法收录和教程,说得特别邪乎。   “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些东西吧?!”   原榕惊愕不已:“一鹤,你是不是,你是不是魔怔了?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你别总是看这些东西一天天的吓唬人。”   华一鹤笑容微僵,从他手中把书收了回来:“我们还是不说这个了。”   原榕扯开椅子坐下,非要和他较真:“我知道你看这些书到底想做什么,可这世界上相信鬼魂存在的人有哪个证实了呢?兄弟,我们是学马克思长大的,你要坚定你自己的内心。”   华一鹤也停下来,认真地与他对视:“那你说一说,我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原榕笑了下:“你就是太在意那个死去的朋友叶寒了,你想尽可能地和他产生联系,对不对?”   他们口中反复提及的叶寒,其实就是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据齐逾舟说家境不太好,但学习名列前茅,长得也很帅。   后来不知道华一鹤和他闹了什么矛盾,开始频频找他的麻烦,两人那段时间可谓针锋相对,直到很久之后才和解,再后来在某次石城晚宴上,收到邀请的叶寒被人害死了。   至于是怎么死的原榕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华一鹤一直自认为杀人凶手,从此一蹶不振,连学也不上了。   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怎么能因为这个葬送自己的未来呢,原榕委婉劝说:“你们俩不都是铁哥们了嘛,叶寒要是有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总是活在过去的。”   可任凭他再怎么劝,华一鹤也不回答这类问题了。   “……”   原榕碰了一鼻子灰,也知道自己可能触及到朋友某部分脆弱的点,便没有再继续这个敏i感话题。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他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便主动碰了碰身边的华一鹤:“走,一起去做操,做完了你再陪我去趟超市。”   华一鹤颔首,两人混在人潮中出了教室,从楼梯往下走。   这时一楼有个穿校服的女生逆着人流而上,口中不断地念叨:“麻烦借过一下,不好意思。”   她和原榕擦肩而过,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原榕感觉出来这人有些奇怪,他在楼梯中央停下来,看着女生飞速消失的背影,忽然明白过来:“站住!给我回来!”   他撸起校服袖子打算冲上去,就听见身边的华一鹤问:“怎么了,你看到谁了?”   “那个女生!偷我手表的那个女生!”   原榕咬牙切齿:“今天我一定拉着她去教导处,把她做的事都揭发出来!”   话音没落,他也逆着方向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看了一天冬奥会预赛和开幕式,凌晨疯狂码字?   哦,原来是我!   可是冬奥会好好看,已经忍不住想写花滑题材的小说了[点烟]    第16章   嘈杂的人群与广播里激昂的乐曲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原榕追着那个背影一路狂奔,一直追到顶楼高三部,女生却在某个拐角处倏然消失了。   “喂!你站住!”   情急之下,原榕大喊了一嗓子,周围路过的男生女生纷纷奇怪地向他这边打量。   原榕的脸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层粉色,紧接着开始紧张地咳嗽,他的病还没好全,一着急就容易这样,差点没把眼泪咳出来。   那个人跑得可真快啊。   要不是她拿走了手表,原榕也不至于过一个充满药味儿的寒假。   教学楼渐渐人去楼空,整个年级的学生在升旗广场上排起队形准备做广播体操,原榕在这附近逛了几圈,默默把女生消失地点附近的班级门牌号记下来,好不容易遇见了,总不能全无收获。   能提前开学的只有高三和复读班,外加这一层没多少班级,起码给他缩小了一半的目标范围。问题是接下来要怎么从上千名学生里找出那个人呢?   原榕每路过一间教室就往里探头看看,有些没做操的同学躲在教室里偷偷学习,猛地看到他出现在班级门口,还以为是学生会来查滞留,一个个都担惊受怕地瞪他。   瞪到后面,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于是放弃找人,打算回班。   这时,不远处传来几个人的对话。   “主i席,你这也太认真了,开学第一天就亲自带人查岗。”   “不过这样也不错,起码我们不用跟着做操了,每天跟着齐主席摸鱼多爽。”   “说什么呢,干活都认真点儿,每个班有几个人私自滞留,一会儿报到年级主任那里去。”   “诶,前面怎么有个人在慢悠悠朝实验班的方向走啊,他没做操!”   被几人簇拥着的齐逾舟撩起眼皮往前一看,拍拍身边的女生:“行了,这人我认识,我来处理。”   说罢,他迈开长腿无声追上前,故意拖长嗓子:“原榕同学,你为什么在广播操时间无故滞留教学楼,有请假条吗?”   原榕被突然逼近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身便看到齐逾舟的笑脸,视线下移,又看到他校服袖子上红色的袖章,上面印着学生会三个大字。   “靠,你走路怎么没声儿,知不知道很吓人啊!”   “广播声音这么大,你听不见也正常,”齐逾舟抱臂撞了他一下,“说说吧,你在这干嘛呢?”   原榕瞥了他一眼:“你在这干嘛?”   “主席巡逻,例行公事,”齐逾舟暧昧地眨眨眼,“顺便泡会儿下属。”   原榕向身后看了几眼,只见两三个女孩正一间间教室地核查记录,她们的校服上也别着红袖章。   ……   一想到这幺蛾子是齐逾舟整的,那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身为还有一百来天高考的高三学子,他一边吊儿郎当备考,一边像往常一样操持学生会的公务,也不知道该说他有正事还是没正事。   可惜年级里的女孩子就喜欢齐逾舟这款看起来毫不费力的天赋型学霸,原榕这种中规中矩的真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齐逾舟啧了一声:“我已经说完了,该你了。”   原榕皱眉:“也没什么……我就是看到那天拿我手表的那个女生了,打算去追她。”   “你说什么?拿你手表?”   齐逾舟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腕:“哦,就是那晚酒吧那个?这真是因祸得福啊,不过你这人抖m是吧,谁虐你你就喜欢谁,别忘了她害你挨一棍子还发烧生病。”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原榕气闷地推了他一下,“我说的是追上去拦住她的那个追,不是你想的那个。”   “哦——”齐逾舟无趣地摇摇头,“那你追上了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追上了?”   “别生气,别上火,”齐逾舟揽住他的肩,“你忘了我可是学生会主席,整个年级里面我认识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给点线索,我帮你找。”   对啊,找人这事儿交给齐逾舟不是正合适吗?   原榕当即点头:“目前我能确定的是,她高三的,理科部,班级号大概在8至12之间。”   齐逾舟继续问:“那她长什么样儿啊?”   “长头发,梳马尾,不戴眼镜,”原榕绞尽脑汁地想,“挺漂亮的。”   “就你说的这几个词,我能给你找出一百个符合条件的,”齐逾舟嗤笑,“行了,纯情小处男,我看你是真没经验。下次见到那个女生多记点儿关键特征,知道了吗?”   原榕听了以后一阵不满:“说谁呢你,滚蛋。”   他踹了齐逾舟一脚,可惜被轻易躲开,当下也不再纠缠了,生气地往自己班里走。   这时齐逾舟拽住他:“别走啊,我还有事儿没和你说。”   他看了眼楼道里的监控,故意在某个四角区对着原榕勾手,随后从校服裤兜里取出一部手机。   “濯哥打电话找不到你,结果问到我这里来了,你抽时间给他回个电话。”说着就把手机往原榕手里塞。   这种违禁品原榕可从来不往学校里带,不过比起这个,还是原清濯给齐逾舟打电话这件事更值得关注:“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你生病那天晚上我给你打了个电话,结果是濯哥接的,当时他要了我联系方式。”   原榕疑惑道:“……什么电话,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齐逾舟表情微微凝滞,随后笑道:“你那个时候都睡着了,不记得很正常啊,濯哥后来没和你说么?”   原清濯还能和他说什么?第二天醒来以后只顾盯着他吃饭喝药了,这件事一个字都没提。   原榕撇嘴:“那他干嘛不直接来找我。”   “你傻不傻,人家打你手机能打通吗?”齐逾舟不耐烦地推他,“行了行了,你别让濯哥等急了,记得抽个时间给他打回去,现在赶紧回班准备上课,他们做完操回来了。”   原榕只好把手机揣进兜里,紧张地回了教室。   下午正式开始热身考,第一科是语文,考前他看见华一鹤手捧一本高中生必背文言文在那里复习,嘴里念念有词,来回卡在那一句。   “……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濯清濯清濯……”   原榕忍不住道:“濯清涟而不妖!”   华一鹤看了眼书:“确实。”   “确实个屁,”原榕闭了闭眼,“大哥你连爱莲说都没背过,一会儿考试要怎么办?”   “没关系,别的题还是能拿上一点分数的,”华一鹤泰然自若,“作文也不用担心,我会写周易。”   他合上必背文言文,邀请道:“要不要试试我的技术?让我给你算一卦,正好我刚学不久。”   原榕决定不理这个魔怔人,他掏出自己的作文素材积累本开始复习。   华一鹤也不逼他,继续背那篇爱莲说,背完了就坐着发愣,听到考试预备铃响起就带上笔筒往考场去了。   石城一中的考场根据年级大排名来敲定,全年级最顶尖的好学生去一考场,以此类推,最差的学生去末考场。原榕经常在一二考场徘徊,成绩不太稳定。   这次他还是在一考场,甫一走进后门,就见齐逾舟笑眯眯地坐在7号桌对他招手,7号,意味着上次考试这个吊儿郎当的‘好学生’考到了年级第七。   原榕睨了他一眼,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等发卷,铃一打他就开始认真答题,尽量让自己脱离放假的松散状态,进入到备考的紧张中。   可惜他也被华一鹤弄魔怔了,考试期间满脑子的濯清涟而不妖,恰好这次考卷还真的考了爱莲说的默写,‘濯清’那两个字他写得特别用力,写作文时也全然忘了背过哪些名人名言,最后只能在卷尾写上一句:诚如周敦颐所言,做人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考完这科语文,齐逾舟凑上来说:“走啊,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原榕感觉自己考砸了,脸色很差:“我不去,你找一鹤他们去吧。”   齐逾舟拧眉:“怎么了,你不打算吃饭了?”   “我去打电话!”   原榕甩下这一句,气冲冲地离开一考场。   他攥着齐逾舟的手机走到操场,在通讯里点开原清濯这个名字,随后放在耳边听着忙音。   电话很快接通了,原清濯轻轻喂了一句。   “找我什么事儿?”原榕语气不佳。   对面怔了怔,随后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啊,连开学都不跟我说一声,知不知道为了联系你,我找了多少个人。”   原榕不甘示弱:“彼此彼此,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弟弟,一个寒假都没回家,你早就在外面野惯了吧。”   “真不巧,我今天刚好回家看了爸妈,要怪就怪你开学太早。”   原榕提声:“高三就是这样的,你没上过高三?”   攻击性极强的话让电话那端的原清濯陷入沉默,良久,他低声轻笑:“你今天吃枪。药了,一定要跟我杠,是不是?”   原榕没说话。   原清濯自顾自继续说着,用他一贯的命令式口吻:“这周日你没课,陪我去提新车,到时候我来接你。”   “……我不去。”   “你说什么?”   原榕对准手机听筒,一字一句地重复:“没听到吗?原清濯,我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追了一整天冬奥会然后凌晨狂码字的作者。   今天刚看短道速滑,刚好看到一个日本选手扒拉了一下俄罗斯大毛,大毛直接滑到场边了,看得我心肌梗塞TvT。    第17章   “原榕……”   没等原清濯说完这句话,原榕啪地按掉手机,对着黑漆漆的屏幕挑衅地挥了挥拳。   高三课余时间那么短,凭什么还要匀出宝贵的周末陪他提车?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睡觉呢。   而且这个讨厌鬼都有能力给自己买车了,叫自己去肯定也是想大肆炫耀一番。   原榕决定不上原清濯的当。   好在这阵子原清濯没回家住,晚上回家也看不到他的脸,原榕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热身考结束的那个下午,整个高三年级都在收拾考场,原榕弯腰在楼道里的书堆中寻找自己的那一摞,找着找着,一个人忽然停在他身前,挡住了光线。   “哎原榕,你这是找什么呢,别找了,跟我一块儿去躺监控室。”   原榕循声抬头,挺起腰板聊天:“嗯?是钦川啊,你也考完了?”   王钦川手拿一听可乐,耳上别着明显的耳环和耳机,校服也穿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他悠闲地倚在墙上说:“差不多吧,反正我的水平也就那样,随便做做而已。”   原榕点点头:“对了,你刚刚说的去监控室——”   “啊,就是齐逾舟托我来转告你的,”王钦川抬头灌了一大口可乐,“他最近不是谈了个新女友吗,那女的我们班的,刚刚他来找女朋友说话,顺便看到我了,就让我叫你一起去监控室等他,说是要调开学那天的监控。”   开学那天的?   原榕思索道:“是查手表那件事?”   “对啊,”王钦川拍了拍他肩膀,“那天夜里在酒吧门口,不就咱俩见过那个女生的样子吗?两个人一起看监控,说不定真能找出来。”   原榕连忙道:“那我现在就跟你去吧。”   他作势要走,忽地被王钦川一把拦住:“着什么急,人家学生会主席还忙着谈恋爱呢,咱俩可没监控室钥匙,你先把书搬回班里,我帮你。”   “不用了,我叫个人,”原榕探身钻进二班的后门,对着同桌喊,“一鹤,帮我搬点儿东西,我这边有急事。”   坐倒数第一排的华一鹤放下手中厚厚的周易详解,对着他点头。   “哎哟,这不是一鹤吗,”王钦川也跟着探头,面上兴奋之色难掩,“太好了,你回来了我考试就有作伴的了。”   他和华一鹤成绩都很差,区别在于华一鹤和学校关系更硬一点,能被年级主任安排到二班这样的实验班,王钦川则舒舒服服地在普通班当咸鱼。   原榕把好兄弟拽回楼道,一边拉着他走一边说:“你以后和一鹤说话注意些,他最近有点邪乎,别被他带跑偏了。”   王钦川很感兴趣:“怎么个邪乎法?”   原榕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大致和王钦川说了一遍,后者叹道:“我说那天从他身上撞掉那些鬼画符以后他怎么那么生气,看来最近是真中邪了。”   原榕担忧地说:“那怎么办,要不咱们替他去普陀寺烧香吧,让佛祖保佑他——”   王钦川弹了下他的脑门:“你这种行为和他有什么区别,改天我们和他谈一谈就是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到了办公楼的监控室。   恰好齐逾舟也才刚刚赶到,他没有说多余的废话,直接从兜里掏出钥匙把门开了,坐在办公台前开始调取那天的监控。   “原榕,不是兄弟不帮你,你那天给的信息太模糊了,这些天我还真没打听出来,”齐逾舟支着下巴,“监控都在这了,你和钦川都来指认一下,起码让我看个大概。”   原榕凑到电脑前,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时间调回大课间……在教学楼的旋转楼梯那里。”   齐逾舟一阵操作,二倍速播放起那天的监控。   三个人反复看了很久很久,到某一个节点,原榕突然喊道:“停停停,就是这里!”   他指着人群中露出一个脑袋的女生问:“钦川,你看是不是?”   “光看轮廓是挺像的,”王钦川分析,“不过咱们学校监控摄像太落后了,A.V都比这个高清。”   齐逾舟没说话,大致扫了几眼,胸有成竹地说:“成了,你们俩回去吧,等我的好消息。”   他办事效率果然很高,在周六下午自习课结束这天,及时把一张便利贴送到原榕手上。   那上面写着:叶缈,十八岁,高三九班,本次考试语文1xx分,数学1xx分,英语1xx分,综合2xx分,身高1xxcm,体重4xkg,腰围……后面这都什么跟什么!   原榕唰地把纸团放在手心里揉了揉,身侧的华一鹤问:“你在看什么?”   “就是那个抢走我手表的女孩儿,齐逾舟打听出来了,”他把椅子往后撤了撤,摆出一副预备起跑的姿势,“一下课我就冲出去,今天我一定得逮到她!”   华一鹤回想了一会儿:“就是酒吧聚会那次?如果那么在意被盗窃了,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我想先亲自把她揪出来,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榕抿唇,“其余的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   华一鹤挑眉:“至于吗,一块手表而已,平时经常见你换着戴,应该也不缺表吧。”说罢,他觑了眼原榕左腕上的最新款:“这块是限量版,你丢掉的那款早就过时了。”   原榕闭了闭眼,没说话。   下课铃打响后,他迅速拉开教室后门,往南区教学楼跑去。   现在是高三学生歇周假的时间,像他一样赶着冲出学校的比比皆是,原榕很快就被放假大军拖慢了步伐,等他赶到高三九班门口时,教室里起码走了一半的人。   原榕先是揪住一个女生打算问一问,结果那人没料到会临时杀出一个气势汹汹的男生拦住她,当下略有些惊恐地说:“请问你这是?”   女孩子轻柔的嗓音一下把原榕给问懵了,他像碰到烫手山芋似的松开:“对,对不起。”   他连连道歉,接着又拦住一个男生:“你好,请问你们班的叶缈同学还在吗?”   那个男生回头看了班里一圈儿:“不在,她应该是刚走,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话音没落,原榕已经道谢离开了。   他飞快离开教学楼,沿着出校门的路一个个找,一直走到石城一中门口的巨石雕刻,终于眼尖的看到叶缈的侧脸。   她背着书包独自走着,看样子应当是要去公交站。   原榕迈开长腿,拨开人群:“喂,叶缈是吧,你给我站住!”   女生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转过头来,待看到原榕的脸后拔腿就往人堆里蹿。   “别走!”   原榕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逃脱,只见他一个健步扑上去,伸手抓住叶缈背包上的提环。   只听哗啦啦的一声响,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那个简朴的小书包四分五裂,文具盒连同书本掉在地上,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在众人的注视中,叶缈也被原榕的大力掼到地上,她痛呼一声,抬头怒视着少年。   原榕本来就脸皮薄,而且对方还是女孩子,他有些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他蹲下身开始帮叶缈一起捡书。   收拾完了,原榕把她拽到旁边的人行道上,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你还记得我吧,上次和你见面之后我的表就不见了,是不是你带走的?”   叶缈抱着书,挑眉道:“确实是我拿走的,可那是个误会,你现在把我的书包扯坏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拽倒,这个你怎么解释?!”   她还敢倒打一耙,原榕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要不是看她是女生,他早就把人拽到教导处了:“一码归一码,你书包坏了我可以赔,那我的手表也丢了,你赔!”   “赔就赔,你手表多少钱,我现在把钱给你。”叶缈不甘示弱。   原榕不悦地说:“我不想要你的钱,我就想要那块表!”   叶缈蹙眉:“手表不在我身上,现在没法给你。”   “这么说它就是在你那里了,”原榕松一口气,“既然你说是个误会,那就给我好好解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并且能把手表还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你也不希望被学校记处分吧?”   叶缈懒洋洋地说:“我不在乎学校的处分,哼。”   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原榕登时就有些着急了,他拉住叶缈的手臂试图威胁:“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去警察局报案!”   “我不要!”叶缈的书洒了一地,她开始奋力挣脱。   少年少女又开始纠缠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叶缈的力气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关键时刻竟然能和原榕这种经常运动的男生抗衡,她使劲甩了一下原榕,还真把他给甩开了。   原榕连连后退,不慎跌进一个人的怀里,他慌忙着想要站起来,手忙脚乱下又踩了这个人的鞋。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圈住他。   “原榕,你真是出息了,挂我电话不说,还想放我鸽子?”   原清濯锐利狭长的眸子瞥了眼一旁警惕的女生:“就为了她?”    第18章   叶缈觉察到那带有明显敌意的眼神,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避开他的目光。   这种行为南风独家在原清濯看来无异于做贼心虚,他敏锐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开始怀疑她和原榕的关系。   刚才这两个人拉拉扯扯的,看上去都很生气,不像是超常交往,可这个女孩一副避讳的样子,明显是在掩盖心里的不安。   很可疑。   一想到原榕可能因为什么不相干的人鸽了自己,原清濯的面色止不住地沉下来。   他最近刚好在物色新车,敲定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原榕分享这件事,连爸妈都没告诉。没想到原榕这个小兔崽子招呼不打一声就来学校报到,还让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通过齐逾舟联系上。   事实证明联系上了也没用,原榕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才不会在乎他精心选定的提车日。   今天也是一样,原清濯特意打车来学校接他,本打算不计前嫌,一切计划照旧,没成想看到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原榕竟然在这和别的女生拉拉扯扯。   原清濯心中不悦,又不能对原榕表现出来——他前段日子才刚答应原爸,尽量不要惹原榕生气。   于是他稍稍松开原榕,话锋一转:“刚才说去警察局报案是什么意思?”   原榕愣了几秒,他用余光看了眼叶缈,陷入犹豫。   先前发烧输液那次,原榕只是大致和原清濯讲了丢表的事,至于具体怎么丢的、谁抢走的,原清濯一概不知。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叶缈供出来,可叶缈还没和他说会不会完好无损地归还,万一把她惹急了……   原榕现在只想把那块表拿回来,那对他来说很重要。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叶缈抓住时机转身就跑,手里抱着的书本一边跑一边掉,但她看都没看,迅速消失在两人面前。   原榕作势要追:“站住!!”   “行了,她已经走了,”原清濯拉住他,“你要是还想被大家围观就继续追。”   “……”原榕深呼吸两口,气愤地道,“没关系,反正我知道她哪个班的。”大不了天天去堵她。   原清濯提着他的衣领往相反方向走:“好好学习,不许因为别的事情分心,一会儿给我解释解释那个女生到底是谁。”   原榕快步伐跟上他的节奏:“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儿?这个点我们得回家吃饭了。”   “我已经和爸妈说了,今晚你跟我一起吃。”   原清濯在大街上拦了辆车,把他带进后车座:“跟我去提车。”   轿车风驰电掣,迅速离开石城一中的校门口。   晚上七点,城区的天已经黑了,与学校隔了两条狭窄长巷的平房区,坐落着一座又一座古朴老旧的四合院。   叶缈连坐两站公交,在积雪泥泞的甬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推开其中一扇生锈的铁门,无声地进入。   铁门年久失修,轻轻一动便发出嘶哑的怪叫,这地方叫好听些是四合院,难听点儿就是大杂院,本地一直说东城贵、西城富,他们这种贫民区怎么能和其他城区那些精致漂亮的院子比呢?   这里大约住着七八户人家,大多都是行动不便的中老年外加她这样还不能完全自力更生的学生小孩子,只要这里不拆迁,他们就一辈子困在这里走不出去。   难听的开门噪音引起别人的注意,在院子里接冰水洗菜的妇女见到她,热情招呼道:“缈缈回来了?”   “婶儿。”叶缈抱着书对她打了个招呼。   妇女笑着点头:“你爸回来了,估计在屋里睡着呢,一会儿你去我们厨房端点饭,也省得你自己再伺候了。”   听到这,叶缈脸色一白,她低声说了句不用,随即快步撩开自家门上的棉布帘子走了进去。   狭小阴暗的客厅里放着一张黄木电视柜,老旧的笨重电视机旁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见状,叶缈把书本重重地摔在泛黄的白色木质圆餐桌上,抬脚踹开一扇摇摇晃晃的门,把床上一个黑漆漆的中年男人拽起来:“你给我醒醒!我放在电视柜上面的手表呢?”   中年男人满脸胡茬,迷蒙地睁开眼睛,看到叶缈后便打了个酒嗝:“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去做饭。”   叶缈把他摔回床上,声调提高:“我要我的手表!那是我同学的东西,下周上学的时候要还的!”   尖锐且歇斯底里的话语惊醒了醉酒中的男人,他懒洋洋地扶着床坐起,半睁开眼:“表是你同学的……哦,那块表我找人拿去做鉴定了,你他妈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有钱的同学,哈哈,别是在你打工的那个酒吧里顺走的吧?”   “做鉴定?!谁信你的鬼话!”叶缈瞪大眼睛恨声道,“你是不是又想拿出去换钱然后去喝酒?!不管你找谁做的鉴定,现在赶紧给我拿回来,要是不还给人家我会被拉去坐牢的你知道吗!”   气势汹汹的态度瞬间震慑住了男人,他无趣地拍拍手:“你甭管了,改天我给拿回来,一块儿表而已。你那同学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他竟然能把这么好的表借给你?那表现在倒卖了也不少钱呢。”   叶缈咬牙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要是那块手表出了什么问题,我跟你没完!”   说罢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当着男人的面夺门而出。   北方的早春还很寒冷,叶缈在光秃秃的大院儿里来回走动,一步步想着对策。   老实说,一开始她下手的目标并不是原榕,但后来拿走那块表多多少少也有故意的成分在,她和原榕两不相识,这么做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这一切她心里门儿清。   叶缈早就打算把手表还回去了,可惜隔了整整一个假期,她又没那么紧张这块表,自然而然也就忘了。   如果不能顺利把表归还,她到底要怎么和原榕交代呢?   “……”   此时此刻的原榕并不知晓自己的手表已经失踪。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原清濯身后,听着4S店经理同他热络地交谈。   “原先生,您终于来了,身后这位是……?”   原清濯偏过头看了眼,没看到原榕,转过身才发现这个小混蛋就踩着脚印跟在自己正后方走。   原榕走路老爱这样,从小到大养成的臭毛病,每次都躲着原清濯身后,一步一步地紧跟着,像小狗一样。   原清濯把少年拉到身边:“这是我弟弟。”   “哎哟,长得不错嘛,也是个小帅哥,不过他和原先生不像,估计一个随爸一个随妈。”经理毫不知情地打趣。   原清濯略微蹙了蹙眉,一旁的原榕勉强抬起脸对着经理敷衍地笑了一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经理继续问:“身上穿的是一中的校服吧,今年上高几了?”   “高三。”原榕不大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过年被亲戚拽着盘问成绩的日子。   “课程很紧张吧,今年打算考个什么大学?”   原榕:“……”   他正想着怎么搪塞一下,原清濯已经替他开口了:“张经理,您带路吧,今晚我还有其他事儿。”   “哦哦,原先生着急是吧,那我现在就带您去。”   4S店经理给原清濯递上钥匙,扭动着略显肥胖的身体在车库里穿梭。   这是原清濯买的第一辆车,他没别的要求,低调实用就好。买的太好少不了让原妈妈盘问一番,开出去也太过于招摇。所以最后他选定的是一款梅赛德斯GLB·SUV,市价比原爸那辆路虎预算少了一半,性能也不错。   原家人开车就喜欢SUV,一家四口都对这种车型有天然的偏爱。是以原榕看到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轻轻敲了敲车窗,转身道:“快打开让我进去坐一坐!”   原清濯挑眉,唇角勾起,车钥匙在他手心里闪了两下,原榕已经掀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爽,好爽,视野开阔,空间宽敞,座椅舒适,除了有些汽车刚买所自然而然携带的皮质面料的气味,其余一切都很完美。   要是原清濯带他来是想炫耀,那他还真的做到了。毕竟以原榕现在的阶段来看,距他买得起轿车还早着呢。   原榕这里碰碰,那里摸摸,这时主驾驶的门被拉开,原清濯也坐了进来,他启动引擎,面上少见的流露出男孩子才有的得意神情:“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别光坐着吹牛,”原榕按下车窗,“你得开出去让我感受一下你的水平。”   原清濯点开导航系统:“你说去哪儿,今天请你吃饭。”   原榕想了一会儿,打算说个路况崎岖的小巷子折磨折磨原清濯,好不容易逮着个报复的机会,不能放过。   “就去我们以前那套小房子在的步行街,怎么样?”   原清濯思索道:“好,就去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了一天,不好意思Orz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了,叶缈这个角色不会给她洗白的,毕竟拿了人东西是事实嘛,不过她是个还算重要的人物,暂时还不能下线。   至于那位说想让dd打哥哥一顿的,没事儿不生气哈,等哥哥表白那天就解气了。    第19章   轿车穿过一条条宽阔的马路,在城南区某条单向道右拐,驶入步行街旁边的停车场。   原榕下了车,打量起与车身严丝合缝贴合的划线漆,想批评批评原清濯的停车技术,可惜他没考过驾驶本,想了半天还是脑袋空空。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晚气温骤降,凉风阵阵袭来。步行街两侧的小店闪烁着斑斓的街灯,向里一看,游人如织,密密麻麻地挤满街道。   这一片儿不算富有,也没有统一规划的停车场,原清濯下车后被岗亭大爷拦住收费。   交完钱,他收好皮夹,问:“想吃什么?”   原榕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半了,他现在出奇的饿,见原清濯朝他走来便一把拽住他往街里面走:“就还去我们之前吃的那家烧烤吧。”   人是铁饭是钢,他再不吃东西就饿死在马路上了,不管有什么矛盾都先放在一边儿,把饭吃完再说。   出乎意料的是,原清濯没有挣开他的手,只任由他拉着前进,在后面提醒道:“走慢点儿,没人跟你抢饭吃。”   那家烧烤店在步行街的尽头。   小时候原爸原妈忙得顾不上他们,原清濯就会带着原榕来这条步行街乱逛,偶尔花点儿零花钱给弟弟买零食,这烧烤就是零食其中之一。如今这条步行街已经被翻修过一遍,据说还被评为网红景点了,也不知道那家烧烤店还在不在。   原榕没穿羽绒服,身上只披了件黑色的校服外套,本来是有些冷的,但他从街头走到街尾,体温开始回转。   最终他喘着热气在店门口停下来:“还没倒闭……那就行……”   原清濯施施然越过他向店里走:“乌鸦嘴,老板生意不错,怎么可能倒闭?”   店面没倒,可里面的位置已经爆满,老板在店门口的桌子旁放了两张沙滩椅,笑眯眯地说可以提供电暖炉,又问在外面吃行不行。   原清濯微微皱眉,他瞥了眼原榕身上单薄的衣衫,刚想开口谢绝,原榕率先瞪了他一眼,说:“谢谢,我们就在外面吃。”   “……”原清濯的视线在四周逡巡了一遍,“你看这么冷的天谁还吃露天烧烤?”   “我饿了,就想吃这个。”   原清濯警告:“要是再发烧我可不伺候你了,算你自找的。”   原榕对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精致小巧的长方形烤箱摆在塑料桌上,老板很快上齐了所有的热菜,他端出一壶热水放在原榕面前:“如果有什么缺的再进店里拿啊。”   原榕说了句谢谢,目送老板稍显佝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有点怅然:“他好像不记得我们了。”   “过去好些年了,不记得也正常,”原清濯抽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倒上水,“快吃吧。”   一顿简单的晚餐,也没花他几个钱。原榕不会为了坑原清濯去选名贵高昂的西餐厅,他本来就更喜欢吃这种路边摊儿,再加上他也不属于什么纯正的富家公子,打心眼儿里觉得就这么随便吃吃也挺好的。那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了让原清濯出血去选那些大五星,没必要。   两人都饿了,饭桌上鲜少交流,偶尔说的也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事。每当说起这个,原榕都感觉心里皱巴巴的,他不知道原清濯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受,在这种充满回忆的老地方,一想起以前两人曾经那么那么好,心里就发空,比烧烤店老板不记得他还要怅然若失。   “……”   原榕拿起一串烤肠,刚刚把其中一端塞进嘴里,就听到斜对面的原清濯训他:“谁让你那么吃东西的?”   他登时被吓了一跳,竹签尖端划进口腔粘膜,戳得他发疼。   “快拿出来!”   原清濯动作比他更快,只见他伸手捉住原榕的手腕,冷声说:“张嘴!”那串着烤肠的竹签才从原榕嘴巴里取出来。   这是原榕吃东西惯有的毛病,每次把串儿塞嘴里都被家里人好一通教训,这次也没有例外,他捂着嘴模糊地说:“靠,你吓死我了,本来是不会扎到的。”   原清濯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你从小到大被扎多少次了,要是我不提醒你,回去喷药的时候妈又要生气。”   今天晚上气氛还算及格,原榕不想和他对呛,他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这才看向原清濯:“我没带手机,你把你的拿过来借我看看。”   原清濯冷哼一声,从衣兜里取出手机。   就在原榕马上接过去的那一刻,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临时变卦又把手机收回去了。   原榕:……?   原清濯把沙滩椅拽到他身边:“手机没电了,我帮你看。”   不等原榕反应过来,他就掰开少年的嘴,借着荧弱的光观察起来。   危险!警告!   原榕的大脑响起警报声,他以为原清濯又想整蛊自己,于是双手扳住原清濯的手臂,开始挣扎。   “别乱动,”原清濯微眯起眼睛,“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你往右边坐点儿。”   右你大爷!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原清濯身后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此刻已经有几个路人在好奇地向这边打量了,原榕惊恐地按住原清濯俯身靠近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大哥你……你不要凑这么近……很奇怪……”   原清濯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几乎是到了贴脸的程度。原清濯视线不知怎么落到原榕粉色的舌尖上,于是倏地松开手,把椅子撤了回去,偏过头开始掩饰性地咳嗽起来。   “咳咳……”   原榕也怪不舒服的,可惜他光顾着纠结为什么这人的态度突然大转变了,没注意到原清濯在夜色下泛红的耳朵。   他紧张地问:“看清楚了吗?有没有破?”   “没有,”原清濯语气莫名变得差劲,“继续吃吧。”   原榕庆幸了一把,拿起一串刷了辣椒粉的鸭肉串继续大快朵颐。   一直到吃饭结账,原清濯都没再和他说一个字,饭后两人沿着步行街散步回停车场,原榕为了缓和气氛,主动开口:“要不再买点纪念品回去吧,好不容易来一次。”   他不过是随口一提,身侧的原清濯思忖半晌,掏出钱包递给他:“原榕,去捞金鱼吧。”   捞金鱼?   原榕立刻拒绝:“不去。”   原清濯和他对视,似笑非笑地说:“为什么?你以前很喜欢捞金鱼,还总是缠着我给你……”   “——绝对不去,”原榕抱臂打断他的话,“那都是小孩儿玩的东西了,你今年都二十了,幼不幼稚?”   “刚刚我还看到几个大人在那边捞,”原清濯不由分说拽住他,“跟我走。”   捞金鱼也是兄弟俩童年时常玩的游戏,小原榕的反应能力总是跟不上哥哥,每次都是原清濯最先捞到小金鱼,可惜那时他们每天上学,父母又一直在忙生意,就算捞到了带回家也养不活,所以每次到金鱼摊儿这里都只是玩一玩,顺便帮老板揽揽客。   这里的小商贩这么多年不知道换走了多少批,却总是有捞金鱼的摊子在。时间接近夜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很多小孩子被大人领着来捞小鱼,捞到了就买个鱼缸盛着带回去。   原榕十分不情愿再玩这种幼稚小游戏,他已经成年了,马上要高三毕业了好不好?   他看了眼原清濯,后者正盯着充气水池前的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差不多两三岁的样子,手里拖着渔网在水里翻搅,怎么都捞不上来。   原清濯在小女孩儿身后蹲下,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成功捞了一条蓝色的小鱼,女孩儿特别高兴,对着原清濯露出可爱又甜美的笑容:“谢谢大哥哥!”   原榕就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只见原清濯转过身来,示意他把钱包拿过来付款:“还不赶紧过来,你想连小孩子都比不过?”   原榕磨蹭地挪过去,他是不想再做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了,可是……可恶,为什么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这时又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交了钱过来一起捞,他和原榕并排站在一起,两个人同时把渔网探进水里。原清濯退居二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原榕的动作。   原榕一门心思捞自己的,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的小男孩儿在和他故意比速度,可惜他这些年毫无长进,池子里各色的小鱼溜得飞快,能扑进网的全都是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鱼苗。   这时身边传来一声嗤笑,原榕余光瞟去,小男孩儿就站在那笑话他,手中托着的渔网中已经有一条金鱼。   “……笑什么?”   原榕瞪了他一眼:“我也能捞到。”   他收回视线,目光紧紧盯着池水中一团红色的鱼群,悄悄伸出渔网探过去,灵敏的金鱼群当即四散而逃。   “怎么这么笨。”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原清濯嫌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榕火从心起,刚要再战,右手忽地被一只大手攥住。   原清濯出现在他身后,低磁悦耳的嗓音由远及近,贴至少年的耳畔。   “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2808737老板砸了一个地雷~   -3-贴贴    第20章   原榕还没回过神,那只手已经挽着他探向池水中。   见状,他连忙纠正:“等等,我明明可以自己捞的。”   原清濯微抿薄唇,均匀的呼吸声却几近可闻,他微微凑近上半身贴着少年的后背,低声开口:“别说话,鱼都要被你吓跑了。”   “……”   原榕紧紧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萌生出一种怪异感。   说不上来哪儿不对,总之现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不应该在他们之间存在,再说原清濯不是看他很不顺眼吗?竟然还愿意和自己贴这么近,这,这不符合常理吧。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小男孩儿兴奋的告状声:“妈妈,这个哥哥捞小鱼还要别人帮忙,羞不羞!”童言无忌外加嗓音清亮,很快便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   岂有此理,原榕刚想回过头说他多管闲事,原清濯的手已经快速牵着他的在水中无声游曳,随后袭向红彤彤一片的金鱼群中,“哗啦”一声响,渔网里多了两条活蹦乱跳的小金鱼。   “真笨,捞金鱼还这么不专心。”原清濯低声说。   原榕怒瞪了他一眼,不料转过头时原清濯已经干脆利落地起身了,他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下颌线与滚动的喉结。   那阵怪异感再度突袭心头,没等他思考,原清濯又开口道:“把金鱼交给老板,这两条带回去养吧。”   “你要养他们?”原榕晃了晃手中的渔网,视线黏在那对金鱼身上,“爸妈成天不在家,哪有时间换水喂食。”   原清濯似笑非笑:“我掏钱,我说了算。”   “……行,你说了算。”原榕太阳穴开始蹦起来,他把小鱼交给商贩,又听到原清濯说:“再去挑个鱼缸。”   原榕顺手抄起一个最普通的圆形鱼缸,态度特别敷衍,原清濯垂眸打量了一眼,似乎并没有介意:“再去买点儿鱼食。”   原榕怒了:“你自己不会动手?”   “钱包塞给你了,你来付钱,”原清濯嘱咐,随即若有所思道,“记得多买一些,否则下次你负责替我买鱼食。”   原榕:……   算了算了,掏钱的是大爷。   交完钱以后,原榕双手捧着鱼缸跟着原清濯回到停车场。   汽车发动后,他把鱼缸放在挡风玻璃前,上方正对着后视镜,透明圆形鱼缸中的水流随着车身的前进后退激荡着,两条金鱼晕乎乎地绕着圈儿游。   车里开着暖风,原榕惬意地靠在座椅上浅眠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原清濯问:“原榕,你还有多少天高考?”   原榕混沌地想了半天:“一百来天吧,很快了。”   原清濯默然不语。   汽车驶入二环外的别墅区,大街上的喧嚣随着车尾气一同被拦截在社区之外,原榕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家小院。   到了。   他坐直身子,伸手去拉车门开关,没反应。   原榕回过头:“已经到家门口了,解锁啊,这么晚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睡觉。”   原清濯伸手点开两人头顶的小夜灯,不紧不慢地说:“一会儿你自己回去,身上带钥匙了吗?”   “带了,”原榕奇怪地看着他,“那你呢,你不回家睡还能回哪儿。”   原清濯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怎么,你很关心?”   原榕哼道:“自作多情什么呢,我怕爸妈问,不跟你说了。”   语毕,他扑到驾驶位去碰锁车键。   少年的身形挡住头顶晕黄的光线,原清濯的视野忽然变暗,他看着眼前露出的,原榕修长白皙的侧颈线条,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后颈,把他抵在自己的腿上。   “卧槽,原清濯你干什么——”   “别乱动,”原清濯的声线莫名透出几分喑哑,他扳起弟弟的下颌,眸光落在那张清隽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咱们俩商量件事儿。”   “有话好好说别犯病,你他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是吧!”   原榕趴在他身上,只有脸侧对着原清濯,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难堪,可惜他的力气还不能完全和原清濯抗衡,只能用垃圾话抗议。   原清濯按住他的嘴巴,强迫他噤声,脸色也沉下来:“不要说脏话。”   原榕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在昏暗封闭的空间内对视,原清濯借着光看着少年。他特别喜欢原榕的长相,干净漂亮,皮肤白皙,眼尾点缀着若隐若现的红痣,以寻常的社交距离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他,唯一擭取特权能够靠近原榕的兄长,只有他能肆无忌惮地打量。   黑夜翻搅着不可明说的情绪,原清濯的胸膛起伏几瞬,随后轻声开口:“我答应了爸,高考前不会和你作对,所以这期间我们暂时休战。”   原榕瞪大眼睛,可惜他的嘴巴还不得自由,没办法发表意见。   “但这是有条件的,我对你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许学习,不许早恋,”原清濯威胁道,“或者别让我意识到你对哪个女生有蠢蠢欲动的苗头,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些什么。”   这也能算是要求,还用得着他说?原榕哼了一声。   “公平起见,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就可以,”原清濯松开他,示意他张嘴说话,“这个要求会在你高考结束那一天自动作废。”   “和解就和解,你倒是看看你提的要求有多烂?”原榕腾地一下坐回来,“学习是我自己分内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监督吧。”   这要求能做到再容易不过了,什么意思,看不起他?当时原清濯高考的时候可没有出什么休战的主意,他甚至能做到欺负原榕与稳定复习两不误。   原榕感觉自己被藐视了。可说实话,他控制情绪的能力、学习的能力、甚至是调整心态的能力,确实和原清濯有些差距。   “哦,不需要我来监督吗?”   原清濯露出一个隐晦的微笑:“要是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你就死定了。”   “你的把戏早就不新鲜了,”原榕不为所动,“来回那一套,根本威胁不到我。”   “是吗,”原清濯轻松地说,“那到时候我尽量让你体会到新鲜感。”   他话锋一转,接着问:“怎么样,同不同意?该说说你的要求了吧。”   “我同意和解,”原榕不确定地问,“但我还想问一句,我的要求无论什么样你都会遵守?”   原清濯狭长深邃的眼里映着弧光:“……可以这么说。”   原榕抱臂,定定地看着他:“那好,我的要求就是你我角色对调,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对我说任何带有命令式语气的句子,只许我命令你,不准你命令我。”   这是他早就想做到的事了,每次碍于原清濯的淫威不得不屈从于他的时候,原榕都想在未来抓准时机原封不动地报复回去,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他肯定要过一把呼来喝去的瘾!   原清濯那么爱命令他,这下没资格说了,估计后面的三个多月要憋死了吧。   原榕暗爽着挑衅:“怎么不说话,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还是说——你反悔了。”   “我同意了,”原清濯颔首,“不会反悔。”   “真的?”   这么干脆?   这其中不会有诈吧,原榕半信半疑。   “我同意了,不会反悔,”原清濯又重复了一遍,“我比较怕你后悔。”   原榕挥挥手:“不劳您费心,现在我要下第一个命令了,把门打开,然后停车回家睡觉。注意,我说的是‘你’也要回家睡。”   原清濯抬手解开了车锁,少年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门飞奔回家,消失在视线中。   他看着原榕打开家门束手束脚地溜进去,随后目光落到车上的鱼缸里,微眯着眼睛,像是在算计着什么。金鱼摇摆着尾鳍在水中欢快地转来转去,丝毫没意识到原清濯炽热的目光。   过了好半晌,他伸出两指敲了敲缸沿,伴随着两声闷响,两条小金鱼惊慌失措地撞在一起。   原清濯发出一声轻笑,像是被取悦到了似的。   既然人家都说了回家睡,还是要给个面子,显示出诚意来。   良久,SUV落了锁,安静地停靠在院落中。   作者有话要说:   原清濯:主人的命令罢了。    第21章   三月底四月初,最新一轮的月考成绩下来了,原榕滑出班里前九,心态开始滑坡。   他心里清楚,这个月以来自己过得很浮躁。为了保证成绩稳步提升,他不仅在学习的时候追求最大效率,还总是拿自己的成绩和当年的原清濯做对比。可惜他和原清濯走得路数完全不同,一个是从小到大样样拔尖的完美模板,一个是半路杀出来的小黑马,强行对标只会事倍功半。   至于课余时间,虽然没有过度沉迷娱乐活动,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九班那个女生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一直没来上学,原榕只能暂时把要表这件事无限期推后,总之是不能再影响他学习了。   班主任看他状态不佳,曾经单独留下他谈话。原榕的心态稍微好转,却还是没从考试失败的沮丧中完全走出来。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窗外下起瓢泼大雨,同学们都留在教室里休息。   原榕的座位平移到窗边的位置,这里可以看到繁茂鲜绿的槐树枝杈,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绿叶上发出清晰悦耳的白噪音,让人心绪平和。   他看着暗沉的天色和湿润的玻璃,幻想自己是一个小水滴,不用考试,不用学习,顺着风使劲飘,飘到哪儿是哪儿。   这时,二班后门出现了两个结伴的女生,其中一人叫住正要出门打水的同学:“喂,请问你可以帮忙把华一鹤同学叫出来吗?”   被叫住的同学顿了一下,随即转身敲敲后门:“华一鹤,有人找你。”   华一鹤正坐在原榕身边看书,这次看的是港版的民间诡谈,繁体字,他看得特别费劲。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华一鹤从笔筒里抽出一把尺子夹在看到的那一页,面无表情地飘出了门。   最近这些天他的脸色比原榕还差,朋友问起来他也不说,最后连原榕和他的话也变得少了。   那两个女生看到华一鹤出现在她们面前,顿时有点紧张,其中一个摊开手,上面有两封折叠起来的小纸条:“这个是给你的,另外一封写了名字的……我替别人给原榕。”   华一鹤目光下移,冰冷的视线掠过女生的脸,另一个女生则显得有点害羞,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他问:“这里面是什么?”   “哎呀,就,就是朋友写的,我也不清楚有什么内容。”   华一鹤从她手心里拈起写了原榕名字的那一封,上面还标注了今天的日期。   他淡声道:“我不看纸条,也不想和别人认识,写给我的直接扔掉。”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进班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两名女生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影儿了,其中一个懊恼地说:“你看,我都说了吧,他最近就是很颓很丧,谁也不想理。”   “你怎么会喜欢这种男生……真是太没礼貌了。”   “他就这个样子,唉,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她们交头接耳地离开高三二班门口。   教室最后一排,原榕已经开始订正试卷了,他看到华一鹤快去快回,顺口问了句:“谁找你啊,干嘛的?”   华一鹤坐回座位,没有说话。   原榕偏过头,发现同桌又处在游离状态中了,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鹤,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心里实在难受,我陪你去看看医生怎么样?”   华一鹤忽然惊醒一般,探出手按住他,定睛道:“原榕,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我需要一辆车帮助我逃跑。”   “车?逃跑??”原榕讶然。   华一鹤颔首:“其实从月初开始,我父母就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只能每天坐上家里派来的车,哪儿也不许去。”   “那,那你怎么今天又不想坐了,”原榕干巴巴地看着他,“这事儿怎么不早说。”   华一鹤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苦笑:“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原榕眨眼。   “今天是清明节,”华一鹤的眼眶竟然有点儿发红,“我,我想去市郊山区的墓园。”   去墓园?   原榕瞬间明白过来朋友的意思,震惊、了然、不解与体谅等无数种情绪在他脑海中翻搅,最后才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你还没忘记他啊……好,我帮你想想办法,可是就算我借到了车,你也没办法开啊。”   他们谁都没有驾驶本,印象里以前齐逾舟偷偷开家里的跑车带着他们在市外飙车,技术非常差,王钦川他们连油门在左在右都不清楚,更别提开车了。   “我可以,”华一鹤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能借过来,我一定可以。”   “不行,我不能帮你这个忙,”原榕拒绝,“这太危险了,我宁可不让你去墓园。”   华一鹤抿唇不语,随后松开手,静静地望着桌上的书本,像一尊雕像。   这个月他们每天说话不超过十句,今天还算超常发挥了,原榕好不容易看到他愿意多说几句话,竟然还是为了那个叫什么寒的男生。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华一鹤以前说一不二,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一股狠劲儿,和现在这个婆婆妈妈的忧郁少年判若两人,可是……就为了一个男生?   原榕瞟过去,看着华一鹤难过的身影,突然灵光一闪。   “啊,有了,我想到一个办法!”   华一鹤微微抬起头和他对视。   “原清濯会开车,我可以让他去送你,”原榕挑眉,唇边浮现得意的弧度,“他最近特别听话,我说东他绝不往西。”   没等华一鹤回话,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安抚:“我现在就去找齐逾舟借电话联系他,放学的时候让他把车开进学校,这样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学校。”   说干就干,原榕撤开椅子,直接去了对面的高三一班。   可惜齐逾舟不在,问同学也都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原榕连问了好几个,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于是他又摸到王钦川的班级去堵人。   果不其然,王钦川正蹲在班门口左前方的楼梯口给人望风,听到原榕想找齐逾舟,他扬了扬下巴身后楼上:“正在谈恋爱呢,竟然让老子站在这帮他盯梢,真是傻b。”   原榕推了推他:“那你上去把他叫下来,我有事儿要跟他商量。”   “我他妈才不去呢,艹,我不想看到情侣谈恋爱,我不想!”   “不行,你负责盯梢也得负责放哨,快去!”   原榕猛力把王钦川推进楼梯间,看着他倏然黑掉的脸色,没忍住一边笑一边摆手:“去去去。”   王钦川咬牙切齿地踹了楼梯杆一脚,上去叫人了。   课间马上结束,楼道里没剩下几个人,过了好半晌,齐逾舟才慢慢悠悠从楼上走下来,他的校服领口敞着,嘴唇红得不像话,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身后的女生躲着王钦川和原榕的视线,快速和他道别。   “叫我什么事儿啊,说。”他缓缓拉上校服衣领,挡住脖颈间红色的痕迹。   原榕无意瞟了几眼,不知怎么地竟然开始替齐逾舟难为情,他规避着好友的视线:“手机借我用用。”   “哦,用手机啊,那你过来,”齐逾舟打量着附近的监控,一把将原榕拉进楼梯间,“诶,你别扭什么?”   他微微一笑,继续问:“该不会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害羞了吧。”   一旁的王钦川听到这话也看了原榕几眼,后者怒道:“呸!你自己大白天干这种事儿还不让别人别扭了?”   齐逾舟煞有介事地纠正:“这种事儿怎么了,人人都要经历的。不过你嘛,还是个小处男,女孩子手都没拉过,害羞也正常。”   原榕额上青筋乱跳:“少废话,手机!”   “给你给你。”   齐逾舟把手机放到他手里:“你要联系谁啊?”   “原清濯。”   齐逾舟点点头:“什么事儿,方便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原榕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讲了一遍,“你们谁要是有闲车,以后记得借给一鹤。”   王钦川拧眉:“今天下这么大雨,华一鹤自己一个人去祭拜叶寒?”   原榕应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一鹤最近魂不守舍的,那个墓园又在山区里,我们还是一起去比较好,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能有个照应。”   原榕迅速摇头:“不不不,我可不想去。”   王钦川坚持:“不行,一起去。”   “那就一起去,”齐逾舟摸摸下巴,“正好叶寒是我同学,作为一班班长,我也有义务看一看他。”   原榕:……   都说了不想去了,他们问过他的意见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美女,小天使,小老板!   明天本文要入V啦!   本文是作者自割腿肉之作,有甜有酸,必须HE,必须1V1。   作者酷爱狗血,所以某些梗很狗血,嘿嘿嘿。   之前在连载期入V后都是日更到完结,即便某天有事漏更也会在第二天更新时间把前一天的补上,所以大家放心跳坑!   由于需要qwq,在上新书榜前可能会断更一天,到时候会提前说明,也会抽时间把那天的补上。   就这些吧,到时候想到什么再加~   -3-推一下下本预收嗷,《想谈点阴间的恋爱》,也是欢喜冤家你死我活一边斗嘴一边打架,打着打着打到床上的小情侣。   贺云知,地府驰名高富帅,身居管理局要职。   在某次天地联合会上,他殴打神职人员,还扒人裤子,被众多鬼神上书举报要求严惩!   据传他用拳头执法,能动手绝不动嘴,犯罪嫌疑鬼见了他都大惊失色,绕道而行。   地府鬼鬼相传:求求了,天上地下还有谁能治得住他吗?!   还真有。   贺云知有个鬼神皆知的死对头,阴律司司长,安如山。   只要两个人同时在场,多么阴冷的地府都能爆发出强烈的火药味!   好巧不巧,地府阎王理事长派安如山监督贺云知去人间勤工俭罪;   要死不死,两人从地府掐到人间,谁也看不上谁。   就在贺云知以为自己回地府无望的时候,就见那个一向严谨、稳重、心思深沉的死对头将他一把按倒,扯开不带半分褶皱的领带,扔了厚厚一沓投诉信给他。   拆开一看,全是他写来投诉安如山办事不周的。   “想回地府,今晚就别睡了,什么时候把信念完,什么时候我就放你回去。”   整晚贺云知都没睡着,每当他念到犯困的时候,安如山就会轻轻捏着他的后颈。   “乖,继续念。”   礼貌贺云知:你吗。   #攻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挂掉的,有点老干部画风   #前世今生,狗血,但是有点甜!   #剧情感情线都有哦    第22章   事实证明, 王钦川和齐逾舟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两人一拍即合,催促原榕去给他哥打电话。   原榕纠结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在齐逾舟的怂恿下磨磨蹭蹭地拨通了原清濯的电话号。   不料手机里的忙音响了很久很久, 久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这期间原榕一直在楼梯间拐角处来回踱步,踱到耐心逐渐告罄。他看了眼不远处倚在墙边说话的两人,继续点了通话,双眉微微皱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 原清濯终于接了, 电话里传来他平稳的呼吸以及蕴着不悦的嗓音:“喂?”   那一端的环境听起来有些空旷,仔细听好像还有回音,但原榕没想那么多,原清濯还从来没让他等过这么长的时间, 当下有点不满:“你忙什么呢,电话也不接?”   “原榕?”   听到弟弟的声音, 原清濯的语气明显认真了不少:“你等一下。”   紧接着,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嘈杂的交谈声灌入原榕耳中,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中途打断了什么,便讪讪地说:“……原来你在忙啊, 那不说了,我们先挂电话。”   “不用, 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原清濯幽幽开口, “反正都已经打扰了, 不差这几分钟。”   “……”原榕捏紧手机, 还是开口了, “一会儿放学你能不能开车来接我,顺便送我朋友去一个地方。”   “几点?”   “六点四十下课,差不多七点到就可以,加上我一共四个人。”   原清濯又问:“去哪儿?”   “不清楚,应该是在郊区外围的一个墓园,”原榕试图解释,“具体哪个方位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让一鹤跟你说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冷笑:“又是他?原榕,你该不会每天在学校和他研究那些疑神疑鬼的东西吧。”   “我才没有!”原榕迅速否认,下意识反击,“你怎么又开始管我了,不是说好这段时间都听我的吗?”   “什么叫又管?”原清濯沉声说,“我是你哥,管你也是应该的。华一鹤想去那种地方就让他自己去,为什么要你陪着?”   这事儿该怎么解释呢?华一鹤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耐不住王钦川他们不放心啊。   原榕本想和他理论一番,这时楼梯间门口的齐逾舟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又指了指墙角上的广播铃,大意是快要上课了。   他瞟了眼手表,最终还是放缓语气和原清濯讲了讲华一鹤的情况:“他现在没办法逃出去,你就帮帮他不行吗。你别忘了当时怎么答应我的,现在什么事儿都是我说了算。”   原清濯咬牙:“我给你的特权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是,就是这么用!我不跟你说了,快要上课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放学,你抓紧时间来接我们,不见不散啊!”   原榕语速飞快地说完,没给原清濯反驳的机会便挂了电话,他得意地转了转手机,把它放回齐逾舟的手心:“搞定了,放学见!”   回到班里,原榕和华一鹤大致说了下情况,过了这么多天,他终于能见到华一鹤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对方郑重地点点头,说道:“谁要跟去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带我去墓园就好,谢谢。”   原榕心里敲着小鼓,安抚道:“没关系,举手之劳嘛。反正我哥每天待在学校里也是闲的没事干。”   他放下心转回身来,继续抽出上节课没对完的卷子慢慢看,没过一会儿就专注起来。   这一场细雨连绵不绝,滴滴答答地敲在窗沿上,等到天幕被乌云遮蔽,整座学校融入黑夜,雨势才开始收敛。   下课铃终于响了。   华一鹤从来没觉得这么煎熬过,这一节课他什么都没干,只是木讷地观察着班里的每一个同学。   他看到有些人趴在讲台的多媒体旁抄写讲义,有些人站起来捧着课本背书,身边的原榕聚精会神地在纸上算写,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群体,迫切地想离开学校,迫切地想到达那个目的地。   现在铃声终于响了,他看到原榕把卷子胡乱折了折放在书本上,火速收拾书包:“一鹤,准备准备我们走吧。”   华一鹤点点头。   他们是最先走出教室的,齐逾舟动作也很快,只有王钦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好在也并没有让大家等很久。   旋转楼梯上挤满了缓缓前进的学生,人们边走边聊,不少人路过二楼时抽出雨伞打在头顶。到了一楼,湿润的凉风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木叶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四个男生只带了两把伞,齐逾舟把他那把粉色猫咪的卡通小伞抖开,说:“我女朋友的伞有点儿小,大家别嫌弃啊。”   华一鹤撑着伞,一直默不作声地紧跟着原榕走,他们走出教学楼,慢吞吞地向校门口移动,只听原榕疑惑道:“嗯?我明明和原清濯约好了让他开进学校,按理说就是应该在升旗广场上才对啊。”   “别着急,人这么多肯定难找,”王钦川扯着嗓子回应他,“妈的,齐逾舟你会不会打伞,雨点儿全落我肩膀上了。”   “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伞有问题。”   他们继续顺着人群走,原榕打头阵,东张西望地找着自家的车。   “原榕,你们家车牌号多少啊?”   “我也不知道。”   “你连你们家车牌号都不知道?真行。”   “原清濯刚买的,我哪记得住啊。”   车流与人群之中,华一鹤的视线穿过雨夜中忽明忽暗的双闪灯,一眼看到一辆SUV轿车旁站着的青年。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材挺拔地伫立在雨幕中,手上持着一把巨大的伞,隔着朦胧雾霭,叫人看不清那双眼中蕴藏的晦暗。   青年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华一鹤身前的少年,像是看戏似的观赏了一会儿他着急的姿态,好半晌才不紧不慢地唤道:“原榕。”   是原清濯。   几个少年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原清濯举着伞迈开步子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把原榕拉到伞下,用其他三人听不见的声音低语:“笨蛋,我是全校唯一一个开着双闪接人的,这都看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活动,他今天穿了身商务西装,格纹款式的墨蓝色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高级定制的修身布料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与笔直修长的腿,哪怕是在乌云遮月的夜晚也一样耀眼。   这是原榕第一次看到原清濯这副打扮,他一时间忘了顶嘴,目光落在对方俊美深邃的五官上:“你,你这是怎么了,干嘛穿成这样。”   “这样是哪样?”原清濯似笑非笑,“我和平时很不一样吗?”   雨声嘈杂非常,原榕还是从他语气中听出些微的得意,可是没办法,谁让原清濯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呢。   他想开口呛两句,可一看到对方那张完美的脸就开始词穷,可恶。   “今天事务所有生意要谈,我临时顶上,”原清濯主动给他解释了一句,随后拉开副驾驶的门,“雨太大了,你先上车。”   其他三个少年也跟上来,齐逾舟带头打招呼:“濯哥,真是好久不见。”   原清濯微微一笑,轻声说:“好久不见,上车再说吧。”   “谢谢濯哥肯捎我们一程!”齐逾舟八面玲珑,熟稔地拉开后车门把王钦川和华一鹤推了进去,随即自己也坐到后座关上车门。   主驾驶的门被拉开,车内顿时被暖黄的灯光照得透亮,原清濯坐上来问:“地址?”   所有人看向后座中央的华一鹤,他喉咙发紧道:“那里好像很破败……没有名字,就叫半山墓区。”   原清濯点点头,在导航屏幕里搜了半天,随后脚踩油门发动轿车驶出校园。   车里的小灯又灭了,只有街上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打进来,齐逾舟好奇地摸了摸车门和座椅,问道:“濯哥,这是你新车?”   原清濯应道:“嗯,刚买的。”   “看着真帅,怎么还养小宠物呢,那是什么,金鱼吗?”   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原榕忍不住瞥了鱼缸一眼,里面两条红尾小鱼还在活泼地游来游去,看上去生命力特别旺盛。   黑暗中,原清濯唇角微勾,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这可是榕榕给我捞的,一定得放在车里好好养着。”   “真的吗?看不出来,原榕你还喜欢玩捞金鱼啊。”   旁边的原榕脸色一红,随即瞪了原清濯一眼:“你少说两句会憋死?”   原清濯打了圈方向盘:“行啊,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   “……”   TMD,又开始了,又开始装起来了是吧。   原榕抱臂倚在窗角,决定不理他,路上补一觉。   汽车熬过二环内堵塞的路况,终于在省道高速上飞驰起来。原清濯开车的技术很稳,从鱼缸里的轻微摇晃的水面就可以看出来,他开得很有安全感。   一路上,齐逾舟不住地献殷勤,属他话最多,华一鹤不在状态,或许是心里感激原清濯肯帮忙,偶尔也会点头迎合,只有王钦川和原清濯不对付,但为了和原榕一起来墓园也忍了,他全程闭麦睡觉,努力忽视原清濯强烈的存在感。   华一鹤有种强烈的直觉,他总感觉原清濯和原榕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有猫腻。   明明两个人全程没有什么互动,但他总能从细节中觉察出不对劲:比如放在原榕那一侧,稍微动一动手就能碰到的水,比如那两条如胶似漆的小金鱼,再比如原榕睡着后,原清濯一语未发,遇到崎岖颠簸的路面也会刻意放慢速度,挑最稳的那一条走。   他们是兄弟,这好像很合理。   可正因为是兄弟,这一切又变得更加不合理。   华一鹤偏过头,似乎想问一问齐逾舟,可他想到齐逾舟家里的弟弟妹妹还在上幼儿园,估计没什么参考价值。至于王钦川就更是了,他和华一鹤一样是独生子女。   可能是想多了,毕竟印象中原榕不怎么喜欢这个哥哥。   华一鹤捏了捏眉心,长舒一口气。   汽车行驶了接近一小时,终于抵达导航目的地。这里坐落于小山区,唯有一条水泥小路上排排站着规整的店面,此时已经不再下雨,温度却比平常更冷,道路也变得湿滑泥泞。   原清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车,随后把车锁解开,后座的三个少年立马蹦下去。   只有原榕还在睡,他鸦羽般的睫毛垂在眼睑,微张的唇看上去很乖巧。   原清濯伸出手坏心眼地捏住他的鼻子,没过一会儿少年就醒了。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随后一把打开原清濯的手腕:“干嘛啊你?又想欺负人?”   “你饿不饿?”   原榕收敛了几分怒气,稍微感受了一下:“有点儿。”   “那我们先去吃饭,快下车。”   原清濯从车上取了把伞,提议道:“已经八点了,我先请你们吃顿饭。”   话音刚落,他偏过头看向华一鹤:“稍微晚一点儿再上去不要紧吧?”   华一鹤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摇了摇头:“不要紧,大家还是先吃饭吧。”   其余人都没意见,为了迁就华一鹤,他们特意找了家人少的小饭馆落座,原清濯把菜单递给他们,示意几人凑合着点些爱吃的。   这家店主食只有牛肉面,装修比较简陋,看上去灰扑扑的。因为开在墓区旁,门口及店内常年积着香灰和纸灰,偶尔飘过几张面值巨大的纸钱。   清明节还没过,即便是入了夜,赶来上坟的人也依旧很多,在座的除了原榕和原清濯,谁也没见过这种架势,只见陆陆续续有乌泱泱的中年人领着小孩儿在他们周围坐下,一边大声用方言交谈一边吃饭。   长这么大,齐逾舟和王钦川没去过这么破旧的小餐馆,他们看着油腻反光的桌面和红色塑料破口的凳子,皱着眉半天没动。   华一鹤说不膈应那也是假的,可是他太想吃完饭赶紧上山了,便拍了拍王钦川的背,低声说:“没事的,坐吧。”   这张小桌子坐不下四个人,外加他们个个身高腿长,凑在一起更加施展不开。原清濯见状主动拽过弟弟,笑道:“我们俩单独坐一桌吧,刚好我要问一问榕榕最近的月考成绩。”   在几人的目光中,原清濯从桌子上抽出几张卫生纸擦拭着桌面,随后和原榕一前一后坐下来,两人面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即便处在这种喧闹繁杂的环境中也没有与那些吵闹的中年人融为一体。   他们吃饭的时候就更自然了,原榕的脸上半点嫌弃都没有,并且他点多少吃多少,完全没浪费,看得齐逾舟目瞪口呆。   “濯哥和原榕能吃得下去?”齐逾舟戳了戳王钦川,小声道,“你看,原榕的碗都空了。”   王钦川循声看去,一眼看到原清濯在和原榕聊天儿,紧接着原榕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原清濯没忍住笑了笑。   似乎是注意到邻桌的视线,原榕向他们这边看过来:“钦川,你怎么不吃啊?我觉得这家店的面做得还不错,也没有浮油,应该没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心吃吧。”   王钦川挑起筷子对他笑了下,回过头来说:“行了,人家吃过了都说没事儿,咱们就别矫情了。”   齐逾舟看着好友们一个个动起了筷子,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嘴,他随便扒拉了几根面条就不吃了,宁可就这么饿着。   就在这时,对面的华一鹤站起身,走到邻桌问:“濯哥,能不能借我一些现金?”   原清濯从西服衣兜里取出钱夹:“拿去用吧。”   “谢谢。”   华一鹤淡淡地道过谢,转身出了餐馆,在几人的视线中,他去了小路对面的殡葬用品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o(* ̄▽ ̄*)ブ~   原榕为什么没剩下饭,是谁吃了,我不说[doge]。    第23章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约而同撂下筷子追上去,原清濯则去前台结账。   出了餐馆,纸钱味儿越来越呛鼻。原榕撩开厚重的军绿色棉布帘子, 矮身进了店门, 廉价质感的檀木类香气混同着缭绕的细雾扑面而来。   他打量着店里和想象之中完全不同的陈设,在铺满金元宝与冥币的矮桌旁站着一个掉漆黑木柜子,透明橱窗里放着一座金色的招财猫。   店主人坐在收银柜前面抽烟,视线瞟到原榕清瘦高挑的背影, 便哑着嗓子问:“小伙子, 想买什么?”   原榕指了指不远处的华一鹤:“老板,我和他一起的。”   店主人说了句行,继续抱着手机刷小视频。   紧接着齐逾舟和王钦川也进来了,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原榕身边, 紧张地盯着华一鹤的举动,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为, 只是买了一束花,外加找老板要了一张纸、一支笔, 写了几行简短的字。   原榕看着身旁金闪闪的纸元宝, 小声问道:“要不我们也给那个同学买点儿?来都来了。”   “你怎么想的,”王钦川及时阻断他的想法, “现在都严令禁止明火上坟了。”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烧纸味道?”   “这里这么偏僻,他们就算烧了, 警察也不会管到这里来吧, ”王钦川思忖道, “不过你还是别冒那个险了, 万一没经验把林子点着了, 你就等着哥几个去局子里给你送饭吃吧。”   原榕撇撇嘴, 打住了买冥币的想法。   他们走出殡葬店,天空又飘起了小雨,不远处的原清濯正撑着伞打电话,不知道在和谁交谈。   他看到原榕一行人出现后便挂了电话,微眯着眸子道:“走吧。”   华一鹤走在最前面带路。   半山墓园,顾名思义就是把半山腰的斜坡铲平,专门用来埋人做陵园。这里极度偏僻,阴风阵阵,往山上走的台阶全都是碎砖烂瓦,混合着雨水变得黏滑稠湿。   要是从前,原榕一定是被迫给原清濯撑伞的那个,今时今日地位调转,他也能好好享受一把被服侍的感觉。再看原清濯那双皮鞋沾了泥水,和他刚出现时一尘不染的精英形象大相径庭。   “偷着乐什么?”   原清濯伸出手臂揽住原榕的后颈,微微俯身,那条精致的墨蓝色领带在原榕眼前荡啊荡:“看到什么好玩的了,也跟我说说。”   原榕一把拉住他的领带往下拽,卖关子道:“没什么,反正跟你没关系。”   原清濯险些被他带了个踉跄,脸上的笑意顿了一秒。   他捏了捏原榕的侧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气贴在他耳畔说:“现在是在外面,我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回到家就两说了,你说是不是?”   原榕躲开他作乱的手:“又威胁我,你……”   这个你字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齐逾舟痛苦的呻i吟。   “逾舟!”   王钦川离齐逾舟最近,当即丢掉伞把他从地上扶起:“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走在前面的三人也齐齐转身,向着他看来。   “艹,刚才头忽然晕了一下,没踩稳就摔了,”齐逾舟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他拽着身上脏兮兮的校服,疯男嫌弃又烦躁地说,“我一般不吃饭的时候就爱这样儿,后面应该不能往前走了,要不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们吧。”   他抚额靠着路旁一块石碑休息,看上去状态不佳。   众人面面相觑,原清濯拧眉:“估计得吃些东西垫一垫,你们谁身上带吃的了?”   没一个身上带了的。   原清濯点头:“那我下去买点儿送上来,你们看住他,如果流汗流得特别严重就给我打电话。”   他看了眼原榕,把伞塞到他手里,然后淋着毛毛细雨原路返回。   原清濯的话很有权威性,齐逾舟就蹲在原地乖乖不动,好奇道:“原榕,濯哥怎么这么懂啊,我记得他也不学医啊。”   “这跟医学关系不大吧,”原榕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我小时候也犯过类似的情况,所以他略懂一点。”   王钦川半蹲下来和齐逾舟平视:“兄弟平时看着这么壮,没想到也有今天。”   “放屁,这个和壮不壮半点儿关系没有,你懂什么。”齐逾舟白了他一眼。   三人争辩了一会儿,原榕忽然说:“不对啊,怎么还少一个人?”   “少谁了?”   “一鹤!华一鹤去哪儿了?”   齐逾舟插嘴:“你们刚刚没看见吗?他嫌我们太慢,已经往前边那条路去了。”   剩下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黑漆漆的泥路上鼓起左一个右一个的坟包,弯曲地延伸向看不到的尽头,间或有零星的火点在闪烁,转瞬又被雨水扑灭。   此刻没人说话,依稀能听见遥远的哭丧声,有三两个行人拖着沉重的鞋从林子里走出来,面部浮肿地匆匆离去。   冷风灌入少年们的衣领,激得他们直打抖。   王钦川看着眼前这一幕,头皮有点发麻,他看到原榕已经撑伞往那边走了,当下喊道:“原榕,你去干什么?快回来!”   “我去找一鹤,”原榕挥挥手,“没事儿,我手表能打光照路,不用担心我。”   他就真的一点儿不害怕地消失在两人面前。   现在就剩下他和齐逾舟俩人了,王钦川走又不是,留又不是,一时间陷入犹豫。   “你也想跟上去看看?”齐逾舟无力地摆手,“那你就去呗,我就在这等着你们,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怕鬼。”   怕鬼……   王钦川头皮更紧了,他迟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说:“你在这好好待着,我也去前面看看。”语毕,他快速往原榕离开的方向追去。   华一鹤的朋友家境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没想到这个十七岁就意外殒命的少年在死后也没有得到优待,只是被家人随便在公共墓区找了个地方埋了,连碑都不肯花钱立。   不过现在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墓碑,那是华一鹤出钱买的,上面只写了他的名字与年龄,连像样的照片都找不到一张。   原榕找到华一鹤的时候,他就站在墓碑前垂着头,地上放着被雨水和泥土埋了一半的信,外加那束白色的花。   “一鹤,”原榕试探地走上去:“你没事吧。”   华一鹤沉默良久,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你觉得呢?”   就这么一眼,霎时让原榕的心跳狠狠滞缓了一拍。   “你,你你你,你怎么……哭了?”   他连忙慌不择言地安慰起来:“我没想到你这么在乎这个朋友,其实,这世上还有更多关心你的朋友在,有我,有钦川,齐逾舟……一年过去了,你或许该试着走出来了。”   华一鹤定定地看着墓碑,没有接话。   原榕眨眨眼,微低着头和冰冷的石块问好:“你好,叶寒同学,我是原榕,是一鹤的同桌。虽然之前和你不怎么熟,不过,一鹤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华一鹤通红的眼眶里浸满了泪水,他轻声反问:“谁跟你说他是我的朋友?”   原榕愣住了。   “我们两个,是一对。”   华一鹤唇角自嘲地勾起:“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什么?   他喜欢他??   原榕双目微瞠,接连后退几步,如遭雷击:“不对,叶寒明明是男生,我记得你们两个成为朋友之前,你还总是喜欢欺负他……”   “你说得对,我就是欺负过他,”华一鹤闭上眼,“但我的喜欢也是真的。”   一字一句的肯定,无一不在精准地叩击着原榕的三观。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在兄长严格管控下没有接触过任何正儿八经恋爱教育的高中生来说,华一鹤这些坦白的信息量令人难以承受。   不是,还能这样的吗?   原榕微张着嘴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和他作对?这不合常理。”   谁会天天找喜欢的人麻烦,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华一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失神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低声自语:“是啊,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作对?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明明、明明那么喜欢他。”   “……”   原榕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疯了。   那这么说来的话,华一鹤其实相当于失去了一个男朋友?   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了,只是皱着眉胡乱地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我不知道。”   华一鹤用力抹了把眼睛,声线哽咽,语无伦次:“我不清楚是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但我一定喜欢他,我现在只想让他回来,我特别想他,特别地特别地想。”   说到后面,他的嗓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原榕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他要是能听到,也一定会想你的。”   原榕叹了一息,上去轻轻拍着华一鹤的背,后者比他稍高一些,看起来却是如此的脆弱,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往下掉。   华一鹤掩面流泪,一点都不像个已经过了十八岁的成年人,他一点一点地往外倒着真心话:“我后悔自己攥着自己不值钱的自尊,好多话没来得及和他说,我现在特别想让他听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听到吗?”   他讲出来的全是懊悔与自责,他说自己一想起叶寒的死就难受得喘不上气,原榕沉默地听完全程,期间有几次也被他带的鼻子酸了起来。   到最后他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慌乱地离开叶寒的碑前,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就算他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想到叶寒和华一鹤竟然是这种关系。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疑问又在他脑海中产生。   男生和男生要怎么谈恋爱啊?   如果需要做牵手、接吻、拥抱这些亲密动作怎么办?   原榕冥思苦想,脑子里拟了两个人做这些动作,越想越尴尬。   怎么想都不可能……所以男生之间到底怎么谈恋爱?   他这纯属是纸上谈兵,毕竟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连和女生交往的经验都没有,男生就更别提了。   正想着,迎面撞上来一个黑影,两人猝不及防地跌在一起,又齐齐往后倒退。   “卧槽,好痛!”   “……钦川,是你吗?”   “原榕?”   黑暗中的王钦川一喜,立马扑上来一把搂住他:“可算是找到你了,华一鹤呢?”   “他……”原榕斟酌着,“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我们还是再给他一点私人空间吧。”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活人,王钦川可算是不想再撒开手了,他使劲儿贴着原榕的身子,百依百顺地点头:“行,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回去!”   这个姿势不可谓不亲密,恰好原榕又在想这个问题,所以他自然而然注意到两人紧贴的动作,仔细体会了一下。   ……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暂且不说身体反应了,就连心跳加速的感觉都没有。   心跳加速可是对一个人心动的最好证明,这种纯生理反应是不受人为控制的,如果他无法对男孩子之间的亲密举动产生悸动,那么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对男生没兴趣。   而且很可能是铁直铁直的那种,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没办法切身体会华一鹤对叶寒的心理活动。   原榕觉得自己暂时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两人并肩同行,王钦川见好友总是不说话,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为了缓和荒郊野地里在坟堆乱走的恐怖感,他自告奋勇地戳了戳原榕:“别不说话呀,整点缓和气氛的活儿行不行……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原榕恹恹地说:“好啊,你讲吧。”   “那我可讲了啊。   有一天,一只小乌龟坐在家里看电视,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它打开门的一瞬间发现一个什么东西被门板弹出去了,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三年后的某一天,它的门又被人敲响了,小乌龟打开门,发现一只蜗牛站在它面前气愤地说:‘你刚才怎么回事?’”   原榕:“……”   王钦川:“不好笑吗?”   话音刚落,原榕没笑,不远处的墓碑忽然发出一阵笑声。   两个少年同时停住脚步。   原榕&王钦川:?   这时墓碑处继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黑夜里一个灰影猛地出现在坟堆上,高速向他们袭来。   “卧槽!原榕有鬼!!”   王钦川吓得眼泪快掉出来了,当即向后连连躲避,原榕一个不注意被他抱着向一旁摔去,慌乱间右脚擦过一块硬石,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艹,痛死了!   “哈哈,王钦川,瞧你那小胆儿,这就被吓到了?”齐逾舟熟悉的声音响起。   原榕被王钦川压得喘不过气,他推了推身上的人:“钦、钦川,你先起来……”   这时,一束高强度的手电光照到两人身上,王钦川下意识闭眼回避,身下的原榕也躲了躲。   清香好闻的气息拂面而来,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托住原榕,手的主人咬牙斥道:“走路都能摔倒,原榕,你可真有能耐。”   原榕骨碌着从地上站起来,右脚一触地便被钻心的疼折磨得失去表情管理,他眯起眼睛看向举着手机的原清濯,辩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个意外……”   齐逾舟凑上来愧疚地道歉:“原榕你没事儿吧?我没想到能误伤你,当时就想和你们开个玩笑,你的脚怎么样?”   原榕刚想说没事,原清濯已经半蹲下身撩起了他的裤脚。   没有受到外伤,但脚踝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红变肿,这情况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王钦川也歉疚不已:“都怪我,早知道我就稳重点儿了。”   “这真的是个意外,”原榕哭笑不得,“是我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擦到石块才扭伤的,问题不大。”   原清濯用微凉的指尖碰了碰受伤的脚踝,那块皮肤转瞬间就像被燎了火似地燃烧发烫。   他站起身把手机扔给原榕:“笨蛋,拿着。”   灯光照射下,原清濯的脸色阴沉,俊挺的眉毛冷峻地上挑。   当着齐逾舟和王钦川的面,他把弟弟的手臂搭在肩上,二话不说便把人背了起来。   原榕连忙问:“干什么,我们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下面检查,不然等着你在这疼死?”   原榕被他猝不及防地凶了一句,下意识闭眼伏回他的背上。   不知是不是两具身体紧贴的缘故,原清濯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低沉。   他看着原清濯完美的侧脸,竟然感觉心跳开始加速。   作者有话要说:   原榕:[不屑.jpg]谁会天天找喜欢的人麻烦,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原清濯:……    第24章   时间接近夜晚九点。   墓园里人烟稀少, 下山的路上只有原清濯和原榕两个人。此时的小山谷冷风飒飒,万籁俱寂,依稀能听到雨水顺着叶脉砸在地上的声音。   原榕一手搭在原清濯的肩上, 另一只手举灯照明, 脚踝随着身体轻微的晃动隐隐作痛,他竭力放轻自己的呼吸,试图降低存在感。   过快的心跳在此刻也恢复正常了。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其实原清濯本可以不用背他下山,这段路并不远, 单腿蹦个20分钟怎么也能磨回去了。不过原清濯都为他做到这份儿上了, 态度也没有从前那么傲慢,应当是想真心和好的吧。   原榕又想起寒假发烧生病那回,当时原清濯也是二话不说带他去医院看病输液了,于是心虚地咳了两下。   听到身上少年的咳嗽声, 原清濯的步伐稍稍减缓,托在腿心的手不自觉收紧力道, 他迟疑地问:“咳什么,着凉了?”   原榕心里一紧:“没有。”   “你最好是, ”原清濯冷哼, “这次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带你来这种破地方了。”   还说华一鹤不邪门, 五个人一起上山,最后摔了三个, 除他以外只剩下华一鹤毫发无损。问题是华一鹤现在的精神状况正不正常还没确定, 这样的人放在原榕身边不就是个定时炸弹么?   思及此, 原清濯又皱眉添了一句:“以后少和华一鹤来往, 还有那个王钦川, 知道吗?”   原榕不高兴地撇撇嘴, 本来想反驳两句,转念一想又算了。   原清濯怎么想怎么说是他的事,况且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以前帮了原榕多少忙,说出这样的话也算合理。或许他的本意是为了原榕好,那原榕就更没发言权了。   “说话,哑巴了吗?”   原清濯冷厉的质问再度响起。   “凶,就知道凶,”原榕勾起臂弯卡在他的颈项上,低落道,“我腿疼,不想跟你说话。”   原清濯怔了一下,随即迈开长腿走得更快了些,他语气不善地说:“别让我发现你在糊弄我。”   很快两人便抵达轿车内,SUV烧油打火,空调无声地散着热气。   原榕在搀扶下坐上副驾驶,这时原清濯忽然倾身压上去,铺天盖地占据少年的视线。   那条格纹领带自然垂下,拂过原榕的鼻间,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你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老实坐着。”原清濯打开收纳盒,从里面取出一包纸巾,顺手从弟弟身侧抽出安全带给他扣上。   “把鞋和袜子脱了,裤腿撩上去。”   原榕开始和他打游击战:“不用了吧,不碰它就不会疼,我感觉没有很严重。”   原清濯眯了眯眼:“你想让我用强?”   这句话每次说出来都有奇效,百试百灵,原榕开始磨磨蹭蹭地踢掉鞋子,把袜子一起剥了:“你要干嘛,洗伤口?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来也行。”   “少废话,让你脱就脱。”   原清濯打开车里的灯,抬起原榕的小腿认真地打量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挺严重的,本应是纤细白皙的脚踝,此刻已经肿成直上直下的胡萝卜了。   看着就很疼,原榕干脆闭上眼,觉察到原清濯在用沾了水的纸巾擦拭伤处,他还不自觉地往回收了下腿。   “别躲,”原清濯把着他的小腿,手上微微使力,“怎么样,感觉疼吗?”   话没说完,他就在红i肿的伤患处按了按。   原榕这下直接给他弄得神经乱跳,浑身难受:“卧槽,你你你轻点,干脆疼死我算了。”   原清濯挑眉,终于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疼就对了,就怕你不疼。”   原榕的性子他早就摸透了,只有疼才能让他记住吃过的苦头,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才会忌惮、才会退缩。不过这样也好,他要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小孩儿,只会让原清濯更头疼。   简单洗干净沾上去的泥土,原榕已经浑身出了层冷汗,恰好车门开着,冷风顺着敞口呜呜地往他身上吹,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说是春天,但北方的晚上还是有点冷。   原清濯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一把甩在他怀里,叮嘱了一句乖乖坐着别动,随即干净利落地关上车门走了。   原榕攥着他的衣服坐直上半身,看到他往那条街上走,不知道去了哪。   外套还在他手里,独属于哥哥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间,原榕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把那件衣服胡乱叠了叠放回驾驶座上。   搞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小姑娘,崴个脚而已,至于这样吗。   等待的过程中,原榕不知道从车里的哪个犄角旮旯翻出鱼食,百无聊赖地往鱼缸里扔吃的。两条小金鱼看到浮在水面的食物,兴奋地摆着尾巴凑上去张嘴吞。   喂了一会儿,原清濯手里拿着个红色包装盒回来了,他的视线落在原榕面前的鱼缸上:“别喂太多。”   原榕没回话。   原清濯坐上驾驶位,慢条斯理地把包装盒拆开,从收纳箱里取出一副银丝眼镜,在灯光下认真地翻看起说明书。   他有轻微的近视,度数很低,白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到夜晚就需要借助眼镜。当然,这一切在原榕的角度来看完全是在耍帅。   哼,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还不知道谁啊,还戴副眼镜。   话虽如此,原榕还是情不自禁地悄悄瞥了几眼,羡慕地看着原清濯的侧颜。   原清濯那双狭长的眸子里藏过许许多多的情绪,只有在镜片的衬托下才会显出凌厉的那一面,摘掉眼镜,他的眼睛又变得会骗人,乍一看只能体会到温柔了。   不论是那一面都没办法骗过原榕。要真说起来,最了解原清濯真实为人的只有他,除此之外绝没有第二个。   车内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   原清濯拧开一瓶红色药水,扬了扬下巴示意:“把腿伸到我这儿来。”   “你买的什么这么呛,”原榕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把药给我,我自己涂。”   “药房里没有云南白药,只有正红花油,将就一下。”   见原榕没有动作,原清濯锐利如刀锋般的眸光落到他的脸上:“伸过来,别让我用强的。”   “……”   不管外表有多么人模狗样、衣冠楚楚,依旧掩盖不住他是个霸道强横又专i制独i裁的土匪的事实。   原榕放飞了,无所谓了,反正在原清濯面前没什么好害羞的,他愿意上赶着为自己服务,自己又干嘛要惹他生气。   原清濯又不会嫌弃他。   原榕把长腿横到他身前,叮嘱了一句:“轻点儿。”   原清濯确实不会嫌弃他。   他把红花油倒在手心,修长的十指仔细揉搓,让掌心发热,随后聚精会神地涂在原榕的脚踝上。那里早就肿成一块猪蹄样儿了,原榕自己看着都特别想笑,也不知道原清濯怎么忍住的。   “笑什么?”原清濯灼热的指腹按压上去,“不痛是不是?”   原榕的嘴巴立刻抿起来:“痛痛痛,我就是笑一笑我自己,又没笑你。”   “没心没肺。”   原清濯涂完药水,拿着两瓶饮用水去车外面洗手去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齐逾舟三个人才从山上回来,他们疲累地坐在后座,一进车就惊讶地问:“这什么味儿?”   “是药水。”原榕懒洋洋地说。   “你上药了吗?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王钦川扒着副驾驶座位探出头来。   原榕当即从驾驶座抽回原清濯的外套,严严实实把自己的猪蹄捂住,严肃地说:“没事了,不许看!”   “怎么了?”齐逾舟瞪眼睛,“连这个也要瞒着兄弟。”   王钦川打圆场:“算了算了,原榕脸皮薄,我们不闹他了。”   原榕压根没理他们,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脱下来的鞋和袜子踢到一边儿,伸直右腿放松休息。   没过多久,原清濯回来了。他开车把其他三人各自送回了家。其中王钦川住在原家对面,是最晚下车的那一个,齐逾舟还有夜场要赴约,他在某处大型商场门口挥手道别,说是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华家附近就是市医院,华一鹤和原清濯同时打开车门走下来,彼时原榕已经靠在副驾的位置睡着了。   他先是对原清濯说了谢谢,随即从校服兜里拿出一个叠好的纸条。   “濯哥,这是给原榕的东西,麻烦你帮忙转交一下吧。”   原清濯接过那张字条,看到字条表面娟秀的字体后,眸光倏然变得森冷:“这里面是什么?”   “学校里的女生给的,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清楚。”华一鹤说完,不由观察起青年的神色。   “女生?”   原清濯顺手把小纸条扔进路边的下水道,云淡风轻地说:“原榕还要高考,以后这种小事儿不要麻烦他。”   说罢,他转身走了。   虽说只有那么一瞬,华一鹤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原清濯晦暗的眸光和不屑的神情。   ……那是哥哥会有的情感吗?   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可是模糊的第六感告诉他,原清濯这个人心思很深。   并且在与原榕有关的事情上,他会特别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Gay达灵敏华一鹤。   美眉们,由于要上夹子,我我我先断一天,17号补上qwq。   然后是感谢老板环节!!   感谢57323371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づ ̄ 3 ̄)づ   感谢桉临老板扔了1个地雷(づ ̄ 3 ̄)づ   感谢是懒叶扔了1个火箭炮(づ ̄ 3 ̄)づ   超级感谢留评夸奖鼓励的小可爱们-3-抱住贴贴。   整了一个全订读者随机抽奖,因为收藏数量不高,所以最多只能抽31人Orz,随即分1000币,五天后开,让我看看谁是抽的最多的,谁是抽的最少的!    第25章   尽管可以借着原清濯打掩护, 原榕还是不免被爸妈说了一顿。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在高考前的节骨眼上把脚崴伤,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好在原清濯还算有良知, 没有把他们几个高中生结伴翘晚自习去墓园的事抖出来。原爸原妈絮絮叨叨说完原榕, 火速把他按到床上勒令睡觉。   他们不敢把话说得太重,于是原清濯单独被扣下来问话。   原爸皱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扭伤的?”   “榕榕下晚自习的时候和别的学生不小心撞一起了,”原清濯笑了笑, “爸, 您别想太多。”   “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原清濯点头,微微蹙起眉:“还是伤得有点重,不过高考前肯定能好, 这段时间要注意不要使用右脚。医生说再有这么几次,可能得做好习惯性扭伤的准备。”   原妈在一旁惊讶道:“这么严重?清濯你实话告诉我, 原榕是不是又偷偷去打篮球了?”   但凡原榕约人打篮球,就没有不受伤的时候, 今天这里擦伤一点, 明天那里磕碰一块,每次回家都得让妈妈给他上药。关键他就是喜欢玩儿这个, 高一高二基本每周都和朋友约着一起去篮球场,上了高三才收敛一些。   原清濯接着说:“高三任务这么重, 榕榕怎么可能故意去碰那些危险运动, 就算他想玩儿我也得拦着他, 您放心。”   原妈却没有就此打住, 她担忧地说:“那这段时间孩子上下学怎么解决, 还有吃饭……这是个大问题。”   “要不和榕榕商量一下给他办个寄宿证吧, 晚上直接住校,这不是更方便?”原爸提议。   中午放学的时候还好,原榕一般都选择留在学校里上自习,吃饭也是吃食堂。到了晚上,他一个人回家就有些不方便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接他,”原清濯主动揽下这个工作,“我才大二,课程不是太多,榕榕的休息时间基本上和我重合。”   原爸原妈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兄弟两人在他们眼里还都是孩子,怎么可能轻易把这个责任交给哥哥。   可眼下也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他们夫妻共同经营原家的生意,平时鲜少能抽开身。   “还有件事儿想和爸妈商量一下。”   原清濯思忖再三,还是犹豫着说了出来:“一中离咱们家太远,榕榕为了不耽误上课才选择中午留在学校,不如给他租一套学区房,能让他有个休息的地方,这样也方便些。”   现在是四月份,进入五月,天气只会越来越热。到时候原榕自己一个人趴课桌上午休肯定睡不好,他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把程喻绮那套房子租下来。   本来打算五月份再接原榕住进去的,也没准备告诉父母,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好趁着眼下这个机会把租房的事儿搬出来,让原榕提前入住。   原爸原妈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拒绝:“不行,他一个小孩子住外边像怎么回事儿?自己还不能照顾自己呢,回家住多好,他也习惯。”   原清濯轻轻颔首,在这件事上他没想一次成功说服,得到这个回答也是意料之中。   三人又在房间里合计了一会儿,照顾原榕的担子暂时转移到原清濯身上。   原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清濯你最近本来就很少回家住,现在快回去好好休息。”   “好,爸妈晚安。”   原清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父母的房间。   他沿着笔直的走廊向自己房屋走,脚步放得很轻很慢。   临走到原榕房间门口,寂静中忽然响起门锁拧动的声音。   屋子被打开一条缝,紧接着原榕的脑袋冒了出来,他小声问:“你们说什么了,爸妈教训你没有?”   “没有,”原清濯停下来,语气严厉地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现在就睡。”   原榕缩回去,啪地一下关上门。   原清濯站在他门口滞留了一会儿,这才沉默地离开。   门外又恢复成一片寂静。   经历了这次上山崴脚事件,原榕的生活忽然变得很艰难。   往常在学校吃完饭做完操,他总会快步走回教室坐下学习,比其他人更早进入状态。这次不一样了,他只能一蹦一蹦地在人群中走,上个楼梯都要磨蹭十分钟,学习时间大打折扣。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吃饭对他来说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刚开始,华一鹤他们三个人轮流给原榕带饭,带着带着,原榕主动提议他可以自己去吃。   他不愿意麻烦别人,更不愿意耽误别人时间。尽管兄弟们不在意,可他还是会有负罪感。   性格使然,原榕会觉得自己连累别人,这种想法短时间内极难纠正。   虽说晚上怎么回家这个问题由原清濯负责,但他每次回去以后都身心俱疲,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疲惫睡觉。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学校又安排了一次质检考试,据说卷子是恒水市金卷,出题质量很高。   考试那天华一鹤扶着他进了二考场,鼓励道:“好好考,争取下次还回一场。”   然而这次,原榕的考试成绩前所未有的低。看着成绩单上并不起眼的名次,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坍塌了。   其实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身边各种各样繁琐的小事总是能影响他的状态,有时哪怕一个小细节不如意也能让他郁闷半天。   可是他已经尽力了,明明每时每刻都用那么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为什么还是得到了这种结果?   原榕攥着成绩单,沮丧而委屈。   一整个晚上,他的头顶都有一朵乌云笼罩,打雷刮风下雨。   正在翻阅周易的华一鹤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原榕,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原榕闷闷地转了转笔:“没事儿,你接着算你的八卦图,我不打扰你。”   高三生谁不是各忙各的,他不想打扰别人的节奏,也不想让自己低落的情绪传染给其他人。   还是自己慢慢消化吧。   晚上九点半的自习下课,学生们成群结伴地背包走了,原榕留在教室成了最后的那几个。   他一把抓起校服外套披上,扯开椅子,蹦跳着缓慢挪出教室。   旋转楼梯上就他一个,没人和他抢道,他就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下移动。   原清濯站在教学楼门口旁的小花坛处等他。   甫一看到原榕,他迈开长腿走上来,像往常一样伸出手:“上来吧。”   又是这个动作,他每晚都会背原榕上车,再开车带着他回家。   本来哥哥帮个忙背一下弟弟也没什么,可今天的原榕情绪格外敏i感。他犹豫着上了原清濯的背,忽然开始自责。   明明可以不受那些琐事干扰的,身边的人都在为他的高考让路,爸妈没说他,原清濯迁就他,朋友也在帮他。   可是,可是自己为什么那么不争气呢?原本可以做到的事、考到的成绩,现在对他来说像一座山一样不可跨越。   原榕感觉到付出与回报极其不对等的委屈,他拍了拍原清濯的背,低声说:“放我下来吧。”   原清濯的声音揉散在夜色里:“再等等,还没到。”   “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   这次,原榕的嗓音蕴含着明显的不悦。   “……”   原清濯把他放到地上,无声地看着他。   原榕垂着头看向地板,已经做好和原清濯对峙的准备。   晚风轻轻在他们两人之间吹,来来往往稀散的学生走过,好奇地打量过来。   原清濯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原榕的头,举了半天还是放下了。   “有什么事先上车,上去再说。”   他取出车钥匙,不远处的轿车响了两声。   原榕蹦跳着走到车前,被原清濯扶上去,没过多久,两人在车里坐好,系上安全带。   “说说吧,谁让你受委屈了。”   原清濯凑过来扳住弟弟的下巴,又被他一下躲开了。   原榕矢口否认:“没有。”   “没有?”   这次原清濯换了一副表情,他捏了捏原榕的脸颊,声音很轻:“跟我说实话,我帮你出气。”   他比原榕想象的更了解他,只要他皱一皱眉,原清濯就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的态度很不错,看上去很有耐心。原榕闭了闭眼,决定给他个面子。   “考试考砸了,心情不好。”   原清濯点点头,了然开口:“原来你是在和自己闹别扭。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别担心。”   “说得容易,我还有多少个下次?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万一还是没调整过来呢?”   原榕害怕极了,他一股脑把所有的担心全说出来。   听罢,原清濯说:“你的情绪太紧绷了,压力也很大,这样对你的发挥不好。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放松,什么都不想。”   原榕觉得他压根就不理解自己:“怎么能不想?你当年高考的时候能做到什么都不想吗?”   “每个人和每个人适合的方法不同,有些人就是要在高压状态下才能正常发挥,有些人需要给自己减负,”原清濯分析道,“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委屈什么呢?”   委屈两个字就像一个开关,一听到这个,原榕就感觉心里的委屈无限放大,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不难受:“……凭什么告诉你啊。”   原清濯没反驳,他轻轻用指节敲了敲方向盘,等待原榕主动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原榕才决定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倒出来。   算了,不好意思在同学面前说,那在原清濯面前总可以说吧,是他愿意主动做情绪垃圾桶的,和自己无关。   他们两个都见识过对方最真实的一面,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榕从校服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成绩单,揉成团以后丢在原清濯怀里:“我就是觉得我的成绩考的没想象中好,不想再被周围这些事影响心情了,每天因为我的伤,我要浪费很多精力在上面……每科都达不到我想要的分数。”   那个纸团骨碌碌滚到座位下面,原清濯弯腰把它捡起来,缓缓打开展平:“……嗯,考的是不怎么样,比我当年可差远了。”   “你,你竟然还这么说──”原榕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原清濯你气死我算了!”   罪魁祸首原清濯忍俊不禁,他挑眉道:“要是你想听过来人的意见,那就什么都不用想,连成绩的起伏都不需要考虑,安安心心地学,其他的一切都不要担心。”   听到他如此笃定的语气,原榕不由得抬头和他对视。   原清濯眸中弧光微闪:“我知道你在烦什么,这些事我来解决。”   或许他可以给爸妈时间考虑是否允许在外租房,可原榕没办法给,已经是四月中了,六月初就是高考,时间不等人。   租了房,他就可以接原榕回家,顺便还能盯着他吃午饭晚饭,能让原榕分心的所有杂事他都可以代劳。   思及此,原清濯开口道:“就明天吧,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返校开学太累了,没顾得上写第二更。   宝们的营养液和地雷我明天再谢吧~   争取明天写到同居!    第26章   第二天中午放学, 原榕照常想等教室的人走完再行动,前排的同学们一个个抱着书本离开座位时,他还坐在课桌前做语文题。   昨天夜里在车上狠狠发泄了一通, 睡醒后心情好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又能打了。成绩起伏很正常,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还是好好学习比较重要。   也不怪他对自己要求过高,每晚睡不着觉的时候, 原榕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学会珍惜时间, 高一高二的时候总被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吸引,导致现在时间掰成很多份都不够用。   他不愿意面对高考失败,也完全不能想象出考砸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笔尖落在洁白的答题纸上,发出轻微的唰唰响声, 这时高三二班班门口忽然发出一阵骚动。   “原榕原榕,你哥哥来了!”   “学长真是好久不见了, 在校友榜上看到你去了石大学金融,也太强了吧!”   “今天过来是来看弟弟的吗?”   嘈杂的人声一浪盖过一浪, 就连隔壁一班放学的同学都好奇地停下来围观。   原榕搁下笔向后门看过去, 就见原清濯正站在那里和身边的人交谈,像是心有所感一般, 他微微偏过头,准确地隔空与原榕对视。   “……”   原清濯今天破例进教学楼来接他。   为了不引人注意, 他特意穿了件黑色的风衣, 脸上戴着口罩, 看上去很低调。   可惜和原榕一个班的同学基本没有不认识他的, 当年原榕还在上高一的时候, 原清濯经常带人来低年级转悠, 每次都要点名把他叫出来,久而久之,两人所在的班级都互相熟悉了,平时上体育课也能凑在一起办个友谊赛。   原榕压住心里的惊讶,扶着桌子站起来,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只有晚上才会来接他吗?   听到这个问句,原清濯微微眯起眼睛,迈开长腿走到他面前停下。还好有口罩挡住他的表情,没人能看到他此刻抿起的薄唇。   还真把他当一次性垃圾桶用完就扔了?明明昨天回家前约好一起去看房子的。   原清濯眸光冷冽,他看着原榕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翻滚起某种浓浓的、无法形容的情绪。   这个小混蛋一向是没心没肺的,什么时候原榕要是能把他稍微放在心上一点儿,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原清濯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线又恢复成往日的平静:“带你去吃饭,走吧。”   “吃饭?”   原榕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似乎在回想。   他昨天有和原清濯说要一起吃午饭吗?怎么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以前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解决的啊。   不过一个人吃两个人吃都无所谓,既然原清濯来了,带他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原榕蹦到他身前,从校服口袋里取出一个绿油油的东西举到原清濯面前。   “走吧,一起去食堂,这顿饭算我请你。”   原清濯垂眸看着他手上的饭卡,那张卡片外面套了层保护壳,上面写着几行字:是中国人捡到饭卡还我——高三二班原榕。   喉间滚出一丝轻笑,他好像是被气到了,咬牙切齿地说:“什么意思,一起吃饭还要我花你的钱?”   原榕觉出他的不高兴,迟疑地问:“我们一起吃不就是要花我的钱吗,你又没有饭卡。”   原清濯捏了捏眉心:“……现在跟我下楼,自己蹦到车上去。”   哦,原来是要出去吃。   原榕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心虚地撇撇嘴,没关系,大白天的他还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看到自己被人背着走路呢。   一路上,原榕又蹦又跳,原清濯则提着他的书包不言不语地在后面跟,期间他几次伸出手打算直接把人抱走,想了想原榕脸皮薄,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上了车,原清濯脚踩油门直接开出学校,鱼缸里的金鱼在震荡的水里晃了两下,原榕眼睛紧紧盯着那两条小鱼,生怕它们直接摔出来。   ……什么鬼,这家伙怎么这么生气,吃枪药了?   轿车行驶了五分钟,在一家居民小区的单元楼前停下,原榕扒着车窗向外打量:“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下车。”   原清濯打开车门把弟弟举下车,带着他坐电梯一路抵达那套房子门口。   紧接着他从风衣摸出两把钥匙,其中一把给了原榕。   “拿着,不许丢,丢了我就罚你。”   原清濯当着他的面把门打开,示意原榕进去:“午饭做好了,先吃饭。”   原榕扶着墙蹦上玄关,好奇地打量着房内的布置。   一看就是原清濯的品味,家具地毯都是简约的灰黑蓝色,房间面积不大,只有一间主卧,其余的配置一应俱全。   “这是你背着家里买的房子吗,”原榕忍不住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之前不回家的日子,你是不是都偷偷住这里了?”   “这是给你租的,你是第一个入住的人,”原清濯抱臂倚在原地,“以后中午你就来这里休息,养伤期间也可以在这里过夜,我来给你做饭。”   什么?   这房子是给他准备的?原清濯还要给他做饭?   原榕双目微瞠,不可置信地走上来,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的右脚还在受伤,走了一步便双腿一软摔在茶几旁的银灰色绒毯上。   扑通一声,原清濯脸色大变,当即上前去把他捞起来。   “医生说不要加重扭伤,你话都听到肚子里去了?”   “我给忘了,”原榕拂开他的手,讪讪地问,“这里真是你给我准备的?还说要给我做饭,难不成你要全天候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开什么玩笑,原清濯竟然能做到这份儿上?!   他不会穿越了吧,难不成现在还在他的初中时代?   “本来是不用的,但谁知道你受伤了,”原清濯居高临下地说,“要不是爸妈吩咐,你以为我会答应?”   哦,原来是父母首肯的,还说呢。   原榕拍拍胸脯:“那要不我们彼此放过,我尽量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你也不用每天绑在这儿当保姆。”   虽然原清濯做饭是挺好吃的,但他怕时间久了,原清濯会在饭菜里下毒报复。   “吃完饭再说。”   原清濯没有直接回应他那句话,只是撤开餐桌前的椅子,勒令原榕现在吃饭。   午饭还热着,两道家常小炒,一盅蛋花汤,外加两碗白粥,味道不知比学校食堂好了多少倍。原榕没有多加怀疑,吃饱了便去主卧休息,下午上课又是原清濯送的他。   这套房子好像真的是为他准备的,卫生间只放了一套洗漱用品,原清濯只是偶尔来这里小坐,做完饭也并没有和原榕有太多交流。偶尔他会在书房里休息一下,那里放了一张沙发床,简单睡一两个小时没问题。   一开始原榕还坚持晚上回家住,等到他稍微能自如行走了,便体会到住在学校旁边的好处。而且房子里就他自己一个人,多爽啊。   原清濯有工作要忙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待在书房,谁也不打扰谁。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关系相较之前大大缓和,气氛也不再剑拔弩张,偶尔原清濯还会辅导弟弟写作业,或是趁着周末带他出去逛商场买几身衣服,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破这种表面和平。   春夏之交正是雷雨爆发的季节,五月份的某个晚上,石城郊区忽然下起冰雹,紧接着市区哗啦啦落下瓢泼大雨,一切毫无征兆。   窗外电闪雷鸣,原榕刚巧坐在书房里写完最后一道题,他朝着窗外看了两眼,又抬腕看表。   还不来,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原榕身上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原清濯。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托腮又等了几分钟,随后从衣柜里取出上周新买的外套,三下五除二摸起桌上的雨伞就要出门。没有代步工具,没有通信设备,他也不知道自己出门能干嘛,但总比这样干坐着等要好。   原榕疾步走出卧室,这时防盗门响起解锁的声音。   下一秒,原清濯提着一兜湿漉漉的菜出现在家门口。他穿了件黑色短袖,脸色阴沉沉的,身上沾着不少雨水。   看到原榕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他怔了怔,随即拧眉道:“你这是想去哪儿?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不要随便乱跑。”   “……”   原榕被他噎了一下,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是下去看看,有点饿了。”   “回去坐着,我来做饭。”   原清濯换上拖鞋,把新鲜的菜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罕见地低声骂了句脏话。   今天在事务所结束加班以后,他开车去学校附近买菜,没成想离开停车场的那一刻天上忽然开始下暴雨,于是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从那里徒步淋了一路回来。   原清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而且还是在原榕面前。他烦躁地洗了洗手,转身快步离开厨房向卧室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原榕看着他的背影。   “换身衣服。”   原清濯从衣柜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套备用浴袍,随后去浴室冲了个凉。洗完后他面色稍霁,打开门拽住路过的原榕问:“现在几点了?”   原榕给他报了点。   已经很晚了,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看上去是不会停了。   望着厨房里切菜的身影,原榕伸出手指敲了敲门框:“要是到了十点半还没停的话,不如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十点半刚好是他睡觉的时间,如果那时雨还不停,原清濯就只能留在这里干等着,可要是他俩一个睡一个等,这画面也太奇怪了。   流理台前,原清濯停下动作,转身看他:“——你确定?”   原榕丝毫不觉得这个邀请有什么问题:“这有什么确不确定的,除了在这里睡,你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确实是这样,小混蛋还算有点儿良心。   原清濯的心情总算好转些许,他继续收拾起案板上的番茄,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去柜子右下拿一床被子放在书房,再把那间屋子的窗户关上。”   原榕纹丝未动,他站在原地不解地道:“为什么要睡书房,那里又挤又冷,睡卧室不好吗?”   刀锋忽然偏转角度,险些将手指划伤,原清濯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抖了一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 口 ||幸福来得太突然。   [托腮]马上高考了,我先打个预防针,宝们有没有想过,告白以后可能不是两个人在床上亲,而是在床下打……    第27章   他那一瞬间明显的慌乱让原榕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咳咳......”   原榕捂住嘴咳了两下, 耳朵因为尴尬而悄悄染红。   怎,怎么气氛忽然微妙起来了,他们又不是没睡过。   大约在两人上幼儿园的时候, 他们睡过一张床, 只不过当时年纪还小,谁也不记得到底怎么回事了。从原清濯上初中起俩人就开始分开睡,哥哥个子长得飞快,原爸怕他晚上在床上霸占原榕的地方, 于是做了两张单人床, 兄弟俩就这么一直用到搬家。   尽管如此,刚开始分床也让原榕极其不习惯,他总是趁爸妈不注意悄悄把自己的床推到原清濯那里,然后不声不响地靠过去。   原清濯当时已经很显身高了, 两个少年睡在一起不可避免地显现出单方面压制的体型差,他没说什么, 任由弟弟往自己身上滚,半夜睡醒了也总是帮他盖被子。   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原榕有点儿懊恼, 但他潜意识里又觉得睡一起也没什么。虽说这两年他们的关系和盖一床被子的程度相去甚远, 可这段时间原清濯的表现还算不错,他为了给弟弟高考让步付出了许多, 让他睡一下床又怎么了?   “我说让你睡卧室,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愿意?”   原榕转过身背对着他, 莫名让原清濯看出几分傲娇:“不愿意就算了, 你自己想睡沙发, 我不管你。”   说完他就走回书房, 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清濯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收回视线,看着前方洁白的墙壁,上面粘着的挂钩吊着锅铲和汤勺,整整齐齐排成一排,非常有生活的感觉。   过了好半晌,他才继续切起了菜。原榕根本不明白有时他简单的一句话,会在原清濯心里掀起怎样的风浪。   这一顿晚饭吃得有些沉默,原榕兴致缺缺不大想说话,基本上是原清濯一问一答。   他的心思太好猜了,明晃晃写在脸上,笨笨的。但偏偏原清濯觉得有点儿可爱。   饭后,他为了给原榕吃定心丸,特意当着他的面把被子抱进卧室,看到弟弟在书房门口悄悄观察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原清濯从半湿的公文包里取出电脑,又在客厅接了杯热水,慢慢晃进书房,戴上眼镜在原榕身边坐下来。   这是要和他一起自习的意思。   原榕余光瞟了一眼,默默低下头继续写数学卷子。   或许是洗完澡的缘故,原清濯身上的冷淡气息若有似无地在原榕周身萦绕,混合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声,总让人忍不住分神。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原清濯就裹了层浴袍坐在他身边,领口从锁骨敞到腰腹,露出结实的胸膛,这么一具暴露的好身材明晃晃出现在眼前,原榕怎么可能不看几眼。   这种诱惑与吸引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感情,说白了,他就是单纯被原清濯优秀的外貌折服了,只是欣赏欣赏而已。   第N次注意到少年在走神,原清濯抬眸似笑非笑:“在看什么?”   “……”原榕笔尖一歪,“我在想题!”   原清濯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随后把笔记本往前一推,煞有介事地说:“什么题这么久还没想出来,给我看看。”   原榕僵了一下。   他随便指了道圆锥曲线题,把卷子往右边推:“这个。”   原清濯从弟弟的笔盒里随便挑了支笔,开始算题。他线条清晰的侧脸在灯光的勾勒下蒙上一层柔和的光影,神情专注而认真。   书房里很安静,原榕百无聊赖,偷偷把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抽过来玩儿。   原清濯应当是不介意,连看都没看他。   原榕看了几眼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代码,这个软件不知道在跑什么程序,机身嗡嗡地响着,听起来有些吵。他不敢影响原清濯的工作,于是又把笔记本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五分钟过后,原清濯收笔思考道:“哎呀,好奇怪,怎么这道题的思路完全记不起来了呢。”   原榕视线挪过去:“你好笨,让我看看。”   他把卷子移回来,看着原清濯落在上面的答题步骤,皱着眉检查了一遍。这道题他本来就会做,刚刚只是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稍稍顺着原清濯的笔迹写了会儿就顺利做完了。   “你当年不是挺神气的吗,考试回回坐一场前几个座位,怎么连道圆锥曲线都做不出来?”   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原清濯漫不经心地说:“等你上了大二就会明白,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我才不会,我记性绝对比你好。”   原榕写完最后一句收尾,把卷子叠了叠收进书包里:“写完了,我去洗漱,不跟你扯了。”   少年慢慢走出房间,右脚使用得不是很自然。   原清濯望着他活跃的身影,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唇畔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非常期间,原榕的作息特别标准,他去浴室洗完澡后换上宽松的睡衣,摇摇晃晃摸到卧室准备休息。   尽管时令已经入夏,这样的雷暴夜晚还是有些冷,屋里没开空调,床上放着两条夏凉被。   看到多出来的那床被子,原榕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他抓抓头发,走到一侧规矩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姿势摆成埃及法老的样子,并且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让原清濯一起上床睡。   窗外打了一道响雷,他皱起眉毛,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原清濯应该不会介意一起睡……的吧?   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肯分他半张床就该让他感恩戴德,不许挑拣,不许介意,老老实实睡过今晚!   听到卧室外传来走动的声音,原榕当即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放空状态。   视觉关闭,听觉变得异常灵敏,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微微收紧,他感觉柔软的床铺下陷,一道阴影严严实实笼罩住自己。   原清濯一只手压在他身旁,撑在上方端详了一会儿。原榕装睡技术很差,睫毛轻微颤着,根本不需要辨别。   他一把将少年拉起来,不慌不忙地说:“先起来,头发还没干。”   原榕睁开眼,重新躺回去缩在被子里:“困了,困了,不需要吹。”   “不行,先吹。”   原清濯转身下床去浴室取吹风机,从容不迫地立在弟弟床前:“你是想让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   原榕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速翻身下床去浴室吹头发。   吹干了,他顺手把头发梳好,确定自己浑身上下没有可以让原清濯拿来做文章的地方,这才走出卫生间。原清濯就倚在门口看着他,目送原榕上床躺好,抬手关掉卧室的灯。   室内黑沉沉的,唯有窗户照进些微的幽光,一时间只能听到雨滴拍打玻璃的杂响,还有不疾不徐的呼吸声。   这是时隔多年后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他们中间像隔着楚河汉界,睡觉姿势都如出一辙的规矩。   少年身上传来隐约的清香味道,是某个沐浴露品牌特有的后调,原清濯亲自在专卖店挑的。他萌生出一种亲近的想法,想凑上去抱一抱闻一闻,但理智把这种冲动压了下去,时机还没到,他不能做这种奇怪的举动,原榕肯定会生气。   原清濯意识清醒,毫无睡意,他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息,忽然有些后悔答应留下来睡觉。   今夜还那么长,要怎么熬过去?   和他情况差不多,原榕的思维也很活跃,只不过他脑子里的想法要单纯许多。   他在想,和原清濯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能持续多久呢?会不会高考结束后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两个人相看两相厌。   人都有惰性。原榕觉得他的惰性犹甚,当年和原清濯关系疏远得太突然了,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克服对兄长这个角色的过分依赖,给自己划定一个绝对安全的保护距离。   现在,性格里的劣根性又上来了,没办法,人就是一种屈从于温暖的动物。和原清濯缓和的状态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不论做什么都有人惯着的小孩儿,一想到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他就觉得很难过。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原清濯走到最难看的那一步。就算原清濯有些霸道,不讲理,甚至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控制欲爆棚,可他对原榕那些年的好是实实在在的,不掺杂任何水分。   越想越难受,原榕感觉自己在钻牛角尖,困意袭来时,他模糊地开口问了一句:“以后我们能不能不吵架?”   身侧很安静,少顷,原清濯嗓音低沉道:“嗯?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能不能不吵架。”   原清濯愣了一下,应道:“可以。”   非常果断干脆的回答。   原榕被他这句听起来不太走心的话给说清醒了,当即半坐起身问:“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原清濯也转过来和他对视:“是真的,以后不会。”   “高考以后也不会吗?”   “当然。”   原榕的心踏实了半截,又闷声说:“应该也没之前那么讨厌我了吧。”   “谁和你说的我讨厌你,”原清濯严肃否认,“从来没有的事儿。”   原榕反驳:“那你之前为什么总欺负我,把我弄生气了你就开心了。”   原清濯:“……”   这件事不大好解释,当时他也才十六七岁,正是叛逆不懂事的年纪,至于那时候的心理活动,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变态。   原清濯头疼不已,却还是耐心地答:“是我不对,我太坏了,给你道歉行不行?”   原榕凑上去靠近他,又认真地问了一遍:“你说的都是真话,真的没骗我。”   “没骗你,千真万确,”原清濯拍了拍他的背,“你要是想知道,以后我都给你说。”   原榕这才身心舒适地躺回去。得到原清濯的态度就够了,过去的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以后想办法让原清濯将功补过。   总之说开了不就好了吗,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勾心斗角的。   他重新闭上眼,伴着夜雨声准备睡觉。   这时原清濯轻声问了一句:“原榕,马上就要高考了,那天你想让我……我们陪你吗?”   原榕含混地答:“陪什么呀,千万别让爸妈来,那样我压力很大的。”   原清濯颔首:“我知道了,快睡吧。”   他伸臂放置到原榕小腹的位置,像哄睡似地轻拍,原榕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动作,他已经很困了,很快便沉入梦乡。   过了很久很久,原清濯确定身旁的少年睡熟了,这才俯身靠上去,离得他更近一些,缓缓闭目。   卧室终于重归寂静。   这场大雨下了一整夜,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第二日清晨,灰蒙蒙的天空彤云密布,雨势相较昨夜收敛不少,却还在滴答滴答地下。   这一觉睡得很沉,前半夜原榕尚且还记得保持睡姿牢记分寸,后半夜就不由自主地放飞自我了。   迷蒙中他动了动身子,忽然觉出自己的手放在了一个温热的、硬邦邦的什么东西上,并且浑身贴着热源,姿态颇显依赖。   ……?   原榕睁开眼,率先看到青年俊美的睡颜。   原清濯双眸紧闭,安静地躺在他身旁,像个睡美人。自己的手则恰到好处地从他敞开的浴袍探进去,放在了腹肌的位置。   靠,他的身材很棒很结实,触感也很真实。   原榕神不知鬼不觉地想收手,于是慢慢地从哥哥的衣领里抽回来,谁料下一秒,一只手迎上来攥住他的手腕。   原清濯睁开那双狭长的眼,眸光朦胧而幽深,嗓音依稀能听出几分沙哑。   “你在摸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感谢老板环节!   感谢是懒叶老板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梦于曦老板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山峦照老板扔了2个地雷!   感谢老板西~扔了5个地雷!   感谢读者“小萧老师?”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53009741”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负负得正”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凭阑意”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月下枫”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54319432”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29742255”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山峦照”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57323371”灌溉的2瓶营养液   榕榕多吃多喝长高高,高考考出好成绩!!    第28章   时间静止了三秒钟。   原榕还没开口, 原清濯已经松开他的手从床上坐起来,神态中难得显出几分惺忪的慵懒。   “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说罢, 他把弟弟的手放回该放的位置, 转身撩开被子下了床,迅速错开视线。   原榕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也跟着从床上坐起身。   大概是还没睡醒,他摸了两把自己的腹部, 没有和原清濯一样的触感, 难免有点失望。看来高考结束以后还得抽空锻炼身体,他可不想被原清濯比下去。   原榕习惯性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表,认真细致地戴在左腕,指针刚刚走过六点, 这个时间点对他来说都不算早了。   两人匆匆吃完早饭,原清濯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 不容置喙道:“今天我送你上学。”   学校和租的房子离得很近,原榕本想拒绝, 奈何执拗不过哥哥, 只能乖乖跟着他坐上轿车。   临进校门口时,原榕撑着伞回头看, 就见原清濯落下车窗,隔着一层雨帘远远地望着他, 面无表情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   他在示意他赶紧进去。   原榕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 对着他用力挥挥手, 随后头也不回地跛着脚跑远了。   车上的原清濯没忍住笑出声, 他轻轻摇了摇头, 打着方向盘离开了石城一中。   日子就在雨天里飞速流逝, 转眼到了高考这两天。   考前备战的这两个月,原爸原妈整天整夜地见不到小儿子,不免对原清濯颇有微词。当时说要租房的时候,他们一直持有反对意见,要不是原清濯抗住巨大压力勉强让他们点了头,事情进展得不会这么顺利。   转眼到了高考这两天,原爸原妈特意推掉工作,说什么也要站在考场外和儿子一起战斗。原清濯劝不动他们,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两人和原榕见面的念头。   原妈妈不满地说:“当年你高考的时候爸爸妈妈也站在外面,中午晚上都是一起吃饭的,为什么到了原榕这儿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原清濯苦笑道:“您就别难为我了,这是榕榕给我安排的任务,他说看见咱们压力就大,所以还是别去打扰他考试了,您说呢?”   “那这两天他要是在外面胡乱吃东西怎么办,一日三餐的营养都得把关,我和你爸给他做饭绝对不会出差错,外面的餐厅能懂这些吗?”   “这些我也有研究,不用太担心,”原清濯思索道,“您要是真想给他做饭也可以,这样吧,早午饭我替爸妈给他送,晚上我接他回家吃,陪考这事儿就算了吧,这两天不下雨,太阳这么毒,要是站上两天不得晒坏了。”   于是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和解,饮食方面交给原爸原妈负责,车接车送这事儿交给原清濯。   话虽如此,他还是站在一中考场外陪了整整两天。   每次考试结束时,身边结伴走过的考生都会唉声叹气地抱怨,不是说今年高考难度太大,就是说考场上又出了什么意外,不乏有人开玩笑打算复读再来一年的。   原清濯时刻观察着原榕的状态,发现他除了变得寡言少语之外,其余还算稳定。只有在考完数学那一门儿之后,他无意间吐槽了一句:“要是能有一百一就不错了。”   看来小兔崽子数学考得不大好。   这两天在事务所上班的时候,身边的人明显发觉原清濯的状态不对。   有人笑着打趣:“什么事儿能让咱们事务所的小股东这么上心,不但神魂颠倒的,还总是迟到早退?”   圆桌另一端坐着程喻绮,她随意划拉了几下鼠标,道:“你们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高考!别说清濯了,我这些天也总是为我们家那个小姑娘发愁呢。”   “喻绮,你家有个妹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不是亲的,姑姑家的女孩儿,和清濯的弟弟在一届,都是今年高考。”   “那可真是太巧了,赶明儿大家吃个饭,互相介绍着认识一下。”   原清濯抬眸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忽然合上笔记本,从身旁的座椅上取出公文包开始收拾东西。   “诶,这是又要去哪儿啊?”   原清濯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做停留:“快到中午了,去接人吃饭。”   几人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不由得面面相觑。   程喻绮拖长音调:“都说了,人家忙着照顾弟弟,咱们几个还是别打扰人家了。”   原清濯出了事务所,先是回家找爸妈取午饭,随后把原榕放在家里的手机也拿了出来。中午吃饭时,他将手机放到原榕的校服外套里:“考完最后一科再打开,到时候方便和爸爸妈妈联系,知道吗?”   原榕一边吃饭一边点头:“知道知道。”   原清濯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督促他吃完饭回屋午休,下午考英语前,他拉着原榕说:“考试结束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一趟小家,我在家里等你。”   “小家”是那套租房的另一个名字,他们都这样说。   原榕应道:“好啊,那到时候再联系吧。”   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入口处,原清濯抬头看了眼盛夏毒辣的天色,转身快步离开。   他开车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很多东西,礼花、气球、蛋糕和几台游戏机,并将它们满满当当塞进SUV后备箱,趁着最后几个小时赶回两人住的地方着手布置。   与其说这是在庆祝高考顺利结束,不如说是在庆祝成人礼。   在过纪念日这方面,原清濯多多少少有些非人的强迫症,过去漏掉的重要时刻他会一遍遍清晰地刻印在脑海里,直到在未来的某一天翻找出来并实现它。   原榕的十八岁生日,是两人头一回错过的重要节日。   那天之前,原清濯特意给学校请了假,不远万里赶飞机从美国回到石城给他过生日,然而等到他风尘仆仆回了家,原榕恰好不在。   爸妈说原榕中午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晚上又和同学组了一个生日聚会,由于玩得太晚,他直接在同学家睡了。   原清濯当时还在和弟弟闹别扭,他旁敲侧击地让母亲联系原榕,电话拨通后少年只说了一句:“都这么晚了,没办法及时赶回去,要不下次怎么样?”   下次,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原清濯的行李箱中放着两件礼物,一件是年年不会缺席、由他精挑细选的男士手表,一件是他最大限度内送得起的、在这世界上永不会贬值的贵重物——纯金的长笛。   本来应当在最合适的时机送出,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原清濯怀着怒气将它们重新带回了美国,后来结束交换回国时,他再见到原榕心中仍旧有些不满。可这件事是没办法说理的,在原榕的观念里,他只会觉得哥哥介意这些是小题大做。   好在今天是个很适合补过的日子,他要做第一个迎接原榕在社会意义上真正长大成人的人,尽管庆祝的只有他们两个,内容只是一顿简单的晚饭。   原清濯给原榕的微信发了一条定位消息,随后从厨房入口的橱柜里取出叠好的围裙,开始动手做菜。   忙忙碌碌到许久,不远处的石城一中终于响起收卷铃。   很快,原榕给他回了条消息:学校老师临时叫我去教务处,可能要晚些回去。   又过了几分钟,原榕接着发了一条:还有一件事忙着处理,稍等稍等,再晚一些吧!   原清濯看着消息发送界面,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不悦,他回道:你在忙什么?   原榕:暂时不能说。   随后他再也没主动给原清濯发来消息。   时钟走到晚上七点,学校的高三生已经走光了。   等到现在,原清濯压不住心里的邪火,他把饭菜放到锅里热好,随后从餐桌上拣起车钥匙下了楼。一路风驰电掣抵达学校门口。   学校已经关门了。   原清濯在车里给弟弟拨了个电话,没接。于是他又转头给原妈妈打了一个。   这下原妈妈接通了,声音里溢满了愉悦:“清濯,怎么还不回家,你爸爸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赶快回来一起吃。”   “妈,”原清濯沉声开口,嗓音干哑,“榕榕在你那儿吗?”   “他刚到家,还带着同学来的……”电话那端顿了一会儿,传来原榕懊恼的声音:“妈你快把手机给我,我忘了给原清濯回电话。”   原清濯无声冷笑,径自说了句:“我现在就回去。”随后直接挂了电话。   好,真是好得很。   这个小兔崽子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能瞒着他不说,甚至还放他鸽子?   原清濯当即调转方向,朝着原家驶去。   于此同时,另一边,原榕正在自家客厅和华一鹤激烈对线。   “原榕,你开个价,能不能放过她?”华一鹤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   “我凭什么?”原榕生气地捶了一下面前的茶几,“那块表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她必须得付出代价。”   “可是她现在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盗窃,”华一鹤拧眉,“酒吧门口的监控模糊,不能做证,这种情况下无法判定她是贼,就算真要硬碰硬,你也讨不到好处。”   原榕直接站起来:“好啊你华一鹤,就非要让我私了是吧?我话撂在这,她要是能掘地三尺给我把表找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要是不能,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板-3-:   感谢桉临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倦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咦咦咦大天才老板灌溉的6瓶营养液!   感谢呼呼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原榕同学多喝营养液,多长高高!    第29章   事情的开始还要追溯到今天下午五点, 这个节点正巧是高考结束的时间。   各考场把答题纸收齐以后,全校顿时沸腾起来,大家开始火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校外等候的家长与老师也鱼贯而入, 和考生们凑在一起聊天合影。   齐逾舟和原榕的考场挨得很近,他走出考场时碰到教务处老师拉着原榕谈话,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看上去说的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期间原榕向他这里看了一眼, 随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 点头和老师继续聊了起来。   齐逾舟摸摸鼻子,慢悠悠转回教室,他留在这里的东西本来就少,不到五分钟就把背包收拾完了。   这期间他甚至去了趟王钦川所在的班级, 把一同考完试的小女友叫出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分手。这个结果是两人一开始就说好的, 到时候谁也别赖着谁,大家好聚好散。那个女生看上去有点儿伤心, 不过很快就被毕业成人的喜悦冲散了, 并没有多做纠缠。   刚分完手,王钦川提着考试用的文具袋回来了。甫一见面, 齐逾舟凑上去用肩膀撞他:“考的怎么样啊?”   王钦川一脸悻悻:“妈的,一句话都看不懂。”   “哈哈哈, ”齐逾舟被他逗乐了, “没事儿, 明年我还来给你高考加油。”   “滚, ”王钦川把他推出老远,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   “这么凶干什么, 我刚失恋,你们几个人应该一人安慰我一句……”说着说着,齐逾舟注意到好友突然变化的脸色,“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看那个人是谁?”   王钦川扳过齐逾舟的身子,指了指斜对面的班级门口,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正抱臂和一个明显不是学生身份的男人讲话,两人似乎因为某个问题起了争执,男人的态度很缓和,少女却拧着眉把他推远了,随后转身走进班里。   齐逾舟抬眼看了钉在墙上的班级指示牌,九班,又眯眼盯着女生的脸瞧了一会儿。   “叶缈?”   “就是她,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王钦川语速飞快地说,“旁边那个男的你看着就不眼熟?”   齐逾舟歪着头思索半天:“谁啊,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儿印象。”   王钦川恨铁不成钢地晃着他的肩膀:“上次去的酒吧还是你找的呢,你就不记得酒吧大堂经理长什么样儿?!”   齐逾舟这才连声应道:“卧槽,好像还真是他。他来找叶缈干什么?”   “这俩人看着根本不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男的也没有找叶缈算账的意思,那为什么上次在酒吧忽然冒出那么多打手跑出来追叶缈,你不觉得奇怪吗?”王钦川问。   齐逾舟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们该不会是合起伙来故意驴原榕的吧?图什么,就为了一块表?”   “原榕的表虽然贵,但是戴的时间很长,贬值很严重,转手一卖连一半的价格都没有,我感觉不至于啊……”王钦川思忖,“况且她是怎么准确地在那么多人中相中原榕的,这点说不通。”   “不管怎么样先把叶缈扣下来再说,”齐逾舟蠢蠢欲动,“你去找原榕,我在九班门口蹲点儿守她。”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分头行动。   王钦川先是到高三二班转了一圈儿,没看到好友的身影,抓住一个同学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榕被叫去教务处了。   于是他又去行政楼找到原榕,把事情蹊跷的地方讲了一遍。   原榕当时正抱着手机发消息,听完王钦川的描述立刻跟着他赶到教学楼高三九班,成功把叶缈堵在班里。   这时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班级里到处洒着没用的试卷、书籍和文具,叶缈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等着他。   一见到原榕,她就腾地一下站起身,对着身前的少年郑重鞠躬。   “对不起原榕,那块表被我的家人弄丢了,我会攒钱重新赔你一块。”   这句话不咎于平地一声惊雷,直接把原榕炸懵了,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叶缈垂下头愧疚地说:“我试过了,真的找不回来,这段时间我没来上学也是一直在攒钱……”   她的话还没说完,原榕已经冲上去揪住她的衣领,双目通红地开口:“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叶缈被吓坏了,微张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身旁的王钦川和齐逾舟见状,连忙走上来把两人拉扯开:“有话好好说,实在不行就去公安局,咱们可千万别动手打人啊。”   “没什么好说的了,”原榕偏过头,胸膛剧烈起伏,“去附近的派出所,给我立案,调监控!”   叶缈被他凶狠的语气震慑到了,颤声说:“对不起,我一开始只是想恶作剧,根本没想霸占你的手表……我现在道歉,然后想办法借钱还给你,你看行吗?”   原榕闭了闭眼,尽量平复语气:“如果你能把它找出来,我发誓绝对不会怪罪你,可你倒是给我找啊!”   叶缈眨眼,泪水顺着眼角掉下来:“我真的试过所有方法了,可是我真的找不到,我也不想这样的……”   说着说着,她似乎是崩溃了,捂着脸坐在凳子上无声地掉眼泪。   她不哭还好,一哭原榕就没办法,可这件事明明该委屈的是他,他还没哭呢,叶缈在这儿别扭什么。   原榕重重叹了口气:“你先别哭了,能不能再好好回忆一下,我可以动用我认识的所有关系一起找。”   让她付出代价不是目的,把表追回来才是目的,在这件事上他的认知非常清晰。   叶缈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一旁一个长着双桃花眼的男生嗤笑:“不是吧原榕,女孩子哭两下你就心软了?也别在这废话了,你要是还在乎那块手表,咱们就赶紧去派出所。”   原榕沉默少顷,算是同意了这个解决方法。这时候他还在祈祷警察能用些手段把这块表追回。   三个男生看着叶缈进了距学校最近的派出所,原榕跟着她一起做了笔录,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值守的民警又给酒吧经理拨了电话。   鉴于酒吧方不承认手表在其管辖的经营场所丢失,也没有直接显示叶缈盗窃成立的监控录像,原榕的手表只能被划定为“遗失”,不能判定“被盗”。   叶缈一进派出所就换了一套说辞,不论如何都不承认是她主动拿了原榕的手表,气氛一时极度僵化。   这期间齐逾舟和王钦川就在外面等着,两个人坐在一起玩手机,时不时向里打量几眼。   “就算没办法立案,警察也是会帮忙找的吧?”王钦川犹豫地问。   “是会帮忙找,但是那时再想找着可就难了,”齐逾舟叹气,“我也是很好奇,原榕犯得着为一块表操心这么老半天?”   “他既然这么上心,说明手表对他意义非凡……”   这时,一道冷淡的嗓音插入对话。   “——原榕在哪儿?”   两个少年一齐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华一鹤孤零零站在派出所门口,皱着眉向他们走来。   “一鹤,你怎么来了?”王钦川惊讶,“原榕正在里面和叶缈做笔录呢。”   华一鹤对着他们轻轻点头,随后大步流星地推开那扇门,步履略显慌乱。   王钦川和齐逾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凑上去准备偷听。   屋子里,原榕怎么都想不到他那沉默寡言的同桌会突然出现打乱这一切,坐在他正对面的值守民警见眼前一堆少年少女说辞不一,便捧着保温杯说:“既然姑娘说是恶作剧,你们几个就好好在这儿沟通沟通,统一口径了再来找我,也不要报假警,这是违法行为,很严肃的,知道吗?”   原榕觉得他被叶缈耍了个彻底,理智快要压不住怒火了。   偏偏华一鹤走进来火上浇油:“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原榕,我代她全额赔偿给你,你也放过她行吗?”   原榕冷笑了一声,还没反驳,旁边的叶缈比他反应更大。   “呸!你个假好人,我不要你帮忙!我宁可被原榕告到破产告到监狱里也不愿意要你的施舍!”   叶缈直接把桌子上的笔录本抄起来对准华一鹤砸过去,动静之大,瞬间便把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华一鹤一点发火的意思都没有。   原榕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他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理解面前的一切了。   华一鹤弯腰把地上的笔录本捡起来,冷着脸说:“我愿意帮你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不要太过分。”   叶缈气急反笑:“惺惺作态,真让人不耻!”   “原榕,你不是很想知道恶作剧的始末吗?我来告诉你,”她转过身盯着原榕,一字一句道,“那家酒吧一直是我打工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在那里偷过东西。当时我的目标是华一鹤,本想找个机会牵扯住他让他挨打,没想到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你。我当时只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也怪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跟他一样参与过校园霸凌,所以情急之下我稀里糊涂地换了报复对象,这件事我要道歉。”   在原榕诧异的目光中,叶缈继续说:“我本来想让你生气一段时间再把表还你,但我没想到你那么在乎丢掉的手表,等我回家去找的时候,它已经被我爸弄丢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门外的齐逾舟和王钦川也愣住了。   好半天,原榕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说的校园霸凌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是真的吗?”   他茫然地偏过头去看华一鹤,后者依旧沉默,仿佛是在默认。   原榕更费解了:“为什么不辩解,一鹤,你欺负了谁?叶缈吗?”   华一鹤没说话。   “欺负我?”叶缈嗤笑,“他欺负的是我堂哥叶寒!怎么,才过了多久,你们连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原榕努力组织措辞:“可是,一鹤他很喜欢叶寒啊。”   “喜欢?这么恶心的喜欢谁稀罕,”叶缈不屑地反问,“原榕我问你,如果一个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他却花钱雇你的生母,让你的母亲去做他父亲的小三,还以此为要挟逼迫你做各种违心的事儿,你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吗?”   喊出最后一句控告,叶缈扬起下巴:“是,我承认我婶婶为人是不怎么光彩,她会为了钱做这些违反道德的事情,可要不是华一鹤和她狼狈为奸,我哥怎么可能年纪轻轻丧命?”   原榕这下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用眼神询问华一鹤。   后者缄默不语。   原榕皱眉:“是……真的吗?”   华一鹤看着他:“这里面有很多误会,可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死。”   乱了,事情全都乱套了。   原榕烦躁地闭上眼,好半晌才说:“这件事没完,今天时机不对,我们先回去各自冷静一下,改天再把所有事情讲清楚。”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回去找原清濯,到现在都耽误不少时间了吧。   原榕是真不想耗在这儿处理这些复杂的烂摊子了,他也承认自己不擅长处理冲突,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想把它搁置下来,冷静后再从长计议。   从派出所大门离开,他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华一鹤快步追上他,又道了一遍歉:“手表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没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能不能看在叶寒的面子上、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让我赔你一块新表?”   原榕磨了磨牙,忽然转身把华一鹤顶在路边的树干上。   “凭什么?”   华一鹤用力扬起脖颈,逆着刺眼的夕阳与少年对视。   他听见原榕认真地问:“凭什么因为你和他的感情牵绊横跨生死就可以让我为那些无谓的疏漏买单?难道我最最珍视的情感比不上你和叶寒的爱情?”   华一鹤泄力:“不,不是的,我们之间没有比较。”   “可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让我看在叶寒的面子上,原谅他妹妹对我犯下的错。”   原榕抬起左手,当着华一鹤的面把手表拆下:“我挑明说吧,那块丢了的手表是原清濯送我的,也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块,不论这之前、这之后他送了我多少,只要不出意外,我会戴一辈子。”   暖融融的夕阳下,少年的腕骨处有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   “看到了吗?”原榕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它就是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华一鹤渣攻实锤!   [点烟]哥哥没这么丧心病狂,他不会变成华一鹤的o(* ̄▽ ̄*)ブ   下面是感谢老板环节:   读者53009741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爱老板-3-!    第30章   原家早些年靠小本生意起家, 刚有起色的那几年,原爸原妈鲜少能抽出时间陪孩子。也是因为原家没权没势,石城的上流圈层很少和原家来往。   原清濯刚上初中那一年, 他的生母忽然变得很殷勤, 几乎是隔三岔五地来看他,每次来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关于那个女人,幼时的原榕多多少少有点印象,他记得她叫夏舒, 打扮光鲜亮丽, 态度趾高气扬,每次来都要单独和哥哥说上很久的话,言辞间总是提到江家。后来长大了他才知道,江家是石城最显赫的豪门之一, 往上数三辈和军方沾着关系,在圈子里横着走。   原榕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 但他能看出来那个女人想带走哥哥,并且看样子誓不罢休。   八月暑假的某个中午, 原爸爸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叮嘱原清濯把午饭热好,一会儿他开车回去取。   那天太热了, 原榕叼了根冰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旁的立式电风扇转来转去, 在嗡嗡的机器轰鸣声中, 他昏昏欲睡。   时针拨到十二点, 他忽然被一阵用力的砸门声吵醒了。   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破门而入, 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很快客厅里便挤满了七八个人高马大的不速之客, 空间霎时变得狭小而扭曲。   不知是谁用粗嘎的嗓音问了一句:“小弟弟,你是原清濯吗?”   原榕害怕地缩在沙发里,瞪大眼睛惊慌地看着他们,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妈的,这小屁孩儿到底是不是?”   “看着和我们要找的小孩儿长得不是很像,先带走再说!”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左右包抄对着原榕扑上来。   这时候厨房门忽然打开,幼年时期的原清濯攥着一把水果刀紧张地看着客厅里的人群:“你们放开他!我才是原清濯!”   男人揪起原榕的脖领看了几眼,又觑了一眼远处的原清濯:“厨房里那个是,捉住他带回去——哎哟我操,他妈的兔崽子你敢咬我?!”   原榕死死咬住男人的手腕,随后被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在地上,他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厨房,原清濯也被团团包围,心里更加害怕了。   “妈的,可算找着你了,老实点儿!”   原榕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这时他听到原清濯对着他大喊:“榕榕!快去按警报器!”   警报器……警报器……   原榕想起来妈妈嘱咐他们的话,警报器就在客厅墙壁上,如果有坏人来了一定要按。   幼小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迅速踩上茶几蹦上沙发,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速度打开了警报,霎时间整座房屋发出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很快便引来楼下的邻居围观。   “操!保安发现了,估计要报警,我们快带他走!”   那些人见事不妙,当即拽住原清濯的手腕往外拖,原清濯一手死死扒着厨房门框,另一只手脱力地由着黑衣人大力拖拽,水果刀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小屁孩儿还挺倔,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死就成!”   慌乱中有人捡起地上的刀,对准原清濯的脸就要划下。这时原榕忽然扑上来,笨拙又天真地伸出手去拦——   鲜血的味道顿时弥漫在拥挤的厨房内,有人慌乱地说:“**妈,怎么这么多血,你杀人了?”   “谁,谁知道这个小孩儿忽然冒出来碍事……”   这座房子忽然像沸腾的锅炉一般炸开。   脚步声,叫骂声,拍照声,有人跑出去,有人走进来,原榕怔愣愣地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腕,上面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刺痛不已。   他的眼泪先一步流出来,剧痛无比折磨着浑身上下每一处痛感神经,原榕跪到地上,连大声哭叫的力气都没了。   “榕榕!榕榕你怎么样?”原清濯抱住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等着,我带你去医院!”   在众人或怜悯或惊惧的目光中,他迅速循着记忆把家里可能会放钱的地方翻了个遍,又连滚带爬地回到卧室里把零钱罐砸碎,填满浑身上下每一个口袋。   后面的记忆实在是少得可怜,小原榕那时已经痛得昏过去,双眼闭上之前,他能看到的颜色只有鲜红。   模糊中哥哥把他抱起来,随后又转移到一个人的背脊上,那人背着他穿过长长的楼道,再然后……他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醒来以后,眼前的景象又变成白晃晃的医院,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浓酽得刺鼻。   原榕的状态很糟糕,他的手腕受伤严重,外加年纪尚小,抵抗力还不能完全同成人相比,来医院的路上伤口受到感染,情况非常紧急。   浑身疼痛、高烧不退、骨骼痉挛这些磨人的症状困扰了他将近一个月,那段时间他大部分都在昏睡中度过,偶尔睁开眼,就会看到守在床边红着眼睛的哥哥。   原榕基本上把所有能生的大病小病生完了,期间原清濯的生母来看过他一次,不小心被原爸撞到,两人在医院走廊吵了一架。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天来抢哥哥的坏人是江家派来的。   他在医院捱过多少天,原清濯就陪着他度过了多少天,有时爸妈也无法做到二十四小时守在床边,但原清濯就是能做到。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原清濯迅速变得成熟起来,他跟护工学着怎么照顾弟弟,一周以后便迫切地把所有活儿揽在自己身上,换洗衣服、做饭喂药、输液扎针……除此之外的闲暇时间里,原清濯会坐下来跟他讲故事,不过那时的他刹不住自己的泪腺,讲着讲着就哭了。   这时候还得原榕来安慰他:“别伤心呀,爸爸说我的手可以用,等长大了,发育起来就没关系了。”   拆线那天,父母紧张地在楼道里询问医生养病的注意事项,原榕难过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腕,这时候才想起来委屈掉眼泪:“好难看好难看的伤口,它以后还能变好吗?”   看着弟弟泪眼汪汪的样子,原清濯心疼地用脸蹭了蹭那处伤疤,随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包装袋。   “榕榕不哭,戴上手表就看不到了,以后它会消失的,我给你保证。”   那是便利店里随处可见的儿童手表,马里奥图案,红色的,很幼稚,外包装已经泛起卷边儿了,看样子应该买来放在身上待了很久。   那时候还不怎么时兴医疗技术处理疤痕这一说,原家也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们挥霍。原清濯郑重地把那块做工并不精良的手表给弟弟带上去,发誓一般地说:“如果以后我挣了钱,我会不吃不喝,把它们全部攒下来给你买最好看的表。”   原榕破涕为笑:“那我不想要马里奥的,我想要海绵宝宝的,可以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从那以后,原清濯执着于给他买各种各样的手表:装饰表、机械表、石英表、电子表、智能表……不胜枚举。哪怕后来他们长大了,原榕也不再执着于疤痕的事儿,这个习惯原清濯仍旧保持着。   原榕刚上高二的那个冬天,一月十四号,那天石城下了整整一天的暴雪。   中午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是在午休的时候,他被学校校园广播的男主持吵醒了。   原清濯从石城一中毕业以后,广播台来了个嗓音特别温柔的男生,读起诗来很招女孩子喜欢,是以在他值班的日子,总是有很多女生匿名投稿中外著名情诗让他朗诵。   那天读的恰好是博尔赫斯的一首。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狭窄的街道、孤注一掷的日落、荒郊的冷月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原榕半梦半醒间听完,忽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抬起头,看到班长笑着对他说:“别睡了,今天是特大暴雪,学校破例放假了,要睡就回家好好睡。”   “……谢谢。”   原榕揉揉眼睛看向窗外,鹅毛大雪成片成片地落下,积雪已经路边汽车的轮胎淹没一半。   他裹紧羽绒服,戴上帽子,双手抄着兜往外走,路过一班门口时,齐逾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原榕,生日快乐!”   原榕张开嘴,慢吞吞地说:“谢谢。”   “我爸妈来接我了,只能下次陪你一起过生日了啊!”齐逾舟对他摆摆手,“改天见!”   “……”   原榕对着他的背影点点头,像是还没睡醒。   他趁着交通瘫痪前的最后一刻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家门的那一刻,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房屋。   原榕不饿,他知道冰箱里放着爸妈前一天做好的饭,但他没有去吃,而是一头闷在沙发里继续睡觉。   睡醒了,外面的天被雪原反射得如同白昼,他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到了天黑的时间。   今天的暴雪下得太大了,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安排。   原爸原妈刚好有事出差,他们提前一天给原榕过了生日,那么今天要和谁一起过呢?   齐逾舟肯定是不行了,华一鹤……已经很久没来上过学了。   原榕给王钦川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他提着一个生日蛋糕敲开原榕家的门,两人坐在一起打了会儿游戏,期间王钦川的手机一直在响,很快他也走了。   寒风呼啸,一下下砸着窗玻璃,恍然间有世界末日的氛围。   人在没安全感的时候,首先会想到那么一两个有强情感联系的人。原榕先是想到了爸妈,其次想到了原清濯。   他给爸妈打了电话,他们还在外省,航班因为极端天气推迟了无法及时赶回来。   原榕想给原清濯打,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好没志气。他们已经不欢而散很久了。原清濯上了大学以后基本没在家住过,听说他入学没多久便和朋友合伙开了家事务所,此时此刻他应该还在享受大学里呼风唤雨的生活才对。   一个人过也没什么,还是不矫情了吧。   原榕手动给自己做了顿热气腾腾的晚饭,把剩下没吃完的蛋糕扫荡完,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上的新闻报道,伴随着十二点的倒计时,这一天就这么无聊地过去了。   北风一直隔着门板疯狂咆哮,那声音过于震耳,以至于家门被敲响时,原榕竟然分不清那到底是风声还是人声。   然而的的确确有人,有人站在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原榕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随后迅速爬下沙发跑去门口。   门开了,破碎的雪花裹挟着寒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明亮的雪景里站着一个人。   在全城交通瘫痪、仅仅允许少量公交车缓慢行驶的雪天里,原清濯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提着被雪打湿的纸袋。他身后是漫天飞雪,他的发丝上、衣服上、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雪花。   原清濯拉起原榕的左手,冰凉的指尖勾住表带,把那块戴了将近一年的旧表拆下来,随后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漂亮华丽的盒子,一层层揭开它的包装,里面露出一只名贵的新表。   他把那块表重新给原榕戴上,冰冷的温度让原榕打了个抖,反射性地想缩回手臂,却被青年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桎梏住了。   “这是我的全部积蓄,原榕,”原清濯哑着嗓子说,“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诗句摘自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感谢虎杖悠仁老板扔了1个手榴弹-3-   感谢桉临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百花时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第31章   原榕敢肯定, 这世界上除了他和原清濯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了解他们之间那种超越血缘的复杂亲情,也没有人能完整目睹两人共同经历过的喜怒哀乐。   也正因为这种不了解, 大部分人会对原榕羡慕地说原清濯是个完美好哥哥, 王钦川则会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他都欺负你欺负成那样了,这种人有什么好的?听我的,趁早绝交了事。”   外人不清楚,所以有偏见, 这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 有无数人或站在原清濯的立场、或站在原榕的立场蓄意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动摇分毫。   这世界上没人有资格介入他们、离间他们,就算要吵要打、要和好要反目,要亲密无间, 要兄弟阋墙,那也该由他们一起做决定。   也因此, 原榕一点儿都不怪朋友对他过度关心一块手表的事表示疑惑。或许在其他人看来,那就是一件合他心意的装饰品, 但是对原榕来说却意义非凡。   现在华一鹤成了第三个明白这块手表意味着什么的知情者, 不论如何,原榕都不想因为他人的失误放弃寻找。   目前的阶段性成果是华一鹤主动道歉, 并且承诺一定会帮他继续搜集线索,但在如何处理叶缈的问题上, 两人依旧没有达成一致。   于是便有了客厅里吵架这一幕。   高考完本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刻, 大好时光用来吵架实在是不应该。原榕觉得好友太死脑筋了, 暂时听不进去话, 他无力地妥协:“算了算了, 今天请你来我家是做客的, 还是高兴点儿吧,其余的改天再说。”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原家的门忽然开了。   原清濯面沉如水地走进来,不经意看到饭桌前坐着的华一鹤,他微眯起眼睛,充满敌意地审视着坐在属于自己位置的少年。   “清濯回来了?快帮忙端菜,今天榕榕同学来家里吃晚饭了,你帮着招待一下。”   原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来了,妈。”   原清濯换上拖鞋,把外套挂在玄关处,边挽袖子边向餐厅走,路过餐桌旁时,他听见华一鹤礼貌地打招呼:“濯哥,晚上好。”   “嗯,你好。”   原清濯停下来敷衍地笑了笑:“是榕榕请你来的?”   华一鹤点头。   “高考结束后你们一直在一起?”原清濯敏锐地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华一鹤还是回答了:“基本上是这样。”   果然。   原清濯额上青筋隐隐跳动,当然,他对原榕这种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早有心理准备,这时候还能控制下自己的脾气。   按理说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可原榕总是会把与他有关的事打上不着急的标签,不论是男是女,是大是小,只要是原榕的朋友,原清濯永远比不上。   这小混蛋就是被惯出毛病了,他就是仗着原清濯舍不得动他。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是两人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原清濯都没有动手教训过他一下。   坐在桌前的华一鹤还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误会。   吃饭前,原榕终于在厨房和原清濯碰了面。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原榕有点儿心虚,却还是主动开口:“那个……今晚你叫我去小家干什么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没什么,”原清濯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呢,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我——”原榕想了想,随后言简意赅地总结,“老师叫我去准备学校成人礼的活动,还有,和朋友一起抓了一个贼。”   原清濯点头,看上去好像并不在乎。   多年的经验告诉原榕,他这副样子不大可信。   于是原榕试探性地说:“我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有什么事我们过几天再解决好吗?”   说完,他还凑上去拍了拍原清濯的胳膊,态度略显局促。   原清濯的视线从面前的汤盅里收回,偏过头来看了原榕很久很久,须臾后,他才慢悠悠说:“好。”   原榕松了口气。   饭桌上,原爸原妈没敢问儿子考得怎么样,于是一腔热情转移到华一鹤身上,把各种信息盘问得一清二楚。当他们问起家世时,华一鹤三两句大致概括了家里的产业,这下直接把他的身份信息暴露了个彻底。   石城的豪门就那么多,华家这个稀有的姓氏更是独一份。原爸反应了几秒钟,随即温和地笑笑:“原来是华家的孩子啊,听说你是独生子,爸妈对你的希望很大,平时看得也很严,今晚你来做客……爸爸妈妈不会担心吗?”   华一鹤的脸色不大好看。   一旁的原妈见状立刻在桌子下面踢了丈夫一脚,连忙找补:“爸妈担心也是正常的,独生子女都有这些烦恼,你可别听你叔叔乱说,也别把这件事放心上。要我说生两个才是头疼,认真起来根本没法管,原榕这孩子就是放养长大的,平时也就他哥爱管管他,我们对他也没多大要求。”   埋头吃饭的原榕哼道:“虽然没出息,但我也挺听话的呀。”   坐在他斜对面的原清濯停下筷子,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华一鹤接腔认真地说:“原榕学习进步很大,我觉得他考上重点不是问题,还是挺有出息的,阿姨您放心。”   原清濯薄唇紧抿,闭了闭眼。   废话,这还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说?   时间就在这微妙和谐而尴尬的气氛中流走,饭后,原爸原妈嘱咐原清濯把同学安全送回家,原榕生怕华一鹤说什么不该说的,临送出门时三步一回头,紧张地给华一鹤使眼色。   这副表情落在原清濯眼里活脱脱就是依依不舍,他迈开长腿挡在原榕面前,压制住心底的烦躁,冷声说:“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走在最前面的华一鹤停下来,不解地回头打量着兄弟二人。   原榕还是有点不放心:“我能跟你一起送他吗?”   原清濯挑眉,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不能。再舍不得也没用,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待着,知道了吗?”   一直等人走远了,原榕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原清濯就是有病!   和华一鹤找表的事儿还没解决,第二天又有新的烦恼冒出来困扰着原榕:学校成人礼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高考结束那天下午,校教务处的老师特意找到他,希望他能和校乐团的几十名高三同学组成一个小型管弦乐团,在结业仪式上给所有毕业生表演曲目。一开始原榕以自己学艺不精为由拒绝了,但耐不住老师再三邀请,要不是王钦川及时敲门把他拉走,那个老师能一直拽着他说到天黑。   原榕曾经参加过学校的校庆晚会,在管弦乐团里承担长笛的角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能在那么多人里被老师看中,不过仔细想想,当时叶缈不也是以见到他在校庆晚会演出为由才博得他信任的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最后一次为学校同学表演了,辛苦一下加加班也没什么。   这些天他每天早出晚归,按时去学校参加训练,只有中午才能抽出几个小时吃饭休息,隔三岔五还要额外跑去石大给原清濯送饭。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原清濯绝对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放着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好吃,非要让他大老远跑去送啊??   石城大学距他们所住的别墅区很远,坐公交要接近一个半小时,地铁稍微快一些。原榕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被这所大学的豪华气派程度震惊到了,一想到原清濯能上这么好的大学,心里就止不住的羡慕。   今天中午也是一样,他提着午饭穿过大学入口,走过零散结伴的人群与校内的树林湖泊,径直站在原清濯宿舍楼下。   掏出手机给“混世魔王”发了条消息,对方隔了半分钟才回复:等着,还没下课。   原榕提着袋子百无聊赖地躲在树荫下等。   还没到正式吃午饭的时间,校园内四处游荡的学生不是很多。路边偶尔走过三两个女生,悄悄观察着他。   原榕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没有脏东西啊。   几个男生穿着红色篮球服从他面前经过,一人手里拿了瓶可乐,看上去像是刚打完比赛回来。   这时,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在他面前停下,伸出手指疑惑道:“诶……同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   原榕指了指自己,不解地说:“你肯定认错了,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啊,你不是石大的啊,”那个人不好意思地说,“那真对不起,我可能认错了。”   他身旁的男生推搡着他:“别丢人了,快跟我回宿舍。”   一拨人迅速四散在男寝大厅里。   原榕只觉得莫名其妙,继续站在原地等。   已经是六月份了,毒辣的太阳挂在晴朗的天空中,暑气氤氲蒸腾。他最讨厌这种闷热出汗的天气,于是悄悄地往男生宿舍的入口处挪,一点点走到阴凉处消暑。   就这么又等了十来分钟,手机忽然频繁震动起来,原榕以为是原清濯的电话,单手不紧不慢地伸进衣兜里去拿。等到屏幕在眼前闪烁了好几下,他才发现这是个陌生号码。   原来是一中负责彩排的老师给他打来的,说是今天有个紧急彩排,校领导专程赶来视察,要立马到校。   又要突然训练……   原榕疲累地挂了电话。这些天他已经被学校不稳定的训练安排折磨得神经衰弱了,好在明天就是最终演出,马上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他把午餐盒寄存到宿管阿姨那里,又给原清濯发了条简短的消息,随后匆匆赶地铁回家拿长笛。   十二点一刻刚过,原清濯出现在宿舍楼下。   他的脸色乌沉沉的,只有在和宿管阿姨问好的时候才勉强笑一下,提着饭盒一路进了宿舍,嘭地一下把门关上,拿出手机看了眼弟弟发来的消息。   第几次了,已经数不清了。   原榕总能因为或大或小的事情放他鸽子,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留不出来,就那么忙?   恐怕他不是没时间,而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就连上次两个人一起吃饭捞金鱼,都是原清濯亲自坐车去接的他。   也对,要是他不主动,原榕指不定还会在大街上和哪个无所谓的女生聊天,绝对不会记起自己的哥哥约了自己。   想到这,原清濯不可抑制地来回走动,抬起脚猛地将书桌前的座椅踢了一脚。   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哐当一下撞翻在地,发出猛烈的巨响。   宿舍里的两个舍友正凑在一起戴耳机打游戏,听到这动静连忙转过身来:“怎么回事儿,谁惹我们温柔善良的原大校草生气了?”   原清濯抱臂撇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玩儿你们的。”   “奇了,你也有发火的一天,到底是谁本事这么大啊?”   其中一个男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把地上椅子扶起来放好,余光瞟见原清濯桌子上的饭盒,忽然开口:“我想起来了,刚刚好像在楼下见到你弟弟了。”   原清濯的语气不可捉摸:“我弟弟?你确定?”   “对啊,就是他,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那个男生挠了挠头,“总之是你手机相册里那个!”   原清濯又问:“他在楼下做什么?”   不是说今天中午有事走了吗,那么巧碰见他的舍友?   “应该是要给你送饭吧,他在底下等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在等你。”   “……”   原清濯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事了,你们接着忙。”   下午没课,左右没什么其他的事儿,他开车去了趟事务所,把最近积压的公务处理了。   说巧不巧,空闲休息的时候,程喻绮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怎么样啊清濯,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一中?”   原清濯仍旧在忙,头也不抬地说:“去一中干什么。”   “你弟弟没和你说吗?明天是一中的成人礼。”   程喻绮喝了一口咖啡:“你不也是从一中毕业的校友?应该不会不知道成人礼这个传统吧。”   所谓的成人礼,就是学校给高三毕业生准备的欢送庆典,庆祝他们真正长大成人、迈向社会。这个庆典是专门为学生举办的,但因为开在暑期,每年也欢迎学生家属参加。   这些日子事务所的事连带着学校上课的事连轴转,原清濯早已经记不得什么所谓的成人礼了。印象里他毕业那年只是作为学生代表念了一篇稿子,后面的庆祝活动并没参加过。   原榕这几天晚上每晚都在吹长笛,应该就是在准备这个吧,明天就到了他上台表演的时刻,为什么不说?   原清濯拧眉,就听见程喻绮打趣道:“哟哟哟,看看你这是什么表情,该不会原榕真的没跟你说吧?”   没等青年开口回答,她就笑眯眯地说:“真是想不到啊,你也有今天。”   原清濯横了她一眼:“没事做了?”   “有事,当然有事,我这就去工作,原老板。”   程喻绮踩着高跟鞋神采飞扬地回了她的办公室。   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像羽毛似地挠的人不得安宁,非要迫切地求证才好。   鉴于今天中午送饭的事,原清濯决定给弟弟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晚上回到家,他状似无意地拦住原榕,问道:“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明天?”   原榕愣了一下。   明天显然是有大安排的,他要上台和校管弦乐团一起表演,可是原清濯怎么会忽然问他有没有安排呢。   可能是因为高考完那天两个人没能约成,所以想择机再约?   原榕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明天学校有个活动要我们参加,不过很快就结束了,我空闲时间很多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认错态度良好,赶紧来约他!   谁料原清濯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只见他那双眸子里透出几分隐隐的锐利:“什么活动,几点结束,要不要家长陪?”   啊?   脸皮一向很薄的原榕忽然变得支支吾吾:“嗯……就是毕业典礼那样的,你之前不是参加过吗,中午就结束了,不、不需要家长陪。”   他可不敢说家长可以参观,否则原清濯说不定心血来潮就真去了,到时候要是让他在台上表演吹长笛……   救命,只要是稍微想一想,原榕就要抓狂了。那感觉不亚于过年被迫在亲戚面前表演节目,除了羞耻还是羞耻。   所以一定不能让原清濯看到,更不能让他留下证据。   这时,原清濯阴测测地缓声说:“不需要家长陪,你确定?”   “我……确定,反正我不需要。”原榕低声说。   好,很好。   原清濯气极反笑:“那你自己去,记得中午回小家,这回不能再迟到了,知道吗?”   这是他给原榕最后一次机会。   原榕点头同意:“放心吧,肯定会去,绝对不会再迟到了!”   当天晚上,他给自己定了十个闹钟提醒,随后把自己惯用的长笛整理好放在床头,抓紧时间睡下。   玩儿长笛这种乐器的都知道,万把来块钱的银质长笛音色已经非常不错了,至于纯金的,不仅更贵,也更顶级。训练期间原榕曾把原清濯送给他的那支带到学校用,可惜因为过于招摇被老师勒令换掉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带着自己的小破笛去了学校。   今天可是石城一中高三生最重要的日子,同学们脱去校服,换上成熟的衣服,兴奋地重返校园接受母校的祝福。   原榕和所有参加表演的同学一样,提前一个小时赶到学校。留给他们时间不多,需要迅速在准备室穿上演出服,随时做好上台展现自己的准备。   管弦乐团的学生穿的都是学校统一定制的礼服,男生穿黑色燕尾服,女生穿白色长裙,看上去相得益彰,色彩协调。   原榕的内搭是一件镶着白色印花蕾丝边的衬衫,喉结下方系着繁复的领结,配上修身的纯黑色西装,看上去特别帅气。   他本来长得就很好看,唇红齿白,眉骨俊廷,在化妆老师的帮助下简单给头发做了个造型,一下子就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原榕自得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真正有了长大的感觉。   上午九点,礼堂里坐满了学生与家长,主持人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随后将学生代表请上来发言。   今年的代表是齐逾舟,他今天也穿了身正装,大约是高级定制的,看上去就很华贵,和原榕这种乐团统一着装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齐逾舟神采奕奕,和平时在兄弟面前那个流里流气的他大相径庭,原榕挺佩服这类人的演技,不过齐逾舟再能装也装不过他哥,论无冕影帝,谁能比得过原清濯?   很快他就没有坐后台看戏的机会了,下一个节目就是乐团演奏。   观众席上乌压压的全是人,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吹笛子,说不紧张是假的。原榕只能祈祷关系比较好的那几个哥们看不见他。   指挥棒抬起的那一刻,他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全场寂静非常,没人注意到礼堂一角多出的人影。   原清濯穿了身灰色短袖,低调地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观众席最后一排。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台小型摄像机,视线缓缓上移,随后紧紧盯着台上的少年,像是要把少年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刻在脑海里。   长达一个多小时演奏会,原清濯就这么陪台上的原榕一起站完了。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少年少女一起向观众席致敬,主持人上前来邀请众人一同参加午餐会。   熙熙攘攘的人流自礼堂出口离开,原清濯巍然不动地靠在厚重的门板上,沉默地玩着手机。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在给原榕打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没接。   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原榕,你会珍惜的对吧?   ……   表演结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原榕便被齐逾舟和王钦川团团围在一起。   “走,听说就餐区旁边还有舞会,我们一起去看看!”   “就是啊,”齐逾舟揽住他的脖颈,“我们原榕今天这么帅,一定能在舞会上顺利脱单!”   原榕挣扎道:“算了吧,我还有约,就不去了。”   王钦川瞬间警觉:“你有约了,和谁?”   “和原清濯。”   “还以为谁呢,”齐逾舟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哥那么宠你,多玩一会儿又怎么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着两人就拉住原榕往就餐区走。   原榕说什么也不肯去,三个人拉拉扯扯的间隙已经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好听的嗓音:“原榕?”   几个人停下动作,就见一个漂亮的女人微笑着向这走来。   原榕记得她的名字,对上她热情的笑脸还是不免脸红:   “程、程姐姐。”   “真的是你,我就说台上那么帅的弟弟怎么有些眼熟,”程喻绮眨眨眼,“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还是第一次直面异性不加掩饰的说他帅,原榕还是有点害羞。   “我要去换衣服,”他指了指前面的建筑楼,“很快就到了。”   “刚好我也要去找我们家的妹妹,一起去啊。”   不待他拒绝,程喻绮已经率先往舞会的方向走了。   齐逾舟目瞪口呆:“行啊你,我说你怎么高中三年不谈恋爱,闹了半天是喜欢姐姐类型的?”   “胡说什么呢你,这是原清濯的学姐,我可不敢有想法。”原榕气愤地纠正,二话不说也走了。   齐逾舟拉着王钦川迅速跟上:“学姐怎么了,姐弟恋多好啊。以我过来人的经验看,那个姐姐肯定对你有意思,怎么样,你对她就没感觉吗?”   “……”原榕被他说的一阵脸红,“别说了!”   齐逾舟忍不住笑了笑:“没感觉你害什么羞呀,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原榕瞪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会他的调戏。   更衣室恰好就在舞厅旁,程喻绮先一步拧开门把手走进去,原榕停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进入。   这时,程喻绮走到半路忽然心有所感地转过身来,撩了一下性感的长发:“怎么了,进来啊?”   原榕脸色更红了。   他小心翼翼地迈开腿走进去,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上衣服去卫生间换,谁知身后的齐逾舟忽然“贴心”地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嘭”地一声,前面的程喻绮听到动静转过身,又和原榕的目光对上,她笑道:“为什么盯着我看?不是来换衣服的吗?”   “哦,哦,对不起。”原榕立马道歉。   他只是紧张地不知道眼睛往哪儿放,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喻绮在偌大的更衣室里转了一圈儿,随后轻声叹了口气:“看来这没人,我找错地方了。”   她慢悠悠走到原榕跟前,一把按住少年的手腕:“原榕弟弟,一会儿你有没有时间?”   “啊?”   原榕垂眸和她对视,倏地愣住了。   有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等等,为什么她会邀请他?   少年的心情全部写在脸上,青涩、懵懂,夹杂着未经人事的局促不安,每个细节都显得那么可爱,正中程喻绮下怀。   现在的小孩子过于早熟,就她所知,身边那些豪门家的小公子有几个从小就不学好,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也早就身经百战了,追起女孩子来也是油腔舌调。   也不知道原清濯是怎么养弟弟的,难得能遇到原榕这么纯情又漂亮的小男孩儿,程喻绮心中微动,理智不允许她错过。   “还不明白吗?”她微勾起唇角,开门见山地说,“我对你很有兴趣,并且很想和你约会。”   灼热的视线撩拨着原榕的神经,一瞬间他慌乱地低下头,正巧看到手机屏幕上有人正在给他打电话。   这还是他头一次接受到女生这么直接的表白,就连手指都有些颤抖,稀里糊涂地就按了接听。   “喂?你现在在哪儿?知不知道你已经迟到了──”   原榕被电话里的质问吓了一跳,忽然不知道要不要拿起来接听。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挺不礼貌的……   程喻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来电显示:“你已经长大了,别总是听你哥哥的,他很喜欢管你,我看出来了。”   “反正你也高中毕业了,年龄也满十八岁,如果你想试一试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原榕听见自己艰涩的嗓音:“试一试,是指什么?”   程喻绮凑上来,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不可言说的诱惑:“当然是成年人才有资格尝试的东西……”   这句话话音没落,更衣室的门“哐当”一下被人猛地踹开!   那扇可怜的门触底反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整个地板都在颤动,瞬间吓到了房内的两人。   原榕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心脏狂跳,后退两步,竟然下意识地有些害怕。   糟了,是原清濯!   门口处,原清濯一手握着手机,阴沉着脸,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快速向两人面前走来。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原清濯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原榕脸上,质问道:“说!”   兴师问罪的盘问语气令原榕有些无措,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在气势上不能输给哥哥:“我们什么都没做。”   孤男寡女一起待在更衣室,还关上了门,却什么都没做?   原清濯舌尖舔了舔腮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什么都没做,”原榕抬起头,四目相接,“就算做了什么也没义务告诉你。”   程喻绮适时开口:“好了清濯,是我把他留下来的。我挺喜欢他的,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我不同意。”原清濯提高声调直接打断,他看都没看女人一眼,仍旧居高临下凝视着不服气的弟弟。   原榕皱眉:“等等,你怎么能擅自替我做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质疑我,”原清濯狭长的眼眸幽暗不已,“难不成你还敢考虑她的提议?”   “你在说什么,这跟考不考虑有关系吗?”原榕睁大眼睛,“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唔!”   没等他说完,原清濯便扳住他的后脑凶狠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充满惩罚意味的吻,虽然只是简单的唇瓣相接,依然给少年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清濯死死地按住他的后颈,厮磨、啃咬,终于在发泄一通后松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看看,什么叫究极表白错误示范!   现在压力给到原榕这边,请问接下来他应该选择……:   A.静观其变:由着原清濯进行下一步动作,暂时屈服一下哥哥的淫威   B.干他丫的:艹,老子拿你当兄弟,你他妈拿我当什么?    第32章   初吻, 这可是初吻!   原榕守了十八年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夺走初吻的人,竟然是原清濯, 是他的哥哥。   原榕用手背抹了两下湿润的唇, 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样子,他后退几步磕磕绊绊地撞上身后的椅子,愕然道:“你……我……你怎么能……你刚刚……”   围观全程的程喻绮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虽说她年纪也不小了, 什么场面没见过, 大学校园里牵手的gay没见过一百也得见了八十,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清濯竟然也是弯的,而且喜欢的还是他弟弟。   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程喻绮轻咳两声,随便扯了个借口:“那既然是这样, 我就不打扰了,清濯, 原榕,我先走了。”   更衣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原榕脑子乱糟糟的, 只要原清濯朝他这里迈进一步就会情不自禁地向后躲,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原清濯干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语气冷沉:“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室外连通舞厅的长廊内, 齐逾舟正在和王钦川闲聊, 骤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摔门声, 王钦川放下手里的饮料:“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去做什么?当电灯泡?”   齐逾舟拂了拂自己的西装袖口:“人家俩人干柴烈火, 正常。”   这时那扇门又被打开了, 程喻绮慌乱地从房间里走出, 踩着高跟鞋迅速离开现场。   王钦川:“怎么这么快?”   “不应该呀……”齐逾舟纳闷道,“看起来原榕自己一个人处理这种表白的事儿还是不太行,这都没能把那个姐姐留住。”   紧接着原榕也出来了,不过看样子他是被胁迫的,原清濯拉着他的手腕往出口方向走,两人的脸色都很差劲。   王钦川脸色大变:“卧槽,怎么是原清濯?他是怎么进去的?”   “嗯??”齐逾舟挺直背脊,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场景,“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不知道啊。”王钦川也一脸懵逼。   不远处的原榕瞟到他们,立即招手疯狂呼救:“钦川,钦川,快救救我!我不想——”   下半句没说完,原清濯一手捂住他的嘴,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抬眼警告:“别跟过来。”   王钦川脑子里登时蹦出来一句:原榕有危险!   他快速追上去,身后的齐逾舟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没看见他俩闹矛盾了吗?”   “就是这样才要去,”王钦川眼睛紧盯原榕,“他都叫我名字了你听不见?”   “一般这种情况下不建议有第三人在场,没准人家闹着闹着就和好了,转头来你里外不是人,”齐逾舟劝慰道,“濯哥能对原榕做什么呀?他们又不会动手,原榕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   王钦川还是甩开齐逾舟跟了上去。   音体楼外的长廊拐角处,原清濯驾轻就熟地把人领进一间小型废弃教室,这里没有讲台,只有零散几张课桌,角落里放置着装有教学器具的纸箱。   两人曾经一起在一中上学时,原榕经常被他领到这里来,不论他们俩的同学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清濯当时还是学生会干事,手里攥着所有闲置教室的钥匙,没办法,他总是有这样的特权。   一路上,原榕变着法儿地挣脱,偏偏原清濯铁了心不肯放手,他生气道:“放开我,松手,原清濯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下一秒他就被人放到课桌上,原清濯回身一脚把教室门踢紧,随后走上来按着他的肩:“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你想让我说什么?我他妈有什么好说的?我不就是和她在一个房间里待过吗,”原榕不甘示弱地怒视着他,“倒是你,你才是最应该交待的那一个!”   原清濯胆子也太大了,他竟然敢亲自己……他怎么敢的?   想起这个原榕就一阵后怕,他一把将面前的青年推开,警惕地说:“从现在开始你离我远点儿,保持距离,懂吗?”   原清濯黑着脸拂开他的手:“原榕,我答应过你不会和你吵架,不要惹我。”   “你先往后退,让我冷静冷静,”原榕捂住额头,“你是不是和她故意合起伙来整我的,就算不想让我和她接近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他越想越气愤,忍不住抬起手指着原清濯对峙:“你……你玩儿得可真够阴的,这还是我的初吻你懂不懂?骗子,当初说好高考后不再干涉我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原清濯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觉得我亲你,是为了不让你和程喻绮交往?”   真是蠢死了。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凑上来难耐地强迫原榕和自己对视,随后又俯下i身吻了上去。   这次和上次相比大有不同,虽然吻技还是那么差劲,但细节里又多了些纠缠的意味。原清濯轻而易举撬开少年的口腔,舌尖掠过那两片饱满的唇,仿佛要把压抑不住的满身热情全部过渡给对方才罢休。   原榕手脚并用地抵抗,可惜他不会换气,没过多久便面红耳赤喘着气,嘴唇还被咬破了。   与此同时一股更深层的恐惧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叫嚣着涌上头皮,他的心里已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   这个猜想立马就被原清濯证实了。   “跟别人没有关系,原榕,”原清濯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喜欢你。”   我就是喜欢你。   什么意思?   原榕的胸膛剧烈起伏,下一瞬,他直接抬起手对着原清濯的脸打了过去!   这一下力量不小,青年的脸偏到一边,唇角迅速出现一抹青紫。   原榕揪住原清濯的领口,死死地盯着他,失声地质问:“你,你是我哥哥,你到底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是你哥哥,可我们没有血缘,”原清濯说,“就算有又……”   “——你他妈疯了吧!”原榕大声打断,声线不稳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又在捉弄我是不是?或者这一切只是你自己以为的,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疯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又怎么敢毫无负担地讲出口?   不,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   “原榕,你冷静冷静,看着我,看着我,”原清濯语气不由轻缓些许,他试图安抚少年激动的情绪,“我比你想象中更早喜欢你,已经很多年了。”   原榕抬眸,似乎陷入了挣扎:“很多年?你根本就是在骗我,我们之前关系很差……”   “那是因为你总是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原清濯咬牙,面上毫无坦白后的悔意,“只要我不说,在你心里我永远是个无关紧要的继兄,你可以为了任何人忽视我。”   “你凭什么这么说!”   原榕扑上去把他按在墙上:“你是全天下最没资格说我忽视你的人,我们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到底是谁的问题,是我吗?”   “是我。”   原清濯靠着雪白的墙,喉结上下滚动着,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没有任何安全感:“已经忍了很久了,我不想再忍了,没有办法,我就是喜欢你。”   原榕脱力般地松开手,后退几步。   “但我不是同性恋。”   他低下头,沉默良久,哑着声音,甚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可以忘掉今天的事,你还继续做我的哥哥怎么样?”   可有些平衡已经被打破了,还想恢复如初,哪里有那么容易?   “我永远是你的哥哥,”原清濯做了个深呼吸,走上前来想拉住他:“可是原榕,你听我说……”   “别过来!”原榕警觉地后退,犹豫开口,“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好好想一想。”   “我不想和你吵架,”原清濯的态度很坚定,声音却很轻,“你也别躲着我,行吗?”   原榕摇了摇头,已经完全讲不出话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消化一下这件事,继续和原清濯待在一起,他想象不出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就先这样吧。”   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原榕逃也似地拉开教室门跑了出去,徒留原清濯一个人站在原地。   良久,青年收起面上温柔的表情,抬手碰了碰唇角的伤口。   有点疼。   告白这件事儿早在原清濯的脑海里预演了无数次,各种方案、各种版本、甚至连可能的突发情况都想到了,却唯独想不到是以现在这种激烈的方式呈现在原榕面前。   他承认自己脾气很差,这些年为了在弟弟、朋友、甚至是所有人面前保持大度,已经耗光了所有耐心。实际上的他很卑劣很自我,每次看到原榕和那些可能博得他喜爱的女孩子走在一起……   原清濯就要嫉妒疯了。   这样的日子他熬了很多年,那种心里泛酸、师出无名的无奈与嫉恨日日夜夜地缠绕着他的神经,刺激着他采取行动。   现在,深埋在心底里的想法破土而出,已经完全不需要掩盖了。   原清濯抹掉薄唇上被少年咬出的血痕,轻微的刺痛感伴随着获得的满足在脑海里炸开,他惊讶于自己此刻竟然觉得轻松与解脱,并且,心里萌生出更大的征服欲。   不管怎样,原榕都是他无论如何不想放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板:   感谢梦于曦老板扔了1个火箭炮(づ ̄ 3 ̄)づ   感谢老板长相思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老板严肃点灌溉的20瓶营养液!   感谢老板爱磕螃蟹的猫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老板36894239灌溉的6瓶营养液!   感谢老板咦咦咦大天才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33章   原榕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高中生, 天赋一般,智商可能比及格线高那么一点儿,长相也还说得过去, 这辈子安安心心当个衬托红花的绿叶就好了。   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 许多现实生活里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狗血桥段就这么落到了自己头上。   现在该去哪儿呢?   不知道。   他暂时还不想回家,有些事情还没想清楚,更别提直接和原清濯见面了。   原榕快步走出石城一中的大门口,路过那道红色的热气球拱门时, 他停下来回头看,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热烈庆祝2022届全体学子顺利毕业,祝您成人快乐!   “……”   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家的方向游荡,正午的日光将行道树的影子照成一团又一团的小黑影,高温炙烤着大地, 让人头晕目眩。   原榕扯掉领结,脱掉外套, 手里紧紧攥着他的长笛,亦步亦趋地行走, 像只思绪神游的僵尸。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原清濯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原清濯都比他更优秀不是吗?   不, 不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不该是这种比较的思考方式。   那到底要怎么才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原榕躁动地伸手胡乱梳了几把头发, 只觉得许许多多不能理解的谜团涌上心头。   深思熟虑后, 他得出的结论还是原清濯在整他, 尽管原清濯的神情很真挚, 甚至可以说得上诚恳。   别人或许不知道, 但原榕不可能不清楚,原清濯是谈过两三个女朋友的,而且每一任他都见证过。退一万步讲,就算那几段是在十岁多出头的年纪谈的,没什么可以研究的价值,但原榕依旧有可以锤得他死死的证据。   而且这证据还是他亲眼所见。   想到这儿,原榕的心情更差了。他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东西,虽说这一年多以来也刻意尝试着将它忘掉,说服自己不要因为那件事对原清濯产生偏见。   可是他做不到。   事情还要从某次石城豪门圈儿举办的晚宴说起。那时正赶上四年一届的商界峰会盛典,恰逢江家的小儿子过生日,身为承办方的江宅给石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发了请帖。   原家自然也收到了。   原爸原妈向来不爱参加这类纸醉金迷的宴请场合,但他们却很乐意让儿子们多见见世面,峰会盛典上参加的都是全国各地的优秀企业家,见闻和眼光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去了总有收获。   一开始,原清濯以准备出国交换为由拒绝出席,原榕却一反常态地表示感兴趣。   原因也没别的,高中生哪个不爱玩儿呢?既然好兄弟们都收到了邀请,那就和他们一起去玩玩嘛。   然而晚宴开始的时候,原榕还是见到了原清濯。   那天原清濯穿着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整晚都站在会场正中一个中年女人身旁和其他往来的客人推杯换盏,偶尔在间隙时才会转过身来,无声地打量原榕在做什么。   至于原榕呢,他就负责和齐逾舟华一鹤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其余的什么都不管。   印象里华一鹤打扮得特别帅气,隔一会儿就转过身问他发型有没有乱,衬衫有没有褶皱云云。原榕打趣道:“这么紧张,是不是打算去约会啊?”   华一鹤轻咳两声:“反正不是和你。”   “有情况,”原榕阴险地笑了笑,“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如果今晚我向他表白成功了,改天就请你们一起去吃饭。”   语毕,华一鹤神采飞扬地站起来:“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赴约了。”   原榕和其他几个好友目送他消失在会场,随后继续坐在角落里聊天玩游戏。   不料隔了半小时华一鹤就回来了,他的神情有些凝重:“……原榕,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   原榕被他拉到会场旁的走廊,猝不及防听到他问:“你哥哥是不是也参加了今天的晚宴?”   “对啊,但是我们两个全程没有说过话,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原榕不解地问。   华一鹤欲言又止:“你跟我来。”   他拉着原榕坐上电梯,直奔休息区。这场晚宴由江家一手操办,定址在市中心的CBD商务区最豪华的酒店,沿着会场一直坐到顶楼就是各种套房。   走进楼道,无数穿着礼服的男男女女站在各处交谈、调笑,不乏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着一同回房间。   被领到这样的地方,原榕霎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身旁的华一鹤悄悄拽着他的袖口,隐晦地提示:“你看2906房方向……那个是不是你哥哥?”   顺着他说的数字看过去,原榕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   走廊拐角的落地窗前,他看到原清濯把一个女人按在墙上拥吻,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青年的侧脸,但依稀还是可以凭借那俊挺的轮廓辨认出是原清濯无疑。   他从来没见过原清濯这副样子,沉迷而认真,笑起来坏坏的,引诱的各种方法手到擒来,没过多久便将女人带到房间门口。   原榕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他也不知道哪来一股勇气,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打断别人好事的资格,只凭着心底捉摸不清的愤怒情绪冲上去,快步追上去拉住哥哥。   原清濯将女人抱在怀里,单手从他那名贵的西装外套里摸出房卡,就在两人要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衣角忽然被门外的原榕拽住。   “喂,你……”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原清濯的大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他微微偏过头,眯起眼睛看着原榕,用低哑的嗓音不屑地说了一个字。   “滚!”   厚重的门板嘭地一声摔在原榕面前,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女人的喘息声。   “……”   原榕微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很快双眼就变得湿润起来。原清濯从来没这么跟他说过话,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凶自己?   而且还在这样的场合做这种不合时宜的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   他气愤地攥紧拳头,不受控制地对着门板一顿乱锤,多亏这时候华一鹤快速抱住他,遏制了他疯狂的动作。   撞见这种事儿,晚宴也没必要进行下去了,原榕看所有的东西都会下意识反胃,他浑身发抖,失望至极,宴会中途便失魂落魄地离开。   那天晚上看到原清濯醉醺醺地回了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质问,恨不得和他打一顿。   原榕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愤怒,甚至衍生出一种遭人背叛的感觉。后来过了很久他才终于想清楚,或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无比崇拜原清濯,也在一直努力向他看齐,可有一天原清濯虚伪的面目就这么被揭穿了,他真切地感觉到愤懑。   原清濯出国了,他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学会如何祛除原清濯给自己烙下的刻印,也总算接受了两人会分道扬镳、渐行渐远的事实。   现在,原清濯说喜欢他,可信吗?   原榕不信。   非但不信,他还要揪住原清濯问个清楚。   对啊,当时怎么就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和原清濯对峙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事后复盘起来倒是有很多话不吐不快。   原榕当即找到最近的公交车回家,气势汹汹地杀回了别墅区。   石城一中距原家很远,这一趟坐了将近俩小时,推开门的那一刻,原清濯已经到家了。   原榕把礼服外套和长笛甩在沙发上,噔噔噔踩着楼梯走到原清濯的屋门前,扬声道:“原清濯,你给我出来!”   很快,那扇门便开了,原清濯轻声开口:“榕榕?”   “别喊我名字,”原榕像抓住他什么把柄似的,底气十足地拽住他的衣服,“你今天中午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吃饭了吗,我在厨房做了饭,”说着,原清濯便要揽着他下楼,“我们下去慢慢说。”   原榕岿然不动:“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很重要。”   “是真的,”原清濯耐心哄劝,“你如果接受不了,我愿意在短期内和你保持距离,但是你要知道我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好了,其余的不必再说了,现在给我解释一下,那个曾经和你发生过关系的女生你要怎么处理?”   气氛突然死寂。   原清濯抿起唇,眼神倏然变得阴冷。   “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曾经和我发生过关系?”   “我亲眼看到了,你上大一那年曾经拉着一个女人去开房,就发生一年前在江家办的那场宴会,”原榕沉着脸,“你总不能不对她负责吧?”   原清濯寒声道:“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性有过亲密接触,就连手都没有碰过。”   “你为什么会说我和一个人去开房?”   原榕顿住了,原清濯的语气过于肯定,让他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   等等,印象里确实是他没错啊。   “原榕,”原清濯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不悦,“你觉得我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吗?”   “那、”原榕语塞,“不是、不是你是谁?”   原清濯步步紧逼,极富有压迫感地说:“我不知道,但我想问你,既然是一年前的事,你为什么当时不问我?”   原榕继续语塞。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原清濯挑眉。   “可是那个人的侧脸长得和你很像,我亲眼所见,”原榕依旧没能放下疑心,“难道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和你长相相似的人吗?”   这次原清濯的回答更出乎意料。   “有。”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乌龙事件。   豪门狗血线要开启了(摩拳擦掌   感谢烦烦烨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第34章   一开始原榕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原清濯的表情很认真:“我说有。”   “但这个人……爸很早就不愿意承认他是我们的亲人,你不知道他的存在很正常。”   原榕错愕地说:“所以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你。”   原清濯颔首,开始转移话题:“时间很晚了, 你先去吃午饭, 我慢慢给你讲。”   他带着原榕回到一楼餐厅,转身去厨房把早就做好的饭端出来,菜和汤还热着,摆在两人中间慢悠悠袅绕着热气。   后面的事情听在原榕耳朵里就像天方夜谭。   原清濯自打回国以后, 经常整夜整夜地不回家, 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受生母所托帮她处理江家那些烂摊子,就连除夕夜那天也没能及时赶回来,他必须在医院陪夏舒治病,而导致夏舒生病住院的根本原因, 就在于江家的那两个将她气病的儿子。   “等等,”听到这, 原榕倏然打断,“你现在和那个夏阿姨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还是一家人吗?”   这点儿他印象特别深刻, 以往每次原清濯上学需要户口证件时都是原爸最低声下气的时候,夏舒仗着她是原清濯的法定监护人, 经常要求原清濯听她的话做着做那。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解决了, ”原清濯在他正对面坐下, 沉吟道, “继续说回来, 江家有两个儿子, 一个是江复的亲生子, 名字叫江柘,年龄和你一般大,你口中那次商业晚宴就是借着他的生日举办的。”   “那第二个儿子……”   “第二个是江柘的继兄,”原清濯凝视着弟弟的表情,犹豫着说,“也是爸的另一个儿子。”   原榕忍不住攥紧手中的筷子:“那妈知道这件事吗?”   原清濯说:“她知道。”   “爸妈在一起十五年了,总不能从来没提过这个人吧,为什么你们都没在我面前说过?”原榕心里闷闷的。   “其实他们交谈的时候经常有说到,只是因为那个孩子不姓原,所以你没印象,”原清濯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江瑟楷,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原榕回想了一阵,总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很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具体场景。   这时原清濯抄起一根筷子敲了敲他的脑门:“吃饭,别总是愣着。”   原榕瞪了回去,继续动起筷子吃饭,他含糊道:“我还是不信。”   “你不信也没办法,”原清濯靠在座椅上抱着臂,声音暗含着一丝郁闷,“事情就是这样,那个傻b做的事儿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听这话怎么感觉爸和原清濯都不太待见这个人呢。原榕好奇地问:“那这个什么江什么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清濯心中警铃大作:“你对他有兴趣?”   “原榕,我真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他和我根本不像,长得比我差远了,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把他认成我?”   要是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这句质问中透出的委屈。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见见。”原榕眨眨眼。   “不可能。”原清濯直接否决。   “没见到这个人之前,我可就全当做是你随意杜撰的了,”原榕轻飘飘说,“没办法,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你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根本没办法纠正过来。”   原清濯双眸冒出火焰:“原、榕!”   “带我去见见,远远地看一眼就行,起码让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在骗我,不会连这个要求都做不到吧?”   见他一副完全不考虑的样子,原榕板起脸:“不答应也行,你自己承担后果。”   “……”**裸的威胁。   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偏偏处在是进是退的关键时期,原清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捏了捏眉心:“让我想想。”   能说得动就行,原榕也没打算让他直接答应,原清濯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他不用担心他会反悔。   “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爸不愿意认他?这么多些年他也没有回来看你们一眼。”   这个江什么楷应该是个很冷血的人。   原清濯思忖:“童年时我们各自分开算是个偶然。当年爸离婚的时候基本上是净身出户,我们两个并没有被法院判给他。”   说来也巧,夏舒改嫁进江家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生病,听说江家那边的人总觉得他是个病秧子,还是更愿意接纳一个健康的小孩儿,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原爸把原清濯接了回去。   后来长大了,江瑟楷嫌弃亲生父亲没出息,拒绝和原爸见面,继续做起江家的大少爷。   原清濯说:“不是所有人都会把亲情放在第一位,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不用生气,这样的人我们本来就留不住。”   “他还敢瞧不起我们?”原榕不服气地摔下碗,“靠,爸这些年这么努力,在他眼里什么样的人才是有出息?像他养父一样靠家族吃老本吗?”   这副愤慨的样子落在原清濯眼里特别可爱,他没忍住勾唇笑了笑:“你说得对。”   原榕抿嘴:“那既然夏阿姨都有一个儿子攥在他手里了,为什么这些年还总是想带你回江家认亲?”   “她没真这么想过,我在她眼里就是个工具人,”说这些话时,原清濯一脸的云淡风轻,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大概就是她不太会教儿子,养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差劲,只好把我搬出来给他们制造一点危机感。”   原榕:“哦……”   这倒是真的,原清濯从小到大都是方圆八百里最让人省心的儿子,有他在,小时候原榕直接免去过年被亲戚盘问学习成绩的恐怖环节。   “我帮她做了这么多也并不是白做,”原清濯幽幽道,“她也能提供给我一些人脉和机遇,简单来说是等价交换。”   听起来很冷酷,但他和生母之间的确仅剩下利益输送。   原清濯伸手在原榕眼前晃了晃:“说完这些了,我们来说更重要的事怎么样?”   原榕回神:“什么事?”   “我们两个的事。”   原清濯直接拉住他的手,指尖在左腕表带的位置轻轻摩挲:“我知道你短时间内很难接受,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起码别那么害怕和我接触。”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原榕就感觉浑身不适应,他把手从原清濯掌心里抽回来,视线游移不定:“我,我现在下意识还觉得我们是亲人的关系,你别逼我了。”   “这两者之间不冲突,”原清濯的语气充满着浓浓的无可奈何,“原榕,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久违地,主动掌控权又交还到原榕手里,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他想让原清濯怎么样?说实话,他也想不通。   “要不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原榕决定打拖延牌,“我可以不躲你,但你要给我一段时间想想,另外,你起码稍微地、尽量地克制一下自己,不要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了。”   语毕,他把椅子往后撤了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观察原清濯的反应。   “……”原清濯的太阳穴蹦了蹦,“还有吗?”   “有!”   原榕顺杆往上爬:“也不能干涉我和身边的人进行普通社交!”   “可以,”原清濯沉着脸,“希望你说到做到,只是‘普通社交’。”   “这个你放心。”   原榕捧起碗:“吃完了,今天我收拾餐桌。”尽管他在竭力掩饰自己,但略有些急切的动作还是暴露出他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原清濯眸光微黯。   看来追人这个事儿还是得慢慢来,太急了容易把人吓到。   不管怎么说,只要原榕还愿意和他说话,他就有机会翻盘。   这一晚他们相安无事地过去,父母回到家以后表现得更守本分,两人没有什么机会单独相处。   第二天一早,原清濯换了身非常正式的西装,这个时间点正好赶上原爸去上班,父子俩在楼梯口撞见,原爸问:“今天出门有事儿?”   “嗯,爸,早上好,”原清濯微微一笑,“要和一位很重要的投资伙伴见面。”   “刚好一起走,”原爸拍了拍他的肩,“应该还算顺路吧?”   “当然。”   原清濯刚要下楼,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两人转身看去,就见原榕早就穿好衣服走出来,得意地对着原清濯使眼色:“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   原清濯脸色一变,余光瞟见原爸疑惑的表情,快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今天要见的不是他,是我的合作伙伴,你别胡闹。”   “让我去吧,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儿,”原清濯越是不让他去,原榕就越怀疑其中有鬼,他歪着头给原爸打招呼,“爸,我也想跟着哥哥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   原爸毫无所觉,笑呵呵地说:“可以啊,清濯你带他去看看,榕榕现在高考结束了,每天在家待着也怪无聊的。”   “……”   原清濯磨牙:“出门了得听我的话,知道吗?”   原榕无声地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很甜。   出了家门,他们和原爸道别,一起上了原清濯那辆车,今天是周末,原妈妈只负责在家休息做饭。   时间正好与早高峰错开,上午九点,汽车驶到事务所门口,原清濯看了眼车上的表:“下车,一会儿好好在休息室坐着,不要乱跑。”   “我不是小孩子了,放心放心。”原榕关掉手机游戏,回答的略微敷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事务所大门,前台招待员见到原清濯,眼前一亮:“老板早上好。”   “早上好。”   原清濯和她打招呼。   跟在身后的原榕见状,心里冷哼一声。果然在外人面前原清濯是道貌岸然的典范,对谁都能笑得起来。   招待员看到老板身后的少年,怔愣道:“这位是……”   “是我弟弟。”   装绅士谁不会,原榕也对着她笑了笑:“姐姐早上好,我叫原榕!”   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礼貌的小帅哥,招待员惊叹道:“老板,你们家基因可真好。”   原清濯唇角勾起的弧度落下去,轻轻睨了身后的弟弟一眼,用别人听不到的语气说:“对别人笑的很熟练啊?”   原榕哼了一声:“彼此彼此。”   他们上了二楼,推开廊道尽头一间会议室,里面坐着两个人,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其中有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向这里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来迎上前和原清濯握手:“清濯,好久不见。”   男人面相儒雅,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衣着不凡,举止优雅,看上去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原清濯只是微笑致意:“抱歉封总,路上迟了一些。”   男人的视线偏移,一眼落到原榕身上:“……这位是?”   “是我经常提起的,我的弟弟,今天正好有机会带出来。”   话是这么说,原清濯还是半挡在原榕身前,做出一个保护性的姿势。   男人惊讶地哦了一声:“真巧,我今天也是带着家里小孩儿来的。”   他回身对着不远处的一人招手:“星越,过来给你的哥哥们打招呼。”   原榕好奇地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圆桌尽头一处座椅上坐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面容清秀可爱,准确地迎上视线和他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没写到我想要的地方。   哥哥弟弟的对照组1出现了,对照组2还得再等等。   下面感谢下老板们!!!   感谢咦咦咦大天才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桉临老板扔了1个地雷!!!   -3-贴贴    第35章   封星越晃着两条纤细的腿, 随后从座椅上站起,娴熟而自然地走上前牵住眼镜男人,他抬起一只手对着原清濯和原榕摆了摆:“你们好, 我姓封, 封星越。”   原榕的视线下移,落到男人和他交握的手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时原清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榕榕,快打招呼。”   “啊, ”原榕收回目光, 局促地说,“我叫原榕。”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小公子今年正好十八岁?”男人扶了一下眼镜,笑道, “刚好,我弟弟只比你小几个月。”   他说什么?   弟弟??   这个叫封星越的男孩儿是男人的弟弟吗?可明明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   原榕心中一阵惊异, 这时原清濯说:“榕榕,你带着星越去隔壁休息室玩儿, 我和封总有事情要谈。”   封星越和身侧的男人对视一眼, 随后主动松开手,走上来作势要拉原榕, 这些亲昵的动作他做得自然而利落,脸上的笑容也丝毫未变:“小哥哥, 我们走吧。”   原榕就这么拉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离开的会议室。   晕晕乎乎地出了门, 他情不自禁地使出力气挣开了封星越黏人的手。   ……有没有搞错, 他们可是两个男生, 年纪还都在成人线附近徘徊, 怎么能拉着手走路?!   就连原清濯这些年都很少拉他的手走路了, 这个封星越为什么做的这么理所当然啊……!!   “原榕哥哥?”   封星越对着他露出两个梨涡:“请问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呢?”   这么一个可爱的男孩子看着你,还真没办法让人拒绝。原榕干咳几下,说:“我们,我们先去隔壁吧。”   他随便找了一间空闲的办公室,把封星越领进来,心情郁闷得很。按理说他也是第一次来,没有受到招待不说,还得替原清濯照顾合作方的弟弟,这叫什么道理?   不过今早是他自己强烈要求跟过来的,这事儿也不能怪原清濯。   原榕带着封星越坐到沙发上:“你先坐着,我想办法帮你倒杯热水。”   “谢谢。”封星越非常有礼貌。   原榕点点头,拉开玻璃门进了楼道,他一边沿着长廊走一边寻找茶水间,大约过了十分钟才找到盛放玻璃杯的消毒柜与直饮水。   这期间封星越就乖乖地坐在原地,一直到原榕端着两杯热水走回来姿势都没变。   原榕不由感叹,这个人也太乖了点儿。   趁着无聊,他们聊起一些和对方有关的话题,一直聊到中午。   原榕这才知道,那位封总名叫封覃,和封星越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他的法定监护人,虽说现在达到了解除收养的条件,他们却并没有这么做。   “那你的家人呢?”原榕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很早就不在了,我是个孤儿,是后来被收养的。”说起这些事时,封星越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   原榕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转移话题道:“那你在哪里上学,不会和我是一所学校吧?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我在一所私立就读,成绩很差,现在基本不上学了,”封星越垂下头,“他对我的要求很低,我不想上就可以不上。”   这个口中的“他”,应该就是封覃。   原榕幽幽说:“你和他站在一起真不像同辈,说他是你叔叔还差不多。”   “是啊,他已经三十一岁了,”封星越点头,“处理那么大的集团很辛苦,所以成熟些也是应该的。”   不论从哪个方面了解,原榕都隐约觉出封覃的背景很厉害,原清濯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呢?   这时封星越托起下巴,认真地看着他:“还是不说这些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学习,生活,都可以。”   封星越语气不可捉摸:“要怎么样做才可以让封覃像原先生在乎你那样在乎我呢?”   正在喝水的原榕扑哧一下喷出水来。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随即手忙脚乱地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擦拭。   封星越观察着原榕的一举一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那样子很像是在学习对方的神态。过了很久,原榕才哑着嗓子说:“不是,你盯着我做什么?很奇怪……”   “抱歉,”封星越歉意地笑了笑,“我总是会下意识地观察别人的情态,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什么?”   “没什么。”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原榕身上有种不谙情i事、间或有清纯的天然特质,很像人们会喜欢的初恋类型,至于他自己,对待感情过度敏感、甚至说得上早熟,他只能模仿原榕的特点,却永远成不了原榕。   原榕这下是真生气了:“不要总是拿这种事儿开玩笑,也不要说这些让人想歪的话。”   他现在和原清濯的关系正紧绷着,真的经不起这种调侃。   “如果有冒犯到你的话,对不起,”封星越乖乖道歉,“但我跟着封覃出席过很多次场合了,和原先生见面也不在少数,这次却是第一次见到你。他以前经常在饭局上提起你的名字。”   原榕支棱起来:“这么说你们三个关系还挺好的,那家伙都是怎么说我的?”   “我们说想见见你,原先生拒绝了,他说你忙着学习,不让你参与这些社交场合。”   果然,原榕又问:“其他的呢?”   “其他的……”封星越罕见地迟钝了一下,“嗯,就是,说你很爱玩儿,总是惹他生气什么的。”   “这也能说他在乎我?”原榕忍耐地说,“我真的谢谢你。”   “但是能看出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他也不想让你过早接触那些乌烟瘴气的场合,”封星越轻声说,“我就不一样了,不论我要去哪儿、去做些什么,封覃都不会拦着我。”   原榕觉得这个话题方向已经往某些不可控制的角度疾驰而去了,他只好说:“听起来他对你不错,起码他尊重你的选择,有这么温柔的监护人多好啊。”   “真的吗?”   封星越思忖道:“你真的会觉得一个强制不允许你上进的监护人这样做是温柔的表现?封覃他想把我养成一个只能依附别人生活的小白,你呢,你也像我一样一事无成吗?”   一连几个问题抛出,直接问住了原榕。   他还没品出这些话中深层的涵义,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原清濯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玻璃后。   那扇门被他推开,原榕抬起头就能和他对视:“出来吧,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青年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封覃,见状,封星越径直从原榕身边站起,上前走到男人身边,封覃像奖赏似地拍拍他的后脑:“在这里还乖吗?”   “当然,”封星越点点头,“原榕哥哥很优秀,还教了我不少东西。”   这可真是毫不吝啬的夸赞。原榕被他说的有点儿惭愧,抬眸一看,原清濯若有所思地看着封星越,眼睛里蓄着几分探究。   四人从事务所离开,一同驱车往市中心驶去,最终在一家酒楼面前停下。   封覃去了地下停车场,原清濯负责带两个弟弟去包厢,一路上,封星越一直走在原榕身边,就连挑选座位都要紧挨着他坐。   原榕身边的位置一向是留给原清濯的,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被别人霸占。   偏偏封星越就像打定主意似的,丝毫没有让出位置的意思,他拉住原榕的手臂殷勤地说:“这里我常来,饭前甜点做得特别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原榕只好说:“好啊。”   原清濯就坐在两人对面,脸上乌云密布,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要不是这个小屁孩儿和封覃有关系,他真想直接把人拽下来,两个男生贴得那么近,已经超出了他能忍耐的正常距离。   原清濯磨了磨牙,用眼神示意原榕,让他赶紧自觉坐到自己身边来。   原榕自然看见了,但是他觉得封星越性格就是这样,天生热情爱撒娇,就这么直接丢下他似乎不太好,于是对原清濯的暗示选择视而不见。   “嘭!”   一声巨响,把两个黏在一起看菜单的少年吓了一跳。   原清濯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将一盏热气氤氲的紫砂茶壶放到桌面上,伸手对着原榕勾了勾:“杯子拿过来,倒水。”   声音冷冷的,有点儿凶。   原榕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心里暗暗说了一声幼稚。   封星越也把面前的杯子推给他:“谢谢。”   在外人面前,原清濯还有自己的形象包袱要保持,他淡笑着提议:“星越,封覃好像还在下面,不如你去找一找,我真怕他会迷路。”   封星越说:“好啊,原榕哥哥你跟我一起下去吧,负一层是这家酒楼的海鲜仓库,听说有很多帝王蟹养在下面,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说罢,他就拉着原榕起身。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直接按住原榕的手腕,打断两人一起离开的动作,只听原清濯凝声说:“榕榕就不跟你一起下去了。”   “为什么?”封星越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我还有话要单独和他说。”原清濯加重了‘单独’这个词。   气氛顿时有些胶着。   原榕出声提醒:“……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昨晚还说不许干涉他的社交,怎么今天就违反了呢。   这句话果然奏效,原清濯面容一僵,少顷,他艰难地把手收回来:“好了,你们别去了,我去。”   封星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答应什么了呀?”   “没事儿,我们以前开过一个玩笑而已,”原榕糊弄道,“让他去吧,我们不用下去。”   封星越又成了贴在他身边的人形挂件。   原清濯薄唇抿直,眉宇紧皱,眸子里锐利的弧光仿佛有如实质一般刮过封星越的侧脸。   他是说了不干涉社交,但那也得是正常社交才行,封星越这他妈是正常社交吗?   原清濯迈开长腿重重地摔上门走出去。   封星越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出门右拐进楼道,原清濯扯了扯领带,十分不爽地踢了一脚摆在二楼大堂供休息使用的凳子。   这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给任何人接近原榕的机会,可偏偏现在的原榕惹不得,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不大度。   这才第一天,原清濯就已经忍不住了,后面他还要再忍多久?   大约过了三分钟,木质楼梯传来皮鞋踏在上面极有规律的清脆响声,封覃缓缓走上来。   他看到原清濯一脸郁色,问道:“清濯,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生气?”   原清濯冷眼转过身警告:“你来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可要看好封星越。”   两人年纪差了十一岁不止,但在非工作场合关系处得很融洽,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   很多时候封覃都觉得青年很成熟,根本不像是二十岁初入社会的人。此时此刻总算有了点儿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他微微挑眉:“星越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直缠着我弟弟而已,”原清濯不悦地说,“封星越是gay,我弟弟可不是,不要让他离原榕太近。”   封覃有些讶异,他充满暗示意味地笑了笑:“怕什么,你在原榕那儿都没有机会,星越怎么可能有?”   语毕,他转了转腕间的袖扣,率先去了包厢。   ……封覃竟然还有脸讽刺他?   原清濯看着男人游刃有余的背影,心中不屑。他和这种在社会上混得老奸巨猾的狐狸可不一样,就算再冷静客观也不可能接受原榕当着他的面和别人卿卿我我。   不过有封覃在,封星越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封覃身旁,基本上没有和原榕讲过话。   饭桌上,原清濯偶尔会和封覃说些生意场上的事儿,原榕竖着耳朵听了几分钟,发现是在说什么投资公司的选址,是他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话题。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封家兄弟的相处模式和原家截然不同。   封星越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他稍微表示一下,封覃就会伸出筷子夹给他,两个人坐得极近,封星越也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依赖,一顿饭吃得黏黏糊糊的。   原榕咽了咽口水。   哥哥弟弟之间还能这样的吗?真是震撼他一百年。   要是让他拽着原清濯衣角撒娇说想吃这个那个……打住打住!   已经不能再往下想了,想想就有些恶寒,估计原清濯也会觉得很内个吧。   与他们相比,原榕这边就是冷战现场,鉴于已经了解到哥哥对自己意图不轨,他坐得距原清濯特别远,两人也没有喂对方吃饭的传统,基本上各吃各的。如果让原榕说实话,他并不羡慕那种你侬我侬的吃饭方式,大家都正常一点儿不也挺好的么。   但是多年的习惯养成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只要是原榕不那么想吃的东西,他吃什么都会剩下一口,没经过大脑思考便往原清濯那边推。   在家这样也就算了,上次和王钦川他们一起去墓园吃的时候距他们坐得很远,自然也就没人发现两人之间的小习惯,但在这个时候,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卡座对面就坐着封覃和封星越,不管做了什么都无所遁形。   原榕推完以后什么都没想,直到他觉察出对面的封星越递过来疑惑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原清濯已经很自然地接过来,并且顺手把茶壶往弟弟面前推:“记得喝水,不要不喝。”   原榕只好硬着头皮对大家干笑:“……有谁也要喝水吗?我可以帮忙倒。”   “不用了,谢谢。”封覃礼貌拒绝。   “……”   完了完了,更尴尬了怎么办!   原榕捧着茶杯喝水,悄悄打量起身边的原清濯。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原清濯的吃相永远优雅且慢条斯理,他也不会出现局促不安的情况,仿佛一切都十分从容、滴水不漏并且浑然天成。   当然了,不浪费粮食也一直是原爸原妈这么多年来耳提面命的要求,在这方面兄弟俩总是会下意识去遵守。   尽管如此,原榕还是有点儿羞赧,一直到与封家两人分开时才觉得好一些。   他长舒一口气,跟着原清濯上了车,打算再了解了解封覃和封星越的事儿。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原榕关上副驾驶的车门,把电话放在耳边:“喂,妈?”   原清濯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嗯,我和哥在一块儿呢,是有什么事情吗?”   原榕皱眉听着电话线那端的吩咐,头顶的光线忽然被人挡住,原清濯弯腰凑上来贴在他耳边,熟悉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他。   “好……我现在就去,”原榕伸手推了推身上的青年,发声有些困难,“在T2航站楼对吧?他今天穿什么颜色衣服?”   原清濯抽出他身旁的安全带,悄悄扣好,随后坐回原来的位置。   “明白了,我们现在就去接他。”   电话挂断后,原清濯发动轿车:“妈说什么?”   “去机场接表弟,他要来咱们家住一段时间。”原榕答。   原清濯又问:“表弟?”   “嗯,表弟,你不记得了吗?”原榕有些吃惊,“小时候他经常去咱们之前的家里做客,为此好几个晚上咱俩都是挤在一张床上睡的,他叫齐莘,你真不记得了?”   原清濯不咸不淡地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不记得很正常。”   “什么记性,”原榕吐槽,话锋一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来石城,这次又要待上多久。”   原清濯却说:“你要是不想跟他一起住家里,可以出去住,一中附近那套房子一直给你留着。”   得了吧,要是去那里住,岂不是赶着给原清濯白送上门吗?他才不要。   再说现在正是暑假,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搬出去的理由,原爸原妈在夜不归宿这方面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十点左右,石城国际机场T2航站楼出口接机点人来人往。   原榕根据原妈发给他的信息找到了即将落地的航班,但因为飞机延误,要比预计抵达时间再晚半小时左右。   他和原清濯坐在座椅上等,时不时有路过的女生往这边看,但没有一个凑上来搭讪的。   等啊等,原榕觉得有点儿渴,他刚一站起来就被原清濯按住:“去哪儿?”   “去买杯饮料。”   “你坐着,我去吧。”   原清濯主动道。   原榕怀疑地问:“那你知道我想喝什么吗?”   “橙汁。”   说完,原清濯取出钱夹走向不远处的品牌店。   靠,他是怎么知道的,真那么好猜?   有人免费当跑腿奴隶,原榕决定不跟他计较,他仰靠在座椅上,静静等着原清濯回来。   等着等着,某个连接机上廊道的出口忽然涌出来一拨人,场面十分热闹,原榕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电子屏幕上的显示信息,就是这班没错了。   他连忙凑上去找,很快,一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背着乐器盒出现在他面前。   “原榕!”   原榕看过去,立马招手:“齐莘,在这里!”   那个叫齐莘的男生快步走过来,先是给了原榕一个客气的拥抱,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原榕腰细腿长,身材高挑,导致两人的个头看起来有些差距。   “我们走吧,我爸妈在家做好饭了,”原榕边走边找话题,“怎么想起来石城了呢?”   “这不是高考完了出来散散心吗,”齐莘笑道,“再加上最近失恋了,心情也不大好。”   嘴上说的是失恋,看上去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嗯?你失恋了?”   原榕眨了眨眼,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他干笑道:“看来大家的感情经历都挺丰富的哈,哈哈,哈哈。”   不像他,到现在还是白纸一张。   “你没失恋过吗?”齐莘的语气充满了无所谓,“我男朋友都换了七八个了,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男朋友……   “咳咳咳咳!”原榕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原榕,你身体不舒服?”齐莘连忙关心。   “没、没有,”原榕咳到脸红,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就是呛到了,有点儿震惊。”   怎么感觉最近这两天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啊……身边一下冒出这么多gay。   以前明明觉得身边人挺正常的,现在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像春笋似地抢着出柜?   原榕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是否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齐莘嘿嘿一笑,又问:“不说这个了,清濯哥哥今天怎么没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托下巴]助攻来了,哥哥要开始难受了。   嘿嘿嘿写点儿刺激的,得想个办法给弟弟来一剂猛药[突然兴奋]。   封覃封星越本来是作者的一个预收,因为这对没啥灵感,就一直搁置着,不过他俩已经在两本小说里打过酱油了,之前在别的故事里如胶似漆了一把,把那个故事里的攻和他亲弟弟膈应坏了,哈哈哈。   他俩的故事线不展开了,在这里也算是助攻作用,一切剧情安排都为哥哥弟弟服务。   下面感谢赞助支持哥哥弟弟哥俩好的两位老板:   感谢读者“空城”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读者“咦咦咦大天才”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3-贴贴。    第36章   “他来了啊, 就在前面买东西。”   原榕取出手机:“要不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别,不用了,”齐莘赶紧挡住手机屏幕, “我们等等也没事儿的。”   原榕这才作罢。   等待的这段时间有点儿尴尬, 齐莘时不时拿起手机自己对着照两下镜子,原榕被晾在一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他对齐莘的感情生活很好奇,但就这么直接问有些不礼貌, 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话题。   好在原清濯很快就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一杯鲜橙果茶,穿过往来的人群向原榕面前走,这时齐莘惊喜地往前迈了一步:“清濯哥哥!”   非常清脆的叫声,原清濯的动作迟滞了一瞬, 随后迅速调整回来,点头打招呼:“小莘, 好久不见。”   齐莘的目光落到他手上的那杯果茶,似乎有话要说。这时原榕已经将它从原清濯手上接了过来。   感觉到身边人直勾勾的视线, 原榕礼节性地问:“……你喝不喝?”   其实他就是客气一下罢了, 没想到齐莘真的对他笑道:“谢谢,刚好渴了。”   于是那杯饮料又落到齐莘手里。   原清濯的唇角的弧度缓缓消失。   去停车场的路上, 齐莘一直跟着原清濯走在最前面问东问西,原榕双手抄兜跟在后面走, 一双杏眼滴溜溜在两人中间打转儿。   好些年过去了, 没想到齐莘还是这么崇拜原清濯啊。   一看到他的样子, 原榕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   大约还在上小学的时候, 只要齐莘寒暑假出现在原家, 原榕必定会跟他打一架, 他们两个爱好差不多、审美也一致,有时候会为了争抢同一个东西产生争执。   原清濯虽然不是可以划到名下的产物,但因为他,两个人少说也干过几仗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决定原清濯到底他们之中的谁一起玩儿。   没有大人在的时候,原清濯负责当裁判,他总是给原榕悄悄放水,有时候明明齐莘赢了,他也能头头是道地说最后的赢家是原榕。   有大人在场就不能作弊了,原爸原妈一向遵循和气生财,他们会和兄弟两人说:你们都是哥哥,应该让着表弟,别让他大老远来咱们家玩儿一趟还受委屈。为此原清濯总是被勒令去陪齐莘玩游戏,以至于后来听到齐莘这个名字就头疼。   有一次两家人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专售乐器的商场逛街,齐莘坐在一辆手推车里,原榕坐在另一辆手推车里,两车并行进入一家门店,逛到吉他区的时候两个小孩儿都走不动路了。   他们看上一把炫酷黑亮的小电吉他,说巧不巧那又是店里仅剩的唯一一把,店员将它从展橱里取出,刚刚递到家长手里,原榕和齐莘同时从手推车里蹦起来去抢。   两人的家长开始劝自家儿子:“哎呀,既然哥哥(弟弟)喜欢你就让出去,我再给你买个别的……”   原榕当时已经很愤怒了,他当时就想:别的都可以让,就这个不行!   显然齐莘也是一样的想法,最后他们两个小小的身躯扭打在一起,很快齐莘就哭了。   别看他哭了,打人抢东西的力气特别大,原榕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在爸妈的强力控制下才被拉开。   原清濯立马凑上来扒住手推车的边框往他脸上瞧:“榕榕,他都打你哪儿了,疼不疼?”   原榕难过地拉着他的手掉眼泪:“哥哥,哥哥帮我,我想要那个琴……”   原清濯转过上半身,用祈求的眼神向爸妈示意,原爸原妈摇摇头,随后耐心地一遍遍擦拭着原榕的眼泪:“榕榕乖啊,给你买更好的,我们不跟他抢好不好?”   原榕哭得更惨了,他不明白他只比齐莘大了几个月,为什么要因为这几个月让出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天他就是个爱哭鬼,整整哭了一个多小时才抽着气停下来,原清濯一直跟在他旁边帮他擦眼泪:“榕榕不哭了,我们去挑别的,不和他一起了。”   最后在原清濯和爸妈的共同帮助下,他们帮原榕挑了一支长笛。   那个时候原榕觉得长笛不好看,那么小一根,比不上电吉他可以做成各种漂亮的样式,后来长大了也觉得吹长笛不错,横竖就是个爱好,又不是要去竞选国家队。   事实证明吹长笛是个正确的选择,要是玩儿弦乐器说不准还要仔细保养手腕手指,原榕左腕受过伤,很难说这会不会影响到拨弦。后来齐莘再来家里做客也不无羡慕地说:“还是长笛好,能在音乐会那么高雅的地方和管弦乐团一起演出,弹个电吉他能做什么?现在会弹吉他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对此原榕倒是没什么想法,他也就是想有个一技之长罢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坐电梯到了机场地下停车场。   原清濯取出车钥匙按下解锁按钮,身旁的齐莘捧着果汁高兴地上了副驾:“清濯哥哥,这是你的车吗?看上去好帅啊。”   原清濯:“……”   鉴于这个小子是他们家亲戚,他决定再忍忍。   原清濯转身,正好看到弟弟跟在后面神思不属地想事情,还以为原榕也不高兴了,于是咳了咳提议道:“要不我让他去后座,你还是去副驾驶——”   “嗯?”原榕和他对视,“没事啊,让他坐吧,又不是常来。”   说罢,他拍拍原清濯的手臂,一脸没事人一样地坐上后座。   “……”   原清濯意识到自己是在自作多情,烦闷地闭了闭眼,随后也跟着上了车。   这是齐莘时隔多年再一次来原家做客,犹记得童年时期原家还住在两室一厅里,原爸爸开着一部空间狭小的别克,没想到这次再见,原家已经大变样了。   车库里停着两三部SUV不说,连房子都变小洋房了,虽说这样的小别墅和那些气派的豪宅不能比,但还是普通人家不能轻易追上的有钱。   进了家门,齐莘热情地喊姨父姨母,随后被拉到餐厅吃饭。   有爸妈在,原清濯并不会显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对齐莘还算和颜悦色,有事也会出于礼貌关心一下这位没有血缘的表弟近况。吃完饭后就借口收拾碗筷直接躲去了厨房。   原榕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齐莘坐在旁边给他展示自己新买的电吉他,原榕一边应付着,一边动手剥开一个圆滚滚的橙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原榕,你现在还在吹长笛吗?”   “当然了,前段时间我还参加了学校毕业典礼的表演,”原榕往嘴里塞了一瓣,把剥好的橙子递给他,“你吃不吃?”   齐莘摇摇头,他不太喜欢橙子口味的东西,随即又说:“带我去看看你的长笛怎么样?”   “行啊。”   原榕得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决定让他狠狠羡慕一把:“我有一支纯金的,音色特别好。”   他领着齐莘噔噔噔去了楼上的卧室,翻箱倒柜把那个精致的礼盒取出来,组装好笛子在齐莘面前晃。   齐莘直接看花眼了。   不仅仅是那只笛子,他看到原榕宽敞又舒适的卧室内铺着柔软的地毯,学习桌上放着不少各种型号的游戏机和乐高模型,墙上挂着巨屏液晶电视,房间里许多细节和小摆件一看就是为了迎合少年特有的喜好布置的,乍一眼望过去简直就是天堂。   齐莘问:“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我上了高三就没买过玩具了,”原榕解释,“有些是我爸妈买的,有些是原清濯买的。”   齐莘奇怪道:“刚才我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现在都直接喊清濯哥哥的名字了啊,以前不也喊哥哥的吗?”   “这个嘛,”原榕语塞,“啊,因为我们最近在吵架,吵架期间我们一向不论兄弟的!”   “我真羡慕你有这种哥哥,吵架了还能想着你,给你买礼物,”齐莘笑笑,“可惜我是独生子,身边一个兄弟都没有。”   羡慕,有什么好羡慕的啊,万一你有了哥哥他却天天惦记你呢,原榕心里默默地想。   时间已经很晚了,齐莘只留在他房间和他一起打了会儿游戏便回客房睡觉,原榕正玩到兴头上,头也不回地说:“你快去睡觉吧,明天咱们再接着玩儿,晚安。”   齐莘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从自带的背包里取出日常的护肤品放在桌上摆好,随后取出一套睡衣换上。他在隔壁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娃娃脸,又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随后慢悠悠逛到了原清濯卧室门口。   时间接近十一点,齐莘贴在门上认真听了会儿里面的声音,伸手轻轻叩响。   里面没反应。   这下齐莘稍微用力敲了敲,唤道:“清濯哥哥?”   大约过了半分钟,门开了,原清濯浑身湿漉漉的裹着浴袍,面色不善地沉声问:“怎么了?”   青年身上湿润又好闻的味道袭来,雾蒙蒙的水汽氤氲在空气中,齐莘愣愣地看着他沾着水珠的发梢:“我,我那间客房旁边的热水器坏了,想借用一下浴室……”   借浴室?   原清濯心里觉得有点儿好笑。   从机场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齐莘古怪不已,一路上对自己过分热忱,没想到入了夜还敢来自己这里借浴室?   怎么偏偏借到他这里来了。   像是预料到他下一句可能会说些什么一样,齐莘继续说:“这么晚了,姨母他们应该睡下了,我不敢打扰……那就只剩下原榕的,还有你的。”   原清濯定睛看着他的表情,轻声反问:“热水器是真的坏了吗?”   齐莘猛点头:“我不确定有没有坏,但不出热水是真的。”   原清濯没说话。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借原榕的浴室用了。”   齐莘在心里叹了口气,露出难办的神色,转身要走。   “站住!”   原清濯叫住他。   这个什么齐莘敢去一下试试?   他自己都没用过原榕的浴室,齐莘绝对不能做第一个。   原清濯大脑飞速运转,顷刻间便做了决定:“你来用。”   他打开自己的房门,随后转身先一步进了浴室。   竟然、竟然同意了!   齐莘几乎要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生怕原清濯会后悔,他无声地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卧室门,开始打量原清濯的房间。   原榕的卧室还能看出几分小孩子气,原清濯这里就是妥妥的成熟男性风格了,独属于青年的荷尔蒙强烈冲击着齐莘的观感,他情不自禁地向浴室走去。   这时原清濯拿着浴巾和睡衣从卫生间走出来:“你可以进去了。”   齐莘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清濯哥哥,我是不是打断你洗漱了?”   “别在意,没这回事儿,”原清濯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慢慢洗,我不打扰了。”   “还有,以后别再那么叫我,下次直接喊表哥。”   说罢,他迈开长腿离开卧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这个操作直接看呆了齐莘。   就这么出去了??   门外,原清濯敛起笑容,拧着眉开始敲弟弟的门。   “原榕,给我开门。”   里面传来激烈的游戏音效,隔着一层门板,原榕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忙着呢,你自己进来。”   原清濯转动门把手缓缓进入,一眼看到斜靠在沙发前地毯上的少年正专注地抱着游戏机玩儿。   这时原榕才扶着床从地毯上站起,甫一和原清濯对视就脸色爆红地坐在床上斥道:“喂,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在外面乱晃啊!”   这句话完全是在冤枉原清濯,但原榕近期对他的一举一动过分敏i感,只要看到原清濯多露出来一点儿就直呼受不了。   原清濯披了一层浴袍,腰间的系带也绑住了,唯有紧实的胸膛上面沾着细小的水滴,外加一双修长得不像话的腿。不知是不是原榕眼里的滤镜加成作用,他觉得原清濯今天和平时不大一样,发丝稍显凌乱,半干半湿,没有像往常一样规矩服帖,反而柔顺地搭在凌厉的眉角,让他看起来比往常更温柔。   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像一把小钩子在引着原榕和他对视。   原清濯看了眼自己身上,唰地一下把门关死,幽幽开口:“反思一下你自己,哥哥以前也是这么穿衣服的。”   高考前那次大暴雨,他也是穿着差不多的浴袍在原榕眼前晃了一个晚上,当时怎么不说‘没好好穿衣服’?   原榕有心想反驳,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草木皆兵,于是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让我用用你的浴室。”   “你自己没浴室吗?”   “有,”原清濯煞有介事地说,“齐莘说他的热水器出了问题,然后把我的浴室征用了,我只能来你这里洗。”   没等原榕有反应,他一步步走上前来,俯身把原榕按在柔软的抱枕上,低声说:“我已经洗到一半了,你不会不借我的,对不对?”   沐浴露特有的清香灌入原榕鼻间,他看着原清濯近在眼前的俊美轮廓,视线聚焦,霎那间有一瞬的失神。   “别这么小气,”原清濯声线放低,缓缓说服,“下次也欢迎你去我房间洗,怎么样?”   这招色i诱正中原榕下怀。   原榕试着挣脱,发现自己的力量和哥哥比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在屈服前他决定多问一个问题:“你会那么好心让齐莘用浴室吗?”   原清濯不喜欢别人进他的领地,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他真让齐莘进他的卫生间?   “他可是你的亲表弟,”原清濯和他对视,“我再不喜欢也得给你点面子吧。”   不论是真是假,这话说的还算熨帖,原榕错开他的视线,偏过头说:“去洗吧,我大发慈悲借给你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羞,头一偏就露出白皙修长的颈线,泛着淡淡的粉色,让人看上去食指大动,很想咬上一口。   原清濯眸色微黯。   他很想这么做,但还是凭借着稍微奏效的自制力止住了。毕竟在他和原榕之间,必须让原榕做主动放饵的那一个,只有这样原榕才能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他。   原清濯去浴室继续洗澡了,哗啦啦的水声听在原榕耳朵里,显得存在感很强。   这下他打游戏也不太专心了,几分钟后,他把游戏机甩在地毯上,拿着杯子去楼下接了杯凉水喝,试图平复心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两人把事情挑开说明以后,他看原清濯的角度完全变了,就好像重新刷新认知了一样,以前没注意到的事情,现在一个接一个地在他脑海里蹦出来。   明明小时候都在一张床上睡过的,现在原清濯稍微碰一下他反应都很大。   原榕思忖: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思索无果。   他磨蹭着回了房间,正准备端坐一会儿度过这段有些煎熬的时光,这时浴室里传来原清濯的声音。   “原榕,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准备考试,除了更文都没怎么上晋江,今天看了大家的评论,还是想说一句谢谢大家,非常感谢大家支持(^^)!    第37章   过去干什么?   原榕心中警铃大作。   透过模糊的玻璃门, 能看到卫生间里隐隐绰绰的人影,身体还没作出反应,脑海里已经闪过各种各样可能的限制级画面。   诸如一推门雾气蒸腾, 一/丝不/挂的原清濯把他拉进去这样那样, 或者趁他不备直接利用身体优势扑倒等等。   原榕开始纠结,那这样是不是发展得有点儿太快了?   而且他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呢,为什么总感觉一切已经越过他本来的想法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原榕磨磨蹭蹭走上去,抓紧袖口, 态度有些忸怩:“我不进去, 你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给我一段时间考虑一下的吗……”   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了,原清濯换上睡衣居高临下地出现在他面前:“在那儿嘀咕什么呢?给我进来。”   他伸出手直接把原榕拉到身前,清爽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昏黄密闭的空间内, 连喘i息声都变得清晰。   原榕直接踉跄地掉进原清濯的怀里,随后迅速站定, 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面上有些尴尬。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 ”原清濯捏住他的后颈, “就是不听话。”   原榕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了一圈儿,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样子:“我怎么了?”   “吹风机用完要拔下来收好, 否则容易漏电,浴巾和毛巾也要分开放。”   原清濯板着脸:“把这些盥洗台上的东西收拾好, 该放哪儿放哪儿。”   原榕把电线拔下来放进收纳盒里, 不情不愿地说:“这些摆放的位置我都习惯了, 剩下的就在那里放着吧, 不收拾了。”   他作势要出门, 原清濯挺拔的身躯直接挡住他的动作。   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而喑哑,透着不可捉摸的危险。   原清濯按下反锁锁扣,沉声说:“收拾不完不许出去。”   原榕横了他一眼,色厉内荏道:“你敢!”   “你可以看我敢不敢,”原清濯缓缓向他走近,“你要是不收拾,我可就收拾你了。”   原榕步步后退,莫名有点儿紧张:“你当时跟我说好的,不可以做奇怪的举动。”   “保证不奇怪,”原清濯好笑地问,“再说了,你怕什么?”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原榕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原清濯伸出手想一把捞起他,正打算再试探一下,就见原榕猛地后撤,不慎被浴室台阶绊了一脚,整个人直接向后跌去。   “原榕!”   “……”   十分钟以后,睡衣上沾着明显水痕的原清濯无声打开门下了楼。   卧室里,原榕规规矩矩趴在床上,看上去特别老实。   后腰仍旧在隐隐作痛,他感觉那块火辣辣的疼。   早知道就不跟原清濯在浴室里拉拉扯扯了,他宁可听这个整理狂魔的命令去收拾卫生间,也不想受这种皮肉之苦。   疼,好疼。   原榕等了一会儿,就在他耐心渐失的时候,原清濯终于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小型医药箱。   “趴好,别乱动,衣服撩上去。”   原榕闷声说:“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以后这种没必要的话可以直接省去。”原清濯翻身上床,按住原榕的手臂,指尖轻轻一挑,墨蓝色的睡衣倏地被掀开,露出少年细瘦漂亮的腰线。   他灼热的视线落在上面,凝神欣赏了一会儿。原榕的皮肤很白,在深色的映衬下对比强烈,很有视觉冲击感。   过了很久都没见哥哥有下一步动作,原榕没忍住回头:“药还上不上了,你在干什么?”   “别着急。”   原清濯短促而低哑地说完,单手从药箱里取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水。   好在没擦破,只是有些红i肿,一周内基本上就能好全。   寂静的房间内,原榕听见瓶盖缓缓拧开的声音、液体流动的声音,以及原清濯均匀的呼吸声。   少顷,他感觉到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掌覆上来,轻轻按在疼痛的位置,自伤患处点起一簇火苗,随即浑身上下都跟着发热。药水辛辣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呛的,原榕情不自禁颤了一下,眼睛里染上一层雾气。   “你……嗯……就不能慢一点儿吗?”   原榕伸手锤了锤原清濯的胳膊,愤愤地说:“手法差劲,力气还那么大,我大街上随便拦一个帮忙都比你技术好。”   “你还想让谁帮忙?”   原清濯加重手上的力道,恶劣地揉i捏起来:“小混蛋,真不长记性。”   “痛痛痛!”原榕喉间滚出一丝轻i吟,大概是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了,他攥紧床单,羞耻地把脸埋了进去。   少年的闷哼时有时无,伴着他声线特有的清越,成功把身上人的火给点着了。   要不是宽松的睡衣遮挡着,原清濯蓄势待发的某个部位绝对藏不住,他用手指蹭了蹭原榕手感极好的腰际,忽然有些后悔和少年玩儿持久战。   他微垂着眼眸,逆着光,俊美的轮廓蒙上一层晦暗的阴影,视线落在腰部往下挺i翘的圆丘,心底里萌生出一种将那些布料扯掉的冲动。   看得见也摸得着,但是吃不到嘴里,这不咎于是一种顶级折磨。   原清濯的耐性和克制力自然比不上三四十岁的成熟男性,他也才不过二十而已,如果这种情况再有那么几次,他绝对会放弃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直接把人按在床上就地正法。   无数种阴暗的坏主意在他脑海里游荡,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轻i佻。   原榕把头顶的枕头抱起来往他身上扔:“我看出来了,故意吃我豆腐是吧。”   上药上这么久了,怎么还在捏啊。   原清濯低笑着把枕头甩开,承认得很坦然:“向你收取点儿利息,怎么,你有意见?”   “我可太有意见了,嗯……”原榕觉出那只大掌不断游曳,于是敏i感地哼了一声,但这种感觉竟然可耻的舒服,他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我抹药把你得意死了吧,这么喜欢干嘛不去摸自己的啊。”   “是啊,我就是很喜欢,”原清濯眯起眼睛,“所以你可要少受点儿伤,因为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你上药的机会。”   这个变态,他竟然还敢赤i裸裸的承认!   论不要脸那还是原清濯更胜一筹,在比谁更厚颜无耻这方面原榕从来没赢过,他还能怎么办?   唉。   实在是被人照顾的体验太美妙了,迷迷糊糊地,原榕竟然开始犯困,朦胧中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这才几点,不多熬一熬有点儿亏。   他吩咐原清濯把地毯上的游戏机拿过来,随即趴在柔软的床铺中央开始玩儿小游戏。   原清濯从他手上取走一半游戏手柄:“玩什么呢?”   “一个合作做饭小游戏,”原榕漫不经心地说,“今天和齐莘一起打了好几关,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听到齐莘这两个字,原清濯不悦道:“这不是情侣才能玩儿的吗?你跟他凑一起干什么。”   “什么啊,才不是只有情侣能玩儿呢,四个人也可以一起合作的,”原榕纠正,“算了,一看你就不了解吧。”   “这些游戏我早就玩腻了,谁说我不了解?”   原清濯夺过游戏主机,手动调成了双人模式,顺便把之前的存档全删了:“重新跟我打,以后不许和别人一起玩儿这个。”   “幼不幼稚啊你,真是个小学生!”原榕瞪了他一眼。   小学生原清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和他打起了休闲小游戏。   渐渐地,时间已经很晚了。   齐莘故意洗得很慢,就是为了等原清濯回来,期盼着两人还能继续发生点儿什么故事。可他左等右等,还是没听到卧室门响动的声音。   看来这种事儿不能急于求成,还是得多来几次才行。   齐莘裹上浴巾出了门,打算去原榕房间里碰碰运气。   既然没什么显著性进展,那最起码说上几句话互道晚安也可以啊。   这样想着,他伸手叩响原榕的门,等了一分钟,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地拧开了门。   门板被推开一道缝隙,齐莘看到床前随意摆着两双亲密叠放的拖鞋,少年随手放下的耳机、游戏机保护套、平板等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杂乱地摆放在地毯上,凌乱中透出一种随意散漫又朝气蓬勃的感觉。   床上,原清濯和原榕穿着同款睡衣挨在一起,原榕大概是睡着了,游戏手柄歪在手腕旁,只对着房门的角度露出纤细笔直的长腿,看上去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原清濯正在给他盖被子,随后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弯腰脸贴脸凑了上去,好像……   是在吻他? ??   齐莘怔愣地看着原清濯抬起原榕的手腕,把少年没来得及取下的手表轻轻拆下来,指腹按在腕间的某个位置反复摩挲,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随后青年转过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   原清濯脸上没有任何被撞破的尴尬,他对着齐莘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出门以后淡声说:“回去睡吧,以后热水器要是还不能用,可以继续来找我借。”   齐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齐莘:导演我想吃狗粮。   作者:吃,吃大口的,够吗?   齐莘[强颜欢笑]:谢谢导演,导演真好。   感谢公举折纸花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桉临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第38章   第二天早上, 原榕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好像是原清濯的声音。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只能嗯嗯两声胡乱答应。   原清濯伏在他床畔嘱咐:“记得吃饭, 我今天工作忙, 可能回不来。”   “……”原榕拧了拧眉毛。   “爸妈今天下午去唐家市和几个厂家谈合作,只有你和齐莘两个人在家,你多看着他点儿。”   听到爸妈出差这个消息,原榕终于半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妈妈怎么没和我说?”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你也起不来,所以没叫你,”原清濯顿了一下,“我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 要是齐莘敢欺负你,一定打电话和我说。”   原榕拉上被子盖住脸:“都多大的人了, 我俩早就不吵架了,他也欺负不了我, 放心吧, 我很安全。”   立在床畔的原清濯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这个小混蛋是很安全没错,他安不安全就不一定了。   齐莘今天还特意早起赶着和原家一起吃了早餐, 看他跃跃欲试想跟着原清濯出门的样子,明显是在打他的主意。   这些年国内外上学期间原清濯也拒绝过不少追求对象, 男男女女都有, 个中追求手段五花八门什么没见过, 齐莘那点儿道行在他这里还是太浅了。   再说了, 但凡原榕有他一半觉悟, 现在两人的进度也不会卡得不上不下。   想到这, 原清濯恨铁不成钢地瞟了眼裹在床铺中央的少年。小混蛋果然还是妥妥的直男思维,对齐莘那么明显的动作毫无所觉。   也不知道上辈子犯了什么罪,这辈子直接栽到一个十八岁小屁孩手里。   原清濯认命地给他带上门,匆匆下楼去了事务所。   原家一时恢复寂静。   将近中午时分,原榕终于醒了,他闭着眼睛把手表戴上,晕乎乎地去换衣服洗漱。   随后又去敲了客房的门,不知道齐莘昨晚熬夜在做什么,他竟然也在床上呼呼大睡。   爸妈和哥哥都不在家,午饭只能靠他解决了,原榕撸起袖子,准备去厨房煮点儿面条。谁料一打开电饭煲,里面已经做好了米饭,夹层上面放着菜。   原榕简单处理了一下,分出一半上楼端给齐莘,这时齐莘也醒了,此刻正坐在桌前抹着瓶瓶罐罐,余光看到原榕走进屋,便打招呼道:“中午好啊。”   “先吃饭吧,”原榕说,“我爸妈还有哥哥今天都不在家,午饭只能委屈你一下。”   “客气什么,”齐莘头也不抬地道,“先放着吧,我做完护肤就吃。”   原榕把饭菜摆到茶几上,问道:“这些不都是女孩子用的化妆品吗,为什么你也在用?”   “才不是只有女生能用,男生也得注重保护自己的皮肤,毕竟脸蛋可是本钱,千万不能糟蹋,”齐莘挑眉,“你平时也要注意保养,必须得对自己的皮肤好点儿。”   原榕凑上去拿起几罐闻了闻:“还挺香的,我小时候冬天经常被我妈按着抹面霜手霜,和这个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那个是抗冻的,这个是补水保湿抗初老,哪能一样?”   齐莘一眼看出原榕是个护肤小白,当下拉着他坐在凳子上一层层开始往原榕脸上涂,边涂边说:“不过你皮肤挺好的,以后更要好好保持,不然以后谈了对象人家嫌弃你怎么办?”   “不、不至于吧。”原榕摸了摸脸上,感觉像糊了一层油,刚动手就被齐莘打开。   “要是谈了女朋友还好,谈了男朋友更麻烦,”齐莘说这些就像砍瓜切菜一样自然,他的手拍了拍原榕的腰部往下,“到时候后面也要认真保养。”   后、后面?   原榕猛咳两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啊,干嘛突然说这个,一点儿用都没有。”   “都说一遍嘛,正好给你科普科普,”齐莘弯下腰逼近他面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反应这么大,看来你不是gay啊。”   不是gay,那他就放心了。   齐莘这种莫名其妙长舒一口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原榕挺直背脊,嘀咕道:“就算是,我怎么也不能是下面的那个吧。”   他不由得往那个方向想了想,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能被人压在下边儿,尤其是还和一个男人,不行,他受不了。   要是把这个男人替换成原清濯……好像确实没那么抵触了,但是原清濯应该也不会是甘愿做0的性格,综上所述,他俩还是不合适。   原榕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开始思考两人谁1谁0的问题了。   这时齐莘说:“想在上面你也得有那个本钱啊,除了这个先决条件,你还得负责技术部分,如果让对方不满意还是趁早让贤吧。”   他拉着原榕坐下,一边吃一边聊,把自己第一任到最后一任从身高体重到尺寸长短全都说了个遍,从如何识别身边的gay到怎样安全游玩gay吧,从情侣吵架怎么解决到哪个姿势哪个场合最刺激,直接给原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到后面,齐莘直接把原榕拽起来:“走,男人不武装自己是不行的,我们去商场,给你买点护肤品!”   两个人打车去了市中心,原榕见他驾轻就熟直奔各类化妆品专卖店,和服务员聊了几句听不懂的东西,随即便提了一套化妆品放到原榕手上。   “这个最适合你肤色了,牌子也是我经常用的,不会出事。”说着就要去交钱。   原榕看了眼价格,立马取出手机先一步付款:“还是我来吧,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石城,怎么能让你花钱。”   在掏钱这种事儿上他还是不习惯占别人的便宜,就连上次让华一鹤掏钱买衣服都能让他惦记好久。   “这有什么,”齐莘一脸无所谓,“就当我买给你做礼物。”   “不用不用,”原榕有点迟疑地问,“再说了,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买化妆品啊?”   “我加入了一个小型乐队,也攒了一些钱,”齐莘叹了口气,“每天跟着他们参加演出对皮肤伤害也很大呢。”   原榕应道:“那你还挺厉害的,没上大学就能赚钱了。”   齐莘不以为然,他抱住原榕的手臂笑着往外走:“不说这个了,反正都出来一趟,你带我去石大看看吧,我也想去看看表哥上的学校,这样晚上我们还能一起吃饭。”   “石大?”   乍一听他提起原清濯,原榕感觉有些突兀,不过他也没多想,只觉得外地人没见过本地大学想看看也是挺合理的,便打了辆车直接带齐莘去了石城大学。   游玩期间齐莘显得兴致缺缺,只有到男生宿舍区才骤然兴奋:“表哥的宿舍是不是在这里啊,他现在在学校吗?我们把他叫下来怎么样。”   原榕骑虎难下,只好给原清濯拨了个电话。   谁料电话那头反问:“谁跟你说我今天在学校的?”   “?”原榕看了眼手表,“今天是工作日,你不在学校上课?”   “我今早明明在你耳边说我有工作,”原清濯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你宿舍楼下,”原榕又添了一句,“还有齐莘也在。”   “……”   原清濯沉默了一会儿,道:“在那里等着,我去接你。”   过了四十分钟,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宿舍楼下,穿着一身宝石蓝色的高定竖纹西装,没打领带,踩着一双皮靴,面色很沉静。   齐莘率先发现了他,兴奋地走上去喊:“表哥!”   原清濯对他淡淡点头,随后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小莘,一会儿可能要麻烦你自己打车回去了,今天有些急事儿不能招待你。”   他从西服衣兜里取出一把钥匙:“这是原家的钥匙,回去的路上小心安全。”   齐莘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自己一个人?表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原清濯面有难色,“不过你放心,是原家自己的事情,很快就会处理好。”   语毕,他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原榕离开了石大。   皮鞋和帆布鞋交错踏在暗红色的地砖上,原榕感觉自己快要跟不上他的步子了:“你,你慢点儿,这是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让他跟着?”   原清濯拉着他出了校门,把他放进副驾驶:“你不是一直想要见江瑟楷?齐莘没必要跟来。”   轿车发动,向着中心商务区疾驰。   原来是要去见那个江什么楷啊。   原榕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被这个叫江瑟楷的男人触发了:“他现在在哪儿,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   “我们去**旗下一家控股公司,名字叫健石金控,”原清濯说,“也是我一直帮江家做事的地方。”   原榕表示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以后接触的机会还很多,”原清濯笑了,“这家公司差不多也被江家的兄弟瓜分完了,要不是江氏一直注资,恐怕根本不会再运作下去。”   这所公司总部就坐落在CBD区域最繁华的大厦里,和霍氏集团分庭抗礼各占一半,自动门徐徐打开,一楼前台接待见到原清濯,非常恭敬地垂首喊:“原总。”   原榕面露古怪,就见原清濯暗声解释:“我现在只是因人设岗,暂任总监,其实就是个顾问,还要靠江复才能做实际意义上的决策。”   “哦。”   原榕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为什么这些事儿我都不知道,我的事情你却一清二楚,这不太公平吧。”   “那是你从来没打算了解。”   原清濯带他坐上电梯,不紧不慢地敲打:“跟我在一起,我所有的钱、车、银行卡、权势包括人脉,都是你的。”   原榕对上他炙热的视线,笑着挑了挑眉:“你的算盘打的不错嘛,那我不也就是你的了吗?”   原清濯拍了拍他的后脑。   “你本来就是。”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停在十八层,门开了,原榕先是跟着原清濯进了一间办公室,透过单向玻璃墙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会议室的样子。   “这里是董事长办公的地方,今天他不会来,你可以坐在这儿,”原清濯手指弯曲轻轻敲了敲那面玻璃,“一会儿我们在这里开会,他也会来,答应我你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满足好奇心,不要和他正面撞上。”   这里布置过于豪奢,原榕犹豫道:“我坐董事长的地方真的好吗,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不会,只要你不乱跑。”   原清濯又带着他去了趟休息区:“一直向右走是霍氏的地盘,这里有几家咖啡店。”   简单介绍完这里的布局,他看了看手表,把原榕领回董事长办公室:“我走了,记得乖乖听话。”   这还是原榕第一次见到他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样子,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场,极富有侵略性和压迫感。   原清濯这种人就是这样,就算平时生活里再如何平易近人,还是会有普通人比不上的一面。   原榕支着下巴坐在老板椅上瞎想,这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走进隔壁会议室。   他们都穿着工作装,一眼望去都是黑白灰蓝,但只有原清濯最耀眼,就算是最单调的颜色也能轻易勾勒出他挺拔的腰线与笔直的长腿,牢牢吸住旁人的视线。   原榕盯着看了半晌,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   他紧张又警惕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穿着暗紫色西装踢开门,手里拿了份文件夹,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竟然和原清濯足足有四五分相像!   原榕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那个年轻男人似乎也没料到会看到他,转过头来直勾勾和他对视。   很遗憾,男人的正脸和原清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他不如原清濯精致俊美,反而多了些张扬的妖气,可说到底他还是继承了原爸爸的优秀基因,骨相立体深邃,眉眼里透着不可忽视的轻佻。   见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后退几步,看了眼楼道门口的立牌,嗤笑一声,轻飘飘地说:“哦,原来是我走错了啊。”   男人深深地看了原榕一眼,懒洋洋转身关上门,没过几秒,会议室里多出他的身影。   原榕看着他走到座位前坐下,桌上放着名牌。   江瑟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8526532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53009741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一只夹竹桃精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39章   竟然真的有江什么楷这个人!   原榕从办公桌前站起, 走到玻璃前仔细观察。这个叫江瑟楷的男人某些角度和原清濯非常神似,是路人看了都说像的程度。   看来原清濯没骗他,那天晚上的男人是江瑟楷?   这是原榕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原爸的另一个儿子。   最近几年已经很少听到爸爸口中蹦出江家的名字, 他为两人破裂得如此彻底的父子关系感到震惊, 也为自己这么多年竟然对这个“隐形人”没有丝毫关注感到意外。   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准确地说用失落概括更合适。   原清濯竟然有个亲兄弟,还是正经八百的亲那种。   具体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他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和原清濯联系最紧密的人, 可现在又多了一个年轻男人和他有更深层次的血缘牵绊, 况且这种牵绊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它深深凝结在两人的血液里。   明明他和原清濯才是一对兄弟。   原榕莫名有点儿怅然,心脏位置鼓鼓的,这是患得患失的表现。实话说, 这种想法过去曾数次蹦出在他的脑海里,原清濯第一次恋爱、第二次恋爱、第三次、他们吵架、疏远……直到他真正出国, 彻底消失在石城时,原榕都抗拒不了这种潜意识在心中作祟。   每当有突发状况将两人推向更远时, 他都会自己问自己:万一这次他们就真的成陌路人了呢?   在这方面原榕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志气, 人在回首往事的时候回忆起和一个人的过去,大部分会想到他的好, 然后把疲惫、不合、冲突的那部分掩藏在心底里某个角落,原榕尤其如此。   不可否认原清濯曾经做过一些让他难受的事情, 可印刻在脑海里最深的场景仍旧是小时候原清濯抱着他坐在腿上玩游戏, 给他做饭, 带他上下学, 教他写作业……   那种深入骨髓的依赖让他对原清濯抱有期待, 他希望两个人能恢复成以前那个样子。之前那些不愉快也并没有占据原榕的全部生活, 至于那几个所谓的‘暗恋对象’在他记忆中已经幻化成几个符号,他发觉比起自己的暗恋对象被抢走,心里更在意的是失去原清濯这件事,毕竟在十五岁都没到的年纪,他们谁也不懂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彼此之间的占有欲却是实实在在的。   有些人会把亲情看得特别重要,所以抛开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这一点,原榕无法接受和原清濯再进一步。   是情侣就会吵架、发脾气、增加无谓的争执,到那时两人分手以后,说不定就是真正的绝交了。他真的可以承担失去原清濯的风险吗?   原榕不敢保证。   这个问题由江瑟楷引起,却没能想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他撑着脑袋,目光一直盯着会议室里原清濯的身影,很是苦恼。   明明在开会,江瑟楷看上去并没有认真听,他取出手机翻看起什么东西,良久,忽然转过头来准确地对上原榕的视线,勾起一个笑容。   这可是单向透视的玻璃,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原榕还是被他阴恻恻的表情吓了一跳。   “……”   他抬头打量起办公室的角落,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会暴露自己。   隔壁会议室,江瑟楷坐在圆桌上首且显眼的位置,他虽然在公司还没什么正职,但受重视程度却胜过在场所有人,毕竟是江复的大儿子,也是石城江家的大少,没人敢怠慢。   身边的女助理瞟了眼江大少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几个监控摄像头的画面,于是忍不住提醒:“江总,现在正在开会。”   “你们开你们的,少管我。”江瑟楷不耐地回了她一句。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的人影,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董事长办公室的那个男孩儿看起来有些眼熟,是谁?   该不会是老东西藏在外面的私生子吧,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江瑟楷像是发现什么新奇好玩儿的物品一般,窥视着原榕的一举一动。   会议中场休息时,一个年轻男职员若有似无地在他身旁蹭了蹭,用旁人听不到的语气暗示:“江总,您都好久没来找我了。”   江瑟楷转过来,大手捏了捏男人的臀i部,调笑道:“宝贝儿,我今天真的没时间,改天去找你。”   在江氏工作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江家的大少爷男女通吃,常年花名在外,特别爱玩儿。   男人走了,江瑟楷继续看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双目微微睁大。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看到原清濯出现在屏幕中,紧接着那个少年站起快步走上去,拉着他坐在办公室沙发上说话。   ……有意思。   这个男孩儿是谁,竟然和原清濯这么亲密?   该不会是原清濯的小情人儿吧,年龄看着还那么小,身材倒是很不错。   想不到原清濯表面那么正经一个人,背后也会做禽兽。   江瑟楷摸了摸下巴,恶意满满地揣测着,脑子里顿时闪过很多不可名状的画面。   他从衣兜里摸出蓝牙耳机监听两个人的对话,然而却并没有听到他想象中的桃色新闻。视频中的两人对话很简单,绝大部分都是那个少年在比划着手势和原清濯吐槽,原清濯在一旁耐心地听着,然后关心他渴不渴、累不累,想不想走。   这个小男孩儿名字叫原榕。   听到这个名字,江瑟楷顿时失去了兴趣。   闹了半天是原家的小儿子啊。   以前他很厌恶去原家探望亲生父亲,所以基本上没有和原榕打过正式的照面,江瑟楷怎么也没想到,原清濯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   可比江家那个傻b小少爷看着顺眼多了。   想到江柘,江瑟楷面上露出浓浓的嫌恶。江柘不学无术、目中无人,平时很少和他在家见面,见了也是嘲笑地管他叫杂种,连江复都拿他没办法。   不过在江瑟楷眼里,这都是因为江复过分溺爱这个小儿子罢了,谁让他是人家亲生的呢。就连上次江柘故意给江瑟楷使绊子害得他断了一条腿,江复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事后,江瑟楷没少揪住机会伺机报复,两人关系更加恶化。   所以在意识到原榕的存在后,他的心里生出极大的不平衡。   不公平。   为什么原清濯能遇到这么顺心的弟弟,他却只能遇到江柘这样的、浑身是刺的小混混?   江瑟楷和原清濯是兄弟,但两人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自然没什么亲情可言,他还从来没体会过被弟弟围着转的感觉,尽管在刚刚进入江家时会不可避免地抱有这种期待。   尤其是监控录像显示的,原榕半点儿不介意和原清濯有肢体接触,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是杏一样的形状,看上去特别舒服顺眼,饱满好看的唇透着淡绯色,微微勾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他们的聊天内容在江瑟楷看来称得上是无聊,但却恰好表明两人的关系足够亲昵。   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冲动,江瑟楷也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弟弟。   就算是每天跟他说说话聊聊天也行,总好过家里那几个只会甩脸色的大爷。   或许是这些天身边的人总在拿原清濯的优秀和他作比较,江瑟楷自认完全不输原清濯什么,他凭什么在方方面面都要被原清濯压一头?   既然没有现成的,那就抢一个。   等到下半场会议开始的时候,原清濯这才重新进入会议室,江瑟楷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手机。   这时他注意到手机屏幕上的少年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当下便收起手机要出去。   安静的会场内,全体员工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人问道:“江总,会议还在进行中,您这是要去哪儿?”   “有什么问题交给你们原总吧,”江瑟楷嗤笑,“毕竟原总能者多劳。”   他看了眼原清濯的身影,两人无声对视,对方眼里浸满了倨傲与审视。   得瑟什么,很快你的弟弟就不是你的了。   江瑟楷哼着小调拉开会议室的门,慢悠悠地在楼道里寻找少年的身影。   此时原榕正打算去休息区买点什么喝,他站在一家奶茶店前看了会儿菜单,点了一杯果汁,随后便站在一边玩手机等着出单。   不远处传来一阵悠哉游哉的脚步声。   原榕没在意,直到有人在他身旁站定不走了,他才抬起头。   江瑟楷就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他面前,笑着对他打招呼:“你好,小朋友。”   “!!”   原榕心里狂喊卧槽,表面强作镇定,他后退几步和江瑟楷拉开距离,决定无视他的话。   江瑟楷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恶魔一般地低语:“小朋友,你看看这是什么?”   尽管刻意忽视,原榕还是不受控地瞟到了他的手机屏幕,随即面部表情变得僵硬:“你监控我们?!”   “唔,认真说来也不是,谁让你们不找个隐秘点儿的对方呢,”江瑟楷晃了晃手机,低声说,“董事长办公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下次注意。”   靠!   顶着这张脸在原榕面前晃,他还真没法骂出口。   原榕连果汁都不想喝了,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江瑟楷一把将他逼到墙角,当着周围一众服务员的面,轻佻地扳过原榕的脸。   指尖的触感特别好,他暗示性地捏了捏:“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走,跟我去办公室。”   他凑上去又加了一句:“相信我,我对待美人可比原清濯绅士礼貌多了。”   来来往往几个人向这边打量,或许是江瑟楷早有花名在外,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前来阻止。   原榕双目微瞠,直接被他这么直白的挑i逗性话语惊呆了。   “……你到底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和原清濯是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哥哥和弟弟的关系么?”江瑟楷语气幽幽,像是想到什么,又轻笑了一声,“难不成我说的不对?”   他揉了一把原榕的发丝,力道很柔和:“可别把我想歪了,当然,如果你以为可以有点儿别的发展,也不是不行。”   卧槽。   真是卧了槽了。   原榕的认知就像不值钱的瓷器,哗啦啦碎了一地。   江瑟楷继续不屑地说:“原清濯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看起来对谁都很好,其实在心里根本不拿你当回事儿。而且,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呢?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原榕原封不动地把当初江瑟楷丢给他的字还了回去:“滚。”   江瑟楷敛起笑容。   看起来这个原榕还很重视原清濯。   “小朋友,该不会真的拿原清濯当盘菜了吧,”他冷声提醒,“你们可不是亲兄弟。”   这句话正好戳中原榕的肺管:“你们是亲的,所以呢?所以你们兄友弟恭了吗?没有就滚,我不关心他是不是我亲哥。”   江瑟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孩儿为什么生气,他迅速思索着,决定继续煽风点火:“我和他的确有血缘关系,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比你更了解他,基因给了我们相似的性格,我也比你更清楚他卑劣的那一面。”   比你更了解,比你更清楚。   原榕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时江瑟楷的手娴熟地顺着他的脸颊游曳,眼看着就要钳制住他,这时原榕忽然忍无可忍地攥住他的手腕反客为主,一拳击中江瑟楷的下巴,屈膝把男人顶到地板上。   “说我哥坏话,还敢性i骚i扰!”   原榕揪住江瑟楷的衣领警告:“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在场的人纷纷愣住了,就连江瑟楷也没反应过来,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对他动过手,原榕是第一个,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江瑟楷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不甘示弱地一把掐住原榕的脖颈,怒红着眼睛道:“谁给你的胆量,你找死?”   可惜他空有身量,实力不足。在原清濯手下当了这么多年败将的原榕发觉自己竟然在这场打斗中占上风,胸腔不由激荡起征服的快i感,他手腕转了转,打算再来一拳。   这时,一只手扳住江瑟楷的肩,轻而易举便把他从原榕身前扯开。   原清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那双眸子里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口中一字一句道:“你敢欺负他?”   话没说完,他直接一拳勾住江瑟楷的侧脸,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瑟楷:……到底谁欺负谁?   只有江瑟楷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啊啊啊啊忘了谢营养液,下次,下次一定!!    第40章   “原总监, 江总,你们别打了!”   事情突然闹大了,路过的工作人员见状赶紧上前来拉架, 尽管如此, 原清濯打人的举动还是引起隔壁霍氏集团员工的注意,不少人凑在玻璃门附近好奇地向这里张望。   豪门的事儿桩桩件件都牵扯不清楚,就连在江氏工作的员工都一头雾水,他们只知道新来公司没多久的原总监和江瑟楷少爷似乎有什么血缘关系, 其余一概不知。可这位原总监平时非常温柔, 谁都想不到他敢对董事长的儿子下这么大狠手。   原清濯毫不客气地教训了江瑟楷一顿,他出拳的动作迅疾狠厉、攻势强劲,完全不留情面。与他对比,江瑟楷可谓一点儿实战经验都没有, 混乱中白白挨了好几拳,原清濯的力道出奇的大, 他甚至怀疑这其中有泄私愤的成分在。   两人都被分隔在休息区左右两边,江瑟楷愤怒的吼叫响彻整个楼层:“原清濯你他妈给我等着, 金控公司你是别想再待了, 现在就给我滚!”   原清濯身上的西装褶皱凌乱,眉眼冷戾地道:“你在会议期间私自离席骚扰别人, 我不把你打到医院就是在给你面子。”   “冷静冷静,”这时原榕赶紧上来拉架, 他按住原清濯的手臂, “其实我——”   “——你什么?”原清濯横眼扫过来, 语气更凶了, “他都碰你哪里了, 告诉我。”   原榕眨眼睛, 把那句被打断的话说完了:“其实我没有被他怎么样,刚刚是我在打他,你误会了。”   原清濯脸色稍霁。   但打都打了,总不能收回。江瑟楷也确实该打,他竟然敢觊觎原榕?   越来越多的人凑上来看热闹,有人悄声问:“刚才发生什么了,这个新来的年轻总监为什么敢打江总?”   “好像是见义勇为吧,听朋友说是江总在这里调i戏一个男生,被原总逮了个正着。”   “哦……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是什么新鲜新闻呢。”   听着周围喧嚷的人言,原榕在心里捏了把汗。   他担忧地问:“原清濯,这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看起来确实影响很大,就算江瑟楷再不济,他也是公司老板的儿子啊。   原清濯把左胸前别着的职称铭牌扯下来,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到地上,拉着原榕的手往人群外走,身后一直回荡着江瑟楷挑衅的叫嚣声。   “我和江复签了劳动合同,任期没到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众目睽睽之下江瑟楷做了错事,就算原清濯打了人也是占理的那个,更何况原榕还是他弟弟。   换一种角度想,这件事情闹大之后并非没有好处,在舆论压力之下,江复一定会出面给原清濯出头,怎么想结局都是江瑟楷自食恶果。   明面上的确要如此处理,背地里会不会报复原清濯就两说了。   两人走到楼梯间,这里人少清静,江瑟楷也不会那么快追上来。   原榕隐隐感觉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但此刻原清濯还在气头上,他想问也不敢问。   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沮丧地说:“唉,要是我不来就好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儿。或者、或者你其实可以不动手的,我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对付他。”   正在按电梯键的手微顿,原清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江瑟楷动手动脚?   原榕组织措词:“意思就是说这点小事其实不用你放下工作……反正就是不要因小失大。”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如此匮乏,说出去的话和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   越描越黑也不过如此。   显然,原清濯没那个耐心揣摩他话中的含义:“——原榕,我不应该为你动手吗?”   他知不知道这句话是在戳他的心,难道保护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先冷静一下,”原榕连忙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这也是在为你着想,我就是不想拖累你,也不想让你为了我惹上什么麻烦,除此之外没别的想法。”   原清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不是不是,”原榕又赶紧否认之前说的话,“那个姓江的确实该打,我打了他一拳,你打了他那么多拳,其实也不亏对不对?”   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他又说:“……总之没有怪你的意思。”   青年沉默半晌。   “真的真的。”原榕眼巴巴地说。   这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电梯下坠到一层,门开了,原清濯吐出两个字:“回家。”   他开车送原榕回了家,一路上基本没说过什么话,打架的事情在公司里传得飞快,没过多久几通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原榕在一旁听着,心情有些紧张,虽然听不到电话那端具体什么来头,但依稀可以从原清濯的回复中辨出是江家的人,至于是江复还是夏舒就不清楚了。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轿车稳稳停靠在路边。   原榕解开安全带,拉开副驾驶的门,刚要下车,忽然意识到原清濯并没有跟他一起动作。   “不回家吃晚饭吗?”他转身问。   原清濯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喜怒:“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也要吃饭啊……”原榕小声说,“走,一起回家。”   “不去了,没时间。”   但是这种凝滞的气氛弥漫在车内,原榕明显感觉到他还在生闷气,一时间有点儿无措。   原榕啊原榕,你说你干嘛要在人家刚打完架的时候说那些话,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干吗?   原清濯有多霸道有多幼稚他还是见识过的,当时就应该顺毛捋,夸一夸然后再适当地关心一下,而不是讨论事情出不出格、应不应该避免。   唉,还真的有点儿后悔了,那现在要怎么劝一劝呢?   原榕挪出去车门的半截身子又坐了回来,重新和原清濯并排坐。   原清濯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还不下车?”   “你什么时候气消了我就什么时候下车。”   原榕抵住唇干咳几声,似乎是使出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一句:“那个,今天的事儿还是要谢谢你。”   刚说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抖,总感觉这样说有点儿腻歪。   原清濯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不用谢,快走吧。”   “……”   他倒是想走,问题是原清濯也得消气才行啊。   横也一刀竖也一刀,不如把能做的都做了,起码他也算尽力了是不是。原榕决定豁出去一把,他直接伸手越过两人之间的空隙,攥住原清濯的手腕。   原清濯略感意外,垂眸看了他一眼。   原榕硬着头皮说:“没、没事儿,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毕竟那个家伙看上去还是挺皮糙肉厚的。”   他拉过哥哥的手,简单打量了几眼,然后歪着头问:“……真的没受伤吧?”   原清濯微眯着眸子,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原榕被他看得一激灵,心里一横,决定摆烂。   “你看看你,别生我气了行不行,本来挺‘好’一件事儿,”他一边睁眼说瞎话,一边把原清濯的手抬起来,凑上去用脸蹭了蹭,“你再生气那我也生气了,咱俩谁也不理谁算了,你说呢?”   说完,原榕收回视线,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不过他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真实想法,还紧紧攥着原清濯的手腕不肯撒手。   这时,原清濯忽然动了。   他把手从原榕的桎梏里挣脱出来,反握住他的,从简单的交叠变成十指相扣。   牵手对于两人来说是家常便饭,过去十几年数不清做过多少次了,这次却和从前不一样。原榕怔怔地看着紧扣的手,心跳开始加快。   原清濯拉着他的手把少年拽到自己身边,随后微垂下头,认真地打量着原榕的表情:“你这是,在哄我吗?”   “!”   没有镜子,原榕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他觉得从耳后到脖颈的皮肤已经开始烧了起来,掌心也紧张地发冷。   “我……我……”   “想哄我也可以。”   原清濯贴到他耳畔,两人呼吸交错。   少年不敢转移视线,只能看到哥哥锋利流畅的下颌线,还有性i感滚动的喉结,紧接着他听到原清濯低声说:“吻我一下,一笔勾销。”   热流喷洒在耳廓,原榕顿觉浑身上下变得敏i感起来,他猜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已经红透了,好丢人。   这种暧i昧的、秘而不宣地感觉流窜在身体里的每一处神经末梢,他下意识攥紧手指,青年也有力地回握,相扣的十指像是一道枷锁限制住他的动作,就算他想逃也无处遁形。   原榕开口了,声音紧张,声线不稳:“不,不行。”   他还在用最后的理智去守卫早已经崩溃的防线和阵地,尽管那里早已经抵抗不住原清濯欲i望熊熊的侵略了。   “就一下也不行吗?”   原清濯将下巴轻轻放在少年的肩颈上,微侧过头,说话也像是在吻他的修长漂亮的颈项:“亲嘴巴,不要亲脸。”   原榕晕晕乎乎的:“等等,我还没答应呢。”   原清濯的气息在他肌肤上反复流连,不紧不慢地威胁:“快亲,再不亲我可要亲你了。”   不,不行啊,他怎么能亲他呢?   以前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不合适,也不想跟他在一起,这样说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原榕艰难又纠结地控诉:“可是你之前答应了……我们这段时间还是做兄弟……”   “你是不是不知道,哥哥弟弟也可以亲,”原清濯大言不惭地诱导,“快点儿,榕榕,我在等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原榕反复和理性作斗争,眸光落在哥哥俊美的轮廓上,最后终于轻轻用唇贴了一下原清濯的唇角,严格来说这还不算真正的亲吻。   他猜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迅速甩开原清濯的手转身下车,逃跑的动作飞快。   这招的确出其不意,原清濯没能拦住他,面色一沉。   他的目光凝在少年的背影上,看着他直到他进了家门。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原清濯欲i求不满地低头看了眼身下,不得不承认,原榕总是能轻而易举勾起他各种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按头]亲、亲啊,怎么都不亲?都不亲,都怕死是吧!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感谢以下老板对哥哥弟弟的大力支持: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2个地雷!   感谢公举折纸花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妮妮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呼呼老板灌溉的8瓶营养液!    第41章   原榕回到家刚换上拖鞋, 迎面就窜出来一个少年的身影。   “原榕!你终于回来了!”   齐莘扑上前在他面前转来转去:“你和表哥都去做什么了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原榕随口糊弄了一句:“也没什么,就是他们那边儿家里有个亲戚病了, 我们替爸妈去探望一下。”   “那为什么不带我去, 这有什么不好让外人见的?”齐莘不满地吐槽,“你知道这整个下午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有多无聊吗?”   游戏打过了,电视看过了,这期间还点了份外卖, 睡了一次午觉, 睁眼醒来原清濯和原榕竟然还不回来!   “他不愿意让外人见是因为他有隐疾,不想让别人知道。”   虽然这么说对江瑟楷有些不厚道,但是原榕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他郑重地说:“你可得替他保密。”   齐莘这才点点头。   “对了, 你朋友来找你了,现在就在客厅。”   “朋友?”   原榕挑眉:“他说他是谁?姓华吗?”   “不是, 他说叫王什么川,已经等你将近一个小时了, ”齐莘指了指里面, “要不是他来帮我解闷,我真的会无聊死。”   原榕踩着拖鞋快步走进客厅。   面向电视墙的茶几上散乱地放着零食和气泡水易拉罐, 扑克牌、飞行棋外加各种桌游散在桌子上,王钦川正散着一双长腿倚在沙发上玩手机。高考结束了, 学校的老师再也管不住他,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他已经换了个发色, 发梢烫成微卷, 耳钉也换成更张扬的碎钻十字架形状。   “钦川?”   王钦川抬眸看了原榕一眼, 没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反而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可算是来了,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大忙人原总。”   原榕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挪出一点位置:“也没有很忙,就是你恰好撞上我不在而已。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给你介绍我的家人?”   他转身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齐莘:“这位是我表弟,深城人,名字叫……”   “叫齐莘。”王钦川顺口答道。   齐莘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不由转过来看,王钦川笑着对他招了招手,随后趁他不注意敛起笑容附在原榕耳边:“不是我说,你这哪儿来的亲戚,看上去gay里gay气的。”   下午的时候他陪着这个齐莘打了几把桌游,发现这个男生在得意的时候特别喜欢和身边的人抱在一起,弄得王钦川不上不下,特尴尬。   “还是不说这个了,”原榕给了他一拳,“你也收敛点儿,小心给人听见。”   “好好好,那就不说,”王钦川重新露出笑容,“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再过几天就出成绩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城市、或者想上的大学、想读的专业?”   听到这个陌生的问题,原榕顿口无言。   高考完玩儿得太过得意忘形了,这段时间他竟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要去什么城市呢?   原榕欲言又止:“其实我还没想好去读什么专业呢,而且我这水平也挑不上什么大学,能上哪个就上哪个吧。”   他吞吞吐吐地和王钦川说自己感觉在高考考场上没发挥好,这次的成绩很可能中规中矩,达不到他最好的水平。   “不是吧,你可是实验班的前排尖子生,”王钦川认真观察他的表情,“真没唬我?我学习差,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你可不要骗我。”   “我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也不会唬你。”   “那你大概觉得自己能考多少?”   原榕歪着头算了算:“也就六百多?”   王钦川安慰他:“不错啊,我觉得挺高了。”对于一个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才上五百分的人而言,这个成绩听起来已经很遥不可及了。   “一看你就没关注我平时的成绩,”原榕叹了口气,“之前模拟考比较简单的时候我能考到六百六十多,这次……”   “没关系,成绩没出来前一切都说不准呢,实在不行报省内学校,省内大学招生名额多,分数线也低。”   省内是有一座985名牌大学,不就是石城大学么,原榕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考上这种顶尖学府。   他转而问王钦川:“你来问我这个,说明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跟我说说吧,你想去哪儿?”   “我爸妈说想看我考成什么样儿,但是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些天在托人找关系,”王钦川支支吾吾,“我有可能去部队。”   “部队?”   原榕惊愕了好半天:“部队啊,好吧,其实也正常。”   王钦川的爸妈不常在家也是有原因的,他妈妈是石城某重要军区的军医,爸爸是律师,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要是王钦川真的去部队当兵,也算是借着家里的关系优势了,以后晋升了再去国防大学进修一下镀层金,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原榕看了眼好友亮闪闪的耳钉:“你应该不会想去的吧,那里管人很严格,不能留发不能戴耳钉。”   王钦川这么痞的人可能不合适。   “我妈说不去也可以,那就让我再复读一年。”   原榕:“……那还是去吧。”   王钦川也有点儿烦:“要不这样,你去哪个城市读大学,我就去哪个军区部队,这样我放假的时候还能出来找你玩儿,一举两得。”   “还没去呢你就想着玩儿的事。”原榕哭笑不得。   王钦川也对他笑了笑。   “对了,出成绩那天我们不是还要返校么,顺便再一起吃个饭吧,高考结束后你们谁也不找我玩儿,就我自己一个人天天出去乱晃。”   原榕点头:“行啊。”   这次他可是有底气答应了,原清濯管不了他的行踪,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王钦川打算留在原家吃晚饭,他们家长都没在家,吃饭只能自行解决。三个少年就着冰箱还有的食材做了顿炸酱面,过程不是很难,很快就成功了。   这期间原榕向王钦川打听了他爸爸的律所,隐晦地提起能不能给他推荐一个靠谱的律师,王钦川问:“怎么了,你要打官司吗?”   “就是上次警察局那件事儿。”   “哦,没问题啊,”王钦川眨眨眼,“警察不给你办,律师还是可以的。”   站在厨房另一端切黄瓜丝的齐莘扬声插了一句:“你们俩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会还是在说高考的事吧?”   王钦川和原榕对视一眼,随即说:“是啊,你不是深城的么,再过几天就出分了,还不赶紧回家准备填志愿?”   “我们那里出分要晚几天,不着急,”齐莘得意道,“而且我学的是爵士吉他,报的是音乐学院,和你们文化生不走同一个赛道。”   王钦川不说话了。   饭桌上,原榕戳着碗里的面条儿,看上去有话要说。其实他从进门的那刻起就很想咨询一下齐莘有关感情方面的问题,没想到王钦川也要留下来吃饭,当下有点儿难以启齿。   饭吃到一半,他终于忍不住了:“齐莘,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齐莘往自己盘子里盛了几根面:“什么问题,你说啊。”   王钦川也看了他一眼。   原榕思来想去,还是按捺不住问出口:“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出了点儿感情问题。”   “谁?”王钦川抬头,“感情问题,不会是齐逾舟吧?”   “不是他,你不认识,”原榕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盘子,“别打岔。”   他大致把今天事情发生的经过和齐莘描述了一下,随后问:“这个朋友他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说错什么了才惹对方生气?”   “这么简单,”齐莘端起玻璃杯灌了一口,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男人谁还没点儿自尊和占有欲啊,一般来说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欺负自己的人,这时候他期待你给他安全感,不想听你说你不想让他牵扯进来,你要跟他保证你就是他的、你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第三者,然后夸他好棒,满足一下他的大男子主义心理。”   “咳咳,那个,”原榕打断,“不是我,是我朋友。”   “我就是做个比方,你别紧张嘛,”齐莘笑道,“等你以后有了老婆就有这种心理了,当有人觊觎她的时候,你肯定立刻昭告全天下你才是她的男人。”   原榕又问:“那依你的看法,他们要怎么才能和好?”   “做i爱啊,床头吵架床尾和懂不懂?”   “噗——”   王钦川一个不察呛出眼泪,他后撤着椅子远离齐莘:“艹,你这个人说话怎么口无遮拦的?”   齐莘瞪了他一眼:“随口说脏话,你不也是口无遮拦吗,我说的有错?只要性生活足够和谐,不管怎么吵都不容易分手,这都是至理名言。”   “你说的不对,”王钦川真就给他较起真来了,“这种情况下服软是肯定的,但不是所有小摩擦都要靠你说的性来解决。”   “哈?一看你就是没经验的菜鸟吧,”齐莘嗤笑,“宣誓主权的打人行为和性一样都是人类骨子里的原始冲动,这些靠理智是无法轻易控制的懂不懂?宝贝你真应该去看看动物世界,看看那些群居动物都是怎么解决这类问题的。”   王钦川怒道:“你知不知道有种解决方法叫讲理。”   “讲理讲理讲理,你会和你女朋友认真讲理?拜托你们可是在谈恋爱,谈恋爱就是要互相包容满足对方偶尔的小任性明白吗?要真是认真掰扯清楚了你看她下次出事了还会不会主动向着你啊。”   他们俩吵得太专注了,没人发现原榕的窘态。   王钦川还在和齐莘讨论做i爱这个解决方式有没有道理,他已经在考虑这个的可实施性了。   ……齐莘说的解决方法太激烈了,不可取。   话题逐渐歪了,没人把它扶正,原榕默默地吃完面条去洗碗,王钦川和齐莘还在互呛。   到最后王钦川也走了,临走时他拉着原榕说:“你这个表弟真是牙尖嘴利,我吵不过,什么时候他走了我再什么时候来你家找你。”   齐莘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赶紧走吧,跟你这样的直男没有共同语言。”   后面几天,原爸原妈回来了,原榕老老实实在网上对了高考卷子的答案,给自己估了个分数,开始和父母一起考虑找学校的事儿。   他想起来原清濯是过来人,两人也就差两届,他的建议说不定很有帮助,而且这也是个不错的沟通机会。   原榕给原清濯的微信发了条消息,大概是几天以后就要成绩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原清濯已经有三四天没回来了。   消息是上午发的,下午原榕收到回复:他说他忙完了会尽快赶回来。   又在忙什么呢?   原榕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当然这几天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原妈妈帮着他找了一堆往年高考录取分数线590左右的高校,原榕看了,那些城市大都不是他感兴趣的地方。这之后他联系上王家推荐过来的律师,花了点儿零花钱拜托律师去收集资料准备诉讼,一切都在瞒着父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高考出成绩的前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从十一点半躺到床上的那刻起,一只等到一点半,意识还是很清醒。   爸妈睡了,齐莘不用担心,全家只有他还在失眠。   这时,他的电话久违般地震动起来。   原榕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去摸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混世魔王”四个字,心脏像飞翔坠落般失重了一瞬。   他接通了,小声问:“这么晚了不睡觉,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原榕……”   原清濯的声音很奇怪,说出话最后一个音节是软的:“我到家了,你来接我吧。”   随后,原榕听到他明显的喘i息声。   作者有话要说:   TvT已经很久很久没关注过高考了,也不知道改革后弟弟妹妹们考成啥样儿,到时候榕榕的成绩就按照我那一届的水平出分了,有私设,不代表当前真实的高考成绩哦。   感谢以下老板为小主角高考助力-3-: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4瓶营养液!   感谢桉临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第42章   电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原榕对着手机喂喂喂了好几声, 这才发现原清濯直接给他挂断了。   他看了眼屏幕最上方的时间显示,确认现在是凌晨没错。   这个时候原清濯回家了,还让自己去接他??   原榕坐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 随后掀开被子下楼去找人。   他做贼似地悄悄踩上楼梯, 路过爸妈的房前尽量放慢自己的脚步声,一直磨磨蹭蹭挪到一楼门口,打开家里的大门。   迎面吹来一阵微风。   门外的花园凉风习习,树木婆娑着发出沙沙飒响, 黯淡的月光给眼前的景象附上一层朦胧的光影, 抬头向天上看,零散的几颗星星在墨蓝色的夜幕中闪闪发亮。   原榕攥紧睡衣领口,探出头向周围打量了一眼。   没人啊。   他半掩上家门,向前走了几步, 在家门口附近晃荡半圈儿,依旧没见原清濯的影子。   该不会这个人在整蛊他吧?   大半夜的有点儿瘆人, 原榕一直遛到小院门口,这才发现原清濯的车。   他的车停在出院门右拐的路边, 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原清濯!”   原榕快步走上前,自顾自地说:“这么晚了你也好意思回来——”   副驾驶位的车门开着, 他看见原清濯靠在椅背闭着眼,像是在休息, 白色T恤领口上方的锁骨和脖颈泛着红色, 胸膛有规律地快速起伏,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驾驶位上没人,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开车送他回来的, 原榕向道路两旁张望了几眼, 没看到其他的人。   “怎么喝成这样儿?”   原榕拽了一下他的手臂:“不是让我来接你吗,我来都来了,赶紧回去洗澡睡觉。”   这时,车上的青年好像是被他吵醒了一般,轻轻皱着眉,迷茫地睁开眼睛。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透着酒后的干哑:“喝多了,有些难受。”   看原清濯的穿着很日常,参加的酒局应该不是工作上的那种吧?不过这个也说不准,原榕脑海里胡乱猜想着:“这么晚了,是谁把你送回来的?”   “事务所的实习生,”原清濯轻轻吐出几个字,转过头来看着弟弟,“有同事换了国籍,我们一起祝福她。”   “切,换国籍有什么好祝福的。”   原榕继续拉着他的手臂:“走啊,我们回家。”   醉酒的原清濯力道极大,他反拉住原榕的手腕,把他带到身前,认真地说:“那个人是同性恋,她马上要和她的爱人在国外结婚领证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原榕,赤i裸、坦率、没有半分隐瞒。   那道目光有如实质,原榕感觉自己的脸被烫到了,下意识否认:“跟我说这个干、干什么,跟我又没有关系。总之我们先回家!”   意料之中的反应。   原清濯闭了闭眼睛,把手松开,他微垂着眼眸,语气里忽然掺杂着执拗:“我不要。”   原榕挑眉。   他说什么??   果然是喝醉了,怎么跟个三岁小孩儿似地还让人哄。   原榕继续头疼地说:“不回家你想去哪儿,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慢慢谈好不好?”   他站在车旁看着原清濯,后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仍旧没有抬眼看他,鸦羽般地眼睫遮住眼睑,藏匿住眸子里的情绪。   “好好好,那你说吧,”原榕叹了口气,“要怎样你才愿意回去?”   这个问题恰好问到点子上了,原清濯歪着头想了想,醉意半酣地张开双臂:“你抱抱我。” ?   原榕睁大眼睛:“虽然你醉了……但是也不可以欺人太甚。”   “抱一下怎么了,”原清濯不悦地抿唇,“你连这个都不愿意?”   也不是不愿意,就是……算了算了,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原榕凑上去,上半身微微俯身进了车厢,直接抱住原清濯。   他的手还象征性地拍了拍哥哥的背,本来是一个有些敷衍的动作,被原清濯往怀里一按顿时就显得很有诚意了,两具年轻的身体顿时紧贴在一起。   虽说气温不算很高,但这么抱久了还是会浑身发热,原榕感受着原清濯胸膛传递过来的心跳和呼吸节奏,一时间忘了挣脱。   原清濯很安分,没有什么动手动脚的多余动作。原榕心里暗道自己是不是太谨慎太警惕了,他想起以前生病受伤的时候原清濯可是毫无保留不带嫌弃地照顾自己,可原清濯喝醉了,他不仅没有好好照顾,反而还一直防备着。   要好好反思!   过了一会儿,原清濯松开他,低声问:“原榕,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为什么这么说?”   原榕耐心回答:“肯定在乎啊。”   不在乎会睡到一半爬起来下楼接他回家吗,而且这段路程还只有几步。   原清濯眯起眼睛:“骗人,我看你心里根本没我。”   “我的心我清楚,我说有就是有!”   原清濯怔怔地凝视着他,语气低落:“那为什么别人引i诱我的时候,你半点儿表示都没有?甚至也不吃醋。”   虽然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移到这个上面的,但是……   “谁?”原榕摸了摸脑门,“卧槽,我真的没印象。”   原清濯冷笑,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根本就是不在乎。   “不是,你该不会说的是事务所或者是你们大学里的人吧,”原榕冤枉地说,“我一个都不认识,哪里知道有人追求你?”   再说了,他对这方面已经麻木了。从幼儿园到大学多少人喜欢原清濯啊,他要是一个一个在乎的话那整天啥也别干了,干吃醋就吃饱了。   原榕知道原清濯给足了他安全感,潜意识里也一直觉得原清濯是有分寸的人,不会随便拈花惹草。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让原清濯很没安全感,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不喜欢了,总是西一阵东一阵,连他自己都觉得摇摆不定。   原清濯生气了:“他都来咱们家那么久了,你就一点儿看不出来?”   “谁?”   原榕思忖:“咱们家……你说的难道是齐莘???”   原清濯从兜里摸出手机,慢吞吞地翻出一个界面给他看。   好家伙,齐莘靠着通话、短信、微信不知道联系了他多少条,这些原榕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齐莘什么时候找原清濯要的联系方式。   原清濯此时此刻就像一个很怕被坏人轻薄的良家妇女,他拉住原榕的手诉说着不满:“齐莘还总是在晚上敲我房间的门,平时在家也总是爱跟着我,有几次差点儿闯进我的浴室。”   原榕瞠目:“这么严重?”   原清濯重重点头:“是啊。这些你都没注意到,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摆出一副质问的态度,声线里却带着委屈和抗诉。   原榕羞愧道:“那你说吧,怎么避免?”   “你去和他说,说我是你的人,”原清濯认真提议,“最好再跟他说我们很相爱,不要让他再来找事儿了。”   “……那这不就相当于出柜了吗,”原榕小声说,“而且还是兄弟出柜。”   齐莘很可能被刺激得当场住院。   不过也不一定,看他平时说话天马行空的,说不定觉得兄弟关系更带劲……毕竟原清濯也是他名义上的表哥。   “你说不说?”原清濯凶道。   “说,说,下次一定说。”   这件事还得核实一下,要是齐莘真的对原清濯有那个意思,原榕肯定不能不管。   原清濯这才满意。   他捧起少年的脸,靠过去像是要亲他,唇瓣相触的那一瞬忽然又静止了。   原榕:?   说实话他都已经料到原清濯会亲上来了,可是怎么今天总是出这种半路刹车的事儿?   原清濯拇指蹭了蹭少年柔软的唇,眸色幽深,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极度渴求探索。   但他后撤拉开距离,提醒道:“上次你应该亲我的,这次该还上了。”   原榕这下是真的觉得好笑:“幼不幼稚,怎么这么记仇啊?”   “亲我。”原清濯重复这两个字。   原榕:“我再想想好不好?”   原清濯拉起他的手:“你亲我。”   “……那、那好吧。”   其实原榕在心里已经接受主动吻他这件事了,但真要做出来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他以前没谈过恋爱也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这种事儿做起来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不过换个角度想,都是男人,在乎这点儿小事干什么,不就是亲一下吗?   原榕闭眼迎上去,紧张地吻住原清濯的唇。   他吻技特别生涩,只会覆在上面简短地贴一下,别的什么也不会。   然而就是这种笨拙稚嫩、清纯的反应正中原清濯的靶心,他早已经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了,但却固执地让弟弟主动交付,四片唇交叠在一起时,他瞬间把主动权夺了回来,两只大手稳稳当当箍住少年的腰,直接把人抱上车里。   原榕没有技巧也没关系,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孩儿,他们两个人接触的时间甚至比忙着做生意的爸妈还多得多,原榕身上的优点、缺点他都一清二楚。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让原清濯这么喜欢、这么满意的爱人,就算要学吻技学床i技、学怎么谈恋爱怎么约会也该是他来教,任何人都没资格,也不能把原榕从他手上抢走。   或许这种占i有欲是很疯狂,常人难以理解,可原清濯却觉得理所应当。   他轻而易举顶开少年的牙关,舌尖勾住他的,在口腔里攻城略地,与此同时膝盖顶开原榕的双丨腿、强势地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摆成一个跨坐的姿丨势。狭窄的空间放不下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人,原榕只能被迫倒在他怀里。   醉酒的男人是冲动的,不会像平时那样把握力道和分寸,只会用狂i热的爱恋狠狠压制无谓的抵抗动作。   原榕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冲击感官的接吻方式,两人口诞相交,甚至吻出了津液,他那点儿水平完全招架不住原清濯。   他郁闷地想,为什么就连接吻这件事都是原清濯遥遥领先,明明两个人都是零经验,他的技术突飞猛进,自己却还是原地打转的菜鸟。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男人最好命(不是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3-    第43章   青年越抱越紧, 原榕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很快就被吻得喘不上气了。   意识到怀里的人开始颤i抖、发软,原清濯这才缓缓收手, 他一点点舔去少年唇上的水痕, 依赖地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这个跨坐的姿势很累,有点儿难受,但这是原榕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会黏人的原清濯,他犹豫着回应他, 双臂揽住原清濯的后颈。   “亲也亲了, 该回去睡觉了吧。”   原清濯的手不老实地在他背后游曳着向下,心满意足地说:“嗯。”   他就着这个姿i势把原榕抱下车,把他放下来用一只手拉着,随后开始在T恤衫上找什么东西, 狭长的眸子里泛着疑惑。   “笨啊,车钥匙在裤兜里, ”原榕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牛仔裤,“喝醉了真不像个高材生。”   原清濯没有反驳他, 不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的, 眉眼也不像平时那样凌厉,看上去很乖。   回家的路上, 原榕认命地将他手臂绕过后颈搭在自己肩上,一边哄人一边领着他往家门口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原清濯是不是有意的, 他整个身子紧贴着少年, 像离了人就站不稳一般。   原清濯个子很高, 一米八三的原榕跟他比还是差一截,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原榕走, 没走几步就微垂下头咬住原榕的脸或侧颈,原榕几经说教也不管用。   他愤愤地道:“原清濯,你最好是真的醉了。”   进了家门,原榕就不敢说话了。   他拉着原清濯在玄关处停下,小声警告:“爸妈都睡了,千万别吵醒他们,不然没法解释,知道不知道?”   黑暗中他看不见原清濯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拉着自己的手很紧,怎么都甩不开。   算了,还是尽快把他领回房间去吧。   原榕弯下腰换了拖鞋,顺便帮原清濯也换了,随后扶着他踩上楼梯。   以前明明觉得家里的一楼二楼格局很紧凑,离得也不远,现在走的时候又觉得格外漫长。   两人慢慢磨蹭到楼梯尽头处,原清濯伸手扳过他的下巴,低声用乞求似的语气说:“再亲一下。”   亲个屁啊,家门都进了!   在家里做这种事儿,尤其爸妈还在,原榕觉得他的心脏还承受不住这种刺i激。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每次和原清濯荷枪实弹地对上,不知不觉又阵地沦陷了。   “不行不行,今天的额度已经用完了。”他断然拒绝。   “不行不行,”原清濯也学他说话,“那就先把这个月的额度用完吧。”   话音没落,原榕直接被他按在栏杆上,柔软湿润的唇下一秒就贴了上来。   这下他是真恼了,一边小幅度挣扎一边压低嗓音提醒:“清醒点儿,原清濯你疯了吧,楼梯口右拐就是爸妈的房间,斜对面就是齐莘!这个时间他可能还没睡着,我们不能这样。”   原清濯喉咙里溢出低沉的闷哼,他的眸子在黑夜里更显深邃,幽幽地看着原榕,像是要把他牢牢吸进去一般。   “为什么不能,你不喜欢吗?”   原榕:“我喜欢什么?”   “现在去告诉他们,我是你的。”   语毕,原清濯一把将他抱起,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沉着有力地往父母房间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等,不要!”   “原清濯快停下!”   这一刻原榕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吓得脸色苍白,双手下意识攥紧原清濯身上的布料,又不敢大幅度反抗,脑海里闪过千万种下场。这下他可以肯定原清濯是真醉了,要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怎么办,不会被爸妈发现吧,他不想死,他今年可才十八岁啊……   原清濯到底清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不不不,别别别,不要再往前走了,我求求你,”原榕崩溃地攥住他的衣领,指尖发凉,“哥,哥哥,大哥,别去。”   任他如何求饶,原清濯的脚步都显得游刃有余。   所幸他没一脚踢开那两扇门,但他现在的行为和直接破门而入也没区别了。原榕被他放到齐莘房间门口,随后被压在房门上被动地承受接吻。   背后是冰凉的实木门板,身前是火热的高大身躯,在这样寂静得仿佛空气都凝滞的夜晚,背i德感与滔天的兴i奋像一波接一波的热浪冲刷着原榕的精神防线,他现在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连呼吸都变得克制起来。   一想到齐莘就在一门之隔的床上睡觉,他就没办法淡定。   原榕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原清濯结结实实的身躯压在他面前,牢牢把他桎梏住,一点要带他走的意思都没有。他把原榕按在门前,厚重的门板随着两人的动作轻微晃动,发出细小的响声。   也不知道齐莘睡了没有,他听到这诡异的动静随时都有可能出来的,怎么办,刚才原清濯不是还说齐莘总是半夜摸去他房间搭讪借东西吗……   原榕的唇被攫住,他敷衍地回应着原清濯,不敢闭上眼睛,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斜对面爸妈紧闭的卧室门。   “不,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大事。   短促简单的两个音节蹦出,原清濯本能地做出反应。他就像是听不惯这两个字,牙齿啃咬着身下人的唇瓣,一手攥住原榕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抬起原榕的一条腿揽在臂弯处,胯部紧紧贴了上来。大半夜的,还都是男人,这样贴在一起煽风点火很危险,没过多久,两个人都有了反应。   这样是很刺i激没错,可原榕浑身僵硬,紧张得眼泪快要掉出来了。   “哥,回房间,回房间吧……”他开始往原清濯怀里躲,闷头说,“我难受,你也不想让我难受的对不对?我们回房间再说,可以去你的屋子……”   他一遍遍地反复请求,连自己被摆弄成什么姿\势都没顾得上。。   不知过了多久,原清濯停下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少年的头。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同意的意思,原榕见状赶紧抬头安抚地吻了他一下:“回房,我要回房。”   “嗯。”   原清濯直接抱着他走到走廊另一端——他自己的房间。   门一打开,原榕感觉安全了,于是立即规劝:“很晚了,你该去洗澡了,我就不留在这里碍事了。”   他开始试图挣脱原清濯的束缚,打算趁其不备逃跑。   原清濯预判到他的动作,一把拉住他按在大床上,哑声关心:“不是难受吗?”说着,一只手下意识地勾住原榕睡裤边沿就要往下拽。   这还了得,原榕应激反应似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躲开原清濯的侵略,就在他抬起一只脚准备跨下床边之时,原清濯准确有力地拉住他的脚踝往自己面前一拽,两人又覆在一起。   这人喝醉了怎么这么不讲理,就非得一个晚上把进展刷到100%才乐意?   而且他还没同意呢!这是最关键的,不仅没同意,也没想好,更没做好心理建设!   电光火石之间,原榕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办法。   他也不管自己的睡裤里到底是什么状况了,直接抱住原清濯和他紧挨在一起,心说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   “哥,我害怕,再给我点儿时间吧。”原榕眨眨眼,尽量让自己流出几滴眼泪,能装出哭腔是最好。   原清濯回抱住他,耐心地劝哄:“榕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行,我就是害怕,今晚我们先什么都不做,一起睡行不行?”   原榕脑海里快速胡扯了几个理由:“我怕齐莘发现了找我算账,而且这么晚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肯定睡不着,你让我在这儿睡吧好不好?”   “当然,”原清濯咬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可以一直睡我这里。”   原榕点了点头:“你真好,哥,你快去洗澡吧,洗完我们就能睡觉了,我已经很困了。”   说完,他还伸出一只手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原清濯果然被他说动了,他抱着原榕沉默了半晌,开始慢吞吞下床去拿睡衣。这个时候脚步倒是不慌不乱了,就是人狠话不多,只做事不说话,弄得原榕不上不下的。   等到浴室里传来水声,原榕才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快速跑回了自己屋。   也不管原清濯有没有他房间的备用钥匙,先反锁一遍再说,他躺到自己床上装死,平复着砰砰乱跳的心脏。   原清濯洗澡了,可他身体的躁动还要很久才能下去。   原榕越想越气,越算越亏,抱着郁闷的心情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原爸原妈起了个大早,他们给家里的孩子们做完早饭,一起开车去上班儿。   两人走到庭院门口,原妈妈惊讶道:“诶?昨晚清濯回来了呀,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估计是回来得太晚了,咱们睡着了。”原爸说。   “可是早饭只留了两份儿,清濯早上吃什么?”   “他那么大人了,自己不会照顾自己?你就别瞎操心了。”   就在他们二人的轿车驶出别墅区的时候,原清濯醒了。   他头疼欲裂,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隐隐折磨着他的神经。   原清濯翻身下床,正要去卫生间洗漱,却看到床边地板上放着两件随意折叠的衣物,一件白色短袖T恤,一条牛仔裤。   他一向是个家务整理狂魔,衣服从来不会这样随便扔的。   怔愣间,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他的脑海。   “……”   原清濯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又拉开下半身的睡裤看了一眼,果不其然。   他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洗衣篮里,简单去浴室冲了个凉,随后悄声走下楼去做早饭。一路上经过走廊和楼梯时,有关这些特殊地点的全部细节一清二楚像过电影似地在他脑海中播放。   而且播放的还是十八i禁内容。   酒后误事这句话说得一点儿不假,他很可能要为昨晚的举动付出代价,说不定好不容易让原榕动摇的那部分又要被他原封不动地收回去了。   原清濯猜得没错,今天一整天,原榕都没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45587160老板灌溉的52瓶营养液!   感谢花生牛奶老板灌溉的7瓶营养液!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44章   先是吃饭的时候, 他主动给原榕端盘子,结果原榕唰地一下转身走了,脚步特别慌乱。   饭桌上齐莘殷勤地对他说话, 原清濯的注意力全放在原榕身上, 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齐莘问的各种问题,显得没有平时亲和。   “表哥,你的嗓子怎么听起来这么哑?”齐莘说,“我平时背包里都有装润喉糖的, 一会你试一试吧, 很管用。”   原清濯清了清嗓子:“谢谢,不用了。昨天晚上酒喝多了,睡得不太好。”   “是不是也会头晕头痛?”齐莘自告奋勇,“那也没关系, 我会按摩。”   原清濯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余光扫过一旁原榕的脸。   他在观察齐莘, 表情若有所思。   大概是昨晚两人说了几句,原榕意识到齐莘确实意图不轨了, 今天才刚刚开始注意到不对劲。   原清濯没有正面回答齐莘说他‘会按摩’这件事, 而是说:“没关系,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随后, 他泰然自若地反问道:“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原榕敏锐地竖起耳朵, 浑身又变得紧张起来。   “唉, 我昨晚睡得不太好……”齐莘失落地说。   原榕精神高度集中, 他主动开口:“具、具体是什么方面?”   齐莘狡猾地笑了笑:“当然是因为表哥这几天没有回家跟我们一起玩儿啦, 我这几天都失眠好久了。表哥这段日子忙完了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我可就要飞走了。”   话题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原清濯身上。   还有心思开玩笑, 说明齐莘昨晚没注意到在他卧室门口发生的那件事。   原榕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其实齐莘这种惯会甜言蜜语又热烈奔放的男孩子说些骚话也没什么的, 就连平时在饭桌上也能把原妈妈夸得天花乱坠,原榕认为这是一种能力,甚至说是一种优点,所以也就没有把齐莘过分热枕于接近原清濯的事儿放在心上。   放在过去他只会以为齐莘还对自己的哥哥有小时候延续到现在的天然崇拜和好感,可是在原清濯看来并不是这样。   点破这层以后,原榕发觉自己也没办法忽视齐莘这种殷勤了。   给原清濯送糖、给他按摩、还说要等他回家一起玩儿……这都什么跟什么,有的连原榕都没做过。当然了,以他的薄脸皮程度也做不出来。   原清濯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原榕开口说话,于是微笑拒绝:“今天也没办法待在家里,可能还是你和榕榕两个人一起。”   原榕转过头来看他。   原清濯的视线与他交汇,继续往下说:“不过下班之后我会赶回来的,今晚榕榕要出高考成绩,我得陪着。”   “……哼。”原榕撇回去不看他。   吃完早饭,原清濯回房换衣服去上班,临走时他伸手敲了敲原榕半掩的房门,向里推开。   “去上班了,不送送?”   房间里,原榕正坐在书桌前翻着几本厚厚的填报志愿书,今年最新版的还没出来,手头上的刚好是原清濯那一届的分数线信息。这些一直放在原妈妈的卧室里没拿出来用过,只有这两天才被翻出来交到他手上。   看到原清濯那副气定神闲、精神很好的样子,联想到昨晚辗转难眠的自己,原榕气闷地头也不抬:“你自己不会下楼还是自己不会开车?”   哟,说话这么冲。   原清濯似笑非笑:“还在生气?”   “气什么,别跟我说话,我不认识你。”原榕捂住耳朵。   原清濯抱臂倚在门框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步步走上前来。   “等等,你要做什么?没事儿不要靠近!”   原榕坐着轮滑学习椅一个劲儿地倒退和他拉开距离。   “别那么紧张,”原清濯站在他面前,精致的钻石袖扣在手腕处的位置闪闪发亮,“我给你道歉还不行?”   他伸出双手按住原榕身后的椅背,把少年圈起来:“昨晚是真的喝多了,没有分寸,我下次注意。”   原榕没说话。   原清濯故意当着他的面按住太阳穴:“但是具体发生什么我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你后来说要和我一起睡,为什么后来又不见了?”   原榕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昨晚我要是不那么说你会乖乖去洗澡吗?还敢说不记得,你做的那些真的一件都不记得了吗?”   原清濯说不了话,他眨眨眼睛。   “昨晚的事儿我当没发生过,你记不清就算了,忘了正好,”原榕收回手,“……反正以后不许再提。”   “昨晚到底怎么了,你得告诉我,万一我下次再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原清濯认真地道,“昨天晚上我欺负你了,是吗?”   这时原榕已经完全忘记面前的人是个无冕影帝,演技飚得信手拈来,他还真以为原清濯不记得,于是委婉地提醒:“没错,你欺负我了,还对我动了手。”   原清濯拧眉:“我打你了?”   “不是……”具体该怎么说呢,原榕想起在齐莘门前发生的一切,浑身变得很奇怪,“我不想说。”   “没关系,说出来,”原清濯循循善诱,“不说我怎么改正呢,下次要是冒犯到你,我又要被你冷落了。”   他倒是也想说,可是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说啊。   原榕硬着头皮回忆:“大概就是你一定要在齐莘的房门口证明给他看,然后我们一直在那里接吻。”   原清濯眯起眼睛:“然后呢,只是接吻的话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这还不够?”原榕瞠目,“斜对面就是爸妈睡觉的房间,我们两个动静那么大,没把全家惊动你就谢天谢地吧。”   伤风败俗也就算了,原清濯还来回挑拨他,用一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接吻,今早下楼的时候原榕还感觉双腿很酸。   “真的?”原清濯大手按住他的腿i根,若有若无地摩/挲着,“让我看看。”   原榕还没拨开他的手,整个人就被原清濯拉起来翻了个面,放倒在旁边的地毯上。   “原清濯你是不是有病……嗯……”   原榕古怪地低吟了一声,他感觉到原清濯的手轻轻揉按着酸痛的地方,掌心的灼热透过薄薄的睡裤直抵腿/心。   原清濯把宽松的裤脚撩上去,露出少年纤长笔直的腿,他挑着几个地方捏了捏,一手攥住白皙漂亮的脚踝开始往上抬。   “疼疼疼疼……”原榕报复性地锤了锤原清濯的腿,“还来?”   原清濯开始四处作恶,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才缓缓收手。   “看起来只是酸痛而已,没有受伤。”   他弯下腰,拉近和原榕的距离:“还好你之前经常打篮球,昨晚柔韧度还说得过去,下次换一个姿势,不折腾你了。”   原清濯拍拍少年的脸,把他重新拉起来放到床上坐好,低头吻了一下原榕的手背。   “好好在家休息。”   原榕猛地抬头,对上他一双笑眼。   一直到原清濯消失在他的卧室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靠,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装失忆吃他豆腐,竟然还玩儿恶作剧!   原榕生气地踹了一脚学习椅,郁闷地躺回床上。   不过有原清濯在,他的注意力还能稍稍从高考出分的紧张情绪中缓和一点儿,现在原清濯去上班了,他又开始紧张。   一整天,他反复拉着齐莘的手,说出的话只有四个字:紧张死了。   齐莘安慰道:“没事啊,成绩就摆在那,你提前紧张也没用,放心啦,结果一定是好的。”   道理原榕都懂,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理由没别的,他知道自己考的不太理想,今年的题那么难,想考出以前的高分很困难。   当天下午爸妈是和原清濯一起开车回来的,全家提前吃了晚饭,饭后一人抱着一本志愿填报书籍围坐在客厅帮原榕找学校。   原妈妈比较相信原榕的估分,找的大概都是分数线590-600区间的学校,可惜这些基本上都是双非,有些地理位置也不大好,找起来不容易。   原爸爸坐在沙发上负责收集各省各直辖市的一本线,不知道为什么本省的分数线就是出不来,等了很久都没有确切的消息。   原清濯带上他那副银边眼镜,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各专业分数线和择校规划。   至于原榕……他连手机上同学老师发来的消息都回复不过来,此时此刻紧张得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才几点呀,省内不是凌晨才开放查分系统吗,”齐莘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鼓捣着原榕的游戏机,“原榕要不要陪我打把游戏,打完了成绩也就出来了。”   原榕表示拒绝。   “清濯,你在看哪所学校?”原妈妈皱眉,“有没有找到什么好一点的?”   “妈,我在看石大的专业分数线呢,”原清濯推了推眼镜,“感觉榕榕可选择的专业还是比较多的。”   原榕却觉得不太实际:“我考不上,你还是别看了。”   当年原清濯以石城一中理科前三甲的名次选了石大A+类学科金融就读,这个学校的金融专业基本上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了。   原榕整个高三怎么考都没考出过原清濯那种成绩,按理说这种大学他上不了。   “石大每年都在石城扩招,最终分数线和当年录取最高分差距很大,你有机会。”原清濯说。   “你说有就有?”原榕托着下巴,“要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就好了。”   后面他去和齐莘打了一把双人游戏,齐莘掏出手机给他点播了一首《好运来》:“这个有用,可有用了,多放一会儿运气难疯就来了。”   原榕也摸出手机跟着一起放。   客厅里回荡着好运来双人唱,没过多久,原清濯把手机解锁丢到原榕怀里:“再加我一个。”   原榕找他要了密码,甫一看到主界面的壁纸,就觉得有点儿眼熟。   一看就是一中的某间教室,里面没有几个学生,黑板上写着各科留下来的作业。   画面正中央是一个少年,他正趴在桌上睡觉,单薄的白色短袖校服贴在背脊上,隐约可以看到细瘦的腰线。   窗外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扇照进来,天蓝色的窗帘随风在半空中呈现出飞扬的状态,外面的榕树打下一片树荫。   画面看上去非常娴静。   原榕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自己,但他完全没印象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遇上原清濯就算是遇上变态了。   他暗戳戳瞪了原清濯一眼,这才点开音乐软件。   时钟走到十一点半,齐莘和原榕都玩儿困了,他们借口上楼拿东西,各自分开去房间里睡觉。   可惜原榕刚睡着没多久就重新被妈妈薅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睡得着,起来查成绩!”   原榕迷蒙中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了。   全家四个人四部手机同时往考试查询系统里面去挤,他额外抱了一台笔记本用电脑端去查,这个时间点全省的考生都在查成绩,哪有那么容易查得到。   他捧着手机昏昏欲睡,挤系统挤了一个半小时,到最后原爸爸站起来说:“都饿了吧,我去厨房做点儿吃的。”   快两点了,原清濯玩着玩着手机,眼前忽然蹦出一个进入系统的页面。   他按照原榕的准考证输入信息,不到半分钟就看到了下一页的内容。   “我查到了。”原清濯轻声说。   “什么什么?”   原榕赶紧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原清濯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拿给他看。   语文:126分   数学:131分   外语:137分   综合:253分   总分:647分   原榕把成绩念出来,就听原妈妈惊喜道:“这不是挺好的么,你竟然还说自己只考了600。”   原清濯一把搂住他,得意地开口:“我说什么来着,你一定能上石大。”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三八妇女节快乐o(* ̄▽ ̄*)ブ(虽然有点晚了呜呜呜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妮妮老板灌溉1瓶营养液!   感谢汐酱老板灌溉3瓶营养液!   感谢呼呼老板灌溉8瓶营养液!   贴贴-3-    第45章   原榕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被原清濯直接搂腰抱了起来,看上去好像比当年他高考出成绩还要高兴。   原妈妈立刻把原清濯的手机页面放到茶几桌面上,拍照发给亲戚姐妹, 她一边拍一边喊原爸的名字, 把人从厨房里揪出来。   原榕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原清濯的肩膀,脚尖触地之后才站稳。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说:“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有些科目没有这么高……”印象里明明数学和英语考得都很一般啊。   “想那么多干什么,”原清濯道, “有那个时间不如去挑一挑你喜欢哪个专业。”   原榕脑子乱糟糟的, 由于估分失误,他基本抱着能去哪个学校就上哪个学校的心态,其余的专业信息院校信息完全没了解。这一下突然给他来了个惊喜,他还完全没消化。   直到此刻, 那种喜悦才像一道涓流缓慢地充盈着他的内心。原来考得还不错是这种感觉,感觉有什么压在身上的东西消失了, 松一口气,浑身变得轻盈。   成绩等到了, 省排名和一分一档统计表很快也在教育考试院官网放出, 这是原榕第一次和全省考生一起排名。之前只在模考和市内的高考生拉出来比了比,最好的时候能考到全市52, 上石大完全够用了。   看到自己三位数的排名以后,原榕轻松了不少, 虽说647的成绩和往年同一排名的分数比起来差不少, 但是情有可原, 毕竟题目比较难。   原爸原妈对这方面不太懂, 但面上是掩不住的高兴, 说实话, 这些年因为忙着做生意导致他们很少有时间管教两个儿子,目前看来两人散养得都还不错,哥哥一向不需要操心,弟弟早些年爱玩儿了一些,这几年也收心好好学习了。   他们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能有今天的作为全都是早些年在那些混乱的贸易市场上一步步打拼出来的,正因为吃过苦,所以才要求孩子们不要走他们的老路,不说以后能挣多少大钱,起码可以找一份安定舒适的工作,总比他们这种连周六日都没办法休息的要强。   一家四口把之前登记好的目标学校名单扔掉,重新翻书帮原榕找信息,时间不知不觉地走到凌晨三点半,原榕把志愿书合上:“爸妈,要不你们先睡吧,第二天我还得返校拿最新的报考书呢,我们都早点儿睡,注意休息。”   回房间躺到床上,他先是回复同学和老师的微信消息,这个时间点儿大家竟然都在,齐逾舟单独小窗私聊他,问他考得怎么样。   原榕倒是对自己的成绩挺满意的,但他怕齐逾舟没发挥好,于是输入一行字:还是你先说吧。   齐逾舟很快回复了:哥可是年级里稳稳当当的前十,怎么可能会考砸呢,不过有点儿小失误罢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这下原榕放心了,他把自己的成绩截图原封不动地发过去。   齐逾舟:这不是挺好的么,咱们这几个人里面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既然没什么问题,明天去学校领完档案记得和他们一起来我家的饭店吃饭。   原榕回了个好字。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四点钟,这时仍旧没什么睡意。原榕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小树叶,身下的床铺则是碧波荡漾的河流,柔荡着的波纹托着自己不断漂浮前进,虽然舒适,却不会让他陷入安眠。   脑神经过于兴奋,以至于第不知道多少次睁开眼以后,他已经能看到窗外的天色蒙蒙亮了。   凌晨五点,他又走下床,先是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几圈儿,后来直接拉开屋门去了楼道。   这还是原榕头一次熬通宵,但他竟然不觉得累。   这时全家都静悄悄的,所有房间都对他紧闭,楼下的客厅被隐约的天光朦朦胧胧地照亮。   原榕思维迟滞,胆子也大了,他的目光落到原清濯的房门上,走过去想也没想就悄悄按下门把手。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想看看原清濯睡得怎么样。   一声轻微的细响,门开了,卧室里拉着窗帘,只有楼道里的自然光打进室内。那张深灰色的大床上,原清濯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眉目舒展,睡容平和。   原榕现在的脑子已经不能够支撑他进行深度思考了,一举一动全凭直觉做事。   就这么站在门口端详了一会儿,他准备把门关上再去爸妈的房间里看看,这时床上的青年慢悠悠睁开眼睛,半坐起上半身,轻声说:“怎么了?”   原榕拧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住。   他也没想到原清濯还醒着,于是磕磕绊绊地说:“我……我睡不着。”   原清濯掀开被子坐直,对着他勾手。   “我也睡不着,你把门关上,过来再休息会儿。”   原榕走到床前,被他拉着一起躺下,原清濯就着他的手腕上的表看了眼时间,随后把表摘下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才五点,睡吧。”   他说完这几个字,拉过被子盖在原榕身上,随后闭上眼睛。   铺天盖地都是原清濯身上的气息,原榕感觉自己的神经骤然放松,他也跟着闭上眼,虽然睡不着,但不妨碍他休息。   印象里上次两人一起睡觉还是高考前,他们在那天夜里说了好多话,原榕让原清濯给他保证,高考后也不能随便对他乱发脾气,没想到眨眼间一个多月都过去了。   原榕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原清濯的,这种喜欢与爱情无关,更多的是一种亲情的、心理上的维系。他更想和温柔一点儿的原清濯打交道,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他被原清濯以亮闪闪的眼眸注视着的时候,会很有安全感和依赖感。   至于两个人以后要怎么发展,他决定顺其自然。   如果能去一个更好的平台发展,像原清濯一样早些自立,说不定也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即使有一天做了决定被父母和周围人反对,他也能坦然地面对并接受一切后果。   还没主动迈出第一步,已经想到很久以后的打算了。人被冲昏头脑的时候都是这样,莫名有些好笑。   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迷糊中,原榕感觉身边的人起床了,随后耳边响起原清濯低沉的声音:“我去做早饭。”   原榕敏锐地睁开眼,也跟着他起床:“我和你一起去。”   “等等。”   原清濯拉住他的手:“你一晚上没睡了,再睡会儿。”   “反正也是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吧,”原榕说,“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返校了,也来不及好好睡一觉。”   少顷,原清濯转身抽出床头柜上那只手表给他戴上,随后说:“那就去洗漱。”   原榕这才踩着拖鞋回房间收拾自己。   早上八点多,齐莘打着哈欠从客房里走出来,准备下楼接杯温水喝。   下楼梯时余光无意间瞟了一眼,竟然发现原榕正穿戴整齐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稀奇啊原榕,你什么时候起这么早,昨晚不是熬大夜在查成绩吗?”齐莘噔噔噔走下台阶站在他面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原榕点点头。   “考得怎么样?”齐莘在他身旁坐下来,直接搂住他的脖子。   “647,还行吧,”原榕挑眉,“截至目前,这个成绩我已经和无数人说了无数遍了。”   “这么高?!”   齐莘吃惊地睁大眼睛,随后他抱住原榕狠狠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这能说‘还行吧’?宝贝你也太强了!”   “喂,你干什么,”原榕被他吓了一跳,熬过夜的心脏开始紧锣密鼓地敲,“吓死我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   他不由自主地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原清濯没出现,这才松一口气。   “嘿嘿,我就是太激动了,亲一下怎么了,而且就是亲脸。”   齐莘继续问:“那你打算去哪个学校啊?哪个城市?读什么专业,都跟我说说呗,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返校吧,让我吸吸学霸的欧气。”   原榕坦然地应下:“好啊,那就带你一起去。”   没过多久,原爸原妈也换好衣服下了楼,饭桌上几个人一合计,决定让原清濯送原榕去学校,爸妈则驱车前往隔壁市去拜访一位填志愿很有经验的老师——当年原清濯填志愿时也做了这种咨询。   时间来到九点半,一中的门口张灯结彩挂满了各种红色的庆祝横幅,学校加班加点做了红花表扬榜放在学校大门旁,原榕刚一下车,立马就在红花榜上看到了自己的信息。   “……”   原清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后取出手机拍照。   “不许拍!”原榕上去按住自己的照片,“这不是我高考准考证上的照片吗,也太丑了。”   就算拿他刚上高一时的照片顶替也好啊。   原清濯拿开他的手,近景远景都拍了几张:“丑才要拍,你懂什么。”   原榕去夺他的手机:“删掉!”   “不删。”   “手机给我!”   “不给。”   原榕气不打一处来,他拽过一旁的齐莘:“走,我们去拿档案。”说罢就甩下原清濯进了校门,后者慢悠悠地站在原地,仍旧对着那张榜拍来拍去。   领资料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儿,大部分同学都站在校广场上聊天,没过多久,一道声音忽然喊了原榕的名字。   “原榕,你终于来了,什么时候去我家?我今天叫了好多人!”   齐逾舟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乌泱泱七八个同龄人,看上去很有气势。   原榕转过身看了一眼,发现好多人他都不认识。   “这位是……”齐逾舟指着齐莘,“你朋友?二班的吗?我怎么没印象。”   “这是我表弟,今天也是高三毕业,叫齐莘。”   齐逾舟挑眉:“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姓齐,我叫齐逾舟。”   他对着齐莘笑了笑,齐莘难得显得有些羞涩,没有和他说很多话。   齐逾舟继续说:“原榕,也差点忘了和你介绍了,我最近认识一个新朋友,他一直在国外上学,前不久才回石城。”   说罢,他从身后的跟班儿里拽出一个烫着金黄色卷发的少年,这人和原榕身高差不多,长得倒是很帅,但面相很凶,脖颈上纹着一串英文字母。   “他姓江,叫江柘,不是江浙沪的江浙,而是木石柘。”   那个叫江柘的男生觑着眼不客气地打量着原榕,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江柘……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原榕皱眉想了想,忽然听到眼前的男生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质问:   “你就是原清濯的弟弟?”   原榕也跟着全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江瑟楷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46章   什么情况。   齐逾舟看了看江柘, 又看了看原榕:“原来你们认识啊?”   原榕一把将他拽到旁边,眉毛皱得很紧,看上去一脸凝重:“你怎么认识他的, 怎么把他带来也不跟我说。”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俩认识, ”齐逾舟冤枉地说,“这是我上次约钦川去赛车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没想到他知道濯哥……说起来你还认识他的哥哥?我都不知道江柘有个哥。”   别人原榕不知道,齐逾舟的家庭在石城也算声望不小了:“他姓江, 姓江啊!你小时候参加那么多宴会白参加了。”   “不对啊, 江家和我们家关系很好,我没听说过他们家有这么个儿子,”齐逾舟斩钉截铁地说,“除非江柘是石城江姓的旁支, 我没见过。”   其实他还想说江柘可能是个暴发户富二代,毕竟那副社会小青年的样子看上去和风光体面的豪门小公子相去甚远。   “算了算了, 那么多姓江的,也不怪你。”看齐逾舟并不了解江柘的家庭背景, 原榕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他怕身边的朋友见到江瑟楷这个人后心生怀疑,到时候徒增烦恼, 还要一通解释,好麻烦。   原榕说:“这样吧, 我哥还在学校外面拍照, 今天就不去聚会了, 你们玩儿。”   他拍了拍齐逾舟的肩膀, 转身跟齐莘说:“咱们拿完东西就走。”   “别, 你这也太不给兄弟面子了, ”齐逾舟拦住他,“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你可不能在这段时间里鸽我。”   “那要不我再单独把你约出来给你过?”原榕为难道,“你也体谅体谅我,我是真不想和江家的人一起。”   上次江瑟楷做的事儿他还历历在目,这个江柘看上去这么凶,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他倒是不要紧,问题是原清濯现在还挣着江家的钱呢。   两个人极限拉扯,谁也不让谁拦着,这时江柘越过众人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像是很不耐烦了:“喂,你们在那儿说什么呢?”   “没事儿,”齐逾舟答,“我在问他高考成绩呢。”   “没问你,”江柘踱步到原榕面前,“既然要吃饭就别磨蹭了,赶紧上车,我时间有限。”   “……”原榕不悦地说,“现在才不到十点,着什么急?”   感受到他明显的敌意,江柘有些惊讶,不过面上仍旧是傲慢的表情:“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原榕不想和他小学生吵架,他坚决地对齐逾舟说:“告诉钦川我走了,生日礼物改天寄给你。”   说罢他就拉着齐莘要离开。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给江柘甩脸色,哦,江瑟楷算是一个,不过他已经让江瑟楷断了腿骨和几根肋骨,也算是付出代价了。   江柘按捺不住暴脾气,他上前扯住原榕的衣领,语气阴森森的。   “我说让你走了吗?”   一句暴喝惊到了周围一圈儿同学,不少人好奇地往这里打量。   原榕身边的齐莘有点儿害怕,他从中调和道:“都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别伤了和气。”   原榕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本来他就对江家的兄弟印象很差,打心眼里觉得他们是不讲理的人,当下反揪住江柘的领口:“说我会不会说话,那你会不会尊重人?”   场面开始失控。   江柘唇角抿起:“哟,难道你跟江瑟楷说话的时候也这么冲?”   要不是这两天江瑟楷费好大劲调查原榕这个人的资料,他还真没注意到原清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弟有这么大本事,能让江瑟楷这种色鬼看得见摸不着。   原榕攥紧拳头,已经蓄势待发。   艹,他还敢提?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走到江柘身后,伸手使劲打了一下他的后脑:“你干嘛呢江柘,不许欺负我朋友!”   好像是王钦川的声音。   江柘猝不及防被大力向前一推,脚步不稳向前跌去,直接撞在身前距自己极近的原榕身上。   原榕连连后退打算躲开他,又被躲避不及的齐莘绊了一脚,下意识揪住江柘的衣服,给他当人肉靠垫直接滚落在地。   江柘的唇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贴在原榕的下巴,两人躺在地上叠在一起。   那一瞬间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两个身量都不小的少年纠缠成一团的模样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有人小声说:“诶,这不是高三二班的那个原榕吗……”   “他和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怎么抱在一起,好像还亲上了?”   虽然只是不小心擦了一下,原榕脸色变得特别差劲,下一秒,王钦川眼疾手快拉起一脸被雷劈了的江柘:“卧槽,原榕,我不是故意的……”   江柘甩开王钦川的手站了起来,他换下凶巴巴的脸色,双眼气得通红,捂住嘴怒视原榕:“你──”   “我什么我!”原榕使劲儿蹭了蹭白皙微尖的下巴,“你自己贴上来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有资格质问我吗?”   “这个什么饭局我也不吃了,本来今天高考出分是好日子,现在我一点儿心情都没有,还不如回家睡觉!”   真是晦气死了!   原榕一边擦着下巴一边往校门口走,齐逾舟和王钦川立马跟上来劝说。   走到校门口,原清濯正站在那里等他,看到原榕身后跟着一串儿人,不由得问:“怎么了?”   “我要回家。”   原榕又擦了擦下巴:“车上有没有水?我要洗脸。”   “别蹭了,怎么这么红。”原清濯把他的手拽下来,指尖擦了擦那块泛红的皮肤。   这时齐逾舟凑上来主动搭讪:“不好意思啊原榕,我不知道你俩这么不对付,早知道就不叫他来了,这样吧,我取消这个饭局怎么样?”   哪头儿炕热他还是清楚的,不可能为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惹兄弟生气。   原榕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但是他对江柘好感全无:“我不会怪你的,你们放心吃,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旁边的原清濯凝眉:“到底怎么回事儿?”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齐莘主动开口把事情的大概讲述了一遍,当然,他知道原榕脸薄,没把刚才的乌龙说出来。   原清濯重复了一遍江柘的名字:“确定是他?”   “就是他。”原榕说。   “是不是戴耳钉,染头发,穿得不伦不类的,”原清濯问,“这人怎么来一中了?你们俩刚刚动手了?下巴是不是被他弄的。”   原榕不置可否,虽然下巴不是被打的,但是……还不如被他打一拳呢!   “那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让他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吧,”齐逾舟也觉得江柘性格有点过于冲动,和他们这拨人合不来,此刻已经很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他了。”   “没关系,”原清濯耐心地说,“我认识他爸,解决问题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没过多久便走到一旁去讲电话。很快,校门口停了几辆帕萨特公用车,从里面走下来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恭敬地给原清濯打招呼。   黑衣人乌泱泱地自校门口鱼贯而入,原清濯颔首:“现在没问题了,我们回家。”   “原榕别走,”齐逾舟拉住少年小声抗诉,“哥几个饭局都没了,就一起吃个饭呗。”   原榕点点头:“那你们中午都来我家吃吧。”   几个少年简单一合计,决定在原家吃烧烤。   这还是齐逾舟第一次去原榕家里做客,为此他还提议去超市买点儿食材带过去,算是给原榕赔罪。   轿车抵达超市门口,后座上的几个少年先后下车,原榕手里还抱着一袋湿巾擦下巴。   “再擦就要过敏脱皮了。”   原清濯从他手上抢过来湿纸巾,靠过去仔细打量:“这里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痒,好像被虫子咬了。”   原榕胡乱编了个借口,他可不敢实话实说。   “是吗?”原清濯半信半疑地道,“回家了我给你看看。”   两人下车后在商场门口拽了一辆手推车,迅速找到同伴汇合,一起坐扶梯去了地下一层。   齐逾舟比较健谈,没过多久拉着齐莘聊到一起去了,王钦川跟在他俩后面装水果。   原清濯注意到弟弟心不在焉的,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也不说话,于是主动拉起他的手:“跟紧点儿,别丢了。”   原榕挣了两下没挣开,他紧张地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别,会被发现的。”   在家亲密点儿只有俩人能看见,在外亲密可就不一样了。   原清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怕什么。”   他胆子可真大,原榕都开始佩服他的强心脏了。   原清濯不会在这方面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吧,怎么总喜欢在被人发现的危险边缘疯狂试探。   后半程两人是拉着手逛完的,他们拐到熟食区去买食材,基本上看不到齐莘他们的人影了。   原榕走到冷冻柜前弯腰往里看:“你会不会炸牛奶?我想吃这个。”   “想吃就买,袋子上应该有制作方法。”   原清濯走到他身后,轻轻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双臂自然地搂住他:“昨晚没睡,现在好困。”   原榕看了眼周围的人,还好,只有几个忙碌的工作人员,没人向这边看。   “你……昨晚怎么也没睡着?”   “当然是因为高兴,”原清濯低沉的嗓音透过原榕的身体传入他的脑海中,“我们可以上一所大学。”   原榕不自在地说:“别得意了,我还没说要报石大。”   “那你还想去哪儿,”原清濯收紧手臂,“不行,你得跟我一起上。”   “是不是还没睡醒啊,回家补补觉,”原榕小声道,“我还不一定要听你的呢。”   原清濯说:“嗯,说的没错,是该补觉了。反正你今天下午也没事儿,陪我睡觉吧。”   语毕,他附上去作势要吻原榕。   这时,前面的货架处忽然走出来齐逾舟,他向这边看了一眼:“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公举折纸花老板扔了1个地雷-3-!!   感谢猪扒饭真的很好吃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齐固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47章   原榕没听到, 他仍旧做着躲避的姿势,双目紧闭,好像很紧张。   原清濯在距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随后慢慢松开从背后圈抱的姿势, 余光掠过不远处的货架。   意料之中的吻并没有贴上来,原榕睁开眼,不经意间看到远处齐逾舟震惊又疑惑的神情。   两双眼睛视线交汇,齐逾舟脑子里混沌一片, 好像丧失了思考能力。   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 他好像看到濯哥在……在调戏原榕?   确实是调戏没错,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情场高手,齐逾舟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看原榕一副被迫的样子,那可是明显的不乐意啊。   在齐逾舟的概念里, 是完全没有原榕主动勾引别人这个选项的。开玩笑,原榕可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情小鲜肉了, 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怎么可能对男人有兴趣!   濯哥他怎么能这样……兄弟之间也会开这种玩笑吗?   齐逾舟初中被父母拉去军事管理的寄宿学校待过三年, 那个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女生一少,男生就变得口无遮拦, 什么劣根性都暴露出来了。   平时在宿舍不乏有打趣说要搞基的直男兄弟,那种暧i昧的玩笑也没少开, 但是──但是原清濯不像是会随便调戏弟弟的男人啊!   齐逾舟了解的原清濯一直是个早熟又稳重的优秀前辈, 平时待人接物也很体贴入微、温柔宽和, 很少发脾气。   可是他刚刚看到的原清濯又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样子。   齐逾舟古怪地走上前, 决定试探一下, 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想。   “原榕, 刚刚钦川让我问你吃什么水果,他帮你装一点儿。”   原榕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原清濯,后者摇了摇头,他说:“那就只买几个橙子吧,两三个就行,别的不要。”   “这种水果现在不应季,估计不好吃,”齐逾舟对他招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原榕思忖道:“没关系啊,买南江一号那个品种,一般来说是不会翻车的。”   “……”没想到原榕对水果这么了解,从来不自己动手买蔬果的齐逾舟一时之间想不出别的理由把他支开,最后只好点点头走了。   他返回果蔬区,正好看到王钦川在那里排队,于是郁闷地凑上去说:“一会儿记得给原榕称几个橙子。”   “啊,我已经买了,”王钦川提起手中的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南江那边的脐橙,很甜。”   “南江一号?”齐逾舟匪夷所思地摸下巴,“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这个牌子啊。”   王钦川瞥了他一眼:“这是原榕最喜欢吃的,你不知道吗?”   齐逾舟:“我还真不知道。”   “我记得一鹤以前说过,原榕冬天的时候每天都坐他旁边剥一个橙子吃,”王钦川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就记住那群女朋友的喜好了,朋友的事儿你真是半点不了解。”   “你说的对,”齐逾舟忏悔道,“那你告诉我濯哥和原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原清濯的名字,王钦川拧眉:“怎么突然说这个,他们俩又吵架了吗?”   “又?”齐逾舟重复了一遍,“他们会吵架吗?我明明记得濯哥对原榕挺好的。”而且刚刚俩人都快亲上了,怎么可能吵架。   王钦川含糊地说:“反正原清濯不是什么好人,我早跟你们说过几百次了,他对原榕一点儿都不好。”   “不可能,哪有哥哥对弟弟不好的。”   王钦川心中冷笑,呵,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弟。   齐逾舟从好友嘴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更何况王钦川说的还和他看到的完全相悖。   回去的路上,他开始仔细观察原榕和原清濯之间的互动。   在车上两人没怎么说过话,只有原榕喂小金鱼喂得有点久了,原清濯才打断:“好了别喂了,不然两个全撑死了。”   回到家以后,原榕帮两个同学拿拖鞋,原清濯拎着菜去厨房处理,随后把烧烤架搬到了室外的树荫下。   他们一起合力把客厅很久没用的落地窗推开,热风顺着缝隙灌入一楼,凉爽的空间顿时有些闷热。   齐逾舟一直紧紧跟着原榕,他发现原榕去卫生间洗了好几遍脸,随后用纸巾细细擦拭下巴的位置,感觉到满意了才走出来。   与他相比,还是齐莘对原清濯更热情。齐逾舟见到齐莘的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男生是gay了,尤其是看到他和王钦川一脸不对付的样子,心里更加确信。在超市付款结账的时候他问了问王钦川,没想到还真是。   几个不会做饭的男生负责干体力活儿,齐逾舟看了眼树荫下跟在原清濯身边忙碌的齐莘,戳了戳原榕的手臂:“你不去帮帮你哥?”   原榕也在悄悄打量齐莘和原清濯的一举一动,本来已经打算走过去把两人分开了,可齐逾舟这么一说他又怂了:“……算了吧。”   反正齐莘又占不到便宜,而且他订了两天后的机票,马上就要回去填志愿了。   在这种干燥炎热的夏天吃烧烤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最后他们把工具都搬到小别墅后面的廊檐下,在太阳投下的荫蔽处吃饭。   原榕和原清濯本想坐一起,结果王钦川横插一脚坐了进来,看到原清濯不悦地皱起眉,他心里不是一般的爽。   因为害怕大家发现两人之间不大纯粹的关系,原榕在超市警告原清濯要收敛一些,不许再做出格的事儿了。不能做,看还是可以的,饭桌上原清濯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放到原榕身上,视线直白炙热,没有丝毫隐晦,看得他背脊僵硬,不敢表现出异样。   屋檐下的木质走廊放着几张躺椅,饭后在这里午睡正合适,柔暖的和风吹拂在身上,让人舒适得浑身发痒。   原榕不敢打扰他们休息,悄悄绕到前屋,在客厅落地窗的位置掀开窗帘走了进去。   从光照强烈的地方回到室内,眼前骤然变得昏暗,他闭上眼睛揉了揉,身后有人跟上来抱住他,将他带到沙发上。   原清濯像只黏人的大狗,这里亲亲那里舔舔,很快便躺在沙发上,让原榕坐在他怀里承受他的热情。   热风吹动洁白柔软的窗帘,帘角像水波一样鼓动轻扬,似有似无地蹭在少年身后的沙发扶手上,他攀着原清濯的肩,担忧地说:“要、要不还是算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了又怎么样,”原清濯捏了一把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接吻都要弄的像地下恋一样,欺负他拿原榕没办法是不是。   “问题不是这个,”原榕迟疑,“可是我们本来就不占理啊……”   恐怕他这辈子做过最惊世骇俗的事情就是试着和自己的继兄谈恋爱,就算原榕接受了,旁人未必能接受的了。   可是,可是万一两个人真在一起了,他也不想原清濯每次都偷偷摸摸的,总不能这样一辈子吧。   原榕叹一口气:“要是你不是我哥就好了。”这能给他省多少心理斗争啊。   原清濯像摸猫咪一样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下,眼睛里浸满了迷恋:“你后悔了吗?”   后悔也没用,原榕的哥哥只能是他,不会是任何人,反过来也是一样。   原榕幽幽地说:“没有,我就是没想好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法律关系也早就被原清濯解决了,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在胆怯什么,或许有些纠葛早已超出血缘和法律的界定了,称其为伦理更恰当。   原清濯衔住他的唇舔舐,及时打断了原榕的胡思乱想。他双手按住少年的腰,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伸进去向下摩/挲游移,满意地听到原榕喉中滚出的轻哼。   这种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禁i忌感消磨着原榕的理智,他承认快i感很强烈,没过多久便沉浸其中,主动权全部交了出去。   不知道是原清濯的掌心温度太高,还是客厅外的风太暖,原榕感觉浑身发热,手心微微出汗。   原清濯报复性地咬了他一口,明明这么软了,嘴巴倒还是很硬。   “什么时候答应我,”他哑声问,“不能光占便宜不负责,你得给我个名分。”   “啊……”原榕闭上眼,“再宽限几天,就这两天怎么样?”   竟然还在犹豫。   原清濯抿唇,看来他努力得还不够。   原榕心里也很纠结,他知道自己还是挺怕事儿的一个人,但是做了决定基本上就会一直负责到底,原清濯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他怎么能因为短暂地荷尔蒙上脑就随便答应呢。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身上都起了反应,原榕上衣都被原清濯撩到肩膀的位置了,他扶着沙发背:“不行,不能在这。”   原清濯偏要在这,他附在少年耳畔跟他咬耳朵:“这里挺好的,你更敏i感。”   “你……”   原榕红着脸刚要反驳他,忽然听到楼上传来门开的声音。   他立刻把衣服放下来,示意原清濯不要出声。   原来是吃到一半就回房午睡休养的齐莘,只见他穿着一身睡袍没睡醒似地向走廊的另一处走,在原清濯的门前停下,随后敲了敲门。   这是原榕第一次见到齐莘私下找原清濯,他惊讶地看了眼身旁的青年。   原清濯狭长的眸子湿漉漉的,呼吸有点儿急促,他根本没关心楼上是谁,而是拉住原榕的手烦躁地捏着,看着他的眼神里一片晦涩。   “先等等,”原榕用气音警告,“我上去会会他。”   齐莘敲了很久的门都不见原清濯打开,他以为没人,直接推门打算进去。   这时原榕已经走到楼梯正中央,他叫住齐莘:“等一下!”   齐莘转身:“……原榕?”   “你去我哥房间做什么?”原榕反问,“有什么事吗?”   齐莘就穿了件睡袍,里面可是真空上阵,他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尴尬的神情,只是说:“我就是睡醒了想用一下表哥的浴室,以前他都会同意的。”   原榕皱眉:“那你就穿这个吗?”   “我习惯裸睡啊,”齐莘眨眨眼,“之前表哥见了也没说什么。”   什么?????   原清濯竟然已经见过了?????   原榕控制不住地想转过头往楼梯下那个青年身上看,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楼下的原清濯听到也是太阳穴猛地一跳。   “你,你这样不好,”想了半天,原榕只能憋出来这么一句,“而且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以后还是避嫌吧,原清濯不喜欢这样的。”   “不喜欢?你怎么知道?”   齐莘显然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我就是知道,你是他弟弟还是我是他弟弟?”原榕不服气地说。   原清濯喜欢什么样儿的他再清楚不过了好吧?   “原榕你真傻,”齐莘笑道,“弟弟和恋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有些嗜好男人只会和恋人说,肯定不会和兄弟说。而且我不是试试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啊,万一这种成熟闷骚的男人说不定就是喜欢骚i浪i贱呢?”   齐莘恋爱经验丰富,追爱大胆坦诚,毫不掩饰,虽说有点过于奔放了吧……但这确实是他的方式。要是放在平常原榕不仅佩服,说不定还羡慕他这样的勇气。   可问题他现在追求的对象是原清濯啊!   “那你怎么知道原清濯喜欢男生啊?”   “你不是gay,自然不知道gay之间的感应了啊。”齐莘神秘地笑笑。   真的假的,原榕挑眉:“那你竟然敢……喜欢你的表哥?你不觉得这事儿做得很不地道吗?”   虽说他好像并没有立场指责齐莘。   “谈个恋爱而已,在乎那么多干什么。”齐莘一脸无所谓。   直到现在,原榕才彻底相信原清濯那天酒后对他的控诉。   “总之你别管了,”齐莘挥挥手,“我们的事儿又不会影响到你,事成了你帮忙保密就行。”   “不行,”原榕说,“我就要管。”   他指了指身后的客房:“你以后只在客房活动,不许进原清濯的房间。”   齐莘皱眉:“凭什么?”   原榕说:“那当然因为他是我的人,你没戏了。”   一时脑热说出这句话,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齐莘还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楼下,原清濯以拳抵唇无声地咳了两下,尽管如此,还是没克制住上扬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迈出出柜第一步!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48章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让原榕改口了, 看来他还记得那天夜里两人说过的话,这还真是不小的收获。   原清濯决定收回喝酒误事这个想法,以后得想办法多喝点儿。   他后仰着倚在沙发上, 目光上抬看着原榕的背影。从这个角度是看不到齐莘的, 齐莘自然也看不见他。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原榕横眉,“多的我就不说了,总之你放弃这个想法吧。下次再让我逮到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齐莘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说, 你和原清濯是一对吧……是那种关系?他可是你哥哥哎。”   准确地说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 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原榕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都是谈恋爱,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在乎也就算了,你怎么能不在乎呢?”齐莘冲上来把他按在墙上, “没想到啊……原榕,虽然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坦然, 但我还是不相信!给我看证据!!”   “我哪有证据给你看?”   原榕疑惑道:“谁谈恋爱还留证据啊,要不你回头见了原清濯自己问他?”   齐莘还是不信:“我感觉你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人啊, 你真喜欢你哥吗?”   “……”   原榕闭上眼睛, 小声说:“都这样了,你说呢。”   齐莘又问:“那你们俩就是玩玩而已还是──”   这恰恰是原榕最不想思考的问题。   他和原清濯看上去都不像是会随便玩玩儿的人, 可是只要他们两个都姓原,就一辈子没办法得到父母亲戚的承认。   恐怕在别人眼里估计也就是玩玩儿而已吧?   “你觉得我像是会玩儿的人吗?”原榕问。   “你当然不像, 所以这个问题我还是要劝说一下的, 你们俩要是玩一玩也就算了, 可别闹出什么事来, ”齐莘思索, “我一直以为你是直男, 没想到竟然猜错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谁追的谁啊?”   “这个还分什么追不追,”原榕硬着头皮继续胡说,“喜欢就在一起了呗,干嘛计较这个。”   “哦……你犹豫了!”   齐莘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眸子里闪过八卦的光:“而且你也说不上来怎么在一起的,说明你们之间是他主动,我猜的没错吧?”   “够野的啊原榕,我看了那么多影视剧小说漫画外加G/V,从来没想到这种限/制级剧情就在我身边发生!”   他脸上一点儿不满和愤怒都没有,反而兴:奋地拉着原榕进了他的卧室。   门关上了,齐莘原形毕露:“反正我也嫖不到了,你快说说你们的起因经过啊!表哥怎么跟你表白的,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原榕的羞耻心不合时宜地冒了上来:“要不这个还是别说了。”   故事的起因也没那么唯美,就是被强吻了俩人差点儿打起来而已。   齐莘缠着他非要他说,经原榕简单叙述一番以后惊叹道:“哇,表哥看起来那么温柔一个人,怎么内心还挺霸道的。”   原榕忍无可忍地说:“问完了,可以结束了吧。”   “不行,还没说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呢,”齐莘清秀白皙的娃娃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据我多年亲身实践证明,鼻子又直又挺的男人那里也很大,你们俩应该是他做1吧,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这个问题已经严重超纲了,原榕暴起:“要么换个问题,要么赶紧回你屋里继续睡觉!”   “啊,等等,我好像看到证据了。”齐莘连忙按住他,视线落在他的颈侧,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处红痕,没擦下来,看来还真的是咬上去的。   原榕连连后退,捂住自己的脖颈,怒道:“齐莘你过分了啊。”   没想到表哥喜欢原榕这款的,看上去这么纯情,被人碰一下脖子都要害羞。怪不得他怎么主动对方都无动于衷,原来是没撞人枪口上。   “别别别,”齐莘把他按着坐下来,“你也太容易害羞了,一看就是被掰弯的那个。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在这方面还是我有经验,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包教包会。”   “问你什么?”   “什么都可以问,但是我最擅长解决技术部分上问题,比如你们的夜生活丰不丰富、和不和谐。”   原榕额上青筋直跳:“那我真是要提前谢谢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齐莘叹了口气,“唉,这世界上又少一个我感兴趣的单身男人,我得收拾收拾行李回我的舒适圈了。”   他订了两天后的机票,马上回深城。本来还挺不舍的,没能在离开前搞定原清濯,到底有些遗憾。自从知道原清濯禁i忌感十足的地下恋情以后,齐莘顿时感觉这趟值了。   这种事儿八百年都遇不上一次,尽管不是亲身经历的,但想一想就很激动。他早就不是那个小时候什么都要跟原榕抢的小孩子了,也没有夺人所好的乐趣,既然没机会,那还是省点儿心找下一个吧。   有了原榕的告诫,齐莘也没再单独找过原清濯,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热忱,放弃的干净利落。   齐莘走了之后,家里就剩下原榕和原清濯两个年轻人,父母经常不在家又容易导致干柴烈火,原榕感觉快要招架不住了。   明明这个暑假还没过完,怎么就这么轻易让原清濯得手了,他不理解。   有天夜里,原清濯半夜推开他的房间说睡不着,两个人躺在原榕的床上玩儿游戏机,到后半夜原榕快要睡着的时候,原清濯开始吻他,手也不规矩地到处乱撩,最后原榕也不困了。   那天晚上他稀里糊涂地就让原清濯留宿了,这个坏蛋精力比他想象得更好,第二天甚至能在父母起床前回自己的房间,再收拾成精英上班的样子道貌岸然地推开他的门喊他吃早饭,就像俩人昨晚根本没在一起一样。   原榕困得要死不肯起,原清濯说:“家里中午没人做饭,我到时候来接你,你跟我去事务所。”   原榕根本没听见,他已经睡着了。   等到早上十点半的时候直接被饿醒,他才随手套了两件衣服下楼去吃凉掉的早饭。   原榕想起来自己前些天答应过原清濯要尽快给他答复,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要一想起这件事,眼前就晃过两人这些天在家里每个角落缠在一起的场景。   咳咳……   人能这么轻易被掰弯的吗?   该不会他本来就不怎么直吧。   原榕心里冒出来好几个问号,有许多问题亟待回答,可是他又不想问原清濯,他已经能想到原清濯可能的反应了:“考虑这么多干什么的,不被我掰弯你还想被谁掰弯?”   思来想去,他摸出手机在微信好友栏里上下翻了翻,打算找个有经验的探探话。王钦川也是纯情小菜鸟一个,显然是不能问的,华一鹤已经消失好久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学通灵。   齐逾舟和齐莘两个名字同时映入眼帘,原榕给他俩分别发了消息。   齐逾舟先回复了: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想了解这方面?你看上哪个妹子了,跟哥说说。   原榕:你别管。   齐逾舟:别啊,你能有这份心就是好事儿,这样吧,我给你发点儿学习资料你研究研究。   原榕一头雾水:?   没过多久,微信界面出现一个压缩包,上面写着10个G.zip,齐逾舟备注:好东西,记得不要在家长陪同下观看,你哥也不行。   就这样,原榕迅速收获了一份A/V资料。   这时齐莘也回了消息:啊,你为什么还要考虑这种问题啊,不是都和表哥在一起了吗?你肯定喜欢他啊。   原榕不知道怎么回复,在输入框里打了好久的字。   对方很快又说:我知道了,你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gay,怕和表哥这样交往下去中途退缩让他伤心,是不是?   终于有一个懂他的了,原榕把输入框里的字删除,迅速回道:确实。   齐莘:简单啊,试试你对别的男人有没有反应。   随后,聊天界面多了一份名字叫“恐怖!慎入!”的zip压缩包文件。   齐莘: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看会儿就知道了,文件名我乱起的,怕别人用我电脑的时候点进去看。   于是原榕又多了一份G/V资料。   实在是没想到……这两个姓齐的竟然意外的靠谱。   他全部点了接收,决定试着看一看。都满十八了,看一看又不会收到FBI WARNING。   那究竟要在哪儿看呢?   家里肯定是不行,他不敢啊。而且在家看小黄i片听起来就很罪恶。   原榕抓起桌子上的钥匙,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看片儿地点。   他出门打车直接去了一中附近那套出租房,高中毕业之后他和原清濯都没回来过了,这里应该很安全。   钥匙推进锁孔轻轻转动,门开了,家里是很久没人来过的味道,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原榕换下拖鞋往里走,看到客厅的样子,忽然一怔。   怎么多出来这么多没见过的东西,难道原清濯退租了,别人搬进来了?   一眼望去,地毯上放着几个收纳用的巨大纸盒,里面放满了各色气球,打气筒,装饰用的彩带和蝴蝶结,花花绿绿的。旁边的纸盒里放着各种包装袋都没拆开的礼物,大多是游戏机一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原清濯放的吗?   原榕揉揉眼睛。   他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高考结束那天原清濯一直在这里等他,恐怕就是在准备这些东西,可是他那天去了警察局,没能及时赶上。   回家之后原清濯脸色很差,但是并没有指责他,也没有说到底要做什么,还跟他约了下次一起回来的时间。   结果第二次原榕也没准时出现──那天,那天又因为程喻绮给耽误了。   怪不得那天原清濯那么生气,在学姐面前亲了他……   原榕愧疚感丛生。   他把这些纸箱放到客厅的角落里摞好,其实已经不大想看朋友发来的“学习资料”了。   不是gay又怎么样呢?他确实对原清濯有感觉了,这种感觉是其他女孩子永远没办法替代的。   是gay更好办了,虽说他这辈子还没对哪个男生产生过好奇心,但不妨碍他和原清濯谈恋爱啊。   那,那就白来一趟,再回家?   原榕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有点儿亏,手机上齐莘还在不断地给他发消息,让他赶紧反馈一下观后感。   ──算了,来都来了。   他点开客厅的液晶电视,连上Wi-Fi以后开始研究怎么用手机投屏,这是他第一次弄这些东西,手忙脚乱地有些紧张,拖了很久才成功。   问题来了,先看齐逾舟的资料还是先看齐莘的资料呢?   原榕拿着遥控随便打开一个文件夹,忐忑地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缓缓点开。   哦,是齐逾舟的A/V小电影,画面一点开就是日本高糊画质,他点开进度条,竟然整整两个小时。   这么持久。   原榕手心发凉,他打开客厅的空调,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闭上眼睛开始走神。某些画面还是让他感觉很害羞,心确实会加速跳动,但是好像没有那种悸动的感觉。   他看到一半就退出来了,又点开齐莘的资料,里面有很多都是游戏CG动画还有动漫,真人的也有,但都是欧美那边的,原榕看着封面上的大块头有点儿害怕。   这么来回折腾,身体有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就他一个人在家,所以没有放低音量,背景乐混合着人声敲动着他的耳膜,原榕看着千奇百怪的姿势,心里大受震撼。   两相对比,他总结出以下经验:男男之间是会很刺激很血红的,看上去更容易挑起人的冲动。男女之间比较注重调情,但是战线拉得有点太长了,比起两个人脱掉之后的纯动作拉扯,原榕发现自己还是对前面的剧情更有感觉。   至于前面的剧情都是些什么呢,其实是日韩那边儿的那些老梗,什么禁/断啊不/伦啊欲拒还迎啊……   原榕捂住脸开始怀疑,他不会真的好扑倒自己哥哥这口吧?   他坐在电视机前认真测评,全然没注意到沙发上的手机在响。   大约看了快一个小时,原榕感觉自己已经很有冲动了,即便在空调房里也压抑不住体内某种奇怪的感觉。   这时,玄关处的防盗门发出被人拧动、开锁的声音。   门开了。   原清濯皱着眉走进来,还没走出玄关就停住了脚步。只见客厅里传来嗯嗯啊啊的撞击声和喘i息声,巨屏液晶电视正在放不可名状的东西。   原榕这是在……?   敢背着他解决生理问题是吧,原清濯咬了咬牙,把手上提着的公文包轻轻放到桌子上,缓慢地拍了拍手,试图引起原榕的注意。   可地毯上坐着的少年毫无所觉,还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   就这么好看?   原清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迈开长腿走到沙发前,把茶几上的遥控器拿起来直接按了暂停。   为爱鼓掌的画面戛然而止,原榕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转过身去摸遥控器,猝不及防看到原清濯双手撑在茶几上逼近的脸。   下一秒,原清濯语气幽幽的:“我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背着我在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你、你吓死我了!”   原榕猛地向后倒退,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去抢遥控器。   “别关。”   原清濯挺直背脊,把遥控器高高举起来,一边慢悠悠地换台一边说:“来,让我也了解了解我们小榕树的喜好。”   “你在说什么啊,快关掉,”原榕红着脸直接踩上茶几挡住他的视线,“我就是好奇才看的,我不喜欢看这个!”   救命,还有什么比看十八i禁被哥哥发现更羞耻的事情吗?   原榕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遥控器他抢了半天也没抢到,嗯嗯啊啊的背景音接连不断,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说:“你看也行,反正不能误会我。”   “好了,别乱动,”原清濯抱住他的后腰,单手把人从茶几上带下来,另一拿着遥控的手对准电视,开始在一串串观看列表里翻阅,惊叹道,“教室,厨房,浴室,阳台……反正就是不在床上,原榕,你喜欢看哪个?”   他看了几眼,随后拉着原榕坐到沙发上,面不改色地点开各种高清视频翻看,狭长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屑:“真人的其实都不怎么样,个子没我高身材没我好尺寸也没我──”   原清濯好像是在认真点评电影内容,他衣着整齐,呼吸平静,对那些旖i旎的画面完全免疫。就连坐着的姿态也是从容不迫的,锋利笔直的西装裤上没有半分褶皱。   原榕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原清濯转过头来凝视着他,把那只手拽下来握在掌心里,好笑地问:“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比他们优秀,满意了没?”   原清濯也真是的,就不能少说点骚话吗。   原榕忽然想到什么,转移话题道:“不对啊,你怎么这么了解,不会你也看过吧?”   原清濯坦然承认:“我看过。”   “这两种你都看过吗?就是男生和男生的也……?”   原清濯说:“当然。”   “?”   原榕的语气变得凶巴巴的:“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看着少年脸红的样子,原清濯也觉得屋子里有些燥热,他扯了扯领带,开始脱西装外套,扣子也解了两颗。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后,他的目光凝在原榕身下,不悦地眯起眼睛:“而且,你有感觉了,我很不爽。”   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原榕顿感不妙。   他当即从沙发上站起来要离开,又被一只手拽回去按在地毯上。原清濯俯身压上来,微凉的指尖拨开宽松的运动裤:“当着我的面,也能看着别人的视频有反应,是吗?”   这是个突破边界的动作,以前从来没做过,原榕心中开始拉响报警器,当下弓起背紧绷起来,双手攀住原清濯线条流畅的手臂,慌乱辩解道:“不是……先放开,有话好好说,我没有对别人……”   “没有吗?”   原清濯垂眼说:“看上去好像不是这样。”   “可是看这个不就是会……而且我也没有对主角起反应啊。”原榕胡乱说着,他是只觉得剧情比较刺激,所以礼貌性地石更一下。   “说谎了,”原清濯把他从地毯上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指尖勾住运动裤的腰绳,一下子把它拆开,松垮地往下扯,“念在这是你第一次背着大人做坏事,我就不怪你了。”   “不、不行,”原榕的五感聚集在哥哥手上,紧张道,“等等,我没准备好……”   原清濯低下头咬住他的耳朵:“今天不会到最后一步,先把你的问题解决了再说。放心,别紧张。”   再然后……再然后发生什么,就不是原榕能控制得了的事儿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片风中摇晃的小树叶,哪儿都不听自己使唤,索性直接放宽心态把自己交付给原清濯。可是原清濯中途还一直使坏,玩儿忽然停下这一套。原榕难耐地晃着他的手:“怎么了?我难受。”   原清濯碰了一下他的脸:“怎么办,忽然想起你有件事还没回复我。”   “一会儿再说好不好,你快……快。”原榕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   原清濯恶劣地笑了笑:“不行啊,你不说我就不想出力,原榕,快想想你该答应我什么?”   “……”原榕闭上眼睛,呼吸加快,可怜巴巴地说,“你说喜欢我,没骗我的,对吧?”   原清濯眸色深深:“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原榕还是小心地求证,他没安全感地抓紧原清濯的手腕:“嗯……应该是很喜欢才会这样的是不是,有多喜欢?”   “──这个是我的秘密,”原清濯垂眸捏了捏少年的脸,“答应我,你才能知道答案。”   “是吗……”原榕苦恼地说,“虽然还没想好要不要在一起,但是我觉得我也喜欢你。”   原清濯顿了一下。   原榕反身抱住他主动索吻,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要是我们互相喜欢的话,你以后不能再和其他人谈恋爱了,我也不能再……唔。”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下午三点,“惩罚”结束了。   原榕本以为一次就可以了,但是没想到原清濯在他这棵刚刚承受过雨水蒙恩的小树上频频纵火,到后面他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失守几次了,最后竟然因为太舒服直接睡着了。   全程原清濯都没脱衣服,反倒是少年被他扒完了,西裤上沾着各种可疑的湿痕,衬衫也皱巴巴的,领带早就拽下来被用在别的地方。期间他还恶趣味地听原榕喊了几声哥哥,时隔很久再一次听到这么悦耳的称呼,听起来很美妙。   把原榕放回卧室的床上,他转身去了卫生间。   水龙头被拧开,原清濯仔细地清理十指,镜子里的他眼睛微红,喉结不住滚动,身体在叫嚣着寻找一个宣泄口去发泄不满,笔挺的裤子也在拉链处绷紧。   即便还有一部分没有得到慰藉,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缓慢地洗着手,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满足与愉悦填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不出来骚话,因为骚话全让原清濯给说完了。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两个地雷!!感谢!   感谢呼呼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猪扒饭真的很好吃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咦咦咦大天才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49章   有人曾说, 几乎所有压抑已久的感情,都与汹涌的爱和欲有关。   原清濯就是这样。   十七岁那年,在某个春天的清晨, 他被一场糟糕而混乱的梦扰醒了。   整整一夜, 梦里都是原榕各种各样的情态,热情的、主动的、害羞的、大胆的……他站在某个全知视角看着自己和少年在郊野的草地上放风筝,少年在不远处跑,笑着对他挥手。   “哥, 要再放高一点儿。”   手柄就掌握在原清濯手里, 他转了转手腕,一圈一圈的白色丝线缠绕着飞向空中,延展、拉直,风筝飞得更远了, 原榕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也变得很小。   绿色的旷野上,亘远的阳光在空气折射下化成七彩色的光圈印在原清濯瞳孔中, 他眯起眼睛看着原榕渐行渐远,又不自觉地开始收线。   下意识地, 他想让原榕回来, 就站在自己身边。   风筝摇摇晃晃掉落下来,在草丛中挣扎着游到原清濯脚边, 少年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脸上泛着运动过后的淡淡红晕, 更显得他唇红齿白, 皮肤白皙。   “怎么不放了, 累了吗?”   原清濯看着原榕走到自己面前, 似乎想夺风筝的手柄, 便不由自主地把它背到身后。   他的喉结微动, 想说些什么,但是对上原榕那双清澈的、杏一般的眼眸中,顿觉自己哑口无言,被看透得彻彻底底。   “干嘛不给我,”原榕绕着他走来走去,半晌以后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又想捉弄我了对不对?然后骗我亲你!”   原清濯看着他张开双臂向自己扑来,条件反射地扔掉手上的东西去接他,两个少年滚在地上,抱成一团。   “榕榕……”原清濯看着坐在身上的少年,心跳加快。   胸腔里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情呼之欲出,就算没有从喉咙里滚出来,也会表现在动作上,表情中,眼睛里。   在原清濯还没搞明白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原榕已经吻了上来。   就好像他们之间做过无数次一样,又或者根本没有做过,潜意识里却有着自然的默契。两人唇瓣紧贴,呼吸加快,原榕每个可爱的反应和细节都精准刻印在原清濯脑海中,成了他记忆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吻到后面,原榕避开原清濯的纠缠,黏人地靠在他怀里:“哥。”   就这么一个字,原清濯瞬间从梦里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照在地板上,他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石楠花味道。   这个味道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原清濯还没有从梦里朦胧缥缈的气氛中完全醒来,他掀开被子,看到睡裤突出的形状与深色的湿痕,震惊与慌乱填满了内心,他梦/遗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原榕。   可那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弟弟,他怎么能对原榕有这种想法?   原清濯头疼地捂住额,一闭上眼,梦里的感觉还像真实发生过一般充斥着自己的内心,这次他体会得更清晰了,身体在为了梦里发生的一切变得躁动不安,所有的冲动自四肢百骸汇集在某处。   他的确对原榕有想法,并且两人只是在梦中简单地接吻,都能让他心潮澎湃。   这个认知冲击着原清濯的世界观,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走动的声音,偏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迟到了。   原清濯迅速把睡衣换下,从柜子里取出晒好的换洗床单,随后去卫生间洗漱。   一整个早上他都心不在焉的,吃早饭时也没什么状态,原榕背着书包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他时还主动打招呼:“哥!”   这次原清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微笑,而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原榕还穿着初中那身海蓝色的校服,他现在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快速发育的年纪,这套校服裤子已经不大合身了,走动间能隐约看到他纤细漂亮的脚踝。   “怎么了,今天起晚了还不搭理我,”原榕奇怪地道,“昨晚没睡好吗?”   拜他这位弟弟所赐,原清濯确实没睡好。   他没说话,机械地坐在桌前吃了早饭,随后说:“走,去上学。”   搬了新家以后,他们还是一起坐公交去上学,不过原爸原妈给了两人很多零花钱,叮嘱他们没时间就打车去,不要刻意节省。   譬如今早,不打车就要来不及上课了,原榕看着不紧不慢的原清濯,着急地拉着他的手臂:“我们快走吧,迟到了又要被我们班班长唠叨了。”   原清濯看了眼少年拉住自己的手,试探般地将它握在手里,原榕迟疑地打量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   原清濯松开他,扯出一个微笑:“走吧。”   从那天开始,他对自己的性/需求格外关注。初中时也不是没在同龄朋友的怂恿下看过片儿,但他当时觉得一点儿代入感都没有,对此并不热衷。   后来原清濯又看过一些,到了晚上,那些裸裎着的画面主角换成了原榕的脸,一遍又一遍在他梦里播放。   压在原榕身上的人则是他自己。   原清濯不能接受,他甚至有种师出无名的愤怒,他无法说服自己是个同性恋,甚至怀疑自己不正常。   他曾经烦躁地通过各种可能的途径寻找答案,有人说,对同性有生理冲动属于青春期的正常现象,不要过于担心。   可是他对原榕已经不是有冲动那么简单了。在意识到这些超越界限的情感之前,他无形之中做了许多控制原榕、占有原榕的事情。   比如掐灭他恋爱的苗头,不准他和任何一个男生或者女生走得过近,他希望原榕的眼睛里永远只有自己,并且是崇拜的、迷恋的、不可自拔的。   为此,原清濯也一直在维持自己的形象,他把饥i渴、寂寞、黑暗掩藏起来,表现得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早就喜欢上原榕了。   清晰地认识到这件事后,原清濯试图疏远弟弟。他想让自己变得冷静,万一适度的距离感可以让他恢复正常呢?   渐渐地,兄弟两人的关系没以前那么好了,原清濯有生以来头一次品尝到暗恋的痛苦。   从小到大他身边不乏追求者,被告白的次数多了,他也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讲出来,让对方知道,只有试过了才知道结果,就算得到的回应不尽人意,起码也没有遗憾。   可是他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暗恋者都要卑微,他没办法也没资格和原榕讲自己有多么喜欢他,因为他们是兄弟。   这种滚烫的情绪在心里不断酝酿,形成炙热的强烈爱慕,表面上的原清濯淡然而从容,实则内心已经坍塌失衡。   偏偏原榕还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无意识的亲昵与依赖让原清濯感到烦躁与折磨,可是看到弟弟的样子,他又无法做到坦白。   同性恋……一般人会接受吗?就连他自己都还不能接受。如果坦言告诉原榕,难道不是给他徒增烦恼?   他们两个都还没成年,谁都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未来要跟一个什么样的人一起走。   理智是这样告诉原清濯的,但是感情却让他一次次在失控的边缘挣扎。对弟弟的爱变质以后,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怕自己伤害到原榕。   原榕还没长大,他现在还接受不了他。   办法都在不知不觉中试过了,原清濯甚至让原榕主动讨厌自己、远离自己。   这招卓有成效,他们各自都变得理智客观了许多,上了同一所高中后,又渐渐地都成熟起来。唯一有一点让原清濯极度不满意的,就是原榕每次看到他时皱起的眉毛和刻意躲避的冷漠。   他们的关系僵化的两年时间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原清濯矛盾地发觉自己接受不了这个后果。只需要一点小把戏就能让他这么厌恶自己,原榕过去是真的那么崇拜他吗?   曾经还拉着他说要一辈子和哥哥住的小男孩儿,现在变成了高挑、漂亮又排斥他的少年,不可否认的是,不论哪个样子的他都能勾起原清濯心底里最原始的占/有欲。   极力克制多年的爱是会在暗无天日的时间里变质的。   这种暗恋发展到最后一个阶段,原清濯的心已经完全走向了变/喃态的极/端。   原榕的每一个表情他都不想放过,原榕对他生气的样子他喜欢,发怒的样子他喜欢,就连吵架时灵动的表情都正中原清濯下怀。   喜欢,就会有感觉,就会疯狂地在意,试图砍断他每条可能逃脱的后路,欣赏他无可奈何又咬牙切齿的情态。   弟弟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了,原清濯肆意纵容本性暴露。这时的他已经不想放手了,就算原榕恨他讨厌他也好,总之别再离开他,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分离他们,原清濯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把这些威胁除掉。   十多年前,在原爸原妈确定关系、两个分崩离析的家庭正式相遇的那一天,恰逢小原榕的生日。原爸兴高采烈地骑着单车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了一小袋香椿种子。   据说他想买榕树种的,可惜没能找到,阴差阳错下便选了香椿。   原爸原妈一起在他们那套两居室楼下的空地上播了种子,过了几年,香椿树生机勃勃,迅速生长,春天一到,小区里的居民都能分出一把鲜嫩的香椿芽带回家炒菜。   原榕和那棵小香椿一样茁壮成长着,那一圈一圈的年轮长在原清濯的心里,随着春夏秋冬的轮回,已经和他的心烙成密不可分的整体。   如果那个人是原榕的话,他愿意给他,给他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原清濯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你和弟弟的回忆杀画风一点都不一样!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咦咦咦大天才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50章   这两天高三四个实验班的老师趁着志愿填报活动刚刚结束, 开始着手统计学生们的填报情况。   当时原榕正陪着王钦川几个人一起逛街,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弄得商场里的服务员频频向他侧目。   这边原榕的电话还没挂断, 那边齐逾舟的又响了。   王钦川问:“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加入什么神秘组织了, 怎么这么忙?”   “学校统计我们的大学去向,估计是打算汇报成绩交差吧,”齐逾舟说,“对了原榕, 你报的哪儿啊?”   “我……”原榕支支吾吾地说, “第一志愿是石大。”   “这么巧,看来咱们又要做同学了,那你都报的哪几个专业?”   原榕叹了口气:“估计我的成绩去不了那些很好的,保守估计是一些基础的理科专业。”   不过能上家门口的名牌大学已经让他谢天谢地了, 像他这种对未来暂时还没什么规划的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石大办的最差的专业项目放全国也算排名前列了, 原榕有自信,就算最后被分到图书档案与管理这样的冷门专业都能找到工作。   想到这, 他又问:“那你呢, 你打算读什么?”   齐逾舟:“听我爸妈的了,直接去学管理。”   哦, 差点忘了,人家是石城豪门, 毕业了还有产业要继承。   “哎哎哎, 你们俩当我不存在?”王钦川打断道, “怎么没人问我的志愿是什么?”   原榕挑眉:“那你说说吧。”   “我没报, ”王钦川哼了一声, “我爸说学法, 我妈说学医,最后他俩一合计决定继续送我去部队。”   “你说的这两个专业哪个不热门啊,填志愿不好填,让你去部队也是正常,”齐逾舟微笑,“不过你真想去?”   “我不想去,可是不去也没办法。”王钦川幽幽说。   在他眼里去部队和去少管所没区别,都是被管,王钦川最烦别人揪着他耳朵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教,当然,原榕除外。   “谁让你当时不好好学习了,”原榕锤了他一下,“每天逃课出去疯跑,现在又能怪谁。”   “行行行,怪我自己。”嘴上是这么说,王钦川的态度还是不服气。   逛完商场,原榕顺便去专卖店买了两瓶沐浴露,上次在出租屋洗澡的时候发现用完了,估计原清濯也没时间特意出来买。   既然他想起来了,就大发慈悲地替原清濯买一下。   两个人用的都是一个牌子一个口味,不需要精挑细选,直接无脑购入就可以,原榕在货架上找记忆里的包装盒时,齐逾舟在旁边的小货架上取出一个小盒子。   “哟,出新口味了。”   王钦川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研究一盒durex:“你发起情来还真是随时随地不分白天黑夜。”   “没,哪儿能呢,”齐逾舟连连否认,“我和你们班那个女生分了以后再没找过女朋友了,你可不能冤枉我。”   再说了,以前学业压力大,总得找个方式发泄一下吧,现在毕业了这不也开始修身养性了吗?   “别给自己贴金了,原榕压力也大,他像你这样了吗?”   齐逾舟瞪大眼睛:“这可说不准,没准原榕玩儿得比我还刺i激呢,也就你这种没心没肺没压力的不用想这些事情。”   “你们说什么呢?”   原榕抱着一瓶沐浴露奇怪地向这里看:“什么刺i激不刺i激的。”   “说你呢。”齐逾舟顺手抄起一盒避孕套往他怀里一扔。   原榕看了两眼:“我?这是给我的吗?”   “嗯是啊,记得随身备一盒,上了大学有备无患。”   “我要这种东西干什么……”他又不──   不什么?   原榕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说不需要的,因为也不会谈女朋友。但是,万一,也许,大概,可能,有用到的时候呢?   原榕思来想去,纠结地看着手上的小盒子。   要不顺手买一盒放家里备着?也不是说一定要用,就是万一、万一呢?   无数种“万一”的情况在他脑海里飞速掠过,原榕回忆起前几天在出租屋被原清濯按在地毯上强行释i放的场景,尽管身处冷气十足的店铺里,他仍然感觉耳后烧得厉害。   那就以防万一,买一点儿吧。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多层保障,上次什么东西都没有用,肉贴肉的触感特别明显,原榕又是第一次被人“从旁协助”,敏i感得身体打颤,没坚持多久就交代出来了……这还不是最丢人的,后面他已经身寸不出什么东西,原清濯却说还没玩儿够。   是男人哪有不争强好胜的呢?买了这个,下次肯定能坚持得久一些!   原榕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就把它加进了购物车。   等到所有购物活动结束以后,商场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这时一通电话忽然打到原榕手机上。   他从衣兜里取出来看了一眼,略微惊讶,随后赶紧放到耳边接听:“喂?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失踪这么久也不说一声。”   原榕静静听着对面的反应,过了好半晌才干涩地说:“哦,好,我一会儿去。”   齐逾舟问:“谁的电话?”   “……一鹤的,”原榕凝眉,“他说,他要走了。”   “走了?”   原榕重重点头:“还是那间酒吧,我们现在去一趟。”   晚上七点半,他们三个打车去了石城一中附近那家隐秘的酒馆。   几个人对这里的印象都不大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经理还记得齐逾舟,一路点头哈腰地跟在他后面,把他们请进了楼上的包厢。   本以为只有华一鹤一个人在的,谁料包厢里坐了三四个和他们差不多大年纪的男生女生,原榕环视一圈儿,意外地看到了叶缈,后者和他对视一眼,心虚地低下了头。   华一鹤示意几个好友坐下,然后笑道:“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始吧,我先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他向高中同学介绍了自己的几个朋友,基本上关系都不错。   就在原榕一头雾水的时候,华一鹤从沙发上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轻轻推到原榕面前。   “这是你的手表,我替你找回来了。”   原榕双眸微瞠。   在场几个不知情的人好奇地打量过来。   “里面还有酒吧的赔偿,一封手写的道歉信,”华一鹤转过头来,“叶缈,你当着大家的面对原榕道个歉吧。”   叶缈垂下头小声说:“对不起原榕,我不应该搞那种恶作剧,也不应该因为疏忽弄丢你那么贵重的物品。”   “……”这一下给原榕弄懵了,他把纸袋拿起来,里面用透明密封袋装着他丢失已久的手表,取出来发现被人送去做了专业的修复和清理,看上去很干净,有些划痕的走向跟记忆里相差无几。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这件事,所以没有来得及联系你们,”华一鹤淡声说,“事情解决了,我也要给大家正式做一个道别。”   齐逾舟不由得紧皱眉头:“不是,什么道不道别的,你要去哪儿啊?”   “还没决定好,”华一鹤摇摇头,“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华一鹤想了想:“找一个小地方复读一年,再回来考大学。”   “复读?!”   原榕惊诧地说:“一鹤,你在开玩笑吧。”   华一鹤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选择性价比太低了,”王钦川毫不客气地说,“你是你们家独生子,事情传出去以后你爸妈还会让你去复读吗?”   圈儿里的都知道,华家就喜欢做些表面功夫,在某些场合特别讲究排场和面子,就连平时接华一鹤上下学的专用车都得是豪车。   要是华一鹤去乡下小县城复读一年,回来岂不是要成了那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一个豪门子弟沦落到这种程度,家里人也不知道管管。   出国留学,或者干脆像王钦川爸妈这样儿找层关系直接解决就业问题,哪个不是很好的选择?   不仅仅是王钦川,其他几个人也劝说道:“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一鹤,你爸妈管你管得这么严,估计不会同意的。”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为我做主了,”华一鹤看上去很冷静,他的视线穿过众人,放到原榕身上,“原榕,你会支持我的是吗?”   “我……”   原榕从进来的那一刻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隐隐觉得华一鹤做出这个决定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或许这就是他的最优解了。   “一鹤,你要不记一下我的手机号吧,趁着我这一年记忆还不算迅速衰退,说不定到时候能指导一下你的复习计划。”   “原榕!”身边的王钦川猛地打了他一下。   “别问他,你问我呀,”齐逾舟插了一句,“我高考分数比他高。”   原榕和齐逾舟打配合,三言两语把话题一带,顺利把众人的注意力从复读这件事上转移开来。   毕业了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结果因为好友这个听上去就很辛苦的决定,大家都提不起兴致。   不过因为要给华一鹤送行,原榕打起精神喝了几杯酒,算是简单支持一下。   “原榕,你的手机响了。”   身边的人戳了戳他的胳膊:“在你身后的沙发上。”   原榕瞟了一眼,看到混世魔王的备注,立刻放下酒杯清醒起来。   他站起身说了句去接电话,随后匆匆出门走进包厢外的楼道。   “几点了,”原清濯低磁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自己说。”   原榕被他的嗓音狠狠蛊惑了一下,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原榕?”原清濯又说话了,“你在哪儿?”   “我在酒吧呢,”原榕看了眼表,“现在还行啊,也不是很晚。”   “和谁?”   原榕说了几个还记得的名字,剩下的就说不知道。   “地址。”   “你要来接我吗?”原榕问,“那你快来吧,我等你。”   他给原清濯发了一条定位,随后站在楼道里醒酒。   刚刚齐逾舟为了唬他,把两个人的酒换了换,原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一整杯刚调配好的鸡尾酒,当时只觉得好喝,后来后劲越来越大,脑子已经开始晕了。   他背靠在墙上,姿势很标准,像个被罚站反省的学生,脑子里想的却还是华一鹤的事儿。   一鹤真的要去偏僻的地方再上一遍高三吗?那里的教育资源一定没有石城好吧,说不定生活条件也不怎么样。   他可是个大少爷,又是备受关注长大的孩子,真的能适应那种节奏?   但不管怎么说,原榕都特别佩服他,要是他自己肯定没有胆量和勇气再来一年,更别说自己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生活了。   虽说平时爸妈不怎么管他,但他潜意识里还是很依赖家庭的,尤其是原清濯能把他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离开了原清濯,他怀疑自己根本生存不下去。   高考前备考的那几个月,家里的衣服也是原清濯洗的,地板也是他擦的,饭也是他做的,甚至还要辅导原榕写作业……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妻哥哥吗?   不知不觉,原榕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想念原清濯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出息……每次在与原清濯有关的问题上立场都很不坚定,人家勾勾手指他就上钩了。   唉,原榕,你可真没出息呀你。   他又在楼道里等了一会儿,觉得浑身发热,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喝多了,于是拐到洗手间去洗脸。   原榕对着镜子洗了特别久,直到脸上的红晕稍微下去一些,意识也清醒了,这才关掉水龙头。   他走进男厕,正打算随便挑一个隔间上厕所,余光瞟到落地镜中,身后忽然多了道黑影。   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腰侧拦在他胸前,具有压迫感的熟悉气息倾泻而下:“喝了多少?”   原榕迷茫地看了眼镜子里凭空出现的青年:“……记不清了。”   “就这点儿酒量还敢出来喝?”原清濯似笑非笑。   “你酒量好,上次喝成那个样子还让我接你回家,”原榕甩开他的手,“我都、我都还没说你呢。”   原清濯没有和他继续争辩,而是问:“回家吗?”   原榕点头:“等我上个厕所。”   原清濯亲了一下他的脸,随后就着这个抱着的姿势踢开最近一间厕所隔间门,强势地把他带进去。   “等等……你干什么?”   “上厕所。”   “你要上就自己去隔壁,别,别跟我一起呀,”原榕有点儿慌,脸色又开始升腾起来,“注意一下影响。”   “别误会,”原清濯双手穿过他的裤边探进去,恶劣地微笑,“我就是想帮帮你。”   “你……!”原榕捂住嘴巴,“不、不行,这……这个不能帮……”   “哥哥帮弟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榕榕,你说是不是?”   原清濯顺手摸到一盒什么东西,卡在衣兜里,形状很方正。   他将一只手抽回,沿着裤兜去取。   下一秒,一盒大号的混合口味durex出现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猫爪很锋利老板灌溉的20瓶营养液!    第51章   感觉到身后的青年没有继续覆上来, 原榕转过头,一眼看到那盒他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买的东西。   “好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从哪儿来的。”   此刻,原清濯的眼神像一只蛰伏已久的狼, 目光极具侵略性, 像是下一秒就会把他生吞下去:“顺便再解释解释,你想给谁用?”   原榕心跳骤停,看着他手上的小盒子,当下也来不及羞i耻了, 赶忙伸手去抢。   “还给我!”   狭小的厕所隔间容不下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人动作, 纵使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作遮掩,还是依稀能听到古怪的打闹声。   盥洗台前几个喝醉的男人向那扇紧闭的隔间门看了一眼,暧i昧地吹口哨:“果不其然啊,每次都能在这儿遇到直接开干的, 真有那么爽?”   “别人的事儿你少管,好奇的话下回自己也试试呗, ”另外一个人拉住他,“走了走了, 回去继续喝。”   隔间里, 原榕夺了半天都没夺走,外面那些打趣的垃圾话倒是没少听, 他气闷地说:“你先还给我。”   “你先解释。”   原清濯三两下把包装盒撕开,垂眸看了眼少年:“说啊。”   “有什么好解释的……是我买的, ”原榕语气萎靡, “我给自己用还不行吗?”   多余的话他是一句都不想再说了, 总之是绝对不会承认买这玩意儿只是想让自己在原清濯手上坚持得久一点。   “笨死了, 自己一个人怎么用, ”原清濯捏住他的脸, “除了自己用呢?”   微凉的指尖抚过酒后升温的脸颊,原榕在酒精的作用下舒适地眯起眼睛:“就是,就是放在家里,说不定会用到。”   潜台词,说白了也是给原清濯准备的。   说到这,他横眉瞪了原清濯一眼:“这是保护措施,懂不懂?要正确认识它的作用,不要胡思乱想。”   原清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接被他漂亮的眼睛撩起火,他微微勾唇:“看不出来,我们小榕树长大了,不仅偷偷看片儿,还在背后这么周全地做准备──”   “好了不许说了!”原榕真想一天二十四小时把原清濯的嘴巴缝上,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每次都能让他不好意思。   “本来想再等一等你,让你慢慢接受的,”原清濯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接受程度。”   什么接受不接受的,原榕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把盒子里的包装袋倒出来放在手里。   “挑一个,喜欢什么味儿的?”   原榕睁大了眼睛。   他眼疾手快去扳原清濯身后的门把手试图逃跑,随后又被原清濯拽回来。   “不说?那我就替你选了。”   原清濯一手按住他,一手拽住印有橙子味的包装袋用牙齿撕开,坏笑着说:“原榕,我没猜错你的喜好吧。”   “不行,这可是在外面,”原榕着急了,“你能不能有点儿羞耻心!”   “咱们俩到底谁没有羞耻心,我可没有偷偷背着哥哥买这种东西,”原清濯坦然自若地亲了他一下,“你是自己戴上,还是我给你戴?”   看这个架势,是不来不行了。   原榕呼吸加快。   “不说话,不说话那就是──”   “我自己我自己!”原榕立马打断他,随后祈求道,“要不算了吧,能不能回家,或者去小家那里也行,再不济就去车里。”   这里可是酒吧!厕所间人来人往的,随时都可能有人听到,这和光天化日下相比有什么区别。   原清濯的恶趣味恰好在原榕可接受的范围边沿疯狂出界,他听着弟弟的恳求,俯身轻轻吻住他。   “这几个地方听起来都不错,以后会试的,现在就在这儿,”原清濯低声催促道,“快,别让我等急了。”   这时隔间外传来一阵喧嚷声,混杂着重金属音乐,一下一下地,带着心脏一起震颤。原榕的动作刚刚结束,原清濯便覆上来抱住他,附在耳边说:“要不是这里在酒吧,我真想……”   ……想,想什么?   大约过了半小时,马桶旁的垃圾桶内多了两个小雨伞,一个是原榕不小心展开玩儿废了的,另一个被人打了结,收获满满地躺在里面。   期间原榕还被迫掉了两滴生理性泪水,他一直叼着T恤衫的衣角,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惹人注意。原清濯依旧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在这方面他好像确实没什么心理负担。   帮弟弟整理衣服的过程中,原清濯试图安抚怀里人的情绪:“乖,以后不用你费心思准备这些东西,我都会准备好。”   原榕说不出来话,他闭上眼紧紧缩在原清濯怀里,不想抬头面对。   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原清濯一直在帮他,自己却没怎么管自己。   原榕开口,听起来尾音不太稳:“那你呢,你怎么办……”感受到原清濯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欲言又止。   原清濯挑眉:“先欠着,以后一起还。怎么,你还怕我吃亏?”   “我才没有。”原榕当即否认。   “就算没有这种安全措施,我也不会让你受伤的,怕什么,”原清濯的声音轻飘飘从头顶传来,“到时候我又不会干/坏你。”   原榕猛地抬头,红着脸说:“你这人真讨厌!我,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被他──那样了啊!而且原清濯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大言不惭!   他怎么好意思讲出来这些的!   没谈过恋爱的可是真纯情,说两句就受不了了,原清濯心里觉得好笑,闷声笑出来,少年又瞪了他一眼,迅速收拾好自己从隔间里出去洗手。   没走几步,原榕就觉得自己的头晕乎乎的,他今天喝了不少,刚刚又被按在厕所里交粮,这个时候脚步有些虚浮,总想靠着什么东西站着。   不是吧,也就将近大半年没打篮球没坚持锻炼而已,现在都这么虚了吗?   原榕混沌地想着,一定是因为原清濯索求无度,这段时间他才刚刚开始接触这些事儿,暂时还没适应。   原清濯洗完手,看着少年踉跄了一下,随后伸手稳稳当当捞住他:“没力气了吧,跟我回家。”   “不行!”   原榕还在心心念念那块失而复得的手表:“我有东西落在包厢里,得去拿。”   “不许去,”原清濯想也没想拒绝了他,“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原榕:“?”   他哪副样子了?   原榕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就是脸和眼睛红了一点儿,嘴巴也差不多……好吧,确实不怎么能见人。   那还不是都怪原清濯!   “你落下什么了,我让人给你送出来,”原清濯拉着他走出洗手间,两人站在昏暗的楼道里,他取出手机,点开齐逾舟的联系方式,“你那个叫齐逾舟的同学也在,是吧?”   “嗯,”原榕点点头,“就是一个牛皮纸袋。”   原清濯没说什么,开始打电话。   人来人往混乱的楼道里,不少人勾肩搭背抽着烟攥着酒瓶调笑着走过,乌烟瘴气的特别吵。   原清濯把弟弟抵在墙角,修长挺拔的身躯挡住他,隔绝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   原榕视线微微下移,呼吸喷洒处正对着哥哥的喉结,原清濯正在对手机讲话,声线听起来很温柔,他静静地听着,双手抱住原清濯的腰。   “那真是麻烦你了逾舟,就是一个纸袋,对,你出来顺着洗手间的方向走,我就在楼道。”   原清濯垂眼看着少年,期间原榕的手不安分地四处乱捏,他的呼吸声倏然加重,随即克制着低声说:“嗯,再见。”   分外有安全感的拥抱和清新好闻的味道环绕在原榕周身,他看着原清濯流畅锋利的下颌线,忽然凑上去胡乱亲了一下。   原清濯顿了顿。   基本上原榕每次主动都会让他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因为小混蛋太害羞太不爱表现了,据他观察,原榕好像会在那种事情之后变得爱黏人。   他拍了拍原榕的头顶,把少年拉开站好:“规矩点儿,不是怕被别人发现吗?”   “你现在倒是知道了,刚才在厕所里怎么不这么说?”原榕哼了一声。   他刚要重新贴上来,余光忽然瞟到齐逾舟拿着一个袋子往这里走,顿时紧张地藏在原清濯身前。   “濯哥,这是原榕的东西,”齐逾舟走上来,也没怎么多想,他看了眼原榕,“原榕,你现在怎么样了?”   原榕也听见这句问话了,但他有点儿不好意思面对好朋友,于是又往原清濯身后躲了躲,试图装死混过去这一关。   “他喝醉了,现在还没清醒,”原清濯转过身接下纸袋,“谢谢。”   齐逾舟潜意识里感觉好友有点奇怪,不过有原清濯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   “那濯哥你接他走吧,一鹤那边儿我去说。”   齐逾舟笑着对两人摆了摆手,随后晃回包厢里。   他刚一坐下来,王钦川就问:“你干什么去了,原榕呢?”   “他哥来接他了,我刚才去帮他拿东西,”齐逾舟灌了一口果酒,“之前原榕不是有块表落在这了吗?”   “他去商场买的东西你没拿,”王钦川指了指沙发角上的购物袋,“是不是忘了?”   齐逾舟一看,还真是:“艹,怎么把这个落下了。”   他当即放下酒杯,从沙发上提过那个袋子追出去,希望能趁着两人没走放到原榕手里。   那条走廊里,原榕确实没走。   齐逾舟穿过人流正要走上前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他这个角度看,好像是原榕拽着原清濯不让他走,怎么感觉好像……好像是在撒娇?   原榕还会撒娇,这可是大新闻。   齐逾舟不敢上前打草惊蛇,他兴i奋又八卦地取出手机拍了几张,手指不小心往左滑,点开了摄影模式。   镜头瞬间把画面放大四倍,昏暗的走廊里,他看到原清濯将原榕抱起来,按在墙面上,俯首凑上去强吻。   说是强吻也不尽然,原榕没有反抗,甚至他的手臂还搭住了原清濯的肩,两人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像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   齐逾舟石化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濯哥是原榕的哥哥。   是吧……   是吧?!   他关掉手机,没有走上前打扰两人,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齐逾舟此刻就像发现什么世界末日的信号一般,如临大敌般地来回走动。   怎么会这样呢?   他生怕自己看错了,于是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两人已经走了,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齐逾舟又看了眼拍的那几张照片,双指放大,确认照片正中央的主人公是自己的好友和他的哥哥。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情绪在他心里点燃。   原榕在做错事,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这他妈的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这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瞒了身边的人多久?他估计自己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发现两人有猫腻的旁观者,万一事情被传开了这俩人不就完了吗。   饶是最擅长处理感情问题的齐逾舟,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妈的,谈个恋爱也不好好藏一下,一天天的给兄弟出难题是吧?   他去酒吧一楼的吧台前买了盒烟,抽了一根冷静了一下。   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一个人是没法处理这个问题的,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原榕赶紧回头是岸,别酿下大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七是只猫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32155240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桉临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戈戈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48304653灌溉的12瓶营养液!   感谢企鹅宝宝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52章   濯哥到底在想什么……齐逾舟也很纳闷, 就算原榕什么都不懂,濯哥总还是明白事理的吧?而且他以前还谈过女朋友,怎么可能和弟弟做出这种事儿?   简直是太不能令人接受了。   齐逾舟对这种伦理问题不是特别了解, 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样是不可容忍的, 从初中上生物课开始老师就说,近/亲结婚是违法行为,后代还有可能得罕见病。   虽说两个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也结不了婚, 可是──   齐逾舟烦躁地掐灭烟头, 随手扔进吧台上的烟灰缸,这时一个穿着性感的短发女人凑上来问:“一个人吗,要不要喝一杯?”   “抱歉,朋友在楼上。”   齐逾舟哑着嗓子随便回复了一句, 极不绅士地甩手走了──他以前可从来不这样。   一边往回走,他一边想起以前的种种细节:印象里濯哥一直都对原榕这个弟弟挺好的, 但高中三年原榕却不怎么愿意提起他,王钦川好像对濯哥也没什么好感的样子。   该不会是哥哥强迫意志不坚定的弟弟做了什么事情吧?   齐逾舟又想到了很多可疑的点, 比如清明节去墓区的时候, 原榕受伤了,原清濯立刻紧张地背他下山, 养伤期间他还天天来接原榕吃午饭,后来甚至晚上也要亲自来开车把他带走, 再比如上次在超市, 原清濯趁着没人的时候想吻原榕, 却被他正好撞见了……   啊, 还有, 高一的时候年级上有女生向他打听过原榕, 还递了一盒巧克力和情书,可当时原清濯也在场,直接替原榕严辞拒绝了,估计原榕现在还不知道呢。   以往齐逾舟都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异常称职的哥哥关心弟弟的行为,可是现在一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原清濯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腹黑不说,还对原榕这样的清纯小男孩儿蓄谋已久。   看刚刚那个场景,原榕显然也动心了,否则怎么可能主动投怀送抱?   齐逾舟越想越生气。他觉得两个人都很不理智,孰轻孰重都分不清,简直不合常理。   后面回到包厢中,他也没心思喝酒了,直接拽起座位上的王钦川:“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王钦川的衣领骤然一紧,他挑眉看了眼齐逾舟:“你有病?喝大了是吧。”   “我看你们都喝大了,每天都是睁眼瞎。”   齐逾舟气冲冲地把他拽到包厢一角:“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原清濯和原榕关系不好?”   “是啊,怎么了?”王钦川拽了拽身上的短袖,“不过他们俩最近不怎么吵架,原榕也不找我骂他了。”   齐逾舟冷笑,可不是吗,都抱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还吵架。   “就这些,其他的你都不知道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王钦川不耐地说,“有话就直说,能不能别做谜语人啊。”   齐逾舟没心思和他从头再讲一遍,他的眸光在包厢内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华一鹤身上。   “你,华一鹤,你也给我出来。”   今天他还真就得搞清楚这件事不可了。   华一鹤看到齐逾舟在对他招手,微微皱起眉,还是站了起来。   很久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些,走起路来显得更高了,不过情绪看上去很稳定,精神状态也比高考之前好。   大约复读也是能让他活得更轻松的一种选择。   齐逾舟看着他慢悠悠的样子就着急,他直接把人拽过来,对着王钦川勾手:“你,可以走了。”   “凭什么,我偏不,”王钦川吊儿郎当地说,“你想问原榕什么事儿,当着我面还不能说?我们俩都认识四五年了,你们跟他才哪儿到哪儿?”   认识这么久了都没发现,齐逾舟都不知道是该说王钦川傻还是该说原清濯太有手段。   “原、榕?”   华一鹤思忖道:“你想问他什么?”   “我想问,他和原清濯之间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但你知道的事儿?”齐逾舟晃了晃手机,“我这里有证据,只要你说对了,我可以给你看。”   “什么证据?”华一鹤眯了眯眼,他想了一会儿,道,“比如原清濯对原榕……”   “你果然知道!”   齐逾舟怒了,他直接把华一鹤推在墙角:“这种事儿你为什么不早点说?非要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才告诉我们?”   包厢里其余几个男女生往他们身上打量,眸光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什么啊,”王钦川更疑惑了,“我怎么他妈就是听不懂你们两个说的话呢?”   “准确地说我不知道,”华一鹤打开齐逾舟的手,轻轻笑了一下,“刚才是诈你的。”   齐逾舟愣住了。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却不敢说?”华一鹤推测道,“同理,如果我什么都不了解的话,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猜中你想知道的点。”   “这说明我们在无意之中都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齐逾舟打断他:“你早就猜出来了,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是亲兄弟!”他现在就想知道原榕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儿,这可是乱/伦啊……   “我以为原榕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华一鹤淡然地说,“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那一定做好了接受所有后果的准备,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齐逾舟躁动不已:“妈的,你怎么没懂?这不是准备不准备的事儿,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可以!”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王钦川强势分开两人:“能不能容我先纠正一个观点。”   齐逾舟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你刚才说‘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是亲兄弟’。”   “我说的有错?”齐逾舟反问,“难道不该阻止?”   “你要阻止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要纠正的是你后半句,”王钦川说,“他们俩不是亲兄弟,原清濯长得和原榕一点儿不像啊,你们为什么会斩钉截铁地相信他们有血缘?”   话音刚落,华一鹤和齐逾舟一起沉默了。   王钦川:“原清濯那长相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原榕是吗,是吗?”   原清濯是长得很帅,不笑的时候眉眼锐利,压迫感很强,笑的时候又觉得他是真的把你放在眼里,认真地弯腰聆听你的意见。即便王钦川看不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那个资本。   如果把原清濯比作寒光中锋利的刀刃,原榕就是冬末冰融雪消时的春树,虽然也挺好看的,但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他在齐逾舟华一鹤王钦川这样的攻击性帅哥里没竞争力,女孩子们好像都喜欢荷尔蒙满满的男生。   王钦川依旧噼里啪啦地说:“果然你们都不知道,既然我们三个都有其他人不知道的情报,为什么不一起分享一下?”   “你说的这个没有血缘是……”华一鹤幽幽地问,“有人被领养了?”   “再组家庭,没有任何人被领养。”   齐逾舟面上露出一个明显松一口气的表情,不过他没轻松多久,又说:“那也不对啊,他们有法律关系。”   王钦川摇头:“其实这个也没有,从法律上来看,倒不如说是原清濯寄养在原家更合适。”   毕竟人家为了摆脱生母自己单独开了个户口本,当时他从原榕口中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还挺佩服的。   “原榕的家庭情况竟然这么复杂?”华一鹤略微惊讶。   实话实说,相处了这么久,齐逾舟和华一鹤完全没发现原榕来自于离异家庭,在他们印象里,原爸原妈都很关爱他,更何况头上还有一个那么优秀又喜欢他的哥哥。   原榕不缺爱,所以他的感情是充沛的,在青春期没有表现出对男女关系的过分在乎,换言之,他不需要靠早恋来填补内心并不存在的空缺。   王钦川认真解释了一下原榕的家庭,随后说:“其实他们两个从来没有避讳过这个问题,只要你问,原榕一定会告诉你。”   更何况就原榕所说,原爸原妈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个三岁小孩呢,可能连离婚这个词的含义都没搞懂,更别说认识到原爸是他继父了。   原来是这样。   “闹了半天我白担心了。”齐逾舟长舒一口气。   在他看来,只要没有原则性错误,一切play都是可接受的,他之前陪女朋友看各种狗血电视剧的时候什么梗没看过啊,什么骨科啊、小妈啊、舅甥啊……想到这里,齐逾舟偷偷瞄了眼华一鹤。   华一鹤全程都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情绪,要不是他刚才惊讶了一下,齐逾舟都以为他快要看破红尘得道成仙了。   他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不用担心了,暂时先帮原榕保守这个秘密。”   齐逾舟颔首:“但我回头还是得把他拉出来教训一顿,这小子轻易不恋爱,一恋爱就谈个大的。”   王钦川敏锐地捕捉到恋爱这个字眼,警觉地问:“恋爱?!原榕和谁恋爱了?”   没等两人回答,他稍稍联想了一下之前的对话,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该不会说的是原清濯这个傻逼吧?”   华一鹤没有否认,齐逾舟也没有反驳。   “我就知道!!”   王钦川当即转身向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看过上一章初版的小可爱可以返回去再看看,末尾新增了大约四百字的内容,然后删去了同样字数的剧情~   这两天老是影响大家订阅,真的不好意思哇TUT,朋友们本章积极留评,我发红包给大家!   [点烟]作者文风就是这样,之前几本也经常被拉出来锁上点艹,大家理解一下Orz,以后会积极调整写作风格的!   下面感谢下各位老板:   感谢宁好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32155240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烦烦烨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星光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CHEN-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53章   “回来!”   齐逾舟眼疾手快追出去拉住他:“别冲动, 你现在找到他又能做什么?”   王钦川一把甩开他,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怒意:“找他当然是要给他教训了!”   他又搡了一下齐逾舟的肩:“你们怎么都不生气啊,原清濯干的是人事儿吗?”   勾引自己弟弟, 他怎么敢的?   这时, 华一鹤也走上来:“钦川,你先别着急,齐逾舟手机上不是还有证据么,先拿出来看看再说。”   听罢, 齐逾舟摸出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浏览着。   他可不敢把误拍的小视频给王钦川看,这要是被他看到了还不得气死。   挑了两张虽然模糊但能认清的照片,齐逾舟顺手转到两人的微信上:“这个,这个够明显了吧。”   “虽然没有百分百确定, 但是原榕看上去不像被迫的样子,”齐逾舟感慨地拍了拍王钦川的肩, “你和他不是从初中开始就一起玩儿了么,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榕喜欢男生啊?”   “原榕他根本就不喜欢男生。你们忘了?他还追过一个女孩子, ”王钦川焦躁地说, “艹,原清濯还跟他抢过那个女孩子呢, 你现在又跟我说他喜欢原榕?放屁,这不就是在耍原榕吗?”   他现在就像丢了鸡仔的老母亲, 恨不得立刻把原榕揪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提起这个, 齐逾舟不可能不记得, 当时还是他亲口跟原清濯说原榕有情况了, 结合当时原清濯的反应……   那这不就更锤得死死的了, 原清濯肯定喜欢原榕, 只是当时他故意不说,况且后来也没有真的和那个女生在一起。   目前看来,齐逾舟知道的那部分和王钦川知道的完全不重叠,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确信原清濯对原榕蓄谋已久:“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呀,对我来说,只要合得来,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同性恋又怎么了?濯哥说不定也和我一样的想法呢。”   王钦川闭了闭眼:“OK,咱们之间信息不对称,你们不理解我完全正常。但你们都被原清濯的样子骗了,他私底下就是个恶劣又变态的人,原榕每次都被他欺负,这个你们知道吗?”   “你说什么,”齐逾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会欺负原榕?”   王钦川:“千真万确。”   “这个我知道,”华一鹤思索道,“我见过。”   王钦川瞪了齐逾舟一眼:“看看,看看,就你不知道。”   华一鹤凝重地道:“不过我还是想说,钦川你需要好好谈场恋爱,等你谈了就会发现其实这些都没什么。”   在他看来,就好比小学生喜欢拽小女孩儿的辫子一样,不至于上纲上线。一点儿争风吃醋的小把戏,也值得拿出来讨论?   王钦川:……   拜托,明明他也谈过啊!只不过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很快就分了,但就算恋爱期间也没欺负过对方好不好!   “就是,”齐逾舟跟着帮腔,“打情骂俏就是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你不是当事人,理解不了那种感觉的。”   可能确实像王钦川所说,原清濯背地里偷偷欺负过原榕,可那也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儿啊,原清濯并没有让原榕在大家面前丢脸,也没有真正的恶意。   而且……身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情场大师,齐逾舟看得很清楚,原清濯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关心绝对不是假的,他做的那些事儿都能顶上原榕半个妈了,换谁谁能演这么好,还坚持这么多年?   王钦川被两个好友怼得哑口无言,骨子里正常的三观告诉他这俩人疯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矛盾,那就能在一起了吗?同性恋这倒是其次,问题原清濯是他哥哥。”   齐逾舟面上的笑意缓缓敛起。   “我倒是……还真不在意这个,”华一鹤无奈地说,“可能我就是这种道德感淡薄的人吧。”   “那你呢,你说。”王钦川看向齐逾舟。   “我……”   齐逾舟说不出来。   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问题是事件主人公是原榕。   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没办法绝对理智客观地处理自己朋友的问题,齐逾舟也是这样。只要出了事儿,他下意识还是想先为原榕着想,于是不可避免地产生偏见。   如果齐逾舟听到哪个人喜欢上自己哥哥,他第一反应是皱眉抵触,可是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原榕啊。   原榕是什么人,他们几个一个比一个清楚,首先他很单纯,对待朋友也很真诚,其次他不喜欢惹事儿,这个说不上是缺点还是优点,反正踩过的坑从来不会踩第二次,遇到什么争执想的也是和平解决。   即便如此,他也是勇敢的,既然能和原清濯迈出这一步,肯定早有准备了。   那他还能说什么,除了支持难道还能给人家添堵吗?   “我可能就帮他俩保密吧,”齐逾舟低声说,“不支持也不反对。”   这跟支持有什么区别,胳膊肘都快拐到原清濯那边儿了,王钦川简直要被他气死。   “你们都不反对是吧,那我自己去找他,”王钦川冷声说,“反正我不能看着原榕往火坑里跳!”   齐逾舟头都大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根筋啊,现在去找原榕说这件事只会让他更困扰,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和你继兄有暧昧,你会愿意被迫在朋友面前出柜吗?”   显然不愿意。   原榕之所以现在瞒着他们,说明他还没处理好目前的状况。   王钦川怒道:“那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吧?”   “作为一个局外人,你现在做的只有什么都不管,”齐逾舟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们再和原榕讨论这件事也不迟,原榕脸皮那么薄,你不会想让他尴尬吧。”   “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不会要等到他俩什么都做了之后再阻止?”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齐逾舟奇道,“不过……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儿歪啊,还在乎人家发展到什么程度……”   王钦川像看白痴一样瞪了他一眼:“不是指这个那你还说个屁。”   说罢他就走了,齐逾舟再想追也没追上。   “让他去冷静冷静也好,你也别着急了,”华一鹤安慰,“要是最后钦川能拆散他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儿。”   “你不是说不在意吗,怎么又变卦了?”齐逾舟反问。   “我可以不在意,也可以支持他们,但原榕不行,”华一鹤挑眉,“你觉得要是有天被父母发现了,他和原清濯的下场会是怎样?”   齐逾舟支支吾吾的:“可是他们两个严格来说算不上兄弟,我觉得也不是很严重啊?”   见对方不说话,他摸摸下巴,好奇地说:“哦,对了,还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   华一鹤终于看了他一眼。   “男人干男人真那么有意思吗……”齐逾舟摸摸下巴,“你说,我要不要也找个小男友试试?”   “……”   华一鹤一语不发地转身进了包厢。   又过了几天,到了出录取结果的日子。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惹到王钦川了,他隔三差五来原榕家里做客,每次都缠着原榕问能不能改志愿。   还说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外省读书,离开石城。   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还都是当着原清濯的面,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也引起了原清濯的注意。   原榕从来没想过去很远的地方读书,这下他不仅得和王钦川解释清楚,等人走了又得和原清濯解释。   真的冤。   录取结果查询系统开放的这天下午,原榕在客厅玩游戏,玩到一半被原清濯薅起来拽到楼上卧室里。   “现在,给我查。”   “查什么,”原榕看了眼手表,“着什么急,咱们不是都算好了肯定能上石大吗?”   “你要是敢滑到第二个志愿,”原清濯抱臂倚着门框,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会的,这种千百年难遇一次的概率怎么可能落到我头上。”   不会吗?那为什么王钦川天天说要和他一起去外省读大学?   原清濯看着他打开电脑,警觉地问:“你都填的哪几个专业,到现在了,可以和我说了吧。”   这小混蛋要是填了六个考不上的专业,那不明摆着要滑去第二志愿吗?   原榕支支吾吾说了五个,还剩最后一个怎么也不肯说了:“我忘了那个是什么了,反正其他专业听起来都很靠谱,我都能上!”   原清濯眯起眼睛,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细观察着原榕的表情。   “……看我干什么,我真没有要去别的大学上的意思,”原榕迅速输入考生号和姓名,“不是想看吗?现在就给你查。”   他点击确认查询键,网站页面显示出正在加载的状态。   大约过了半分钟,光标还在打转儿,什么都没显示出来。   本来以为自己能稳上的原榕此刻也有些紧张了,他在想会不会真像王钦川说的那样,最后去第二志愿吧……   原榕又当着原清濯的面输了一遍账号,这下系统终于恢复正常。   一个绿色的、巨大的录取通知状态图标出现在眼前。   原榕盯着那个页面看了一眼,脸色倏然变得煞白。   这时原清濯问:“怎么样,考上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朋友们,专属于连载读者的福利,有奖竞猜,买定离手!   猜一猜:   A.原榕考没考上石城大学?   B.如果考上了/没考上,他会去录取学校的哪个专业?   猜对一个发小红包,两个都猜对发大红包!   (读什么专业大家可以天马行空自由想象,没准真就撞对了。   红包统一在下一章更新时发出(づ ̄ 3 ̄)づ   下面是感谢老板环节:   感谢44991539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岐”老板灌溉的20瓶营养液!   感谢“46174229”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矢零”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咦咦咦大天才”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O亲娘哎”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尔渡”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一只夹竹桃精”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仙男艾柔柔”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54章   原榕默了默。   原清濯:“?”   “考上了。”   “这还差不多, ”原清濯走上前又问,“什么专业?”   “我……”原榕艰难地辨识着录取网页上的专业说明,“我不记得有报这个专业啊, 这个悯农实验班是什么意思?”   “悯农实验班?”   原清濯俯身看了电脑屏幕几眼, 语气瞬间变得高深莫测:“农学院──你不会这么点儿背吧?”   在原榕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他简单做了个答疑:“这是石大今年新办的复学专业,你中奖了。”   大约七八十年前,石城大学的农学专业放在全国那都是首屈一指的, 随着后来工理文商学科的快速发展, 石大取消了这个专业。   最近学校又开始着手准备复兴农学,今年新开了一个小实验班,容量二十人,只招应届高考生。   既然原榕没报这个专业却又被录取了, 说明他那六个志愿专业都没录上,最后调剂到这里了。   原清濯挑眉:“石大的专业筛选都安排了分数级差, 你的第一志愿专业分数线一定很高,所以才一次次落选, 最后调到了农学。”   所谓分数级差, 简单来讲就是没录上第一专业之后,学校给原榕的高考成绩扣了两分, 再把645分的成绩放到第二专业和其他考生做比较,以此类推。   听起来是不是很坑, 没错, 现在全国的大学都不安排级差了, 只有石大还遵守着这个传统。   见弟弟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原清濯顺手捏了捏他的脸:“你不是填了个计算机吗, 那是热门专业, 估计是那个没选上把你的分数给拽下来了。”   问题是原榕才报了一个热门专业而已,不至于其余五个都没录上吧?   “……”原榕悄悄垂下头。   他没好意思和原清濯承认,第一志愿填的是和他一样的金融,早知道就不抱捡漏的侥幸心理了,现在好了吧,哪个专业都考不上,只能去学农学。   傻逼了吧。   “不过你的专业录取太奇怪了,是不是有问题?”   原清濯取出手机:“等我,我找学校老师问问。”   石大的农学院才刚刚复办,各方面政策条件肯定和热门学院比不上,要是能争取到其他的机会是最好。   很快,原清濯拨通电话,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原榕生怕他发现自己的专业填报顺序然后把自己教训一顿,另一方面,他还没接受自己要去学农学的事实。   学农学,然后呢,以后能干什么?   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这个问题,顺手点进一篇农学专业介绍。   农艺师,科研院所,农场,种子公司,畜牧生产……想开点儿,说不定以后能做农场主,一边放羊一边种树。   原榕闭了闭眼,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此时此刻已经后悔的说不出话了。   倒不是说他讨厌这个专业,只是一想到本来可以上自己更喜欢的那六分之一,却因为一时脑热失手了,真想给过去的自己来一巴掌。   贪什么不好,非要贪原清濯的金融专业,那是他能上得了的吗!   原榕重重地叹了口气,没过多久,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原清濯扫了他一眼,原榕顿时浑身紧张起来。   原清濯坐到床沿对他勾了勾手:“过来。”   “──干什么啊,”原榕小心翼翼地说,“我已经很难过了,你不会还想说我吧?”   原清濯似笑非笑,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过去就过去。   原榕起身凑上去,果然听见原清濯凝声质问:“跟我说实话,你的志愿都是怎么填的?”   “你不都打电话问老师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我只是帮你问有没有调剂的余地,”原清濯定定地看着他,“学校老师说这个结果只跟你的志愿选择有关。”   原榕决定嘴硬装死:“哦,那我不想说。”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好意思说?”原清濯双眸微眯,“这样就更好猜了,你是不是报了我的专业。”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原榕:“是,我就是报了,你想怎么样?”说完他偏过头看着旁边的床头柜,避开原清濯的视线。   “这件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原清濯敛起眉,沉声说,“看着我。”   为了给原榕足够的自由选择权,他和爸妈只帮忙敲定了五所学校,之后没怎么过问选专业的事儿,但是这不意味着原榕能拿这个开玩笑,尤其是为了和他读一个专业改志愿。   原榕心里也难受着呢:“你在这儿凶什么呢,我改了就改了,后果我自己承担。农学怎么了,我就愿意读这个!”   说罢,他转身二话不说离开卧室。   “你去哪儿?”   原清濯站起来,跟着他一路出卧室门往楼下走,终于在楼梯口按住原榕。   他扳过少年的脸,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哄着他:“读什么专业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你这么任性,我不该生气?”   “就算生气也是我自己生我自己的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这句话没说完,原清濯的唇就堵了上来。   这个吻和之前都不一样,他的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舌尖抵住原榕的口腔大肆掠夺,双手钳制住少年不允许他反抗。   过了几分钟,原清濯松开他,声音更凶了:“你再说一遍和我没关系?”   原榕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气喘吁吁地说:“你又这样。”   “我管你是天经地义,”原清濯语气里藏着浓浓的占有意味,“下次要是再擅自做决定,我可就要罚你了。”   他强势地拉着少年在客厅里坐下,原榕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问你,”原清濯说,“现在结果都出来了,你就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录都录了,就读这个吧,反正我对专业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充其量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而已。   原清濯思索良久,沉吟道:“没关系,一年之后有一次转专业机会,在学校我可以监督你学习。”   原榕不说话。   原清濯拍了拍他的后腰:“生气了?”   原榕依旧不说话。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原清濯一把将他拽到怀里,“爸妈说你可以,我说你就不行。”   “那你刚刚那么凶做什么。”   原榕直接把原清濯扑倒在沙发上,跨坐着揪起他的衣领,面色不虞:“以后绝对不会再报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   “这个不行。”   原清濯挑眉:“驳回。”   原榕像只小猛兽正准备和他对峙,这时不远处的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原妈妈清亮的嗓音传来:“清濯,原榕,你们俩快下来!”   原清濯微笑:“还不从我身上下去?”   语毕,两人立刻分开,原榕直接跑到单人沙发上坐好,顺手抄起放在茶几上的游戏机。   原爸原妈拎着一大兜菜回来了,一看到原榕正瘫在沙发里打游戏便问:“怎么还在玩儿,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出结果?”   原清濯主动答:“爸,妈,已经查到了。”   “真的?哪个大学?”   “就是石大。”   原妈妈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你们俩都上一个大学也好有个照应,而且离家近,有什么事儿见面也方便。”   原爸爸笑眯眯地提着菜进了厨房,一边套围裙一边问:“儿子,是哪个专业啊?”   原清濯看了眼弟弟。   “爸……”原榕硬着头皮说,“农学。”   “农学?”父母皆是一愣。   原妈妈问:“是农业的那个农吗?”   “是。”   “这是你自己的志愿?”原妈妈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对这方面感兴趣了。”   “没,就是分数不够被调剂了,”原榕苦恼地说,“不过我还没开始学呢,到时候再看看情况吧。”   原爸爸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挤出几句话:“学农学也不错,以后可以从事科研工作,不过我有点儿好奇,你们这个专业平时都学些什么?”   “别问我,我不知道。”原榕连忙说。   父母又把目光投向原清濯。   “咳咳……”原清濯咳了一下,“这个我也不太了解。”   全家没一个了解这个专业的,原妈妈不禁为原榕以后的事业犯愁。   不过不管怎么样,能上石大都是天大的喜事,尤其是两个儿子都这么优秀,原榕考上大学以后,原爸原妈心里最后一块大石头也放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原妈妈说:“通知书寄过来以后就快要开学报到了吧,回头带你们去商场逛一圈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到时候军训那么晒,原榕,你可要记得每天涂防晒霜。”   原榕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平时在学校也不要老是麻烦你哥哥,他现在一边上学一边创业,没功夫总是伺候你。”   原榕心里碎碎念,倒是别让原清濯老黏着他啊,他可没主动烦过原清濯。   “生活费不够了随时找我和你爸要,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妈,这些都不用你们操心,”原清濯说道,“我都盯着呢,也不嫌麻烦。”   原妈妈眉目舒展:“还是清濯靠谱。”   原榕戳着碗里的米粒,听着爸妈还有哥哥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起讨论着他未来的大学生活,烦闷不安的情绪渐渐消散了。   无论如何,他已经有资格和原清濯上同一所大学了。从幼儿园到大学,两个人从来没分开过。   更何况还有一对爱着他们的父母,这样的生活令他感到满意与知足,至于学什么专业,有那么重要吗?   ……   八月下旬,石大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全部寄到新生手里。   正值三伏天,烈日灼烤下的石城大学像一座巨大的火炉。   会议室里,国际商学院学生会各部门成员陆陆续续就座,商讨着新学期的工作安排。   “主席来了没?人哪儿去了?”   “不知道,估计又去打篮球了吧。”   聊着聊着,会议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篮球运动服的帅气男生快步走进来,瞬间引起全场的讨论。   “主席,这么热的天还打球啊?”   “咱们主席都养了一波粉丝团了,每天都有女生送水,怎么可能不打?”   男生把手里的篮球随手一扔,对着说话的人笑了笑:“都想什么呢,校联赛马上要开始了,这段时间得练练。”   他从衣兜里摸出工作证件戴上,上面用宋体印了一行字:国际商学院学生会主席,萧泊。   “听说今年多了好多新学院,领导前段时间开会点名要我们做些帮扶活动,到时候学生会可能会打头阵和其他学院进行合作,咱们都准备准备。”   “主席,那专门负责对接新生的学长团工作呢,还要不要继续?”   萧泊扬眉说:“当然了,这个是学校传统,一定不能扔,今天把大家叫过来也是想做个决策,看看咱们和哪个院结对比较好──”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人叩响。   萧泊看了眼手机:“不好意思,我室友说今天有事儿要找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你们不介意他和我们一起开会吧?”   “不介意不介意,不过主席的室友都是谁啊,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我知道有两个也是篮球队的,剩下的那个不了解。”   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萧泊拉开了会议室的门,紧接着,有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尖叫出声。   “啊!我想起来了,主席的室友是原清濯呀!”   “对对对就是他,之前不是在校论坛里被大家投上校草榜了吗,他怎么会来学生会?”   “估计不是学生会的事情,是和主席之间的私事吧。”   门外,萧泊倚着墙看向原清濯,笑着打趣:“大忙人你可终于来了,快跟我进去。”   原清濯淡淡地向里扫了一眼:“答应我的事儿能做到吗?”   “你放一百个心,只要你进去对着那些学弟学妹笑一笑,他们绝对听你的选农学院,”萧泊勾起唇角,“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我可是主席,你怕什么。”   原清濯颔首,迈开长腿正要进去,这时萧泊又拽住他:“那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代表咱们年级参加校联赛。”   “可以。”   萧泊眸中闪过兴奋的光:“那就成了,走!”   作者有话要说:   锄禾日当午——   感谢“zzzzzzz”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咦咦咦大天才”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尔渡”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55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正在小声说话的几个学生会成员立马安静下来,只听萧泊拍拍手招呼道:“大家都掌声欢迎一下,这是你们大三年级的原学长, 估计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圆桌前的男生女生陆陆续续地对原清濯热情打招呼:“学长好!”   原清濯刚刚从事务所开车赶回来, 身上穿的很正式,和一群大一大二的学生坐在一起,显出几分距离感。   国际商学院是石大赫赫有名的大院,每年招收新生也不在少数, 但院内绝大部分人几乎都听说过那些知名学长姐的故事, 其中就包括原清濯。上了大学,大家也不像以前读书时那么紧张了,茶余饭后总要有点儿谈资。   之所以被大家熟知,主要还是因为原清濯长得帅, 据说他出国交换前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忙于工作,经常被萧泊拉着参加各种比赛, 久而久之有不少照片流传到校论坛网站上,迅速吸引了全校女生的注意, 那时候还有人专门整理出他的赛事时间表, 只要是有他在的赛场,观众席上的女生都会比往常多出不少。   除此之外, 学院里的老师上专业课的时候也总是爱拿原清濯开玩笑举例子,说他根本不像是来上大学的, 社团和学生组织等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活动一概不参加, 也不打算争取进修的名额, 虽然绩点很好, 可白白浪费了一条平步青云的科研路。   萧泊在学生会私下聚餐的时候曾经跟某个暗恋原清濯的小学妹调侃过他, 当时他说原清濯目的性太强, 上了两年大学恋爱都没谈过,也没给那些追求者眼神,这样的人不适合做男朋友,除非你能拿出吸引到他的项目,说不定还能好好谈一次合作。   而且跟原清濯一个宿舍的都知道,他的性子没有表面那么温柔有耐心,你能想象一个人前五好青年因为自己的弟弟没有等他吃饭而大发雷霆吗?   深谙好友弟控属性的萧泊早就看穿了一切。   交换项目结束以后,原清濯基本不怎么露面了,除了上课的时间以外,一般都不在学校。大家猜测这都是因为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抽不开身参与校内的闲杂事宜。   ‘抽不开身’的原清濯在众人面前坐下来,随后微微一笑:“大家好。”   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校草榜单上的帅哥,很多人都没控制住自己的目光,在原清濯的脸上盯了好半天才收回视线。   萧泊适时地拍拍桌子:“咳咳,好了,我们继续谈正事儿。”   他们先是简单说了下新学期的日程安排,随后开始投票选结对的学院,萧泊主动开口:“之前书记找我谈话的时候说了,学校会给今年新办的几个学院很多资源扶持,我看这个农学院就不错……人少事儿少但钱多,学院楼还离咱们挺近的,你们觉得呢?”   “主席,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新办的实验班?”   “啊,对,好像叫悯农实验班,”萧泊偏过头看了原清濯一眼,“对吧?”   “农学院也有学院楼吗?整个学院就二十个本科生,硕士点和博士点都没有,估计到现在老师都没招全吧……”有个女生扑哧一声笑出来。   听了这话,原清濯的眸光扫过去看了她一眼,她当即正襟危坐,脸红不说话了。   “也不能这么说,”萧泊沉思,“就我所知学校打算重金返聘几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来带班,西门宿舍区附近的那座小山也划到农学院管辖范围内了,至于拨多少资金目前还不知道,但绝对不会少。”   听说前几天都有施工小队去犁地了,说是要盖一栋玻璃温室专供农学院研究使用,这样看来,农学专业的待遇也不差。   这时另一个男生附和:“那就农学院吧,才二十个人,我们带一带怎么了?去年和华春口腔学院合作,他们一点儿都不配合,什么活儿都是国商干的,我早烦了。”   一说起这个,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吐槽那个口腔学院的不是,许多人倒戈决定投农学院一票。   事情就这么顺利地定下来了,出乎萧泊的意料。   他点点头,继续说:“那就说下一件事儿,学长团的服务工作。我记得一直是生活部那边的文桐妹妹在筹划?”   “是的,已经对接好新生名单了。”   “麻烦你回去再改一改,”萧泊对她眨眼睛,笑道,“到时候把原学长也放进去,他今年突然想参加学长团工作了,反正咱们也缺劳动力,正好压榨一下。”   “啊?”女生还没反应过来,“那原学长是想带学妹还是想带学弟呢?”   萧泊接腔道:“当然是学弟了,至于是哪个学弟——我私下再跟你说。”   “好了,没什么其他的事儿就散会吧,有特殊情况打我电话。”   学生会成员一个个起身结伴离开,有两个女生把萧泊拽到一边儿说了几句话,随后又失落地离开了。   “我说什么来着,你来就是砸场子,”人都走光以后,萧泊慢悠悠坐到原清濯面前,“她们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替你拒绝了。”   原清濯挑眉:“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   “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一定得抽出时间来参加比赛,”萧泊又叮嘱了一遍,“怎么样啊大忙人,还有别的事儿要我帮忙吗?”   原清濯想了想:“确实还有一件事儿。”   “说!”   “——你之前是不是认出过我弟弟?”   萧泊回想了一番。   “哦,这事儿啊,是不是有人给你送午饭那次?那个小男孩儿在楼下站了挺长时间,我就是多看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而已。没想到他真是你弟弟啊。”   原清濯颔首:“麻烦你替我保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兄弟。”   “为什么?”   萧泊不解:“在学校里有哥哥罩着不是挺好的吗。”   有哥哥罩着是挺好的,可谁让原榕不愿意呢?   原清濯没有多做解释,他直接站起身来说:“最好也不要说我们认识,就当他是个陌生人。”   “……你们俩可真有意思,”萧泊坏笑,“这是打算瞒天过海干点儿什么呀?告诉我也没事儿,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原清濯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只说:“等你有了弟弟就知道了。”   等到他离开会议室,萧泊懒散地靠在座椅上,百无聊赖地说:“唉,谁让我是独生子呢。”   养弟弟真有那么好玩?比篮球还好玩吗?   萧泊若有所思:“……”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事务所上到合伙人,下到保洁阿姨都收到了一份红包。   这红包还不是微信转账那种,而是由原清濯亲自准备、一笔一划写上名字的红封,就连在事务所打短期小黑工的实习生都见者有份。   所里同事都传小股东原老板人逢喜事,这两天对身边的人都出奇的温柔,这种状态说他结婚生子了都有人信。   有几个实习生偷偷向程喻绮打听,后者叹道:“你们想多了,原老板连法定婚龄都没到,怎么可能娶老婆?”   这世界上不管谁娶老婆都不会是原清濯娶,人家对女孩子根本就没兴趣。   原清濯心里边在得瑟什么,她一清二楚,无非就是因为原榕小弟弟的事情。   所里的实习生浑然不觉地问:“喻绮姐,老板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正在翻会计档案的程喻绮微微一顿:“也不是因为这个,你们原老板家里有人考上石大了,他高兴而已。”   女朋友是不可能有的,男朋友就不一定了,程喻绮捏着档案盒,越想越歪。   不过原榕就是考上石城大学而已,原清濯至于这么高兴吗?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俩人是有感情进展了,所以原清濯心情才这么好。   以原清濯的行动力,做起这种事儿来还不是乘胜追击,原榕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当时亲眼见到原清濯的暴力表白现场,程喻绮受到的冲击和震撼还是很大的,要不是知道两人不是亲兄弟,她早就报警了。   不过,就算她知道两人的关系不单纯,也依旧不怕原清濯会过河拆桥,毕竟石城一中附近那套出租屋可是她提供的,原清濯总不能干出农夫与蛇这样的事儿吧。   这么一想就更不对劲了,当初原清濯一回国就着手联系她找房源,那个时候原榕弟弟还没高考呢。   这说明什么,说明原清濯这人从长计议、早就开始打这方面的算盘了。   想到这,程喻绮背后一凉,有些庆幸自己没继续对原榕下手,要是真惹到原清濯这种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她整理好档案凭证,随手递给一个实习生:“都问完了吧,问完了就乖乖去干活儿。”   “喻绮姐,那石大新生开学那天你会去吗?”   新生开学?   程喻绮思忖了一会儿:“肯定得去,到时候我们社团还要招新,我得去盯着。”   正好,顺便围观一下原榕开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56章   八月三十一号这天, 石城城区的路况从早上六七点钟就变得拥堵起来。   原榕是跟着爸妈一起来开学报到的,昨夜原清濯被他赶出家门,只能开车回学校宿舍睡。   汽车驶入石大的地上停车场, 从这里望去, 学校主干道上摆满了各个学院搭起来的帐篷,拉着行李的新生排着队在街上来来回回走动着,簇拥着一齐涌向各自的报到点。   下了车,原爸帮儿子提了一只行李箱。甫一进入学校大门, 几个戴着志愿者袖章的女生热情地迎上来拦住他们:“请问是不是来报到的大一新生啊?为了节省时间, 爸爸妈妈可以先去校礼堂签署一下入学和军训的协议,这位同学去前面的学院报到点签字吧。”   刚进门就要分头行动,原妈和原爸对视了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要不给清濯打个电话, 让他来接一下榕榕。”   “不用了妈!”原榕连忙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你们去签字吧。”   他好说歹说才没让原清濯和自己一起报到,要是爸妈再把他叫回来, 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两人在开学前夕曾约法三章, 上了大学尽量不要暴露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最好在人前直接装不认识, 这个要求听起来过于理想化,但原榕执意要求这样做。   他希望这座学校里认识他们的人能少则少, 为的就是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就算以后会和原清濯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也不用担心引起身边人的怀疑。这个想法不太成熟, 甚至有些幼稚, 但是原清濯还是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原榕提着行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梭, 走进校园主干道上的帐篷堆里找着和自己对应的学院名, 另一侧,五花八门的社团招新广告牌排列在一起,好多男生女生举着喇叭在邀人填表。   他还没找一会儿就开始泛头疼,这个校区大约有二十个学院,好多都是石大的王牌专业,招生也多,新生一簇接着一簇吵嚷着围在四周排队,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窒息。   路过医学院和国际商学院时,排成长龙等待注册的新生甩着长长的尾巴缓慢挪动着,原榕瞥了一眼就没再看,专心地找着农学院的标识。   农学院的报到点冷冷清清,只有一男一女坐在桌前,还算好找。   见他走过来,女生主动问:“同学,请问你是悯农实验班的学生吗?”   原榕点点头,把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拿出来,余光瞟到两人胸前的工作牌,只见上面都写着国际商学院学生会,那个男生还是主席,名字叫萧泊。   “你叫原榕?”   萧泊上下扫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随后抽出几份表给他:“麻烦把这些都填一下,然后顺着这条路直走,你的学长在等你。”   “……哦。”   原榕不明所以:“农学不是新办的学院吗,为什么我还有学长?”   萧泊笑道:“准确地来说是学长团的学长,来自一个专门为新生服务的组织。农学院今年刚刚建成,很多活动还不完善,所以全都被我们国际商学院承包了,以后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我们学院找学长帮忙就可以。”   怪不得这俩人都是商学院学生会的,原榕乖乖把所有表格填好,这时萧泊递过来一张校园卡:“一定要记着直走,走到国商的服务台,千万别被别人拐跑了。”   原榕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随即快步拖着行李箱走了。见状,萧泊旁边的女生立马坐直,开始翻刚刚填写好的资料:“今年农学院竟然有帅哥……我得加一下他的微信,回去推给单身的姐妹!”   萧泊微微勾唇,没有阻止,心里却不由得嗤笑一声。   加吧,就算加上了也没用。   另一边,原榕还没走几步就被各种冒上来的学长学姐接着拉去填表,这次给他的都是一些报名表,什么网球俱乐部、台球俱乐部、街舞社团、校交响乐团……期间一个面容漂亮的女人成功挡住围追堵截的众人,朗声道:“还是给这位学弟一些选择权吧,他没精力同时参加这么多社团。”   原榕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你好,我叫施思岳,是话剧社的副社长,”女人作了个自我介绍,“你的外形条件非常不错,是本地人吗?”   原榕:“……我是石城人。”   “那你的普通话一定说得很好吧,”施思岳笑了一下,露出一对酒窝,“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话剧社?”   “抱歉,我可能不太适合,”原榕没有多想,选择委婉拒绝,“你们另找别人吧。”   “别走呀。”   施思岳拉住原榕的手腕:“先来了解一下也好,我们社帅哥美女很多的,来了还能脱单哦。”   她好说歹说才把原榕拦下来,转身对着话剧社的小帐篷说:“社长,你快来帮忙劝一劝呀。”   原榕不由得拧眉,刚想拽开那只紧抓不放的手,就见一个烫着微卷长发的女人也跟着走上前:“思岳,不可以没礼貌。”   这声音听起来还很熟悉,原榕朝那个方向看去,眨眨眼,怔愣道:“……学姐好。”   恰好是将近两个月没见的程喻绮。   程喻绮抱臂走到两人面前,对着原榕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啊,小原榕。”   看她面上没有什么尴尬异样的神色,原榕松了口气。   自从那次在石城一中的更衣室发生那件事之后,他和程喻绮就再也没见过了。本来以为学姐都要有心理阴影了,没想到两人还能主动说上话。   “我们社团的人是不是吓到你了,”程喻绮歉疚地说,“今年安排了很多招新指标,他们是有点儿着急了,如果冒犯到你,学姐给你道个歉。”   这倒不至于,原榕苦笑着指了指身边的行李:“我没放心上,不过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得走了。”   “等等,来都来了,顺便也了解一下我们社团,”程喻绮把一支笔递到他手里,“你就帮学姐一个忙,填张报名表怎么样?”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个。   已经填了那么多了,多一张少一张有什么区别,原榕三下五除二写完:“学姐,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程喻绮笑眯眯地说:“可以可以,快去吧。”   原榕跟她说了再见,终于走到位于主干道最后一部分的服务台,赶到了萧泊说的地点。   坐在服务台前的原清濯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为了让原榕放心,他今天穿得特别低调,一条墨绿色工装裤外加深灰色短袖上衣,还戴了一只白色的口罩在脸上,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双狭长锐利的眸子。   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国商的女生试探着凑上来询问他是不是学长团、能不能帮个忙诸如此类的问题,原清濯一一回绝。   一见到原榕的身影,他撤开凳子直接站起来,惹得服务台前不少排队的女生哗啦啦往他这边看。   看到原榕根本没认出他,还笨蛋一样地往队伍最后面走,原清濯沉声说:“站住!”   所有人都一齐转过头来。   原榕顺着声音往回看了一眼,闭了闭眼,默默从兜里取出一个口罩戴上。   原清濯迈开长腿走到他面前,凝声问:“去哪儿?”   “那个学生会主席说给我分了学长,让我来这里排队,”原榕拽着行李箱后退几步,趁大家不注意说,“你能不能收敛点儿,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认识。”   他从兜里又拿出一副墨镜递给原清濯:“这个你也戴上。”   接自己弟弟上学搞得像做贼,真不知道是他造孽还是原榕造孽,原清濯黑着脸接过来架在鼻梁上,这下回头率更高了。   “你的学长是我,不用排队。”   原清濯把他手上的行李全部提过来:“直接跟我走,带你去宿舍。”   说罢,他拉着箱子率先走了,原榕赶忙跟上。   农学院的新生统共就十来个男生,学校没有安排学院宿舍,而是直接把他们和其他人数较少的学院一同放进了国际部宿楼。两人走到原榕的宿舍门口,原清濯停下来看了眼门上贴的几个名字,眉毛深深地蹙起。   可惜他戴着墨镜,原榕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推了推他:“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没事儿。”   原清濯推门而入,里面已经有两个男生在交谈了。   原榕从他背后走出来,只见其中一个男生主动对他们打招呼,另一个则淡淡地点头微笑。   那个微笑的男生长相精致,皮肤白皙,身形匀称而修长,天生自带一种疏离感,原榕从来没见过气质这么清冷出尘的男孩子,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转移视线……   “咳咳。”   原清濯不悦地咳了两下,低声提醒:“学、弟,人家在问你的名字。”   “啊?”   原榕反应过来:“哦,我叫原榕。”   “你也是大一新生吗?”其中一个男生说,“我还不知道你们都是哪个学院的呢,我是海洋与科学学院的。”   “我是新闻与传播学院的。”   原榕:“我是养老学院的。”   原清濯伸手暗示性地在他后腰处拍了拍,原榕立马改口:“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是农学院的。”   那个男生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真幽默。”   原榕脸上一红,决定默默收拾东西,他刚拆开行李箱,就见原清濯跟着他一起蹲下来,看这个架势明显是想代劳。   ……这怎么能行,哪有学长帮不认识的学弟一起收拾宿舍的。   原榕看不见原清濯的眼睛,只能按住自己的行李不让他碰。   过了几秒钟,原清濯大概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于是咬牙切齿地说:“学弟,反正我也没事儿干,能不能帮你收拾一下东西?”   这样问一下不就正常多了吗?   原榕说:“能,当然能。”   原清濯这才上手。   这时那个特别爱说话的男生又开口了:“原榕,这位是和你对接的学长吗,怎么进了门还戴着墨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1个地雷!   感谢“AR”老板灌溉的17瓶营养液!   感谢“唐陌的异能书”灌溉的4瓶营养液!   感谢“某琑”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猫爪很锋利”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烦烦烨”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熊仔日记本”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57章   原榕不知该怎么回答, 于是也跟着问:“是啊学长,你怎么还戴着墨镜?”   “……”   原清濯额上青筋狠狠地跳了几下。   他把眼镜和口罩都取下来,对着那个说话的男生笑了笑:“对象给戴的, 一直忘了摘, 还好你提醒了。”   那个男生看到原清濯明星似的长相,先是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啊哈哈哈,学长怎么还开始虐起狗来了……”   原清濯没有继续搭腔, 转身继续原榕收拾东西。   这次他们带的行李不多, 主要是因为学校离家近,取什么都方便,晚上还能打车回家睡觉。鉴于原榕从小到大从来没去过寄宿学校,爸妈不放心他的睡眠状况, 多次提议让他先在家多住一段时间。   同样是上大学,哥哥就更让人省心一点儿, 毕竟原清濯连国外的环境都待过了,自己一个人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很强。原榕的情况和他正相反, 小时候大病一场过后留下的病根还得慢慢调养, 猛然换一个新的环境很容易肠胃不适。   在住校和回家的选项之外,原清濯给他提供了第三种选择。   “跟我去那套房里住, ”原清濯的语气不像是要和他商量的样子,“我开车带你回去。”   “这才刚开学, 我不能搞特殊, ”原榕迟疑道, “长期夜不归宿……万一室友把我告到老师那里怎么办?”   他分到的这间宿舍是混合宿舍, 目前来报到的只有三个人, 爱说话的那个高个男生叫周擎, 另一个颜值爆表的男生叫楚羽歌,有一张床空着,还不知道会有谁来。最让原榕惊讶的是,楚羽歌说他已经大三了,言谈中含糊地提到自己曾经办过休学,现在属于重新返校学习的状态,其余没有再详说。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四人间,一人一个情况,还都不是一个班的同学,很难说那两个人愿不愿意给原榕打掩护。   虽然原清濯给的这个选项还挺诱惑人的,他做饭好吃,还会全自动收拾家务,跟他在一起也不像在宿舍那么拘束,可是——   可是什么,原榕竟然想不出一个反驳的理由。   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在开学初就搬到外面,最后还是拒绝了原清濯。   接下来的半个月军训着实是给了原榕一个严峻的挑战。农学院的新生没有自己的教官队伍,只能划到国际商学院的队列里,晒和累倒是其次的,最关键的是夜里会失眠,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认床,半夜翻来覆去地躺在床铺上睡不着觉,只能熬夜和好朋友聊天。   王钦川还处于在家等候通知的状态,华一鹤已经开始了他的复读生活,偶尔会在微信上问一些有关课业的问题,只有齐逾舟离他最近,并且也是商学院的新生,不过人家初中的时候就经受过专业的部队化管理,这点儿程度在他眼里还不够看的。   后来齐莘也通过手机联系到原榕,据说他去唐家市读了一所音乐学院,在那里加入了新的乐队。   原榕接收到他发来的一个小视频,画面正中是炫丽耀目的镁光灯,昏暗的舞台上,齐莘抱着电吉他在唱歌,听上去很专业。   第二天早上,十个闹钟都没把他从床上叫起来。   原榕穿上换洗好的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去了集合地点。他在商学院的学生队列里找到了神采奕奕的齐逾舟,他就站在第一排,看到原榕后走上来和他说话。   “给,涂一涂这个。”   齐逾舟从兜里摸出一管防晒霜:“这是我表姐推荐给我的,特别管用。”   原榕上下打量了一眼,发现他确实没晒黑,皮肤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好。   趁着原榕涂防晒的功夫,齐逾舟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人多的树荫底下钻,一路上好多男生女生见到他都主动打招呼,交际花的称呼果然名不虚传。   原榕随口夸了一句:“社交能力不错啊,我要是有你一半儿天赋就够了。”   没那个天赋,有那个脸皮也行啊。   齐逾舟唇角扬起得意的弧度:“也就那样儿吧,不过这也有坏处,我在新生里面一点儿秘密都没有,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传得到处都是。”   像齐少爷这种豪门子弟,身上自带光环纯属正常。不过齐逾舟的光环并不是用脸和钱砸出来的,他的自信和气质和别人都不一样,原榕说不出来具体是为什么——或许这源于齐家特有的教育方式?   “你能有什么风吹草动啊,”原榕觉得有些好笑,“别得瑟了。”   齐逾舟摸出手机,调出一个页面给他看:“你不信?”   原榕拿过来看,只见屏幕上方写着石大南校区校园论坛几个大字,最新的飘红精华帖写着《颜控进!盘点南校区22级大一新生帅哥美女……》。   “看看!”齐逾舟扬起下巴,“哥现在的票数已经全校第一了!”   帖子点进去是一个投票链接,齐逾舟以绝对优势占据榜首,他的照片大都是军训的时候别人偷拍的,角度很刁钻,原榕又往下翻了两名,发现都是一些奇怪的视角。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人偷偷关注自己的物料,还在乎这种私下投票PK,原榕把手机扔回去:“你tmd是真无聊。”   “你不往下翻翻吗?下面还有你——”齐逾舟说到这,忽然卡壳了。   他像是回想到什么很重要的事儿,露出一个坏笑,在手机页面上快速点了几下。   “那天晚上没睡着,你猜我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原榕就着他的手瞟了眼屏幕,看到那条帖子的标题后倏然愣住了。   帖子名为《国际商学院22级新生齐逾舟身边的这个男生和他是什么关系?》,往下翻了几层楼,全都是他和齐逾舟的照片,且这些照片的时间线拉得极长,几乎是从军训第一天开始就记录了,画面经过一些简单的加工处理,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侣。   有几个活跃的匿名帐号在楼里疯狂尖叫,表示嗑到了。   这种嗑新生cp的每年都有,且只在军训期间有热度,本来不足挂齿。可是忽然有个id叫山峦照2333的帐号冒出来留言。   山峦照2333:你们刚好歪打正着嗑到真的了!我是他们俩的高中同学,齐逾舟身旁的那个帅哥和他一样是市一中的尖子生,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就看他俩不对劲,没想到上了大学一点都不收敛……   很快就有人在底下回帖:山峦照大大快填坑啊!!我想知道其中的细节。   山峦照2333:其实就是一些很暧昧的互动啊,齐逾舟经常去隔壁班找那个帅哥玩儿,他们还一起打过篮球,哦,齐逾舟还给那个小帅哥过生日来着!   生来就是嗑cp的:会说你就多说点儿。   本来都是些正常来往,在这个帖子里说出来以后莫名开始往粉红色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在楼中留言,求那个叫山峦照的继续多说一点儿。当然,也不乏有泼冷水的。   我绝对不是柳不断:id叫山峦照的说得根本不对,齐逾舟谈过女朋友,他怎么可能是gay?   vehement:那个叫柳不断的说的是真的吗?SOS要真是这样我们还是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嗑了吧,小心舞到本人面前。   hence:我的学妹打听过,齐逾舟目前单身啊,嗑一下不会有事儿的,他要是谈了恋爱我们再低调点儿也不迟。   山峦照2333:柳不断懂个P的齐逾舟!齐逾舟以前很花心的啊,女朋友跟韭菜一样换过一茬又一茬,但你见过他抛弃过那个小帅哥吗?   然后大家吵了起来。   原榕震惊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他顺手点了举报,把手机塞回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不是直男吗?看到这个就不生气?”   他一个不怎么直的看了都上火。   “不生气啊,”齐逾舟懒洋洋地说,“你不也是直男吗,我看你反应也就一般。”   “我——”原榕语塞。   齐逾舟瞥了眼他手上的防晒霜:“你信不信今晚帖子还会更新,就说我们涂同一支防晒霜,还凑在一起说话,状态亲密……”   原榕:“停停停,说得我头疼,你可以闭嘴了。”   调戏原榕没意思,这家伙除了会脸红生气以外什么都不会,齐逾舟用力憋笑。   他没告诉原榕的是,自己半夜睡不着还注册了一个小号亲自下场顶帖子,主要是想探一探原清濯的反应。濯哥不是喜欢原榕吗?他早就好奇原清濯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了,刚好有一次主动送上门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原榕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帖子,脑子里搅成一锅粥,后面没有再和齐逾舟说话。   上午训练时正逢阴天刮风,站在室外还算舒适。到了午后,烈日炙烤着整座体育馆,四处蒸腾着闷热的暑气,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   三四点钟的时候,国商军训忽然被打断了。   几个老师带着学生会的同学搬来几箱饮料,说是给新生送清凉,大家都趁机躲到荫凉处休息玩手机。   原榕又看到了那个学生会主席萧泊,他负责给学院老师做陪同,今天穿了件短袖白衬衫,稍微一打扮也是一表人才,衣冠楚楚。   萧泊和领队的教官走到一棵大树下聊了几分钟,紧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越过众人走到原榕面前:“同学,跟我走吧。”   原榕拧眉。   “学院那边找你有点儿事要说,你得去一趟,”说到这,萧泊凑上来压低嗓音,“这么多人看着,好歹给学长一个面子,行不行?”   他给原榕指了一个地方,让他直接去那里等人,不用想,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原清濯在搞鬼。   果不其然,在体育馆场馆外旁的逃生通道门口,原清濯拎着一个纸袋伫立在拐角的阴影里,廊道尽头的阳光给他蒙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带着口罩,正站在那浏览手机上的消息,注意到原榕走过来,便把纸袋往他怀里一放:“走吧。”   原榕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杯加冰的橙汁,他抬起头问:“去干什么?今天的训练还没结束呢。”   “今天是周五,你不过周末?”原清濯顿了一下,“今晚回家,爸妈说想和我们一起吃饭。”   “那明后两天的军训怎么办?”   “我帮你请假。”   原榕端起橙汁灌了一口:“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军训期间先住校吗?”   原清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回家的路上,原榕把那件布料很硬的迷彩服外套给脱了,穿成这样走到大街上回头率百分百,真是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上了车以后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乱动或是喂鱼,只保持着那一个姿势正襟危坐,手机都没碰过。到家后,原榕直奔自己卧室,把衣服换下来洗了个澡。   等到他躺在空调房里抱着自己的游戏机时才完全松懈下来。   果然还是在床上瘫着比较爽。   拉练了一整天,原榕已经很累了,他也没管原清濯到底在做什么,没多久就闭上眼陷入梦乡。   再次醒来是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交谈的声音,原榕迷迷糊糊拉开卧室门走到栏杆前往下看,忽然听到原妈妈的疑问。   “原榕,你怎么回来了?”   紧接着原爸爸说:“是啊,你们军训不是还没结束吗?”   ……?   等等,不是原清濯说爸妈想和他一起吃饭的吗?   原榕的目光在客厅逡巡,寻找着原清濯的身影,找了半天没找到,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学校周末放假,我就回来了。”   好你个原清濯,死性不改又来整他。   楼下,原妈妈对小儿子的说辞深信不疑:“回来了正好,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对了,上了大学有没有感觉不适应?”   “挺好的,一切正常。”   “那你们见到学院老师了吗?这两天上课没?”   原榕慢悠悠晃到楼下,边打哈欠边说:“没呢,估计军训结束就能见到了吧。”   趁爸妈不注意,他在厨房门口晃了一圈儿,只见原清濯正围着一条粉色小兔子的围裙背对着他站在流理台前切菜,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劲瘦的腰身和挺拔的背脊。   切。   原榕撇了撇嘴,忍住进去找他算账的冲动,继续回客厅和爸妈聊天。   饭桌上基本都是爸妈在问原榕上大学的事情,偶尔原清濯也会抬头跟着关心几句,原榕故意偏过头不看他。   大约晚上七八点,他趁着爸妈没注意上了二楼,径直奔向原清濯的房间。   原榕伸手敲了敲门,听到回应后才一把推开。   原清濯正坐在桌前忙工作。   房间内没有开空调,书桌前的窗子敞开着,微凉的夜风吹进来,驱散夏季的燥热。   原清濯换上睡衣,挺直的鼻梁上架着那副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银边眼镜,他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代码,寂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键盘按动的声响。   “怎么不过来?”   感觉到门口的原榕半天没有动作,他转过椅子对着弟弟勾了勾手。   原榕这才想起来他是兴师问罪的,于是大步上前:“你今天又玩儿恶作剧,爸妈没说和我一起吃饭,你私自把我骗过来了。”   原清濯仍旧游刃有余地敲着代码,听到这,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是,我把你骗回来了。”   说罢,他拉住原榕的手腕把他带到自己身前讲道理:“你只记得我骗了你,怎么不说我怕你训练太辛苦才替你请假?”   这两天原榕吃饭都吃不好,下巴比之前显得更尖了点儿。   “那也要事先商量一下。”   “跟你商量你永远只会拒绝我。”   没等原榕说话,原清濯直接跳过商量这个步骤,抱住少年的腰肢吻了上去,原榕的齿关被他轻易打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原清濯摆弄成坐在桌前的姿势,双膝也被他强势地分开了。   “不行,爸妈在家……”   原清濯的手搭在他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像是在安抚,随后缓慢地游曳向下,与此同时,微薄的镜片下闪过算计的弧光。   “每次你都要跟我说这两个字,不行,”他的唇贴到原榕的耳廓,热气喷洒在上面,悄声说,“什么时候能行一次?”   “那……也不要选这种场合啊,”原榕不服气地拽住他衣领,“我这不是害怕吗?”   原清濯站起身随手拆下眼镜,双手绕过他的腰撑到桌面上,俯下身轻轻地咬住原榕的两片唇,含吮、舔咬,舌尖在口腔内一寸寸入侵,品味着少年的每一个轻微的反应。   原榕被他紧紧按在怀里,衣摆也被撩上去,夏夜干燥微凉的晚风吹着轻柔的窗帘,若有似无地蹭在原榕的背脊上,令他不由得发颤。原清濯抓揉着那层窗帘,缓慢而用力地隔着布料按在少年身上。   “不可以,”原榕敏锐地觉察到危险,“我军训还没结束呢,你这是想让我死?”   原清濯闷笑出声,随后说:“不让进去就算了,碰一下火气也这么大?”   他把原榕拉下来推倒在地毯上,覆上去和他吻在一起,唇瓣分开时,原清濯扳起他的下巴:“下周你还要用这两条腿跑步,我就不折腾你了,给你点儿别的奖励。”   原榕感觉到他在解自己的衣扣,迷茫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原清濯轻轻吹了口气:“Fellate。”   他俯身吻在原榕侧颈,慢慢地一路向下,原榕的呼吸声加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走动的声音,原妈妈站在原清濯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清濯,在忙吗?”   原榕呼吸停滞,心脏也猛地顿了一下,他不敢说话,怕自己的声音暴露,于是按住原清濯的肩,示意他赶紧起来。   原清濯充耳不闻,甚至没有抬头的意思。   门外,原妈妈又问了一句:“原榕,你在不在哥哥房间里?妈妈敲你的门怎么没反应?”   妈知道他们俩在一起!   原榕扶着地毯勉力支撑着坐起来,心理上的恐惧和害怕混同着身体上的刺激折磨着他的感官,他颤抖着小声说:“不,不要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说话?”   原清濯停下动作,薄唇绯红而湿润,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说出口的话又干又哑:“你的嘴不是还闲着么,回话。”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原榕,清濯?有没有听到妈妈讲话?”   “妈……!”原榕硬着头皮说,“我找哥哥有事儿,怎、怎么了?”   “我和你爸一会儿出去散步,你们要不要一起?”   “不──”他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这时原清濯捏了捏他的手腕,抬头说:“答应妈。”   这、这怎么答应?   原榕攥紧床单,眸光落在原清濯身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妈,”他感觉自己嗓音闷闷的,听起来像哭过,又像感冒了一样,“我们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喵喵喵老板灌溉的15瓶营养液!    第58章   原妈妈得到应允, 很快离开了房间门口。   爸妈的等待就像倒计时一样,折磨着原榕的神经,他时刻紧绷着, 一边祈祷这种磨人的过程能快一点结束, 一边又说不出拒绝原清濯的话。   他感觉自己的观念在无形之中悄然发生变化,以前两个人搂搂抱抱的时候还担惊受怕的,再不济也是半推半就。现在原清濯越来越大胆,他竟然也慢慢接受了一点点。   脑袋好像变空了, 底线也不知道被原清濯拽到哪里去, 只有感官功能还在作用,不断地提醒着他──原榕咬住嘴唇。   他好像、好像被原清濯带坏了。   大约是折腾够了,原清濯心满意足地帮他收拢好衣服,随手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擦拭着湿红的唇。   “在这儿等着, 我去支开爸妈。”声线低沉而喑哑。   原榕这些天一直跟着学校军训,刚刚又被他按着玩儿了一会, 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和爸妈出去逛那么久?   之所以让他答应,无非就是想看一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 没办法, 原清濯就是爱看,并且百看不厌。   原榕害怕的时候, 说话会不由自主地卡壳,眼睛也湿漉漉的, 紧紧地盯着始作俑者。   这种眼神让原清濯很受用, 每次在原榕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他都想用自己的方式哄一哄他。   大概是他作为哥哥, 与弟弟之间, 最独特的那种方式。   原清濯把睡衣最上方的那两颗扣子系好, 端着一只玻璃杯走下楼。   父母已经换好衣服坐在玄关前聊天,看到大儿子还穿着一身睡衣,原妈妈问:“清濯,怎么没换衣服啊,你弟弟呢?”   “榕榕这两天军训太累了,刚刚在我房间打瞌睡,”原清濯垂下眸子,掩藏住其中还没有褪去的潋滟,“晚上我们两个就不出去了,刚好我还有些工作没完成。”   “那就让他好好休息,你也别太累了,”原爸爸拍了拍妻子的胳膊,“走,看来今晚还得是咱们俩。”   原清濯微笑着送父母出了门,随后回来接了杯温水,喝了三分之一才觉得吞咽功能恢复正常。他看了眼楼上,又慢悠悠地晃回自己的卧室。   推开门,少年坐在地毯上,脸埋进一旁的床铺里,不知道是在害羞还是在逃避。   “怎么还在地上坐着。”   原清濯走到他面前,捏住原榕的后颈,视线瞟到他烧红的耳根,故意说道:“不会就这点儿本事吧,起不来了?”   “……”   原榕确实有些腿软,这个和他身体素质怎么样没什么太大关系,很大一部分是心理作用。   原清濯把玻璃杯递到他嘴边:“喝点儿水补补。”   原榕偏过头躲开了:“不,我不喝。”   听到拒绝的话,原清濯也没生气,他喝完那一整杯水,弯腰亲了亲少年的脖颈。   这时原榕避开他的亲昵,从地上爬起来,迟疑道:“我们商量件事儿吧。”   语气难得显出几分认真。   原清濯凝视着他:“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   原榕低下头,没勇气和他对视:“这样不好,我们归根到底是不对的。”   他忐忑地等着哥哥回话。   气氛很安静,原清濯微眯起眸子,放下玻璃杯:“什么意思?”   这是玩儿够了,打算提裤子走人,不认账了?   “你不觉得你做的太过火了吗,正常人谁能扛得住啊,”原榕小声抱怨,“而且刚刚那样太危险了,我们差点就被发现了……我还没做好这些心理准备。”   他语气中包含的抵触情绪激怒了原清濯,而他自己还浑然不觉,继续讲了下去。   原榕稀里糊涂说完了一通,他半张着嘴,正想着还要说些什么,就见原清濯直接强吻上来。   临时准备好的措辞到嘴边变成了“唔唔唔”,原清濯半个身子的重量压迫着他,推着他不断倒退,一直出了卧室。   楼道里的灯被他按灭了,原榕的房间被他一脚踹开,甫一进门,原清濯打开房间里的灯,把人抵在门上,用惩罚的力度撕咬着原榕的唇。   “原榕,你后悔了?”   良久,原清濯伸手探上他的脖颈缓缓收紧,垂下头凑近少年的五官:“你怕了,所以想退缩了,是不是?”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那么一个瞬间原榕觉得原清濯会掐死自己,他摇摇头,还没说什么,嘴巴又被青年堵上了。   原榕按住原清濯的肩膀,决定先服一下软:“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不要在家里做这些,没有别的想法,我怕被爸妈发现,这不也是为了我们两个着想吗?”   “不会,”原清濯斩钉截铁地说着,眼睛里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不会有这种情况。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后悔了吗?”   他好像并不在意原榕的回答,更确切地说是不想听,问完后便以吻封缄。   两人分开后,原榕警告道:“过分了啊,告诉你,别想用这招收服我,有些事儿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唔!”原清濯重新覆上来堵住他的嘴。   再次开口时,原清濯的语气也阴测测的:“我从美国给你带的楠礼物在哪里?”   “在,在书桌第二层抽屉。”   原清濯按着他,两人跌跌撞撞黏在一起往书桌的方位走:“把它们拿出来,现在就去。”   原榕挣脱了几下,无果,小脾气也跟着上来了:“你干嘛啊,我们两个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以前两人吵架就是这样,吵着吵着原清濯开始动手,之前也就是拽拽领子威胁原榕一下,现在不止拽领子了,真是哪儿都敢拽。   原清濯目光闪烁,冷森森地说:“去拿。”   他的动作没之前那么温柔,原榕被迫半跪在书桌前打开抽屉,直接把里面所有东西乱七八糟地拿出来,竖笛、游戏机、手表盒……全都摔在地毯上。   “你要拿回去是吧,你拿吧,手表也给你,我不稀罕!”   他竟然又开始凶他。   原榕解下腕表轻轻放到地毯中央,一边委屈一边较劲,眸子里写满了对原清濯的控诉。   果然,原清濯表面那层温柔伪善的皮再牢固,骨子里也是不讲理的,在他可接受的范围里允许原榕随便胡闹,但有些事儿却不能让他胡来,甚至提一下都不行。   这人是怎么养成这么霸道的性格的,原榕怀疑自己小时候脑子生锈了,怎么会觉得哥哥天下第一好?!   原清濯面无表情地从那堆礼物中取出一个密码盒,将它摆在原榕面前:“打开过吗?”   原榕看了一眼,不说话。   当时收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原清濯没把密码告诉他,盒子沉甸甸的又打不开,弄得原榕心痒好奇了很久。可惜那个时候两人正在闹脾气,他没好意思问原清濯。   现在,原清濯缓慢地说:“现在打开它,密码是我的生日。”   “?”   原榕气笑了:“你的生日?你送我的东西,结果密码是你自己的生日?”   真是没见过这么幼稚又傲娇的人,当时开锁的时候,原榕连自己的手机号、证件后六位、阴历生日都试过了,但他就是没想到原清濯会拿自己生日当密码。   原清濯半蹲下来,逼着他和自己对视:“打开,要是输错了密码,我就罚你。”   “……你又来!”原榕脸红道,“你每次都这样,非要折腾人是吧……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很久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原清濯眸光幽暗,咬字清晰地说,“不要给我任何可以支配你的机会。”   他贴在原榕耳畔,轻声说:“你可得快一点儿,我耐心有限,如果是我亲自动手,今天就没那么快结束了。”   ……可恶。   原榕只好拿起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循着记忆输入1207四个数字,密码盒砰地一下弹开了,里面装满了他不认识的花花绿绿的东西。   看到少年没有多加思索就输入答案,原清濯面色稍霁,他的手指在盒子里拨了拨,取出一个绑着黑色皮带的圆球。   “这些都是什么?”   “……玩具,”原清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给你准备的。”   给你准备的。   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原榕心间,明明是夏天的晚上,他却觉得有股阴风吹在后背,当下挪着从地毯上站起来往后退,要与原清濯拉开距离。   理智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先冷静,冷静一下,”危难当前,他道歉道得很快,并且道得毫无负担,像喝白开水一样自然,“是我措辞有问题,我没想和你一刀两断,我就是害怕被爸妈发现,仅此而已,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虽然不知道那个盒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看原清濯那古怪的微笑他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妈的,遇上真变i态了,这人还是从小把自己带大的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原榕看着原清濯把那个黑色的东西展开,调试着皮带扣的尺寸,心脏狂跳如擂鼓,想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原清濯,你可得冷静啊,我是喜欢玩儿,但是我喜欢玩的是游戏机里的游戏!我不需要这些玩具的!”   “在美国交换的那一年,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你,你知道吗?”   原清濯俊美的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在那边,我见过很多种好玩儿的……每次看到都会买下来,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机会用在你身上。这个盒子里面都是我为你准备的,里面的全部我都想和你试一试。”   “不行,你好歹照顾下我的看法,我我我不想试,”原榕看着他往自己这边走,脸色开始泛白,“有话好好说,我和你认错还不行吗?”   他迅速挪到卧室门口,一把拽住门把手往下按,拉开屋门要往外跑,谁料原清濯速度比他更快,长腿轻轻一顶,半开的门又被他砰地一下摔上。   “哦?原来你喜欢这种地方,”原清濯将他按在门边冰冷的墙壁上,手指捏住原榕的下颌,把那个冰凉的球塞在他嘴里,随后一点点收紧皮带在他脑后扣好,叹了一息,“可是这种地方最容易被爸妈发现,你不知道吗?”   “……”   他妈的,sb原清濯,他是不是疯了!   原榕嘴巴被堵住,只能小声呜咽,挣扎激动之下,口诞顺着小球的气孔流出来。   “啧,你看看,”原清濯指尖在上面抚了一下,“果然很好用,榕榕,这个太适合你了。”   适合你大爷!   原榕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双手被原清濯缚住,腿也不得动弹。   “戴上它就不怕被爸妈发现了,”原清濯满足地吻他的下巴,“可惜玩游戏的时候,你也不能发出声音,不过没事儿,安全第一,毕竟你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话说的,难道原清濯想吗?!原榕气得浑身发抖,喉间滚出小声的抵抗,却连不成句子。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原清濯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个方块包装袋,上面印着草莓口味,就这么一眼,原榕眼睛登时睁大了。   “……”艹,这玩意儿怎么还在他手上啊!   原清濯把它撕开,慢条斯理地问:“眼熟吗?上次用掉两片,还剩八片,这是榕榕亲自买的,得用完,不能浪费。”   “……”   原榕腿一软,几乎想给他跪下了,他刚要从原清濯怀里跌下去,就被人重新捞起来。这个人是不是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清濯这么离经叛道。   “……唔!”他试图音量控诉。   “来,声音大点儿,就对着门外喊,”原清濯阴暗地盯着他,伸手把室内的灯按灭,“等他们回来,让妈和爸看着我们两个在一起都干些什么,看你每天怎么勾/引我,然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跟我亲密。”   “……”黑暗中,原榕曲膝给他来了一下,双眸里盈满了紧张与愤怒。这个混蛋竟然还敢歪曲事实,他可没有勾/引过原清濯。明明是原清濯控制不住自己贴上来,还非要把锅甩给他,他不同意!   原清濯被他用膝盖击中,不由闷哼出声,眉毛都没皱一下。他吻了一下原榕的眼睛,嗓音里已经染上一丝低哑:“榕榕一会儿还是不要瞪我了,否则我会很、兴、奋。”   “……”   入夜,原氏夫妇散步散了一个多小时后很快就回来了。   二楼只有楼道的灯还开着,原清濯和原榕的屋子里都关着灯。   原妈妈疑惑地看了眼楼上:“都睡了吗?今天这俩人睡得真早。”   “估计关灯在屋里玩手机呢,”原爸爸说,“你去敲敲原榕的门,说不定他没睡。”   原妈妈上楼走到小儿子房门前,伸手轻轻敲了敲:“榕榕,睡了吗?”   里面没有动静。   原妈妈又试探着小声敲了一下,这时原爸爸说:“行了,估计就是睡着了吧,再敲儿子就醒了。”   夫妇两人边说边回了主卧室,没人发现原榕房间里的异样。   “……”   第二天一早,原榕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赶回学校,顺手把原清濯遖可以沨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军训已经进入尾声,他加速跑步迈入了真正的大学生活。   这些天原榕都睡在宿舍,闲着没事就和两名舍友拉进关系,很快就和他们熟悉起来。   农学院大一的专业课程不是很多,目前安排的都是些基础课程,没事儿的时候他偶尔会跟着学院老师跑一跑生物实验室,过得很充实。   这个专业是有些冷门,但是学的知识很丰富,气象、植物栽培、生物、遗传等等包罗万象,认真研究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学院里只有四五个返聘的老教授,都是面容很和蔼的爷爷奶奶,其中有个满头白发的教授特别喜欢带着他们去做实践,讲完专业知识以后会腾出半节课的时间带他们去学校的玻璃花园房进行实验栽培。   为此,他还给二十个本科生订购了一批便携农具箱,经常带着他们去试验田做手工劳动。   这天他们排着队跟着老师一起往后山的方向走,迎面撞见十几个身穿西装、神采奕奕的年轻男女在校园里晃荡。   “这是哪个学院的啊,看着还挺嚣张的。”   原榕听见身边两个男生嘀咕。   “国际商学院的吧,今天不是有一个校级商赛的总决吗,估计是去参赛的。”   “看看人家,同样都是学生,他们穿西装打领带,我们提工具箱去锄地,这对比也太鲜明了。”   “人家是王牌大院儿,我们能和人家比?”   原榕默默听着身边的人讨论,思绪却不由浮想联翩。   一想到国商,就很难不让人想到原清濯,一想到原清濯,就很难不让他想到那个晚上……   卧室里一片漆黑,爸妈在门外喊他的名字,隔着一层门板的他却不能回答,只能衣衫不整地被原清濯吻,被他收拾到崩溃,眼泪都掉了不少。   现在想起当时的画面,原榕都觉得很难为情,短时间内他都不想再和原清濯说话了,这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后来他自己一个人在宿舍还偷偷搜索过那天被塞进嘴巴里的东西,知道那个小球的学名后,原榕更加确信原清濯这个人有些奇奇怪怪的爱好了。   他哥不会是爱思爱慕爱好者吧......什么时候他才能支棱起来狠狠反制一把,给原清濯涨个教训。   原榕在脑海里把原清濯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思绪万千地提着小锄头跟随大部队到了玻璃房。   老教授颤巍巍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把玻璃房的门打开了,然后转身微笑道:“回头我给你们都配一把钥匙,你们想来就随时来,趁着现在没有作业任务,咱们先随便种点儿东西试试手,攒攒经验。”   他把门推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来来来,大家都跟我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不断:虽然我这本写的不是火葬场,但是哥哥你还是收拾收拾准备追妻吧。   原清濯:……   感谢“一只夹竹桃精”老板灌溉的7瓶营养液!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加菲猫的土拨鼠”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长相思”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59章   “按照教学安排, 我们先学挖坑锄土,然后再学培苗培土,”老教授扶了扶眼镜, “不过学期期末菜苗要是折了, 成绩可就没了啊。”   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人问:“老师,我们要种点儿什么啊?”   “随便,”老教授笑呵呵地说, “你们种什么都行, 幼苗培育难度越大,期末给分越高。”   随后他亲自上手,带着大家从犁地教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农学是最不能将理论和实践分开的一门学科, 只要不下地,就没办法解决问题、积攒经验。   实践课结束以后, 学生们立刻把工具箱撂下撒腿出去跑了,刚上大学就下地干农活儿, 虽说是玻璃房, 那也呛不住啊。   原榕留在原地扒了半天土,还是没想好自己要种些什么。现在距离期末还远着, 他想先试着种点儿简单的东西,最好是大蒜萝卜一类的, 好发芽。   松完土, 他摸出手机正准备在网上买点儿种子寄过来, 就在这时,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雪白色的球鞋。   顺着这双鞋往上看, 一双长得过分的腿, 棉质的宽松短袖T恤,原清濯戴着口罩出现在他面前。   见鬼了,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走路怎么也没个响?   原榕当即扔掉小锄头,转身就往玻璃房外跑。   “榕榕!”   原清濯三两步追上来,上前拉他的手腕:“别躲,我是来找你的。”   原榕轻轻松松挣开他的手,余光往玻璃房外幽静隐蔽的花园看了一眼:“外面会有路人看见的,你别靠近我!”   “……你还生气吗,”原清濯狭长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态度和那天晚上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先把我从你的黑名单放出来。”   “我不。”   原榕:“等我什么时候气消了你再出来,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   他还没忘了那晚被原清濯欺负成什么样子,在想到以牙还牙的办法之前,还是和原清濯保持距离比较好。   “不可能,”原清濯在这个问题上毫不退让,“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别用这种方式,也不能和我说那天晚上那样的话。”   “我不会再说了,”原榕知道他不喜欢听任何与分开有关的话,“那你也别做让我为难的事情──”   原清濯迎上来拉住他的手,虽然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视线却灼热地凝在少年脸上:“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以后我会控制自己的,榕榕,是不是我没有掌握好力道把你伤到了?”   这还是大白天,能不能不要当街聊这种话题,原榕左右环顾一周,捂住他的嘴把人重新带回玻璃房。   “原清濯,你是不是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他真希望这个人把自己的痴汉属性收一收,最好再把眼睛里如狼似虎的算计掩盖一下,这样原榕还能装作没看见。   原清濯在无土栽培架后抱住他,埋在原榕的颈窝处用唇蹭了蹭:“一个多星期了,你的气也该消了。”   “没有,我还在生气。”原榕干巴巴地说。   “那就是我做的很差,你不舒服了,”原清濯一边推测,一边勾着他的衣服下摆,“或者是我太用力,让你疼了?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检查,原榕紧张地按住他的胳膊:“你、你说的好像我们真发生过什么一样。”   好吧,虽然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也都做的差不多了。那晚在原榕的房间里,他们不知怎么就滚在一起,戴好的小雨衣也被原清濯取下来了。   再然后就这样了。   原清濯抱住少年,怎么都不肯放手。   此时此刻,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后悔的。   原清濯怕原榕见到自己最真实的样子会抵触,可心底里又实实在在地渴望着和原榕无限制地亲密接触,最好永远交融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能给原榕的感情就是这样的,浓酽热烈、无条件、并且一辈子热忱。   正常人都会觉得可怕,甚至恐怖,所以他在尽量克制自己,也在给原榕适应的时间。   这一切的前提是原榕绝对不会离开他。   直到把人搂在怀里,原清濯才有真切的安全感,他能体会到原榕小心翼翼给予的包容,于是身体和心理都加倍想讨好他、回应他。   “还疼吗?”原清濯眸色认真,像是在询问一个学术问题,“下次我一定握轻一点儿。”   “别说了,”原榕大赧,“就是刚开始有点奇怪,后来就没事儿了。”   男生之间互相解决一下而已,不至于上纲上线地关心吧,他这么问摆明了是想让自己不好意思!   “让我看看我才放心,”原清濯哄劝,“我就看看,什么也不做。”   原榕直截了当的拒绝:“不行不行,我又不是女孩子,没那么身娇体软。”   他挣开原清濯的怀抱,提上自己的小工具箱往外走:“中午了,我要去吃饭,你记得给玻璃房锁门。”   “我跟你一起去。”   原清濯寸步不离地贴在他身后,把原榕的箱子接过来:“这段时间学的怎么样,有没有不会的课程?”   有,但是原榕决定不上他的当:“还行吧,课表不是很紧张。”   “那就回去跟我一起住,”原清濯语气顿了顿,“短期内可以分开睡。”   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算一算都十五年了,谁还不了解谁?原榕转身停下来对他笑了笑:“又想把我骗回去?没门儿。”   他大步流星地往附近食堂的方向走,原清濯眸色一暗,还是迅速跟了上去。   刚上大学不到半个月,原榕还没完全调整过来,校园里哪条路通向哪儿他也记不清楚,身后跟着一个巨型挂件,走去哪里都被人盯着看。   “迷路了?”   原清濯主动走到他身边:“你想去哪个食堂,我带你去。”   “……随便一个吧。”   原清濯点点头:“行。”   他带着原榕去了最近的一家,原榕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原榕坐在哪里他也坐在哪里。虽说有口罩遮着脸,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很快便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们。   原清濯目不斜视,只盯着弟弟看,吃饭的时候才摘下口罩:“我做的比这个好吃。”   这不是暗示,是明示,原榕戳了戳碗里的饭:“但这是在学校,你说那个有什么用。”   “所以跟我回家,”原清濯说,“我给你做。”   原榕瞪了他一眼:“再说这个就不跟你一起吃了。”   原清濯后面果然没再提。   吃完饭后他们一起往男生宿舍楼走,原榕多次表示自己记得路,知道怎么回男生宿舍,原清濯却还是要送他。   林荫大道两旁的草丛里响起一阵阵聒噪的蝉鸣,偶尔有几个学生骑着自行车经过,在原榕身旁带起一阵热风。   两个人脚下是零散铺展开的鲜绿树叶,他想起来自己前两天刚上专业课时,老师教他们怎么辨认简单的树种,于是半弯下腰从地上拾了一片。   “你猜这是什么树的叶子?”   原清濯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的绿叶,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你能直接看出来?”   这条主干道上的绿木算起来也就五六种,抬头看一眼基本上就能猜出个大概,不过既然原榕问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能啊,你猜一猜。”   原清濯从他手心里接过那片叶子,前后左右看了看,随口胡诌了一个答案:“我猜是杏树。”   “猜错了,这是杨树。”   原清濯拖长语调:“哦,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原榕噼里啪啦讲了一堆辨认方法,说着说着,他们头顶上的树荫消失了,正午暴晒的阳光打在身上,少年说到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唇。   过曝的光晕在原榕白皙的皮肤上荡开,或许是升温的缘故,他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   原清濯听不到他具体说了什么,只是凝视着他,低声问了一句:“……热吗?”   “嗯?什么?”   原榕表示没听清哥哥的问句。   “没什么。”   原清濯伸手绕到他身后,从一旁的灌木丛中顺手捡起一片落在其中的叶子攥在手心里:“猜猜这是什么树?”   “那你要把手张开。”   “不是说靠摸也能摸出来吗?”原清濯不紧不慢地说,“试试。”   原榕的下巴被他捏住抬起来,一片叶子蹭过他的手掌心。   “喂……”   视线被迫迎着原清濯,强烈的日光激得原榕下意识闭上眼睛,他抓住那片叶子随便感受了一下。   “国槐树,是不是?”   原清濯也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调戏弟弟,于是感叹道:“不错,挺厉害的,这片呢?”   原榕闭目摸索着:“这个一摸就是银杏树。”   “还有这个。”   这次原榕没摸出来,他攥了攥原清濯的手,正想质问怎么没有叶子,忽然被原清濯反过来握住。   原清濯晃了晃他的手腕,松开原榕的下巴,戏谑地说:“这是榕树。”   原榕睁开眼:“──你又耍我?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我黑名单里躺着。”   他也不知道原清濯为什么会这么有耐心地跟了他这么久,这家伙平时不都忙着打领带去上班吗?   原榕撇撇嘴。   后面两人路过超市,原清濯给他买了一瓶冻在冷藏柜里的橙汁,在国际住宿部楼后面的阴影处,原榕被他抵在消防窗旁边接吻。   原清濯掰开少年的嘴,刚喝完冰饮,原榕的唇比平时更软,猩红的舌尖凉凉的,是橙子的味道。   亲了好一会儿,原榕喘着气推开他。   可以了,可以了。   他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承认,虽然每次都批判原清濯过于热情、不分场合地贴上来,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还是照样该有反应有反应、该享受享受了吗?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郁闷,在原清濯面前也没之前那么有底气了。   原清濯没有再难为他,盯着他把黑名单里的自己解放出来以后才允许他回宿舍。   推开宿舍门,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大三学长楚羽歌没在,里面坐着两个男生。   其中一个是海科学院的周擎,认识将近一个月多了,原榕跟他关系很好。   另一个男生烫着金黄色的卷发、翘着二郎腿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身旁放了两只巨型黑皮箱,那张空铺上面胡乱放了一床鹅绒被。   “哎哟,回来了啊。”   周擎给原榕招手:“诶,你的嘴怎么肿了?”   “没事,被虫子叮了……”原榕抹了抹唇,正打算随便糊弄一下,就见那个背对着他的男生忽然转过来对视。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爆发出一句脏话。   “卧槽!”   周擎被他俩吓了一跳,随后说:“原榕,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国商学院的国际交换生,江柘。”   江柘。   那个空了一个多月的床铺竟然是江柘的。   原榕面色紧绷,想起来上次的不欢而散……舍友是谁不好,怎么是这个杀马特?   谁料江柘反应比他更大,他厌恶地站起来,目露凶光:“怎么是你?”   “我还想问你呢,”原榕看到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蹭下巴,“你不是国外读书的吗?干什么来石大交换,还跟我待一个宿舍!”   “你以为我想跟你待一个宿舍?我他妈死都不愿意,”江柘倨傲地抬起头,“明天我就跟学校申请,要么你搬出去要么我搬出去。”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替我解决了个大麻烦。”   原榕就站在宿舍门口,甚至不想进去和他待在一个空间。   这时周擎凑上来打圆场:“我说两位,原来你们认识啊,兄弟们有什么过节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要不咱们出去吹两瓶都行,和气生财,可千万别吵架。”   吵架?他俩没动手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原榕说:“想搬出去就别等明天了,就今天,走,现在就去教务处。”   “去就去!谁不去谁就是孙子!”   江柘收起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耳机线,宽松的领口显出胸膛前隐约浮现的纹身,他真是把杀马特风格贯彻到底,转过来瞪着原榕的时,两耳上的碎钻耳钉反射出色彩缤纷的光。   其实两人的过节就是一场乌龙,但谁也不愿意主动提起,他们对峙着下了楼梯,周擎追出来当和事佬,但他没有两个少年个子高,在后面跟的很辛苦。   国际部住宿楼前正对着一条蜿蜒的石子路,往前走就是学校的一处小型停车场,在那里,江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暗暗骂了句脏话。   “怎么了,怎么不走?”原榕挑眉,“该不会怂了吧?”   “放屁,”江柘阴狠地看向他,“我们换条路。”   刚才他来学校报到就是从这个校门进来的,此时此刻他可不想再看到家里的那个傻逼出现。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三个人磨磨蹭蹭停在原地时,不远处一辆豪车闪了闪灯,发出一声提示音。   紧接着主驾驶的门开了,江瑟楷人模狗样地穿着一身西装走下来。   “上楼放个行李这么磨蹭,江柘你tm是不是故意驴我?”   江瑟楷视线转移,一眼看到旁边的原榕。   “哟,今天真是晦气到家了,怎么你也在啊?”   这俩人真有意思,一个比一个招人讨厌。   原榕正在气头上,直接回击道:“干你屁事,被你继父关禁闭关傻了,不知道好好说话吗?”   他顶着和原清濯那么像的脸,为什么还能露出这么惹人厌烦的表情?   这句话恰好戳到江瑟楷的痛脚,他的脸一下子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板:   感谢专八不过把书吃了的那位砸了一个地雷!!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14瓶营养液!!    第60章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江瑟楷压抑着怒火,英挺的五官显现出一丝扭曲,“就算原清濯护着你, 我也能让你屁股开花, 知道吗?”   上次这俩人害得他在公司出了丑不说,还被江家的老东西勒令停职了,到现在都没能恢复在金控的职位,原清濯这个狗杂种还把他在董事长办公室装监控的事儿抖了出来, 弄得他这段时间只能在家被关禁闭。   经过上次那件事儿, 江瑟楷看见原榕就想起自己为此受过的耻辱,虽说他现在对这个小屁孩没什么忄生趣,不过还是最好让原榕祈祷一下别落在他手里,否则他一定想办法狠狠折腾死他。   今天是石城大学国际交换生开学报到的日子, ‘赋闲’在家的江瑟楷被迫做了一回江柘的司机。江柘回国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一方面又要天天面对着这张死人脸, 想想就反胃,另一方面, 老东西已经打算让江柘抽时间学着打理家里的产业了, 留给江瑟楷的时间越来越少。   江柘是江复揠苗助长式教育下最完美的失败品,确切地来说他比原榕小两三个月, 但已经提前一年被送去上了大学,现在江复觉得儿子长大成人了, 是时候学着接管企业了, 便不由分说地又把他安排到国内。   事实证明, 江柘也还在幼稚叛逆的阶段, 根本承担不起成熟的代价。   看着江瑟楷和原榕一见面就开始水火不容的架势, 江柘眸中闪过些微的疑惑, 不过这两个人他都不喜欢,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和自己无关。   是男人就没有不好面子的,江瑟楷当着江柘和周擎的面说什么屁股开花之类的话,原榕眼睛里一瞬间快要冒出火,他转了转手腕:“你他妈是不是又想挨揍?”   当初生兄弟俩人的时候医生是不是偷工减料了,明明原清濯的脑子是好的,怎么江瑟楷就像是被挤过一样?   他快步走上去一把扯住江瑟楷的领带,屈膝顶上男人的胯骨,直接把他背过来抵在一旁的轿车上,以一种压迫性的姿势掰过江瑟楷的脸,强迫他贴在车窗上。江瑟楷只露出侧脸,那熟悉的轮廓顿时让他联想到原清濯,手下的力道不自觉放松了一些,与此同时,看着他屈辱的样子,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原榕心里升腾。   他细细地打量着江瑟楷因为气愤而绷紧的下颌线,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加工代换,将他替换成原清濯的脸……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江瑟楷反客为主,倏然扶着车身借力攥住原榕的手腕,和他一起摔到地上。   吃过一次亏就不可能再吃第二次,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十八岁小屁孩欺负,江瑟楷强烈的征服欲熊熊燃烧着,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次就要一雪前耻,让他臣服。   男人之间的碰撞是凶狠又强劲的,原榕好歹也是经常运动的年轻人,打起人来力道出奇地大,他故意错开江瑟楷的脸,这更给对方浓浓的耻辱感,江瑟楷真想找根绳子把人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回来。   一旁的周擎直接看傻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刚想再劝一劝,就见江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先回去。”   “……那他们?”   “他们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江柘语塞,“总之跟你没关系,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周擎也不想混入这场打斗中,见状连忙离开了。   江柘快步走上去,皱眉拽住江瑟楷的胳膊:“傻逼,你他妈疯了?在这里打人,你想让我爸继续关你紧闭?”   “滚,别拦着我。”江瑟楷怒道。   “……”江柘又对着原榕说,“你赶紧放开,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他没和原榕较量过,不知道真打起来谁占上风,但好歹也是玩儿过多年极限运动的人,对付江瑟楷这种空有身高没有实力的花花架子还是够的。趁着两人纠缠在一起,江柘泄愤地踹了江瑟楷几脚,随后把两个人拉开。   “江柘,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跟着外人一起整我!!”江瑟楷暴怒的声音响起。   “少他妈在这儿胡闹,知不知道你在给江家丢脸?”江柘敛眉,“赶紧走,否则我就让我爸来亲自收拾你了。”   江复手下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上次原清濯一个电话就让人把他从石城一中接走了,效率相当快。   江瑟楷也忌惮他爸这一点,随即恶狠狠地瞪了原榕一眼,转身坐上他那款拉风的豪车驶出学校。   还好现在是午后,这条小路附近没什么人,否则真要登上校园新闻版面了,原榕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两人对视一眼,被江瑟楷突然蹦出来打断了一下,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尤其是他们刚刚还一起打过江瑟楷。   这时,原榕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在心里松了口气,背对着江柘摸了半天,从兜里取出来看,发现是一条短信。   【22级农学院的原榕同学你好,你已通过报名审核,请于今日(9月xx日)下午三点到音体楼E区E207礼堂参加彩排选拔,请不要迟到,否则取消该年一切参与活动的资格。】   ……?   原榕双目微瞠,这哪来的报名审核?   他入学这半个月除了军训就是上课,别的可什么都没参加过。这条短信既不说来处,又不注明活动名称,看上去就是一条整蛊短信,没有任何可信度。   原榕顺手把短信删了,烦躁地瞥了江柘一眼:“我现在没心情跟你一起去,要去教务处你自己去,要是不能给你调宿舍,给我调也行。”   说完他就转身消失在江柘面前。   “喂!原榕!”   江柘站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半晌踢了一脚路边的碎石子,脱口而出又是一句脏话。   回到宿舍以后,原榕回床上闷头就睡,周擎正坐在桌前玩电脑,他摘下戴在头上的耳机,小声问道:“哥们儿,你没事吧?”   “没事。”   原榕盖上被子:“我睡了。”   他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调整调整心情,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楼下的周擎也不敢做声音太大的动作,只好关掉电脑游戏,改成玩手机。   下午三点半,一通电话打到原榕手机上,直接把他给吵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他揉着眼睛模糊地回了一句:“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请问是原榕原同学吗?”   听到是女生,原榕按捺住起床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耐心:“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校话剧社的副社长,麻烦同学你现在来一趟音体楼,话剧试戏选拔马上就要开始了。”   什么话剧……试戏的,原榕问:“你们是不是打错了?我什么社团都没加,也没参加过什么学生组织。”   那边的女声顿了顿,随后疑惑地说:“不是的呀,原同学你一定填过我们的报名表,我这里还放着你的基本信息呢。”随后她说了几个联系方式,都能和实际情况对的上。   原榕从床上坐起来,少顷,他才想起自己曾经在开学那天帮程喻绮填过一张话剧社的报名表。   “不好意思,我想起来我确实填过,”他顿了顿,“但我现在不想去了,你们能直接给我取消吗?”   “啊……”那个女生为难地说,“是这样的,本次话剧社表演的剧目是要和学校安排的迎新晚会挂钩的,主动报名会有综测加分,但不可以出现报名不去骗学分的行为,选拔流程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整理下来报到老师那里,如果你不来的话——可能以后有些活动就参加不了了。”   这不正合原榕的意吗,反正他也不想参加那些挤占空闲时间的学生组织:“我知道了,这个结果我可以接受。”   “同学你真的想好了吗?当然学术类竞赛和申请出国这类的活动还是可以参加的,但是像校运会院运会篮球联赛这些啊……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哦。”   等等,篮球联赛?   原榕眨眨眼:“不参加话剧社——我连大球类的运动都不能玩儿?”   “是的,除此之外学校的体育运动月、音乐比赛等等也会受到限制。”   “……那我现在还是去一趟吧,”原榕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既然是选拔,那我是不是去这一次就可以?”   “按理说是这样的,如果通过选拔的话也可以和话剧社骨干沟通辞演的,同学你要是单纯想走个过场,随便演一演不就好了?”   是啊,过去遛一圈儿,一劳永逸。   原榕被她说动了:“行,那我现在过去。”   他爬下床去洗手间洗漱,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了宿舍。   音体楼楼下人山人海,挤满了学生,原榕以为他们都是来面试话剧社的,心里还有点儿震惊。问路的过程中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今天校乐团和各种音乐社也在安排面试选拔。   他推开E207礼堂的大门,只见门口处摆着一张用来咨询的小桌,一个女生见到他,顿时眼前一亮。   “请问是来面试的吗?”   原榕点点头。   “那跟我来吧,我们到后台准备一下。”   原榕跟她说了句谢谢,绕过礼堂舞台前稀稀疏疏的人群去了旁边的候场室。台上好像正在进行某场试演,原榕悄悄打量了一下,好像是哈姆雷特的其中一场剧目。   舞台正下方,观众席最显眼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毫无疑问他们两个是最耀眼的,女生化着淡妆,穿着黑色的超短连衣裙,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她的手上正百无聊赖地转着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施思岳三个字。   男生则在她身边翻看着各种报名单,好似对台上的表演并不感兴趣。   “别看了荆学长,跟我一起选选今年的新人,”施思岳用手臂碰了碰他,“不帮我选的话,一会儿我们社是不会出人帮你面试的哦。”   男生放下报名单,眸光漫无目的地在场内逡巡:“思岳,你知道舞台剧不是我的强项。”   “是,但你好歹帮我选选外形好的啊,你们交响乐团选人不是最爱看脸么?”   施思岳从他手里夺过那叠表单,正打算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瞟到观众席通道上的原榕。后者跟着话剧社的工作人员低调地走到候场区落座,顷刻间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给你炫耀炫耀我们话剧社今年来的新人,喻绮姐亲自拉进来的,”她抽出原榕那张报名表递到学长手里,“长得可帅了,腿长,腰细,就是有点儿怕生。”   施思岳指了指原榕那个方向:“荆渭,你快看。”   荆渭先是看了眼手上的报名表,视线落在音乐特长那一栏,他发现这个新生会吹长笛。   随后他向施思岳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叫原榕的男生坐在红绒的长椅上看手机,白色的运动裤勾出两条修长匀称的长腿,随意地伸直搭在地板上,手机屏幕挡住他半张脸,只露出清隽流畅的下巴和颈线。   看了好半晌,荆渭才收回视线,对着施思岳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学妹,这个新生能不能让给我?”   施思岳愣住了:“喂,光明正大抢人不太好吧,而且人家不一定愿意去你们乐团呢。”   “不会,”荆渭微微勾唇,“我是乐团的首席,我可以亲自邀请他加入。”   作者有话要说:   萧泊哥哥是助攻不是情敌hh,这个荆渭学长才是。   感谢“星光”老板灌溉的34瓶营养液!   感谢“一只夹竹桃精”老板灌溉的6瓶营养液!    第61章   施思岳见他认真起来了, 连忙说:“那你也得分先来后到,等我们面试完了再说。”   荆渭:“没问题,我可以等面试结束再联系他。”   “……早知道就不跟你介绍了, ”施思岳哼了一声, “不过我们社团有喻绮姐姐在,她一定能留住这个学弟。”   要真像荆渭所说的,他亲自出马,话剧社的胜算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施思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随后又叫住社员一个工作人员:“那个叫原榕的学弟抽到什么题了?到时候我和他一起试演。”   刚好,还能借着这次机会再给他多做一些思想工作。   她把手机塞到荆渭手里:“我要去辅导小学弟面试了,一会儿帮我们拍两张好看的舞台照,拜托学长了。”   荆渭一双笑眼透出几分促狭:“不至于吧, 危机意识这么强?”   “谁不知道你是直男杀手,”施思岳挑眉, “虽然原榕不是你的菜,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这款的呢?”   “我这款?”荆渭缓缓说, “我属于哪一款?”   施思岳抱臂:“装, 还装,你不是一向以‘温柔体贴完美男友’这个称号霸占校草榜的吗?糖衣炮弹玩儿的那么溜, 谁能比得上你。”   说着说着,她好像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笑容也收敛起来, 不声不响地离开观众席了。   荆渭仍旧坐在那里翻看着原榕的报名表, 纸张上的文字力透纸背, 风格遒劲, 让他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正想着,前排负责报幕喊人的工作人员点了原榕的名字,荆渭抬头,只见少年拿着一页打印好的材料在看,施思岳就站在他旁边时不时给予指导,画面还挺和谐。   他点开施思岳的手机,对着原榕拍了几张,指尖轻触放大,慢悠悠地欣赏着他的五官。   等到原榕开口念台词的时候,荆渭便放下手机,专注地凝视着他。这时他又发现原榕一个优点,他的声音清越悦耳,会令荆渭联想到他那把爱不释手的、音质非常棒的提琴。   原榕面试很快便接近尾声,这时礼堂通道传来一阵高跟鞋走动的声响,紧接着,周围路过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呼道:“喻绮学姐,你来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程喻绮走到荆渭身边站定,一双美目微弯:“我这刚打算去趟事务所办公,还没出宿舍楼就被思岳叫来了,说是荆渭学长打算抢人,让我想想办法。”   荆渭没忍住笑了笑:“一个低年级新生也值得话剧社这么上心,把你都叫来了,这么兴师动众?”   原榕可不只是低年级新生那么简单。程喻绮敲了敲座椅上的扶手:“别跟我扯东扯西,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之所以看到施思岳发的消息立即赶来,就是为了及时阻断荆渭这个危险的想法。两个人都是大四同级的朋友,认识四年了,年年一起组织学校各种大型晚会,多少有些革命友谊,她可不能看着荆渭往火坑里跳啊。   见朋友不说话,程喻绮又道:“咱们俩谁还不了解谁,你喜欢男生在圈儿里也不是秘密了,但是吧,这次我还真不建议你采取行动。”   她是国商学院的,荆渭是音乐学院的,虽说不是同一个专业,但荆渭的传奇事迹早就已经传遍整个南校区了,她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据说他们家是艺术世家,父亲弹钢琴,母亲开画室,家风和睦,观念开放,才养出了荆渭这样性格沉稳气质优雅的儿子。刚进入石大那一年,荆渭稳居校草榜榜首,一直到现在都没下过榜,只不过主动追他的人不多,要是偶尔有一两个,那也是男生。   荆渭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他喜欢男人。并且,这么多年来身边一直有被他无意识掰弯又求而不得的惨痛事例,久而久之这个直男杀手的称号就产生了。   至于荆渭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也很好猜,纵观他历任男友,基本上都是软得能掐出水的温顺小男孩儿。   原榕虽然也挺可爱的,但是看着那身高少说也得一米八几了吧,他在女孩子面前还算是好脾气,但是和温顺两个字关系不大,也就原清濯能管得住。   程喻绮幽幽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和清濯真是杠上了。”   荆渭没听清她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喻绮,你在说谁?”   “没事儿,”程喻绮微微一笑,“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你是说……放弃这个叫原榕的学弟?”荆渭反问,“我只是对他有兴趣,你已经想到我要追求他了,是不是有点儿草木皆兵?”   有兴趣也得及时打住,告白就更别想了,程喻绮现在回想起被原清濯淬了毒一样的视线紧盯的感觉都背后发冷。   有个那么爱吃醋的哥,谁还敢追他?   程喻绮:“趁着你还没对他上心,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荆渭敛眸继续看向舞台,没有接话。   程喻绮心思千回百转,抬起手机对着原榕和学妹施思岳一起拍了张照,顺手发给列表里的原清濯。   她这样做也算仁至义尽了吧,到时候出了事儿原清濯可别怪她没提醒。   另一边,站在台上的原榕终于面无表情地念完了所有台词。   没感情没技巧没互动,按理说他是不可能选入话剧社的。可是施思岳看上去出奇的满意,她一直拉着原榕问东问西,笑眯眯地挽着他的胳膊,和他预约下一次彩排的时间。   这还是原榕第一次和女孩子这么亲密,没说几句话他就不适应地后退几步:“学姐,我真的不适合演话剧,你们还是另找他人吧。”   他对话剧社成员的再三挽留表示拒绝,这时已经五点多了,晚上还有一节专业课要上,由不得他再耽误时间。   原榕出了礼堂大门,从兜里取出一次性口罩,缓缓走到二楼男厕外的垃圾桶旁扯掉外面的透明包装袋。这时,有人走到他身边问:“这位同学,麻烦你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戴口罩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身看过来,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挑男生正抱着一个巨大的琴盒注视着他。   “──怎么帮?”   “我现在有急事没办法去音乐教室,能不能帮我送一下我的大提琴?”   像是怕原榕拒绝,他还说了句:“就在前面的D09,不是特别远。”   “……可以,”原榕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你这琴拿起来没什么讲究吧?”   两人交接琴盒之时,男生笑了一下:“哪有什么讲究,你没玩儿过乐器吗?”   原榕肯定玩过,不过非亲非故的,没必要和一个陌生人解释那么多,于是没说话。   那个男生从胸前取下一个工作牌,趁着原榕没注意套在他脖子上:“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找你。”   原榕两只手腾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给自己挂上胸牌,随即消失在眼前:“喂……”   就这么走了?可是还没说清楚让他等他多久呢。   真是奇怪的人。   原榕没办法,只能抱着琴盒找到那间教室,轻轻用腿抵开了那扇半掩的门。教室里座无虚席,到处都是抱着乐器聊天的学生,他们一看到原榕走进来便惊呼道:“不得了了,荆学长终于想起来他的乐团还在等他了。”   “荆渭,话剧社的面试好不好看?有没有几个加上联系方式的?”   原榕从琴盒后面探出头来,热闹的问候声瞬间戛然而止。   “诶,怎么不是荆渭,他去哪儿了,这不是他的琴吗?”   “我是帮人送东西来的,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他尴尬地把琴盒放下,随便托付给前排一个同学后立马离开了这个楼层,完全忘记那个男生说过要等他回来。   直到原榕进了宿舍才发现脖子上还挂着那个人的工作牌,刚才人多一紧张就给忘了。他把牌子摘下来瞟了几眼,随后揣兜里匆匆赶往教室上课,很快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晚上这门课程名字叫《天气预报与科学导论》,和气象学沾点儿边,原榕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看着ppt上面的云朵都开始泛饿,心里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去参加话剧社的面试。   他掏出手机给原清濯发了条消息,大意是问他在哪里,原清濯很快回复了:刚到学校。   原榕挺想跟他回家吃饭,一想到这段时间不能太黏着原清濯就忍住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偷偷想他,这家伙估计就得瑟死了,以后更为所欲为了吧?   他默默把手机收起来,决定先不和原清濯聊天。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稍微反思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个下午过的很不爽。   从和原清濯分开之后就是这样,先是碰到了不想同寝的舍友江柘,又和他哥江瑟楷打了一架,下午又去排队参加话剧面试,还因为帮路人送琴耽误了点儿时间。   现在想联系一下原清濯都要忍着,凭什么?   不行,就要联系他!   原榕重新点开聊天界面,在输入框里反复打字,想问问他下课有没有空带自己去吃饭,那句话输入后又被他纠结地删掉。   这时候原清濯主动发来了一句:哪个教室?   嗯?   原榕来回确认了一遍这个问句,心情略微好转。看起来原清濯跟他还是有点儿默契的,就算他不主动,原清濯也会来问他。   发过去地址以后,原榕又添了一句:还没下课,晚些再来找我。   这句话刚发出去没多久,教室后门忽然多出来一个人。原清濯穿着一件薄款风衣、戴着口罩无声地走进来,随即泰然自若地在原榕身边坐下。   一股沐浴后的清淡香味萦绕在原榕鼻间,他莫名想起来前段时间在酒吧落下的那两瓶味道一样的沐浴露,可惜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就算想起来也找不到了。反而是无意间买着备用的避孕套使用率挺高……   原榕耸了耸鼻子:“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健身完洗了澡,”原清濯看了两眼手机里一大堆的未读消息,随后收起来,“乖,先好好听课。”   他随手抽出原榕一本专业书开始看,陪着原榕听完了整堂晚课。九点钟,教室里的学生基本都走光了,只有前排几个人在上晚自习。   原榕正在翻书,身边的青年忽然俯身凑上来,手指撩开T恤衫抚上他的腰线,顺着腹部的走向若有似无地挑拨着。原清濯刚洗完澡,身上的清香本就颇具迷惑性,那温热有力的掌心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四处点火。   “嗯……”原榕差点儿在教室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他按住原清濯的手,紧张地看了眼前排的学生,“你想干什么?”   原清濯探向他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目似点漆地看着他:“想干-你。”说完这句话,他把手收回来,规矩地恢复成原来的姿势,好像刚刚做坏事的不是他一样。   “但是我听你的,榕榕,”原清濯微笑,“你不允许我就不碰你。”   这个人?!明明都煽风点火了又不负责灭火,他怎么好意思拿这个当借口的!   被他灼灼的视线盯着,原榕心跳加快,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今天特别想和哥哥有些“肢体接触”,于是拉住原清濯的袖子:“那我们出去,别在这儿。”   原清濯满意地说:“听你的。”   两人把东西收拾好,一前一后出了教室,刚刚进入安全通道,原清濯直接连人带书包抱起来顶在墙上接吻,原榕连路都没看清,他感觉自己被牢牢钉在墙壁上,失去了说话的资格,双眼能望见的也是对方立体而深邃的五官。   两具躯体越贴越紧,越吻越热,原榕试图从他怀里脱开站稳,却只能紧紧拽着原清濯的衣领不让自己滑下去。   他们一点点挪到地下停车场,原榕慢吞吞地说:“饿了,想吃饭。”   原清濯松开怀里的人,声音有些喘:“没吃晚饭?”   “……没有。”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我想吃──”   这句话没说完,停车场旁的电梯间忽然打开了,七八个男女生哗啦啦走出来,簇拥着最中间的那个人。   原榕还和哥哥保持着紧贴的姿势,见状下意识攥住手上抓着的衣角,原清濯反应更快,直接用宽大的风衣严严实实把他拢在怀里。   那几个人从他们附近经过,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调笑道:“荆渭,你这带的什么路,把人家谈恋爱的都打扰了。”   荆渭顺着那个方向一瞥,无谓地笑笑:“干我什么事儿啊,这也能怪我?”   “什么时候你也能脱单请我们吃个饭啊,我们可都等着呢。”   “那你们可要慢慢等了。”   荆渭说完,下意识又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不知道有没有看错,那个怀里抱着人的背影很像原清濯。   作者有话要说:   sos今天回南天很严重,宿舍一直在鼓捣空调,发晚了几分钟qwq。    第62章   原榕以为那天的话剧选拔只是一个小插曲, 也没放心上。   趁着这两天课少,他跟着原清濯去市里的种子交易市场买了点儿菜种外加三四个花盆,原清濯则挑了些不同品种的花苗。回家后, 他把出租房的阳台腾出来用作弟弟种东西的地方。   原榕在农学院的玻璃房里种上了白萝卜, 隔壁同学种的是牛奶草莓,与白萝卜相比,这个草莓实在是娇贵得很,每天都要浇水驱虫撒养料, 像原榕这种放养式种地的人实属不多。   这些天原清濯来的次数太多太频繁, 农学院的人慢慢也对他眼熟了。因为戴着口罩,他们还不知道原清濯具体长什么样儿,但看眼睛看身材听声音都能感觉出这个学长一定长得很帅,这么殷勤地来找原榕, 两人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他们看上去确实暧昧,但在背后八卦的人并不多, 这都是缘于原清濯太会收买人心了,天热去后山种地的时候, 他会特意给大家订冰咖奶茶一类的饮料, 有时候教授借来上课的奶牛跑了,他也能帮忙牵回来, 一点儿学长架子都没有,一来二去, 农学院的教授也认识他。   这天原榕照顾完脆弱的萝卜苗, 和同学一起回教室放农具, 路上有人突然问:“最近学校的篮球联赛要开始比了, 咱们班报名了吗?”   原榕竖起耳朵。   篮球联赛……这个比赛他这几天听了不下十次了, 印象里原清濯也会代表20级金融专业参赛, 昨天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说来着。   “联赛不是学院和学院之间打吗,咱学院就一个专业一个班,不用参加资格赛,直通决赛呀。”   “这么好?那到时候咱们班谁上?”   “不知道,凑人数是肯定能凑出来的,就是不清楚咱们最后能不能打进前五了。”   原榕适时地咳了两声,开口问:“那个──请问篮球联赛的资格赛什么时候比?”   那人掏出手机说:“哦,资格赛啊,我把图片转到班群里给你看吧,上面写的挺详细的。”   “谢谢。”   原榕取出手机点开图片,在上面翻找着原清濯的名字。除去各种医学院外,国际商学院参赛的班级和年级几乎是最多的,四个专业外加本科研究生一共六个年级一起报名,可以想见竞争有多激烈。   在金融专业大三年级七班的名单里,他找到了原清濯,明天就是他们要打的第一场比赛,晚上八点,在校体育馆。原榕想了想,刚好这个时间段他没课,可以去现场看他打比赛。   他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没想到第二天下午,程喻绮和施思岳的夺命连环call直接打了他所有的安排。   原榕通过话剧社考核了,这段时间必须要抽空排练节目。   迎新晚会出演福利一向很丰厚,参加了还能为所在班级加分,年底评优秀团体有很大优势。这件事儿不知怎么地就被农学院的同学知道了,他们在群里疯狂刷屏庆祝:“行啊你原榕,刚开学就要成红人了吧,咱们班都能跟着你沾光,这可是件好事儿!”   那几个喝喝茶遛遛鸟讲讲课种种地的老教授也在大群里发了几个红包:“不错,培养课余爱好,值得肯定,大家也要向原同学学习。”   本来可以罢演的,这下在农学院全体老少的期待中,原榕非要赶鸭子上架出演不可。   第二天晚上一进礼堂,他就被话剧社的人拉去更衣室换衣服,期间原榕叫住化妆台前的施思岳问了一句:“施学姐,我们这次到底要演什么剧本?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   施思岳头也不回地说:“睡美人。”   原榕:“睡──睡什么?”   睡美人?!   他睁大眼睛:“那我演什么?”   施思岳:“你都抽到男一号了,还能演什么?当然是要演王子了。”   原榕:“我?王子?”   施思岳甜甜一笑:“是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与此同时,学校另一边的体育馆正在上演国商第一场篮球资格赛内战。   场馆内坐满了来看球的学生,其中以女生居多,加油的口号响彻整座体育馆,热闹的气氛上升到顶点。   赛场上十名球员站在各自的场区商量战术,没过多久,他们进入赛前致意环节。   原清濯毫无疑问是今晚的明星,从观众席上那嘹亮的加油口号就能看出大家有多兴奋。自从他大一结束去交换以后就再也没有打过比赛了,时隔一年重返赛场,很多平时不怎么看球的同学也陆陆续续进入体育场馆,寻找空位坐下来。   石大帅哥多,校草自然也多,但人们总是最爱看得见摸不着的那个,消失一年的原清濯对他们来说就是最神秘最引人好奇的存在,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萧泊走到候补席拿起一瓶水灌了几口,随后走到原清濯身边:“让你来参赛还真是有利有弊,以前妹妹们只给我加油的,现在全都成你粉丝了。”   原清濯今天穿了身纯白色的篮球服,行走间宽松的薄衫勾勒出隐约而完美的背部线条,他把身上单肩包卸下来,从里面取出一个眼镜盒,缓缓带上那副银边眼镜,随后看向观众台。   全场爆发一阵骚动,他视线所及处,好几个女生忍不住凑在一起讨论。   “我的天,他戴上眼镜了,第一场就打的这么认真吗?”   “他刚刚是不是往这里看了,在找谁?”   “啊啊啊我们对视了,为什么原学长一年比一年帅啊,他还笑了一下,我要死了!”   有关原清濯打球戴眼镜这件事,其实还有个不成文的传说,当然了,这全都拜萧泊所赐。   原清濯有一点儿近视,凡是在晚上的比赛都会戴眼镜,但当年萧泊不清楚其中原因,逢人就吹自己好朋友戴上眼镜就超神,场场MVP投篮手,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原清濯戴眼镜的动作是一种暗示,只要他戴上了,就意味着这场一定能赢。   原清濯觉得这个谣言多少有些好笑,但也从没想过费心思澄清。其实他打篮球经验并不丰富,小时候为了在原榕面前显摆打过几场,后来就没怎么接触了,平时只是保持锻炼,偶尔也会玩一玩别的球类运动。   在打篮球这方面,与萧泊这种五边形全能战士不同,他尤其擅长精准投篮。据说在不受对手干扰的情况下,原清濯远投准确率高到恐怖。   就这么在赛场上环视一周,没看到意料中的那个身影,原清濯敛回视线,抿唇不语。   “回魂了,看谁呢?”   萧泊也跟着他看了一圈儿观众席:“谁啊,到底在找谁,你对象?”   “嗯。”   原清濯应了一声,接过队友扔过来的篮球,一边运球一边往场上走。   萧泊好奇地跟上来:“你真谈恋爱了?是哪个学院的美女啊?”   这家伙不是只关心弟弟吗?   原清濯瞥了他一眼:“开玩笑的,你也信。”   “我就说嘛,”萧泊长吁一口气,“那你闲的没事老往台上看什么,小心学校论坛又刷屏你勾引学妹的帖子。”   同班几个队友在旁边喊:“清濯,萧主席,准备开始了!”   “来了来了。”   萧泊拍了拍原清濯:“濯哥,好好表现,要是这次咱们班夺了冠,以后农学院就是国商的兄弟学院。”   原清濯:“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场中央的裁判吹哨,举手示意两个班各自回场内站好,随即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萧泊动作娴熟飞快地将球抢过来,在开场五秒内连越三人冲到对方篮下一个扣球,干脆利落地拿下两分,瞬间引爆全场。   负责给金融大三七班加油的同学兴奋地从观众席上站起来:“啊啊啊啊萧泊学长好帅啊,开局就是碾压!”   “我说什么来着?萧泊做篮协会长比他做国商学生会主席牛逼多了,你见过这么丝滑的带球过人吗?!”   萧泊开了个好头,给对手班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他连投两球之后及时更换战术,将球传给原清濯,开始配合朋友打远程投三分。   很久不做短时间高强度的运动,原清濯刻意让自己变得更投入,他不仅远投强,近投也占据绝对优势,没过多久就带领七班和对手拉开分差。   场上的欢呼已经一边倒了,原清濯的每一个举动都印在观众的脑海里,他无意识撩起衣角擦下颌的汗,狭长深邃的眸子透着浓浓的攻击性,野性且荷尔蒙爆发的动作带起观众一片尖叫。   “谁看到了?谁看到腹肌就是赚到!呜呜呜呜呜学长身材真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运气摸一把!”   “原清濯多露一点,妈妈爱看!!”   “他又往观众席上看了!到底在看谁?我真的很好奇!!”   第三场结束时,大三七班开始换替补上场,此时两个班的比分已经不可能发生逆转了,对面的班级明显开始懈怠,有人笑骂萧泊道:“兄弟,你是真不给我们面子。”   “谁让我们班打篮球厉害呢,”萧泊得意地说,“下次抽签前记得烧香,别那么早抽到我们。”   原清濯走到替补席前,从包里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有十几分钟篮球赛就要结束了,原榕怎么还不来。   他眯起眼睛,不悦地点开聊天软件,打算给弟弟打个语音通话,这时程喻绮发过来一张照片。   原清濯点开放大,眸光慢慢变冷。   画面上,一个穿着长裙的女生躺在巨大的花床中央,原榕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撑在女生上方,两人紧张的对视。   就这么一眼,原清濯紧紧攥住手机,活生生克制住了才没把它捏碎。   又是这个女生,她是谁?   前些天程喻绮给他发过一张类似的照片,那时两人的动作还算正常,原清濯看了,忍一忍就删掉了照片,没说什么。   可是这张新的照片尺度已经远远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   原清濯不想再忍,他直接给程喻绮拨过去电话。   “喂?清濯,怎么了?”   “学姐,”刚运动完,原清濯的嗓音还是沙哑的,“那张照片什么意思?”   “哦,照片,看来终于有反应了啊,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心变大了,”程喻绮调侃,“原榕参演了我们社出的节目,我觉得他演的还挺好看的,就给你拍了几张,你觉得怎么样啊?”   “你们社──话剧?”   原清濯顿了顿,陷入沉思。   良久,他才慢悠悠道:“这样吧学姐,咱们有话好好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想商量什么?”   原清濯单手拧开矿泉水瓶的瓶盖,抬头喝了一口,周围响起一片女生的惊呼。   他微微一笑:“那个躺床上的角色不错,也让我参演试试,你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程喻绮:亏你想的出来。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6瓶营养液!    第63章   “什么?原学长他要演睡美人?”   化妆室里, 施思岳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喻绮姐,这事儿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呀,当时原学长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应该严词拒绝他!”   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舞台剧, 不接受男人反串女角色, 更何况这个女角色还是剧本的主人公。再说了,原清濯以前对这些明明不感兴趣的,怎么好端端地要来演话剧?   程喻绮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清濯快来了,这事儿我也说不动他, 思岳, 今天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我不相信,”施思岳拉住程喻绮的手撒娇,“学姐,你去和原学长说他怎么可能不听呢?一定是原学长给了什么好处你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而且我妆都画好了,凭什么要把角色让给他?万一他真演上瘾了我岂不是就要被他顶下去了?”   还真让她猜对了, 原清濯确实给程喻绮开了条件,其实让他偶尔来玩一玩也没什么, 只要不是动真格的就行。程喻绮顺了顺施思岳的长发:“思岳, 你是不是还在原清濯的问题上别扭着呢?乖啊,咱们不理他。”   “我没有——”   施思岳正要说些什么, 化妆室的门被人轻轻叩响。   “他来了,我去开门。”程喻绮拍了拍学妹的肩, 示意她做好准备。施思岳立马对着镜子端详了几秒钟, 随后保持好完美的状态站在那里。   这时程喻绮已经带着原清濯走了进来:“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一会儿要是吓到原榕怎么办?”   “不会, ”原清濯笑意吟吟, 大致环视了一圈儿, “学姐这里布置的还不错,我的位置在哪里?”   “就在原榕的化妆台旁边,衣服已经叠好放在衣架上了,如果你想穿的话……”程喻绮认真思忖,“尺寸可能不是那么的合适。”   原清濯走到挂满五颜六色衣裙的衣架前,用手指勾起那套衣服的裙边:“别人穿过吗?”   “暂时还没有,”程喻绮小心翼翼看了眼斜后方的施思岳,“不过是根据话剧社学妹的尺码量身定制的。”   “啧,”原清濯发出遗憾的声音,“算了,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程喻绮挑眉:“多余的我就不介绍了,你在这里等着就好,再过半小时就是集合时间,原榕会来的。”   “谢谢学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原清濯说着,淡淡地扫了不远处的施思岳,笑道,“麻烦这位同学也跟着学姐一起出去吧,你留下来不是很方便。”   程喻绮把施思岳拽出化妆间,屋门闭合的那一瞬间,施思岳猛地甩开学姐的手,气得原地打转。   “他还真不记得我了,连看一眼都懒得看,还说我是什么‘这位同学’?”施思岳指着自己,“我长得很普通吗,他甚至不记得我以前追过他。”   程喻绮怜爱地安慰道:“宝贝,绝对不是你不够优秀,每天那么多人在清濯面前晃,他怎么可能一个个都记得那么清楚?”   “亏我还以为他顶我的位置是故意针对我。ok,fine,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程喻绮不由好笑道:“你确实也该好好复盘一下了,没发现你喜欢过的男生都对女生没什么兴趣吗?”   施思岳愤愤地说:“是啊,真是奇了怪了,荆渭是gay,我也就没继续喜欢他了,可是原清濯不是gay啊,为什么这个我也搞不定呢?”   “所以别再找他们这种类型的男友了,这种人外热内冷,只对喜欢的人有心。”   施思岳郁闷地说:“你说的有道理。”   她们在礼堂外继续聊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参演话剧的演员入场,没过多久,楼梯间的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原榕匆忙地背着书包赶来。   “不好意思啊思岳学姐,今天早课老师拖堂了,我好像迟到了。”   他又对程喻绮打招呼:“学姐好。”   “来了啊,快进去吧,”施思岳指了指里面,“今天不是我和你搭戏。”   原榕:“没有我们的戏吗?可我那几幕都是和学姐你……”   施思岳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学姐,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为什么换主演的事情没有通知原榕。   这时程喻绮主动开口:“咳咳,简单来说就是临时换了主演,思岳有些别的事情要忙,一会儿只能拜托你和新主演一起搭戏了。”   换主演了?这么草率的吗……   原榕一头雾水地点头,撩开帷幕去了后台。   推开门,偌大的化妆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面镜子前站着人,那人从反射的镜面中看到原榕走进来,于是转过头笑:“你迟到了。”   “……”   原榕和那个人对视,随后退出化妆室,抬头看了眼门前的铭牌,又重新走回来。   “愣着干什么,过来。”原清濯对他招手。   “……”   原清濯施舍般地动了动长腿,快步走到弟弟面前。   “等等,你来找我……”原榕四处看了看,“没有被别人发现吧,是怎么和这里的学长姐说的,没人怀疑你?”   “不会有人怀疑,”原清濯神秘地说,“以后就是我和你一起彩排了。”   原榕:“──?”   原清濯捏了捏他的脸颊:“怎么这么惊讶,你不是要演睡美人?”   什么?!   原榕震惊地挥开他的手:“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没错,”原清濯说,“控制一下你的表情,最好不要让我从你眼神里看到失望。”   这不是失望不失望的问题,原榕太阳穴已经开始疯狂乱跳了。   原清濯要和他一起演话剧?   先不讨论这样有没有暴露关系的风险,试问观众谁会爱看一个比王子长得还高的公主啊!而且这个公主声音还透着满满的磁性,穿紧身衣有爆衣的风险不说,一看就比王子更健美有力,甚至还有可能反过来压制,撩起裙子比王子的宝贝还大,试问谁!会!喜!欢!   原榕抗议:“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没用,我已经和社长说好了,”原清濯阴恻恻道,“和你的学姐就能演下去,和你的哥哥就不行?”   原榕:“你觉得你长得像公主吗,像吗?到时候你从床上站起来比我还高一头,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多影响观感?!”   “你在担心这个啊,没关系,咱们俩角色互换一下也行,”原清濯恶趣味地笑笑,“说不定榕榕穿上裙子效果更好呢,什么时候在家穿一次,一定特别招人喜欢──”   原榕捂住他的嘴,心说自己猜的一点都没错,以原清濯的恶劣程度来看,多正经的剧目都能让他演成十八i禁角色扮演play!程喻绮学姐真应该看看,她的妥协对整个话剧社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可惜再怎么样他也是一个刚来月余的大一新生,只能迫于淫威向现实妥协。   话剧社的成员对突如其来的演员更换表示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新来的主演是赫赫有名的国商帅哥,而且还能获得一个前排欣赏美男穿裙子的机会,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她们对两个男生当主演的接受程度也很高,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帅哥之间搞点若有若无的暧昧会更吸睛,观众们就爱看这个。   那张超大定制道具花床完美地发挥了它的作用,原清濯修长的身躯躺上去刚刚好,甚至比娇小的施思岳效果更好一点。   然而真正对剧本的时候,原榕对着他完全说不出来话,看两眼就忘词,盯着他盯到脸红也做不出吻醒睡美人的假动作。   实在是太奇怪了,和施思岳对戏时他倒是能把这事儿看成一个工作,两人借位假吻错开十公分左右,刚好在原榕能接受的范围。可是要和原清濯这样做的话,他总是有种隐私被人偷窥的感觉,就好像两人私下里的亲密举动被人拉出来公开围观一样。   或许是等了很久,原清濯睁开眼,伸手攥住少年的衣领,微微欠起上半身凑过去胁迫道:“亲一下还这么磨磨蹭蹭的。”   这时,程喻绮在舞台下举着一个喇叭喊:“公主注意一下啊,不要太主动了,你现在还是昏睡的状态,不可以对王子的吻表现出过度渴望。”   周围负责放道具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声,原清濯眯了眯眼,又重新躺了回去。   原榕听得面红耳赤,头也不回地说:“对不起学姐,我的问题,再来一次吧。”   于是大家又陪着他走了一遍剧本。   台下,施思岳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互动,蹙眉道:“学姐,怎么感觉学长对原榕的态度有点儿不对啊,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在她的观念里,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合作,怎么莫名其妙地对戏对出一团粉红色泡泡了?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程喻绮含糊其辞,“谁知道呢。”   施思岳一拍手掌:“他们俩绝对有问题!要不然学长为什么忽然就决定加入这次舞台剧了呢?他是不是看上原榕了,是不是?”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确实很恐怖,程喻绮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道:“你这么一说──那好像还真是。”   施思岳一脸猜到惊天大秘密的表情:“我长这么好看他都不看一眼,基本上一定是gay没跑了。就是不知道学长从哪儿搜刮的情报,怎么会知道我们社团新来了一个小帅哥呢。”   学妹竟然没怀疑他们为什么都姓原,程喻绮心里松了口气:“唉,这个我也不清楚。”   施思岳终于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既然是这样,我觉得还是可以接受。毕竟原榕弟弟条件也还不错,输给他也算正常。而且,我现在总感觉男生和男生一起演更有意思,喻绮姐,要不我们把所有的演员都换成男生吧?”   “……思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现在这种文化很流行的啊,”施思岳说,“帅哥当然是都要放在一起才养眼,咱们学校论坛不是私下里都会给校草榜上的人拉郎配吗,学姐,我们把他们都请过来一起演话剧怎么样?最好今年改成男生主演,明年全部改成女生主演……”   程喻绮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我是副社长,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我就去找社员联系他们!”   话剧排练结束后,原榕拉着原清濯回到化妆间。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原清濯一边翻剧本一边等原榕换衣服,这时更衣室里忽然传来一句脏话。   “卧槽,这个拉链好像卡住了,原清濯你过来帮我拉一下。”   听罢,原清濯合上剧本。   更衣室内,原榕半穿着雪色的绸面内衬,胸膛上半部分已经完全/裸裎,那条金属拉链卡在背脊中央,白皙的皮肤和流畅细腻的背部线条露在外面,他努力地背着手去碰,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开始出汗了。   原清濯拧眉,伸手调试了一下发现拉不动:“这什么衣服,质量真差,回头再重新做一身。”   原榕心累地扶着面前的镜子,和身后的哥哥对视:“总共就穿几次而已,不至于重新做吧。”   他忘了他小时候只要穿质量差一点儿的衣服身上就起小红点,每次都要涂药霜才能下去。   原清濯耐心地拽着那条拉链反复调试:“那你要再等等。”   就在他专注地研究怎么脱下这件衬衫时,更衣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是个男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好听:“……原榕同学在吗?”   更衣室里的两人动作顿住。   原榕和镜子里的原清濯继续对视,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出声,随后说:“我在换衣服,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叫荆渭,是校交响乐团的首席,来找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有东西落在你身上了?”   “……”   谁?   原榕半天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这时原清濯的手继续动作起来,缓慢地帮他拽着那根拉链,指尖流连在那片肌肤上,带起一阵酥痒。   “啊,不好意思,”原榕深呼吸,忍耐了一下,“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原清濯拽拉链的动作显得有点儿急躁。   更衣室外的荆渭慢慢靠近:“不会记错的,在话剧社选拔面试的那天,我把我的大提琴交给你,顺便把我的工作牌放到你这里了。”   这下原榕总算有了点儿印象:“想起来了,但那个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我带回宿舍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衣料撕裂的声音响起。   除了原清濯,两个人都沉默了。   荆渭皱眉:“……你换衣服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上半身的衬衫倏然落在青年手里,原清濯无声地凑上来,指尖开始四处作乱,轻轻按在上面打转,嘴也不老实地亲了一下。   “没,没有,”原榕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那个……工作牌只能改天再还你了。”   “没关系,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好联络,你觉得怎么样?”   原榕刚要说可以,下巴就被原清濯攥住,柔软的唇紧贴上来,堵住他要说的话。两人呼吸交缠,热气喷洒在脸上,很快,原榕的气息开始急促,迫切地像往常任何一次一样亟需哥哥的爱i抚和安慰。   他差点忘了门外还有个人,这时荆渭又问了一遍:“原榕?”   “嗯……可以,但是,但是我现在不太方便,还是下次吧。”   荆渭明显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劲,他走到更衣室门前,轻声说:“那你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需要,现在离开这里就是最大的帮助!   原榕一手捂住原清濯的嘴巴,一手按着他的手臂:“不需要不需要,我换衣服可能有点儿慢,拜托你走的时候帮忙带一下门。”   荆渭摸摸鼻子:“这个没问题。”   原榕竖起耳朵听了很久,确认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才放开原清濯。   后者像只狼狗一样扑上来抱住他,宣示占有欲似地啄吻:“笨死了,帮人家拿东西都出错。”   这时候原清濯还没意识到这个什么荆渭是他感情路上的一个威胁,只当是随便哪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甲。   原榕不服气地说:“那个人当时出现的太突然了,我着急上课就忘了,这能怪我吗?”   “不怪你,怪他,”原清濯咬了一下少年的嘴唇,“过两天还有篮球赛,别的同学都有人来送水,就我没有,你给我送好不好?”   原榕:“哼,还装,听说你打第一场比赛那天半个国商学院的女生都去看了。”   “没那么夸张,别人给的我也不想喝,你没上大学之前我一直渴着。”   这句话挺有画面感,原榕被他逗笑了:“那好吧,如果那天没课我就去。”   原清濯微微勾唇:“那可千万别迟到,迟到了我就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星光”老板灌溉的40瓶营养液!   感谢“嘿嘿嘿”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咦咦咦大天才”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三张嘴的向日葵”老板灌溉的20瓶营养液!   感谢“一只夹竹桃精”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w”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第64章   原榕扑上去, 把原清濯按在隔间的墙上,横着眉瞪他:“每次都说要罚我,你怎么不罚你自己。”最好是让原清濯把过去对他做过的事儿都在自己身上施展一遍, 下次就不敢轻易乱来了。   “还有, 以后不准在别人和我说话的时候动手动脚,很危险知不知道?”   原清濯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也不可以。”   “原榕,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原清濯挑眉, “哥哥亲你一下也不行, 抱你一下也不行,想让我憋出病吗?”   “……”原榕声调提高,“谁胆小了,我们的关系谨慎一点不是应该的吗。”难道原清濯见过谁喜欢自己兄弟还大肆宣扬的?   说他胆子小吧, 确实不小,既然敢和原清濯迈出这一步, 多少抱着一点从容赴死的准备;说他胆子大,那倒也算不上, 每次有人靠近他们时, 原榕都会变得特别敏/感、紧张,恨不得整个人缩进原清濯怀里当个不探头的小乌龟。   反正原清濯很喜欢他羞涩又可爱的样子, 他已经和自己骨子里的变态因子坦然和解了,在这方面习惯掌握绝对主导权, 这恰好又与原榕这种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喜欢却不好意思说的性格达到适配, 所以即便他们还没有真的做过, 每次亲密接触产生的获得感也远比普通情侣要强得多。另一方面, 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本就带着禁/忌、诱惑、理智与冲动无限博弈的矛盾。   (审核麻烦看清楚, 这段什么都没干, 也没有行为描写,难道不允许人有变态心理吗?)   原清濯牵过他的手圈在自己身上,眼神不甚清明地说:“那要是忍不住怎么办呢?”   隔着棉料,原榕听见他倒吸一口气,耳边,原清濯声音里裹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它起来了,有你一半的责任吧。”   “明明是你──”   “对,就是我,”原清濯承认道,“是我对你图谋不轨,现在我认错了,你得给我解决一下问题。”   原榕红着脸说:“你当这是集邮啊,一共多少个地方多少回了,你自己数数!”   两人房间的地毯,屋门,酒吧厕所,客厅沙发,教学楼楼道,停车场……现在又多了一个更衣室,就不能有一次是在正常一点的地方吗!!   原清濯低头倚着他的肩,闷声说:“这个一会儿再讨论,榕榕,让哥哥借用一下你的手,好不好?”   原榕最害怕听到他问好不好,这时候他完全做不到拒绝。原清濯哄人的时候态度特别软,他很会利用极具有迷惑性的外表来骗人,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原形毕露,让人拿他没办法。   半小时后,更衣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事发突然,两人身上都没带小雨衣,原榕阴沉着脸走出来,从一旁的化妆台上抽了几张纸。原清濯紧跟在他身后,眼睛里带着餍足的晦暗,双臂绕过原榕在化妆镜前揽住他。   他的双手包住原榕的十指,用纸张细细擦拭着,指腹在微红的掌心轻按:“榕榕累不累?你今天辛苦了,真棒!”   说完,就像幼儿园老师给听话的小朋友奖励小红花一样,他在原榕眉心印下一个吻。   “……别说了,”原榕咳了两下,“就是、就是手有点儿酸。”   这是在干嘛……他又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体力值为零的菜鸟,虽说从高三到现在一直没怎么坚持运动,但是也不至于帮原清濯打一次飞机就累到吧。可在这种备受关怀的氛围下,原榕晕晕沉沉的,好像自己真的费力帮原清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一样,手腕也开始变得无力,顺从地享受着按摩。   “那就别在这儿了,你下午是不是没课了,”原清濯一边给他揉着,一边叼住他的耳垂含咬,循循善诱,“跟我回去,家里有空调有游戏机,晚上哥哥给你做饭,不好吗?”   听起来是挺好的,不得不承认,原榕心动了,可是……   “还是改天吧,”他忍痛拒绝,“我约了钦川,不能爽约。”   钦川……王钦川?这个很久没听到的名字让原清濯怔了怔:“他找你干什么?”   “他要被家里送去部队了,临走之前想跟我再见见,”原榕说,“我肯定得去。”   原清濯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是现在气氛太好了,他不想惹原榕不高兴,于是给他把手擦干净,妥协道:“好吧,你们约在哪儿,我开车送你去。”   “你要是真想做司机,那也送一送齐逾舟吧,”原榕眼前一亮,“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这次他们没有约在饭点,据说王钦川这些天一直泡在赛车场里,根本没心情吃饭。   齐逾舟下课赶到校门口的时候,一眼看到原清濯那辆漂亮的SUV,车窗摇下来半截,能看到车主人正拉着原榕的手在说蹙眉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原榕笑着甩开了他。   “……”突然就不想上车了怎么办。   要是从前,齐逾舟多少还能感慨一下兄弟两人感情深厚,每次回家看到自己还在地上爬的弟弟妹妹,他心里还在幻想以后兄友弟恭、兄妹和睦的样子,现在梦碎了,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濯哥这么喜欢原榕,背后的原因令人暖心,甚至十级烫伤。   齐逾舟走上去,伸手敲了敲后车门,原榕从车窗那里探出来:“你来了,快上车!”随后他从收纳箱里取出一袋快见底的鱼食,开始给车上的小金鱼喂饭。   齐逾舟好奇跟着看了两眼,没想到原清濯养鱼真有两下,都这么久了,那两条红尾金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一路上,原清濯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车总会和原榕搭话,要么就是问一问他的手感觉怎么样,这么明显的箭头指向原榕,齐逾舟以前竟然没发现,他感觉自己真是眼瞎了。   但是……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俩人在做错事,他还是没有阻拦,甚至觉得还挺甜的,怎么回事……   齐逾舟:我不正常了,我的人生完蛋了。   轿车在赛车场入口处停下,原清濯问:“让不让我进去陪着?”   原榕纠结地说:“要不别了吧。”   王钦川到现在还不怎么喜欢原清濯,这也是让他很苦恼的一件事。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晚上一起回,”原清濯顺手给他解开安全带,“去吧。”   后座的齐逾舟看了眼对视的两人:可以了,真的可以了,虽然我暂时还不想找男朋友,但你们也不能这样欺负我。   原榕跳下车,和齐逾舟一起进入赛车场,他们先是经过一个郁郁葱葱的园子,越往里走,植被越少,阳光越刺眼,嗡嗡的发动机声响也就越大。   在F1方程式露天赛车场,两个穿着赛车服、戴着头盔的男人坐在看台上聊天,见到原榕和齐逾舟走进来,他们问:“你们找谁啊?”   “王钦川。”   “哦,小王啊,”其中一个人指了指赛道,“他正在和人比赛呢。”   原榕站在看台最前方向赛场里看,只见一黑一黄两辆方程式赛车激烈地在弯道里加速超车,炸裂般地轰鸣声在耳边掠过,没过多久,黑车率先出线,黄车紧随其后。   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赛车手下车击了下掌,身着黄色赛车服的男人拉下头盔,抬头招手:“原榕!”   “钦川!”原榕对他用力挥了挥手。   没过多久,王钦川和那个穿黑衣的一起上来了,头盔一摘,赫然是江柘的脸。   “……”原榕笑容僵住。   江柘看到原榕,也哼了一声,不屑地别过头。   “你们来了,”王钦川走上来抱住好友,又对齐逾舟说,“明天我就走了,要不要玩儿两把?”   “这么快?”齐逾舟咋舌,“哪个军区?”   “他们不想让我走太远,所以我还会留在华北。”   齐逾舟安慰道:“那挺好的,不到四年你肯定能熬出头来,我和原榕还得在大学里蹲四年呢,还是你赚了。”   王钦川嗤笑:“就你会说话。”   “钦川,你去了部队之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原榕问,“到时候我们可以作为家属去看你。”   “还是别了,我肯定先要剃几年头,有什么好看的,”王钦川撇撇嘴,“我走了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尤其是你,江柘,可不许欺负我这两个兄弟。”   “……”江柘还是偏过头,继续不说话。   王钦川:“来都来了,原榕,你想不想跟我玩儿一把赛车?”   原榕点点头:“好啊。”   “得了吧,要是他玩儿F1,估计要住院住上个三年五载的才能好,”江柘抱臂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会被撞成植物人。”   原榕抄起袖子:“你怎么还来劲了,我跟你说话了吗?”   “你别搭理他,他就那个德行,”王钦川安抚地拉住原榕的胳膊,“不过你还没入门,开方程式赛车是有点儿危险。”   “好吧,那我们玩儿什么,摩托?”   江柘在一旁冷笑:“摩托对你来说就不危险?”   “你──!”   王钦川说:“好了好了,原榕,我们去玩儿卡丁车吧,就在地下赛车场。”   “……卡丁车?”原榕语塞,“是我在游戏机上玩儿的那种跑跑卡丁车吗?”   “唔,差不多,飙起来也挺快的,”王钦川揽住他,连带着对齐逾舟也招了招手,“走啊,一起去,可别小瞧卡丁车,这是赛车的入门级运动,玩儿的好了以后有机会成为职业赛车手。”   江柘不情不愿地带着他们去了地下场,路上,王钦川边走边和原榕介绍,江柘基本是这里的老熟人了,一共有十来辆不同型号的赛车在这里放着,平时没事儿了就爱来打比赛,听说他曾经还拿过青少年锦标赛的冠军。   原榕对他的履历一点儿不感兴趣,到了赛场里便乖乖听工作人员的指引去换赛服了,没过多久,他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卡丁车赛车服走出来,由于戴着头盔,脑袋显得有些笨重。   这衣服防火防水还紧身,原榕那两条匀称笔直的长腿和逆天的腰身比例完全暴露出来,齐逾舟绕着他转了两圈儿,语气很酸:“果然,上高中的时候那些女生不追你是她们的损失。”   工作人员给他配了一辆红色的卡丁车,紧接着讲了一些安全知识和操作步骤,原榕试着踩油门发动车身,晃晃悠悠地在场内转了起来。   王钦川这次叫他来也是想和他再玩儿一次,纯当“入狱”前的放松心情,见状,他也开了一辆跟在原榕车屁股后面慢慢磨。   两个人你撞我我撞你,直接玩儿成碰碰车,这时狭窄的赛道忽然风驰电掣般飞过一道黑色的闪电,江柘已经开始发挥优势在赛场上利落地打了几个漂移。   第三次绕到乌龟慢爬的原榕身边,他把头盔镜推上去:“哎,别在那过家家了,要不要跟我比一轮儿?”   “怎么比,你说。”   “绕赛场五圈,谁最先到终点谁就赢。”   “你是专业的,我才第一次玩,这难度对你来说不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容易吗?”原榕说,“还是你觉得我会上当?”   “卡丁车不竞速还玩个鸡──”一个吧字没说出口,江柘不耐烦地说,“那你们两个在这磨磨蹭蹭就能玩儿爽了?”   再磨叽下去就不像个爷们儿了,原榕颔首:“那就比吧。”   三辆卡丁车开回起跑线,齐逾舟端起手机调好录像模式:“诶我说,这次赛车怎么没个车女郎什么的啊。”   王钦川白他一眼:“好奇你就自己来当。”   齐逾舟不说话了。   随着工作人员一声令下,江柘就跟加满燃料的小火箭一样快速消失在第一个弯道,王钦川也紧随其后,原榕起步稍晚,但他学得很快,半圈儿后慢慢拉近了距离。   听从好友的建议,他将手搭在方向盘九点钟方向,尽量匀速笔直闯过S弯最大限度缩短时间,空气摩擦呼啸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余光瞟到的事物飞速拉伸变形,与他擦肩而过。   或许是王钦川不怎么玩儿卡丁车的缘故,三圈过后,原榕已经能和他打个平手了,两辆车一左一右跟在江柘后面,这其实是个很吃亏的位置。   四圈半的时候,原榕高度紧张,浑身开始发汗,他紧紧攥着方向盘,脚下正要出弯给油,这时右手拇指忽然开始抽筋。   ……艹!   稍微晃神的功夫,江柘故意在他车头前甩漂移,原榕来不及打方向盘闪躲,两辆卡丁车擦在一起,一同撞向赛道旁的轮胎防护带。   王钦川冲过终点线后停了下来,马上下车跟着齐逾舟往这跑,幸好这只是小磕小碰,两个人都没受伤。   江柘把头盔一把摘下,金黄色的卷发胡乱飘起来,他看着原榕:“对不起,是我高估你的水平了,下次不会再做这种危险动作。”   虽然他道歉了,可是这个理由听起来怎么这么让人不爽呢?   而且更冤的是,他只是突然手抽了下筋而已啊!这和他水平有什么关系!!   原榕思考着要如何回复他,这时,赛车场入口传来一道张扬的嗓音。   “江柘!你又背着我偷跑出来玩儿车,知不知道爸已经在找你了!!”   江瑟楷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原榕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发现原清濯就站他身后不远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恒温”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65章   面对江瑟楷的质问, 江柘充耳不闻,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对方,继续将视线投向原榕。   原榕还坐在地上, 头盔被他取下扔在一边, 黑色的发丝略显汗湿,凌乱地散在鬓角,对比感强烈的鲜明色彩愈发显得他唇红齿白,高领赛车服挡住不断滚动的喉结, 衬出微尖的下颌。   “刚刚那局不算, 我失误了,回头再比!”   说罢,他一边转着发酸的手腕一边站起身:“我哥来了,不跟你说了。”   “……”江柘的视线紧紧附着在原榕身上, 见他连头盔都不拿,连忙出声说, “等等!我可以和你重新赛一场。”   “赛什么,你还想赛什么?”江瑟楷大步走上前来, 精致名贵的皮鞋踏在水泥地面, 发出节奏错乱的清脆响声,“快点跟我回去, 我他妈可不想再被江复关禁闭了!”   他在江柘面前走来走去,目光落到王钦川和齐逾舟身上, 想起来自己在外人面前是江家大少的身份, 脸色稍微和缓:“你们是江柘朋友?没什么事儿就赶紧走吧, 我们还有家事要处理。”   王钦川没说话, 连头盔都懒得摘, 齐逾舟则盯着他的脸来回打量, 好像是在困惑。   “别在这碍事,闪开,”江柘瞪了江瑟楷一眼,绕过他唤道,“原榕,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比一次怎么样?”   原清濯挡在两人中间,把原榕拽到身后:“不用再比了,他今天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刚才不都比过一次了吗?”   原清濯笑:“他今天被我安排干了点儿重活,你也收收心思,别总想着一天到晚找人赛车。”   江柘皱眉,没有回他的话。   原清濯见他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往自己身后瞟,心生不悦,于是说:“怎么,没听见我说话?”   江柘总算给了点反应,他哼了一声:“行吧,那只好改天再让原榕做一次我的手下败将了。”   听到这话,原榕反驳说:“你会开赛车了不起啊,我练几个月还不一定比你差呢!”   激将法果然有用,江柘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你确定?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别到时候那天再被我打败了哭鼻子,继续耍赖说你失误了……”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原清濯直接打断:“原榕课程很忙,没工夫陪你闹。你要是真想找人赛车,不如直接跟我。”   ——什么?   江柘疑惑道:“你会赛车?”   “当然,”原清濯狭长的眸子透出几分锐利,“不过我有个条件,假如你输了,以后就要对我弟弟客气点儿,不许对他大呼小叫,没事儿别来烦他,知道吗?”   原榕听傻了,他瞥了眼原清濯的神色,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试探的意思,反倒显得游刃有余。怎么回事……从小到大他都不记得原清濯学过赛车啊,这个技能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为什么会以为自己能赢?”江柘对他开出的条件嗤之以鼻,“我玩赛车四年了,你呢?”   “想赢你很简单,和经验没关系,”原清濯微微一笑,“怎么,不敢答应吗?”   江柘下意识说:“我有什么不敢答应的,你会为这句话后悔的。”   “那就别废话了,说吧,比什么?”   “可别说我欺负你,你自己来选,你平时擅长开什么车?”   原清濯说了个型号:“梅赛德斯BLG。”   没等江柘回复,原榕睁大眼睛,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凑上去小声说:“你疯了?你要跟他飙车?”而且飙的还是私家车!   赛车场还真有用来测试轿车速度的柏油赛场,虽说这不是江柘最擅长的项目,但他这些年私下里也做过一些汽车品牌的碰撞测试,经验还算充足,打原清濯够用了:“行,那就开SUV吧,我去找人借一辆。”   他们俩就像杠上了似的,谁的劝告也不听,江柘已经收拾收拾换衣服准备去地上了,原榕趁机拉住原清濯:“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会不会赛车?”   “去美国交换的时候在高速上飙过几回,算吗?”原清濯回想道,“不过当时开的是跑车。”   “跑车跟SUV能一样?那是能用来赛车的吗?一不小心很容易翻车的,”原榕皱起眉,“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走吧。”   原清濯倒成了反过来安抚他的那一个:“放心,我替你给他点儿教训,比完你就等着他找你道歉认错吧。”   原榕头疼不已……人家江柘可是从小培养长大的职业赛车手一号种子,原清濯到底哪来的自信?   对方都应战了,比赛没道理不进行,原清濯去更衣室换上一身蓝绿相间的安全服率先进入赛场上车试跑,江柘也不甘示弱地追上去。趁着没人注意,江瑟楷脱掉西装外套,气得来回在原榕身边转:“你说原清濯和江柘是不是脑子有泡啊,还有你,你就不会拦着一点儿?就非要等他俩打起来才知道劝架?”   原榕懒懒地瞧了他一眼:“能不能少说几句脏话,知道安静两个字怎么写吗?”   什么时候一个十八岁小屁孩也能对他大呼小叫的,江瑟楷俊美的五官显现出一丝扭曲,可惜他在四个人的食物链里处于最低端,正面火拼赢面不大,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他阴鸷地看了赛场一眼,从外套里取出手机,走到看台一角,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王钦川提着一个纸袋走到原榕身边,轻轻撞了下他的手臂:“你的,下次别再丢了。”   原榕垂眸一看,那个袋子里放着两瓶没拆封的沐浴露,赫然是他上次在酒吧落下的那个。   “谢谢!”   他惊喜地捧过纸袋:“没想到你还帮我留着,你真好,钦川。”   想到好友马上就要去封闭训练了,以后说不定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原榕又有些惆怅:“可惜你要走了,我还真不想让你走。”   一鹤已经离开石城,钦川也马上要走,以后就剩他和齐逾舟两个人了。   王钦川也有些闷闷不乐的,这时原榕已经移开视线望向别处,他偏过头认真地端详着好友的侧脸,日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原榕的轮廓上投下枝杈的暗影,他看见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赛场上那辆疾驰而过的轿车,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酸酸的,不是很舒服,可是再想深究源头,那种感觉又化成水汽蒸发在夏日的空气中,轻飘飘地消失无踪了。   “原榕,”王钦川终于还是犹豫着开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他实在不放心原榕留下来待在原清濯身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未来呢?原清濯那种霸道强势的性格最后只会伤到原榕,他根本给不了他幸福,更不要说两人的感情被父母发现了会有多可怕的后果。   可说来说去,他自己也还处在一事无成的状态,甚至连和原榕上同一所大学的资格没有,这也是王钦川一直迟疑并且不肯坦言的深层原因,他目前连原清濯都比不过,就算原榕答应和他离开这里又能怎么样?一起去陌生的城市只是乌托邦式的幻想。   “嗯?”   原榕分出心神看了他一眼:“我刚刚没在听,你说了什么?”   王钦川摇摇头,笑道:“没说什么。”   原榕也回给他一个微笑,继续专注地盯着赛场上原清濯的身影。   王钦川口腔泛苦,这是他第一次思考这种无解的问题,并且第一次认知到自己是那么的软弱无能,本以为他们几个朋友会一起保持这样的关系长大成人……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都想不到华一鹤会喜欢上一个因意外去世的朋友,更想不到原榕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而他自己没有保护朋友的能力,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去更远的地方。   就连这最后一场和原榕的叙旧,都变得不再属于他,原榕的心已经完全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明明他没有加入这场感情战争,但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失败。   王钦川凝视着原榕,双眸黯然,随后转身走下看台楼梯。   正靠在楼梯间躲太阳的齐逾舟叫住他:“哎,钦川,去哪儿啊?”   “回家。”   “濯哥和江柘没比完呢,你走什么?”齐逾舟拍拍身上的灰,“走,我们上去。”   “不用了,”王钦川露出一个痞了吧唧的笑容,伸出腿扫了他一下,“我得回家收拾东西了,改明儿见吧。”   说罢,他没再和齐逾舟搭话,抿唇离开了赛场。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齐逾舟喃喃道:“改明儿?不是马上要走了吗,改哪门子的明儿?”   他三两步迈上看台,只见原榕正扶着栏杆紧张地往下看,大声喊道:“原清濯,注意安全!!!”   赛场起点线旁,原清濯打开车走下来,对着看台上的原榕摆了摆手,他调整了领口的衣扣,深色的赛车服衬出他高挑精致的形貌,瞧上去淡定而从容。   江柘等着工作人员检查完两辆轿车,和他一前一后进入驾驶位就座,车窗拉下,他向对方车内看了一眼,原清濯英挺立体的眉目闯入他的眼帘。   “江柘,记住你答应我的条件。”   “你放心吧,我不会食言的。”   原清濯微笑,裁判挥旗示意比赛开始的一瞬间,他脚踩油门,疾速闯过起始线进入赛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篇workshop文献汇报,太忙了,外加上忙着解锁昨天的章节,时间也赶不及,只能先码三千,但还是没写到想要的情节qwq。   感谢“坐看云起时”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平凡的世界”灌溉的20瓶营养液!    第66章   两辆轿车几乎是同时起步, 江柘凭借着多年开F1赛道的优势迅速超过原清濯,脚踩油门给到底进入1号弯前的直道,随后一个重刹过弯, 不带一丝赘余推头, 完美甩下原清濯的SUV。   赛道竞速和平时开车的逻辑完全不同,这不仅对车手的技能提出更高要求,同时需要强大的身体素质和良好的心率节奏,过弯时猛然飙高的G值会给车手的心脏无限施压,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失误, 速度就很难再提上来。   标准车手圈速大约在43s/km左右,对于不同轿车来说,圈速会在小区间内上下浮动,江柘开不惯普通轿车, 但因为他赛车经验丰富,这点困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今天誓必要让原清濯这种从来没接触过赛车却大言不惭的人付出代价。   前两圈原清濯状态很好,不紧不慢地跟在江柘后面, 像试圈练习一样偶尔出一些会降速的小失误, 但从来没有被江柘真正落下。   他全神贯注,保持着合适的呼吸频率, 眸光聚焦在车头前方的弯道,绿油油的树木草丛如同飞逝的光影在后视镜中不断闪过。   看台上的原榕来回走动, 不时地打开手机摄像对着远处放大镜头, 赛道内的车手在竞速过程中会有过弯速度减缓的错觉, 但从他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速度快得有点儿可怕。   齐逾舟站在他旁边玩手机, 余光注意到江瑟楷打完电话后离开了赛场, 便戳了戳好友。   “原榕, 我有个问题……你觉不觉得江柘的哥哥某些角度和濯哥有点儿像?”   两人站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倒不是很强烈,毕竟江瑟楷的五官和原清濯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有时无意间瞟到江瑟楷的侧脸,会倏然觉得他与原清濯很神似。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复杂,转眼的功夫第三圈已经过半了,原榕头也没回,随口答:“他们家和我们家有亲缘关系,回头再给你解释。”   齐逾舟点头:“哦,原来这么巧。”   原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赛场,这时原清濯已经进入第四圈,在他刚刚驶过起点线的那一刻,像是忽然开窍了似的,骤然加速与江柘齐头并进,并且在1号弯慢入快出,利用赛道宽度卡住江柘的位置与视角,飞一般地利用草地过弯,抓地力极稳!   重心转移流畅,各处配比平衡,原清濯的轿车像是程序设定好了一样,毫无失误地赶超江柘,与他拉开距离。   江柘心头一怒,直接放弃刹车,全力提高追击速度。原清濯展现出来的技巧、轮胎在地面打出的弧线都让他感到熟悉……那分明就是他自己跑了多年赛车总结出来的经验技术,就这么轻易被他直接拿去用了!   原清濯恐怖的学习能力令人咋舌,他把前两圈从江柘那里学来的方法贯彻到后半程赛车竞速中,采用压着对手开的方式,将两车的距离控制在车身三分之一重叠处,领着江柘一起进入最后一圈。   原榕恨不得自己两只眼睛都变成望远镜,他望着原清濯刁钻的过弯道角度,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原清濯在故意别江柘的车!   这个行为做的很隐晦,SUV有一定的视线盲区,所以赛场上的江柘是感受不到的。但站在全局视角观察的原榕却发现了这个问题。   从一开始,原清濯就没打算靠实力碾压对手,这场比赛已经被他变成了心理战。飙车时似有似无的挑衅只会不断挑拨江柘的怒火,让他忽略更多的细节,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赢,从而做出危险超车甚至是故意剐蹭的行为,届时风险越大、失误越大,想赢还不是手到擒来。   江柘年纪轻轻,唯一也是最让他骄傲的就是他的赛车技术,当着江瑟楷和原榕的面,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输掉这场比赛。   只要疯狂想赢,就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原清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原清濯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原榕握紧栏杆,浑身开始发热、紧张地出汗。他还穿着那身赛车服,那种不透气的感觉令他感到一阵闷窒。   在冲向终点线的那一刻,原清濯完全放开了视野,全力加速发起冲刺,这时江柘的车身重获自由,他猛打方向盘,随着原清濯的车尾甩去,刹那间,两辆体型不小的SUV“砰”地撞到一起,漂移到一旁的草坪中。   “原清濯!!”   原榕冲下看台,拉开赛场的栅门快速追上去,现场一片混乱,草丛里依稀可以看到那辆熟悉的SUV,原清濯的开车技术还算不错,可即使料到江柘会为了赢主动撞上来,也没能完全规避撞车的风险,车尾右侧被撞出一个凹陷的坑。   与他相比,江柘的状态要更差一些,他的车直接撞上护栏,车头破损严重,要是再多几个坑就处于半报废状态了。   原清濯从毫发无损地从车上走下来,赛车服上全是水滴,见到原榕后,他难得有些懊恼地说:“忘了把小金鱼拿下来,现在那两条直接归西了。”   “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小金鱼?” 原榕拽住他来回打量,“你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你放心,”原清濯得意地勾唇,“我赢了。”   “这么得瑟干什么,没看见你的车都成这样了?”   “车当然还得江柘来修,等着他主动找你道歉吧,”说完,原清濯注意到江柘打开车门,随即敛起笑容,半个身子的重量倚在原榕身上,长臂揽住他的肩,“记得装像点儿。”   江柘也没受伤,他刚下车就看见原榕扶着原清濯怒道:“江柘,你撞我们家车,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没想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子,明明只是想别一下原清濯的车尾,利用那两秒钟加速冲线,没想到原清濯的车轻飘飘就被他带着撞出去了。   江柘看了眼原清濯湿润的额角,苍白的脸色,还有一旁原榕愠怒的模样,唇瓣翕张,很久才别扭地说:“──对不起,我没想把他撞出去。”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赢了也不光彩,更何况根本没赢。   江柘又添了一句:“这两辆车后续的维修我负责,你哥……没受什么伤吧?”   原榕指了指伏在自己身上的青年:“跟我道歉顶个屁的用,你跟他说。”   江柘从小被人惯着长大,什么时候这样低三下四过,可是这场事故确实是由他引起的,于是犹豫了很久才低声说:“原清濯,对不起。”   原清濯伸手在原榕后腰捏了捏,示意他带着自己离开,经过江柘身边时,他停下来轻轻说了句:“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条件。”   “……”   两人离开赛场,原榕闷闷不乐地说:“结果在你预料之中了,现在满意了吗?”   “还算满意。”   这在原清濯的预想中并不是最好的情况,但基本在他的射程范围内,能靠一次比赛给原榕解决一个让他糟心的小屁孩,还能让江柘夹起尾巴在他们面前乖乖做人,顺便收拾剩下的摊子,这笔买卖还挺划算。   换完衣服,他从更衣隔间里走出来,看见原榕板着脸坐在长椅上,好像还在郁闷,便走上去在他身边坐下:“原榕,改天再去帮我捞两条小金鱼吧。”   原榕:“你自己不好好珍惜,现在金鱼没了又让我给你重新捞,没门儿。”   原清濯皱眉:“我真忘了把它们带下来了,这都怪江柘,不能怪我。”   原榕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原清濯突然按住自己的肋骨,发出一声奇怪的闷哼:“嗯……这里好疼,好像刚刚撞到了。”   “哪里?”   原榕果然转过来,视线落到他手按住的地方,脸色一变:“伤到肋骨了?你知不知道肋骨很脆弱的,那里特别容易骨折。”   “现在知道了,”原清濯脸色苍白,额上好像还渗出了冷汗,“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   “你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还见到别的伤口了吗,让我看看。”原榕紧张道。   “还真没注意,但是一坐下来就感觉这里不太舒服,”原清濯慢吞吞地说着,把T恤撩上来给他看,“真的很痛。”   紧实且肌理分明的腹部映入眼帘,顺着漂亮的人鱼线往上走,是随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还有露出的两个……原榕拍了一下他的手,头疼地说:“不要全露出来!”   肋骨的位置看上去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青紫的淤痕,怎么看怎么不像受伤的样子。   原清濯跟不要钱似地任他来回观察,趁原榕不注意勾唇笑了笑。   笨死了。   等到原榕抬头的时候,他立刻换上另一副表情。   “要不去打车去医院吧,耽误了不好,”原榕说,“等我去换一下衣服。”   “没关系,你亲我一下就没事了,”原清濯放下衣服,俯身用唇碰了一下他的脸,“这样就可以。”   亲一下?   原榕当即反应过来,戒备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是装的?”   “也不算是,”原清濯拧眉,“是真的有点儿难受。”不过是刚刚紧急刹车时被安全带勒的,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了。   原榕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非要我着急上火哭出来才满意。”   “我没有,”原清濯抱住他轻声说,“我就是想让你主动亲我一下。”   篮球赛赢了没有奖励也就算了,赛车赛赢了为什么也没有?要知道,原榕稍微主动一点都能让他开心很久。   “下次不许再拿身体问题吓我了,”原榕凶巴巴地说,“你想让我亲可以直说……我又不是不给亲。”   原清濯松开他坐好:“那你来。”   “……”   原榕看了眼天花板四个角,想起来这里是更衣室,不会有监控,于是凑上去轻轻贴了一下原清濯的唇:“可以了吧,我这还不是亲脸,诚意十足。”   原清濯眼睛里有亮光在闪烁:“那再抱一下。”   原榕有些迟疑,顾虑着原清濯身上很可能还磕碰到别的地方,于是轻轻靠过来环住了他。   原清濯俯身找到他的唇重新吻住,很快,两人的气息变得急促,原榕的衣服被他扯开。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西装、身形偏瘦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骤然看到交缠在一起的两人,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   原清濯极快地给弟弟收拢好衣服,皱着眉和男人对视,眼神看上去像是要杀人。   男人愣了几秒,随后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小年轻谈恋爱,是我打扰了。”   说完,他重新带上门。   原清濯收回视线,啧了一声:“我们走。”   关门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男人忽然又返回来:“清濯,见了叔叔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这人是谁?他竟然认识原清濯。   原榕下意识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后者站起身,云淡风轻地笑道:“江总,既然来了就把小柘他们接回去,我这儿不需要您操心。”   “别啊,我看还是挺需要的。”   被唤作江总的男人看了眼原榕,随后说:“不过没关系,有关你的问题……我们可以改天再好好谈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喵喵喵???”老板灌溉的8瓶营养液!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猫爪很锋利”老板灌溉的20瓶营养液!    第67章   “那个人就是江复吗?为什么会突然来赛车场?”待男人走后, 原榕忍不住问道。   原清濯语气很笃定:“他是来抓江柘的,十有八九是江瑟楷通风报信。”   “那他如果认出我们是……”   “不会有这种情况,”原清濯笑了笑, “他没见过你, 就算知道你是谁,也不会说出去。”   即便真是这样,原榕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不过看原清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与他相比, 原清濯要淡定得多,江复要是真想让他继续留在金控公司做事,就知道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更何况原清濯手上还有一堆江瑟楷的把柄, 两相权衡之下,江复发现他性取向有问题根本不算什么。   江柘和江瑟楷老老实实被他们老子捉回去教训, 原清濯的车也被江复叫来的拖车拉走了,他把江柘的车钥匙交给原清濯, 道:“车修好之前, 小柘的车就归你开了。”   原清濯开着江柘的保时捷把齐逾舟送回了家,随后和原榕一起回了那套出租房。   一进家门, 原榕直奔阳台,看着那几个花盆里面蔫了吧唧的橙色月季, 顿时心疼地去找水壶和剪刀开始修剪。   原清濯把衣服脱了, 一边换睡衣一边听他质问:“花是你买的,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   “……我照顾了, 一回家就浇水, 这两天还上网买了几本养花教程, 没有不好好照顾。”   “不可能,这些品种都不难养,你怎么会养不活呢,”原榕问,“你每天都会回来吗?”   “……”   原清濯:“这倒没有。这段时间你总是在学校住,所以我住宿舍的时间也多了点儿,偶尔才会回来。”   原榕扔掉手上的小剪刀:“又找这种借口,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让我和你一起住。”   原清濯看上去很想辩解,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算了,我可以搬进来,”原榕捧起那盆浅橙色的‘泡芙美人’,外加另一盆冰蓝色的密西根玫瑰,将它们小心翼翼抱进屋子里,“但这两盆蔫了的你不能碰,稍微动一下也不行。”   原清濯只好说:“听你的。”   趁着他去书房办公的时候,原榕给四盆花草都松了土,浇上水后暂时放到荫蔽的地方。他找出原清濯买的养花教程看了看,发现这人确实在学习认真养花,好多地方用笔画起来了,还折角做了标注。要这样都养不活,只能说原清濯在这方面实在没天赋。   晚上洗完澡后,他们一起在卧室里打游戏,原榕今天耗费了不少体力,玩着玩着就困了,闭上眼睛睡在原清濯肩上。淡淡的香气混同着沐浴后的水汽在空气中蒸腾,原清濯闻到了,觉得有些口渴。   好不容易让弟弟回来住一次,什么都没做就睡了,可是看他那么累,原清濯也不想再把他弄醒,于是他把原榕手里的游戏机轻轻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掀开被子下床去关灯。   室内恢复一片黑暗,只有落地窗折射出幽微的月光,原清濯轻吻少年的额头,满意地说:“睡吧,哥哥爱你。”   -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原榕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他睁开眼,发现原清濯已经起床了,身边的床铺空荡荡的,整个卧室环绕着熟悉的音乐。   原榕在枕头底下摸了摸,床头柜也找了,没找到手机,这时他想起来自己的衣服昨天被原清濯拿去洗了,兜里的东西不知道被他放在哪里。   他揉着眼睛走下床,顺着声音一点点找,没过多久,围着围裙的原清濯大步走进来,伸手拉开一个抽屉,把那个红色马里奥外壳的手机取出来:“过来过来,在这儿呢。”   原榕接通电话,看着原清濯穿着衬衫西裤,腰上拴着粉色围裙的细绳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嗓音沙哑道:“是周擎啊,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很快,原榕慵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紧蹙起眉头:“那你别着急啊,我现在就去。”   他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两件衣服套上,出了卧室门,撞上端着早餐走出厨房的原清濯。   “怎么了?”   “同学住院了,情况有点儿严重,我现在得去看一下。”   “先吃饭,吃完饭我开车送你去。”   “……”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钟,原榕只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和他面对面坐下来。   原清濯问:“下午有课吗,去哪儿接你?”   “要跟老师去玻璃房记录幼苗生长情况,好久没看了,还不知道我的萝卜长成什么样子。”原榕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蛋。   “萝卜多好种,肯定能长出来,别担心,”原清濯看了眼手表,“到时候我去学校找你。”   两人简单吃完早饭,原清濯开着那辆骚里骚气的轿车把原榕送到市医院住院部,他晃了晃手机:“我去上班了,有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   原榕跟他说了再见,走进医院大楼直奔周擎留下的地址。   在一处十人间病房里,他见到了坐在病床旁疲惫的周擎,楚羽歌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中央,余光瞟见原榕,微微点头对他示意。   开学以后,楚羽歌很少再回宿舍,江柘办理入住后就更是这样,全宿舍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原榕先前还以为新闻与传播学院的学长姐都会这样,出去应该是忙着实习找工作,但看楚羽歌现在的情况,恐怕并不只是出去实习而已。   “原榕,你终于来了。”   见到舍友出现,周擎用手抹了把脸,站起来拍了拍原榕:“我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夜了,今早十点还有一门课,老师要点名的,不能耽误,就先劳烦你照看一下羽歌了。”   病床上的楚羽歌扯起一抹苍白的笑容:“实在不好意思才打扰你,原榕。”   “都是一个宿舍的,说这些干什么。”原榕也对他笑了笑。   “你出来一下,我跟你交代点事儿。”   周擎把他拽到楼道里,两人拐进楼梯间的安全通道。   “原榕,我知道你肯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事情是这样的,昨夜我回宿舍的时候发现楼下停了一辆豪车,羽歌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状态很差,没能坚持到宿舍就晕过去了,最后是宿管帮我一起叫了救护车才把他送到这里来的。”   说到这,周擎顿了顿,又犹豫着说:“昨晚检查完以后,医院说他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之所以晕倒是因为好长时间没进食,但我看他身上的痕迹,总感觉他受到了什么虐i待似的。”   原榕思忖道:“这些就是全部的经过吗?”   “是,我可不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羽歌看上去挺要强的一个人,你一会儿也千万别问他啊。”   想不到周擎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照顾起人来这么心细,原榕当即应下:“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乱说话。”   随后周擎又把带在身上的接诊单和病历本递给他:“兄弟,我就不陪你了,先走了啊。”   “快去吧。”   原榕一个人在楼道里看了一遍那个薄薄的病历册子,发现医生的字他根本看不懂,于是乖乖回病房坐下来。   不能聊病情,他俩平时交流也不深,这下就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东西了,原榕从病床旁边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水果刀:“我给你切点水果吃吧,生病了吃这个好得快。”   “谢谢,”楚羽歌虚弱地微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些算什么啊,”原榕安抚道,“你放心,多补充点儿营养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我小时候得过特别严重的病,那个时候我哥就天天给我准备各种各样的水果和营养餐,没过多久我就出院了。”   楚羽歌听着他讲那些过去的事情,眸中闪过些微的惊讶和欣羡,就好像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时光一样:“……看来你一直被照顾得很好。”   语毕,他垂下双眸,面上显出淡淡的失落。   原榕怔了怔:“那个,我没有在你面前故意这样说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怎么会?”楚羽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我很喜欢听,下次有机会再讲给我吧。”   原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低下头给他削水果。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给楚羽歌倒了杯热水,随后跟着其他住院部的家属一起去食堂打饭,等他再次回到病房门口,却发现楚羽歌床边赫然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西装,面相很温柔,和楚羽歌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看到原榕出现,楚羽歌脸色一白,呼吸急促起来:“出去……你先出去。”   “……啊?”   原榕把饭盒放下:“那,那打扰了,我现在就走。”   “站住。”   那个成熟的男人叫住他,随后便没有再给原榕眼神,而是转过头来,轻轻拍了拍楚羽歌的肩:“我在外面等你,这里太嘈杂,不适合你养病,一会儿安排人给你换单人病房。”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在原榕面前一晃而过,擦肩而过时,原榕看到他眼神是冷的。   男人离开后,楚羽歌立刻扶着床坐起来:“对不起,刚刚没有在说你。”   “没事没事,”原榕忙说,“你好好躺着,现在正是胃最脆弱的时候,先吃点热的吧。”   他重新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开始给楚羽歌盛饭。   “原榕……”楚羽歌忧郁地皱起眉,“麻烦你,你先走吧。”   原榕的动作僵住。   楚羽歌拉住他的手臂,力道出奇的大。他的脸上写满了自尊,眼睛里也透着浓浓的乞求:“走吧,别留在这了。”   -   下午三点半,健石金控第四十七次投决会刚刚结束,几个股东跟着江复一起从会议室里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到了电梯间门口,基本上只剩下原清濯和另外两个合作人跟在江复身旁,其中一人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笑着给江复点上一支,又转向另一人:“封总,合作愉快。”   封覃扶了下眼镜:“韩总,实在是抱歉,家里有小孩子,我不能抽烟。”   被称作韩总的人愣了一下,立马说:“原来是这样啊,理解理解。”   他看向原清濯,作了个请的手势:“原总监?”   原清濯像往常一样微笑:“不好意思,我没有抽烟的习惯。”   韩总点点头,刚要收回烟盒,一旁的江复却从他手中将那个盒子接过来。   “清濯也该到年纪了吧。”   江复把打火机连带烟盒一起递到原清濯面前,挑眉说:“这可是门大学问,不论愿不愿意,迟早也得学,你说呢,清濯?”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这章迟到一下qwq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第68章   韩总看了看江复, 又看了看原清濯,尴尬地笑道:“江董,小原总监才二十出头, 还不着急呢。”   再说了, 只是散会以后递个烟而已,何必这么上纲上线。   江复见原清濯一直不接,便上前主动将烟盒塞到他的外套衣兜里,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既然韩总都给面子了, 还是收着吧, 以后有什么事儿想不通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用到。”   原清濯的视线轻轻扫过一旁的韩总,唇角的弧度似有似无:“那我就先和韩总说一声谢谢了。”   韩总汗颜道:“哎哟,不敢不敢, 小原总监未来可期,以后还得我仰仗你过日子。”   电梯抵达一楼, 韩总见事不妙便痛痛快快地开溜了,封覃和原清濯一起陪着江复离开公司。   江复像是想到什么, 又问:“清濯, 我记得你之前参加过不少酒宴了吧,怎么样, 现在还会不会喝酒?”   “是能喝一些。”   江复点点头:“你母亲打算过两天再带你去一趟,说是想带你多多认识几个投资商。”   他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夏舒, 原清濯听了, 应道:“这个不着急, 到时候再让董事长夫人联系我也不迟。”   江复定定地看着他, 随即拍了拍他的背:“你倒是, 公私分明。”   说罢, 他和封覃热络地握手道别,上了江家派来的车离开了公司。   人走了,封覃摘掉眼镜,语气里多了一丝讽笑:“江董今天吃枪i药了,怎么总是敲打你?”   “没什么,”原清濯脱下西装外套,嫌恶地抖了抖,挂在臂弯处,“以为抓住我一点儿把柄就能指使我?我又不是他儿子,没必要一直劳心劳力给健石卖命。”   封覃眯起眼睛:“把柄?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也能被他抓把柄——不会是指你和原榕的事儿吧?”   原清濯:“还没到这种程度,刚刚你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分明是想说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左右,这老东西估计是连我的感情问题都想管。”   真是多管闲事,有那功夫看紧他的两个儿子比什么都强。   封覃低声笑起来,摇摇头叹息:“江复就是这种风格,你才和他合作不到一年,自然对他不够了解。”   作为石城江家的旁支,江复在同姓平辈中并不算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他做生意没什么本事,全靠啃父辈的老本,但在用人这方面眼光毒辣,尤其擅长收买人心。也因此,他的金控公司能人很多,互相牵制,到目前为止各方还算平衡。   “从公司角度来看,你的价值可不是他那两个儿子能相提并论的,江复产生危机意识也是情有可原。”   “这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原清濯取出车钥匙,“走了。”   “这么着急,不跟我坐一坐?”   “我弟弟要放学,去接他。”   封覃颔首:“刚好前段时间星越提到原榕了,回头有机会你带他来我们家坐一坐。”   原清濯看了眼时间:“行,那我先走了。”   他去停车场开了车,直奔石城大学,刚才和江复磨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四点了,估计原榕正在上课。   今天的课程内容和上周没什么区别,主要是观察幼苗的发育情况,除草、浇水、该灌营养液的灌营养液。   原榕中午回到学校以后心不在焉的,脑子里一直晃过楚羽歌那张病态苍白的脸,午睡没睡好,下午上课也没精神,拿着铲子像炒饭似地翻来覆去铲土,看上去很无聊。   他发现自己的苗和别人的不大一样,虽说隔壁种草莓的大哥半个月才发芽,但长势喜人,一看就很茁壮,只有他的小萝卜露在地面上的叶子蔫了吧唧的,看上去没有一点儿活力。   “……”怎么会这样呢?   原榕发誓,只要是在学校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会来按时浇水,偶尔比较忙才会把这项工作托付给原清濯,还让他拍照给自己看。白萝卜可是最好养的蔬菜了,两个月就能到成熟收获期,怎么到了他这儿情况就不一样了呢?   他死活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但看那萎靡的绿叶又不敢轻易上手碰,于是只好干看着他的萝卜独自郁闷。   不知过了多久,玻璃房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学生大喊:“学长,怎么你也来了!”   “今天穿的好帅啊,这是翘班来看原榕的吗?”   原清濯戴着口罩走进来,闻言对他们笑了一下,视线准确地停留在原榕身上,慢慢走到他面前。   没过多久,原榕视线里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和锋利笔挺的西装裤,原清濯在他对面半蹲下来,沉声问:“萝卜怎么样了?”   “不知道,好像快要死了。”   原清濯伸手拨了拨冒土而出的绿叶,皱眉道:“怎么会,这不是长得挺好的吗?”   “你看叶子的颜色,都变深了,边缘也缩水发皱了,这不应该啊,”原榕简直匪夷所思,“我让你浇水你都来浇了吗?”   原清濯有点儿冤枉:“我浇了。”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原榕用小铲子里划拉了两下地上的土,“一会儿老师来了我得问问。”   等到在附近花园散步遛弯儿的老教授进了玻璃房,原榕连忙把他请到自己的萝卜前。   老教授看到原清濯,和蔼地笑了笑:“小伙子今天又来了啊,我记得经常在玻璃房见到你。”   原清濯短暂地摘下口罩,对老师问了声好。   老教授蹲下来,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原榕的菜苗,伸手捻了捻土:“小原啊,一会儿你做个畦救一下吧,这种萝卜比较适合种在砂土里,咱们这儿的土太细了,不利于水分渗透,你得经常松一松。”   “老师,它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蔫的吗?”   “一般来说不会蔫的,肯定是你折腾它了。”   老教授上手挖土,铲了一小会儿,把一个小小的萝卜条拿出来看,果然发现了问题:“你看,这种得太深了,对块茎发育的菜苗来说是致命问题,小原,你怎么能犯这样的错呢?”   原榕双目微瞠,好半晌才说:“……原来是这样,老师我明白了。”   待到老教授走了以后,他抱起那颗萝卜苗,陷入了自我怀疑。   随后他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青年:“我肯定不会这样种的,原清濯,是不是你动了它?”   原清濯罕见地回避他的视线,咳了两声:“这个……榕榕,你听我解释。”   看这反应肯定是动过了。   原榕太阳穴已经开始蹦了:“你说。”   “我有几次把它拔起来看了看,不过很快又放回去了……”   他只是好奇原榕种的小萝卜长出来了没有,绝对没有故意破坏的意思。当时拿出来看的时候,原清濯只觉得小小的、白白的,挺可爱,临走时还多浇了点水,谁能想到最后会成这个样子。   原榕闭了闭眼,火冒三丈道:“你敢拔我菜苗!”   他抄起铲子站起来,一手提着萝卜,一手指着原清濯,后者连忙站直后退几步:“我先道歉,你别生气,我再给你重新种一棵,这次绝对不乱碰了。”   混乱的玻璃房里,原清濯被他一直逼退到门边的位置,低声提醒:“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动手,等回家再说好不好?”   原榕把铲子和萝卜塞到他怀里:“给我种!种不活我是不会回家的,其余事情也一概免谈!”   “……”   在弟弟的监督下,原清濯重新松土,挖坑,垒畦,万分小心地把萝卜浅埋起来,提议道:“榕榕,要不你再试着种个别的吧,光靠它可能交不上作业。”   原榕为了一个萝卜苗能和他急眼,看来原清濯和他不是亲的,白萝卜和他才是亲的。   说这棵萝卜是他亲儿子都不为过。   原榕摸了摸菜苗的叶子,坚持道:“不行,先把这个种出来再说,这是我们一起种的第一棵植物,你想半途而废吗?”   他这么一说,原清濯就觉得自己很有罪过了,他想了想,还是妥协道:“你说种什么就种什么,听你的。”   于是这个亲儿子顺利过继给了原清濯。   往后几天的时间他来得比原榕还勤,没办法,如果小萝卜中途去世,原榕就不和他一起住了,原清濯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转眼到了周五,晚上八点有一场国商篮球赛。   原清濯训练前请了十分钟的假去给萝卜浇水,浇完拍了张照片,顺手发给原榕,问他今晚来不来看球。   原榕很快回复了,说他会来。   赛前热身时,观赛的同学熙熙攘攘涌向体育场馆,场面非常热闹。   原榕在家里睡了一个下午,一睁眼,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他从原清濯的桌子上顺手拿了一个崭新的一次性口罩戴上,打车赶到学校看比赛。   走到负一层入口时,有人忽然叫住他。   “……原榕?”   原榕脚步一顿,只见一个长相很陌生的帅哥凑上来笑着和他打招呼:“又见面了。”   “抱歉,你是?”   那个男生愣住了,随后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荆渭。”   就算说了名字,原榕还是不太记得,但他不好意思让对方再解释,于是笑道:“哦,原来是荆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荆渭眨了眨眼:“你忘了,我的工作牌还在你那里。”   哦!工作牌!   原榕反应过来:“真是抱歉,那个牌子现在在我宿舍的书桌上,你着急要吗?要不我现在帮你去拿。”   荆渭连声说:“没事儿,我不太着急——对了,你是来看篮球赛的吗?”   原榕点点头。   “刚好,那我们可以一起,”荆渭笑了笑,“今天是音乐学院打国商,我是来给朋友加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可爱们解释下本文有没有副cp的事。   本文没有副cp,当然,作者理解的副cp是:占文章一定篇幅并且需要花笔墨着重描写的、会以副cp攻受视角推动文章情节发展的这么一对配角情侣。但从我写第一本到现在还没试过写这种hhh,这本也不会写的(以后可能会试试),就好比之前的华一鹤x叶寒,其实他们的故事和原榕的交集到现在已经结束了,没有前因、没有后果,这对只是原榕生命过程中某个阶段的过客而已,但不论是哪个故事碎片在原榕眼前上演,都会无形中对他的所思所想造成影响,楚羽歌也是这样,其实他戏份已经差不多快写完了,这些配角的作用就是让三观正在不断完善的小主角见识到什么样的爱情是好的,什么样的爱情是不好的,仅此而已。   作者也是在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有些地方做的可能不够好,所以一直很感谢大家的耐心与包容,我基友之前也说我有这种毛病,爱给每个角色设置一条专属于自己的故事线,很少有纯纯的工具人配角,再加上我笔下有些角色确实不讨喜,以后会尽量完善的。   有些小可爱已经连续追更到现在了,追连载还是需要花费精力的,更何况有些还是熬夜看小说。为了照顾大家的订阅意愿,以后文章目录的内容提要我会改成该章的大意概括,以后如果有剧情线、虐点、父母家庭类情节会直接标出,大家选择性观看,本文也不会再提高防盗比例了,如果大家以后发现买不了被拦住了,可以在这一章下面留评,我会适当调低一些。    第69章   原榕没有多想, 点点头答应了。   经过一番简短的交谈,他大致对荆渭有了初步的印象。两人顺着人潮在观众席上并肩而行,原榕挑了一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又往上提了提口罩, 把半截鼻梁也遮住。自从上次被江复撞见他和原清濯抱在一起后,原榕在这方面变得特别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荆渭就坐在他身边, 大概是觉得俩人把能说的话题都说完了, 当下觉得有点儿尴尬,便问:“你也是来给球队加油的吗。”   原榕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牢牢盯紧赛场上的原清濯,分不出心神应付他,只是胡乱说:“是啊是啊。”   “这两支球队有你认识的人?”   “有, 就是原——”话到嘴边,原榕拐了个弯, “原来做学长团负责带我的学长,萧泊。”   都是学生干事, 大家之间都互相认识, 荆渭若有所思道:“哦,是萧泊啊。”   “对, 萧学长看上去打球应该挺厉害的。”原榕掩饰性地笑笑。   荆渭顺着他的眸光看向赛场:“今年国商的球队实力确实很强,常年跟萧泊打配合的队员都到了, 还叫来了原清濯, 他们班在学院里脱颖而出也是很正常的事。”   原榕唇角勾了一下, 有点儿得意:“我也觉得国商赢面比较大。”   说着说着, 比赛正式开始了, 两队球员纷纷脱掉外套, 看台上开始有人吹口哨起哄,观众加油喊话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场馆天花板,基本上不是在叫萧泊的名字就是在叫原清濯。   原榕斜前方就有几个女生喊得很特别带劲,他羡慕地看了她们一眼。   荆渭一直保持着适当的分寸和原榕聊天,好在他这个人没什么架子,讲起笑话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原榕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球赛第一节 即将结束时,一个男生从音乐学院代表队球员手中夺下一球,轻轻一抛传给三分线外的原清濯。   只要球落到原清濯手里,赛场就会变得异常热闹,音乐学院篮球队出了三个人一同站在线外防守,原清濯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远投三分,在众多男生女生的摇旗呐喊中,他带球俯冲篮下,单手将球推进篮筐,哨声响起,国商再添两分。   “哇!!国商队今年开挂了,音乐学院打篮球不是很强吗!”   “两队都有好多帅哥,我真不知道要给谁加油比较好!!”   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中,原清濯浓酽如墨的发被汗水打湿,他边擦下颌的汗边抬头打量观众席,银边眼镜下的视线很快便精准定在原榕身上,薄唇勾起,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意识到他在看自己,原榕的心跳猛地滞了一拍。   作为球场上当之无愧的明星,他的一举一动本就吸引着众人的视线,在原清濯做出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之后,全场的目光整齐划一跟着他一起往观众席后方看。   “啊啊啊啊原学长在看谁?我就说吧他肯定有喜欢的人了!!”   “我靠,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厉害拿下了一直不恋爱的男神!”   无数道探寻的目光转到自己周围,原榕的大脑嗡地一下停止运转,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口罩下的脸已经迅速烧红,心跳也很快。   胆子这么大……不亏是原清濯。   这时不知道是谁认出了荆渭,只听一道女声惊呼道:“诶,这不是荆学长吗?”   荆渭顺着声音看去,云淡风轻地跟她打招呼,笑得很温柔。其实他心里也有点儿好奇原清濯刚刚到底在看谁,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难道原学长在给荆学长打招呼……?卧槽,我不会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不会,原学长不是gay……可是咱们附近也没别人了,荆渭身边不也坐着一个男生吗,会不会是他?”   “原学长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这事儿谁说的准?他以前可从来没谈过恋爱,万一真的是深柜呢?”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荆渭微皱着眉,对身边的原榕解释道:“让你见笑了,同学们比较喜欢聊八卦,不过我和原清濯没有那种关系。”   原榕脑子里想的全是原清濯刚刚在对他笑,根本没注意到周围人在讨论什么,闻言,他以一副安慰的语气说:“没事儿,我相信你,你肯定是清白的。”   觉出他的态度有些微妙,荆渭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没说什么。比赛快结束时,他注意到原榕紧张地抓住前排扶手注视着赛场上焦灼激烈的对抗,由于看得太过投入,白皙的额角渗出细汗。   荆渭稍加思索便站起身来:“我先离开一下。”   原榕点点头,目光依旧没有错开半分,等到大屏幕上的红色倒计时归零后才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个音乐学院还挺强的,最后两节差点就让他们给反超了。   场上赢得比赛的队伍欢呼起来,运动员四散着去替补席休息,几个女生不约而同从看台上走下来给自家的男朋友送水递纸巾,他们在赛场边卿卿我我,等待着裁判统计球员得分情况并宣布晋级队伍。原清濯没有跟着队员一起回座位,而是抬头越过无数观众再次看向原榕,那姿态明显是在等他主动过来找自己。   那种被众人打量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原榕身边没坐着任何人,就算荆渭突然出现也救不了他。   原清濯从赛场中央慢悠悠走到原榕这边的看台正下方,纵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仍旧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旁若无人地开口对原榕招手:“快下来。”   这三个字声音不大不小,却一下给了所有人重重一击!   实锤了,看台上竟然真的有和原学长一直互动的人!   不少同学转过身打量,最后他们终于把目标锁定在原榕身上,纵观周围所有空荡荡的座位,很明显,原清濯看到的只能是他。   这下是真的逃不掉了。在或惊讶或嫉妒或好奇的目光中,原榕硬着头皮站起来,开始往观众席下面走。   左右两排同学的视线聚集到他身上,大家看到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高挑男生出现在视野中,白色口罩挡住他下半张脸,让人看不清长相,但从那双漂亮的眼睛和挺直的鼻梁可以看出这个男生颜值一定不差,外加他腰细腿长,身材比例很好,腕上还戴着名贵的手表,简简单单几个细节更显气质斐然。   有人悄声问:“他是谁,怎么看着这么神秘?”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对原榕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实话说,就连以前参加大型演奏会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他现在只祈祷观众席上不要有认识他的人,可千万别出来冒出一个声音喊他的名字。   在场的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个不具名男生从原清濯的背包里翻出一个水杯,对着他示意。原清濯这才迎上去,一把揽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接过男生手里的包,两个人说着话离开了球场。   就……就这么走了?!裁判还没宣布比赛结果呢!   场内一片哗然,紧接着已经有些好奇的同学准备刨根问底挖出原榕的全部信息了。   场馆外的楼道里,原榕挣扎了几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原清濯那张引人注目的脸:“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低调一点的吗?”   “放心,只是让你递杯水而已,他们才没那么闲,天天揪着咱们两个扒,”原清濯揽住他的手换了个位置,直接放到背上,“再说了,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你难道打算一直跟我谈地下恋吗,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跟这个没关系,你又乱想……”   在某个人流量较少的拐角,他趁着原榕不注意低头拽下那只口罩亲了他一下,随后像抢到什么宝贝一样得意的笑,眉目间透着愉悦。   原榕红着脸把口罩拉回去,抬脚要踢他:“原清濯!”   他正要动作,不远处忽然传来荆渭的声音:“……原榕?”   听到有人喊他,原榕立刻站好,转身向背后看,只见荆渭提着一个纸袋站在走廊的另一个出口旁,略有点儿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出来了?”   “哦,比赛刚好比完了,我也该走了。”   荆渭从纸袋里取出一杯果汁,走上来递给他:“刚刚看你观赛很紧张,场馆里的空调开的也不是很足,我买了杯喝的,这个你一起带走吧。”   原榕受宠若惊,本来想拒绝的,但看荆渭那双真挚的眼,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原清濯走上来,锐利的眸子瞥了荆渭一眼,又看到两人之间那杯橙色的果汁,顿时脸色一黑,火从心起。   虽说当着外人的面,他很少显露出真实情绪,但看荆渭黏在原榕身上的眼神明显就是图谋不轨,原清濯也顾不上他那平时在众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人设了,只语气不善地问:“原榕,他是谁?”   压迫感满满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原榕压力有点大,为了不让两人生出不必要的误会,他连忙解释:“这是音乐学院的学长荆渭,我这段时间刚认识的。”   荆渭见到原清濯出现在原榕身后,略微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这位是原清濯吧,我认识你。”   闻言,原清濯眯起眸子冷淡地打量着对方,确信自己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见原清濯以陌生的目光审视着自己,荆渭多少有点儿不悦。他能记住原清濯也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这么多年来学校里的同学经常拿原清濯和他做对比,就因为两个人在校草榜上被大家打上的标签都是温柔体贴之类的关键词,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可笑?偏偏每次对比之后原清濯还能强压他一头,就因为荆渭公开表示过自己是同性恋,原清濯却还是大家可以追求的校园男神。   只要介意就难免在意,荆渭就是这么记住他的。   不过不论他怎么想,原清濯都不知道,也没心思关注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在脑子里已经把荆渭划为潜在的危险分子,随即觑了眼荆渭手上的饮料,冷笑着说:“原榕他不需要,你还是带回去吧。”   荆渭笑笑:“你和原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替他做决定?”   原清濯嗤道:“那身份可就太多了,不过,我们的关系不方便对外人讲。”   这么明显的敌意和挑衅,原榕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他抓住机会见缝插针,打算息事宁人:“不好意思啊学长,我最近嗓子有点儿疼,这个真的喝不了。”   荆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注意到一旁原清濯一脸“看吧,你果然是外人”的不屑表情,心里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胜算,与其非要原榕接受他的示好,不如以退为进,还能在他那里赚点儿好感。   “既然这样,那就不勉强学弟了,看来我今天白操心了。”他把那杯果汁收回自己的纸袋。   原榕颔首:“但还是谢谢学长好意。”   “没关系,下次可不要让我再收好人卡了,”荆渭笑着打趣,“对了,改天我去你的宿舍楼下等你怎么样,顺便把我落在你身上的东西取回来。”   听完这句话,原清濯警觉地从中嗅出一丝暧昧。   他眸光幽暗地看着弟弟,质问道:“哦?我倒是想看看,什么东西会落在你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定时零点发了sos   感谢“文刀晴”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烦烦烨”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一只夹竹桃精”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某琑”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70章   这可不兴瞎说啊!   原榕试图解释:“是学长的工作牌, 之前话剧社招新的时候不小心放在我这里了。”说完,他还努力给原清濯使眼色,心说这个人怎么不该记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该记的却全忘了啊!明明上次原清濯在话剧社的更衣室里还听到他和荆渭的对话来着。   原清濯怎么可能把乱七八糟和他无关的人和事记得那么牢, 他上下扫了眼荆渭,确信这个人是故意的,这么说不就是想引起自己误会?   可惜荆渭那点儿威胁程度在他眼里不足挂齿,还不如从路边随便拉来一个女生来的实际。原榕可是被他花了这么长时间硬生生掰弯的, 这辈子只会也只许喜欢他一个, 别的什么横插进来的都老老实实靠边站。   “改天我替他还你,”原清濯直截了当替原榕回答,“今天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没空给你解决这个问题。”   他竟然也有对陌生人不客气的时候, 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原榕略感惊讶, 却还是接着浑水摸鱼做和事佬:“学长,之前的事儿真的抱歉, 你定个方便的时间, 我把工作牌亲自给你送回去。”   看样子原榕确实是站在原清濯这边了。   荆渭点点头,取出手机道:“看来还是你更忙一点儿, 这两天校乐团要彩排,我的时间比较紧, 要不先留个联系方式, 到时候再约怎么样?”   “可以啊。”   “不行!”   原榕和原清濯同时开口。   荆渭和原清濯不屑的目光对视, 反问:“你好像没有资格插手我和原榕之间的事吧?”   “你说我?”原清濯挑眉,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不好意思, 我是全天下最有资格管他的人。”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真要露馅了,原榕可不想和他顶着兄弟的身份度过大学四年,他伸手拉住原清濯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身后:“对不起学长,你别搭理他,我们现在就加好友。”   工作牌老是拖着不给荆渭,他也挺内疚的,再加上今天还拒绝了人家的好意……   两人成功交换了手机号,荆渭对他挥手:“那就下次见。”   等人消失在拐角处的楼梯口,原清濯才生气地说:“出息了,给我解释解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   原榕反驳:“你还装,上次在化妆间的时候你也在场,我们……的时候他突然进来了,这些你全都忘了?”   原清濯抿唇不语,他那时候心思全放在原榕身上,更衣室外面站着的是人是鬼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个荆渭还知道你喜欢喝橙子味的饮料,刚刚打球的时候我对你招手,坐在你旁边的就是他吧,是不是?”   “那是个巧合,橙汁不是满大街都是吗,你不能因为我喜欢喝就冤枉我。”   看他气闷的样子,估计是真的和荆渭没什么交集。   原清濯从没有起过怀疑原榕的心思,但那些生出的醋意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住的,纵然荆渭只是顺手给他买了一杯饮料而已,可这种简单的示好行为也让他嫉妒,凭什么这校园里任何一个男生都能大胆对原榕表示好感,他就只能和原榕偷偷谈恋爱,这一切都只因为他是他的哥哥,这该死的兄弟关系。   当然,此时此刻他已经全然忘了刚刚在赛场上当着众人的面拉走原榕的事。   原清濯俯身凑上去和他对视,原榕警觉地后退一步:“怎么了……我都解释了,你还生气?”   “除了我以外,你不会喜欢任何人。”   原榕:“是、是啊。”   原清濯眸子里闪烁着弧光:“也是,他没我帅没我优秀身材没我好,看上去都已经是老手了,但我还是处男,他给不了的第一次我都能给,而且我还能比他……”   原榕捂住他的嘴,额上青筋直跳:“——闭嘴吧原清濯,你少说点儿话比谁都帅,真的。”   这套理论在俩人一起看G/V的时候原清濯就已经说过一次了,这次还敢故技重施!!   上次是对着一个影片的男主角作比较,这次更离谱了,竟然和他刚认识的学长对比,原榕又气又笑,对这个男人的幼稚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急中生智转移话题:“别说这些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什么?”原清濯脸色一变,“今天下午你睡到几点了?”   “……就是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原榕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原清濯闭了闭眼,从背包里取出一次性口罩戴上,这下和原榕一样将自己的脸挡了起来,随后拉起他的手:“那走,先去吃饭。”   这次原榕没有再挣开,乖乖和他走了。   -   国商和音乐学院的篮球联赛比完后,被传为校草神秘男友的原榕在校论坛小小地火了一把,幸亏他那天捂得严严实实,仅凭几张模糊的照片还没办法辨认出真实信息,再加上他警告过齐逾舟不许随便乱说,这下有人认出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忽然有一个和原榕同班的高中同学跳出来指认他和原清濯的关系,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别再火了,原榕在心里默默地说,让他作为原清濯绯闻男友浅浅体验一下被大家羡慕的感觉就很好,再传下去说不定真要翻车。   这些天他一进学校就戴口罩,一下课就匆匆离开,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荆渭从朋友那里打听到农学院的课表,好几次试图亲自去找他,奈何总是找不到,最后只好通过手机联系到原榕,和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原榕下午的课刚上完,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从教室里走出来,一眼看到站在楼道里的荆渭,今天他穿了藏青色的休闲衬衫,头发也梳了起来,看上去像是认真准备过。   不知怎么地,原榕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原清濯跟他说过的话,大意是荆渭早就已经公开出柜了,之所以这么主动找他肯定是想找时机下手。原榕不太相信,毕竟他和荆渭才认识没多久,交谈过程中也没发现荆渭有什么暗示的举动。   望着那个身影愣神间,荆渭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在看什么呢,”他往自己身上看了眼,“我今天穿错衣服了?”   “没有没有,”原榕笑了一下,“学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们不是约在宿舍楼下见面吗?”   荆渭摇摇头:“反正没事儿,就直接来教学楼接你了,我没打扰你吧?”   原榕怎么可能说他打扰了,他带着荆渭回了国际部住宿楼,掏出钥匙打开了很久没回的宿舍。   门没锁,甚至寝室里的大家到得都很齐,不仅周擎和楚羽歌在,就连江柘也在。看到原榕和他身后的荆渭出现在宿舍门口,周擎捧着手机,眼前一亮:“这么巧?原榕,我刚要给你打电话让你来一趟。”   原榕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你身后这位是——”   “哦,他是我的学长,荆渭,是校乐团大提琴首席,很厉害的。”原榕大大方方把人迎进来,搬了自己的凳子给他。   “……”周擎对原榕使眼色,“这个学长是自己人吗?”   原榕:“?”   什么自己人?   荆渭促狭地说:“当然是自己人,不然我怎么能被原榕带回宿舍?”话音刚落,一边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江柘斜着眼懒散地瞥了他一下。   “是自己人就没问题啊,”周擎害羞地笑笑,“人齐了我们就一起吃个晚饭吧,今天我请客!既然学长来的这么巧,那就跟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原榕:“等等,为什么要请客?”   江柘出声说:“他脱单了,请吃脱单饭。”   稀奇了,江柘竟然还会主动接他的话?   原榕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别过头不看他。上次赛车结束后江柘回家被自己老子狠狠修理了一顿,并且江复勒令他停止一切校外娱乐活动,老老实实回石大上课。江柘还在忌惮上次撞到原清濯车尾的事情,并且他愿赌服输,真的没有再主动找原榕的不痛快。   “怎么样啊原榕,你有时间吗?”周擎问。   原榕当然有时间,好不容易宿舍四个人聚齐一次,又赶上周擎脱单了,怎么也得给这个面子。   这次周擎为显诚意,特意定了市中心某处高消费餐厅,荆渭主动开车把他们载了过去,目前五个人只有他手上有车,江柘的车钥匙被原清濯归还后扣在了他爸手里,现在出门只能靠扫共享。   吃饭时原榕刻意离得江柘远远的,紧挨着楚羽歌坐下来,他问:“羽歌,你的身体养的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楚羽歌感激地笑道,“谢谢你还记得。”   原榕皱了皱眉,还想再关心一下,但问出口又觉得自己触犯到人家的隐私,最后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人帮忙,一定要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楚羽歌点点头:“好。”   荆渭在原榕身边坐下来,隔绝掉江柘暗戳戳的视线,没过多久,周擎女朋友也带着她们宿舍的几个女生赶到这里。   周擎女朋友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说话声音也软软的,带一点儿南方口音,她的那几个朋友似乎是没想到周擎宿舍里全是帅哥,一时之间有点无措,打招呼的时候也很拘谨。   为了化解尴尬,周擎点了好几瓶果啤,边喝边主动聊天,几乎每句都以“我老婆”开头,女孩子坐在他身边娇嗔地拍了他一下,看上去很亲昵。   虽然是小情侣之间不起眼的互动,原榕看得很羡慕,倒也不是羡慕那个女孩子能撒娇,而是觉得能自然磊落地在朋友面前展示自己的亲密关系,这种机会并不是人人都有的,最起码他和楚羽歌就没有。   这时,餐厅门口的侍者弯腰说了句欢迎光临,几个身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簇拥着走进来,恰好订在原榕的隔壁桌,他们有说有笑地坐下,其中一个女人无意间瞟过来,惊道:“原榕?”   原榕也有些惊讶,眨眨眼:“啊,是学姐啊。”   他往那桌打量,发现好几个都是在原清濯的事务所见过的熟面孔,应该是下班后大家一起攒了饭局,程喻绮笑吟吟地走上来打算聊几句,视线一转,看到荆渭后,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后者微微挑眉:“只给原榕打招呼,就不给我打?”   程喻绮:“……”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荆渭会出现在原榕身边,还坐在他旁边一起吃饭?   不是已经告诫过荆渭不要对原榕起歪心思了吗?   “你来干什么?小朋友们吃个饭你也要掺和一脚?”程喻绮问。   荆渭无奈道:“有人脱单请客,我总不能扫人家面子。”   鬼才信这个男人说的话,程喻绮冷笑一声。   她取出手机,趁着他们没注意,悄悄拍了张荆渭和原榕凑在一起说话的照片,当即发给原清濯,并附文:我说什么来着,不来参加今晚的酒局绝对是你的损失。   抱着看戏的心态,程喻绮等着原清濯主动联系他,这家伙当时还推辞说要回家给弟弟做饭,结果连弟弟跑了都不知道,真是假正经。   很快,原清濯回了她两个字: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戈戈”灌溉了10瓶营养液!    第71章   完好如初的SUV被4S店的工作人员重新送还到原清濯手里, 江复还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说是为他定了一辆新车,算作上次的赔礼。原清濯推辞许久, 最后还是没能说得过江复, 下班之后,他推掉事务所的聚餐,径直开车往石城大学的方向驶去。   除合同关系外,原清濯一直避免和江家有任何资产方面的往来, 一方面私下收受财产很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被江复拿来做金控的替罪羊,另一方面,当时提出和江柘赛车也是临时做出的决定,就是想替原榕挫一挫那个小杀马特的锐气, 既然是赛车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那点儿小事故还不至于单挑出来给江复告状索要赔偿。   唯一让他介意的是年初和原榕一起捞的小金鱼就这么没了, 趁着今晚有时间,刚好可以再带原榕去一次。   就在原清濯的轿车驶入大学城区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时, 他的手机收到程喻绮发来的几条消息。原清濯看到后, 当即掉转方向往回开。   二环通向市中心的主干道正处于下班后的高峰期,交通滞塞, 车速缓慢,等他赶到程喻绮发送的地址后, 距离看到那张原榕和荆渭在一起聊天的图片已经过了将近四十分钟。   推开餐厅大门, 原清濯阴沉着脸直奔原榕所在的位置。   隔壁桌几个人眼尖地发现了他, 纷纷站起来招呼, 拦住了原清濯的去路:“诶, 清濯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才吃到一半,你也坐下来喝点儿。”   原清濯刚要拒绝,就见事务所几个大股东拉着他坐下来,不过一瞬间,面前已经摆上了给他倒好的酒:“清濯,不是说回家接弟弟放学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原清濯抬眸,和对面坐着看戏的程喻绮对视一眼,后者不自觉地躲避他的视线,对着手机屏幕开始补妆。   他的视线缓缓收回,对身边的同事解释道:“他跑出来了,我接他回去。”   “那你这是接到了还是没接到?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你弟弟呢?”   原清濯看了眼旁边的桌子:“就在那里。”   和他们这帮已经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不同,隔壁桌的气氛明显要热闹一些,这时候大家都喝了点酒,话题渐渐往别的方向发展。   女生中有人今天过生日,她们一起出去拿生日蛋糕。周擎喝醉了,不知怎么地就选中了原榕,一个劲地拉着他炫耀自己女朋友有多好,原榕听的耳朵快起茧子了,只能强行把他按到座位上:“行行行,对对对,你老婆对你真好,我们都知道。”   周擎怜悯地拉住他,醉意朦胧地说:“兄弟,你迟早也会有老婆的,相信我,等你谈恋爱的时候才会发现曾经单身的自己是多么可怜。”   “……”原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斜对面的江柘小声嗤笑:“哈哈,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连学校都不来,这也能讨到老婆?”   原榕横眼扫过去,江柘意识到自己说话声音太大,立即闭口不言。   “瞧不起谁呢你,”原榕打算给他来个下马威,在酒精的刺激下,反驳的音调也高了,“说的好像谁没有似的,我现在能证明自己有对象,你敢证明吗?”   听到这句话,荆渭和江柘同时皱起眉,隔壁那一桌忽然陷入寂静。   “什么意思,难道你有?”江柘有点儿不相信。   全场目光汇集在原榕身上,他盯着江柘,不屑一顾道:“别拿这副表情看着我,我又没必要拿这个说谎。”   周擎把酒瓶往桌上一砸,直接搂住原榕的肩:“行啊你,脱单了也不在宿舍群里说,真不够意思,你得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啊?”   大家都好奇地等待着原榕回答。   隔壁桌那些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饭也不吃了,天也不聊了,全都竖着耳朵听这群大学生的八卦,原清濯也静静地看着原榕,似乎是在期待他嘴里能说出什么花样儿来。   原榕随口扯了个理由:“什么呀,没有瞒着你们的意思,主要是因为他……他太害羞了。”   太、害、羞、了?   原清濯笑着收紧手中攥着的酒杯。   “啊,她害羞?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是多大的小姑娘啊?”周擎问,“你不会谈了个未成年吧。”   荆渭清清嗓子:“原榕,你是不是喝醉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温水。”   “不用。”原榕摇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些细节也不用太过遮掩,原榕刚要继续说,忽然又微张着嘴顿在那里。   联想到荆渭的性取向,他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进行了亿点点艺术加工:“我没喝醉啊,我老婆也不是未成年,比我大两岁,长得很好看的。”   这样一说,既能表明自己不是单身,又能打消荆渭和他继续发展的一切可能,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程喻绮喝酒的动作滞了一下,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清濯瞥了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柘仍旧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能说点儿大家都信的吗,要是我我也能编出一个大我两岁的女朋友。”   “我没编!”原榕义正词严地纠正他,“我不回宿舍睡觉就是因为要和他一起在外面住,都住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说谎呢?”说着,他还掏出手机给大家看,相册里照了几张阳台的布局和四盆颜色鲜艳的花草,一看就充满了生活气息。   只要稍微观察就会发现,阳台衣架上并没有女生穿的衣服,但是江柘没看出这个细节,脸色一黑,竟然真的开始相信原榕脱单了这个事实。   “你们、发展得这么快啊,都已经同居了?”周擎咋舌,语气酸酸的,又有点羡慕,“那你们平时谁做饭?”   问到这个,原榕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当然是我老婆做饭了,他做饭特别好吃,也很会做家务,不过我经常帮他一起做。”   “还有吗?”   “还有,我们经常一起去学校上课,平时他工作不忙会来接我,我老婆超会照顾人。”原榕劈里啪啦说了一顿,骄傲起来的样子比当时的周擎有过之而无不及,相比较而言,周擎和女朋友那些恩爱小细节在他这里大概还排不上号。   隔壁桌已经完全沉默了,不少人认出来那个神采飞扬炫耀自己女朋友的少年就是原清濯的弟弟,抱着看戏的心态观察着这位小股东的表情,原清濯倒还算绷得住,除了原榕把他说成女人这件事让他有些不爽,但是看在老婆这个称呼的份上,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听了下去。   作为唯一一个掌握上帝视角的局外人,程喻绮表面冷静,心里却在疯狂尖叫,这个时候她最想拉着知情人一起为原榕摇旗呐喊,可惜在座的只有原清濯这个当事人能理解她的兴奋点——她总不能真拉着人家的‘老婆’说这说那吧?   她摸出手机在好友列表里翻来翻去,发现只有学妹施思岳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可是思岳只是怀疑他俩有猫腻而已,顶多算半个知情人,现在说也不合适。   另一边,原榕还在讲原清濯各种优点,这时周擎忍不住问:“行了,我已经知道她很优秀了,但我还想问,情侣同居的话一般很难不产生矛盾吧,你会不会发现她其实也有缺点?”   原清濯微微僵住。   “肯定会有矛盾啊,”原榕沉思,“我们经常因为到底是谁养死了盆栽的问题吵来吵去,他是个种花鬼才,自己还不承认,哦……缺点,缺点就是他比我长得高,这个让我有点儿不爽。”   本来大家都信了原榕的说辞,以为他在和石大某位低调的学姐谈恋爱,但听到原榕女朋友长得比他还高的时候,都不免生疑。   比原榕长得还高,还是个美女……石大有这样的学姐吗?   “还是接着喝吧,”周擎笑道,“他估计喝上头了,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   这时候周擎的女朋友提着生日蛋糕回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给过生日的女生唱生日歌,今天的饭局也进入尾声。   离开餐厅时,荆渭一直默默跟在原榕身边,夜风将少年的墨发吹得有些凌乱,他看着原榕微红的脖颈,不由得放柔说话的语调:“你冷不冷?我车上有件外套,要不要先去车上歇一会儿?”   这种关心自带一种不言而喻的暧昧,一起同行的江柘听到了,转过身警告地瞪了荆渭一眼,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羽歌拦住了。   荆渭并不在意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今天来就是奔着能和原榕多了解一点,况且,原榕看上去真的挺需要人照顾。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餐厅门口的玻璃门被人一把推开,程喻绮一行人也跟着走出来,人群中,原清濯二话不说站在原榕面前:“走。”   “嗯?”   甫一看到青年,原榕以为自己真醉了,他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事务所聚餐,我不能来吗?”原清濯幽幽道,“至于什么时候……大概是你在大家面前讲情史的时候。”   他冷冷瞥了一眼原榕身后的荆渭,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带着一脸懵逼的弟弟先行离开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荆渭陷入沉思。   “我当初提醒你什么来着,这人你是追不上的,”程喻绮凑上来叹一口气,“你看,又失败了吧?”   “原清濯和原榕到底是什么关系,”看上去两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交往中的情侣,荆渭皱眉,“他们都姓原,难不成有什么血缘关系?”   可是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不至于让原清濯把原榕看得这么紧。   血缘关系确实是没有,不过程喻绮并不打算透露,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微笑着说:“好了,我也要回家休息了,荆渭,想不通的事儿就别想那么多了,石大一共五个校区,多少男生在等着你,实在没必要追这一个追不上的。”   她再警告这最后一次,要是这之后荆渭再吃闭门羹,那就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CHEN-”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语义化”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一个小袍子”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72章   原清濯的步子迈得很大, 路上一个字也没说,他拉着原榕走到自己的车前,二话不说把副驾驶的门拉开:“进去吧。”   “你的车修好了?”   原榕扶着车门边沿:“不、不行, 让我看一眼。”   他找了个借口从原清濯怀里钻出来, 绕着轿车后面转了一圈儿,随后远远地站在车头的位置和原清濯对视,不敢靠近。   大街上来往的路人偶尔偏过头打量他们一眼,原清濯倚着副驾驶的门, 被他这副怂了吧唧的样子逗笑了:“看完了?过来上车啊, 在那儿站着不动干什么,害羞?”   原榕硬着头皮问:“你刚刚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没骗我吧。”   “不骗你,”原清濯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不远处的路口, 挑眉说,“你要是再不过来, 大家可就都发现我们两个不对劲了。”   前方的红绿灯十字街人行道上,事务所的同事和那帮大学生正好奇地往这边看, 原榕转头撇了一眼, 懊恼地闭了闭眼睛,乖乖跟着原清濯上了车。   轿车依旧稳稳当当停在路边没有发动, 原清濯把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慢悠悠脱了下来。   “说吧, 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原榕说, “有。”   紧接着, 原清濯慢条斯理地拆掉衬衫上的袖扣, 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啊。”   “我知道, 我跟同学出来玩儿没跟你报备, 忘记给你发消息了。”   原清濯打起发动机的火,拐进旁边一条挨着森林公园的小巷子里,周围的热闹与喧嚣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盏幽暗昏黄的路灯隔着挡风玻璃对着他俩散发出幽微静谧的光。   “还有吗?”   “如果还有——那就是学长的事,”原榕皱眉,“可是,可是我在餐桌上都那么说了,也不至于让你不放心吧。”   这时候原清濯已经把领带抽下来了,那条墨色的布料在他手里绕了几个圈,被随手放在两人中间的收纳箱上面,原清濯拉过原榕的手,指腹在他的腕骨处捏了几下,把那只名贵的石英表解开:“我就是随口问问,别紧张,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还敢说他不小气?原榕看着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试着动了动左手,没抽回来,反倒是被原清濯一把连人上半身拽向驾驶座。只见他右手支撑在主副驾驶位的中控扶手处,左手手腕被哥哥攥住,视线最先对准的是原清濯那条印有某奢侈品logo的暗纹皮带……品味很贴合他在众人面前一向道貌岸然的形象。   原清濯的手落在他后颈处反复流连,见原榕没有反抗地乖乖趴在腿上,便双手托着将他一把抱起按在怀里,左手调试着主驾驶的座椅角度,确认这里可以盛下两个成年人以后便拍拍他的背脊,示意他稍微调整姿势,又捏住少年白皙微红的侧脸。   “干、干什么啊?”   原清濯就是想逗着玩一玩,没想真的拿他怎么样:“啧,榕榕真可爱,先亲一个。”   唇瓣相贴,他的舌探入原榕的口腔,后者一手按着主驾驶的靠背,一手攥住安全带,行动期间几次磕到车顶,没过多久他就推开身下的原清濯,疼得眼泪汪汪:“想亲不能带我去后车座?这里明明挤不下两个,不亲了不亲了。”   对于两个身高都不低的成年男性来说,这样做确实有些勉强,原榕在心里愤愤地说,原清濯什么也不是,他就是想在各种地方胡来!   原清濯仰靠在座椅上,开始单手解身上最后一层衬衫,他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眸子里闪过晦涩的光:“这里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原榕,你对你老婆就这个态度?”   原榕:“……你果然听见了!!”   原清濯揪住他的衣领迫令他倒在自己身上,双臂紧紧环住原榕,薄唇贴住耳廓,热息喷洒在少年颈间:“宝贝,给点儿反应啊,你老婆在向你索吻呢。”   视线里映入的是青年结实的胸膛,原榕圈住哥哥的脖颈,两人躯体紧贴,令他湿润的眼睛有些失神,便捧起原清濯的脸重重吻了一下:“因为我说了这个称呼,你生气了?”   “这个倒没有,”原清濯深邃的眸光观察着原榕的反应,凑上去附在他耳边说,“不过我当时很想……你。”   (麻烦审核看清楚这里其实什么也没干!!没有动作描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没有接吻就是口嗨一下!)   “你、你是不是壮过阳啊,怎么能随时随地——”原榕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原清濯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唔,最好直接在那张餐桌上,榕榕腿那么长那么好看,一定能趴上去。”   原榕礼貌性地脸红了一下,哼道:“已经不稀奇了,就知道你会说这个。”   原清濯眨了眨眼,又说了许许多多的‘餐桌活动细节’,见怀里的脑袋越来越低,他踮了一下腿,把人往身上带了带:“躲什么,打不打算给老婆?”没等原榕回答,他迎上去和他接吻,灵活的舌尖若有似无地试探着、掠夺着少年的气息,这次原榕没有别扭,间或主动地回应着他,原清濯伸手从扶手台上拿起那条被他丢下的领带,快速在原榕手腕处打了个结。   “一会儿不许乱动,知道吗?”   原榕挣了几下,气喘吁吁地质问他是不是真有某方面特殊爱好,比如爱思爱慕之类的……原清濯性i感沙哑的嗓音在他耳畔低声响起:“你要是感兴趣,以后可以试试。”他从收纳箱里取出一盒标满英文的液体和一片小雨伞,双手绕过原榕的背脊开始拆包装袋。   “……”这个人为什么不论在哪都能拿出一堆不该出现的东西?!而且每次都准备得特!别!齐!全!   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轿车内,那缓慢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对原榕来说不咎于是一种处刑,原清濯拿着瓶子往掌心倒了一些,淡淡的甜橙味弥漫在狭窄的空间内。   “你tm是不是有病——”原榕被他气笑了,“以后还想让我吃橙子吗?!”   原清濯刚要说话,一阵短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就在他西装裤兜里,两个人同时感觉到震动了,但没人主动去取,这时候根本不会管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sb来电,原清濯挑开少年的衣衫,今天谁来也救不了原榕。   然而打电话的那个人就像是不让他接电话不罢休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打,原榕感觉自己的腿要被震坏了,他主动把手机取出来,递到脸色难看的原清濯耳边:“算了算了,估计有急事儿,还是接电话吧。”   原清濯手上还沾着橙子味的油,他抽出几张纸擦拭着手指,说:“你替我接一下。”   原榕点了接听,把听筒递到他耳边。   原清濯皱着眉,语气不善地和电话那端的声音交谈,声线显出几分烦躁:“好,我知道了,见面再谈。”   此时此刻的他略显狼狈,凌乱的发丝垂在额角,狭长的眸子里透着阴鸷,衣服穿得不是很服帖,原榕老老实实坐回副驾驶,帮他提了提衬衫,又扣上皮带,随后在一边偷笑。   “谁来的电话啊?”   “公司,”原清濯发动轿车,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现在得去趟金控。”   时间已近入夜,市中心的商务区依旧灯火通明,健石金控集团前段时间通过的一项智能项目投决案出了问题,投决中心风控报告提供的关注点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符,公司现在正凭借这个吸金项目进行IPO,经营主体风险很大,亟需重新尽调。项目最初是江瑟楷一直在跟进,现在他处于无限期停职中,公司高层决定让原清濯来接手这个案子。   推开会议室的门,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的投票委员会成员,原清濯眯着眼睛在圆桌上环视一圈,最后落到正中央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身上:“夏总,找我什么事?”   见到儿子,夏舒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并不介意原清濯刻意的疏远,反倒是拉开身边的座位热情招呼:“清濯,快来坐……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衣衫不整的?”   原清濯的西装外套保守地扣紧,只留着衬衫最上方两颗扣子没有动,尽管如此,他看起来还是和往常给人的感觉不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难言的焦躁。   “有什么事儿还是直说吧,”原清濯看了眼手表,“我弟弟在楼下等着,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夏舒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说:“好,那就现在说。”   她将F2贴片机智能项目案的文档盒推到原清濯面前:“这家公司上个月在没通知所有投资人的前提下私自在南方建了新厂,目前投资风险升级,我想让你替公司出一趟差,核实一下这家公司是不是真的有批量订单和晶圆订购,毕竟是上亿的项目,不能真的砸在手里,公司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只能拜托你……否则瑟楷一直不能回公司任职。”   原清濯笑了一下:“让我替江瑟楷卖命?”夏舒倒是从来不掩饰自己为儿子做打算的心,他伸手把档案盒接过来,拆开后翻阅起装订好的文件:“几月?”   “十一月底到十二月初。”   时间还算充裕,挪一挪赶得及,原清濯颔首道:“我会去的,不过这只是基于我们有劳务合同在身,合作关系存续期间我会尽到职工的本分,听候上级调遣。”   见他答应了,夏舒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没过多久又愧疚起来:“清濯,我真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让你来帮瑟楷。”   “这种话就不用多说了,”原清濯笑道,“不需要我再强调一遍了吧,我是公司的挂名总监,您是夏总,我答应您外调和他没关系。”   事实确实如此,可是听到亲儿子说这么生疏的话,做母亲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不难受呢?跟何况原清濯在她印象里一直很懂事,从小到大从来没求过自己帮忙,反倒是江瑟楷这孩子总让她操心,慢慢地,夏舒遇事总是不自觉地为江瑟楷考虑,忽视了原清濯的感受。   她在这里一厢情愿的忏悔,似乎并不在意原清濯是否还需要这份母爱:“对了,前段时间听说小柘撞坏了你的车,当时没受什么伤吧?刚好我最近有时间,再陪你去挑一辆新车怎么样,那辆旧的就不要开了。”   原清濯挑眉,薄唇勾起一丝嘲弄的微笑:“这是你和江董串通好的话术?”一个两个都打算送车了事,好像他三岁小孩儿似的,买辆玩具车就能哄好。   “石城哪个豪门大户的少爷不开辆好车呢,清濯,你不要拒绝妈妈的好意,以后这样也能让你在外面脸上有光——”   “我不是什么大少爷,”原清濯打断她的话,微微拧眉,“我爸妈都是普通人,我也不喜欢什么豪车,那辆SUV我开得很顺手,不需要换,那是我自己攒钱挣的,不需要为此感到羞耻。”   夏舒觉察到青年已经很不悦,于是避开这个话题,服软道:“好,那我不说这个了。清濯,你总得让我帮你做点儿什么,要是有一天妈妈真的不管你了,你心里会好受吗?”   原清濯好笑地反问:“请问这样做是为了夏总您自己好受,还是为了我?”   夏舒无奈地摇摇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一直拗不过你。车可以不要,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听话,这也是为了你好。月初霍家要举办一场酒宴,你要抽时间跟我一起去。”   原清濯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马上你就二十一了吧,”夏舒笑道,“我和你江叔讨论了一下,想带你去多认识一些家族继承人,最好和石城的名媛多多来往,要是能遇到喜欢的,谈一谈恋爱也挺好的。在这方面我一点都不担心瑟楷,倒是很担心你,你看看能不能……”   “——几号?”原清濯问。   夏舒怔了一下,说了个日期。   原清濯直接拒绝:“那天我有事儿,没空。”   “难道你想说事务所有事吗?”夏舒难得有些严肃,“清濯,在上流圈层里社交不是小事,你不能这么任性,如果能娶一位背景雄厚的太太,对你未来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你知不知道这些我都没和瑟楷说过,我是真的希望你凭借这个机会能过得更好一点。”   “不是事务所的工作,”原清濯说,“学校有个话剧要演出,我不能缺席。”   一听到是因为话剧推辞掉她的好意,夏舒的脸色终于完全变差:“你从前不会在这种杂七杂八的事情上耽误时间的,现在因为一个话剧演出你要推掉一场酒席?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清濯。”   原清濯微笑:“还有其他事儿吗,有人在等我,我不能再陪您聊了。”   “原清濯!”   夏舒一拍桌面,站起来,一向温婉的声线有些颤抖:“你非要这样对妈妈说话?”   “……”   “是那个原榕吧,你是不是还想陪他胡闹?”夏舒厉声道,“你最近很少来公司,三天两头地回石大,是不是都去跟他鬼混了,知不知道这样对你名声很不好?”   这句话正好戳中原清濯的雷点,他微眯着眸子,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的生母,轻飘飘反问:“我照顾我弟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夏舒攥紧十指,尖锐的指甲刺痛她的掌心:“就算你会跟我生气,我也要实话实说,这么多年了,你跟他说到底不是亲生的,走太近会落人口舌,甚至遭人非议,这对你以后要走的路没有任何帮助!”   不知为什么,自从小时候原榕为原清濯受过伤以后,夏舒总是对他抱有某种莫名的敌意,她自作聪明地时刻警惕着,堤防原榕会取代她在原清濯心里的位置,殊不知这种莫名的针对只会把自己亲儿子推得越来越远。   原清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连我以后要走什么路都还不知道,看来夏总已经帮我规划好了。”   他讽笑着继续说:“不过……怀疑我们有什么问题就直说,没必要遮遮掩掩,夏总,江瑟楷把您办公室的男助几乎潜了个遍,这个您不会一点儿不知道吧?”   夏舒脸色苍白:“你觉得瑟楷和你的问题能相提并论吗?”   “我没这个意思,”原清濯看了她一眼,“可是您连一直养在身边的儿子都管不好,也别凑上来替我操心了,怪好笑的。”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没看夏舒的脸色,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也就这样吧”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某琑”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73章   十月份, 石城进入凉爽的仲秋时节,晚上八点,黑压压的观众席坐满了大一入学的新生, 礼堂窗子外下着密织的夜雨, 厚重的隔音墙阻挡了雨水拍打窗玻璃的声音。   身着酒红色晚礼服的女主持人站在台上报幕:“接下来请欣赏舞台剧《睡美人》。”   台下掌声雷动,不多时,无数双眼睛聚精会神地望向紧闭的红色帷幕,随者幕帘缓缓拉开,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是要演睡美人吗?这个布景怎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是啊, 这是怎么回事……”   施思岳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手上举着一个拍摄专用的微型摄像机,她得意地勾唇道:“我可真是天才,一下就让这个故事设定合理起来了, 学姐,你说是不是?”   只见偌大的舞台被道具组点缀成现代科技感味道十足的宫殿, 两个衣着繁复的演员坐在紧挨着的一对王座上,其中一人头上顶着一只金色的王冠, 白金色的制服熨帖地包裹住他紧实的身材。女性柔美而标准的旁白声响起:“在遥远的穆陀星, 年轻的帝国元帅是这个星系最顶级的Alpha,他的王夫则是十二巫祝预言与他信息素高度耦合的Omega……”   “?我没听错吧, 这不是什么星际ABO世界观吗??”   “怪不得是两个男生结婚,话剧社什么时候脑洞大开拍狗血剧了!而且那个帝国元帅的扮演者是数学学院的院草, 你发现了吗?!”   随着旁白一点点抛出有关ABO世界的设定, 座位席上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程喻绮听着后排几个男女生兴奋的讨论声, 不由得默了默:“你是怎么想到改成这个题材的?”   “当然是因为这个题材可以允许男生和男生扮演夫妻啊, ”施思岳转了转胸前的长发, “这样一改就算学校老师找话剧社问话我也不怕, 节目报上去的时候我们申请的就是走轻松诙谐风的恶搞剧本。”   这次的舞台剧难度并不高,鉴于演员们都没经过系统培训,施思岳一改以前的方案,让他们在台上老老实实演好默片,不要张嘴说话,只负责颜值部分就够了,她向广播台借了几个旁白承担起所有的配音任务。   “在元帅与夫人结婚的第七年,他们终于诞下一子——一位精神力等级为双S的纯血Omega。”   聚光灯倏然覆灭,打在舞台另一侧,只见那位Omega王父躺在一张挂着纱帐的道具床上,他的丈夫正在不远处焦急地来回走动,后台的专业旁白卖力模仿着男人疲惫的喘/息与倾诉,没过多久便传来婴儿啼哭声。   程喻绮:“……”好像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对她敞开。   “艹,竟然有男妈妈情节!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吗?”   “精神力SS的Omega,真有这么牛逼的血统?”   旁白:“父子平安,帝国元帅高兴非常,下令对全家说:宠!给我使劲宠!为此,他特意从遥远神秘的东方国度请来十二巫祝,为自己的小少帅献上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祝福……   然而在宴会这天,第十三名巫祝却不请自来,他对元帅夫夫两人没有请自己参加宴会感到愤怒,于是当场降下诅咒,小少帅Omega会在他十八岁长大成人那天因为匹配不到耦合度最高的爱人Alpha而痛苦,最后陷入昏睡,届时整座宫殿都会陪他一起永生永世的静止下去。”   场下没接触这个题材的男同学以为这只是个换层皮的爱情故事,并没有对这句话起疑心,这时有不太了解的女生问了:“淦,我没看过这种题材,为什么找不到合适的Alpha就会痛苦啊?”   只听另一个人回答:“咳咳,因为要过审,所以他们说得太委婉了。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小少帅易感期到了,他很需要一个丈夫跟他结合,我这么说你能理解?”   那个人立马说:“啊,真的吗?我的天太刺激太血红了吧。”   旁白:“这时,姗姗来迟还未降下祝福的第十二名巫祝说,抱歉,我没有办法接触诅咒,但我可以保证小少帅不会死,他只会沉睡100年。   元帅和他的王夫为了不使自己可怜的孩子遭到那种不幸,便在未来的十八年内每年降下一道法令,要求所有适龄Alpha与他的儿子进行信息素匹配,寻找全星际最优质最完美的Alpha。终于,时间兜兜转转来到了小少帅十八岁生日这天,他已经如前十一位巫祝祝福的那样,长成了一位俊美而健康的顶级Omega。”   舞台的灯光汇集在正中央,长长的餐桌前坐着一个半遮住脸的英俊青年,他撑着额,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钢叉,尽管看不清全貌,却并不妨碍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感与诱惑感。   餐桌旁迎上来两个仆从:“少帅,席林星的几位王子还在等您去和他们见面。”   青年顺手扔掉钢叉,旁白适时地与他的动作打着配合:“又要去相亲?我不去,就说我没空。”台下发出一阵哄笑声。   在施思岳看来,原清濯不露全脸是这场话剧唯一的不足,她叹了口气:“学姐,为什么不让原学长露脸啊,他可是这部剧的主角。”   “就是主角所以才要遮一下,”程喻绮安慰道,“相信我,这样效果肯定更好,还能适当掩护两位主演的关系,你也不想他们俩每天在学校被人拦住围观吧?”   施思岳纠结了一会儿,这才颔首:“好吧,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这时,旁白继续说:“终于,在小少帅十八岁这天,元帅和夫人为他准备了隆重的成人礼,在这些年的精心照料下,小少帅从没有出现过任何身体不适的情况,然而在当晚,他还是因为没有合适的Alpha出现而昏睡过去。”   场景推移,小少帅穿着雪白色的燕尾服躺在那张准备好的花床中央闭上眼睛,他纤长浓密的羽睫在眼睑处印下阴影,睡容平和而恬静。   “风静止了,火烛停留在晃动的那一刻,就连墙上的时钟都停留在十二点钟的位置,整座宫殿仿佛变成了停止流动的沙漏,荆棘与藤曼包裹住小少帅的房间。”   床上的小少帅:“……”   “时间兜兜转转,很快便过去了一百年,小少帅的年纪永远地停留在十八岁,他仍旧在沉睡着,这些年有许许多多听到他传说的追求者慕名而来,不是被荆棘刺伤、就是被藤曼绞死,直到有一天,一位远道而来的骑士驻足停留在宫殿歇息。”   听到这,床上的‘小少帅’半睁开眼,悄悄打量着帷幕遮掩着的后台。   “据说他是星系中最勇猛的战士,在战场上以绝对精神力压制著称,冥子星的国王曾亲自授予他独一无二的骑士勋章,赞誉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顶级Alpha,他的信息素可以对方圆xx公里的Alpha产生强烈的压迫感,堪称冥子星力速双A美男子。”   伴随着炫酷狂霸吊炸天的龙傲天台词,骑士登台了,他穿着水蓝色的制服,肩后是红色鎏金恶龙纹饰的披风,腰间系着黄色的绶带,一条金色的蛇藤皮带紧紧勾勒出细瘦的腰身,头上戴着一顶中世纪骑士帽,两颊被银色的金属制品挡住,只露出精致的五官。   台下的观众看到原榕的长相,惊呼道:“为什么顶级Alpha长成这个样子?”   “看着好乖哦,所以是奶狗A和霸总O的结合吗。”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刚刚连剑都没**,这种力气怎么打架,难不成在战场是靠脸和身材迷晕对手的吗?”   “姐妹你好像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题,谢谢,我已经脑补出一些奇怪的文学了。”   原榕抽了两下道具剑,发现卡住了,怎么拔都拔不出来,顿时有些尴尬,还好旁白没发现,还在继续念着下面的台词,他左手把剑背在身后,右手搭在左胸前,走到花床旁对着小少帅深深鞠了一躬。   “骑士说:英俊的少帅先生,请允许我冒昧地向你表示我的爱意,我无法不为你沉迷,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唐突。”   原榕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紧张的心情,手心微微发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戏,多少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建设的。然而他不经意间却瞥到床上的原清濯睁开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刚刚降下来的心跳又变得不规则起来。   “……”看什么看,闭眼睛啊倒是!   旁白继续道:“骑士遇到小少帅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地为他着迷,看着小少帅美丽的睡颜,他忍不住俯下去吻住了他。”   “喔!!!!!!”   全场发出一阵沸腾,安静的礼堂内爆发出激烈的欢呼与讨论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为他们鼓掌了。   “不会吧,这个话剧社的演员都是我们的学长吗?他们不会为艺术献身来真的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这么兴奋,我可是个男生啊。”   “亲一个!亲、亲啊!身为狗勾就要毫不犹豫地A上去知道吗!!”   没想到现场的气氛这么高昂,这下原榕更紧张了,他弯下腰,视线落到原清濯那两片淡绯色的薄唇,缓慢地移过去,停留在只有两三厘米的位置,就像他们往常无数次排练一样。   以他的胆量,亲是不可能真亲的,而且旁边负责布景的同学们都看着呢,要是在舞台上假戏真做了那可就真说不清了,到时候又要怎么和认识他们的人解释,比如齐逾舟,比如江柘,比如萧泊学长……   就这么愣神一两秒钟的功夫,原清濯忽然在观众的视线盲区内抬起了手。   原榕:“?”等等,现在不还是睡美人环节吗,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原清濯包裹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拉住他的领结向下一拽,两个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   远远地,看到两人的头交叠在一起,观众席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旁白接着后面的剧情说了下去:“骑士的吻起了作用,他体内优秀的Alpha信息素与小少帅高度匹配,伟大的爱能够唤醒一切。这时荆棘和藤曼消退了,帝国元帅和他的王夫也醒了,整座宫殿的人面面相觑,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榕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是原清濯身上佩戴的金色肩章和雪白的衣物布料,唇上的触感柔软润湿,对方隔着一层微薄手套的指腹轻蹭着他的下巴。   意识到两人是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之后,他杏一样的眸子微瞠,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清濯。后者放开他,小声说:“再不起来就被他们发现了。”   原榕连忙反应过来,扶着床畔挺直背脊,身后喧扰嘈杂的环境音这才像倾洪一样冲破闸门将他包裹起来,他听见旁白念出了最后一段词:“人们知道小少帅醒了过来,纷纷迎上来祝贺他,为了报答骑士,元帅与他的夫人为二人准备了盛大的婚礼,于是小少帅和骑士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后面的一切动作,原榕都遵循着训练已久形成的肌肉记忆完成了,直到下了台,他才背靠着墙惊出一身冷汗。   还好,还好没因为原清濯的小动作露出什么破绽,不然就要当着全校的面直接表演一个原地出柜了。   整场戏大约演了二十来分钟,退场后,睡美人剧组的所有演员在后台互相庆祝,各个学院的帅哥凑在一起准备约饭、交换联系方式,经过长时间的彩排,他们已经自动对某些羞耻的剧情脱敏了,比起原清濯和原榕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戏,大家还是更感兴趣那位扮演王夫的男生是怎么演孕妻演得那么像的,刚刚在台上孕吐的时候,那紧皱的眉头真是我见犹怜,极度逼真,就好像真的怀孕了一样。   校管弦乐团的节目就排在睡美人之后不久,原榕一行人结伴去化妆间卸妆时,正好与抱着乐器浩浩荡荡排队候场的音乐生路过,走在提琴组最前面的荆渭无意间看到他,轻声唤道:“原榕。”   少年好像没听见,和他轻飘飘擦肩而过,仍在低头走着,在走廊尽头拐角处,他看到原榕拉住原清濯的衣角,快步跟上去似乎想说些什么。   原清濯正在和身边的人交谈,拍了拍原榕的肩示意他先稍等一会,原榕好像等不及了似地在原地转圈儿,没过多久,两个人在拐角处消失。   “……”   “荆渭,荆渭?”身边的人好奇道,“你在看谁呢?”   “哦,没事儿,”荆渭把身前的大提琴托付给他,“看到一个朋友,我先去找他说两句。”   “诶,等等,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呀。”   由于穿着西装,荆渭的步子迈得并不算大,他走到廊道的岔口,开始在一间又一间紧闭的房门里找。   路过某间屋门,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听上去很像是原榕在和原清濯你来我往地争论些什么。   荆渭犹豫着走上前,刚要敲门,那阵争论声戛然而止了,就好像预料到他会出现一样。   随后便是一阵寂静。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被发现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原榕闷闷的声音,隐约地,他听见原榕在小声讲话,期间一直在喊一个闻所未闻的称呼。   他在叫哥哥。   或许是隔着一层门板的缘故,那道声音朦胧而模糊,荆渭不由得俯身靠近那扇屋门,仔细听了起来,原榕声音很小,语速很快,叽叽喳喳地和原清濯说了好多好多。   和原榕相比,原清濯的话很少,只有偶尔回应他一两句,声音冷淡而沉稳,咬字也更清晰,原来私下里,他一直喊原榕的小名。   荆渭略加思索,很快推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原清濯只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却对自己的敌意那么大了。   原清濯和原榕是兄弟,做哥哥的想管弟弟是天性使然,所以才在他面前和原榕表现得那么亲密,并且毫不避讳自己的占有欲。另一方面,荆渭是同性恋在石大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再加上这些年他偶尔也会谈几个男朋友,骤然靠近原榕,肯定会引起原清濯的怀疑和警惕。   毕竟做哥哥的应该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弟和其他男生谈恋爱吧,如此看来,先前那些不就全都是误会一场了吗?   想到这,荆渭有些无奈,他思忖着下次遇到原清濯要不要主动低个头,和他好好聊一聊,主要是为了打消他的戒备心,表明自己是真想追求原榕的。   要是能得到原清濯的理解和支持,那真是再好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原清濯: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感谢“喵喵喵???”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本章话剧演出为作者胡编乱造,就是玩一玩梗,请勿联系现实。   以及我感觉我上一章真的啥也没写啊,呜呜呜呜呜就是哥哥口嗨几句罢了,没想到现在原清濯连骚话都不能说了QAQ,作为他俩的老母亲,我真的很委屈。    第74章   单独找原清濯见面聊天没那么容易, 可找原榕却非常简单,很快,荆渭就托人要到了农学院的课程表。   在学校, 原榕基本保持着后山──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 最近却频繁去起了各种篮球场,一待就是半天。荆渭向农学院刚刚组建好的学生会组织简单打听了一下,这才了解到原榕是在筹备最近正在进行的篮球联赛。   比赛打到十月份,各个学院基本上都选出了自己最强的两支队伍, 接下来赛程进入到院级PK环节, 由于农学院学生人数太少,首发加替补直接把半个班的男生用上了,因此他们直接被保送决赛,不久后将和其他学院实力强劲的男篮轮次对决。   这种需要争强好胜又难得踩中擅长领域的活动, 原榕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些天为了找回当年打球时的手感,他一直坚持每晚留在学校训练, 有时间就跟着班里的同学一起讨论战术,首战告捷后, 打篮球的热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不过, 这次篮球联赛农学院肯定是拿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名次了,原榕给自己定的目标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也得跟原清濯打一场。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 他所在的班级和原清濯的班级经常同一时间上体育课,有时候老师不安排锻炼任务, 就会组织两个班的男生一起打篮球, 那时候大家都很热情, 原榕和几个搭档打得火热, 在球场逆袭高三学长拿下比赛简直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他每次都想借这个机会逼原清濯出马, 再在球场上狠虐一下这个只会惹人生气的坏家伙,可原清濯每次都不上当。   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与生俱来,既然这次原清濯参赛了,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本来农学院的几个男生都准备摆烂了,连场上散步的路线都规划好了,谁知原榕第一次上场就把地理科学学院的男篮队杀得片甲不留,让他们不可避免地开始对这场联赛抱有期待,这些天训练也很配合原榕,尽管打得有点儿菜,但起码不拖后腿。   每晚,他们都会看到那个口罩学长出现在球场观众席上看原榕打训练赛,送水送的比有些男生的女朋友还勤,时间一久,有几个人忍不住对原榕打趣道:“你学长对你这么好,还这么支持你打篮球,要不然你就从了人家吧。”真是的,谈恋爱都没见过谁这么坚持不懈,这个戴口罩的学长还挺有耐心。   原榕只是对他们笑笑,心说原清濯才不是真想看他打篮球呢,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偷偷在学校留宿而已。   这天晚上,原清濯照旧把脸遮住,穿着雪白色的连帽衫外加一条灰色长裤,低调地走进食堂附近的露天篮球场。刷校卡通过闸门后,他无声走到农学院申请的场地观众席坐下,手臂上挂着一件黑色棒球衣──这是给原榕准备的。   秋天的夜风还是有些冷,但球场上的男生一个个都穿着印有号码的背心短裤,原榕也不例外,原清濯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朋友练习三分球投篮,紫色的球服衬得他肤白似雪,风一刮,那微薄的布料贴在他背脊上,显现出诱人的腰线与臀形,匀称笔直的两条腿在宽松的裤管里荡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原清濯眼前乱晃。   原榕一定在故意勾引他。   每次打到半场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才会收起在赛场上专注而兴奋的表情,疲惫地走到原清濯身边,让他给自己拿水喝。前些天热的时候想喝冰水,原清濯只能在来之前拐去超市买现成的,这些天气温又降了,他又想喝温水了,原清濯改拿保温杯。   真是个祖宗,不好养也不好伺候,原清濯看着他因为沾了水滴而愈显红润的唇张合着,抬头大口大口的灌水,喉结上下滑动,略微潮湿的黑发被风吹乱,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湿漉漉亮闪闪的:“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原清濯的眼神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他偏过头,避开原榕的视线,顺手把外套往他怀里塞:“穿上。”   “不冷,马上又要去训练了,”原榕把保温杯盖扣回去,连着外套一起放到座位上,“你这两天没有球赛吗?”   天天跟着他晚上出来鬼混,萧泊学长那边没有比赛?   “都推掉了,”原清濯才不在乎他们班什么时候打篮球,“没我也能赢,我攒攒力气,留着决赛和你打。”   “咳咳,”说到这个,原榕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到时候可不许给我放水。”   原清濯轻笑:“怎么可能?”   比起看到弟弟打赢球赛后高兴的表情,他更喜欢看他恼羞成怒想占据上风又只能被他自己着欺负的样子……只要稍稍一联想到那样的画面,原清濯就觉得嗓子发紧发痒,恨不得现在就和原榕分出胜负,要是小男孩不服气不听话,做哥哥的当然要好好管教一番,要是他觉得委屈——抱着哄一哄也不是不可能,心情好的原榕一向很乖的。   原榕浑然不觉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颜色废料,听到原清濯的肯定后,他放下心来:“那我继续去训练了哦。”   他摆摆手,刚要转身,原清濯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两人对视一眼,原清濯暗示性地攥紧:“一会儿跟我回去。”   这句话代表什么不言而喻,周围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地路过,原榕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反正只要是他在外训练的晚上,回家以后必定要被原清濯按着缠到半夜,原清濯还恶人先告状,说自己随便乱穿衣服引/诱他。原榕真想给他脑袋来两下,自己一共就两三身换洗的篮球服,好多次都是原清濯决定穿哪一身,根本不存在自己故意惹他起火的情况!   这个人真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是不是精力过盛,原榕瞪了他一眼:“哼,不要脸。”   他跑回去继续打球了,原清濯仍坐在原地,灼热的视线盯着他,带着野兽般浓浓的侵略意味欣赏着原榕的动作。没过多久,这一排座位坐下来一个女生,和他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五分钟以后,那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捏着手机上来:“同学你好,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用了,”原清濯微微一笑,“我在等我对象,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那个女生怔了一下,连忙说:“哦,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那我现在就走。”   原清濯颔首,没有再给她眼神。   大约又过了两三分钟,差不多将近四分之一节篮球赛结束的时间,这一排又坐下来一个人。那个人像是注意到了原清濯,隔着很远,笑着对他打招呼。   原清濯往那个方向看了眼,一见是荆渭,薄唇的弧度降了下来。   他怎么又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荆渭的态度有些奇怪,他竟然主动走上来和原清濯聊天:“你也是来看原榕打篮球的吗?”   原清濯眯起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   只需要一个眼神,荆渭就莫名感受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对方虎视眈眈的敌意太过明显,真是想忽视都难。他感觉有些无奈,本想找个合适的场合同原清濯聊一聊,现在看来,如果某些事不提前说清楚,原清濯永远会是这个态度。   不就是对这个样样把自己比下去的学弟低头吗,荆渭心里确实有些介意。不过他没有那么小气,为了原榕,忍耐一下原清濯的冷眼也不算什么。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得好好聊聊。”   原清濯:“聊什么?”   “你应该听说过了吧,”荆渭坦然地微笑,“——我的性取向问题,否则也不会对我和原榕的接触这么警惕。”   他没等原清濯做出反应,继续说道:“坦白说,我很喜欢原榕,我想追他,所以你能不能稍微让让步?”   听到这句话,原清濯嗤笑一声:“你哪来的自信这么说,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知道,你不是他哥哥嘛,”荆渭挑眉,“可是你管弟弟管得也有点儿太严了,这样不分白天黑夜地盯着他不太好,介入人家的感情问题就更不对了,你说是不是?”   原清濯脸色微沉:“谁告诉你我们两个是兄弟关系的?”   “这个不重要,我今天来并不是想和你下战书,主要是想和你谈一谈,有些无谓的敌意就不要再对我释放了,”荆渭轻声说,“我对待感情的态度很认真,不会随便玩一玩就散,并且,我能保证原榕会被我照顾得更好,所以你放心……”   “——是吗?”   原清濯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大学四年谈了这么多段真挚的感情,这位学长,你所谓的真心听起来挺廉价的。”   也不要说他更会照顾原榕了,真好笑,荆渭怎么会认为他能比原清濯对原榕更好。   尽管原清濯知道自己占据绝对优势,但在听到荆渭说他介入原榕私人感情问题的时候还是有些愠怒,如果他记得没错,上一个这么指责他的人已经灰溜溜地被爹妈送去部队体验生活了。   “不论你怎么想,我对原榕都是认真的,你是他哥哥,按道理说我应该费点儿心思讨好你才对。”荆渭说。   原清濯冷冷地看着他:“既然知道我是他哥哥,就摆正你的态度。”   “这么说你承认了,你们两个真的是兄弟关系。”   原清濯淡然微笑:“是啊,他是我弟弟,我们感情很好。”   听起来像是话里有话,荆渭狐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关系吗?”   原清濯但笑不语。   荆渭霎时放下心来:“既然这样,你是没有权利阻止我追求他的。”   “看你这么想,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原清濯眸光闪烁着,恶劣地说:“你是来给他送东西的吧,去啊,这次我不拦着你。”    第75章   第二小节训练赛结束的时候, 有人拍了拍原榕。   “诶,那个音乐学院的荆渭好像在等你。”   原榕把手里的篮球一丢,顺着那个人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眼看到球场边正在和原清濯站在一起交谈的身影, 顿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升入心间。   荆渭怎么又来了?   在原榕的视角里,荆渭一直是个挺奇怪的人,从第一次认识他起直到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很熟, 但荆渭总是能在各种有他的场合出现, 说巧不巧,每次还都被原清濯发现了。   “……”原榕默了默,随即跟身边几个男生说,“要不今天就先练到这儿吧,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和那个人有约了吗?”其中一个同学靠上来悄声说,“我舍友刚好认识这个学长, 还是提醒你一句吧,荆渭是gay你知不知道?上次他在楼道等你下课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原榕, 你可得小心点儿,别被他那张脸骗了。”   另一个人听到了:“那个总是不露脸的学长不也经常来找原榕, 你怎么不说他。”   小声提醒原榕的男同学面露尴尬之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时荆渭已经和原清濯分开, 朝着原榕走来, 那三四个凑到一起八卦的男生纷纷闭上嘴, 各自散到不同的角落, 无声地观察起两人讲话。   “是学长啊, ”思来想去, 原榕还是决定主动打招呼,“今天也来篮球场打球吗?”   荆渭看了眼原榕胸前印着的农学院院徽,解释道:“不,我是来找你的,顺便过来看看你们训练得怎么样。对了,这是我今天在市音乐厅附近的面包房买的甜点,排了很久的队,你拿回去尝尝。”说罢,他将袋子递到原榕面前。   原榕接过来,很给面子的往里看了几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好还让荆渭吃闭门羹,只好说:“谢谢学长,刚好我喜欢吃提子味儿的甜点。”   不过,这个送甜点的行为也太不符合正常男性之间的交往方式了,就算是认识了三四年的齐逾舟都没有大老远亲自跑来给原榕送过吃的,如果说之前他对荆渭的动机是半信半疑,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荆渭多多少少在通过这些举动暗示他,恐怕不是真想和他做朋友那么简单。   要怎么想办法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呢,难不成直说?可荆渭并没有挑明,他要是就这么说了未免显得有点儿自恋。   思及此,原榕的视线越过荆渭,看向球场一边坐着的原清濯,他虽然没走上来,却一直紧盯着两人的互动,像是随时随地蓄势待发准备上前打断一样。   切,装模做样,今天怎么不上来拦着了啊?   看到原榕接受了他的示好,荆渭心里那团堵起来的不悦情绪瞬间消散了:“要是喜欢吃,下次我还可以给你带。”   原榕顺手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大福,一边拆一边指着篮球场角落里人少的地方说:“学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扔个垃圾?这里人多不太好说话。”   二人离开篮球场,顺着场边的铁网墙和草丛往垃圾桶的方向走。   路上,荆渭主动开口:“原榕,有件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   原榕:“学长尽管问。”   “话剧队面试那天,我无意间看到了你的报名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会吹长笛对不对?”荆渭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加入学校的管乐团?”   “啊?”原榕有些惊讶,“不行不行,我的水平不够,怎么能和音乐学院的特长生比。”   荆渭失笑:“我看过你的资历,要是说水平业余那也太谦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石大的校乐团资源很好,每年都有很多人被选拔到国内的音乐之都唐家市进修,以后也有机会加入国际爱乐乐团。”   “真是对不起,我的职业规划里没这个方向。”   “嗯……职业规划?那你以后想做什么,”荆渭表示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又补充道,“——如果继续念农学专业的话。”   原榕把吃了一半的大福塞进嘴里,双颊微鼓,含混道:“不知道,反正肯定能找到工作的,我就是个及格线徘徊的普通学生,对自己没有划定过什么高远的目标。”   荆渭:“既然能考上石大,说明你很优秀,不要妄自菲薄。”   “我没有妄自菲薄,学长,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快乐,”原榕晃了晃被风吹乱的头发,视线落到一旁黑漆漆的灌木丛中,“这世界上总有垫在后面给人当陪衬,我就是这样的人。而且要做一个完美又优秀的人真的很累,实不相瞒,我哥就是这样。”   荆渭蹙眉:“你哥哥难道不是……”   “没错,就是我哥,”原榕掰着手指给他数数,“你看啊,他又要忙着和合伙人创业,又要去亲戚家的企业实习,还要抽空上课外加照顾家人,除此之外还必须要求自己样样做到最好,这个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吧。”   荆渭:“……”   “所以他连玩音乐打篮球的时间都没有,每次看到他这样,我就不想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了,”原榕微微一笑,“谁让我天生就不是那种人呢,听说学长你在拉大提琴这方面很有天赋,估计也是从小优秀到大的那种人吧,我和你根本不是一路的,学长以为的好机会,在我这里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僻静的角落里,晚风飒飒,鸣蝉的声音有些微弱,这里没有人,原榕的话也就不再像先前那么委婉。   荆渭还想再劝一劝:“就算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加入管弦乐团玩一玩儿也是很好的选择,进去以后你会认识更多的朋友。”   原榕拎着袋子抱臂轻飘飘地问:“那除了这个,学长就没有别的私心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而且看他那副笃定的表情,荆渭就算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索性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还没正式展开追求就被对方点破的,一般来说,我们之间这样坦白确实是有点儿过早了。”   恋爱不就是这样吗,只有在两个人都有意给对方下鱼饵抛钩子的时候,他们才会无限地暧昧、拉扯——直到有一方克制不住主动咬饵。如果其中一方没那个意思,情况就另说了,譬如原榕,他现在只想在错误还没完全发生的时候及时终止,从没考虑过和荆渭的下一步可能。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真是不好意思,”原榕叹一口气,“要不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荆渭的风度维持得还算不错,唇角的弧度并没有因为原榕直截了当的拒绝而下降,反倒是问:“那你们确定关系了吗?”   “……”   原榕脸色微僵,随即露出懊恼的表情。   靠,就是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和原清濯搅到一起这么久了,竟然一直没当面和原清濯确定过关系,之前说要考虑一下的,考虑着考虑着就拖到现在了,重点是过了这么久原清濯也不提醒他一下。   不过硬要说没确定关系,那也不大符合实际情况,除了嘴上没说,该做的基本上也都做个遍了吧,估计在原清濯心里,他们很早就是一对了。   荆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提醒道:“原榕学弟,你犹豫了,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我不是单身,”原榕提高声调否认,“那天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就表示过了,我有L……对象,学长不会忘了吧。”   “那种小把戏骗一骗你舍友还行,”荆渭轻笑,“我也很好奇,学弟到底哪儿找的一米八几的女朋友?”   原榕攥紧手里的袋子,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的时候,荆渭继续说:“原榕,你不用想任何借口推开我,因为我根本不会勉强你,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谈,怎么样?”   “我们……”   “嘘——”荆渭示意他噤声,“别着急拒绝,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有些人在热恋中喜欢恋爱脑,觉得能和对方过一辈子,可不是谁都那么幸运的。”   原榕皱起眉。   “抱歉,我说的这番话会让你不舒服了,那说明你对自己现在的感情状态很满意,这是好事,”荆渭拍拍他的肩,眸子里蕴含着和颜悦色的笑意,“没关系,说不定你就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可这应该不妨碍我等你吧。”   “其实……学长说的也对,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想过,”原榕无从反驳,继而若有所思地问,“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人提议大家唱完生日歌一起许愿,学长,你许愿了吗?”   荆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他摇头:“我一直都不信这个。”   “我也一直不信,”原榕比划着手,努力组织语言,“可是人就爱病急乱投医,要是真对某件事很执着的时候,什么求神拜佛、星座占卜、唯物唯心,他一定会变得样样精通,甚至连老黄历都恨不得翻上一遍。”   “所以我也跟着许愿了,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实现……万一呢?”   荆渭好笑地说:“不会吧,难道你许的是和那个人一直相爱?”   原榕:“不,我许愿有那么一天,这个世界允许我们在一起。”   荆渭表情滞了一下,心里骤然泛起一层涟漪。   这句话什么意思?   来不及想清楚,他听见原榕继续说:“在别人担心能不能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的时候,有些人甚至连光明正大地相爱都不敢想,你说,这是不是挺不公平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作者的存稿君!这两天有大创和评优的事情要忙qwq,dbq灌营养液的老板们明天谢!!    第76章   荆渭看着他平静的侧脸, 一时语塞。   “看学长的反应,应该是之前从没遇到过类似的难题吧,说明你的感情生活也一直挺不错的。”   原榕原封不动把他的话还回去, 薄荷绿的大福包装盒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倏地一下掉进垃圾桶里,他礼貌地笑道:“谢谢学长送的甜点,下次有机会我一定送回来,时间不早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   没等荆渭回过身来, 他已经拎着甜品袋走远了,这条幽僻的小路只留下荆渭一个人。   “等等,原榕——”   暗绿色的树影随风摇晃,沙沙作响, 篮球场里,男生们还在叫喊着说些什么南边的风, 间或夹杂着教练吹口哨的声音,由远及近, 失真般地传入耳膜。   北方的秋季清冷而干燥。有那么一瞬间, 荆渭像被人临头兜了一盆冷水,意识变得无比清醒。对原榕来说, 他很可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叶公好龙式追求者,在短暂的相遇后为他身上的某个特质而着迷, 便急不可待地选择主动出击, 可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原榕。   有生以来头一次, 荆渭觉得自己连对方感情要求的门槛都达不到, 尽管原榕没有明说, 但从他的描述中,荆渭就是感觉到了。   原清濯说的没错,他可能真的没什么机会。   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没办法,谁让有人捷足先登了呢。原榕有喜欢的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荆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   十月底,各项校级联赛办得如火如荼,篮球联赛首先进入决赛圈,最终筛选出最强的四支学院队伍将在同天决出胜负,国际商学院赫然在列。   农学院稳定发挥,打到前八强排名就没有再往前挪过了,团队配合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全靠原榕一个人拽着实力一般的队友拉扯到决赛,不过,由于他在农学院篮球队里次次拿到得分MVP,现在俨然已经是个有些观众基础的热门选手了。萧泊还曾以校篮队队长的身份给他发过邀请,说是应广大同学要求邀请他联赛结束后打一场石大全明星友谊赛,可惜邀请函落到了原清濯手里,被他折了几下丢进垃圾桶,原榕连那东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前段时间,南校区学校论坛忽然发出一个名为《农学院男篮MVP好帅,叫什么名字,有女朋友吗!!》的帖子,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寻人表白贴,讨论了二十多层楼,等到有人挂出原榕的名字以后也就沉寂下去了。没想到有个匿名帐号在里面胡乱分析一波,最后歪打正着总结道:据我观察他没女友,但有男友,而且这个男友现在还在校草榜上挂着名字。   短短几百字分析,迅速引起激烈反响,有人顶起当时军训期间齐逾舟的帖子,在下面留言:你说的不会是国商22级新生吧,楼里有人辟谣说齐逾舟以前谈过女友,估计和原榕不是一对。   很快有人跟帖:我是今年的大一新生,怎么感觉这个帅哥好眼熟啊,是不是迎新晚会那个演Alpha骑士的?   技术分析001号:没错,就是他,顺便赞成298楼,齐逾舟不是原榕男朋友。   不是齐逾舟是谁?   很快,一位自称是话剧社内部成员的用户提出了第二个可疑男友人选:好像是音乐学院大四的荆渭,他经常和我们话剧社社长打听原榕的行踪,好几次都和原榕单独走在一起了,不过我闺蜜说她和原榕荆渭一起吃过饭,饭桌上原榕说自己有女朋友,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我觉得他和荆渭就挺像那么回事儿。   荆渭的可信度明显要比齐逾舟高,期间也有人跳出来证明看到过两人在一起,不少人回复:果然帅哥都被帅哥拱了,大家还是散了吧,我们没机会的。   技术分析001号:你们又猜错了,不是荆渭哦~至于到底是谁我先不说~~   我绝对不是柳不断:这个技术分析001怎么回事儿啊,一直在这卖关子,大家猜一个ta还否认一个,是不是想传原榕同学的绯闻?   山峦照:就是就是!   技术分析001号:人家还没公开,我直接这么说出来不太好,但我绝对没有骗人,不信你们就去看他的篮球决赛吧,他男朋友也会去的。   寥寥数语,成了这个帖子里仅有的有用信息,不过原榕到底还没能成为学校里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帖子很快就沉下去了,偶尔蹦出几个人猜他男友的名字,基本上都是在校草榜上随便挑一个人乱说的,其中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原清濯。   这条帖子从萧泊那里直接转发到原清濯的手机上,后者看完全部内容后,随手注册了一个帐号在底下顶帖:我也觉得是原清濯。   给几个支持他是原榕男朋友的匿名用户留言点赞后,原清濯专门把齐逾舟和弟弟的拉郎配帖子举报了,最后原榕也看到了自己的讨论帖,不由讶然道:“我现在都已经这么火了吗?”   看楼里有些人的分析有理有据,显然已经怀疑他和原清濯很久很久了,这和原榕的预想一点儿都不一样,按照他的想法,他们两个怎么也得多瞒个大半年才行,可是从开学到现在……也就过去两个月啊!这可真是纸里包不住火,想瞒都瞒不住。   那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主动一点儿呢,起码掌控权在自己手里,事先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自从前段时间和荆渭单独聊过以后,原榕对自己和原清濯的关系有了新的看法,和之前一味的躲避心理不同,他开始尝试接受各种可能预料到的后果,晚上夜深人静时也会偷偷拿出手机上网搜一些诸如‘再组家庭的子女能不能恋爱’之类的问题。   网上给的答案都很包容,说这是完全合法的,假如父母很开明,那就是双喜临门的事儿,完全没必要有压力。   可是他和原清濯……能和一般的再组家庭相提并论吗?先不说他们是男人,那从小到大将近十五六年的亲情对两人来说既是羁绊也是枷锁,原榕能接受从亲情衍生出来的爱情,爸妈不一定能。   准确地说,是一定不能。   他这两天一直在纠结这事儿,见原清濯忙着去金控处理工作,也就没有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篮球决赛这天,他们两个先后到了学校体育场馆,换球服的时候匆匆对视了一眼,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这次原榕是被周擎邀请去做海科的替补席,穿的也是海洋科学学院的队服,将直接代表这个专业和国商角逐冠军。   今天的场馆观众席比平时坐得更满,几乎所有没课的同学都来了,嘉宾台上还坐着许多爱打篮球的老师,进入决赛的四个学院学生会专门派了负责同学坐在前排摄影。   原清濯跟着队友进场热身,他把背包随手放在长椅上,戴上眼镜后微眯着眸子在周围逡巡一圈儿,不出意外地在看台上看到了好多熟面孔。   萧泊注意到好友一直在盯着某个地方看,不由跟着他一起看过去,随后主动举手和站在看台楼梯处的男生打招呼:“哦,是逾舟啊。”   “濯哥,学长!”   齐逾舟手里抱着几瓶水,熟稔地对萧泊说:“一会儿比赛好好加油,国商能不能三连冠可就看你们了。”   “谢谢。”萧泊接过他递来的水,对他笑了一下。   “不客气不客气,”齐逾舟晃着手里最后一瓶,“那个,这是给原榕留着的,我得先去找他了,就不跟两位学长继续聊了。”   他径直穿过篮球场向海科学院观众席走去,见状,原清濯面无表情地问:“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啊?你说逾舟吗,”萧泊一脸莫名其妙,“你忘了?我是新生入学时负责带他的学长。”   原清濯点点头,没接话。   “别看了,人家俩人就说一会儿话,抢不走小学弟的,”萧泊手肘戳了戳他的小臂,“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得好好表现,尤其是在情敌面前更不能输啊,刚刚我都看见荆渭了。”   “少废话。”   萧泊挑眉:“我这可不是废话……不过你得给兄弟们个准信,一会儿海科要是换原榕替补上场,我们是压着打还是收着打啊?”   国商首发队伍里其他三个男生也都知道原榕是谁,他们私下里交情都还不错,但在赛场上交手还是第一次。萧泊的意思还是想有始有终地认真打一场,可耐不住原榕是原清濯重视到令人发指的宝贝啊,所以赛前还是有必要从原清濯那里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不然到时候把小学弟打郁闷了,他也得被原清濯打郁闷。   “收着打干什么,”原清濯想也不想地笑道,“难不成你想看大三的老人家被小屁孩大比分领先?”   萧泊语塞,这不都是为了他们俩的幸福和谐着想吗?   “行啊哥——你要这么想,那我就没什么别的问题了。”晚上回家被罚跪搓衣板可别怪他。   原清濯颔首:“放心打吧,他出了什么事儿有我解决,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我发现我进审核黑!名单了,每天晚上都要专审亲自审我的章节,昨天半夜三点忙完我翻开更新想改点儿病句修修文,结果发现专审在审核状态中,我改不了!QAQ我以前写的就那么凰瑟吗!!!但我感觉我啥也没写啊!!冤枉Orz!!!榕榕现在还是处男呢(可恶!!   但我今天忙完评优了,明天试试看能不能爆更一下,评优感想:我真不适合当班委qwq,下次再抽签抽到我当团书我说什么也不干了。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某琑”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第77章   “能不能赢啊, 我感觉有点儿悬,”齐逾舟摸摸下巴,对着原榕数落道, “你说说你, 为什么要做海科的外援,过来我们国际商学院不是正好么,还能和濯哥一起打球。”   原榕:“国商不需要外援,根本没邀请我去。”而且比起和原清濯打配合, 他还是更愿意和他做对手。   “行吧, ”齐逾舟搂住他往场地一边走,“对了,一会儿打完比赛你有没有时间?我妹妹昨天在幼儿园拿了敲小鼓的奖状,还说要在哥哥们面前表演节目来着, 你就跟我一起回家玩儿会呗。”   原榕捶了他肩膀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我都跟别人约好了, 没空。”   “什么,你跟谁约了?”齐逾舟明媚的表情迅速蔫下来, 郁闷地说, “哥们儿好久不跟你联系了,你为了别人鸽我, 没意思。”   “少在这儿装,”原榕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你真约晚了, 一会儿我要跟原清濯去超市买些带回家的东西, 我妈上周给我打电话, 说我很久没回去了。”这个月月底他俩说什么也得回去一趟, 否则引起爸妈怀疑就麻烦了。   一听约他的人是原清濯, 齐逾舟像泄了气的皮球,连讨伐的话都说不出口,心里慢悠悠吐槽,这俩人真省事儿啊,场上打得火热,场下蜜里调油,以为身边没人知道,还秘而不宣地在这儿秀恩爱,秀,可劲儿秀吧。   这时场上裁判开始吹哨,见状,原榕连忙和他分开:“不跟你说了啊,我得去集合了。”   齐逾舟懒洋洋地点头,准备原路返回,他总感觉斜前方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尤其是刚才和原榕靠在一起说话的时候,现在两人说完话各自离开了,那道视线竟然还没散去。   他先是下意识看了眼原清濯的方向,发现不是他,这才转过身往前排观众席的方向上看,一眼望到那个烫着金黄色卷发、挂着夸张项链的男生。   “江柘,怎么是你啊?”   齐逾舟正愁没有人聊天,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迈上楼梯,越过那排密压压的同学坐在江柘身边:“你爸把你放出来了,这是让你来石大参观学习?”   “……”江柘翻了个白眼,“你有病,我他妈在这儿上学。”   齐逾舟:“嗯?我记得你不是在欧洲那个什么地方留学吗?”   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了,江柘目光放在赛场中央,不想跟他多做解释,但耐不住齐逾舟无聊,一个劲儿地拽着他问,于是他们漫不经心地聊了起来。   “江柘,你打过篮球吗?看得懂吗?要不要我给你解释?”   齐逾舟拿萧泊做范本给江柘科普篮球赛规则,每当萧泊抢断篮板球,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江柘不耐烦地敛起眉毛,额上青筋乱跳,他指着原清濯说:“别老是扯那个萧什么什么的,这里面我只认识原清濯。”   “哦,濯哥啊,”齐逾舟摇头,“你以为我不想解说他吗?”只要原清濯进一个球,他的粉丝团就为他摇旗呐喊一次,声音太大,就算他给江柘讲,对方也听不清。   “算了,要不咱还是等下半场的原榕吧,到时候我再给你继续讲解。”   江柘确实看不懂这些大球运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听到周擎说今天有决赛就稀里糊涂地来了,没想到现场给这几支男篮球队加油的女生这么多,场面气氛甚至不亚于他之前参加过的任何一场方程式比赛,欢呼鼓舞的沸腾叫喊加上齐逾舟的聒噪,几乎要把他耳膜给震穿。   比赛打到第三节 ,原榕交换队员替补上场,**名在场的篮球运动员盯着他慢慢走过来,观众席上有几个男生在喊他的名字,听上去好像是农学院的同学。萧泊率先对他打招呼,原榕偏过头来,却和正在擦汗的原清濯一眼对上了。   两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随后僵硬又若无其事地别开,各自回了各自的半场。   原榕感觉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战栗,说不出来是因为现场比赛的气氛催动还是因为刚刚和原清濯对视的那一眼使然,他手心发热,指尖微凉,这是紧张的表现,毕竟此时此刻他打的可是篮球联赛最有看点的一场对决。   只要不出现失误就行。   裁判一手拿球一手举哨,篮球抛向空中,再一次被国商男篮的萧泊抢过去。   商学院的同学高举手中的加油棒:“国商加油!国商加油!”   海科学院的同学也不甘示弱:“海科最棒!海科最棒!”   萧泊带球向海科学院的半场跃去,边运球边回防,视线余光处一角,穿着白蓝相间队服的球员敏捷地迎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下一球,转身利落地传给海科队员,很快,海科追上国商两分。   “啊啊啊啊啊海科开始追分了!”   萧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不由一愣,他抬眸看过去,发现原榕站在旁边抱歉地笑了笑,看上去有点儿不好意思。   “行啊你,”萧泊对他眨眼睛,“跟个小火箭似的,我都没防住。”   中线抢断是原榕最擅长的技能,他移速很快,爆发力强,出手也很准,偏偏外型看上去清隽无害,一点儿都没有凶巴巴的感觉。这种选手不仅容易打断对手节奏,给本队创造反击机会,还能搞人心态,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萧泊正好负责盯原榕的位置,几番交手后,由他前半程完全控场的节奏慢慢被原榕打乱了,动作显得有些急躁,其中有一球不慎与他撞在一起,原榕看准时机踉跄着摔了一下,裁判立即吹哨。   被判犯规了,萧泊也很无奈,这时球员们都围上来,原清濯走到倒地的两人面前,轻声问:“没事儿吧?”   背对着身后的队员和观众,所有人都以为他关心的是萧泊,海科的球员立马把原榕扶起来。   萧泊:“……”   他愤愤地瞪了室友一眼,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道:“关心敌方队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好意思。”   原清濯似笑非笑地看了萧泊一眼:“行了,咱们换位置打,你去后卫。”   “你走了谁投三分啊,让我?”萧泊反问。   原清濯颔首:“你投三分,我来防原榕。”   他说他要防原榕?萧泊一点儿都不信,原清濯表情那么玩味,该不会是想着怎么给人家放水吧。   比赛叫停结束后,为防万一,原榕套了个浅蓝色的护腕在左手手表上,回到自己的站位,这时他发现原清濯和萧泊换了个位置,在自己附近停下,看样子像是要盯防自己。   原榕:“?”   原清濯勾唇对他挥了挥手:“嗨,学弟。”   原榕:“??”   电子荧屏重新进入倒计时,国商换了个新打法,很快就把分差重新拉大了。   萧泊在控球后卫的得分率不如原清濯高,但球队总体失误却大幅减少了,连得六分后,他发现原清濯果然没有放水,一直牢牢地盯住原榕,海科的进球速度马上慢了许多。   这种一换一的打法也有弊端,原清濯和原榕谁都没怎么上过篮,他也没给原榕借机摔倒第二次的机会,就像遛自己家养的小宠物一样,基本都是等着原榕自己撞上来,再让裁判罚球判犯规。   原清濯耍赖!!   原榕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快要气死了。原清濯能把任何竞技类游戏玩儿成心理战,当别人和他拼心态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一半,因为他永远都懂得怎么做能让对方主动败阵。   最后一节比赛还有五分钟,海科夺冠无望,原榕干脆利落地甩下原清濯和队友换了个位置,开始跟着队友疯狂上篮得分。   原清濯见他不跟自己继续玩儿了,便绕到萧泊身后,两人再交换回来。   熟悉的打法和节奏重新找回来,两边都在轮流进球,耳边都是女孩子兴奋的尖叫声,他们看到原清濯不断地投篮,不论是中线还是三分,都是接近百分百的超高成功率。   最后几秒钟的时间,篮球又被萧泊抢断,他连鞋带开了都没管,迈开长腿往对手的篮筐下跑,不远处的原榕撇下对手,迅捷如猎豹一般在球场中穿梭,快速追齐与他并肩,伸手作势要拦,好歹争口气,哨声没响就不能认输。   这个节骨眼上萧泊不敢违规撞人,他单手传给队友,喊道:“给后卫!”   原榕眸光转移,一阵风似地飞过他身边,向海科半场赶。他的目标并不是拿球的国商球员,而是原清濯。意识到他的行动后,萧泊也紧随其上去盯防。   “清濯,接球!”   全场的目光汇集在原清濯身上,期待着他以流畅完美的射篮动作结束这局精彩的冠军争夺赛,千钧一发之际,原榕蹦起来去挡球,不料被萧泊绊了一跤,还没弹跳起来就往前倒去。   “嘟——”   结束提示音响起,电子屏幕上红色的醒目倒计时清零。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怎么摔了!”   “原清濯学长被那个男孩子扑倒了,我的天啊!”   所有人都看见了,原清濯根本没去接球,而是下意识地迎上去接住了那个摔倒的对手,随后结结实实被他扑倒在地上,动作之自然,根本不像是经过思考后做出来的。   惊叹声此起彼伏,不少人从观众席上站起来,扒着看台栏杆往下看,一个个恨不得瞬移到比赛场上。   原榕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比赛结束铃响起,下一秒眼前便晃过红色的篮球服,紧接着便撞在原清濯紧实的胸膛上,天旋地转,青年被他压在下面,喉间滚出一声闷哼。   再然后就是大家的惊呼。   原榕双手摸索着地板,脸颊靠在原清濯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不断起伏的躯体,他自己的心也跟着快速颤动起来,呼吸加速。   原清濯微微抬头,看着身上一脸错愕的少年,半扶着地板搂着他坐起来,声线微哑:“还不起来?”   再不起来就更难解释了。   原榕如梦初醒般,立马从他身上骨碌碌滚下来,脸色爆红。   “原榕,你没事儿吧?”队友连忙跑上来关心。   “没、没。”   萧泊看着慢慢站起来的原清濯,扬着下巴调笑道:“要问也是问我们队的原清濯吧,他刚刚都给小学弟当靠垫了,不得好好慰问一下?”这句话是给海科男篮队说的,但说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原榕看。   原清濯拍了他一下:“别贫了。”   微妙的气氛很快散去,全场开始为冠亚军队伍鼓掌,工作人员重新布置场地,为接下来的季军争夺赛做准备。   两支队伍聚在一起合影,随后一起去休息室核对赛时评分,原榕和海科的球队队长请了假,晕乎乎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原清濯余光久久地驻足在他身上,见原榕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他也跟萧泊说:“你们去,我先失陪一下。”   “诶,你去哪儿啊?”   萧泊不解。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的江柘腾地一下站起来,对身边的陌生人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我要出去。”   “干什么?”齐逾舟一惊,也跟着他边道歉边往外走,看着江柘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要找人算账似的,速度快到自己跟不上,“江柘,你到底要去干嘛啊?”   两个人拐进场馆楼道里,江柘被他一把拦下来。   “有个可疑的人,我得跟上去看看,你别管!”江柘语气不善。   “谁啊,你跟我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我说了你认识吗?”江柘一把甩开他,“别在这添乱,我要去追人了!”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原榕和原清濯一起消失的地方走,迅速甩下身后的齐逾舟。如果刚刚没看错,那个叫荆渭的也是往这个方向去了,心底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荆渭肯定是去找原榕了,并且肯定没什么好事。   江柘把整条走廊所有能打开的门都打开了,职员办公室、更衣室、化妆间、保洁休息厅……一番地毯式搜索后,他终于在不远处看到荆渭的身影——他去了运动器械仓库!   此时此刻,荆渭的心很乱,心底里有某种猜测迫切地需要原榕为他证实。   他的手就放在仓库门的门把手上,即便知道这样做会让原榕不高兴,但也没有其他可选择的余地了。   荆渭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门,入目是一排排高达三米的货架,上面放满了游泳用的浮板,瑜伽垫,哑铃……走近第二排货架,他听见原清濯语带笑意地说:“你气什么,咱们俩刚刚什么都没干。”   “我就是生气,怎么刚好我就没站稳呢?要是真因为这个被大家发现,我真的会后悔的!”   他听见原榕懊恼的声音。   荆渭按住面前的那排货架,双眸盈满了愤怒,他出现在长长的通道尽头,眼冒火光地看向远处站在一起说话的两人。   原榕背对着他,并没意识到这里出现了第三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刚刚有多不小心,场上出现多少次失误,原清濯抱臂坐在摞起来的跳高垫上,耐心地听他倒苦水,他的目光越过少年,径直和荆渭对视。   两人的目光犹如实质,互带敌意,撞在一起,摩擦出浓浓的火丨药味。   原清濯没有半分被窥见的不满或尴尬,他对着荆渭微微勾唇,甚至在他面前伸手揽住了原榕的腰,姿态亲昵。   荆渭忍不住上前两步,怒意快要冲破他的理智。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是说你在看什么东西?”原榕按住他的手臂,作势要回头。   原清濯攥住他的下巴,哄道:“别生气,我哪儿也没看,一直在听你说话呢。”   语毕,他轻轻歪着头吻住原榕的唇,修长有力的手按住少年略显单薄的脊背,原榕双手穿过他身侧扶在跳高垫上,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一点儿要躲的意思都没有。   目睹一切的荆渭像被灌了铅似的定在原地,他很确定,原清濯在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   叫小榕太亲切,叫原榕太疏离,叫亲爱的太过火,不如就叫老婆。微微的冷漠,微微的温暖,一根网线连接你和我。晚上好老婆!   我现在在医院的重症室里,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颤抖的手仍然拿着手机,花了的眼不离屏幕半分,那清脆的消息回复的声音再没有响起。我哭不出来,等他没有结果。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生命在煎熬中流逝。终于,倦意袭来,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打出了一行字:   原榕,你迟早是我老婆[心][心]。   ——来自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   感谢“某琑”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爬墙的小蚂蚁”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78章   同样看到两人的不止有荆渭, 还有随之赶到的江柘。   他就站在仓库门口紧邻的货架旁,视角没有荆渭那么明目张胆,能瞥见的只有原榕的背影。可仅仅是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就已经足够让江柘眼跳心惊。   虽说原清濯没事儿了总爱逗一逗原榕, 在各种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这样那样, 但他没打算在情敌面前演什么活春宫,就只在原榕饱满好看的唇瓣上轻轻碾了一下便收手了。   ……就亲一下?   原榕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原清濯的指腹按住自己微薄的唇,上面沾着点点鲜红的颜色, 背着窗外的阳光, 他的五官镀上一层秋天特有的冷色调:“嘶,属小狗的吧,好像咬破了。”   “胡说,”原榕拉住他的手腕往下拽, 不可思议地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我才不会那么用力呢,让我看看。”   “真的, ”原清濯顺着弟弟的力道放下手臂, 唇角果然蹭破了一点,他双手捧住原榕的脸, 稍一用力捏住下颌角,轻松打开原榕的口腔, 修长的手指探进去抵住一颗犬齿, “就是这个, 早晚得给你磨掉。”   原榕说不了话, 只能瞪大眼睛, 忿忿不平地看着他。   原清濯看着他灵动的表情, 低声笑了起来。   “现在还生不生气?”他揉乱原榕的头发,“不生气就跟我回去了,别那么担心,知道吗?”   “我不想回去了,”原榕垂眸,“我怕有人问我刚刚的事情……要不我们直接走吧。”   原清濯瞟了眼远处木桩一样的荆渭,懒散地道:“行啊,刚好,我也很讨厌被人盯着的感觉。”   他揽住原榕的肩,一手桎梏住少年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榕榕,我们走另一个门,那边儿离换衣间更近。”随后根本没给原榕发现其他人的机会,施施然领着怀里的人离开了。   荆渭快步跟上去,刚要张口拦住两人,就见面前凭空出现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整个人被大力地拖拽出器械室。   进了楼道,他又被那个人像扔垃圾一样甩在墙角,一向温柔近人的天之骄子哪里被这样对待过,荆渭扶着墙站起来,怒火中烧道:“是你?”   他对这个金黄卷毛的小屁孩有印象,这人不是原榕的舍友吗?   “为什么要拦着我?你刚刚也看见了,”荆渭顿了顿,抬高声音强调,“原榕他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知道!”   江柘倨傲地看着他,像是对荆渭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深恶痛绝:“人家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你算老几?那是原清濯和原榕自己的事儿,跟你无关的少掺和。”   荆渭冷笑:“原清濯……看来你认识他?既然知道他和原榕的关系,你刚才还能无动于衷?!”   任凭他怎么批判,江柘面上都一副不屑的样子:“别装了,你追上来不就是想窥探原榕隐私吗?我没你那么恶心,对他俩的事儿也不感兴趣。”   荆渭被他说中了,面上划过一丝难堪,却仍旧不肯罢休:“我承认这样做是有些卑劣,可我也是为了原榕着想,本意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如果和他们关系好,就应该在事发之前及时阻止,而不是为了掩盖他们不合理的关系来谴责我。”   江柘嗤笑出声,好整以暇地说:“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不合理?乱/伦吗?”   荆渭沉默了。   “原清濯是我继母的儿子,按理说我们两个才是兄弟,”江柘一字一句地说,“原榕跟谁都是自由恋爱,就不劳烦你在这儿杞人忧天了。”   他上前拽住荆渭的衣领,轻声威胁道:“不过,要是他俩的事儿走漏半点风声,我一定会来找你。”   荆渭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双目微垂,一眼看到少年脖颈上可怖的刺青,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一时间忘了反驳。   江柘把他放下来,面沉如水地离开了走廊。   -   深秋时节,石城大学校园主干道上铺满了干燥的落叶,冷风一吹,树丛哗哗作响,地上的光影不断地交错变换。没过多久,天上忽然开始下雨,雨滴淅淅沥沥地砸在柏油路上,洇湿风干的树叶与石砖。   原清濯刚刚在体育馆门口撑起伞,兜里电话忽然响了。原榕乖乖地跟在他身边踢叶子玩儿,随口问:“谁的电话?”   “是妈打来的。”   “那你快接啊,”原榕抬头催促道,“看看有什么事儿。”   原清濯点了接听,将手机移到耳边:“喂,妈。”   两个人共打一把伞慢悠悠地在雨幕中行进,偶尔有骑自行车经过的同学与他们飞快地擦肩而过,原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的人一把拽到靠近人行道的那一侧,原清濯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老实点儿,别乱走。”   原榕皱着眉刚要顶嘴,就听到原清濯的声音无缝切换成温柔驯顺又懂事的样子:“哦,没什么,刚刚是同事领来的小狗在乱跑,妈,咱们之前说到哪儿来着?”   “……”   原榕冰凉的手撩开原清濯的卫衣下摆,一下贴在手感极佳又温热十足的后腰上,使坏地捏了捏。   正在说话的原清濯声线陡然变调,随后迅速恢复正常:“今天要加班,我刚好不在学校,妈,明天就是周末,到时候我带原榕一起回去。”   随后就是一些拉家常的环节,诸如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之类的,原榕听了几句注意力就放在别的事情上面了,等到原清濯挂掉电话,他手里已经攥了满满一把叶子。   “怎么又开始捡叶子了,”原清濯挑眉,“老师留作业了?”   原榕甩了甩叶子上的雨珠:“捡着玩儿的,放回家里收藏,过了这个秋天就再也捡不到这些了。”   原清濯腾出一只手搂住他,伞面稍稍往原榕倾斜,细密的雨水自伞面汇成一道道小溪流飞溅而下:“你们老师天天让你们捡叶子,就没留别的任务了?”   “有啊,下个学期就开始捡虫子了,”原榕拧眉,“不过我不想捡那些软绵绵的菜虫,想想就受不了。”   那些节肢动物倒没什么,他最不喜欢那些不长骨头的生物,诸如蜗牛蚯蚓之类的,至于蛇就更别提了。   “受不了怎么做作业啊,”原清濯捏了捏他的脸,“到时候老师挂你的科。”   原榕:“不会挂科的,你小时候不是不怕这些吗,下学期你跟我去捉虫子。”   以前小学放学后,他们俩就结伴在小区里面的小花园一起玩儿,一直玩到天黑才拉着手一起回家,原清濯习惯良好,玩之前就坐在公用石桌前写作业,一定要把作业写完才做别的事情,原榕就在他附近四处乱晃等着他,期间和其他小朋友在草丛里摘花捉蝴蝶,偶尔身上爬了虫子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喊哥哥,这时候原清濯就会用笔或是直尺面无表情地帮他拂开,再坐回去继续自己的事情。   在原榕的印象里,原清濯好像没有害怕过什么事情。除了那次他受伤吓到原清濯之外,绝大多数情况下,原清濯处理任何情况都游刃有余,他总是表现得很安全很可靠。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原榕过去几年偶尔会觉得原清濯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弟弟。   他看上去不需要自己为他付出,并且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过要求,反而原榕好些事情都要他来帮忙,从小到大……好像都是这样。   “想什么呢?”   原清濯的声音倏然将原榕的思绪扯回:“有空走神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   他取出车钥匙开了车,看着原榕坐进副驾驶,随后收起雨伞一起进入车内,径直带着他开向市中心的某处商都。   再过两天就到了回家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日子,正好赶上原妈妈阴历生日快到了,原榕提议两人一起去挑礼物,原清濯没有异议。   都说给女人挑礼物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这话不假,原榕在饰品柜前挑了半天都没看到合适的,原清濯则去隔壁奢侈品专卖店挑裙子,过了半小时,原榕大步迈进店里,走到他身边问:“怎么样,有合适的吗?”   原清濯伸手从衣架上取下来一条绵软丝绸质地的白色包臀吊带裙:“这个好看吗?”   原榕上手感受了一下,看着原清濯把那件裙子放在自己身前比了比:“这个好像是不能穿出去的料子吧,我们要给妈妈买这种吗,有点儿短,我觉得不太合适。”   原清濯笑了一下,反问:“谁说这是给妈买的?如果没记错……我记得你缺一套换洗的睡衣。”   原榕:“???”   他转头看了眼四周,发现没有柜员在往这里看,小声怒斥:“神经病啊,快放回去!!”语毕,他二话不说夺过原清濯手里那件白裙子放下,拽着他出了门店。   原清濯的表情有些遗憾:“啧,下次一定把它买下来。”   “买你个头!”原榕拖着他坐上电梯,“不想好好买礼物就跟我去超市买菜,以后不许再有这种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79章   他们俩一路磨磨蹭蹭, 等到逛完超市出了商场门口,雨已经停了,浓墨似的乌云密集地攒聚在天幕中。   回去的路上, 原清濯忽然开口问:“原榕, 我们把那套房子买下来怎么样?”   原榕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打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了:“啊?”   “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套,”原清濯补充,“等你毕业了, 我们再买新的。”   说到这个, 原榕才恍惚地想起,他们已经在石城一中那套租房里住了这么久了。从开春到现在,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窝在那个小小的两室一厅里,甚至很多个夜晚他们都是共同度过的。   那处小区是近几年盖的, 而且又是学区房,价格应该不便宜吧……原榕迟疑道:“我不太了解这个, 不过,你要买人家的房子, 房东能同意吗?”   “这个不是问题, 房产是程喻绮家里闲置下来的。”   “什么?这是学姐租给我们的吗?”原榕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是爸妈找的房源。”   原清濯:“他们只知道我给你租了房子, 其余都是我来准备的。”   原榕想了半天,像是猜到什么似的, 耀武扬威地质问道:“那你当时是在骗我吧?”   “嗯?我怎么骗你了?”   “就是高考前我在郊外的墓园崴脚那次!”原榕笃定地说, “你把我带回去, 还一脸不情不愿地说是爸妈吩咐你照顾我的, 其实就是你一手安排的对不对?”   当时还真的骗过他了, 他还以为原清濯也是被迫和自己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   “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清濯失笑, 随即摇摇头感叹,“怎么这么笨。”   “你!又不会好好说话了是吧。”   碍于原清濯现在正在开车,原榕气闷却又不能做些什么,于是偏过头盯着玻璃窗上的雨滴,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   他就是在这方面有点儿转不过弯来,怎么了,这还不都是因为原清濯?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在感情方面这么迟钝吧。   这个时候,骨子里优秀的自我调节基因发挥了作用,原榕想,这么多年看得见吃不着的一直是原清濯,自己才没有那么憋屈,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租的房子,最后两个人都满意了……想想原清濯默默准备这些也是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的,算了算了,就不计较他说自己笨了。   不过是从商场回家的这么一段路,在停车场放好车以后,原清濯发现原榕已经消气了,还主动拎着买好的蔬果站在停车场门口等他,回家以后像往常一样指挥原清濯去阳台给盆栽浇水。   先前那两盆濒死的花在原榕的精心照料下奇迹般地起死回生,有了这次教训,两个人再买花草的时候不再捡着哪个好看买哪个,首先选好养活的,其次选漂亮的,就这样,阳台的绿植渐渐多了起来,目前靠着墙角一字排开的花盆大约有七八个。   原清濯一向没有什么喜欢的休闲活动,拜弟弟所赐,种花终于成了他人生中除了赚钱养小屁孩之外的第一个被迫养成的爱好。   “少浇一点儿,不能洇到地板上,”原榕站在他身后,视线紧紧盯住原清濯的手腕,生怕他浇多了直接把花闷死,“有片叶子干掉了,待会儿修一修,这么湿润的雨季也会干吗?”   清越的嗓音一句接一句在原清濯身后响起,就算是背对着,脑海里也不难想象出少年狡黠的表情,他耐着性子把八盆花草照料完,随后放下喷壶,转身盯着原榕看。   “……怎么了?”   高大挺拔的身躯缓缓靠近,不知是不是阴天的缘故,原清濯俊美的五官在他身后墨色的阴云衬托下透出晦暗之色,原榕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直接抵在拦腰处一台笨重的滚筒洗衣机上,他双手扶着身后的机器,露出吃痛的表情,双眉轻轻皱起。   原清濯双手圈住他,搭在洗衣机边沿处,原榕被困在他怀里,心中警铃大作,抬头问:“怎、怎么了啊,我现在不能使唤你了是不是啊。”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一看就没什么气势。   原清濯把他抱坐到滚筒洗衣机上,分开他的腿,随后紧覆上去,双手缓慢地探入原榕的衣摆,皮肤细腻,触感极佳,让人爱不释手:“让哥哥抱一会儿,好不好?”这是个问句,原榕却没感觉到他有认真询问的意思,下一秒原清濯的唇贴上来,把他的回答全部吞没。   长时间的接吻让人手脚发软,原榕攥紧原清濯的衣领,头昏脑胀,浑身发热,感觉身体的重量一点点落到对方怀里,几乎快要从洗衣机上滑下去。原清濯的掌心温度很高,他的手游曳着向上,揉按的力道越来越大,少年纯白色的卫衣被撩到脖颈的位置,这下那只手的作恶路线完全显现出来。   先是蜻蜓点水、满怀爱怜的轻吻,随后便是一次重过一次的厮磨啃咬,舔舐的动作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原榕感觉铺天盖地都是原清濯身上好闻又令人心安的气息,过了好半晌,他有点儿换不上气了,双手扶住原清濯的肩想把他推开,却被轻松捉住两只手绕到背后固定住,上半身被迫打开。   待原清濯满意了,原榕的手才重获自由,他抹了抹湿润的唇角,饱满好看的唇瓣微微开合喘气,由于有些缺氧,他的双颊也是淡粉色的,纤长微卷的睫毛沾了水汽,粘连在一起,垂眸调整呼吸的样子看上去漂亮而乖巧。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男孩儿,原清濯打心底里发出这句感叹,他看了眼原榕腰背上新鲜的红痕,心底里催生出一种浓浓的破坏欲与占有欲,喉间一阵阵发紧:“碰几下就这样了,你怎么这么娇气?”   原榕拉起他的手,对着动脉的位置威胁似地咬了一下:“是你太用力了,我才没那么娇气。”   “还说不是?”原清濯伸手捏了捏他的肚子,手指弯曲轻轻往上走,时而有意无意地蹭几下,期间不知道碰到了哪儿,原榕倒吸一口气,身体像过了电一般,指尖攥住他的手腕,挣扎道:“你……你,我要下去,不抱了,也不亲了!”   原清濯拦住他的腰,把人重新放回去抱紧:“不仅娇气,还容易害羞,回头改个名吧,不叫小榕树了,叫含羞草怎么样?”   “那你也别叫原清濯啊,”原榕哼道,“你干脆叫无赖吧。”   “无赖就无赖吧,好歹是个人,”原清濯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是养你这种容易害羞的植物,你就只能天天关在家里被我按着浇水。”   原榕的想象力在这时竟然出奇的好,在原清濯充满暗示意味的描述下不可抑制地越想越歪,他抬眸和原清濯对视,清澈的眼底映着对方的轮廓,喉结滚动着,想训他几句都变得词穷。   这时候忽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他如临大赦般地用膝盖抵了一下原清濯的腰:“去给我拿电话。”   手机放到原榕面前,看到来电显示,他一手撑着洗衣机,一跃站到地板上,快速点了接通。   “喂,妈,怎么了?”   原清濯静静地站在旁边等他。   电话那端传来原妈妈的问话:“你还想起来有我这个妈啊,都多久不回家了,也不给妈妈打个电话?”   原榕小声说:“最近学校好多活动,我就忘了,而且也没有很久不回……月初不是回家住过一次么?”   原妈妈的心情听上去很好,关心道:“都参加什么活动了,忙不忙?”   原榕大致给她讲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比赛:“倒不是很忙,就是在学校里要处理好多人际关系,有点儿麻烦。”   原妈妈又问:“我和你爸今天在石大附近见了个客户,刚好能接你回家吃饭,之前问了清濯,他在事务所回不来,那你这边儿呢,有没有时间?”   听到这句话,原榕猛地抓紧手机,回头和原清濯对视,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我、我没时间──”原榕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紧张,“妈,你要来接我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我最早处理完这边的事儿也得两个小时后了,可能赶不及。”   说完这番话,他感觉手心都要出汗了。   “你在学校吗?忙什么呢?”   “我,就是今天有个篮球比赛,然后打完了,要回宿舍洗澡换衣服。”   原妈妈沉默了半晌,重新开口提醒道:“原榕,可不要跟妈妈撒谎,你真的在学校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榕心里咯噔一下,他很想开口辩解,可是心里一急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回头看了眼原清濯,强迫自己迅速冷静,语气装作被怀疑后很不满的样子:“怎么了妈,我都说了,我今天在学校打篮球,一起吃饭的话,可能要等到晚上……”   “──妈妈现在和你爸已经把车停到学校门口了,”原妈妈说,“如果在宿舍,就赶紧收拾一下来找我们吧。”   什么?!   爸妈在学校?!   原榕抬腕看了眼手表,就算现在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也来不及啊,可是为什么爸妈会忽然来学校找他呢?   现在谁也救不了他,原清濯就更不可能出面了,原榕快速在脑内推演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这才深呼吸一口气,重新举起电话:“喂,妈。”   原妈妈嗯了一声:“怎么了儿子?”   “我没骗你,今晚是真的没时间,不过我现在不在学校……”原榕没什么底气地道,“没办法立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浪的虚名”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游雾”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第80章   “说吧, 你去哪儿了?”   “我……”   原榕支支吾吾的,忽然想起来齐逾舟邀请他去家里作客的事儿,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先拿朋友当一下挡箭牌:“我今天要去齐——”   这句话没说完, 原清濯从身后走上来抽走他手里的电话,给原榕做了一个离开房间的手势,语调平静地说:“妈,原榕现在跟我在一起, 是有什么事儿要找他吗?”说完便迈进阳台开始和原妈妈交谈。   等等, 这个电话怎么能让原清濯来接呢,这样的话不就暴露两人在一起了吗?原榕睁大眼睛,心里乱糟糟的,思绪绕成一团乱麻, 脑海里也开始混沌无序。完了完了,要是妈妈质问他们两个怎么办啊……   原清濯还在暗示他先离开, 胆这个节骨眼上原榕可不敢出卧室的门,他就站在阳台门口悄悄听两人讲电话,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可惜这个距离听不到妈妈的反应, 但看原清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好像正在帮他圆话。   原清濯编故事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说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显紧张, 他只说带原榕一起去了事务所, 其余的没有再解释, 原妈妈一听兄弟俩在一起, 心也放下来大半。   “最近原榕总是不跟家里联系, 我以为他又认识了什么朋友天天出去疯玩儿了, 要是小兔崽子跟着你,那我还安心一点儿,”原妈妈说,“既然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晚上也就别工作了,你把他带回来,咱们家里一起吃个饭。”   “行,妈,你就先和爸回家吧,我们一会儿赶到。”   原清濯把手机放下来,轻轻点了挂断。   见状,原榕赶忙扑上来把手机从他手上抽走,心有余悸地说:“妈妈说别的了吗?她、她没有怀疑什么吧?”   爸妈突然来学校查岗简直要把他吓坏了,原榕现在心虚得很,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毕竟这段时间除了打篮球和上课,其余时间全部留在这儿和原清濯厮混了,这要是让爸妈发现还了得。   “要不我这段时间还是搬回学校宿舍住吧,万一他们再查一次怎么办?”原榕纠结,“我还没想好怎么跟爸妈说这件事儿呢。”   “要说什么?”   原清濯揉了揉他的发顶,把人带进怀里耐心安慰道:“没事啊,别想那么多,他们就是今天路过学校恰好有时间才想找咱俩吃饭的,你想想篮球赛结束的时候妈是不是给我打了电话?”   原榕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胸腔内强有力的心跳,不安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我说你在我这里,他们都很放心,”原清濯拍着他的肩,好听的声音里透着莫名安定的力量,“别有心理负担,其余情况你都不需要考虑,我不会让爸妈怀疑你的。”   原榕慢吞吞点头。   “去换身衣服吧,我们拿上东西回家。”   “可是,可是要是爸妈质问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怎么办,到时候要怎么说?”   “榕榕,你来找我不是很正常么,”原清濯目光沉静,思忖道,“这件事儿有太多理由可以说了,去事务所帮忙、或者在学校有什么烦心事、找我来辅导必修课,这些都可以。”   幸好他们俩没在父母面前闹得很僵,否则这些借口就用不上了。原榕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才去衣柜里随手挑出一套衣服换上。原清濯去厨房取出保鲜袋分装出一部分新鲜的蔬菜贮存在冰箱里,剩下的全部拿回去放回家。   晚上七点,轿车驶入别墅区,久违地在原家的别墅面前停下。   原榕推开门,一阵熟悉的饭香扑鼻而来,那一瞬间他什么烦恼忧虑全忘了,踢掉鞋子换上拖鞋就往厨房里钻,一下抱住原妈妈:“妈,我回来了!”原爸爸正在客厅削水果,听到家门关合的动静转身来看,只见原清濯单手拎着几个购物袋不紧不慢地跟进来。   “还知道回来啊,”原妈妈说,“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原清濯把买来的食材放进冰箱,熟练地套上围裙,在流理台前洗完手便加入到做饭的行列中来,厨房里只剩下他和原妈妈两个人,聊天的话题自然落到原清濯身上。   “这段时间学校那边怎么样,还忙得过来吗?”   原清濯笑了一下:“学习还可以,就是工作有点忙。”聊着聊着,他提起自己半个月后的出差行程。   “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原妈妈皱眉,“我以前和你爸爸一起去南方找厂家谈合作都没去过那么远,那边估计会很潮很热,大概多久能回来?”   “不超过十天。”   原妈妈颔首,讲起自己以前出远门需要注意的地方,原清濯认真听着,时不时微笑着附和两句,后面谁都没提起今天他和原榕双双不在学校的事情。   “除去学习和工作,有时间还是要放松一下,别总是紧绷着,你对自己要求比较高,平时我也就不问了。”   “放心吧妈,我自己心里有数。”   原妈妈把炖好的排骨汤从燃气灶上取下来,状似无意地问:“清濯,你之前和喻绮那个女孩儿处的怎么样啊?”   原清濯怔了一下,切菜的动作顿住,无奈地道:“我和学姐只是朋友,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除了喻绮呢,你的大学生活都过一半多了,总也该谈个女朋友了吧,”原妈妈说,“还是儿子你瞒得太好了,其实早就已经谈过了?”   原清濯捏了捏眉心:“没有,之前去国外交换了一年多,回来以后一直忙到现在,也没有谈女朋友的计划。不过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原妈妈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半晌才煞有介事地说:“我觉得你最近穿衣风格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总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和你爸穿的差不多。现在也会穿你这个年龄段的衣服,打扮的比以前年轻多了,所以我猜你是不是谈了个衣品比较好的女朋友?”   原清濯勾唇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修长挺拔的剪影在柔亮的光晕下显得很出挑。   的确,为了迎合原榕的穿衣品味,他多准备了一些两人都能穿的休闲装放在衣柜里,常换常新,穿在身上这才有了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再者原榕刚上大学没多久,穿的太成熟也不合适。   饭桌上,爸妈像往常一样聊着生意上的事情,原榕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以为他们要兴师问罪,没想到谁也没提,原清濯转移走了大部分注意力,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晚上一家四口在别墅区附近散步,雨后清新的泥土木叶香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弥漫开,原榕特别喜欢闻这个味道,他和原清濯并排跟在父母身后慢慢走,偶尔有树枝上的雨滴落到后颈处,凉凉的,让他不自觉打了个抖。   原清濯偏过头问:“怎么了,很冷吗?”   “没有,”原榕摸了一下脖颈,“有雨水,不是很冷。”   说到冷,走在前面的原妈妈忽然想起些什么,转身道:“对了,前段时间二姑寄过来两床蚕丝被,你们俩明天回学校的时候带走,冬天快到了,万一宿舍暖气不管用怎么办,把那个带回去,我和你爸都用不到。”   原榕点点头:“知道了。”   “临走的时候清濯把我化妆桌上那套新买的防晒带走吧,这个时间南方估计还在穿短袖,出差那么累,别再被晒到了。”   原清濯也应下来:“好。”   一旁的原榕听到了,用眼神质问身边的人:什么走不走的。   出差?他怎么不知道原清濯要出差?   原清濯淡淡的视线移过来和他对视,悄悄拉住他的手。   两个人交握的那一瞬间,原榕就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挣开原清濯的手掌,紧张地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背影。   原清濯颇有耐心地再一次把他纤细的手腕拽过来,牢牢实实握在手里,指尖力度极轻地在原榕手心里写字,温热的指腹勾勒出的一笔一划像是秘而不宣的引i诱,一撇、一捺……简单的路径化作电流顺着四肢百骸的血管叩击着原榕的心,痒痒的,带着点儿酥i麻的感觉。   原榕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身体敏i感的反应上,完全没记住原清濯写了什么字,后者见他没猜出来,又带着诱引的心思轻轻写了一遍,这次他认出来了,原清濯写了三个字。   想吻你。   “……”原榕倏地反握住他的腕骨,也回敬了三个字:不要脸。   原清濯唇边的笑意扩大,把他的五指裹进掌心,一直到散步结束才放开。   原榕绕着泛酸的手腕,回到家后借口有些累了,迅速回房洗漱,期间原爸爸敲开他和原清濯的房间,分别把两床被子抱进两个儿子的房间。原榕摸上去感受了一下,被芯是蚕丝质地的,抱起来又轻又软,上面没有贴任何生产标签,好像真是爸爸那边的亲戚做完了寄过来的,用料货真价实,带着满满的诚心诚意。   他裹着那床被子在熟悉的大床上躺了一会儿,窗外下起了夜雨,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在玻璃上,睡意消散,原榕体会到失眠的感觉。   原爸爸在离开前特意嘱咐他,以后去了哪儿都要和家里实话实说,不要让妈妈着急,只要讲清楚了,去做什么都没问题。   可是有些事要怎么讲清楚呢……原榕闭上眼,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堵成一团,闷闷的睡不着觉。   翻来覆去躺了一会儿,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认父母已经睡着了,便点开和原清濯的聊天对话框,胡乱发了几个表情包。   半分钟后,原清濯回了他一个疑惑的表情。   原榕继续随便乱发,把每个表情都点了一遍,屏幕上的图案发到一半,房间的屋门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声音,他吓了一跳,立刻把手机关好闭上眼睛。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又重新关合,没过多久,原榕感觉身边的床铺忽地下陷,一只手撩开他的被子:“装睡?”   一听是原清濯的声音,原榕心里松了口气,他睁开眼坐起来,直接抱住原清濯的腰,脑袋埋在颈窝处,用脸蹭了蹭。   “怎么,做噩梦了?”原清濯在他耳边问。   “我睡不着,”那句轻柔的询问不知道戳中原榕哪个点,他下意识抓紧原清濯身上的睡衣一角,自责地说,“怎么办,我觉得爸妈对我们很好,可是我好像总是不让他们省心,要是有一天我们被发现了……”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唇角微抿,手下的力道收得更紧。   “嗯,被发现了,然后呢?”   原榕:“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清濯拍拍他的屁股,托着他在自己面前坐正,低声问:“你觉得我们这样做让你内疚了,是吗?”   “也不是,”原榕迟疑地解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没有说我们这样不好的意思。”   他看着原清濯那双深邃的、在任何时候都无比镇定的眼眸,企图从里面看出自己一直寻找的答案,原清濯在黑暗中和他对视:“原榕,你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这不是你的错。”   从一开始,不断强迫的是原清濯,无比情愿的也是原清濯,原榕没有义务分走他身上的过错。   “选择喜欢谁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没关系,”原清濯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循循善诱道,“难道因为你喜欢哥哥,以后就不打算再听爸妈的话了吗?”   原榕猛摇头。   “这样就对了,爸妈爱我们,我们对他们的爱也是一样的,”原清濯说,“这跟你和我怎么样没有关系。”   原榕艰难地问:“那要是我以后一事无成,样样失败,过得很糟糕怎么办,到时候爸妈对我失望透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包容我、我们吗?到那个时候,我也不值得大家喜欢了……”   他和原清濯不一样,原清濯是个那么优秀的人,就算在感情方面犯了错,爸妈也不会觉得他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可原榕只是个并不出挑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可以拿来与世俗抗衡的条件。   他很喜欢现在的一切,喜欢感情和睦的爸爸妈妈,喜欢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的哥哥。人都是贪心的,只要得到一就想奢求二,得到二就开始妄想三,原榕想,有没有一种方法是可以让他和原清濯的感情与父母两全的呢?   好像没有,他要在做个让爸妈满意的乖儿子和喜欢原清濯之间达到平衡,真的好难啊。   “笨,”原清濯定睛问,“要是有一天你落魄到流落街头了,你觉得爸妈会嫌弃你吗?”   原榕眨眨眼睛,再次摇头。   “他们当然不会,”原清濯伸手刮了一下他清秀笔直的鼻梁,“所以哥哥也不会,我对你的爱像他们一样,是无条件的,永远的,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他在说,他爱他。   原榕双目微瞠,眸光牢牢盯着原清濯的神情,没想到这句话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的。   就像一株在雨里淋了很久的小草,忽然被人捧回温暖干燥的室内,那个人给他换土浇水,精心照料,擦干每一片被水浸泡的叶子,然后告诉他,你一直都是有人照顾的。   那个人就是原清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凡凡”老板灌溉的30瓶营养液!   感谢“汐酱”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浪的虚名”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81章   原榕不由拉住他的手臂, 心渐渐落到实处。即使话说开了,他们仍旧要面对许多未知的事情,但有了原清濯的安慰, 心里总算多了几分底气。很难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做到像父母一样无条件地爱他、并且愿意不求回报地付出, 可一想到这个人是他的哥哥,一切好像又能说通了。   隔着被子,原榕的小腿轻轻踢了踢原清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那你以前还总欺负我。”   原清濯挑眉:“我以前打你了吗?”   没有。   “骂你了吗?”   ……也没有。   “欺负你也是应该的, 你以前总惹我生气。”原清濯不假思索地说。   “我没有, ”原榕提高声调,“恶人先告状是吧,之前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什么时候惹过你?”   原清濯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直到把原榕看的不好意思了才不疾不徐地说:“不记得最好,你应该庆幸我不打算一笔一笔讨回来, 不然你就惨了。”   他俯身咬了一口原榕的唇瓣,轻而易举把人按倒在床榻中:“还不睡, 打算熬到什么时候?”   原榕重新拽起他的袖子, 把原清濯的睡衣领口弄得皱巴巴的,说:“我睡不着……你再陪我说一会儿。”   原清濯坏坏一笑:“那就一起睡。”说罢, 他掀开被子,坐在原榕身侧圈住他, 这时原榕忽然伸手探到他的喉结下方, 做了个掐脖子的威胁动作:“我突然想起来, 你还有一件事儿没和我交代。”   “什么?”   “今天妈说你要出差, ”原榕哼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   原清濯垂眸:“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那你要去哪儿出差, 什么时候去?”   “在苏南,月底走,十二月初回,”原清濯拉开他的手 ,温暖干燥的掌心在原榕腕骨伤疤处反复摩挲,“你有想要的礼物吗,我给你带回来。”   原榕思考了一会儿:“我什么都不缺,还是别带了……十二月,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他们家几个人的生日基本上攒到一起,十一月是原妈,十二月原清濯,一月原榕,原爸要等到六月。说来惭愧,原清濯年年给原榕准备礼物,可自从原榕上了高中以后,他开始故意不去参加原清濯的生日聚会,也没再送过礼物。一来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在两人关系最差的时候主动对原清濯示好,二来,原清濯什么都不缺,好像也不需要他锦上添花。   说到这,原清濯语气凉凉的:“原来你还记得我生日,真让我意外。”   “……”原榕讪讪笑了一下,“那你呢,你有想要的礼物吗?”最好说些他能买得起的,别太难为他。   原清濯没说自己想要什么,而是又确认了一遍:“今年你会和我一起过?”   “当然了,”原榕想也没想,“不跟我过你还想跟谁过?”   原清濯把玩着他的手,勾唇:“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就行了,你不需要准备多余的东西,我要是真想要什么,自然会从你身上拿。”   他在原榕身侧躺下,把人抱在怀里吻了几下,随后用被子将人包起来:“睡吧,你什么都不需要想,一切有我。也不要太担心爸妈对我们的态度,万一他们并不反对呢,是不是?”   “嗯!”原榕重重应了一声,随后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伴着夜雨声,他被原清濯哄睡着了,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   原清濯说他会解决所有问题,果然说到做到了。爸妈没有追究那天的事情,后来他自己去店里挑了两条手链,当作和原榕一起准备的礼物送给原妈,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十一月,秋去冬至,学校很多活动陆陆续续进入尾声,自从篮球决赛结束那天起,校论坛不断有声音站出来猜测原榕和原清濯的关系,已经有不少人整理出汇总线索进行分析,包括但不限于开学时原清濯曾经加入学长团做了原榕的对接学长,篮球训练时经常在观众席出没,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比赛时等原榕主动递水等不可思议的小细节。好在玩儿论坛的人并不多,大部分学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竟然没有同时认识两人的知情者指出他们的真实关系,渐渐的,原榕也没怎么看过论坛了。   就算猜出来他和原清濯在谈恋爱也没关系,原榕现在将心态放得很平,他正在慢慢适应两人在一起所带来的附加影响。   月底,原清濯坐飞机到南方出差,原榕去机场送他。算上去美国交换那一年,这是原清濯第二次出远门,原榕的情绪有点儿低落,整个人恹恹的。   原清濯在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没感觉到自己这么依赖他,等人走了,心底里才泛起浓浓的怅然若失。   未来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人等他下课,没人接送他上下学,没人和他一起吃饭、做家务,晚上睡觉时也没有人在旁边当抱枕了,原榕每天的日常就是从学校回到那套小房子里,给喷壶倒上水,独自照料那些花花草草。   “再等等,”他坐在阳台,支着下巴对那些盆栽说,“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这天,周擎忽然约几名舍友出去逛街,说是要给女朋友准备点惊喜,但一时拿不定主意,打算让舍友们帮帮忙。   原榕和楚羽歌都不住校,四个人只好约在商场门口见面,周擎去的最早,没过多久,江柘也来了。   原榕觉得有些奇怪,江柘一看就是不爱凑热闹的性格,平时也一副拽的二五八万别人欠他钱似的样子,怎么这次轻而易举就让周擎给约出来了呢。进入商场前他狐疑地看了两眼,江柘注意到了,浑身一僵,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满脸写着戒备二字:“干什么看我?有事儿吗?”   “……没事儿。”怎么可能没事儿?   江柘躲避视线的动作也太明显了,就好像在刻意避开和他接触似的,原榕认真回想了一下,不记得自己哪里有惹到他,奇怪的是偶尔回头看几眼,又会发现江柘在偷偷盯着自己看。   原榕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江柘:!!!   原榕:……   算了。   周擎给女朋友买了几件秋冬款的外套,楚羽歌全程耐心地跟在他旁边出主意,他的眼光和品味都不错,付钱时,周擎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羽歌,今天幸好你跟来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挑。”   “没关系,刚好在这方面有些经验,”楚羽歌微微一笑,余光瞟到一旁发呆的舍友,“原榕,你在看什么呢,这里也有你想买的衣服吗?”   原榕的视线从一件白色蕾丝睡裙那里收回来,不自在地抵唇咳了两声:“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他一看到那件裙子就想起那天和原清濯的对话……最近是怎么了,原清濯一走就开始疯狂想起来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细节。   ——话说到这,好像还没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呢。   原榕在原地来回转了几个圈儿,等周擎交完钱,他主动说:“那个,我可能要多在这里留一会儿,顺便买些东西,你们先回去吧。”   “你要买什么,趁大家在一起买了呗,”周擎提议,“我们还能帮你提提意见呢。”   楚羽歌点点头:“是给自己买的吗?”   “也不是,”原榕赧然,没注意到不远处忽然变得警觉的江柘,小声说,“我哥要过生日,我打算给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就是目前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可能会选很久。”   周擎:“生日礼物啊,这还不好说?男生最喜欢的三件套:球鞋、键盘、游戏机,你看着给他买呗。”   原榕敛眉:“不太可行,我哥不喜欢这些东西,而且这些他也不缺。”   楚羽歌思忖道:“如果他已经工作的话,可以送领带或者袖扣,这些都是很好的选择。”   袖扣……听上去确实有点儿道理,原榕说:“那就这个吧。”   他在一楼大厅查了商场地图,直奔顶楼的奢侈品牌店,趁大家不注意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就目前来讲,他还是个只出不入的学生,不像原清濯那样会挣钱,拿来买礼物的存款基本上都是他这些年从零花钱里攒下来的,可既然是给原清濯准备礼物,该花的还是要花,花再多也不能心疼。   进入男装店的那一刻,江柘浑身上下都透出浓浓的不悦,拳头捏的咯咯响,像是在忍耐些什么。   他盯着原榕在展品柜前专注挑选的身影,不屑、鄙夷、愤怒、好奇等多种复杂的、混乱的情绪交织在心底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更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视线附着在原榕挺拔匀称的后背,看到他乐在其中的模样,会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看来看去。   ……原榕可是个同性恋啊,他还和原清濯搅在一起!   江柘烦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原榕每一次对服务员温和礼貌的提问,都在提醒他,他竟然拉着自己的舍友明目张胆地给原清濯准备生日礼物!   有没有天理?谁来管管?   江柘真想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双脚像生了根一样长在地面,那句我先走了迟迟说不出口。   原榕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这么复杂,只一门心思地挑选袖扣,看完了整层楼的服装店,他又觉得送袖扣不是很合适。   “羽歌……你觉得送皮带怎么样?”   楚羽歌意味深长地说:“你确定吗?皮带对男人来说是很私密的东西,兄弟之间送这个好像不太合适吧。”   “也是。”原榕头疼地闭了闭眼。   在反复抉择都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瞟到一家黄金珠宝店。   “实在不行就买这个吧,”原榕眼前一亮,“刚好,这个也很贵重,能陪他很久很久。”   他率先迈入店铺中,很快,一名女性柜员笑着走上来招呼:“先生您好,请问想买什么呢?”   原榕:“我先随便看看。”   柜员又问了:“这边都是本店最新款,先生是打算买来自己戴吗?”   原榕回头看了眼其他人,发现楚羽歌和周擎围在手链专柜前说话,江柘瞟了他一眼,迅速错开视线装作没看到。   “……”   原榕回过身来,指了指身后那几个,打着商量说:“麻烦姐姐帮我保密,我想给对象准备生日礼物,不想让他们知道。”   柜员被他的长相晃了一下,连忙笑着说:“当然可以呀,既然是给女朋友买的,那不如来看看我们当季的新款钻戒吧,每一款都很好看。”   原榕跟着她往店里面走,接受建议看了几款对戒,觉得有些不合适。   “先生是觉得不合心意吗?”柜员询问,“或者您觉得这几款太过庄重了,不适宜用作生日礼物?我们这边还有日常款的呢。”   “抱歉啊,这些风格不太适合他,”原榕把戒指盒还回去,“我女朋友也不喜欢买钻,你们这儿有没有黄金戒指卖?”   不喜欢戴钻戒,反而喜欢戴黄金戒指?柜员一头雾水,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女生,不过她又不能在帅哥面前表现出来,只好点头笑道:“当然有了,请跟我来。”   原榕礼貌地说:“谢谢。”   原清濯不喜欢买钻是真的,他对这种本身不具有任何价值、仅仅因为开发商为了获利大力吹捧而产生极高溢价的商品持有不屑态度,也是源于这个,过去他从不给原榕买钻表,金表银表倒是都送过——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榕十八岁那天,他花重金在美国挑选一支纯金长笛的原因,深谙商品经济关系的金融精英认为黄金是世界上永远不会贬值的货币,它的另一个名字是永恒。   听起来和为爱情买钻来象征永恒的浪漫情怀天差地别,但这就是他的方式,经济、务实并且意外的合理。   原榕看了几款戒指,觉得不理想,送手链又不大合适,犹豫了半天,他决定道:“麻烦您带我去看看铂金项链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有狐”老板灌溉的6瓶营养液!   感谢“浪的虚名”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82章   柜员带着他来到另一排展示柜面前, 原榕挑中两三条试着戴了戴,效果还可以。   周擎提着购物袋跟上来,凑到他身边一起打量, 无意间觑到项链的价格, 吃惊道:“不是吧,怎么这么贵?”随随便便一条都是五位数,更别提嵌着珠宝的款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肯为兄弟出血的。   原榕指着其中一款锁链样式的说:“这种链条设计还有没有别的样子?吊坠不大合适。”   这还不大合适?眼泪状的水晶碎钻不是很多女孩子的最爱吗?   柜员连忙又拿了几条出来:“这些吊坠都是可以更换的, 您看喜欢哪个?”   原榕浏览了一番, 微微蹙起眉头,轻抬眼皮:“这样吧,我能不能自己画一款,你们联系一下你们品牌的设计师, 帮我把它做出来,用铂金就可以。”   这个要求有点儿特殊, 柜员坦言自己不能做决定,要去联系一下店长。原榕表示理解, 并且愿意等她反馈。   很快就有人来亲自招待他:“您好先生, 请问是您要定做珠宝吗?”   “是我。”原榕点点头。   “那您跟我来画个简单的图纸,我需要看一下店里的设计师能不能完成, 毕竟有些顾客口味还是比较刁钻的,这样的话我们设计师会很为难, ”那个人笑了一下, 作出邀请的手势, 迎着原榕往里走, “一般来说定做的价格相比普通项链也要贵上一些的, 不知道这个价格您能不能接受?”   原榕说:“当然。”   他走到收银附近的展台前, 接过对方递来的图纸和铅笔,想了想,在上面画了半片叶子,然后递过去:“就这个吧,挺简单的。”   原榕给他大致讲了一下构想的思路,特意叮嘱不要用钻填充,其余用一些玉石玛瑙之类的也可以接受,随后问完交货日期便爽快的去交定金了。   掏钱的时候还是有点儿惆怅的,这可是他第一次花这么多钱,这些年的积蓄说没就没。   店员将他的图纸放到电脑上简单打了个样,原榕顺手拍了两张,保存到手机相册里。   这时,身边轻飘飘传来一句嗤笑:“哼,原清濯要是知道你为他一掷千金,估计要感动死了吧。”   原榕瞥了江柘一眼:“你有话想说?”   “没有。”   “没有就没有,少阴阳怪气的。”   江柘切了一声:“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   这个人最近怎么回事儿,前段时间被原清濯教训之后不还夹着尾巴做人吗,怎么又开始拿腔拿调的了。   原榕从收银员那里取来订单,绕过身旁的楚羽歌,直逼江柘:“你这是吃枪/药了?”   看着对方向自己一步步逼近,脸上带着探究的表情,江柘紧张地向后退:“干什么啊,不许别人讲话了是不是,我说什么干你什么事儿!”说着说着,他自己先脸红了,摆出一副原榕靠近他就是想占他便宜的架势。   “怕什么?”原榕眼睛弯弯的,星星点点闪烁着笑意,“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可不一定,你可是基佬。江柘在心里默默吐槽。而且他的初吻,好吧,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初吻,可是交代在原榕这里了!   想想就很生气。   趁着他盯着原榕愣神的功夫,后者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   “喂!别过来!”江柘立马甩开他,向后退三丈远,连脏话都结结巴巴说不出来,“咱们俩保持距离,我不相信你。”   看原榕狡黠的笑容,一看就是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这样的他莫名令江柘想起原清濯。他还记得刚认识原榕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现在跟着原清濯以后都变讨厌了。   真烦,江柘深深地皱起眉。   原榕懒得和他继续磨蹭,礼物已经买好了,他也该回家了,家里的盆栽还没浇水呢。   和舍友道别以后,他打了辆车直奔家里,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原清濯不在家,他吃的都特别简单,有时候直接点外卖。但某人出差在外依然严格管理他的饮食,不许他每天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晚上睡前聊天盘问是必须的环节。   晚上,原榕刚吹完湿漉漉的头发,原清濯就打来了语音。   已经接近十一点钟了,他的声音略显疲惫,但还是耐心地问原榕今天过的怎么样。   原榕兴冲冲地把今天拍好的照片给他发过去:“你觉得这个好看吗?我自己设计的。”   模型软件画面正中是一条项链的3D结构图,吊坠部分形状像扯掉一半的叶子,原清濯问:“为什么是一半?”   “一半才对啊,这样的话别人看到了就会想到缺掉的另一半,说明你不是单身了,另一半在我身上。”原榕解释道。   话是这么说,但他并不准备给自己也做一条这样的项链,毕竟是在给原清濯过生日,自己戴那么贵重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呢。   电话那端的原清濯沉默了几秒,随后笑着说:“很好,我特别喜欢这个礼物。”   嘿嘿……原榕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一起笑,尽量不发出声音,防止原清濯发现自己得瑟的样子。   聊着聊着,两个人从语音切换成视频,屏幕里的原清濯还穿着西装坐在酒店房间的书桌前办公,看上去很忙,原榕只能看到他下半张脸:“你的工作还没搞定吗?”   “是尽调机构发来的资料,严格来说不算工作,”原清濯看了眼手表,“这么晚了,原榕,你该上床睡觉了。”   “还没到时间,平时你在家都不是这个时间睡的,”原榕把手机扔在床上,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台switch,“再玩一会儿。”   过了半小时,原清濯合上笔记本,重新催促:“现在该睡了吧。”   原榕打到正酣,依旧不想动弹,他无意间瞥了眼手机屏幕,发现原清濯已经从书桌前站起来了,这个角度正好对着他腰腹的位置,那双修长的手拨开皮带扣,啪嗒一声轻响,将暗棕色的皮带直接抽出来。原榕一下把游戏机举到眼前,随后不由自主地又偷看了两眼,提醒道:“等等,你好像忘记挂视频了……”   “嗯,没有,”原清濯继续脱起身上的衣服,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促狭的意味,“你还不睡,打算等着看我去洗澡?”   原榕闭了闭眼,十分违心地说:“少得瑟了,我不看。”他从床上坐起来,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反扣着,重新躺了回去。原清濯没有结束视频,过了一会儿,电话听筒里传出浴室里的水声,原榕闭上眼静静等他洗完,等着等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后两人竟然还没有挂电话,原清濯把他叫起来,盯着他吃了早饭,这才离开酒店去上班。   今天是周六,学校没课,原榕吃过以后又偷偷回去睡了回笼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他点了份外卖吃,吃到一半,家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原榕以为是邻居过来借东西,便撂下筷子去开门,拉开屋门的那一瞬间,只见一个衣着光鲜靓丽的中年女人正微笑着看向他。   “……”这张脸,原榕化成灰都不会忘。   可他不想给对方一种自己被别人记挂的感觉,于是故作生疏地问:“这位女士,您找谁啊?”   夏舒面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迅速恢复正常:“你就是原榕吧,这么多年不见,看上去变化很大。”   原榕仍然保持着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我是原榕,不知道您是——?”   “我是原清濯的妈妈,你叫我夏阿姨就好了。”   “哦?我怎么记得和我哥一个妈,您算哪门子的妈啊,”原榕甜甜一笑,“夏阿姨说笑了吧。”   说罢,他又添了一句:“原清濯不在家,平时也没和人说过这个房子的住址,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要是我没猜错,他应该不知道您今天要过来吧。”   这话单刀直入,不给夏舒任何遮掩的机会,好在她今天来也不是和原榕套近乎的,当下哼笑一声:“多余的话进去再说吧。”语毕便要与原榕擦肩而过进入玄关。   原榕怎么可能真让她进来,修长挺拔的身躯直接挡在门口,将夏舒原封不动地拦了回去。   “阿姨今天来是想看房子?这儿是我和我哥住的地方,一般不给外人进,您要是想参观,现在立刻给原清濯打电话,他同意了我就放您进来招待,怎么样?”   他敢肯定,夏舒绝对不敢给原清濯打电话。   夏舒优雅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抿唇道:“我确实不是来看房子的,我是来找你的,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清濯的事,位置你定。”   原榕扬扬下巴,对着电梯间说:“那咱们下去吧,附近随便挑个地方。”   半小时后,两人在小区内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落座。   夏舒敏锐地觉察到原榕的敌意,索性也就不打算再迂回了,直接质问道:“你和清濯在谈恋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文刀晴老板灌溉的4瓶营养液!    第83章   显然, 她也不指望原榕能给出什么合理的答案,只是拿着咖啡匙在瓷杯里转了转,表面那层白色的奶精浮沫被划成漫不经心的图案:“我不管你和清濯是什么关系, 赶紧和他断掉所有的来往, 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弟,住在一起非常不像话,看在清濯重视你的份上,我愿意给你几分尊重, 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份好意。”   听到这段突如其来的警告, 原榕着实有些诧异。   不过他并没有自乱阵脚,也没有给她任何回答,心底里反倒有点儿疑惑。   不对劲啊,自从这个夏舒早些年害得他手腕受伤以后, 这些年一直在原家面前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当着原爸原妈的面很少联系原清濯, 平时也就是私下联络一下亲儿子,怎么突然有底气出现在他面前了?   “阿姨, 说话也要讲究证据的, ”原榕笑吟吟地转了转左手的腕表,“你这么污蔑我和我哥, 我哥哥知道了难道不会找你算账吗?”就连爸妈都没觉察到他们俩人关系有了变化,要说夏舒没调查原清濯, 他一点儿都不信。   果然, 就见夏舒冷笑着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沓照片, 神色倨傲地甩在桌上:“看看吧, 这些照片的主人公是不是你和清濯?”   原榕挑了挑眉, 没有动手去接, 只是随便瞟了几眼,那些照片里熟悉的场景根本不需要辨认,每一张都是学校论坛里公开的秘密。   他慢悠悠从里面拈出一张来:“这是我开学那天我哥帮我拎行李的照片,无意间被校园广播台的记者拍到了而已,当时我爸妈也在学校,一家人整整齐齐送我上大学,有什么好怀疑的?”   “这一张是话剧社演出,我们也是服从话剧社领导的安排,该怎么演怎么演,阿姨您不会拿戏剧当现实吧?”   “剩下几张都是在篮球场,我看着也没什么亲密举动,”原榕像是烦了一样,后面的照片也不看了,哗啦啦推回到夏舒面前,“还以为阿姨敢挑战我哥的底线派人监视他呢,闹了半天还不是跟别人一样,只能从学校论坛找证据,是不是挺好笑的?”   “这些还不够吗?更何况你们同居了!”夏舒终于显露出一丝深藏已久的真实情绪,“不管你们有没有乱搞,你已经把清濯的名声搞坏了,清濯以后是要发展事业的人,不可能带着同性恋的绯闻过一辈子,你明白吗?”   她好像并不觉得自己亲儿子和原榕是一对兄弟,也不认为原清濯的问题涉及到伦理道德,或许这是母性天生的占有欲使然:原清濯是她的儿子,原榕可不是。甚至在她的观念里,原榕有可能还是一个和她抢儿子的“第三者”。   “同居?”原榕微笑,“按照您的标准,如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算同居的话,我们已经同居十五六年了。”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夏舒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你们的关系有没有迈出那一步,清濯喜欢你,这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美国交换学习结束后,原清濯主动接过江丨家抛来的橄榄枝,和健石金控签了合同,一方面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承了她的情,后期才好把户口迁出江家,另一方面,原清濯想拓展人脉的意图很明显,从封家掌权人封覃频频与他往来就能看出,原清濯的野心超出了江复和夏舒的预想,他在为自己积攒经验,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早些自立。   一个迫切想要与所有人脱离关系、又遵循心中计划按部就班独立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过去夏舒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现在她总算知道了,原清濯分明就是在给他和原榕的未来铺路,或许他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可私底下早已默默为这一天做好了所有打算。   夏舒本来就很介意原清濯过分在意原榕,得知两人的暧\‘昧举动在石城大学闹的满城风雨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原清濯是她最骄傲的孩子,她敢肯定,自己对原清濯的重视程度丝毫不比江瑟楷少,又怎么可能允许原清濯的未来被一个没长大的十八岁男生毁掉?   “阿姨,您对我发火实在是有些师出无名了,”原榕也一副委屈的样子,他还没对原清濯下手呢,夏舒已经开始贷款指责他是狐狸精了,这要是真得手了那还了得,“不过您说的对,我哥确实挺喜欢我的,你猜我告诉他您找过我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这是想威胁我?”夏舒怒极反笑,“世界上没有一个儿子会恨为他担心到失控的母亲,清濯肯定能理解我的想法。这些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我只问你,你们之间有没有确认过关系?”   这个问题……原榕深深蹙起眉:“您平时也这么问江瑟楷喜欢的男人?也这么问江柘喜欢的男人?”   不对,江柘那个缺了吧唧的估计根本看不上身边的男人,夏舒在这方面着实有些强势,俩儿子这么叛逆也很正常。   夏舒又说了一遍:“回答我的问题。”   “——还没有。”   “没有就好,”夏舒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和你江叔叔最近已经在帮清濯相看合适的名媛小姐了,以后时机允许,清濯代表江丨家联姻后替代瑟楷在金控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如果真的为他好,就该知道怎么做。”   原榕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认真地点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当然,你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清濯这次出差跟踪的是上亿的问题项目,这一年他也处理了金控内部不少棘手的资金问题,江丨氏不会给他全身而退的机会。”   原榕轻松的表情凝滞:“……什么意思?”   “金控说到底是江丨家的产业,个中业务纠纷如何界定负责人还是我和江复两个人说了算,哦,不好意思,你好像不是专业人士,应该听不懂吧,”夏舒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清濯这孩子就是太有自己的主见,我手里没有他的把柄是绝对拴不住他的心的,当然了,谁也不希望最后看到那么优秀的青年背上官司锒铛入狱,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拿这个威胁他。”   “你这么做,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原榕气愤不已,“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重视他?!”   “他当然清楚,但清濯偏偏是个风险爱好者,为了自己的计划愿意走捷径拼一把,承担相应的风险又有什么错呢?”夏舒反问,“你才十八岁,还是太幼稚了,怪不得要清濯这样早熟的孩子为你做垫脚石。这些圈子里平步青云的豪门子弟,哪个不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越走到后面,站队就越重要,稍有差池就会跌入泥潭,这些清濯都明白,可你明白吗?”   原榕一阵失语。   他的确没有原清濯的手段,也不像他那样精明。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夏舒轻飘飘地问,“和他保持距离,这样才是最温和的解决方式。”   过了很久很久,原榕默默颔首:“我明白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达到此行的目的,夏舒略微惊诧,不过既然得到了原榕的肯定,其余细枝末节也就不用再考虑了:“那今天就说到这,过些日子你就搬出去,不要再和清濯往来了。”   原榕接着点头。   很快,夏舒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咖啡馆,等人坐上豪车绝尘而去之后,原榕散漫地伸了个懒腰,去收银台前埋单,心里嗤笑一声。   咖啡店屋檐下的风铃被玻璃门晃动卷起的气流震得叮咚作响,室外,萧瑟的冷风呼啸着灌入原榕的棒球衫领口。原清濯走了以后,石城的秋天也很快黯淡下来,季节更替骤然加快,原榕站在门口看了眼清寂的天空,抬头对着高远而清冷的日光拍了一张照片,在手里备注:今日无云。他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一次性口罩,戴上以后慢悠悠地走了。   既然原清濯阳奉阴违,江丨家也阳奉阴违,那他也可以玩儿这一套不是吗?夏舒三言两语就想唬住他,真是好天真。   尽管原榕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出现的确让他很在意,甚至接下来几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不过和原清濯联络时,他一直在刻意调整自己的情绪。   恐怕在夏舒的料想里,他一定得和原清濯告一顿状,再等着儿子主动和她挑明情况说开这个问题。   原榕偏不。   后面几天,他乖乖在学校上课,原清濯精心照料的萝卜苗结果了,原榕为它写了一份五千字的培育报告,把这棵白萝卜经历过所有的坎坷详细记录下来,随后继续撒了一袋菜种,重新进入农作物的交替轮回。   有天上课,天气预报专业课的老师把原榕留下来,给他推荐了一个出国交换项目。   这种项目一般都会安排导师推荐名额,而气象学教授之所以选中原榕,是因为他的日常作业完成得非常出色。大一上半学期,老师们一般都不会留技术难度很高的作业,但要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地做下来却很难。《天气预报与科学导论》这门课的作业需要班内同学拍下每天日落时天空中的云,辨认云的种类并预测第二日的天气,一个班二十来个人,坚持率最高的就是他。   原榕得知自己被推荐的原因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也经常忘,但原清濯记性好啊,每天他开车接原榕回家的时候都会帮忙拍几张,久而久之原榕的作业提交率也就大幅提高了。   这次出国交换学校是苏黎世一所联邦理工院校,机会难得,且这所学校的农学专业位居全球前十,这可是个公费出游的好机会,原榕心动了。这其中不乏有他潜意识里想逃避的心理,他很清楚自己的劣根性所在,遇事想到的是规避、是怀柔,而不是鼓起勇气直接交锋,从上高中起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没想到上了大学还是一样改不了,或许这就是性格使然。   在原清濯差旅结束前夕,原榕试探着提到了这个项目,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原清濯很支持:“联邦理工学院是欧洲强校,出去看看也不错,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陪你。”   原榕还没想好,最后只说:“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   十二月七日,恰好到了原清濯的生日,原榕起了个大早,洗漱完以后兴冲冲打车去商场把自己定做好的铂金项链取到手。   黑色丝绒盒里,一条挂着半片撕裂榕叶样式的吊坠安静地躺在中央,设计师果然避开了整切钻修饰,打磨了像水滴一样流畅的祖母绿宝石镶嵌其中,远远看去真的像半片绿油油的叶子一样,讨人喜欢。   原榕试着给自己戴了一下,随后得意地勾唇,这绝对是他这辈子买过最合适的礼物。   回家后,他主动打扫了一下卧室,随后便去机场等待原清濯的航班降落。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原清濯打开手机,接到了父母的来电。   原妈妈先是祝他二十一岁生日快乐,随后询问他要不要回家一起吃个饭。原家一起过生日的传统一向只延续到孩子十八岁,十八岁以后便不再准备大\’操大办,原清濯微笑着拒绝了:“妈,今天要陪领导吃饭,明天再回去一起补过怎么样?”   原妈妈嘀咕着挂了电话,跟身边的原爸爸说:“清濯说有领导陪他过生日,我怎么不记得事务所还有比他官儿大的领导?”   原爸爸不以为然:“估计是合作公司的领导吧,刚好今天榕榕也没时间回家,孩子们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晚上咱们照常出去散步。”   原清濯回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跟着人群走到接机口,一眼看到长椅正中抱着一件卡其色风衣玩手机的少年,他上半身仰靠在靠椅上,柔顺的黑发垂在眼角眉梢,垂着眸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原清濯迈开长腿晃到人面前,锃亮的皮鞋擦过少年的脚踝,对方立刻条件反射似地把手机关掉,抬眸和他对视。   大半个月不见原清濯,他的头发好像更长了一些,梳上去以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显得五官轮廓更立体了,也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原榕从长椅上站起来,把怀里厚实的外套塞给他:“穿这个,外面有点儿冷。”   送完温暖,他又问:“好像到饭点儿了,你想去哪里吃饭?”   原清濯压低声音,不慌不忙地俯身说:“回家,家里更方便。”   原榕干咳两声,视线随便乱瞟,发现他手上提了个从来没见过的黑色袖珍行李箱,好奇道:“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东西。”   看上去沉甸甸的样子,原榕更好奇了,他跃跃欲试地想从原清濯手里接过来,却被对方一把捉住手腕:“还没到晚上,晚上再给你看。”   这竟然还是晚上才可以看的东西……   原榕顿时就不感兴趣了,里面不会是原清濯准备的奇怪小玩具吧,如果不出意外,里面绝对不是他看了会开心的东西,毕竟原清濯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抖\'S的天分在。   到家后,浴室里已经调好了热水,室内物品摆放得也很整齐,一切都出乎原清濯意料,他拍拍原榕的头:“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一会儿我下手轻一些。”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啊,”原榕试着掂了下那个小行李箱,果然很沉,开关处镶嵌着密码锁,他打不开,“让我看看。”   原清濯无视他的要求,脱掉身上的西装去浴室洗澡。   四位数的密码,原榕把全家所有人的生日外加原清濯的学号都试过了,就是打不开那个盒子,他晃着感受了一下,听到了重金属相撞发出的闷响。   爱思爱慕爱好者一般都有什么工具?嗯,如果没记错好像有手丨铐……但一副手丨铐也不可能这么沉,其余还有什么他也想不出来了。   原清濯洗完澡换上家居服,像往常一样套上围裙准备做饭,原榕见状从沙发上站起来:“今天是你生日,寿星怎么可以做饭呢?”   “咱们家就俩人,我不做难道要你做?”他饶有兴趣地停下来看原榕。   “我当然可以做了……”   “那你过来帮忙。”原清濯勾勾手,随即挽起睡衣袖口,露出结实流畅的手臂,站在流理台前择菜。   原榕觉得自己浑身灰扑扑地跟着他做饭不大好,也火速去洗了个澡。他那点微薄的厨艺在原清濯面前还不够看的,只能做些洗菜切菜的活儿。   原清濯动作娴熟自然,即便是宽松的休闲家居服都盖不住他的宽肩窄腰,以及那两条长得不像话的腿。   “原榕,帮我系一下。”   他利落地套上一层围裙,纤细的绳结垂在后腰两侧。   原榕双手绕到他腰部,手指勾来勾去,隔着布料蹭着原清濯的背,过了很久才打好蝴蝶结。他的双手自然而然抱住原清濯的腰,踮起脚凑到他肩膀的位置看了眼:“你手臂上的是什么?”   倏然贴近的距离让原清濯的呼吸不自觉加重,背部灼热的温度紧贴着他,少年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让人感觉到饥饿,这种饥饿感不仅源自于身体,间或有十多天没得到慰藉的渴求。   “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原清濯随意回了一句,“先不要撩我,乖乖去外面坐着。”   “我没有……”原榕撇撇嘴。   他后退几步和原清濯保持距离:“我不碰你了,这样可以了吧。”   两个人相安无事做了一顿晚饭,饭后,原榕迫不及待地捧出自己准备好的丝绒礼盒送到他面前。   原清濯眉眼里带着笑意,他拆掉睡衣最上方两颗扣子,低声说:“你来戴。”   原榕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抽出那条项链,站在原清濯面前,微微弯腰绕过他的上半身,专心致志地调试起长短。一双有力的手掌将他抱坐在腿上,原清濯趁着他不注意,张嘴隔着衣料咬上他的胸。   “嗯……”原榕手一抖,不自觉地弓起背,耳后迅速烧红一片。   赤裎的胸膛中央挂着那条贵到令人发指的项链,原榕刚想夸几句,青年的手已经按捺不住似地四处挑拨,他的声调拐了几个弯,眸光也涣散起来:“好,好看……哥哥……生日快乐……”   “谢谢,”原清濯扳起他的腿挂在腰间,抱着他站起来往卧室走,“宝贝,我可要开始拆礼物了。”   原榕攀住他的肩,紧张的手心出汗,感觉到自己落在柔软的床铺中,他盯着原清濯幽暗的眸子,心里一震。   原清濯把上半身的而南边过来的大风衣服脱了,取出那个黑色箱子,三两下把它打开,里面露出来一个红色的卡通包装盒。   一见到那个,原榕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不可描述的玩具呢,原来是PSP游戏机啊!   原清濯把那个盒子取出来放到枕头边:“差点把这个忘了,这是出差给你买的。”   原榕眼前一亮,拆开那个包装盒开始研究起来,这时原清濯继续从那只小箱子里拿东西出来,紧接着,原榕还没摸两下PSP的手就被牢牢攥在一起,束上了一副手丨铐。   果然有这个东西!!!   原榕眉一横,看着他捉住自己脚腕,当即挣扎起来:“不行不行……能不能别锁我、我保证一会儿肯定不躲。”   “榕榕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原清濯嘴上温柔哄劝,手底下的动作半点儿没犹豫,“可能会有些疼,但是我保证很快。”   很快?   原榕还在疑惑到底是这么个快法,人已经被翻了个面趴在床上,原清濯把他的睡裤拉下去,衣摆撩上去,整个腰背完全暴露出来,活脱脱一副诱‘人采撷的姿势。原清濯的指尖在皮肤上比划了一个范围,原榕情不自禁地弓起背瑟缩,发现手脚动弹不得,行动也受限。   (……请审核联系一下前后文没接吻没发生关系,就是打个针而已,打针!后文也是打针内容,一点都不色丨情哈。)   tmd,事实证明不能对原清濯抱有任何幻想,变态就是变态!   就在他以为原清濯一定想不到更折磨人的法子的时候,青年把行李箱里最后两个插电金属拿出来,原榕转过头看了一眼,小脸一白,双手抓住床单拼命地往床铺另一边挪。   救命啊,原清濯是不是疯了,手里怎么拿了把枪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枪!!   感谢浪的虚名老板灌溉的营养液~o(* ̄▽ ̄*)ブ    第84章   原清濯看他那副怕到不行的样子, 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看上去温暖和煦,一点儿不像是要害他。   原榕使劲往床畔躲, 就见青年赤膊半跪在床上, 膝盖抵住他的后腰,牢牢压制住他,且不容原榕表现出任何拒绝的意思。   “呜呜……原清濯……”原榕眨了眨眼睛开始卖惨,被捆缚起来的双手不住地抓紧床单, “给我松开,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这样我害怕……”   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什么玩具,那是刑具!   这东西要是用到他身上肯定要见血……   “原清濯你怎么这么狠呀,我是你弟弟,你好意思对我用刑?”   原清濯被他的哭腔弄得心软了, 稍稍放开对他的桎梏,转而把原榕拎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却仍旧让他保持横趴的姿势:“别乱动,你要是乖乖配合, 我保证半小时内就能结束。”   半小时?什么??   原榕装出来的哭声直接卡壳, 他的思维陷入迟滞,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什么东西要半小时内结束?   转身看去, 原清濯从工具箱抽出一个包装袋,表皮撕开, 里面是一副医用手术白色橡胶手套, 他修长的十指熟练地穿入手套的空袭, 薄薄一层白色的胶皮紧缚在手掌上, 尾端在手腕处收紧,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原榕看着那双手在眼前晃来晃去, 脸上不自觉地红了,他不想让原清濯看见自己的反应,只能转回脑袋,上半身趴在他的腿上,紧张地任凭差遣。   原清濯在床铺上摆了很多看上去特别恐怖的东西,到最后,他感觉腿上的少年身体已经开始发颤了,甚至抓着他的睡裤问:“不行,你得给我说……到底,到底要干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青年拾起通上电的仪器,像笔一样握在手里,慢悠悠给尖端换上无菌针,空闲着的另一只手捏了捏原榕脸上的软肉,把他的头扳回去:“听话,我给榕榕盖个章。”   话音刚落,那支笔发出嗡嗡的声响,原榕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他抱紧面前的枕头,感觉到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在脊骨附近来回游曳,像是在相看合适的位置,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落在肌肤上,好像有一片纸薄的刀割开他的皮肤,顺着一个曲线在背部作画。   原榕看不到背上的情况,只能感觉到针扎一样的疼汇聚在某点,随后密密麻麻地弥漫开来,他不敢乱动,怕原清濯直接给他来个大出血,双手抓着柔软的面料,眼睛眨了眨,视线里泛起一层雾气。   原清濯能感觉出来身/下的少年很害怕,但还是强忍着竭尽全力地配合他,当下把电子笔放在一边,俯身吻住原榕的耳垂,在他耳边轻声问:“榕榕疼了是不是?你在发抖。”   原榕对痛觉很敏/感,平时在身上稍微用力做些什么都能留下痕迹,更别说直接拿针尖这样扎了,他听到原清濯在耳侧吐息,干脆直接把脸埋在床铺里,根本不打算回应他。   “生气了,不理我,”原清濯在他身上摩挲着,幽幽道,“不说话我可就继续了。”语毕,那根电子纹身笔又开始发出转动的声响。   原榕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睫上挂着泪珠,他咬牙切齿地说:“原清濯你这个王八蛋……”话语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丝毫没有威慑力,他用力抹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是觉得丢人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总之就是不愿意看原清濯。   实话实说,从小到大他都几乎没怎么哭过,一来是觉得掉眼泪不像个男子汉该有的表现,二来是心比较大,就算是和原清濯吵架最严重的那几年都没流过一滴泪。可是……他是真的耐不住疼啊,生理性泪水伴随着心里若有若无的委屈溢出来,说不清楚因为什么就开始流泪了。   原清濯动作的手微微顿住,轻声细语地慢抚着原榕的腰线,手臂伸到他面前:“别哭,疼就咬我怎么样?你一掉眼泪,我就进行不下去了。”   他要是继续不理不睬地把想做的事情做完,除了痛,原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偏偏原清濯还很在意他的感受,本来只有一分委屈现在也被放大成十分,他闷声说:“哼……先给我把链子解开。”现在这样弄得好像警察审问犯人一样,就算要玩儿角色扮演也不是这么干的。   原清濯依言给他解了,原榕立马扑腾着要坐起来,又被他一把按回去,低声诱哄道:“还没弄完,不要乱动。”   原榕气得浑身染上一层粉色,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又掉了几滴泪,不由扬声说:“你在我背上画什么呢,要是敢写你的名字,一会儿我跟你没完。”   原清濯到底是谁给起的名字,笔画那么多,要真是这样他的背得让原清濯写成筛子。   头顶上传来一声闷笑,原清濯说:“不写名字,再忍忍好不好?”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原清濯又亲又抱,搂着他说了半天话,一点一点给原榕做心理建设。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原榕差不多也觉得可以了,甩甩手重新趴回去,又成了任人宰割的样子。   这么好哄,原清濯也不想给他太大压力,纹身的过程中一边观察着原榕的反应,一边专注着笔下的图案。   那种绵密的、持续不断的锐痛感让少年的情绪高度紧张,原榕一下下地闷哼着,白皙细腻的肌肤漾开粉红的颜色,与此同时,原清濯的手还不断地揉着他的腰腹,试图帮他放松下来,可越是这样原榕就越是紧张,到最后他也哼不动了,额角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喘着气试图恢复大量消耗的体力。   “你……你之前有没有练过啊……”原榕试图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纹身,所以你要听话,这样才安全。”原清濯掌住他的腰,欣赏着快要完成的图案,附身在尾椎处吻了吻,然后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牙印。   “什、什么?”原榕气的不行,“你这是……拿我当小白鼠呢?万一给我扎坏怎么办?”   原清濯轻飘飘地说:“扎坏了那也没办法。”   “你……!你气死我算了!”这时那根纹身笔又开始在身上游曳,原榕猝不及防低吟一声,身体被原清濯干燥温暖的手掌按住动弹不得,在这种又痛又爽的双重摧残下,多种复杂的情绪混同凌乱崩坏的五感排浪般席卷着将他包围,即便没说什么,他也能从针尖与皮肤交汇的刺痛中体会到原清濯饱含爱意的雕琢。他是想躲的,偏偏上半身被按在原清濯腿上,想动一下都动不了,“停、停下。”   (审核姐姐,我这是在纹身啊!这都是心理描写!你在锁什么呢??!!!!他们两个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什么都没干啊,我真服了!!!)   呜呜呜,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骨子里真有被原清濯拿小皮鞭抽来抽去的天分──   半个小时能纹完的图案,两个人腻腻歪歪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原清濯满意地轻抚少年腰背上那片栩栩如生的叶子,晦涩的眸子里爆开炽热的火光。   一想到这个盖章会跟着原榕一辈子,他就由衷为此感到兴奋与满足。   原榕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察觉到身后的青年不动了,于是弱弱地问:“结束了吗?我也想看,让我看,我要看。”   “你看不到,只有我可以,”原清濯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把眼泪一点点拭掉,“要是真好奇,我这里还有一个。”   说罢,他撩开自己的袖口,只见手臂内侧纹着半片叶子,形状和原榕定做的那条项链出奇地相似。   “你这里怎么也有一个,”原榕抱住他的胳膊,手指按在那个地方来回刮蹭,“谁给你纹的?”   当然是原清濯自己。   嘴上说是第一次拿原榕做实验,怎么可能真这样做?   原清濯把其余的东西都扫到地毯上,扯开胶白的手套,顺便把弟弟的睡衣也脱掉了。原榕躺不下来,只能坐在他腿上,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依恋。   不知道是谁先凑上去的,原榕的双手被牵引着攀上原清濯的肩,两个人密不可分地紧贴在一起,所有的反应都无所遁形。   原清濯从抽屉里顺手取出一个玻璃瓶,单手拧开盖子,眯着眼睛说:“宝贝这次总该准备好了,是不是?”   入夜,寒风呼啸着敲击着窗玻璃,一下接着一下,极有规律。卧室床铺上的被单皱巴巴的,原榕被青年堵住唇,和他一起从床沿深陷到柔软的地毯里。   脑海里的景象变得影绰而模糊,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耳边有人在讲话。   “睡吧,”原清濯拨弄着他的睫毛,语气放的很轻很轻,“哥哥爱你。”   —   酸。   真是哪哪都酸。   这是原榕清醒过来的第一印象。   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又成了平躺的姿势,连忙扶着床坐起来,没想到背后的纹身处没有传来痛感,反倒是其他地方有很明显的不适。   “原──”   发出第一个音节后,他被自己哑了的嗓音吓了一跳。   随后,昨夜疯狂不堪的记忆回潮一般涌上脑海。   如果没记错,他大概真的和原清濯发生了点什么……而且听原清濯的意思,纹身完不能做出汗运动的,是他自己先撩上去的,结果因为纹身消耗了大量体力,没怎么撑住就昏睡过去了。   (请问审核我这里有出现过任何违禁描写吗???拉灯直接写第二天都锁?搞无性繁殖是吧?再乱锁真的投诉了哈,别一天天没完没了的。)   可以说,情况非常糟糕,甚至是不亚于他们第一次告白的那种糟糕。   原榕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地道,估计原清濯的体验并不怎么样,但是他确实尽力了,只能说体力悬殊,有些差距是不能轻易追上的。   他按着额头,闭上眼平静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发现自己连爬起来都费劲:“……”   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一点钟了,原榕清了清嗓子,干哑着喊了声:“原清濯?”   没有人回答。   “原清濯?”   还是没有声音。   原榕皱着眉坐起来,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这时客厅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很快,原清濯出现在卧室门口,看他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丝毫没有刚出过远门的疲惫,反倒是原榕像被他吸干了精气似的,连坐都不能好好坐。   “你、你去哪儿了?”   原清濯晃了晃手上的文件:“去学校领申请材料,不是说要一起去欧洲?”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感谢读者“浪的虚名”灌溉的营养液。   文中一堆私设,大家有需求还是要找专业的纹身师去纹,不要自己尝试(最好不要尝试!!!这样会影响以后就业,文中两个主角以后都是要自己当老板的所以作者才允许他俩纹,正在上学的小可爱们记住这两个反面教材,不要学他们哦!   另外纹身以后不可以做剧烈运动Orz。    第85章   原榕怔了一会儿, 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去欧洲‘是什么意思,不过眼下也顾不得想别的事情了,他拉开被子走下床, 喉间有些痒, 不由发出干哑艰难的咳嗽声。   咳着咳着,视线里出现一双笔直的长腿,往上看,原清濯正凝眉看着他:“嗓子怎么了, 难受?”   “……”   他还好意思问。   原榕甩开他搭上来的手, 逞强似地站起来往客厅方向走:“我想喝水。”   “我带你去,”原清濯拉住他的手臂,眉眼里露出几分微妙的好奇,“昨天晚上——”   “咳咳咳咳……”原榕止不住地干咳, 一把打开他的手,“别跟我说话, 也不准提昨晚。”这时后腰刺青处一阵阵发酸发痛,他下意识用手碰了一下, 忽然想起原清濯还站在一边儿盯着他看, 立马又把手放了回去。   走到卧室门口,原清濯笑着重新跟上来握住他的手腕, 还没走几步路,原榕就被他霸道的步子连拉带扯地跌在地上, 扑通一声, 脸颊擦着原清濯的裤腿, 姿势很狼狈。这个角度刚好方便原清濯直观地欣赏昨天夜里留在他身上的战绩——暗红色的咬痕在柔白的皮肤上清晰可见。   原清濯:“……这么夸张?”   原榕:“……”   说不丢人那是假的, 他还没想好怎么谴责一下原清濯, 就见身边的人直接弯腰把他从地上抄起来, 沉稳有力的双臂将他抱在怀里。   从卧室拐进客厅也就十几二十来步的距离,这也要别人帮忙,对原榕来说有点儿接受不能。不过原清濯并不在意这些,相反,他很乐意为弟弟效劳,把人抱到沙发上放好后又主动接了杯温水,递到原榕唇边:“喝吧。”   原榕刚刚睡醒,衣衫松垮不堪,眸色一片朦胧,他想接过原清濯手中的玻璃杯,不料伸出去的那只手被精准拦截按在沙发上,只能被动仰头就着原清濯的动作去喝水,拉扯之间,原清濯向下一瞥就能看到美不胜收的风景,他扳起原榕的下巴,柔声说:“都喝完。”   原榕摇摇头,水滴顺着嘴角、下颌、喉结一直划到衣领深处,他挣扎了一下,无果。直到干燥的唇重新润湿,原清濯才把杯子拿开,薄唇贴上去,沿着水迹干涸的路线舔舐着,很快就把原榕整个人按在沙发上。   现在要是想对少年做什么简直易如反掌,原清濯的确有些意动,要不是纹身这么消耗体力,昨晚原榕早就被他[和谐]得下不来床了。人在经历过极度饥饿后会变得惜食甚至暴食,肖想了几年之后一朝得手,原清濯空荡荡的胃口又怎么可能会被轻易填饱?   原榕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心里有些气闷,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表面却只能被动地和他交换气息,不断有单音节断断续续地从口中溢出,漂亮的眼睛里透出几分迷惑与茫然。   他长着一副纯情如天使一般的脸,身体却只能陪着原清濯下地狱。哪怕这种场景早已在原清濯脑海里模拟过千千万万遍,当它真实发生的时候,那种甘愿臣服与膜拜的感觉依然支配着原清濯的内心。   “我不是你老婆了吗,怎么总是推我,”他吻着原榕的眼睛,单手解着睡衣扣子,声音有些委屈,“要不然给我表演个才艺吧。什么时候演完了,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你。”   “嗯?”原榕不明所以,“什么才艺……”   原清濯偏过头凑上去,舌尖舔舐他的耳廓,压低嗓音打着商量:“给我怀个孕,以后床上都听你的,这笔交易是不是挺划算?”   原榕睁大眼睛反应了几秒钟,双手揪住原清濯的衣领,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开始挣扎着要离开这里:“你……神经病是吧?!我不会!你自己去怀啊!!”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他们俩都是男人,他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原榕脸红着拨开他的手,眼睛里盈满了被调戏后的愤怒。   原清濯被他逗笑出声,把人抱起来:“怎么不会,多试几次自然就有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听他的语气真像有那么回事儿一样,要不是原榕上过学,说不定还真被他骗去研究生崽了。   整整三天原榕都没出过家门,他以为两个人还都是新手菜鸟,怎么样也要有个缓慢积累经验的过程,但他忘了当时和原清濯刚开始学接吻时对方的进步是如此飞快,现在也是一样,他几乎要被原清濯可怕的体力给做死了,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在家和他一起玩游戏厮混,混着混着又滚到一起,有时候说不清楚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就能挑起他的兴致。   家里的储备很快用光了,原清濯在外上班上学的时候偶尔会去药店买些放在家里备用,有一次被萧泊看到,啧啧称奇地从他手里夺过那盒超薄0.1durex,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嫉妒地说:“哟,可以啊,身体素质挺好的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前天晚上刚看到你身上装了一盒吧?”   原清濯:“你记得倒是很清楚。”   “废话,你这些天那副急着赶回家的样儿表现得多明显,”萧泊把盒子丢给他,语重心长地说,“过来人告诉你,你多少对人家好点儿,别太过分,我都看不下去了。”   一盒十只,不到四十八小时内用完了,这是什么概念,萧泊对以往任何一任对象都没这么热情过,原清濯这属实有些恐怖了。   原清濯递给他一个不用你操心的眼神。   “而且你得让人家上学啊,”萧泊提高音调,站在道德制高点一顿抨击,“这两天逾舟见不到你的小对象,都开始从我这里打听你的行踪了,我总不能跟人家说你俩天天在家腻歪吧。”   “他找原榕什么事?”原清濯问。   “也没什么,估计就是见面吃饭一起出去玩儿呗,”萧泊戳了戳他,“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得会疼老婆,懂不懂?”   这还用别人教?原清濯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天,原榕确实是睡眠不足加上精力消耗过大才在家一直躺尸,冬天一到,他的胃变得很脆弱,再加上爱挑食,身上掉了好几斤肉,原清濯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晚饭,睡觉的时候格外注意保暖,甚至连出门穿什么都给他挑好,原榕只需要安心做一只快乐的小米虫就够了。   休息两天之后,他觉得自己又行了,便跟着原清濯一起回了学校,两个人分别把申请去欧洲交换的报名表递交上去,接下来就是等待学校发布的面试通知。   长这么大原榕还从来没出国玩儿过,自从和原清濯同居之后,很多个晚上他都会让原清濯给他讲在国外那一年的生活,一般原清濯都会揪住这个机会调戏他,事无巨细地讲解那满满一盒子的小玩具是怎么收集到手的,其余故事很少提及。   要是能和原清濯一起出去就好了,到时候谁也不认识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过在抬头是父母低头遍地熟人的石城谈地下恋吧。   年末考试周,算上公共课,原榕连考了六七门,最终成绩下来竟然还不错,他和原清濯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弃申请转专业,他未必真的适合金融,接触到农学以后,也觉得这个专业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好,索性就接着读下去。   元旦前夕,原清濯和其他几个合伙人给事务所放了假,中午有一场应酬,他本来想把原榕带过去,可原榕昨夜熬夜熬到凌晨两点多,说什么也起不来,最后原清濯只得作罢。   午饭在锅里热着,睡醒了就能直接吃,原榕胡乱扒了两口继续回去睡觉,睡到一半,他听见有人在按门铃。   谁啊?   怎么又趁着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出现……梅开二度是吧。   原榕烦躁地扯掉被子,打算先从客厅门口的猫眼处观察一番,他身上只穿了条内裤,别的什么都没有,就这么踩着拖鞋出了卧室门,脑海里忽然想起原清濯的叮嘱。   他说,只有他在家的时候原榕才可以不穿衣服,其余时间必须穿上,就算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不行。   就连身上这条内裤也是原清濯今早给他强制穿上的,原榕想了想,最后还是回去把睡衣套上了,攥着手机重新从卧室里走出来。   他顺着那个猫眼往外看,恰好这时门外的人又按了一下门铃,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原榕面前。   原榕脸色大变,紧张地后退几步离开玄关,开始着急地往卧室走,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跳窗走人。   然而事实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几秒钟后,原榕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   “榕榕,你在不在?”   “原榕?”   原榕头皮发麻地走上前去,轻轻按下防盗门的门把手,紧张地看着楼道里的女人。   “……妈,”他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合适,“您、您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戈戈”老板扔了一个地雷。   感谢“某琑”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上一章一直在改,我已经改了24h了,现在那章几乎全是我和专审激情对线的痕迹,我还真就不信了什么都没写她还能一直给我锁到天荒地老。   此外,非常感谢私信我安慰我的宝贝们呜呜呜,你们真是小天使TvT。    第86章   “还不赶紧让我进去?”   “进进进, 妈您快进来坐,”原榕退出玄关,帮妈妈关上门, 带着她往客厅的位置走, 边走边说话试探原妈的态度,“您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过来了啊,我哥他今天正好没在家,我、我就偶尔来他这边玩一玩儿。”   原妈妈把围巾和大衣取下来扔到沙发上, 说不上来什么表情, 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现在知道喊清濯叫哥了,以前不总是’原清濯‘’原清濯‘大呼小叫的吗?”   “……”   虽然现在也经常大呼小叫的,但是……原榕干笑两声:“哈哈,哈哈, 那是因为上大学以后他帮了我好多忙,不然我才不给他这个面子呢。”   “出息。”   原妈妈拍了一下小儿子的头, 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起这套两居室的布置,这里的简装风格和原清濯房间里的色调一模一样, 家具和地毯全部都是黑灰蓝, 所有的东西摆放得特别整齐,地板干净洁亮, 自然光打进客厅地板还会反光,一看就是原清濯会住的地方。   “平时你哥都住这里?”   “啊, ”原榕胡乱分析,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应该是吧, 我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在呢, 可能他平时不住校就住这里吧。”   原妈妈出了客厅, 又在厨房里绕了一圈儿,这时门口与客厅连接处放置的那张餐桌上还留有原榕没来得及收拾的零食——一盘炸牛奶,原清濯今早出门前刚给他炸好的。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上面,原榕立马说:“这个,这个是我让原清濯做好的,我还没吃完呢,就在这放着了。”   原妈妈点点头,又去书房里转了一圈儿,万幸的是原榕没在书架上放他的专业课本,上面整整齐齐码好的都是他上高三时买的教辅和资料,其余的都是原清濯整理好的办公文件,两个人同居的痕迹不是很明显。   “这里就是清濯当时给你租的房子?”原妈妈问,“怪不得,我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斜对面街角就是一中的大门。清濯在这租房子不便宜吧,这边可都是学区房。”   原榕:“……哈?您不知道?当时租房的时候哥不是和你们商量过了吗?”   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他妈妈看上去好像对这里完全不知情似的……当时租房子确实是原清濯一手操办的没错,可是不至于连地址这样的详细信息都没和爸妈讲过吧,这怎么可能?   “本来我和你爸是不同意他租房子照顾你的,可清濯执意要租,我们俩劝不动,”原妈妈拉开厕所门随意瞟了几眼,“清濯眼光还可以,虽说没有干湿分离,好歹有窗户能透透气。”   趁着她没注意,原榕迅速回卧室把垃圾桶里面的袋子打了个死结,又把各种各样的床上用品一股脑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连游戏机都没放过。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总算松了口气,掏出手机迅速给原清濯发了条消息,让他赶紧回来。   “原榕,你跟清濯晚上一直都睡一张床?”原妈妈轻声问。   原榕吓了一跳,火速关掉聊天窗口,睁着眼说瞎话道:“没有啊,高考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住这里的,高考后这里就成他的地盘了,您看见书房里的沙发床没有,一般来说我们都是分开睡的。”   “分开睡还住了这么长时间,平时都不说回家看看爸妈,”原妈妈笑了笑,“这么憋屈你俩都愿意住下去,我看要不以后你还是回家住吧,你们俩谁睡沙发床都难受,干什么非要挤在一起?”   “……”   原妈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大致是问平时俩人在家都干些什么,原榕不敢随便回答,模模糊糊混过去以后,原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你们俩都上大学了,尤其是清濯,他马上就要毕业工作,这么大孩子了做事心里得有个谱,租房子住不是小事情,在外面住怎么能不跟爸妈说呢?这次是我发现了,下次我要是发现不了,你们是不是都要去更远的地方住,是不是还想着要去省外、国外?”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原榕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自己出国交换的事儿了。   “这房子当时是清濯坚持要租,看在你备考的份上,我和你爸这才点头答应,既然现在你已经上了大学,这房子也就没用了,抽个时间让清濯把房子退掉,你们回学校睡。”   退租?原榕怔忡地说:“可是……原清濯平时加班到深夜也会来这里睡一晚的,石大有十一点的门禁,回去太晚也没法和宿管阿姨交代。”   原榕说的有道理,原清濯年龄大一些,在外住也正常,可说到底他也才二十一,大学还没毕业,原妈妈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放心,她思忖了一下,说:“回头让清濯在工作单位附近租套房子,这里的房租贵,离石大也不算近,告诉清濯早点退掉,知道吗?”   “尤其是你,原榕,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学校住,平时不准出去乱跑。”   原榕坐在沙发上开始耍赖:“不行啊妈,我们俩都多大了,你怎么还当我们是小孩子呢,在家住就是和在外住不一样,跟你和爸一起住我都不能放开了玩儿。”   以往他这么跟爸妈撒娇都能行得通,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原妈妈的态度一如反常的坚定:“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和你爸跟你一起住怎么了?平时我们也没有经常在家,不也是只有你一个吗?”   原榕沮丧地看着她。   “今天清濯是不在,他要是在,我就让他当着我的面儿把房东叫来退租,”原妈妈说,“从六月到十二月,半年多了,你们两兄弟一直瞒着家里在这住,要是我这次没发现,你们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下去啊?”   “……我就是觉得这个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您别生气,这房子一开始也是通知了您和爸的,你们后来没问,我们自然也没说。”   “赶紧退掉!”原妈妈拉着他教训了一通,这才把沙发上的大衣和围巾穿好,“我还有生意要忙,没空和你在这磨洋工,等清濯回来了你转告他,知道了吗?”   原榕撇撇嘴:“哦,我知道了。”   原妈妈叹了口气,出门等电梯的时候拉着原榕又说了几句:“你平时在学校也是一样,一切服从学校安排,别总想着搞特殊,也不要总是麻烦清濯,让别人说闲话不是什么好事儿,石城的精英圈儿一代一代更替,我们这一辈退居二线以后就是你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合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家都得注意一下自己在外的形象正不正、名声响不响。”   说到这,电梯门叮地一下开了,原妈妈走进去:“行了,大冬天的外面冷,你赶紧回去吧。”   原榕目送着电梯合上门。   他慢慢悠悠晃回去,先是把没收拾完的碗筷洗了,随后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次妈突然找上门来敲打他和原清濯,绝对是意识到了什么,否则不会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拐弯抹角地让原清濯退租。   这事儿的确疑点重重,爸妈根本不清楚原清濯租的房子在哪儿,妈究竟是怎么找到的呢?还有刚刚那一番训丨诫,妈都提到’说闲话‘了,肯定是多多少少心里有些怀疑才这么说的。   可他和原清濯在家一向很低调,怎么会被怀疑?   原榕越想越害怕,这时房门口传来钥匙送入锁孔转动的声音,他猛地抬头看过去,只见原清濯穿着纯黑色的毛呢大衣走了进来,身上还裹着在外沾染的寒气,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他一边朝着原榕走一边脱掉发凉的外套,在少年身前蹲下来,像一位公事繁忙晚归回家的丈夫,眸子里透着关心:“发生什么事了?”   原榕揪住他的毛衣袖口,松一口气:“还好你回来得晚了,没和妈直接撞上。”   “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原清濯蹙眉,“你以前和她提过?”   “怎么可能?!”原榕否认,一脸担忧地说,“我也不知道妈为什么忽然说这些……她现在想让我们退掉这套房子,怎么办?”   他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和原清濯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原清濯听过后点点头,沉吟道:“今晚你留在这等我,我回去和爸妈谈一下这个问题。”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了反而不好,听话,我向你保证爸妈不会多想,”原清濯按住他,“在家等着我。”   原榕提议:“我不加入谈话,就坐在车里等着你,这样总可以吧?”   “不行。”原清濯拒绝。   他说不行就不行?原榕坚持要跟他一起回去,说什么也不放心,两个人拉拉扯扯的,一开始原清濯还让着他,后来直接把人按在地毯上,指尖勾住原榕的睡裤暗示性地威胁道:“这么有精神,看来这两天休息好了?要不做点别的事儿打发打发时间,嗯?”   “仗势欺人,真不要脸,”原榕把他反压在身丨下,骑坐在原清濯的腰腹上,“凭什么不带我去,不是说好平时什么都听我的吗?”   原清濯笑了笑:“租房子是我做的决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去了我们不好谈,听话,知道吗?”   任凭原榕怎么说,他都软硬不吃,天稍稍暗下来的时候便独自驱车回了原家。   原清濯特意留下来和父母一起吃饭,这顿饭做得稀松平常,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爸妈在餐桌上问起原榕,他只说:“回学校了,这两天有一门考试。”   饭后,爸妈果然提起在外租房的事儿,原清濯的回答非常巧妙,没有避开和原榕一起同吃同住的事实,有些听起来很暧昧的传言从他口中讲起来,倒像是兄弟日常的互动一般,父母见他如此坦然,多少也消除了一些疑虑。   “当时也和爸妈说过,这房子是从学姐那里租的,签合同的时候谈好了,退租必须三个月前通知她,现在贸然退租,人家可能来不及找下家,”原清濯思索道,“平时我应酬完都会去住一晚,那里环境很安静,我也很喜欢那个地段。要是不想让榕榕和我走太近,我可以劝他回学校住。”   原爸原妈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一听儿子误会了,原爸爸皱眉说:“不是不让你跟榕榕走太近,你们俩感情好是应该的,既然那房子现在有用处,暂时先这么住着,榕榕这边呢,你也给他做做思想工作,让他多回学校,正事不能落下。”   原妈妈叹了口气:“退租可以不用那么急,但是迟早要办,榕榕总喜欢赖着你,那不也得耽误你平时工作恋爱吗?况且这孩子不能大学四年一直夜不归宿。”   “您说的是。”原清濯颔首。   原爸原妈吃完饭一起送他出门,大儿子一向很会做人,说话不像小儿子那么冲,再惹人生气的事情落到他身上也能把人说得熨帖,本来原妈是从原榕那里觉出些不对劲的,可跟清濯吃了顿饭以后,又觉得两个人实在不像是故意瞒着她的样子。   回到小区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夜晚**点钟,原清濯心里想的是原榕还没吃饭,不由踩下油门加速驶向车库。   路过岗亭时,他忽然踩了急刹车,随后下车朝着保安值班室走去。   今天轮岗的保安似乎还记得他,笑呵呵地给原清濯打招呼:“小伙子,有什么事儿啊?”   原清濯走到窗前,垂眸瞟了眼翻的皱巴巴的访客登记簿,状似无意地随便翻了几页,问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和您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咱们小区?”   听到这个问题,值班大爷顿时警惕起来:“怎么了,你们家有情况?”   “最近总有人敲我们家门,吓到家里小孩子了,”原清濯微笑,“我在这儿翻一翻访客记录,您不介意吧?”   “翻、翻,安全问题是大事儿,实在不行我给你向物业申请调监控去?”   “不着急,我先看看是不是熟人。”   原清濯先是翻到今天,一眼看到原妈妈留下的信息,他继续顺着日期往前翻,一直翻到自己出差的那段日子,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夏舒。   来的时间恰好是他在南方出差的那几天。   原清濯嗤笑,其余没有再看,扬声说:“行了,没什么认识的人,可能也是我想多了,以后有需要再来找您调监控。”   他和值班室保安说了再见,转身时唇角抿起,神色冷峻,眉梢锋利的弧度像冬日里结出的寒霜。   夏舒来找原榕了,既然原榕没有和他主动提起,说明目前的局面尚且还能把握得住。原清濯回家以后也没有多说,他抱着原榕亲了亲,商量道:“最近我们得经常回家了,不然爸妈一直有戒心,等冬天过去了也就差不多了,你觉得呢?”原榕自然没意见。   他们在这里一起过了跨年夜,第二天元旦便收拾东西回了家。   石城大学给学生们放了假,时间又临近春节,左右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原清濯和原榕把别墅上上下下连同院子车库一起打扫了一遍,平时爸妈在家的时候也有意保持距离,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原榕生日快到了,这是他成年以后过的第一个可以由自己完全支配的生日,爸妈不打算干涉他的安排。   十七号下午,原爸原妈回家后发现只有原清濯一个人在家,原榕不见了,便问:“榕榕去哪儿了?”   “跟朋友出去过生日了,”原清濯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洗好的水果,“我说让他带我一起去,他不愿意。”   “你跟人家朋友玩不到一起,榕榕怎么可能愿意。”原爸爸笑道。   原妈妈上楼的时候看了眼客厅,问:“诶,茶几上怎么多了几个盒子啊,里面一堆瓶瓶罐罐的。”   原清濯解释:“哦,这是我给他买的生日礼物,里面是一些花种,没来得及给他,今晚等他回来再说吧。”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解决的,快吃完的时候,原榕浑身沾着细碎的雪花回来了,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口罩蒙着脸,一走进来就说:“外面下雪了!”   客厅落地窗外风雪缭绕,夜空被雪片折射的光线洗成褪色的浓墨一般,呼啸的北风叩击着窗子,发出小幅度震颤的声响,原妈妈朝门外看了几眼,连忙说:“快进来坐下,那边冷。”   原榕身上穿了一层又一层,看上去有些臃肿,他回了楼上换了身衣服,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玩手机。爸妈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他听到了就说几句,没听到就不回。   天气预报发布了暴雪预警,原爸原妈略感遗憾,打消了出门散步的念头,一家四口看了会儿电视,原爸爸开始打哈欠,很快就说:“不行了,上了年纪就是爱在冬天犯困。”说罢便去楼上洗澡准备睡觉。   今天兄弟俩表现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惹人怀疑的举动,等到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原榕扔掉手机,绕过茶几走到原清濯面前,理直气壮地说:“我的生日礼物呢?”   原清濯掀起眼皮,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寻着他的唇瓣吻上去:“先亲一下。”   原榕的唇饱满而红润,咬上去口感软软的,气息清甜。原清濯浅尝辄止,没有再进一步,少年的舌尖迫不及待地主动送上来,双手也抓紧他的毛衣领口,像只亟待主人安慰的小狗。   客厅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声和钟表的走针声,原清濯亲够了,把人放开,拍了拍他的屁股:“去吧,桌上的盒子都是你的。”   原榕一眼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礼盒,里面放着十来个玻璃罐子,他坐到茶几前把盒子拆开,从里面拿了一个仔细看,瓶口贴着标签,上面是原清濯亲手做好的标记,每瓶对应着不同的国家。   “这是什么?”   “花种。”   “在哪里买到的?”   “托美国的朋友搜集的,都是温带品种,你肯定能养活。”   原榕上下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怎么不写花种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想知道是什么花,得等你种出来才知道,”原清濯揉了揉他的发顶,“提前跟你说就没意思了。”   原榕哼道:“又想骗我种花。”   养花需要精心照料,更需要日复一日的耐心等待,有些品种一年只有一次花期,花期过后就归入尘土成了养料,有些品种种植条件苛刻,需要主人慢慢娇养、细细培育;不论是哪一种,在揭开庐山真面目的那一刻之前,谁都不知道能开出什么样的花。这对花主人来说是一场磨砺与考验,更是惊喜回报前的蛰伏与忍耐。   原清濯没有想很多,这些花种子种完一轮会过去很久很久,这意味着他们也要捆绑在一起照料它们很久很久。   “如果以后搬了新房子,就买一个有小花园的,专门留出来给你种东西用。”   原榕说:“现在的房子我就很喜欢了。”两室一厅,里面什么都有,住空荡荡的别墅反而没有和原清濯一起蜗居有感觉。   他拿起第二个小方盒,里面躺着一块崭新的手表,颜色和款式与往年每一次都不同。第三个盒子里装着一件衣服,原榕从里面拿起来抖了抖,抖出来一件蕾丝边连衣裙。   “……”   原榕睁大眼睛,压低嗓音问:“你刚刚就是这么放在这里的?爸妈看到了没说你?”   原清濯说:“我说买的是白衬衫,他们都没怀疑。”   礼物都拆完了,他一路跟着原榕回到卧室,在门口被拦下来。   “让我进去,”原清濯倚着门框不让他关门,好言相劝,“买都买了,穿上让我看看。”   这已经不能说是买给原榕的生日礼物了,说是买给原清濯的还差不多。原榕拗不过他,只能放原清濯进屋,谨慎地关上房门。   房间里的灯被按灭,唯有雪景映出的微光照到床上,原清濯坐在床头,黑暗中看着原榕将身上一件件衣服脱下来,视线凝瞩不转,忽地起身按住原榕的手腕:“最后这件也脱了。”   虽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那眼神却好像自带炽热的温度一般烙在原榕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令他心脏狂跳,身体里的细胞也兴奋地叫嚣起来。   那件吊带睡裙兜兜转转还是穿到了他身上,可惜尺码太短,裙摆只到原榕腿根,修长匀称的两条腿盛着窗玻璃反射丨进来的雪光,凝白而勾人。   幸好没开灯,没人能看到原榕羞赧的样子,他以前从来没像这样挂过空挡,穿上去感觉就像是发凉的一片布料在身上来回晃,比没穿更羞耻。   原清濯拍拍手,对他张开:“过来。”   原榕被他带着跨坐上去,双手被拉住,十指相扣,原清濯闷笑:“亲我。”   这个姿势很快上下颠倒,皎白的裙边被推到腰际,原清濯蛮狠中带着霸道,牢牢将少年锁在怀里,指尖覆在腰上的刺青来回摩挲,低头咬住他的侧颈。正当两人欲进一步时,楼道里传来屋门开合的声音。   有人出来了。   原榕心里一颤,用气音说道:“先、先放开……有人。”   原清濯:“嗯,有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原榕气喘吁吁的:“你……去浴室……”   “我不去,”原清濯促狭地说,“除非你跟我一起。”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原榕心里敲着小鼓,从他怀里钻出来,抓住被角对伏在身上的人说:“不许出声音。”话音一落,那条被子直接兜头盖住了两个人。   他们俩个头都不低,这样滚在一起很明显,颇有种掩耳盗铃的味道。但原榕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凝神听着楼道里的动静,眼前一团漆黑,连原清濯都看不到。   原榕伸出手指摸了摸,在黑暗中辨认着青年的五官,先是摸到额头,然后是笔挺的鼻梁,不知道这个动作戳中哪个笑点,他轻轻笑了一下。   听到笑声,原清濯覆上来压住他,两个人的唇又贴在一起。被子里氧气少,不过几个换气的时间温度就开始升高,两个人的呼吸声明显加重,原清濯攻势凶狠而强硬,冰凉的项链吊坠混同着他的体温紧贴原榕,唇角交接处流出晶莹的口诞,又被他一点点吻掉了。   等听到楼梯传来上楼、房门重新紧闭的声音,原榕才被他捞出来,此时此刻他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在冬夜里湿漉漉汗涔涔的,身上的裙子也被撩的没个正形,双颊微红地喘着气。   他看向原清濯,后者呼吸很均匀,尽管表面再平静,起伏的胸膛与眸子里的惊涛骇浪也出卖了他。原清濯那双眼睛深邃幽暗,像窗外的夜,无声地浸透、侵占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原榕在他眸中望见一点疏星般闪烁的光亮,那是他在他眼睛里的倒影。   “原榕,生日快乐。”   原清濯捧起他的脸,声线也满含水汽:“——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论有失败、困惑还是危险,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背叛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一样。”   犹如溺水的人浑身湿淋淋地被人从湖泊中拽起,原榕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被他一把攥住,像重获新生一般呼吸陡然加快。   他眨眨眼,好半晌安慰似地拍了拍原清濯的背脊,轻声说:“我知道,因为我的回答……和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图图爱吃冰糖葫芦”老板灌溉的三瓶营养液!   感谢“有狐”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浪的虚名”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Cheon”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第87章   二月上旬, 北方的雪天渐渐多了起来。   石城大学校园主干道上的树叶全都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枝横斜在高远寥落的天空中交相纠集,弯杈处堆满了落雪, 风一吹扑簌簌地往下掉。   接近黄昏, 雪还在下,原榕穿着一件过膝长款呢衣,裹得像一头黑色的熊,孤零零地撑着伞站在行政楼外, 即便他浑身上下只露出来半张脸, 有人路过时也依旧会向这边张望,几个女生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地与他擦肩而过,其中一个回头多看了几眼,身边的好友笑着起哄。   等待的过程很无聊, 他开始踢路边的雪,踢着踢着, 行政楼的自动玻璃门缓缓打开,原清濯提着两个文件袋走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原榕举着伞打在他的头顶, “我们都过了吗?”   “都过了, ”原清濯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收拾收拾, 准备出国办签证吧。”   一次成绩审查,两次面试, 他们先后被选拔进入学校的公费交换项目, 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一起飞去欧洲过二人世界了。原榕欢呼着转了几个圈儿, 笨拙的身影在雪地里走来走去, 显得特别惹眼。   “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一会儿去超市买东西, 你想吃什么?”原清濯揪住他的帽子。   原榕说:“我想吃火锅。”   前段时间两个人在家里住了大半个月,被父母管着,他什么都吃不了,最近一段时间趁着父母放松警惕,他们俩又故态复萌,去一中那边住了几天,到现在那股新鲜劲儿都还没过去,与那套房的想念程度不亚于小别胜新婚。   “那就吃这个。”   原清濯拉起他的手,把原榕拽到校园小路靠近人行道的那一侧,将他和往来不绝的骑车学生隔绝:“别乱跑。”   原榕揪了几片路边的灌木丛叶子,这个季节什么草木标本都收集不到了,只有灰扑扑的常绿灌木还顽强地生长在雪地里,没什么可玩儿的,但总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等开春去了国外,那边的植被肯定和这里的不一样,说不定能见到更多有意思的植物。   原榕攥在手里的叶片沾着雪碎,冰凉冰凉的,他抓了一会儿就放回灌木丛里去了,原清濯把他的手拉起来,干燥温暖的手掌裹住他:“也不许随便乱捡。”   还没到春假,期末考结束的学院已经提前离校了,但仍有不少学院还没考试,路上走着的学生不在少数,有些人注意到路边两个身材挺拔的男生牵在一起,纷纷好奇地看向他们。这次原榕心情好,没挣开哥哥的手,选择任由他们打量。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迎面撞上七八个胸前挂着吊牌的男生,狭路相逢,为首的男生看到原榕,不由得停下来,愣愣地和他对视。   见到来人,原榕也怔住了,还是身边原清濯提醒才想起来要打招呼。   “……学长好。”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荆渭看上去变化不大,但看原榕的眼神变了许多,他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唇角抿起不悦的弧度,沉声点点头:“原榕。”   简单地招呼了一下,原榕便感觉到一阵浓浓的尴尬气氛在四周弥漫,他拉着原清濯往另外一条路上走,小声说:“我们还有事儿,学长,先走了啊。”   “等等。”   荆渭出声叫住他:“原榕,我想和你谈谈。”语毕,他看了看原清濯,又添了一句:“只有我们两个。”   原榕打量着他身后的人群,迟疑道:“学长,我看今天咱们两个都不太合适的样子,要不改天再约?”他觉得两个人是得好好谈一谈——如果荆渭还是有那方面想法的话。   荆渭眸光稍显黯淡,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改天也可以,我今天还有一场演出,那就下次见。”   “好,下次——”   见这个字还没说完,原榕便被原清濯扯着走了,两个人上了车以后,原清濯阴恻恻地说:“哼,荆渭还不死心?”   “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过我了,”原榕小声推测道,“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原清濯笑,“我看他的眼神,估计是想杀我的心都有。”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原榕也尴尬地笑笑:“今天多高兴的日子啊,我们就不谈这个了。”他拿起那两封厚厚的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两个人的录取通知,打开手机照相啪啪来了几张。   原清濯倒是很给面子的没有再提,或许也是气氛好,他不大想提情敌的名字,脚下踩着油门,轿车向附近的商场驶去。   自打两个人住在一起之后,逛超市就成了家常便饭,这里是他们最容易起争执的地方,原榕时常因为买什么东西和原清濯意见相悖而生气,不过饭都是原清濯来做的,他没有什么话语权,就是在买零食的时候偶尔能插上两句,可是原清濯连这个都要管,那个不让买,这个也不让买。   好在他对吃零食也不是很热衷,否则就真要被原清濯气死了。   偏偏原清濯很会察言观色,意识到原榕生闷气以后会主动道歉。向弟弟低头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要多说几句对不起能让原榕更服帖更听话,最好是在床上多配合一点儿,让他天天说都没关系。   超市里人来人往,远比学校更热闹,原榕推着购物车等待原清濯的过程中频频有女孩子找他问路,有人试探着要加他的联系方式,原榕摆摆手拒绝了。   等到他们拎着购物袋重新上了车,原清濯帮他系好安全带,把被翻乱的录取通知和其他资料收拢好,塞在原榕怀里:“拿着,别丢了,丢了就找你算账。”   原榕主动亲了他的脸:“放心,交给我吧。”   “——在这里勾引我?”   原清濯挑眉:“亲也不是这么亲的,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小树苗了,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不行,这是在外面,其余的回家再说。”   回去的路上,原榕问了不少有关出国留学的问题,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原榕视线瞟到路边一家药店,忽然发问:“家里是不是没有那个……了?”   “没什么?”   “就是……避孕……”原榕的声音越来越弱。   原清濯踩下刹车,将轿车停在路边,好笑地说:“看来你也知道要避孕。”   “那个东西就是叫这个名字,”原榕拧眉澄清道,“你的那套怀孕生子理论对我来说没用。”   原清濯取出自己的钱包交到他手里:“你去买,我等你。”   原榕蹦下SUV,拿着原清濯的钱夹走进药店,走到柜台前酝酿了一会儿,小声说:“姐姐,能不能帮忙拿一盒避孕丨套?”   穿着白大褂的柜员上下扫了他几眼,发现他长得特别年轻,便问:“小朋友多大了?”   “十八……哦不是,十九。”   那个人狐疑地问:“真十九了,没谎报年龄?”   “没有没有,真的,”原榕重重点头,“上个月过的生日。”   “想要什么样儿的,来这里挑吧,”那人领着他走到角落里,隔着一层玻璃详细地介绍了各个牌子,“你有计生意识是好事儿,不过这么年轻还是要慎重点。”   琳琅满目,各种型号,各种口味,原榕盯着上面的字越看脸越红,最后随便指了两三种:“这些吧。”   “买这么多?你确定?”   “买来放着,备用,”原榕解释,“但不是我用。”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那个人一脸不信,却还是给原榕结账了,临走时又问了一句:“小伙子你真成年了?”   原榕哭笑不得:“我成年了,真成年了!”   他提着袋子回到车上,一股脑全丢进原清濯怀里,郁闷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轿车开到楼下,原清濯搂着他进了电梯间,空闲的那只手提着一大兜食材:“榕榕,按一下电梯。”   隔着衣物,原榕感觉到原清濯的手机一直在震,便取出来看了几眼消息通知:“学姐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啊,好像还给你打电话来着。”   仔细一看,竟然是从他们两人逛超市的时候就开始发了。   “估计是有什么事儿,回去了我再给她回电话。”   电梯门开了,原清濯说:“我兜里有钥匙,你拿出来开门。”   原榕掏出来拧开防盗门,身后的青年弯腰亲了他一口:“真棒!”   客厅里的灯亮着,原榕啊了一声:“我好像下午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原清濯说没事儿,把门合上之后,像往常一样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地上,直接抱起原榕靠在玄关接吻。   原榕半推半就往后躲,刚要伺机逃跑,就被原清濯一把按住。   就在两人快要吻上的时候,客厅处传开一句愤怒的吼声:   “原清濯,原榕!”   原清濯松开怀里的人,转身看去,只见沙发上坐着他们的爸妈,正用那种极端愤怒、失望、惊讶与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原妈妈几乎是一瞬间就掉出几滴眼泪,咬着牙颤声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知不知道你们是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浪的虚名”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宝们终于不用着急地一惊一乍了,你看,现在是不是完全不用担心了?    第88章   原榕脑子里的弦啪地一声, 断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幻听到父母讲话,想转身确认一下,可是手心发凉, 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不听使唤, 旁边的原清濯忽然大步走上去:“妈,你怎么样!”   原榕终于逼着自己转过来,只见客厅前站着他们的父母,妈妈紧皱着眉、脸色苍白地倒在爸爸怀里, 两个人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原清濯走到他们面前,却被爸爸一把拦住:“清濯,你给我站好!”   爸妈……是怎么拿到家里的钥匙的?   ……他们怎么就发现了呢?   原榕浑身颤抖,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慌乱间磕到餐桌的一角,桌腿在地板上划出清脆的锐鸣, 紧接着,他看到爸爸哀痛又失望的眼神转过来落到自己身上:“原榕, 你也过来。”   哪怕心里早已做好了千万次准备, 这种突发情况依旧让人措手不及。   屋里的暖气很足,两个人还没脱掉厚重的外套, 不过,已经彻底来不及了。短短几步的路程, 背后的冷汗浸湿布料, 像灌了水的棉花压在原榕身上, 他走过去, 双腿也像注了铅, 冷汗不断从额角滴下, 还没走到爸妈面前,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的原榕无比痛恨自己犹豫怕事的性格,他不敢当着爸妈的面看原清濯的反应,但却迫切需要他给自己一点勇气,起码不要在被揭发的时候一点儿不像个男人,控制不住地畏缩踌躇。   “我们两个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到这么大,就是让你们两个搞在一起互相耽误的吗?!”   原妈妈一边说话一边流泪,难受得无以复加。早些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外打拼,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后性格坚韧且不解人情,直到遇见原爸爸才渐渐变得不再像从前那么强势,如今看上去开朗善谈,平易近人。   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妈妈是最坚强、最执拗的,她的想法、观念以及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   “原榕,你太让妈妈失望了……还有你,清濯,他什么都不懂,难道你也什么都不懂吗?你们两个是不是心里只装着自己,有没有把爸妈放在心里过?有没有?!”   原榕闭了闭眼,几滴热烫的泪滚落在地毯,洇湿一片。   “妈,对不起,”原清濯的声音响在他耳畔,“是我逼着原榕这么做的,他只是太小了不懂事,全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错,跟他没关系。”   “你还有脸说?”原爸爸盛怒地道,“给我跪下!”   原清濯毫无怨言地在父母面前跪了下来,他看了眼一旁掉眼泪掉成泪人的弟弟,心里一阵揪疼。这简直比拿了把剪刀胡乱割开他的心脏还难受,那扎他心脏的人还硬生生想把少年从他心里剜走,剥干净。   原榕从小到大都是被惯着长大的那一个,他特别听父母的话,什么时候经受过这种场面?   原清濯心想,榕榕胆子小,哪怕跟父母服个软也行,爸妈那么疼他,肯定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他才十八九岁,要说他是主动爱上了自己的哥哥,有谁会信?   原爸爸质问:“原榕,你是被逼的吗?”   爸爸给他台阶下了,可看刚刚两人一起进门时的情形,事情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原榕也跟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哽咽道:“……我不是。”   “我是自愿的。”   原清濯气极反笑:“原榕,你——”   “都别说了!”原妈妈打断,捂着心口怒道,“你们两个互相担责做什么?丑事不是一起做出来的吗!原榕,这种事你到底怎么敢做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清濯是你哥哥?”   女人活到三四十的年纪还在乎些什么,起码对她来说,每日关心的除了为家庭打拼,就只剩下家里的孩子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这两个儿子一向听话懂事又优秀,过去一直是让她最引以为傲的存在,可现在她看着跪在地上心甘情愿的两个人,恍然间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忽然不知道这么些年来忙忙碌碌奔波劳累是为了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可盼、可拼了。   “我和你爸从前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给你们好吃好穿,为的就是让你们多读书,以后做些轻松的工作,别像我们一样一辈子的劳碌命,我从没有指望你们以后出人头地回报我们,可是你们两个也不能让父母寒心啊,为什么偏偏要走歪路,为什么?”   原妈妈浓重的鼻音针扎一样刺痛着原榕和原清濯的脆弱的神经防线,她像个耕耘多年却一无所获的劳妇,满腔的不解与失落写在眼睛里,透过眼泪落下来,掉在地板上碎开、迸裂。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乖儿子,竟然是同性恋,还搞在了一起……   “你们做出这样的丑事,对不对得起长辈,对不对得起列祖列宗?”   原榕眼泪绷不住地哗啦啦往下掉:“对不起……妈,是我的错,我没想那么多……”   原妈妈坐在沙发上伤心地哭了起来,那声音蕴满了浓浓的哀伤:“清濯,你一直都是乖孩子,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我,”原清濯嗓音沙哑,“我没有爸妈想的那么好,让您失望了。”   原爸爸挡在原妈妈身前,问:“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就给我说清楚!”   原清濯垂眸,嗓音艰涩,言简意赅:“我喜欢原榕,我想跟他在一起。”   听到这话,原爸爸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客厅内响起,原清濯的头微微偏了过去。   这一掌力道不小,原妈妈心疼地拉住红眼的丈夫,原榕惊讶地微张着嘴,他特别想上去抱住哥哥,但还是害怕地凝在原地,眼眶模糊,视线里的人和物像隔了层毛玻璃一般朦胧起来。   原清濯从来没捱过爸妈的打,他伸手碰了碰嘴角,无力地说:“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我调了户口,攒了钱……”说着,他从衣兜里把钱夹取出来,那是原榕刚刚去药店时用过的,里面夹着一叠钞票,十来张卡,原清濯把它放在自己面前,话说到一半,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很早就喜欢原榕了,这些都是我为他准备的,我想换个身份,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   “你这个畜生……!”原爸爸举起手,使出浑身力气,“果然是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只知道让我们伤心难过!”   这一掌比之前力道更大更狠,原清濯闭上眼,忽然被人扑上来抱在怀里,那巴掌没落到他脸上,直接打在了原榕脊背。   原榕闷哼一声,眼泪顿时从眼角涌出来,但他不敢抱原清濯太久,转身拉住父亲的手臂,哀求道:“爸爸,爸爸我知道错了,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哥的错啊,您别生气,我们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好不好……”   小儿子态度软,除了哭和道歉其余什么都不会说,因为他早些年受过手腕上的伤,平时看着活蹦乱跳,稍微生病就要修养很久,这么多年原爸一直心有愧疚,什么事都是能宠则宠,从没有说过原榕一句重话。   “榕……”原清濯刚要拉住弟弟,忽然被原爸爸一把拽开。   “原榕,你跟我过来,我们爷俩单独谈一谈。”   原爸爸拉起跪坐在地上的小儿子,锐利的视线落到原清濯脸上:“你在客厅好好陪你妈说话,不要气她。”   直到看见父子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原清濯才缓缓捡起地上的、刚刚被他父亲像垃圾一样踩在脚下的钱夹,他把它收在怀里,心中构筑的大厦蓝图轰然坍塌。   他以为解决了所有阻碍就可以和原榕在一起的,身份、钱、车、房子……他什么都准备好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他把这个问题想的太简单太简单了,只要两个人和爸妈的亲情维系在一起,有些障碍就横亘在面前,怎么都跨不过去,即便再两厢情愿也是徒劳。   直至此刻原清濯才承认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可是他太喜欢原榕了,永远都不想放弃,他还不死心。   “儿子,你跟我说,”原妈妈的问话叫醒了他,“你错了吗?”   原清濯抬眸,双眼通红地说:“妈……我错了。”   “我错了。”   一墙之隔的原榕也诚实地承认了这个问题。   见他承认错误,原爸爸的火消下去几分。原清濯到底是他的亲儿子,身为亲爸,他知道这孩子有时候和自己一样执拗,死脑筋,认准了什么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可原榕不一样,他耳根软,总是下意识回避问题,说两句就能乖乖听话,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单独和小儿子谈话。   “你们俩能不能断?”原爸爸径直发问。   “……”原榕沉默了好久。   原爸爸叹了口气:“儿子,我和你妈观念很传统,接受不来那些新潮的思想,你也看到妈妈她那么难受了,难道你想把她气出病吗?你也不用替清濯揽责,他什么样子我心里一清二楚,你一直很乖,所以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主动和他断了吧。”   原榕痛苦地闭上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很久,他说:“爸,要不您还是打我吧。”   原爸爸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打我,”原榕睁开眼睛,哀求道,“您可以打我,打到我改变主意为止,否则我真的不能答应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星野”老板灌溉的18瓶营养液!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所以干脆……_(:_」∠)_    第89章   原榕的反应频频出人意料, 这在原爸爸看来就像意志不坚定的人被邪丨教徒灌了迷魂汤一样,连皈依的是谁都分不清楚,只是偏执地认为一条路走到黑是对的。   简直是无可救药。   可将两个人拆开单独谈话, 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哥哥弟弟都认错了,可是坚决不想分手。   倘若爸妈打他一顿,或许还能让原榕的负罪感轻一些,可从爸爸失手打过那两巴掌以后, 便再也没有对他们动过手。接下来, 原榕经历了他这辈子最难捱最痛苦的冬季。   那套房子最后怎么处理的,他和原清濯都不知道。甚至他连和原清濯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父母把他们带回家关进房间里,开始采取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想明白这个问题。   原妈妈整日以泪洗面, 她知道自己和丈夫不是称职的父母,以为给足孩子们优渥的生活条件就够了, 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两个儿子的心理状态,甚至觉得只要两个孩子成绩好, 别的什么都可以包容。   事实截然相反, 甚至给了夫妻沉痛的一击。原妈妈反思过后和丈夫商量,他们轮流照看两个孩子, 直到两人各自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为止。   在家被关禁闭的这些天,原榕的手机也交上去了, 即使和原清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甚至就住在对门, 他们也依然谁都见不到谁, 在这里,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坐在窗子前看着外面, 脑子里什么也不想,没有和人说话的欲望,整个人的状态恹恹的,昏昏欲睡。   有时候也会想,爸妈是怎么发现他和原清濯谈了恋爱?又是怎么拿到出租房的钥匙的,学姐那天疯狂给原清濯打电话是不是想提前告知些什么……可是想清楚这些问题对眼下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他已经自顾不暇了,连以后的路要怎么走都不知道。   至于那些问题,又有谁在乎答案呢?   石城大学放寒假前,国际部的老师专门给两人的手机打了电话,提醒他们及时办理手续,电话是原妈妈替两人接的,她并不知道那是兄弟俩一起申请的交换项目,只说年后会去学校补办,其余的没有再多说。   学校那边停摆了,原清濯的工作也停摆了,甚至爸妈的生意也被他们搁置了。可惜这座城市里的人都忙着过年,这些奇怪反常的点并没有引起身边人的注意——要过年了,大家都得开开心心的,谁愿意关心那些耗脑筋的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别墅区开始有人在夜晚放烟花,原榕浑浑噩噩躺在床上被爆竹声吵醒,紧接着,他听到楼下的小院子里传来轿车驶停的声音。   很快,卧室门外传来原清濯生气的反驳。   “妈,你认为我生病了,是吗?”   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原榕慌张地从床上弹跳起来,扑到门前屏息凝神地听着走廊里的动静。   原爸开车在下面等着,原妈妈正打算叫大儿子下楼,快过年了,这么关着两人也不是办法,再憋下去心理说不定会出问题。   原妈妈约了市里的心理医生,想让丈夫带着原清濯去看一看,最近他的状态很糟糕,已经不适合留在家里了。她和原爸商量着腾出家里一套房子,打算先带原清濯出去住一段时间。   “清濯,你只是去找医生聊一聊,妈妈没有别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原清濯握紧拳头,眼尾发红,“因为我是同性恋,您觉得我有病,需要去治疗是不是?”   原妈妈看着他狂乱的样子,心里一刺:“不是这样的。”   “不是吗?”原清濯提高声调,倏然打断她的解释,他笑了一下,“是啊……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偏偏是同性恋呢?可我就是这样,这是天生的,不论吃多少药、看多少次医生,我都改不了!”   “原清濯!”原妈妈蹙起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爸爸已经在楼下等你了,现在下去,不要让他多等。”   原清濯的目光跨过二楼的栏杆,望向一楼的落地窗,外面的草坪上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家里的,他认识,另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女人,正在和他的父亲低声交谈,态度看上去很傲慢。   那个女人是夏舒。   原爸爸很快走进家门,抬头严肃地对着二楼道:“吹梦到西洲清濯,快跟我下来。”   原清濯眸光里流泻出一丝恨意,他失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质问道:“你想让我跟着夏舒走吗?你要让我被她带走?!”   “冷静,儿子,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把你接走呢,”原妈妈按住他的手臂,坚定地说,“你先跟着爸爸生活一段时间,也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让我们想想是不是要离婚。”   离婚。   听到这两个字,原清濯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双目微瞠,按住母亲的肩膀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要和爸离婚?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原爸爸迅速上楼,把两人扯开,一把将原清濯推在墙上:“行了,你妈妈最近身体不好,你还想让她怎么样?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可想出来的办法也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你们想让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不离婚,他们俩始终是兄弟,这样的关系令父母无法接受。况且两家人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分居两地,也不可能斩断所有的关系往来。这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他们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更不愿看他们消沉下去,除了离婚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最终夫妻还是狠下心,决定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原清濯那么聪明,原榕又那么小,他们的未来还长着,说不定分开一段时间以后就彻底想通了呢?   离婚吧,离掉以后,两个人分开照顾孩子,短时间内不再让他们凭借任何可能的理由接触。人就是这样,当真正有威胁到孩子的事情发生后,父母一向是最果断也是最决绝的。也只有这样做,他们才能斩断兄弟之间所有的联系。既然这段错误的感情源头来自于夫妻的结合,作为父母,他们愿意和孩子一起承担这份责任。   至于离婚之后两个人要怎么过,他们还没想清楚,原妈妈想,干脆也不要让他们在学校里见面了,大儿子快要大学毕业,这个时候退学会毁了他,原榕才刚上大一,临时准备出国留学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您要让榕榕出国?”   过去二十几年,原清濯清楚自己遗传了亲生父母性格上的缺点,他倨傲又清高,总是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现在的他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一条可怜虫,即便再成功再强大,父母对他来说依然像山岳一样高不可攀,狠狠地砸在他身上,除了低头,他什么都做不了。   当着爸妈的面,原清濯主动跪了下去。   他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现在却也声线颤抖,支撑不住似地求饶:“这件事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原榕承担后果?妈,算我求你了,榕榕连二十岁都不到,您能忍心让他去国外重新开始吗?石大是他那么努力考上的大学,现在的专业他也很喜欢……是我错了,我现在就和原榕分手,我保证不会再找他,您别和爸离婚。”   那可是原榕自十八岁以来,人生中最重要、充满未知数、最年轻也是最自由的四年。   在原清濯的概念里,他从来没想过会和原榕分开,他要陪着他、宠着他、亲眼见证他长大,为什么上天连这么宝贵的机会都要剥夺,为什么要让他被迫缺席?   他们身后的卧室门忽然被人用力砸着,原榕焦急的声音传出来:“爸,妈,哥哥,你们在说什么?!让我出去,快让我出去!”   原清濯恨自己的无能,喜欢的人在房间里被锁着,他见不到他也摸不到他,哪怕再想也只能忍着。他的睫毛颤了颤,眼睛里滚出眼泪,可是他真的很喜欢原榕,他不想放弃。   看着儿子变成这样,原妈妈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失真一般反方向旋转起来,耳边发出聒噪的嗡鸣,她晃了晃,煞白着一张脸向后跌去,倒在丈夫的怀里。   哪怕原清濯不是她的亲儿子,从他五岁到二十一岁,这么多年来培养出来的感情早已跨越了血缘,手心手背都是肉,原妈妈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清濯,你听话,先出去冷静一段时间……”原妈妈语气虚弱,面上也带了一丝恳求,“无论最后怎么决定,爸妈都是为了你们以后着想,别再——”这句话没说完,她头疼地捂住额头,表情痛苦。   原爸爸扶稳妻子,斥道:“原清濯,你怎么还是长不大?天大的事也要像个男人一样处理,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本事,站起来,跟我走!”   原清濯皱着眉闭上眼睛,眼眶一片湿热。   原榕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妈,你怎么样了妈,别吓我……原清濯你说话呀,你在哪儿?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坚持不懈,砸门也一下比一下用力,到最后急得快哭出来似的:“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哥,哥,原清濯你说话呀!”   原清濯从地板上晃晃悠悠站起来,妥协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别墅外那辆多余的江家轿车,冷笑一声,狭长的眸子猩红不已。   “妈,您还记得我刚从美国回来那天,榕榕跟着你们一起去机场接我,那天晚上我们坐在一起吃饭的事情吗。”   “夏舒说她想见我,你们过问我的意见,我说我不想。”   当时的他反问父母:该不会我们的战线并不统一吧?   原清濯和原妈妈对视,失落又饱含质问地道:“您当时怎么说的,您说就算她夏舒嫁的是皇帝,也不会卖子求荣把我送出去,江家又怎么了,谁来都不管用。这句话您还记得吗?”   可是现在呢?夏舒的车就在外面!她不就是想把自己接回江家吗?   问完这句话,他好像并不要求父母作答,转身一步步走下楼梯,原榕的房门还在敲,他听见弟弟在喊:“别让他走!妈,我求你了,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原妈妈皱着眉,眼泪往下流,对着原清濯的背影解释:“清濯,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从来没想让她把你接走。”   这段时间夏舒一直要求把孩子带回江家,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但夫妻两个的态度一直很强硬,不论发生什么事,原清濯都不该归江家管,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   原妈妈拉住丈夫的衣袖,像是累极了:“我就知道这个孩子又钻牛角尖,想些不该想的事情了,你去跟着他,别让他跟着夏舒走。”   “你好好休息,千万别再动气了,这些天我和清濯在外面住,我会给他做思想工作的,你别担心。”   原爸爸安慰好妻子,深深叹了一息,也跟着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从来不加更的我打算喊一句:加更了,加更了!   感谢“有狐”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感谢“星野”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8瓶营养液!    第90章   原清濯走了, 原榕唯一的支撑没了。   他不知道哥哥被爸爸接到了哪里,掰着手指数日子,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这是第一个一家四口没有在一起过的年。   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在家, 哥哥不在, 他在家里的活动空间变大了,每天晚上趁妈妈睡着以后,他会去原清濯的房间里偷偷待一会儿,有时候就是枕在那张床上, 什么也不干, 只想他。   原清濯一定也是被严加看管关起来了,不然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找他的,他不会让他难过的,他会帮他处理掉所有的难题, 教他怎么应对眼下的困境,他还会鼓励他, 包容他,不让他掉眼泪。   原清濯到底在哪儿啊……他们之前还约好过年的时候一起去捞小金鱼的, 他还记得这个约定吗?   每想到这里, 原榕都紧紧地抱着原清濯睡过的枕头,他太想他了, 特别特别地想。   可现实已经不容许他再脆弱下去了,很快, 他发现自己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和大儿子分别以后, 原妈妈生病住院了。原榕一直陪床照顾, 看到她在病床上日渐消瘦的那一刻, 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犹豫, 选择伤害最低、代价最小的那一个就够了。   他还年轻, 怎么折腾都没关系,父母已经这么大了,每天看着自己和原清濯郁郁不乐,难道他们就会好受吗?   原榕已经没有境地可以给自己留后路了,他迫切地想让大家都回到正常的状态里生活,别再互相折磨了,父母难过,他也不好受。   在医院照顾妈妈的这些天,他主动说:“妈,您别担心了,我都听您的,只要你和爸身体都好好的别离婚,其他的算什么呀。”   开春了,他接受了父母的安排,老老实实回学校上课,手机号换了一个,每天去学校听完课再坐上家里安排的车回家,不敢也根本没机会打听原清濯的消息。偶尔得以喘息的机会,他去行政处配合学校交了材料,悄悄办下来出国的手续,在学校电脑信息处理状态栏里,他看到原清濯的申办进度是0%,看来他没回学校上学,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总会有人起疑心,齐逾舟和萧泊都在课室里堵过他,后来程喻绮也来了,原榕脑子一团乱麻,什么都说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行尸走肉一般哑口无言。   程喻绮找他是来道歉的,她歉疚地说:“对不起原榕,那天叔叔阿姨他们直接联系到我们家了,我爸妈都知道我私下里租房给清濯的事儿,当着他们的面,我只能给钥匙。”   原榕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安慰道:“没事儿,事情也不怪学姐,我知道你当时很难做,我和哥哥都不会怪你的。”   他抱着书包往教学楼外走,程喻绮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原榕,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也不知道原榕听没听见,程喻绮难过地叹口气,转身掏出手机继续去接打电话了。   这之后原榕依旧过着见不到原清濯的日子,他在日复一日无可期盼的生活中渐渐麻木,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让父母消气。   某次回家的路上,他凑巧碰到荆渭。对方走到他面前才出声唤他:“原榕……你怎么了?”   荆渭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担忧地问:“我之前和你联系,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听说这段时间你才回学校上课,到底发生什么了,原清濯呢?”   “我要回家了,”原榕拂开他的手,晃了晃腕上的手表,“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这是什么意思?   荆渭蹙眉,尽量放柔声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能帮你吗?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不好?”   原榕摇摇头:“你帮不了我,要是你能联系上原清濯,那就跟他说一句我没事吧。”   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想知道了。   又过了几天,原榕照常坐家里的车来上课,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守时的专业课老师今天忽然缺课了。   班里的二十几个同学干等了半个小时,才被通知教授的车在来的路上剐蹭了,不能及时来上课,这节课停上。   管理教学楼日常教务的老师前脚刚离开,后脚大家就收拾东西欢快地离开了教室,这时,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踹开教室前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走到讲台上问:“原榕呢?给我出来!”   班里所有同学同时转身向后排看,原榕抬眸瞥了一眼,看到江柘不可一世的脸。   对方冲下来,将他从座位上拽起:“跟我走!”   “你干什么?”   原榕把他挣开,轻轻说:“没什么事我要回家了,家里有人在接我。”   “回家?回什么家,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找到今天的机会,”江柘瞪大眼睛,怒道,“你怎么一点儿不知道给自己争取机会啊,快跟我走!”   原榕被他拽出教室,皱着眉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江柘停下来质问:“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见原清濯吗?”   “……什、什么?”   见原清濯?   原榕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他像突然复活了一般,喘息着问:“原清濯,原清濯在哪里?”   “他被你爸关着,据说一直不太配合,所以现在过的不怎么样,”江柘说着说着,忽然烦躁起来,“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能帮你你就谢天谢地吧,快跟我一起走!”   “可是,可是我妈雇了人送我上下学,”原榕犹豫道,“我跟你出校门会被他们发现的。”   “你这人怎么想这么多啊?你都多久没见过他了,还担心这些干什么?”江柘不屑地说,“行了,我他妈可是赛车手,开车技术甩那群傻逼八条街,怎么甩开他们是我负责的事儿,你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原榕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丝光彩,“谢谢你,江柘,你真好。”   “咳咳……”江柘吞咽功能忽然失调,狠狠地呛了一下,“别,别跟我扯这些肉麻的东西,快跟我走。”   他把自己身上夸张又花里胡哨的外套脱下来扔到原榕身上:“以防万一,咱们俩先换个衣服。”   原榕立马照办,将自己的衣服剥下来放到他手里。   洗衣液的馨香混杂着清爽的气息裹在江柘身上,他穿上后愣了愣,随后把袖口放在鼻间闻了一下,脑海里不知道闪过些什么样的念头,还没捕捉到,他就听到原榕不好意思地说:“那件外套穿了两天,还没洗,对不起啊。”   偷闻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江柘大窘,耳根开始泛红,他当即后退几步,语气不善地说:“行了行了,我不会计较那么多的,跟我来吧。”   两个人绕到学校后门的停车场,那里也有家里派来的人看守,即便原榕穿着江柘的衣服也有些紧张,幸好江柘快速找到了自己的车,拉住他的手腕飞速狂奔:“快到了,走快点儿!”   一分钟之内,开车、上车、落锁、发动、飙出校门,这一套动作江柘做得行云流水,原榕紧张地看着倒车镜,生怕那些人跟上来。   “不要紧,他们发现了也奈何不了我的,”江柘得意地勾唇,“老子可是F1青少年全国锦标赛的冠军!”   幸好有他愿意帮忙,原榕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心下稍安,也跟着感激地夸了几句:“你真厉害,要不是有你,我可能一直找不到我哥。”   “不可能的,你和原清濯这段时间这么反常,我们都发现了,”江柘说着说着,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连江瑟楷这个狗东西最近也开始找我打听,真的烦死了。”   原榕点点头附和他,又问:“我哥他现在在哪里?我们要去他被关着的地方吗?”   “……”江柘皱眉,小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就不是我负责的环节了,我只需要把你从学校里带出来,甩开你们家那群保镖。”   “啊?”原榕怔道,“那……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去我家,”江柘说,“进了我们那边的别墅区,他们无论如何都过不了那边的布防,到时候再把你带出去就易如反掌,也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和他聊着聊着,原榕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场由程喻绮组织发起的接力赛。   江柘拉着他回了江家的别墅区,那里地处石城近郊,装修布景低调而奢华,门口的岗亭和设防非常严格,里面几乎住着石城大半个豪门圈儿,有不少政要和军区就职的重要人物入住,把守得自然要严格一些。   果然,轿车驶入这里的别墅区,身后就没有车辆再跟上来了,江柘把车开进家门口的院子里,停在一处喷泉旁:“好了,我们先进去等等,我联系下一个人把你带走,就十分钟,很快的。”   原榕点点头,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在学校上课的点儿,以前这个时候都到家了,今天的意外出逃让他感觉有些心慌,生怕突然有什么变故导致见不到原清濯。   起码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他了,原榕真的好想见他一面。   江柘抱臂坐在喷泉旁边的石椅上,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不爽:“行了行了,别走了,跟我回家坐会儿,他马上就到。”   原榕不愿意:“还是算了吧,今天已经拜托你帮我逃出来了,怎么还能打扰你们家里人……”   “家里没人,我爹没回来,那个女的在公司,里面只有一个傻逼。”   江柘生生把他拉近家门口,那扇豪华的大门向里推开,很快,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嗤笑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哎哟,这不是那个玩儿乱丨伦的弟弟吗,今天怎么来我们家了,稀客啊。”   “滚!”江柘冷眼道,“别他妈闲的没事儿找事儿。”   “得瑟什么,”江瑟楷摸出手机,慢悠悠道,“有人偷跑出来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告密,让他们把你抓回去……”   现在的原榕神经敏感不已,根本听不得这些,他冲上去把江瑟楷按在沙发上,双眼冒出怒火:“你他妈有病?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唔,没好处啊,”江瑟楷痞笑,“谁让我就是喜欢棒打鸳鸯,你吃瘪,我舒服。”   “我和原清濯之间的问题干你屁事?你哪来的资格过问?”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江瑟楷哪个雷点,他恶狠狠地笑了起来,露出狰狞的面目:“不干我事儿?原清濯骨子里流的和我一样的血,我们两个才是兄弟知道吗!要说起来我比你更有资格!你他妈算什么呀,我告诉你,再惹我我可就把剩下的东西全都揭发了,让你爸妈好好看看他们养出个什么东西——啊!!你敢打我?!”   原榕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你他妈什么意思?我和原清濯的事情是你说出去的?”   江瑟楷见他着急了,哈哈大笑起来:“哟哟,找不到罪魁祸首,急得跟个什么似的,哈哈哈哈……”   原榕抬起拳头就要继续砸下去,身边的江柘一把拦住他:“他不敢的,到时候等原清濯解除禁闭一定没他好果子吃,你现在激怒了他,说不定他就真给那个女的打电话了。”   话是这么说,原榕还是气不过,这时江柘的手机响了起来。   “好了,接应你的人来了,我就说安排很快的,你快跟我走。”   他三下五除二拉着原榕离开家门,只见江家门口已经停好一辆迈巴赫,隔着车膜,原榕看不见里面的司机是谁。   “行了,你快去吧,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江柘把他推出去,深深地看了一眼原榕的背影,转身用脚把家门勾上,迅速揪住一旁看戏的江瑟楷,把人扑通一下撂在地板上。   “艹,江柘,你他妈敢打我一下试试?!”   “狗东西,你是不是挺喜欢告密啊,我让你告……”   这些声音原榕都听不见,他的耳边只有风声和加速跑步的呼吸声,拉开那辆迈巴赫坐上去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啧啧,原榕,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齐逾舟坐在驾驶位,挑了挑眉:“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逾舟?!”原榕心里生出些微的惊喜,“原来是你,你什么时候会开车了?”   齐逾舟脸一黑:“这么久没见你就问我这个?”   “哦,对不起,我就是太惊讶了,”原榕扣好安全带,喜形于色道,“看到是你我就放心了。”   “你跟濯哥这事儿闹了这么久,以我的速度早就把驾驶证考下来了,”齐逾舟哼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踩动油门,“不过你放心,我的车技绝对一流,毕竟没拿本儿之前我就天天在我们家院子里开了。”   齐家是当地豪门望族,齐逾舟自然也住在这片儿,要不是这次他们几个商量着帮原榕和原清濯一把,齐逾舟可能一直不知道江柘家就在他们家附近。   “我的任务就是带着你在城里逛几圈儿,然后把你领到市中心的CBD,那里有人接应,”路上,齐逾舟解释道,“至于跟我对接的那个人是谁,我也不清楚,他话挺少的,据说是濯哥的朋友……哦对了,濯哥被关着的家门钥匙就是他想办法弄来的,估计家里路子挺多。”   原榕用力点头。   “到时候万一你爸妈真查起来,发现是咱们俩坐一辆车,也就不会怀疑别人了,”齐逾舟微笑,“你就跟他们解释,是我太想你把你拉出来兜圈看风景的,知道了吗?”   这些人都愿意帮他们,原榕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鼻腔发酸,由衷地说:“谢谢你们。”   “没事儿啊,都是朋友,说这些干什么,小事一桩。”   齐逾舟的旅程很快结束了,这时天蒙蒙黑,华灯初上,市中心车水马龙,赶上晚高峰。   在CBD某幢大厦下,迈巴赫稳稳当当停靠在路边,原榕看到好友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交谈时言语很恭敬。   五分钟后,大厦门口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走到车前笑着敲了下车窗:“原榕在不在?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哥哥。”   原榕记得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问好:“封先生。”   封覃扬了扬下巴:“走,我带你上车。”   他开来的车是挂着白牌的,即便是在如此堵塞的路况下也能畅通无阻,原榕不知道封家到底什么背景,一路上惴惴不安,有些紧张。   “别害怕,这车也是我找家里长辈借来的,我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封覃声线轻柔,很懂得怎么让人卸下防备,“一会儿你和清濯只有半个小时的见面时间,不要超时,否则会很麻烦,你能做到吗?”   原榕颔首。   封覃边打方向盘,边从兜里取出一把钥匙:“拿好,可千万别丢了,这可是我千辛万苦联系到开发商弄来的钥匙,幸好你爸妈搁置的那套房子没换防盗门,不然还真不容易弄到手。”   原榕钻进那枚小小的钥匙,感觉像是攥紧了全世界。   “封先生,真的非常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比较好了。”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带着你哥来我们家做客就行,”封覃促狭地笑了笑,“清濯这家伙总是放我鸽子,每次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最后却总是不带你来,这次你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原榕答应下来,心里却悲观地想,短时间内可能都没什么机会了。   轿车一路驶进一家高档小区,封覃连门禁ID卡都弄了一张,一并交给原榕,在居民楼下,他随身摸出一支烟点燃了,低声说:“二十八楼,2802,去吧。”   捏着卡和钥匙,原榕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紧张到全身出汗,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上楼的过程中,一路奔波的疲惫,激动不安的汗水,与一阵阵后怕的感觉一齐涌上心头。   这一路比他想象得要更快一点,开门的时候,原榕指尖颤抖,那把钥匙怎么都送不进狭小的锁孔,他太想见到原清濯了,也太紧张了,冷汗溢出,钥匙快要拿不住,简单的动作做了无数次,直到眼泪留下来都没能打开那扇门。   开、开啊,怎么打不开?   他干脆把钥匙收下去,开始敲门,一遍又一遍。   敲了几次,原榕感觉心情稍微冷静了一些,正当他打算重新试着开门的时候,那扇门发出一阵响动。   原清濯穿着薄毛衣,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楼道里的少年挂着两行清泪,青年怔了怔,又揉了几下眼睛,颤声说:“榕榕……我又产生幻觉了吗?”   一见到他,积压已久的思念与委屈迸发而出,原榕又笑又哭:“我在你的幻觉里是什么样子,难道也会掉眼泪?”   原清濯微凉的指尖轻轻抚着他的眼角,意识到眼前的人具体可感之后,便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疯了一般吻住他,分不清那落在脸上冰凉的泪水是他的还是弟弟的。   “你真的来了,我想你,好想你……”   原清濯紧紧搂着他,像是要把他融在自己体内:“我想你……我想你……”   不论承认与否,他们都清楚,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已经根深蒂固地生长成缠绕在一起的荆棘,刺入他们的心脏、骨血、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别人斩不断、扯不开,就算一把火烧成灰烬,想念的风一吹,就如漫无天际的野草一般疯狂重生缭绕。   没人能介入,没人能破坏,没人能理解。   -   半小时很快过去,对封覃来说不过是几根烟的功夫。   他倚在车头前,任由思绪散漫地扯远,忽然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和家里的弟弟也被长辈发现了会是什么反应?   后果如何还不清楚,总之应该会比原清濯稍微好上一些。想想也是,他已经是封家半个掌权人,年纪也不小了,原清濯才二十出头,距离真正成熟还早着,以后说不定也是石城不可撼动的人物。   到那个时候有了话语权,也就不像现在这么被动了吧。   封覃深吸一口烟,轻轻吐着烟圈儿,感叹着。   恋爱这种事儿还是年轻人更合适,他们尚且有精力去耗,而自己呢,早就没那个心思了。   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三分钟,居民楼门口已经传来开门的声音。   原榕红着眼睛走出来,重新对封覃说了句谢谢,这次他多少给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可以看出心情很好。   这种情绪最打动人,封覃没忍住,唇角也跟着他微微上扬:“不客气,快上车吧。”   临开到原家家门口的时候,他好奇地问:“以后你和清濯打算怎么办?”   原榕没回答。   他望着窗外流水般飞逝的繁华夜景,轻飘飘地说:“没想过那么远,但我打算出国了。”   封覃讶然。   “出国,然后结束这一切,让大家都好过一点。”   原榕闭上眼,既然爸妈想让他们断了,那就先断吧,总不可能断一辈子是不是?   他现在很累很累了,只想着赶紧让这种熬人的阶段过去,有时候他真想睡一觉,醒来穿越到很久很久以后,那个时候他一定已经和原清濯真正在一起了吧。   趁着现在有机会,也让他为原清濯付出一次,不能总是让他为自己牺牲,对不对?   黑夜里,原榕做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    第91章   原榕和妈妈商量了一下, 坦白了自己正在参与的交换项目。   他不想在国外重新考学,否则真要在大洋彼岸一个人度过四五年,这比直接宣判他的死刑还难受。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都要争取尽早回来, 尽早让父母接受,尽早和原清濯见面,虽说这种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很渺茫,他面临的很可能是爸妈一辈子的不理解, 以及与原清濯永远分隔两岸。   好在爸妈心软了, 同意他暂时先去参加学校安排的留学项目,短期内原榕能想通是最好的,在外体验体验国外的学习方式,为以后的留学生涯做准备, 满打满算,交换加上国外本科一共五年, 原榕二十四岁就能拿到毕业证。   原妈妈也申请办了签证,但她的流程审批很慢, 预计原榕入学后并不能及时发到手中。   有了要努力的目标, 原榕总算提起些精神来,除去学校的课程外, 他还主动报了德语班,着手学习各种需要的语言与生活技能。   说起来也算挺有意思, 当时上大学前朋友们一起在酒吧聚会, 乍一听到华一鹤要独自去小县城复读的消息时, 原榕还很敬佩, 他想如果是自己, 那肯定没勇气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 原清濯对他的照顾已经成为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离开了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他现在竟然要一个人去国外生活了,这比华一鹤更勇气可嘉,原榕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量,他知道自己一直很怕麻烦、很怕事儿的。   想了又想,可能是向原清濯学来的。   明明年前两个人拿到录取通知时还兴奋地想要一起庆祝。   结果庆祝也没庆祝成,这个年也没过好。   飞去瑞士的那天,原妈妈开车亲自送原榕离开,在国际航站楼门口的停车场,他们与原爸爸的车不期而遇,车里的副驾驶位置坐着原清濯,他知道弟弟要去国外留学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亲眼看着原榕登机。   春天已经过半,石城的天气干燥而温暖,路边野花的香气弥漫在机场的空气中,国际航站楼人流涌动,不同肤色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隔着不远的距离,原榕一眼看到原清濯,他默默跟在原爸爸身后,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连帽衫,脖颈上挂着那条项链,轮廓较从前更深邃了一些,眼角眉梢尽是冷意。   那道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时,原榕心脏猛地揪紧,他们对视不到一秒,原清濯便悄无声息地错开了目光。   为什么不看自己了……难道他生自己的气了?因为没有提前告诉他自己要出国的打算?   可是两个人不能一起出国参加交换的,爸妈不允许,这不能怪他。   都快要走了,他还和自己拗什么劲儿呢,说不定很久都见不到了,算他求求原清濯,多看看自己吧。   可是对方好像没有听到自己心里的恳求,仍旧不肯给他半个眼神。   原榕垂下头,从妈妈手里接过身份证,自己一个人排队去领登机牌。   等他再次拿着登机牌回到爸妈面前时,原清濯忽然开口了:“不想看了,去躺厕所。”爸妈都清楚他是找个借口离开,便点头同意他走了。   原榕攥紧手里的证件,好半晌没说话。   一路上,爸妈叮嘱他去了国外要注意的地方,他都认真听了,听着听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在想:当年原清濯去美国的时候,爸妈送他登机前是不是也说了这些?好想回到那天看一看,可是他当时好不懂事,因为怄气没有来机场送原清濯,现在想想好后悔。   出发时间迫在眉睫,他开始珍惜留在石城的每分每秒。   离登记的时间点还早着,原榕不愿意过安检,抱住妈妈在她怀里撒娇:“我不想那么早上去,放心,等广播喊开始登机的时候我再去,妈,就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   原妈妈拍了拍他的后脑,边咳边说:“妈妈也舍不得你,我们再坐下来说会儿话。”   “嗯!”原榕点头,关心道,“妈,我走了以后你好好养病,不要担心我了,我在那边有认识的同学互相照顾,不会有事儿的。”   “咱们家我和你爸最担心的就是你,当时清——”原妈妈说到这个名字时顿了一下,身边的丈夫抚着她的肩,她继续笑道,“你总是最调皮的那一个,我们担心也是正常的。”   原榕哼了一声。   他的视线在偌大的候机厅里看了几圈儿,最后落在一家排队排出十好几米开外的冰淇淋专卖店里,心血来潮地说:“我想吃那个……”   “不行,现在天还没热呢,听话,你吃了闹肚子怎么办?”   “可是今天气温挺高的,我就是想吃,”原榕失落地说,“万一瑞士那边没有怎么办,妈,我就吃几口行不行?”   他在妈妈肩膀处蹭了蹭,这时爸爸开口了:“想吃就去买吧,别耽误了登记。”   “还早着呢,不耽误!”   得到爸爸的肯定,原榕笑了一下,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家冰淇淋店门口走。   与父母别开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笑容敛起,不由皱起眉,浑身立刻紧绷起来。   原榕强迫自己变得冷静,不断对自己说:慢慢走,自然一些,放松一些,千万别被爸妈看出端倪。   他进入那家冰淇淋店,义无反顾地挤入人群,从另一侧逃走。   拐入父母视线盲区的街角,他控制不住地开始狂奔,一边过人一边说着抱歉,不顾一切地向附近唯一的洗手间跑去。   原榕不敢回头,他在心里不断祈祷。   拜托,求求爸妈不要发现,不要追上来。   不知道撞到第几个人,原榕终于拐进标有男性标识的洗手间,原清濯果然就在最后一处隔间门口等着他,目光平和,对着他微微一笑。   原榕飞进他的怀里,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拖住他的臀,将人抱起来,还没走进隔间内就吻住了他,两个人拥得很紧,原清濯伸出长腿踹开用力隔间的门板,那扇门嘭地发出一声巨响,隔壁传来一个人的骂声。   他们俩一起笑出来,原榕伏在哥哥身上依恋地蹭着他的颈窝,原清濯把人抱进去,单手落上锁,他们一发不可收拾地接吻,像往常任何一次那样热情,原榕鼻子一酸,颤声说:“不可以咬,会留下痕迹的。”   “那就不咬,榕榕不哭,啊,”原清濯哄着他,温暖的指腹抹去他的眼泪,极力克制着自己,随后温柔地覆上去浅浅啄吻,良久,才喘着气说,“虽然爸妈肯定跟你说了,但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   他开始说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关心,那些文字单摘出来看很敷衍,可原清濯的语气饱含爱恋与不舍,细致到几乎要把原榕学习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囊括进去了。   本来原榕的心情挺放松的,被他说的越来越想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最后干脆捂住原清濯的嘴:“说点儿我爱听行不行?”   “你爱听什么?”   原清濯微笑:“我想你,我舍不得你走。”   这确实是原榕爱听的。   他们在隔间里接吻、交融,做着一切恋人之间会做的事,原清濯的呼吸落在原榕耳边,带着他的心跳同频率起伏,他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卡塞在原榕手里。   “榕榕,拿着它,去了那边给自己买辆代步车,你得学会自己开车了,我不能每天接你上下学,要是宿舍不满意,你就在学校旁边租一套房子。”   不用想,里面的存款对原榕来说一定是个天文数字,他把卡推回去:“我没有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   “乖,宝贝你拿着,不然我不放心,”原清濯眼眶一热,声线颤抖,“我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挣钱给你花么,你过得好我才值得,你过得不好,我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原榕抹了抹眼睛:“你干嘛说这些啊,非要惹我掉眼泪是不是?”   “那不说了,我们再做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   原清濯身体力行地证明着这些日子他有多想他,有多爱他,有多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不分开。机场的广播开始播放飞往苏黎世机场的登机信息,他们充耳不闻,依旧迷恋地亲吻与勾缠,直到广播说了第三遍,原榕才慢慢从原清濯怀里挣脱出来。   “哥,你还记得我生日那天晚上你说的话吗?”   原榕怕来不及了,紧紧地盯着原清濯的眼睛,脱口而出的呢喃声像起誓:“我也想告诉你,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论有失败、困惑还是危险,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背叛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一样。”   原清濯吻住他的唇,眼泪顺着眼睫落在他眼睑上:“嗯,哥哥也一样。”   广播已经在叫原榕的名字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原清濯帮他整理好衣服,将他送出洗手间门口。   他们一起走出去,不远处,原爸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兄弟俩微微愣住,原清濯先回过神来,他说:“我还是不去送了,榕榕,你自己一个人去好不好?”   原榕迟疑地点点头。   好在原爸爸并没有说什么,默默领着原榕回到安检处,有他在旁边,原妈妈也没有起什么怀疑。原榕生怕他们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毕竟身体里还留有原清濯的……算了,他没有再多停留,笑着对爸妈招手,没事儿人一样地去过安检。   原清濯踏出机场的那一刻,航班起飞了,机翼快速划破空气产生的啸鸣在他头顶上方的天空中响起,他眯起眸子抬头看去,忽然真正体会到失去原榕的感觉。   他就像原清濯那些年梦中的风筝,一寸一寸地,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于是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连根拔起了,顺着春天的微风跟着他,一路飘洋过海。   原清濯爱他,那种爱就像这个季节最澄澈无霾的天空,碧蓝如洗的是那颗热忱而执著的心脏,白云般柔软的是他忠诚而不渝的灵魂,天空等待着属于他的风筝撞入怀里,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后天、未来的某一天。   风筝的线索在他手中。    第92章   四月末, 正值雪季尾巴,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少女峰区,格林瓦德滑雪场接待了一位十分富有的东方小客人。   这位客人不会滑雪, 每次来都拒绝专业的指导教练, 指名道姓地说要找人。   他的德语讲得有些生疏,稍微和接待生多说几句就开始不耐烦,住在这里的华人只好主动上来交涉。时间一久,华人圈儿里便时常有人提起他, 据说某次曾无意间看到他在更衣室换衣服, 滑雪服下面纹着各式各样的凶禽猛兽,看上去不大像是普通的有钱人那么简单。   今天也是一样,这位客人来了以后便匆匆赶往滑雪场,在服务台前随便揪住一个人, 用生硬的英语混杂着德语问路。   附近有条森林雪道,刚刚下过一场小雪, 林中雾霭弥漫,依稀可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踩着双板在皑皑雪松之中灵活地穿梭, 透明护目镜将他大半张脸遮住, 只能看到微尖的下巴与红唇,就在他利落地拐出一个漂亮的S弯后, 整个人徐缓地停下来。   “原榕!”   雪道上的男生摘掉护目镜转身看,就见江柘别扭地划动着两条雪杖, 本来黑沉着的脸色在见到他时倏然明朗许多。   他不敢滑得用力过猛, 先前差点儿没在原榕面前摔骨折, 只能一点点挪过来, 伸手用着厚实的手套把脑袋上黑色的帽子一把摘掉, 露出全部的脸。   一年过去, 江柘低调了许多,耳洞愈合之后没有再打,只戴着一枚碎钻耳钉,那头夸张的金黄色烫发也被他染回纯黑,要是不看那浑身上下的纹身,活脱脱就像个乖学生。   与他相比,原榕脸上还带着点儿擦伤,说不上是滑雪时剐蹭的还是前些天不小心碰到了哪儿,脖颈上的淤青还没消下去,不过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不错,临近回国,还特意找江柘介绍去做了卷发,茶棕色的发梢随轻风飘动,肆意垂落在杏似的眼眸旁,勾的人心痒。   “你怎么又来了?”   原榕弯腰把滑雪板拆下来,抱在腰间开始往回走:“大少爷今天又没安排,闲的无聊来我这里凑热闹。”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江柘的目光附在他脸上,紧紧跟着他一起走,“你们教授是不是说要带你提前回国参加交流会了?可是你在这边的课程还没结束,怎么能那么早回去呢,你再跟我一起多留两个月,六月份我们一起回去。”   “提前回去是有些突然,但我爸妈都点头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   江柘抿唇不语,跟着他一起出了滑雪场,烦躁地说:“那么早回去多没劲啊,在这里多待会儿又怎么了。”   原榕摘掉两只手套,摇摇头,选择不接他的话。他越不说,江柘就越不安,干脆伸手拦住他收拾背包的动作:“你别不理我,上次跟你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   “……你是说那天晚上你喝醉了跟我说的话吗?”原榕眨了下眼睛,“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我不是!”江柘竖起眉毛,近乎是以一种威胁的语气开口,“我就是喜欢你,反正你也和原清濯分开这么久了,跟我试试又怎么样?就算你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也可以改,实在不行回国以后我可以帮你瞒着,总之他不会知道的。”   原榕惊讶地微张着唇:“——你的想法有点儿,嗯,过于离经叛道了,但我确实不喜欢你。”   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他头疼地闭了闭眼,完全没印象自己做过什么让江柘误会的事儿……怎么在国外待了这么一段时间,江柘就忽然喜欢上他了呢。   原榕是在四个月前和江柘偶然遇见的,那时他才发现江柘就读的刚好是联邦理工学院——他交换过来的目标学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柘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石大,但在异国他乡遇到友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没想到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江柘在某天夜里忽然敲开他的门,醉醺醺地表白了。看那个样子,好像终于讲出了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   “我第一个亲的人就是你,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肯定能比原清濯对你更好,他能做你的哥哥,那我也能,”这是江柘第一次这么文明的和别人交流,说到一半,他难得有些局促,“我甚至能做到他永远做不了的事儿,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做1做0都无所谓!”   怎么样,这可是他能想到的最大让步了,原榕喜欢什么类型的他都愿意尽量向那个方向靠拢!江柘实在按捺不住心里对原榕的好感与好奇,他觉得机会送到自己手上就不能丢掉,既然遇到了原榕,就要勇敢争取。   原榕太阳穴一蹦一蹦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当时你明明还帮我和我哥见面来着,怎么……”怎么事情就歪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江柘一向懒得想为什么,这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原榕想问,难道他自己就不想问?   不可否认的是,在苏黎世见到原榕的那天,好多压在心底里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入江柘的脑海,这其中就有那个夏天在石城一中的升旗广场和原榕摔在一起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原榕,当时觉得他连正眼都不肯瞧自己,被自己不小心亲了一下还那么生气,真是不知好歹。虽说这些小细节都切切实实惹恼了江柘,但他潜意识里却觉得原榕的表情很鲜活……   包括后来在石大宿舍偶遇,他们两个一起殴打江瑟楷,赛车场上针锋相对,甚至是那次在篮球场馆旁的器械室——他看到原榕和原清濯抱在一起的样子,这些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江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原榕,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笑起来又乖又甜,还会主动索吻撒娇,尽管撒娇的对象不是他,他也一样感觉到莫名的受用。不知道在面对那样的少年时,原清濯会不会心跳加快,但他的确心动了。   甚至原榕失去原清濯以后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在他看来都有种莫名吸引人的魅力。无数个夜晚,江柘都在暗骂自己变态,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心里有了别人的人,而且还是个男生!!   可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耳洞也不打了,头发也染回来了,也开始好好上学了,有时候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原榕玩弄的准备——   “打住打住!”原榕严肃地说,“你有点儿不对劲,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又是这样,每次江柘剖白自己的想法时,他就摆出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江柘都快纠结死了,一方面,他希望自己好歹能入原榕的眼,最好趁着他回国前把人拿下,另一方面,对原清濯如此专一的原榕也好迷人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办的人?怎么会有这么难办的事情?!   “你回国那我也回国,”江柘破罐子破摔道,“你都为他牺牲那么多了,回去也是应该的,不回才有问题!”   神经病,这人是不是有点儿精神分裂。   原榕懒得再和他说下去,径直抛下他去停车场开车接人了。   这次他是陪自己的专业课老师——海尔维米娜教授一起来的,这次能提前回国也多亏了她,否则原榕还要继续留在苏黎世再待两个月,等着爸妈亲自来接他回家。   这座城市很美,气候也很宜人,但在这里生活的这十几个月以来,原榕没有一天不想回去,他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机会让父母做出退步,必须要赶快回去,赶快见到他。   原榕开车接到了正站在滑雪场门口等待的中年女人,那是他的老师,留着一头棕红色的短发,眉骨高挺,身材纤长,据说是全球农学领域排行前十的专家,这一年多来不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教授都给他提供了巨大帮助,原榕特别感激她。   “下午好,原榕,”女教授上了车后对他微笑,“明天早上就要飞往中国了,你是不是很激动?”   原榕点头:“这次回去跟您参加农业科协交流会……我还没通知我的家人。”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六月份交换结束后回国要怎么给原清濯一个惊喜了,突如其来的安排打乱了他的计划,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想清楚要不要提前和原清濯见面。   可是两个人早就换了联系方式,他现在又不知道对方在哪儿,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每次问江柘他都支支吾吾不肯说,再加上原榕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够好,他想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哥哥面前。   “不要紧,我们只有一个月的行程,还要去各个城市巡回参会,时间会很紧张,”教授摸摸下巴,“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你说的那位继兄,他的名字是叫……清濯,我没记错吧?”   “是的,原清濯。”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清濯……就是洗涤污秽,一尘不染。”   原榕送老师回了家,随后回到自己的寓所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说来也奇怪,马上就要回到日思夜想的地方了,他却总是提不起劲儿来,或许是机会来得太过突然,还没牢牢抓实在手里,飞机落地前的那一刻,心里仍旧无法产生安全感。   这夜他只睡了几个小时,凌晨时分便定好闹钟跟着教授驱车赶往机场,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国内时间下午三点,唐家市国际机场门口停下一辆公派passat。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亲自来迎接海尔维米娜教授和原榕。他用蹩脚的英语主动凑上来沟通,见到原榕后眼前一亮:“小同学,帮我和教授做一下随行翻译怎么样?”   原榕坐了十来个小时的航班,嗓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但他没有过多犹豫,还是同意了,一路上一直在帮男人向教授介绍交流会的安排。   这里是唐家市,同样地处北方,气温接近入夏,空气中干燥而温暖的味道让原榕心安,靠在汽车后座休息时,他感觉身体里的细胞在慢慢复苏,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这场兼有学术性与商业性的交流会为期三周,地点定在唐家市中心的商用大厦,据说这里是由当地财力最雄厚的姜氏集团提供的,大会举办第一天,许多政府官员与承办方高管出席会议开幕式,原榕坐在台下,见到了那位姜氏集团的总裁。   那个人叫姜知野,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高定西装,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与考究,说话时一双桃花眼里满含笑意,随便说了几句好听话就下台离开了,看那样子简直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中午去餐会吃饭的时候,原榕不小心在洗手间撞见他和另一个男人接吻,被姜知野按在墙上的男人长得和明星一样漂亮,五官立体像是混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瞟到原榕的身影,用异常流利的普通话把姜知野的动作叫停。   “姜知野!给人家让开,你挡住别人的路了。”   姜知野转过头,随意瞟了眼原榕和他身上挂着的嘉宾牌,这才懒洋洋地挪到一边儿,拉起混血帅哥的手亲了亲,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又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别凶我。”   他把原榕放进洗手间,像是想到些什么,取出手机对着盥洗台前的原榕偷拍了几张。   “你偷拍人家干什么?”混血帅哥挑眉,“赶紧删掉。”   姜知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小男孩儿的名字我看着有些眼熟,最近好像有人托我找他,我确认一下。”   等到原榕洗完手出来时,那两个男人早已不知去向,这件事儿他也就没记在心里。   在唐家市待了半个月,他每天都在和教授参与各种各样的会议,不是在翻译就是在写会议记录稿。某天晚上,教授忽然提出要带他一起参加一个饭局,交换项目马上结束了,她打算给原榕引荐几家国内某家可靠的农学研究所去做实习生,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原榕毕业了可以直接去工作,基本上都是铁饭碗,待遇自不必多说。   盛情难却,原榕在酒店睡了一下午,晚上七点,他收拾打扮穿了件还算正式的衣服跟着老师一起去了定好的饭店。   据说唐家市是国内赫赫有名的艺术之都,在市内最著名的桦榭大道上,这里的建筑全部装修成统一的风格,饭店包厢里一张巨大的红檀圆桌上放着一整套青花蓝沏茶瓷具,围坐在桌子前的看上去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谢顶了的地中海比比皆是,一个个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厚得过分,他们先是看到女教授,纷纷热情地凑上来握手,大约都是学历比较高的知识分子,也不需要原榕做翻译。   不少人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原榕,实在是因为他长得太年轻了,不像是深研学术的样子,有人主动聊了两句,发现原榕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后面也就没有人再主动与他交谈。   教授多少了解一点这边的科研鄙视链,但她觉得原榕的院校实力很强,虽然还没有拿到硕士学位,当个小小的实习生绝对够了,她热情地介绍原榕交换期间跟随自己做过的项目,狠狠把自家学生夸了一通。   目的达到了,教授没有多留,她接了个电话便提前和大家说了再见,饭桌上就只剩下原榕一个年轻人。   他正打算找个借口回去,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侍者推开,姜知野那张花枝招展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各位教授都久等了,路上堵车,我和其他几位老总来得迟了一点儿。”   原榕刚要起身的动作又收了回去,他疑惑地皱眉。   这不是农科所的教授们私下里组的局吗?怎么会有姜知野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出现?   “哎哟,原来是姜总啊,有失远迎!实在是没想到还真能把您们请来,先前不是说好改天再约的,怎么临时又有空了?”   姜知野余光掠过一旁低头喝茶的原榕,唇角微勾:“我有几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排不开时间,又对贵所项目招标的事儿感兴趣,所以我这不就专程来找您吃饭了吗?”   这种一掷千金的投资商老总就是研究所开办政商合作项目的爸爸,他们看姜知野比看海尔维米娜教授还亲切,盼星星盼月亮迎来了财神,当下都很激动兴奋。   一般来说研究所都是企事业单位,上面管着工资,发多少钱是管不了的,但谁闲的没事儿不挣点儿外快呢,说出去自己参加了哪个哪个商业项目合作,还能给本单位涨一涨名声。   原榕看得有些紧张,此时陆陆续续有各个企业投资商走入包厢,跟这些知识分子比,他们基本上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和姜知野一挂的,都是笑面虎。原榕听见身边的男人迎上去,一会儿姜总好,一会儿霍总好,一会儿这个总那个总……   “……”   这好像已经和他没关系了,留下来什么也插不上嘴,原榕刚站起来,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江柘给他发来消息。   [我到唐家国际机场了,你那边怎么走啊,我不认路。]   江柘竟然没通知他就直接来唐家市了?   原榕给他拨了电话,出门拐进走廊,迎面撞上一个捧着两瓶白酒的中年男人。两个人都没注意,各自往后退了几步,那个男人连忙捧住酒瓶皱着眉教训道:“小孩子走路注意点儿,摔碎了你赔得起吗?”   原榕眼前一花,身后忽然有人将自己扶住,以冰冷的嗓音提示道:“先生,请您站稳了。”   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连忙站稳,转身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走路有些着急。”   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长相普通,气场却很强。女人对原榕点点头,退到包厢一边站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一样。   屋子里的姜知野看到她,对身边的助理说:“小薛,石城那几家金融控股的老总来了,你去接一下。”   很快,伴随着一阵游刃有余的脚步声,楼梯上出现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没等到原榕看清楚有谁,一双皮鞋忽然停在他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原榕顿时愣住了。   迎着天花板上倒吊的水晶白炽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挡在他面前,正对着他微笑。   其余那几个老总有说有笑地被姜知野迎进去,周围变得很安静,只有那个女人还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原榕举着手机在耳边,江柘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响彻长廊。   “原榕,你在哪儿呢?怎么刚刚那么吵啊,说话啊?我在机场等你,你快点来接我吧……”   原榕立马放下手机打算挂掉,谁知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他的动作,手的主人笑问:“不进去坐着,打算去机场接谁?”   “……”   时间退回半个月前,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两个人重逢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两个人肢体产生接触的那一刻,原榕胸腔里的心脏失重般降落,猛地缩了一下,随即触底反弹似地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带着前所未有的活力汇聚在肌肤相接处,那只手把他从飘飘然且没有实感的半个多月里拽出来,带着他落到实处。   原榕这才恍惚地反应过来,他回国了,这是在国内,他被原清濯找到了。   现在他们在唐家市。   一年多不见,原清濯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俊美的面容同分别时没有什么两样,他对着原榕笑了笑,双眸里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幽微的光。   这种笑容是什么意思?他在高兴?在生气?   不论是哪种,原榕好像都不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原清濯的眸子像幽深的潭水,一眼望不到底——他好像比从前更难以捉摸了。   原清濯的手收了回来,他偏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女助理:“余助理,你先进去吧。”   女人点点头,转身进了包厢,原榕一时间进退两难,想开口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时原清濯出人意料地捏住他的下巴,锐利的视线从原榕的头顶开始打量,描摹着他的浑身上下直到把每一个细微末节纳入眼底。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逐渐贴紧到了亲昵的程度,原榕都不敢呼吸了,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好像瘦了,”原清濯皱眉,轻轻吹了一下他凌乱的发丝,“嗯,怎么看你一副不是很想我的样子?”   从刚才见了面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和他说过。出国一年回来后像换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漂亮了,发型也变了一个,急匆匆地拿着手机打电话要走,走哪里去,又要去接谁?   实际上原榕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挂掉和江柘的电话,想躲开对方若有若无的、像挑逗一般轻佻的动作。可身后是一堵冰凉的墙,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呢?   况且这还是在随时有人经过的走廊里……   原榕紧张地闭上眼睛:“我,我得走了。”   “去哪儿?”原清濯没有拦着他,笑问,“着急吗?我送你。”    第93章   “不用, 你们继续吃吧,”原榕潜意识里不太敢承他的情,“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这是要去接谁?”   “接……接江柘, 他回国了。”   原清濯挑眉, 轻声问:“他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非要让你去接?”   这个问题原榕也回答不上来,他就是想借着去接人的理由溜出饭局而已,其余的没想那么多……   “虽然时机不合适, 但今天好歹也是你回国后我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原清濯看了眼紧闭的包厢门,“走吧,别让我白来一趟,毕竟我可是因为你才来的唐家。”   这句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原榕呼吸加速, 思维一团混乱,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原清濯直接揽住他的肩, 力道不容拒绝,面上却温柔地笑:“还是跟我进去吧, 除非, 你想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哥哥。”   原榕被他半拉着进了包厢。   里面的人见他们俩同时进来,肩挨着肩好像认识的样子, 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姜知野适时地站起来走向原清濯, 招呼道:“这就是我一直提到的小原总, 李教授, 您刚才不是说想见见他吗?”   “原总, 失敬失敬, 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竟然没能认出您来。”   原清濯摆摆手,跟着姜知野一起坐下,笑容淡淡的,和刚才同原榕说话的样子一点儿不一样。   他在这一圈儿中年男人里显得特别受欢迎,姜知野拉着他坐在上首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小原总在唐家市也算我半个侄子了,现在投资圈儿一辈赶着一辈,像我这种年纪的都不新鲜了,还是小原总这样的更受欢迎。”   “这是说的哪里话,姜总您也是一表人才,瞧上去和原总也差不多年纪嘛。”   这纯粹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他可大了原清濯十来岁,不过姜知野终归是笑了笑没拆穿,继续说道:“之前几位教授提到的中草药精华项目,正好和小原总名下的科创投板块业务重合,你说巧不巧?有时间大家再坐一起多聊聊,我就当个牵线人,争取促成大家的合作,红利大家一起赚。”   坐在角落里的原榕根本听不懂姜知野说的某些词句,但他还是从众人的吹捧与讨论中拼凑出原清濯的大概:他目前掌握一家金融控股企业,旗下最新拓宽了一些业务范畴,包含产业引导基金、私募、股权投资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往这方面发展,科创投的业务听上去和江家的健石金控非常相似。   就好像两家是在对着干似的。   言谈间,姜知野的确有故意抬高原清濯的心思,但几个从石城赶来的投资商代表都清楚原清濯那家公司的价值,尽管才成立了一年左右,它的市值就已经被石城豪门圈儿里的大佬花钱砸上了unicorn companies排行榜。就他们所知,原清濯只是个家里有些闲钱的普通富二代而已,但他究竟哪儿来那么好的人脉和资源,大家却无从得知。   金融圈子里从来不怕有新人,但就怕新人没资源,原清濯年轻有为,手里又有钱,像这种自带项目的新贵精英,有的是人想巴结。   原榕听得云里雾里的,好在他存在感也不是很强,除了原清濯的视线偶尔落到自己身上,几乎没引起过别人的注意。他很好奇原清濯是怎么认识这么多投资界老总的,明明也就一年多没回来,怎么感觉原清濯毕业之后就一跃成为石城的公众人物了呢。   大家聊着聊着,姜知野的目光向原榕看过来,玩味地说:“咱们也别光顾着夸小原总啊,你看着饭桌上还有更年轻的翘楚坐着呢,就是那位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众多道视线投射过来,就连原清濯将目光放在原榕身上。   有人抢先说道:“这位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农学教授海尔维米娜的学生,也是石城大学的在校生,诶,说起来也巧了,好像和原总是一个城市的。”   原清濯幽幽说:“哦?恐怕不止这么巧,我也是石城大学的。”   “那这么说这位小同学和原总还是校友呢。”那个说话的人笑了起来。   不断有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原榕拧眉,指尖攥紧瓷杯,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原清濯一眼。   原清濯也在看他。   像是被那道视线烫到了一样,原榕倏地低下头。   看着他们推杯换盏地交谈,内容和自己研究的领域毫无关系,除了钱还是钱,原榕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为什么坐下来参加这个饭局了。   吃饭,对,是原清濯非要把他领进来的,可是两人一起坐下来之后也没怎么说过话。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包厢的门被人猛敲两下,一旁侍候的服务生连忙走过去开门,江柘的脑袋凑进来:“打扰了姐姐,我想找一下我朋友,他叫原榕。”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只有原清濯的眸光还落在原榕身上。   原榕再次下意识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原清濯的眼神话里有话,好像在说:你敢出去试试。   可是,可是他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   没有多作犹豫,他站了起来,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说罢,原榕放下杯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逃也似地离开包厢。   进了楼道,他把江柘拉到一旁:“你怎么直接过来了,不是让你先去酒店放行李吗?”   江柘身边放着一只黑色皮箱,一看就是刚从机场回来的,他扯了扯领口,别扭地说:“还不是因为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你突然给挂断了吗,我这是担心你,对了……我怎么感觉听到原清濯的声音了啊,你们俩见面了?”   他还挺警觉的。   原榕迟疑地点点头,指了指身后:“他就在里面,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去酒店吧,我还要回去呢。”   刚要推门进去,江柘拽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拦下来,提高声调:“你还想着要回去?进去干什么啊,里面那场合是给你待的吗?我看原清濯也没想跟你多热乎,赶紧跟我走吧,原清濯他——”   原榕一把按住他的嘴,着急地说:“你声音小一点儿,里面都能听见。”   江柘果然不说话了,他好半天才把原榕的手拿下来:“行行行,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吧?你就别回去了,跟我一起去订个酒店。”   随即他竖起手指:“我发誓过了今晚就再也不打扰你了,也不会影响你们俩复合。”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别提这件事了。”   原榕紧张地看了眼身后的门,思忖半晌,终于道:“好吧,反正我进去也没什么意思,我跟你走。”   一门之隔的包厢内,饭局还在继续。   趁着没人注意,姜知野掏出手机对着自己面前的餐盘拍了两张,这可疑的小动作引起原清濯的注意。   “怎么,”姜知野回看过去,“我给家里老婆报备一下行程,小原总这也要好奇?”   原清濯:“……”   姜知野面色微红,显然是喝得有些多了,他眯起那双桃花眼,回想道:“刚刚闯进来那个小孩子是谁,你认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清濯说:“认识。”   “是谁,原榕在外面找的小三?”姜知野真挚地道,“你要是想把人抢回来,可以尽管问我,我经验很丰富的。”   “没必要,”原清濯淡淡一笑,“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姜知野切了一声:“原总可真是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   交流会进行期间,原榕下榻的酒店不对外开放,不论江柘怎么要求,酒店前台就是不给他办理入住,无奈,江柘只能拎着行李箱去隔壁酒店开房。   回到房间以后,原榕简单洗漱一番,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没见到原清濯还好,见到他以后,有些念头怎么止也止不住,他现在好想回家见见爸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想见见齐逾舟、包括学校里的朋友……转眼快到高考了,华一鹤复习得好不好?   唐家市虽然漂亮,但他对这里的人和事一点儿都不熟悉,要不是这段时间每天要跟着教授跑来跑去地办公,他早就订最快的机票飞回石城了。   原清濯对他的态度也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们都那么就没见了,吃饭的时候原榕的眼神一直黏在原清濯身上,可是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似的,竟然那么热衷于和那群老总讲话。   还有那个姜知野,看上去就是一肚子坏水。   原榕烦闷地裹进被子里,想睡睡不着,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原清濯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想来想去,他决定再给原清濯一次机会,只要他今晚来找自己,今天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就这么慢慢地等着,等到凌晨,原榕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有人叩响了他的酒店房门。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根本没有多想是不是其他人,径直打开了那扇门。   他果然来了。   明亮的酒店走廊里,原清濯一身酒气出现在他面前,西装穿得一丝不苟,双眸发红,带着明显的醉意,完全不需要好奇他是怎么拿到特权出现在原榕面前的,原榕知道,他总是有办法找到自己。   “你这是喝了多少……”   这句话还没说完,原清濯欺身压上来,像一头蛰伏已久的凶兽咬住原榕的唇,双臂钳制住他的手腕握在一起,直接把原榕扑倒在房间门口的地板上。厚重的门缓缓关合,原清濯三两下探到原榕的后腰,黑暗中循着纹身的位置按了两下,原榕背后发痒,只能忍耐着说:“醒醒,原清濯,你是不是喝醉了?”   (审核看清楚哈,是纹身,不是别的地方,不要误会。)   青年充耳不闻,俯身强迫他抬头迎接自己的亲吻,湿润的舌尖掠夺着原榕口腔内的气息,热气喷洒,原榕浑身不可抑制地轻颤着,他的手腕被牵制着无法动弹,只能弓起身子表示自己的抗议。殊不知这种动作最易勾起人的征服欲,他这种行为更是在给对方煽风点火,原清濯觉察到他在反抗,手下的力道不留情面,在酒精的刺激作用下,他现在只想把原榕就地正法,狠狠惩罚他,把这一年多来每天折磨自己的思念灌输给他,在他身上留下永远的烙印。   为什么突然这么凶,原榕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只能竭力躲开身上男人的唇,低声说:“放开我……先……先让我起来……唔!”   原清濯蛮横地吞没那些自己不爱听的话语,直到原榕喘不上气,脸色一片绯红,体温也渐渐升高。他伸入两指探进弟弟湿热的口腔,一边毫不客气地搅动一边低笑着问:“晚上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很久不见了,榕榕想我吗?”   原榕躲着他的入侵,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被迫抬高下巴,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回望着原清濯,像毫无招架之力的猎物一般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侧颈。递到嘴边的食物怎么能不吃?原清濯俯首着迷地贴上去,吮咬下一个又一个暧丨昧的印痕。   “不说话?”   原清濯明知故问,狭长的眼睛里透着危险:“和江柘聊得那么开心,怎么到哥哥这里就哑巴了,嗯?”   这个人真是……无理取闹!原榕想从他怀里爬出去,但怎么都没办法脱离原清濯的桎梏,他干脆自暴自弃地狠咬男人的手指:“我没有,你醉了。可是你以前喝醉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醉酒的时候会抱着原榕讨吻,动作一直都很温柔,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原清濯挑眉,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那一定是宝贝记错了,我酒量很好,而且从来没有醉过。”   从来没有醉过,那之前就都是装的了?   原榕闭了闭眼,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后背紧贴冰冷的地板,直击脏腑的寒意让他愤怒道:“你个混蛋,赶紧放开我!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是不是拿准了做哥哥的舍不得欺负他?   原清濯心里也有浓浓不满要发泄,他咬着牙把原榕服服帖帖地按在地上,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说,为什么回国之后不联系我?”   整整半个月,他已经给过原榕机会了。   从收到他出现在唐家市的消息起,原清濯一直在等他回来。可是等了这么久,他等到了什么?是原榕毫无牵挂与负担地在唐家市度过这些日日夜夜,还是每天和江柘那个混小子缠缠丨绵绵打跨洋电话?   看到原榕与江柘如此熟稔,甚至还为了他中途离开有自己在的饭局,原清濯妒火中烧,理智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只想重新拥有眼前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给他点教训和惩罚,让他再也不敢忽视自己。   “说,”原清濯哑着嗓子,眸光亮的吓人,“原榕,给我解释。”   这还要他怎么解释?原榕被他吼了一嗓子,心里酸酸的,不由自主地开始委屈。他不想见原清濯确实有别的因素在,但却没必要告诉他。   不就是没见面吗,凶什么凶……   怔愣的过程中,身上的人已经感觉到他想事情出了神,脸色阴鸷道:“宝贝,给你送上门的机会你不要,一会儿可别喊疼。”原清濯开始动手剥他的衣服,静静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像审判罪犯的恶魔,掌控生死的法官。   原榕知道自己今夜难逃一死,索性放弃了,但他不想让久别重逢后的约会这么难堪,起码不要在酒店门口就直接硬上弓,好歹也去床上再说啊。万不得已,他还是拿出以前那一套,即使知道原清濯在黑暗里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挤出两滴眼泪。   “地上凉,我不想在这里,”他主动抱住原清濯,眨了眨眼睛,酸楚道,“你就是想凶我,你这个变态。”   “别以为你装哭就能躲过去,原榕,你……”   原榕才不听他威胁,直接钻进他怀里,这下真的哭了起来:“你怎么都不听我解释,还说我和江柘……我们俩什么都没有。”   原清濯动作一僵,俊挺的眉微皱,手下的动作也收了几分力道,怀里的人继续啪嗒啪嗒掉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了:“抱我,哥,我起不来。”   原榕是真的有好多眼泪想掉,借着这个机会一发不可收拾地胡乱地边哭边说:“我要是不喜欢你就没有这么多委屈了……呜,真不想要你了,我之前那么害怕那么想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来?为什么没来找我……”   这些质问没有来由、没有根据,原清濯听不明白具体指的什么,但他听到原榕呜咽抽泣的声音以后火消了大半,形势立即逆转,他把人从地上捞起来,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摸着黑用手去给他擦眼泪,嗓音低磁道:“行了,不许哭。”   温暖的掌心触到泪痕满满的脸,他越哄,原榕的眼泪就越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走吧,我、我要自己睡,不想跟你和好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不行,”原清濯斩钉截铁地拒绝,薄唇贴了一下原榕的眼睑,“你是我的,不许不理我。”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刚刚还那么跟我说话。”   “我跟你道歉,别掉眼泪了,好不好?”原清濯擦掉他的泪滴,轻声哄着,“我这么喜欢你,榕榕,怎么可能真的把你怎么样?你跟我仔细说,什么时候受了委屈我不知道?”   原榕还在哽咽,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浸湿男人的衬衫袖口。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让原清濯又心疼又爱怜,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口:“别哭了,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凶你,原谅我吧。”   他温柔地亲了亲原榕,小心翼翼地和他耳鬓厮磨,原榕哭得身体发软,在他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安静下来,原清濯这才慢慢地吻住他,发泄着许久不见的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昨晚定时存稿自动发,忘记加营养液感谢了!   给大家磕一个,我现在补上:   感谢“咦咦咦大天才”老板灌溉的4瓶营养液!   感谢“汐酱”老板灌溉的30瓶营养液!   感谢“戈戈”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喵喵喵???”老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第94章   折腾了一个晚上, 原清濯才抱着他重新躺下。   原榕睡着了,恬静的睡颜侵占了他全部的视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闭阖着, 鸦羽般的眼睫好像还挂着泪珠, 饱满的唇也是不正常的绯红色,看上去特别可怜。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原清濯轻轻刮了刮他的鼻梁,空荡荡的胸腔终于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   有原榕在, 他难得睡了一次安稳的好觉。   早上八点钟。   原榕受磨人的生物钟驱使, 缓缓睁开了眼,他不自觉地想伸手把还没响的闹钟铃声关掉,手臂稍微动了一下,这才感觉到有人正揽着他睡觉。   偏过头, 一眼看到原清濯深邃的五官,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上下都在痛, 像是被车压着碾了一个晚上似的。   酒店的窗帘拉着,室内还很昏暗, 他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强迫自己从原清濯温暖的怀抱中爬出来,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今天还没确认教授有没有行程,他可不能迟到。   肌肉酸痛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是扶着床挪了挪手臂而已, 那阵强烈的酸麻感瞬间让原榕的意识清醒起来, 他拧着眉毛, 发出一声痛呼。   事实证明卖惨这一招是没用的, 掉眼泪确实会让原清濯温柔一点儿, 可是该有的环节还是得经历一遍,甚至会因为有眼泪助兴而变本加厉。   就在他裸裎着上半身颤巍巍去取手机的时候,原清濯缓缓睁开了眼。   他无声地看着原榕遍布咬痕的脊背,只见他白皙的后腰上还勾勒着那片叶子,随着动作的舒展,流畅的脊线与蝴蝶骨显现出来,被角欲掉不掉地搭在他的腰际,像是在诱人主动帮他拽下。   原清濯眸色一暗,被子里的手拉住原榕,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声线喑哑:“找什么呢?”   原榕打了个抖,直接被他拽了回去,很快,原清濯跨身覆在他背上,牢牢将他锁在床榻里,两人亲密无间,甚至没有衣料阻隔:“说话呀,榕榕,我可没堵你的嘴。”   “你……你怎么也醒了,”原榕不敢轻举妄动,大清早的,大家都很冲动,别因为冲动耽误了一天的行程,“要不你先下去,帮我拿一下手机。”   原清濯笑了一下,偏要跟他作对似的,把原榕抱起来坐到床头,手机近在咫尺,他却说:“我的手忙不过来,你自己拿?”   原榕就坐在他怀里,点开手机,里面十来个全是江柘打来的未接电话,甚至还有几十条未读消息,身后的原清濯也看到了,惩罚似地咬上他的后颈。   “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好似有把枪抵着自己说话一样,原榕稍稍挣扎了一下,原清濯脖子上那条项链激得他打了个颤:“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是,他好像脑子有点儿问题。”   原清濯双臂穿过他的腰侧,把人锁紧。   “我在外面那么忙,哪有心思想江柘的事情。”原榕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江柘奇怪的举动,就听见身后人打断道:“你这里怎么了?”   原榕向下看了眼肋骨处半个手掌大的淤青,眼皮跳了一下:“这是……在滑雪场不小心弄到的,本来想多养一段时间等好些了再回国,也,也不想让你看见。”   “就是因为这个不见我?”原清濯抚了抚那处伤,脑海里恍然想起昨晚原榕一直哭哭啼啼的说疼,恐怕是以为碰到了这处伤才这么说的,不过原榕肋骨下的伤看上去很深,很明显不是滑雪导致的。   “不然呢,”原榕撇撇嘴,“我都想好两个月后怎么给你准备惊喜了,谁让你先追到唐家的。”   原清濯神色如常,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捏了捏他的脸:“真笨。”   既然原榕不愿意说,他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今天就先放过他。   原清濯带着他穿好衣服,两个人去卫生间洗漱,在浴室之外,落地镜上面布满了可疑的白色痕迹,原榕看的太阳穴突突地蹦,趁着原清濯在外面打电话的功夫立马抽了几张纸毁尸灭迹。   他们两个各自都有要忙的事情,一起吃了早饭便分开了,临走时原清濯特意找原榕留了新的电话号码,原清濯问:“爸妈突然允许你回来,是因为什么理由?”   原榕眨眨眼:“我也不清楚。”   “真的?”原清濯扬眉,“这么说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原榕猛地摇头:“年初爸妈来看过我一回……他们目前还没提这方面的事情。”   怎么看着原清濯也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他反问:“你不是一直在石城待着吗,爸妈没和你说?”   原清濯沉默良久,才说:“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忙工作,很少回家。”   听到这,原榕微张着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来这一年多他们过得都不怎么样。   轿车已经在酒店外停好,隔着玻璃门,原榕看到原清濯的助理出现正站在路边等他,也不好意思再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两个人正式在酒店门口分别。   原清濯换车了,原榕盯着车标看了很久都没认出那是什么车,不用猜也知道一定很贵。   过去那么多年,原清濯留给他的背影屈指可数,印象中每次都是原榕先行离开,原清濯一直站在身后望着他,等他回头。这次两个人角色对调,原榕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儿不是滋味。   下午,他跟着教授一起去种子研究基地做调研,活动提前结束了,教授订了两张市音乐厅的门票,邀请原榕跟自己一起去看。   他们在市中心的桦榭大道上一起吃了饭,随后驱车前往目的地,在音乐厅坐下的那一刻,原榕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他和老师请了假,走到楼道里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冰冷如程序设定一般的女低音:“您好,请问是原榕先生吗?如果您现在有空,能不能来接一下原总?”   “原……他怎么了?”   “原总没事,但今晚我要代他参加一个私人酒局,恐怕不方便送他回去,原总说要见您,如果您有时间,还是过来一趟吧,”像是怕他拒绝一样,女声顿了顿,又说,“原总安排很紧张,明天就要飞回石城了,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   原榕看了眼手表:“那就别考虑了,你说个地址,我现在就去。”他和助理通完电话后,原路返回和教授请了假,立即打车赶往原清濯参加的酒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唐家市处处都是姜家的产业,繁华的夜景车水马龙,路边的高楼大厦闪烁着耀眼的霓虹灯,无数块荧屏巨幕不间断滚动播放着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只有在红绿灯的间隙,那些电子荧屏才会闪现其他广告。   走进举办酒会的大楼,原榕按照余助理的提示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合的一霎那,一只手稳稳当当拦住了金属门板。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高挑男人出现在眼前,对他微微一笑:“抱歉,不介意我和你同乘吧?”   是街边轮回播放海报的那个混血男人!   原榕连忙摆摆手:“不介意。”   随后他们两个一起坐着电梯升入酒会会场所在的那一层,一路上,身边传递过来的气场过于强大,原榕有意避开正面交流,那个男人估计也意识到了自己让他有些不自在,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场晚宴近乎集结了唐家市所有的名流圈层,甫一进门,身着花花绿绿礼服的男女相携着从原榕面前经过,呛人的香水味让他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那个混血男人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迈开长腿就要往会场中央走去,没走几步,他转过身来看着在门口有些犹豫的原榕,朗声问:“我记得你叫原榕?”   原榕看向他。   “你是不是在找你哥哥?”男人勾勾手,“这里乌烟瘴气的,你自己找很难找到,我可以带你去,放心,既然原总是知野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不会害你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原榕说,“就是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谢,谢汶,”他领着原榕走到一处放满高脚酒杯的圆桌附近,手指弯曲叩了叩桌面,视线投向正前方的VIP休息区,“他们就在里面,估计很快就结束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谢谢先生。”原榕非常有礼貌地跟他道谢,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汶好笑地看着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张卡片放到他手里:“有时间再联系。”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原榕看了眼上面的字:意大利爱乐乐团指挥。没想到这人还是个艺术家,怪不得身上的气质和那些商人明显不一样。   谢汶走了以后,他在附近晃了半圈儿,掏出手机给原清濯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忙着谈事情的缘故,原清濯没有立刻接。原榕又等了十分钟,渐渐地,围在身边的年轻男女开始多了起来。   现在是五月份,北方正在进入夏天,白天天气燥热,他只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白色卫衣搭一条牛仔裤,和这里衣香鬓影精心打扮的男人女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惹得不少人往他身上看。   其中一个看上去和原榕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穿着精致的小西装凑上来问:“哥们儿,你也是来找爸爸的呀?”   “?”原榕一头雾水,“我爸爸没在这儿,我来找我哥。”   “……啊,嗨,没事儿,爸爸和哥哥不都一个意思吗,都是情趣,我知道,”那个男孩子嘿嘿一笑,“你哥哥是哪家公司的总裁?”   这个原榕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是新介绍来的吗?”男孩子掰掰手指,“那不对呀,里面就坐着七个老总,姜总早就不包情人了,两个是石城外地来的,那就只剩下四个,可我们这里算上你有五个人。”   这下原榕听清楚他话外的意思了,一阵语塞过后,顿时有些不自在。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成年人世界里的契约关系,不由让他想起曾经认识的某位同学……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说话啊,”男生凑上来拍了拍他,甜腻的香味灌入原榕鼻间,“今天是封姜两家举办中法合作基金周年庆典的日子,你应该穿得正式一些,不然你爸爸,哦不,是你哥哥,会觉得没面子的。”   原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干脆闭麦不说话。   那个男生介绍自己是唐都电视台台长的小情人,随后抓着他从月薪多少聊到金主爱好,从每月出勤频次聊到金主爸爸的正室,最后幽幽问:“所以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原榕闭了闭眼:“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那爸爸呢?”   “我也没有这样的爸爸。”   男生不信,揪着原榕问东问西,这时候原清濯和姜知野一前一后地从休息区里走出来,他们两人身后跟着三四个正在交谈的西装男人。   “那你是来干嘛的?”那个男生问。   “我是来接我哥的,我亲哥,”原榕滞了下,“也不是亲的,不过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兄弟。”   “你在这说什么呢,哈哈哈,可真有意思……”男生正要说话,看到休息区里走出来的人,立马颠颠地跑过去扑进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地娇声道,“裘台长,怎么现在才出来呀?”当着大家的面,中年男人抬手在他臀上捏了两把,好心情地说:“这不是等着你自己主动送过来吗?”   那嗓子柔肠百转,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原榕眉头一阵阵发紧。   “看见了没,学着点儿,”姜知野跟身边的原清濯传授起自己的经验来,“就照着这个学,原榕绝对受用。”   “少说几句,我弟弟来了。”   原清濯理都没理他,径直越过他走向餐桌旁的原榕,主动拉起他的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原榕感觉有无数道视线盯着自己,他不自在地避开大家的视线,小声说:“我给你打了呀,你没听见。”   原清濯狐疑地取出手机,发现果然有几通未接电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原榕见他马上就要自己生起自己的气来了,忙说:“没事没事儿,我们现在走吧,我等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谢先生也陪我聊了两句。”   大家眼睁睁看着那个被喊作原总的男人乖乖跟在原榕身后走了,没跟别人打招呼也没给别人半分眼神。那个和原榕搭讪的男生惊讶道:“裘台长,那个小年轻是谁啊?”   “那是原总的弟弟,以后见面说话客气些,别冲撞了人家。”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人刚刚解释说是来接哥哥的,可是看他们俩也不像纯兄弟啊,原总看他的眼神都快拉丝了,就凭他的直觉,这俩人绝对不简单!   目睹了全程的姜知野额上青筋蹦了几下。   还说让他教原清濯怎么追老婆呢,看来根本不用追,这个崽子比自己小十来岁,感情方面可比他有经验的多,人家小情人好歹还投怀送抱主动服软说了几句话,原清濯一个眼神就把人给勾走了。   姜知野忍不住打了个抖,操,真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七是只猫”老板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95章   两个人黏黏歪歪地去了地下停车场, 原榕说:“车钥匙给我。”   原清濯抱着他,弱柳扶风一般体力不支地倚在他身上,不说话。   “又装醉?”原榕感觉到他的正在咬自己的侧颈, 伸手作势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拉起来, “不行,不能耍赖,给我起来。”   原清濯准确地攥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指尖往自己西装外套里放:“钥匙自己摸, 我忘记放哪儿了。”   原榕试着找了找, 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原清濯呼吸加重,热气喷洒在他耳廓里:“小赖皮,你这是摸钥匙还是摸别的?”   “什么啊, 你自己掏。”   原榕羞愤地把手收回来:“我摸不到,不管了。”   下一秒, 一串车钥匙变戏法似的在他眼前晃过,原清濯笑起来:“这不是吗, 它是你的了。”说罢, 他将钥匙放在原榕掌心。   “哼,你以后出去应酬少喝点, 知不知道?”原清濯稍微喝的多一些就管不住自己体内的躁动,有时候说不清开闸放出来的是温柔的小绵羊还是蛮横的大狼狗, 反正哪个都把原榕折磨得够呛。   原榕把他送到副驾驶座位上, 开着他那辆不知价值几何的豪车回了自己的酒店。   夜半, 原清濯抱着原榕在一览无余的落地窗前, 夜里看不到楼下的街景, 只能从反射的玻璃弧光中窥见他们重叠的影子。   像一面镜子, 他欣赏着镜面上弟弟露出的每一个可爱的表情与反应,原榕湿漉漉的发梢微卷,眼尾氤氲水汽,像小动物一样发出依赖主人的呜咽声。   原清濯捏着他的手腕,腾出另一只手来给他解下左腕上的手表,他认出来了,这不是原榕十七岁生日那块,是两人分开前他送出去的新表。   “榕榕怎么换了一个新的戴?”   原清濯轻柔地吻着那处疤痕,伴着他俯身的动作,原榕狠狠向前踉跄了一下,趴在窗子前险些跪下去,却被男人一手捞住了,他边喘边解释:“嗯……那块被我弄坏了,我把它收起来了。”   原清濯顺手把表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两手把人托起挂在身前,像哄小孩儿一样晃着他在屋子里走,最后抬头和他浅浅吻了一下:“今年你的生日礼物还没给你,都迟到四个多月了,改天给你补过。”   “那……你的生日,我也给你补过。”   原榕和他胸膛紧贴,那条祖母绿的叶片项链终于找到了它命定的另一半,彼此感受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整整一夜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是原清濯先醒的,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宣泄过一番精力的身体却感觉很放松。他吻了一下怀里人的脸,悄悄走下床去酒店套件里的厨房看了看,发现冰箱里放着些送来的食材,便着手收拾收拾准备做些早饭。原榕昨晚很累,要是不吃饭容易把胃饿坏。   想到这个小孩儿的胃病,原清濯难免有些担心。欧洲的饮食文化和国内大相径庭,也不知道原榕这一年过的怎么样,中间有没有犯过胃病。他一生病就要病很久,大多时候都离不开人照顾,稍微吃得差一些又要委屈。   即使这人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邻屋安安稳稳地睡着,心里仍旧有什么像被攥住了捏碎一样,原清濯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这样的心情几乎每天都会经历一遍,原本以为见到他会好些的,没想到该犯的还是一样会犯。   饭很快做好了,原清濯端着盘子和碗走出来,发现原榕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笔直的双腿伸展开来,在地板上晃着玩儿。   “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原榕摇头:“习惯了,到那个时间自动就醒了。”   在苏黎世,他强迫自己养成早起的习惯,每天去学校上课、帮教授打零工、空闲时间出去找找兼职,这就是原榕的留学日常。   当然,除了在学校上课之外,其他活动原榕都不打算和家里人说,横竖是自己做的决定,吃苦了也要自己负责,不能总让别人为自己担心。   饭桌上,原清濯简单吃了几口便接通助理打来的电话,他已经改签过一次航班,石城那边的生意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须回去。   原榕早就从余助理那儿听过这个消息,对于原清濯要走这件事也接受得很自然:“快回去吧,你要是再不回去,爸妈就该起疑心了。”   分开时,原清濯浑身透着明显的不悦,这样的他可比两人刚见面时好猜多了,就算有些不舍,原榕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   这两天工作结束后他立刻找到教授请了假,万幸的是海尔维米娜也觉得应该出去走一走,便提议和他一起去石城看看,原榕当然不会拒绝。   因为在联邦理工学院那段日子里有了过节,教授不太喜欢江柘,他们不能一起同行。原榕私下里给江柘打了电话,江柘只能先卷卷铺盖自己回家,憋着闷气没法儿出。   妈的,就知道原清濯这个狗东西肯定会追来唐家市的,这要是放在以前,江柘肯定得跟他碰一碰,可惜现在原清濯身价水涨船高了,权力和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及得上的,他却还是那个正在读书不学无术的小少爷,没有任何竞争力可言。   尽管如此,江柘还是暗中关注着原榕的一举一动,得知他来石城的第二天便带着老师去石大了,立刻从家里跑出去准备制造偶遇。   小儿子这些日子这么反常的举动怎么可能没有引起家长的注意?实则,过去一年江柘做了什么,他老子江复心里一清二楚,要是只在苏黎世胡闹也就罢了,回国以后天天上赶着找原榕厮混,这像什么样子。   是以在江柘开车急匆匆离开别墅的那一刻起,江家暗中盯梢的保镖便驱车而上。   再次踏入熟悉的校园,原榕带着老师去农学院的玻璃房转了转,那里正在上课,一半的试验田拿来给大一新生使用。   教授问他:“如果没记错,秋季开学的时候你就要上大三了?”   “是这样的,”原榕点头,“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   他请教授在学校食堂里吃了顿午饭,下午三点钟帮忙打车送女人回了酒店。在学校大门口,一个男生突然冲上来拉住他。   “原榕?真的是你,我没看错吧?!”   原榕看到熟悉的面孔,脑海里迅速搜索着这个人的名字,面上露出一丝惊喜:“……周擎?”   “是我啊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周擎一把搂住他,“一年多不见,看上去帅多了啊。你的交换项目结束了吗?什么时候搬回宿舍住,这些日子我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待着都要无聊死了,走走走,天气热,咱们回宿舍吹空调说啊。”   他拉着原榕往国际住宿部走,几乎要把这一年学校里发生的事儿全部都和舍友讲一遍。原榕昨夜刚回到石城,今早清晨便带着教授一起回了石大,返乡的情绪轻易便被周擎三言两语从心底里勾出。   “你当时走了以后没多久,羽歌也搬出去了,他去参加了一档男团选秀,目前已经出道了你知不知道?”   原榕微讶:“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还有,江柘已经半年没在学校住了,他走的时候说要去苏黎世溜一圈儿,碰碰运气找你见面,所以你们两个见到了吗?”   周擎自顾自地说着:“只有我老老实实在学校度过了一个无比普通的大二,每天晚上想找人说话都找不到。”   “那还是你最幸福。”原榕安慰道。   国际部住宿区学生较少,现在又是上课的时间,宿舍楼下的林荫石廊前没有什么人。两个人边说边走,十来个穿着西装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擎还没见过这种架势,他拽了拽原榕:“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社团活动啊,我们从宿舍楼后门进去。”   没等他说完这句话,其中一个男人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又瞥了两眼原榕,面无表情地向着他快速走来。时隔多年,这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原榕保持着前所未有的警惕,他后撤几步和男人拉开距离,单手摸出兜里的手机,已经点开了原清濯的联系方式。   “看来你就是原榕,”男人冷声问,“江二少在哪里?”   果不其然,是江家派来的流氓。   “你们要找江柘?他不在我这里,”原榕蹙眉,“人丢了去找江复,找我干什么?”   “二少进入石城大学附近一条街区后就失踪了,他和你一起从唐家市回来,今天也是先后和你抵达石城大学,按理说,二少应该和你一直在一起才对。”   原榕拍拍周擎,示意他先回去,然后转过身来又重复了一遍:“人不在我这里,也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总归是在大学,这里人多眼杂,借给江家十个胆子都不敢当众动手,原榕没再给男人眼神,迈开长腿打算快步离开。   谁料那个男人拦在他面前,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二少不在,原小公子在也可以。江总和夫人都想跟您见一面,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   原榕一把打开他伸过来的手,抬脚对着男人的腹部踹了一脚,右手扶上绕满爬山虎的檐廊石柱,动作敏捷地蹦下台阶,向不远处的树林里跑去。   男人猝不及防地捂住肚子弯下腰,眉宇深深蹙起,暗骂了一声:“操,叫两个人去追!”   原榕专挑人多的地方跑,撩开门帘进了一家餐厅,那两个黑衣人不敢追击得太过明显,只能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快步从两侧包抄而上。   他们从餐厅出来,又去了人来人往的超市,随后通过学校最大的校园主干道向后门追。   尽管这一年时有锻炼,原榕的体能到底比不上两个职业保镖,他想趁体力耗尽前彻底甩开江家跟上来的流氓,没想到刚刚出了后门,迎面急刹一辆挂着白牌的越野车,轮胎与水泥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差一点就要撞上。   黑衣人重新追上来,一前一后靠近气喘吁吁的原榕,就在这时,越野车的主驾驶忽然开了,从上面跳下来一个穿着军绿色工装裤的青年,缀着耳钉,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野痞的脸上浮现出怒气冲冲的表情。很快副驾驶和后座的车窗也摇了下来,后座车门随之打开,男生对着车旁的原榕招手:“绕了学校五圈儿,终于找到你了,快上车!”   原榕流着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抹墨绿色在眼前快速晃过,那个短发男生一把揪住其中一个黑衣男人按在学校后门的红砖墙上暴揍,出手利落,拳拳到肉,男人很快闷哼着倒地不起。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击打动作震惊到了原榕,瞬间忘了要赶紧上车,怔愣愣地看着他向另一个男人走去。   “回去告诉江复,少他妈在大学里放狗乱咬人,来一个我揍一个!”   男生说完这句话,看也没看那两个黑衣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转身瞟到呆愣的原榕,长眉一挑,朝着他走过来。   “钦川……”   原榕轻声开口打招呼,又觉得他的表情过于可怖,当下后退几步抵住越野车的副驾驶车门。他的领子直接被男生揪起。   王钦川看到他,想到的不是安慰,而是训斥。   “原榕,你挺能耐啊,两年前不是还跟我原清濯个没完没了么,这就是原清濯的本事?他就把你保护成这样?”   这句质问着实有点儿吓到他了,王钦川看到原榕怔了吧唧的样子,心里来气,想好声好气地说两句又觉得别扭。这时后座上的青年说:“行了,你别老是拿濯哥当挡箭牌,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江柘的错。”   副驾驶丢来一句:“有没有搞错啊,我爸也派了人来抓我,你以为我想连累原榕?我今天都憋着一天没找他!”   原榕按住王钦川的手腕,小声说:“你……你冷静一下,钦川……”   “别说了,先上车。”   王钦川松开原榕的衣领,末了,还帮他展平领口的褶皱。   后座车窗里露出来一张笑脸,齐逾舟拍拍手:“原榕你可以啊,这么快就回来了,快,我们找个地儿叙叙旧!”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加更呢(托腮   感谢“星光”老板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熊仔日记本”老板灌溉的41瓶营养液!    第96章   坐上车, 前座的江柘先转过来关心道:“我爸的保镖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有没有受伤?”   原榕摇头,说:“你要不还是先联系一下家人, 我看他们都挺着急的。”   “他们怎么样干我屁事, ”江柘切了一声,“江瑟楷这个傻b起码给我打了一百个电话了,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齐逾舟开玩笑说:“你们一家人真像,爸妈不讲理, 两个儿子也不讲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说什么呢你?”江柘提高声调。   原榕听着他们两个在那里聒噪地拌嘴吵架,抬起手捂住了左耳,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开车的王钦川,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钦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钦川也透过镜子和他对视了一眼,微微勾唇:“被我爸妈从部队里放出来了呗, 没想到正好赶上你回来,挺凑巧的。”   原榕点点头, 又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到了石城?简直比我哥的消息还灵通。”   “当然是江柘说的了, ”齐逾舟撇嘴,“今天一早就给我打电话把我从家里揪出来, 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江柘翻了个白眼。   “别不说话啊,”齐逾舟看了眼后车镜, “要不是钦川开着他们家的越野来接你们, 信不信现在还有车在后面跟着?你倒是给个解决方案, 别老让他们一天天的不是烦原榕就是烦濯哥, 我都看不下去了。”   江柘憋了几分钟, 这才悻悻地说:“我回去跟他们好好谈谈, 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原家。”   原榕问:“我们几个现在去哪儿啊,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联系原清——”   “不着急,”王钦川打断他,“先在这附近逛几圈儿,把江家的车甩掉。”   越野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在大学城区拐入一条条狭窄的街巷,漫不经心地在周围绕来绕去,这时,原榕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那端传来教授的声音。   “老师刚刚打来电话,让我现在再去一趟石城农科所,”通话结束后,原榕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现在下车,咱们改天再约?”   江柘暗骂了一声:“教授又要找你啊,她怎么天天跟你走来走去的?”   “不用了,我们几个先送你去吧,反正今天也没有别的安排,”王钦川自动忽略掉副驾驶的人,“你要是走了,我们三个凑一起也没意思。”   许久没回石城,他有很多事情想慢慢了解,这几天齐逾舟一直没能抽空和他出来见面,王钦川总感觉发生了某些大事而自己还不知道。   趁着原榕和他的教授去农科所工作的时候,他从兜里摸出来一盒烟,撕开包装袋刚要放进嘴里,齐逾舟的手忽然探过来按住他:“从哪儿学的臭毛病,别抽了。”   “习惯了,”王钦川顿了一下,立马把烟盒收了回去,随即下意识看了眼农科所一楼大厅里原榕和那个女教授的背影,悄声问,“那个女的就是他的教授?”   “我也不清楚,你问江柘……诶,江柘呢?”   江柘早就围着原榕团团转了。   王钦川烟瘾上来了,但好友不让抽,当着几个同伴的面,他也不想让自己身上沾着烟气。齐逾舟一想起他抽烟的样子就皱眉,教训道:“你还没说呢,南从哪儿学的抽烟?”   “当然是在部队了,熬夜轮值的时候会抽上一根,不然盯不住。再说了,抽烟是门交际学,你懂什么?”   “行了,别在那胡扯。”   “你接着说,上次说到哪儿了,”王钦川打岔,“说到原榕出国了,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   齐逾舟摇头:“怎么可能呢,濯哥当时失踪了那么久,我们学校私下里都传遍了,后来咱们高中有人透露了他们俩的关系……总之,那段时间闹得挺大的,幸好濯哥回来之后一直忙着没怎么去学校,不然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被翻出来的过往,估计会更难受。”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会难受?”王钦川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如果换做是你和我,会让原榕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出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原清濯害的,要是原清濯真把他放心上,会让原榕一走了之吗?”   齐逾舟不赞同他的推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出国前我和原榕见过一面,这事儿是原榕自愿的,当时原叔叔原阿姨的态度就摆在那,要么哥哥走,要么弟弟走,不然就离婚,你觉得谁出国损失最小?钦川,你现在还差一年多就能晋升了,我不怀疑你有保护原榕的能力,但你要想清楚,事情放在当初,我们谁都救不了他们。”   即便是现在,他们几个依旧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和原清濯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你们和濯哥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个这么恨他,”齐逾舟摸摸鼻子,“我感觉原清濯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怎么样。”   王钦川冷笑了一下,没接他的话。   原榕的教授上午选了一点样种送去研究所做分析,下午成分研究报告就出来了,这次原榕只是陪同领取,顺便依照教授的意思参加一个简短的实习生面试。因为有享誉各国业界的高级教授作引荐,农科所来了好多领导,看在教授的面子上,他们对原榕也很客气,但话里话外都没拿这个二十来岁的后辈当回事儿。   “你们两个谁是原榕?”一个戴着眼镜的研究员打量起会议室外一起等待的两个青年。   江柘站起来识趣地走开,原榕转过头:“是我。”   “教授一会儿还要跟我们头儿去实验室,你直接跟着我们去面试吧,”研究员语气很冷淡,“有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档案资料或者ID卡?”   原榕什么都没准备,他思忖了几秒钟,又说:“教授很想让我去研究所工作,但我暂时没这方面的安排,不如就把这场面试取消了吧,这样双方都省事一些。”   以他的了解,国内的顶尖研究所是绝对不会招他这种没什么资历的普通学生做实习的,就算是打小黑工也难说。原榕未来也从没想过走科研这条路,他早就没了这方面的资格。   谁知研究员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微笑:“不亏是米娜教授的亲传弟子,连我们石城的农科所都瞧不上?不论怎样都要走个过场,到时候领导问起来,我们也不想因为你的任性担责。”   夹枪带棒的攻击性语气让原榕心中泛起一阵不适,要不是老师还在里面坐着,他真想直接走人。   “……面就面吧,”原榕微笑,“我没有简历,你们随便问。”   双方都不大配合,偏偏那个研究员不肯放他走,他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一间面试用小型会议室,对原榕扬扬下巴:“跟我进来。”   偶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端着咖啡杯走过,无意间向原榕看过来,顿感惊鸿一瞥,她将那个招待他的研究员拽出来:“新来的?”   “关系户一个,大学生罢了,毛都没长齐,还瞧不上咱们科研所呢。”研究员不屑地说。   “别这么说,他看上去还小,以后培养一下说不定能进所里帮忙,”女人打趣道,“长得还是很帅的。”   这句无心之语更易引起人的逆反心理,那名研究员推了推眼镜:“一会儿我亲自面试这小子,你可要在隔壁屋子里好好看看。”   就在他们商量着稍后如何让原榕当众出丑的计策时,农科所楼下缓缓停靠一辆低调的豪车。   正倚在越野前聊天的两个青年一开始根本没注意,这时齐逾舟忽然眼前一亮,用手碰了碰好友:“还说人家不在乎,这不是来接弟弟了吗?”   王钦川定睛一看,只见原清濯从车上走下来,衣着精致,像是才从公司里赶过来,身后的助理先行进入农科所大厅,他站在那里站得笔挺,丝毫不显疲态。   注意到左侧那道注满敌意的目光,原清濯偏过头,就见齐逾舟生拉硬扯把王钦川拽上来打招呼:“濯哥,来找原榕啊。”   王钦川和男人对视一眼,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开口。   “刚好下午有空,”原清濯没跟他一般见识,而是轻声问,“你们已经和榕榕见过面了?”   “见过了,他就在里面,”齐逾舟笑着说,“我们两个和他老师也不熟,所以没跟进去,打算在这里等。”   原清濯颔首:“逾舟,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先回去吧,改天再让榕榕和你们一起出去玩儿。”   王钦川扬眉,毫不客气地说:“他今天可是让我——唔!!”话没说完,齐逾舟就捂住他的嘴:“我们不打扰了,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没过多久,他们看见一个地中海啤酒肚的西装男人跟着助理一起快步走出来,腆着笑脸和原清濯握手:“原总今天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幸好我在,否则就要怠慢您了。”   早些年江家的健石金控业务范围涵盖生物医药、新材料等领域,原清濯没离职前曾经作为代表和本市的农科所有过合作,彼此之间都是熟人,现在自立门户之后两方合作内容更加宽泛,料想对方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他微微一笑:“今天来不是公事,我是来接弟弟回家的。”   “原总的弟弟在我们这里?”男人惊道,“小公子是来参观的吗?这事儿我助手怎么没和说我……”说着,他取出手机打算拨个电话。   原清濯打断了他的动作:“不用了夏教授,今天他是跟着老师一起来的,我们悄悄进去,不要打扰老师们谈话。”   跟着老师来的……今天来所里参观的只有一位外国女教授,男人狐疑地猜测了一番,连忙把原清濯迎进去。   他们边走边谈,坐电梯直达办公区所在的那一层,迎面撞上从会议室走出来的一群高层教授,人群中簇拥着一个高个白人女教授。两方人马会面,农科所的领导们开始互相介绍起来,原清濯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们口中念出,下一秒,那个女教授向他伸手,用英语惊喜地说:“我见过你的照片,原先生,原榕经常和我提起你。”   原清濯眸中闪过微讶的情绪,随后很快调整过来,和她握手。   没想到这两位焦点人物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教授们的表情骤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女教授开朗健谈,很快就和原清濯变得热络,原清濯在一旁静静听着她说起原榕的事情,不自觉勾起唇。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原榕正在会客室里面试,女教授回想起来些什么,笑着说:“差点忘记了,之前我向国内几家研究所推荐过原榕做实习,原先生如果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一群人在原榕面试的隔间坐下,透过单向玻璃和收音设备,他们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呼吸与交谈。   原清濯没有跟着教授们一起坐下,他站在玻璃墙前盯着不远处的原榕,轻轻皱起眉,女教授也走到他身边一起听。   这是场纯英文的面试,原榕身上没有简历,被对方要求说出所有的身份号码,研究员在台式电脑前点入研究所员工录入系统,飞快地调取他的个人档案。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原榕聊天,态度很傲慢,问题也很刁钻。   “看你的成绩还不错,在欧洲也和教授参与过很多著名的项目研究,你是怎么获得这些机会的?”   “是老师比较照顾我。”   “你的资历尚浅,虽说实习经验很丰富,但属于你的产出却很少,你自己没什么研究成果吗?”   原榕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了,我在欧洲很忙,需要打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需要打工挣钱,”研究员点点头,忽然用中文说了句,“有句话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我们这里的关系户,起码家里背景都是比较好的,能长久地为研究所带来助益,你这种其实很难在所里生存下去……”   一墙之隔,女教授不懂这句话具体指的含义,在场所有人却面色一变,夏教授当即起立:“这是怎么回事儿?里面坐着的可是教授的亲学生,原总的弟弟,你们怎么搞的?”   大家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人提议:“原总,要不我们现在进去打断怎么样?”   余助理把目光投向原清濯:“原总?”   原清濯笑着转过身,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各位教授都坐下,我想听完这场面试。”   话是这么说,可看原总这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意,其他人哪敢坐下。   原榕看上去好像没有把对方的无礼放在心上,态度不卑不亢,偶尔反讽几句,并不需要原清濯帮忙。   研究员左问右问,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触及到青年的弱点,还总是被他反将一军,心有不爽。   鼠标快速滑动几下,他开始使用高级权限帐号浏览起原榕的公民违法犯罪信息,在某一栏,一行记录引起他的注意。   推了推眼镜,那名研究员像攥住了原榕尾巴一样得意。   “哎哟,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里显示你曾经在国外有一条违法犯罪记录,并且在看守所关押过49天……”   听到这,原榕僵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蜷曲、收紧。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惊雷,会议室里旁听这场面试的教授们面面相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研究员在问什么?他竟然在问原总的弟弟有没有在国外犯过罪?!   扩音器里,研究员幸灾乐祸的声音还在继续:“啧啧,所以这是真的吗?”   原榕垂下眼眸,唇角抿起,拒不回答,脸色也变得很差。   原清濯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起来,头顶的扩音器传来弟弟清越而平静的嗓音:“这是我的私事,我并不打算应聘科研所,你的问题已经越界了。”   “请你配合,你要知道,就算我不问,以后你去工作还是会有人这样问你……”   那个研究员的话还没说完,教授们忽然看到原清濯拉开门走了出去,几秒钟后,扩音器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厚重的门板狠狠撞上洁白的墙壁,原清濯踹开门,大步流星走到电脑桌前把那个研究员拽起来打倒在地,精致锃亮的皮鞋用力地踩中那个人的胸口。   “他说了,这是私事。”   原清濯眯起眼睛:“听不懂人话?”    第97章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两个房间的人都愣住了。   原榕睁大眼睛看着男人的背影,指尖发凉,嘴唇发白, 像是经历了什么人生中最害怕的事情, 眼眶蓦地一下红了。他用手抹了几下眼睛,忽然很想随便抓住一个问:谁让他来的?   谁让原清濯来的?   他都听到了吗?有没有听到那个问题?有没有听到自己变相默认的回答?有没有?   原榕胸膛起伏加快,无措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原清濯, 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 双眼猩红,面无表情地宣泄着心里的怒火,把对方狠踩在脚下,那个研究员的挣扎与痛呼声也越来越大。   “哥, 你先别冲动……”   原榕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上去试图唤醒原清濯。   一霎那, 更多的人冲了进来,他们迅速拉开原总和那位鼻青脸肿的研究员。夏教授汗如雨下, 强逼着自己赔笑脸道:“原总,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管教无方, 下面的小职员不懂事儿,您千万别放心上。”   “不放心上?”原清濯怒极, 俊美的脸上带着阴鸷的笑意, 他揪住夏教授的衣领, “如果是你弟弟被指着鼻子质问, 你他妈倒是给我一个满意的反应, 告诉我怎么做才能不放心上?”   “原总, 原总,您冷静,这等小人物哪里用您动手啊,”夏教授紧张不已,“再说了,咱们打人也不能解决问题是不是?”   原清濯把领带扯下来扔掉,冷冷地瞥了眼拦着自己的男人,那人立马松开手,也跟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原总,我不是想冒犯您。”   那位研究员似乎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手里拿着破碎的眼镜,惶恐地看着原清濯高大的身影伫立在自己面前。   原清濯居高临下地对他怒道:“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去给他道歉!”   研究员一愣,身边的夏教授接腔道:“哎呀,原总都给你机会了,还不赶紧抓住,快点和小公子道歉,这可是原总的弟弟你知不知道……”   原总的弟弟?   研究员没想到原榕的来历不容小觑,回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恨不得回去一刀锛了自己,他对着原榕低下头,忍气吞声地道:“对不起,原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这种人趋炎附势,道歉像自来水一样廉价,没有任何价值,原榕干脆没理他,转而担忧地看向原清濯:“哥……我们还是走吧,我也不想在这里就职。”   原清濯点点头,转过身将手搭在夏教授的肩上,不慌不忙地拍了两下。夏教授打蛇随棍上,笑道:“原总消气,您放心,您走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下属的,这回折了您的好心情,真是对不住。”   这次原清濯没有给台阶下,语气不善地笑道:“夏教授可要认清贵所的价值,在石城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正处级单位,你说是不是?”   好大的口气,原总背后究竟有多少关系?   夏教授终于慌了,一路跟着两人进了电梯,纵然浸淫政坛多年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里的职员对人家弟弟口出狂言是事实,看原清濯的样子又对那个小孩子特别的在意。   看来以后还要私下里多多走动关系,惹谁都不能惹掏钱的主,再加上豪门圈子里根本瞒不住事儿,这要是闹出不合的消息,以后再想给项目拉赞助就难了。   原清濯紧紧将原榕的手握在手里,快步迈出研究所的大门,临上车前,夏教授迈开小短腿追上来道:“原总,原总,您一直不说话,我这心里没底呀,咱们这儿也没外人,您给句明示,希望我们怎么处理?”   原清濯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原榕送进车内,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那个人,别让我在市里的研究所看到他。”   “哎,好,好。”   车门一下关紧,原榕的心也跟着狠狠颤了一下,他拉下车窗,看着原清濯走到助理面前说着什么,随后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卡放到助理手心,转身面沉如水地向他走来。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接,一瞬间竟然让原榕有些恐惧,他连忙把车窗关好,紧张地坐正。   很快,原清濯也跟着坐上来,他没有发动轿车,而是一点点将衬衫整理好,边动作边说:“刚刚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原榕:“……”   “不要让我亲自求证,原榕,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让你坦白那么简单了。”   原清濯俊挺的眉骨在夕阳下显出晦明交错的阴影,他在等原榕开口说话。   车内一片寂静,良久,原榕组织着语言:“……是真的。”   “我在那边伤过人,爸妈之所以允许我交换后立刻回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   春天,联邦理工学院迎来了新一批交换留学生,原榕就是其中之一。   刚到异国他乡,难言的失落控制着他所有的情绪。   一切都如想象中那样糟糕。没了原清濯,原榕连好好照顾自己都做不到,对穿衣睡觉吃饭没有任何要求,每天浑浑噩噩,活得像一只昼伏夜出的幽灵。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正式开课,他戴上口罩,每天木然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默默吃饭,默默学习,默默回宿舍。   很快,他的胃病就犯了:咳喘、发热、重度感冒等一系列并发症折磨着他。某天晚上,他提着满满一袋药回到宿舍,混着冷水服下,躺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三天。   再次醒来时,原榕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没有舍友,是谁把他送来的?   病床旁坐着一个女人,棕红色的卷发,碧蓝色的眼睛,面带和蔼的微笑,见到原榕睁开眼睛之后,她短促地念着他的中文名字:“原榕,对吧?”   “你好,我叫海尔维米娜,是你的专业课老师,有同学发现你在宿舍两天多没有出过门,于是拜托我报了警,刚好,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上课点你名字的时候。”   原榕动了动干哑的嗓音,跟她小声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会从你的专业课成绩上面讨回来,”教授的语调透出几分威严,“我注意到你并没有和同学结组,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原榕摇头:“我不记得。”   他不记得同自己一起交换过来的中国留学生都有谁,农学院几乎见不到什么华人,很多学生表面不会表现出什么,但在背地里会恶意地开他的玩笑、用鄙夷的语气对他品头论足、或者对他的穿衣打扮指指点点。或许他们本意并没有什么,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茶余饭后取乐,但原榕听懂了,他不想跟他们交谈。   教授颔首,面容又柔和下来:“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原榕继续摇头。   “你在昏睡的时候一直念着一个名字,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如果可以,我愿意代你通知他你住院的消息。”   原榕还是摇头。   沟通无果,女教授点点头:“你在这里好好学习,学校的事情可以等你病好了再处理。”说罢,她离开了这家医院。   一场很普通的重感冒,原榕硬生生在医院吊了半个月的营养液,他看着爸妈的钱像倒计时一般在飞速减少,原清濯的银行卡被他攥在手里,他的确不需要为生计发愁,也可以像僵尸一样在医院里继续躺下去。但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日子让他感觉到难受,每天晚上原榕都在想,交换结束后他要去哪里?   他会不会被爸妈送去下一个国家留学?难道要让他一直长到二十四五岁,一事无成地回国然后去见原清濯?   不知过了多久,受制于人体自然而然发出的自救信号,原榕的病开始好转,出院后他尝试一些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强迫自己慢慢振作。   平日里,他除了上课就是在学校里打工,挣多少钱并不重要,这么做只想让时间过得快一些,只要忙起来,一年马上就会过去。   为了让自己顺利结束学业,原榕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听课,课余之外,小组作业他仍旧是一个人完成的——那种莫名的敌意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那位名叫海尔维米娜的女教授以为他只是家里缺钱,主动邀请他加入自己的课题小组,平时在实验里帮忙盯一些仪器的数据,报酬也比学校提供的时薪要高。因为原榕做事认真负责,教授对他很满意。   到这里,一切好似已经步入正轨了。   有天回到宿舍,原榕发现自己的门锁有被人撬动的痕迹,他在他的床上看到脏污的脚印,好多东西杂乱地倒在地上,甚至有许多已经被人拿走了。   竟然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敌视。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随着次数增多,他们觉得原榕是个捏了也不会乱叫的软柿子,开始与他有各种各样的正面冲突。原榕听不懂本地骂人的语言,但却能从字里行间捕捉到教授的名字和自己名字。某次,有人故意将他撞倒在一处喷泉池旁,原榕左腕上的手表出现一道狭长的划痕,这着实把他惹恼了。   时间进入冬季,在利马特河,他在租房中介的介绍下和一个中国人合租了一间校外公寓,彻底搬离了那间宿舍,花的都是自己挣来的钱——他不敢刷爸妈的卡、更不敢用原清濯的,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趁着周末没课,原榕去附近的手表店买了只盒子,将那块命运多舛的手表放进去,在公寓间的书柜里放置起来。   这个中国人已经在苏黎世定居,是个在某家小银行上班的职员,总爱半夜点各种各样的外卖吃。原榕的床就在他对面,有无数次,他的室友都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只要原榕晚上不回来,室友就会公然带女人来家里过夜,他们会把家里弄得很乱,好几次都把原榕的东西翻出来随便拿用。每次原榕回来的时候面对的都是满地的外卖盒子,碎纸屑、用过的避孕套,空气中飘荡着油腻和令人作呕的气息。甚至有天晚上,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对床白花花晃动的身体。   原榕当夜离开了那间公寓,他去附近的酒店用自己挣来的工资开了间房,在厕所吐了一整夜。   一星期后,他下了夜班,拉着行李箱推开公寓的门,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他的室友在床上睡得很沉,即便开灯了也没有醒。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丢,除了那块表。   原榕翻遍所有的柜子,最终在室友的手腕上发现了它。   这个人竟然敢动他最重要的东西,还戴在手上。   他把室友从床上拖下来,男人醒了,语气很差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吵到自己。   “你拿了我的手表,谁让你碰的?”原榕的眸子里闪着幽异的光。   “妈的……”男人说,“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有证据吗?”   “谁让你碰的?”原榕又重复了一遍。   男人骂骂咧咧地解下那块表,对着墙狠狠砸过去,涂着白漆的平整墙面被砸出一个细小的裂缝,那块表的摔倒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块手表,在经历了盗窃、失踪与数次的磕碰之后,又被人非法占有,戴在了其他人的手上。   男人像是有起床气,烦躁地甩开他的手,和原榕推搡起来:“你他妈磨叽什么,戴一下表都跟个娘们儿似的,不是滚蛋了吗?不打算继续住了?谁他妈知道这块表你还要不要——啊!!!”   他没机会说完这句话了,原榕拿起桌上喝光的啤酒瓶砸在他头顶。   他疯了一样地扑在地上和男人厮打在一起,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那块手表被眼前这个恶心的人碰了,为了如期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什么都能忍,唯独这次不行。他要给他点教训尝尝……不可原谅,男人碰了原清濯送他的东西,他罪该万死。   去死。   原榕双眸通红,双手沾染鲜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满地都是碎玻璃与溅出来的血点,直到他被那个男人使出浑身力气推向一旁的书桌一角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警察已经将车开到他的楼下。   那一刻,原榕知道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   他沉默地跟着他们去了警局,双手锁上手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原榕觉得自己在哪都无所谓,什么出国啊,留学啊,哪里都一样,只要没有原清濯在他身边管着他,去哪里都一样。   在警察面前,他从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从没来没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吸引力。   他也放弃了回国和原清濯重逢的念头,好累,快结束吧。   瑞士第一个下雪的冬夜,打架过后浑身是伤的原榕在看守所听到高跟鞋的轻响。   女教授提着她的挎包在原榕面前坐下,用轻松的语气说:“这表情就跟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一模一样,原榕,八个月过去了,你怎么又成了这样?”   原榕的回答只有沉默。   “你知道这两天你旷了多久的工,又有多少次作业没交吗?”女教授挑眉,“学校联系了大使馆,你打人的事情很快就要传到你家人耳中了。”   原榕看了她一眼。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能为你做的,”女教授轻声说,“今天已经是七号了,马上就要过圣诞节,我可不希望你在监狱里过这样的日子。”   七号。   原榕双手抓住栏杆,提了一个要求:“帮我……找一本书。”   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是英译本,模样和封面同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他要了一只特供给囚犯的水笔,在扉页写下四个字:生日快乐。   十二月七号,今天是原清濯的生日。   以前原榕总觉得那些句子读不懂,这次他总算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坐下来探究原清濯的心思。   他在幻想,那年原清濯才十六岁,他在窗前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女教授观察着原榕的一举一动,她半蹲下来问:“你在想谁?和我讲讲他的事情吧,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原榕只说:“你联系不到他。”   他答应了父母不再找那个人,如今就算想找,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还愿意要一个马上成为囚犯的弟弟吗?   “孩子,大家都还没放弃你,你为什么要自己先放弃呢?”教授温柔地开解着他,“现在一切都来得及,那个被你打伤住院的男人愿意配合你私下调解,趁你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之前,我们完全可以快速解决,相信我,你只是在看守所住一段时间而已,它不能对你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   原榕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在这里住下的每一天都觉得很轻快,不像在学校宿舍,也不像在那间公寓里,过去他很紧绷,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安全地、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可现在他骤然放松下来,不时跟着狱医去医院复诊,感觉思维恢复、心境平和,竟然开始缓慢接受这种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   期间,那位教授坚持不懈地隔几日来看她,在原榕印象中她好像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物,轻而易举便拿到权限频繁出入外籍看守所,不过,谁在乎她到底是谁?   时日渐久,原榕偶尔会和她讲一点自己过去的事情,女教授就是这样拼凑出了一对继兄弟的故事。他们慢慢从无话可说变为无话不谈,女教授感受到原榕的状态好了一些,便开始提议他参与调解仲裁的事情。   这时距原榕立案调查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   他把挣来所有的钱,项目的分成,打工的收益,全部赔给了那个医院里躺着的男人,万幸那个人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没有多说什么便撤了诉。   二十岁生日也是在这里度过的,原榕睡了整整一天,等到十八号凌晨的钟声敲响时,他找狱警要了一支笔。   原榕拿起笔在左腕处那道狰狞的疤痕慢慢划动,给自己画了一幅幼稚的简笔画,像幼儿园里期待大人欣赏自己画作的小朋友,认真地画了一块非常简易的手表。   对着光看了好久好久,直到那块表的模样在视线里变模糊,他鼻子一酸,眼泪滴在手腕上。   闭上眼睛,他还在怪原清濯。   没人告诉他,离开了原清濯会这么、这么难受,已经过去一年了,他还是在想他。爸爸妈妈骗了他,让他以为自己只要远离哥哥,远离石城,就能慢慢走出来,什么都不想,投入新的生活。   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   原清濯也在骗他。原榕蛮不讲理地把罪责推卸在自己哥哥身上,他不是说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吗?要是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过来救他的,他根本不会让自己掉眼泪。   全都怪原清濯,原清濯呢,原清濯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找他,为什么……   原榕埋头轻轻抽泣。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第二天,原榕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这起打架斗殴事件没有继续升级,但教授还是通过大使馆联系到他的父母。原爸原妈这段时间忙着补办各种手续,签证一下来,他们即刻飞往苏黎世看望自己的小儿子。   原妈妈终于见到日渐消瘦的原榕,他身上的轻伤完全好了,穿着看守所特制的衣服,表面看上去还像个正常的青年,却不知道那件衣服挡着多少看不见的伤痕,这些日子儿子受了什么伤、糟了多少罪。   “我就知道你这么久没联系我们肯定要出事儿,榕榕,你是不是要让妈妈把心碎成一块一块的才甘心啊?你这样就是在拿刀子戳我们的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一辈子不得安宁。”原妈妈红肿着双眼,满脸心疼地看着他,自从接到原榕出事的消息,她没有一天睡过一场好觉,时常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醒了再接着流泪。   原爸爸什么都没说,他留下妈妈一个人陪着小儿子讲话。在那间房门口,原榕望见他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那天,父母的脸上露出松动的表情,他们主动向小儿子妥协了。   “等你出来我们就回家,还留什么学,什么都比不上你们健健康康地活着更重要……”原妈妈摸了摸原榕瘦削的脸,“早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我和爸爸都不让你来欧洲,我们回家。”   经过这件事,原爸原妈想通了许多,有时候妥协比原则更重要,坚持原则会让他们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那份痛苦却让两个儿子一起承担了,这样做只会将孩子们越推越远。   为了儿子们的健康顺遂而妥协不丢人,只要原榕和清濯能好好的,不论牺牲什么都值得。   这些年原妈妈一直把原清濯对原榕的过分偏爱看在眼里,她本以为事实真像大儿子说的那样,是他硬逼着原榕就犯的,现在看来远远不止。原榕这个小孩儿很单纯,喜欢把秘密往心里搁,行动间却藏不住,他如果不是真的把哥哥看得很重要,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冲动又出格的事情来。   “榕榕,你好好在这边儿养伤,爸爸妈妈还有清濯都在家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多照顾自己。”   原榕点点头。   他出国是为原清濯,努力学习是为原清濯,忍气吞声是为原清濯,出手伤人也是为原清濯……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名字。   经过这漫长的49天,他终于被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亲娘哎”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今天也加更!!   -3-本文即将完结啦,过两天给全订的朋友们抽个奖~~    第98章   晚上七点, 余助理独自开车送原榕去了原清濯的住所。   轿车驶入市中心某处高档小区,原榕没忍住问起他的行程,余助理说道:“原总想单独请教授吃顿饭, 您放心, 不会有事的。”   “谢谢姐姐,”原榕看着手里多出来的房卡,小声问,“助理姐姐还没吃饭吧, 要不我们上楼一起吃?我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余助理摇摇头:“原总从来不让别人进他的家。”   原榕只好作罢。   他走进电梯, 一路坐到顶层,那张卡在感应器前轻响一声,门开了,面前就是原清濯的家。   这里的装饰风格和石城一中那套房非常相似, 面积却比之前大了几倍不止,也比从前更加豪华。客厅空荡荡的, 除去必要的家具陈设,处处都透着一股了无生气的感觉。   原榕转了一会儿才找到原清濯的主卧, 房间里属于他的东西很少, 就好像他只是短暂在这里借宿一般,没有任何多余的私人物品。   除去两间客房与一间书房, 连接阳台的楼梯直达楼顶,上去之后是一片小型私人泳池, 旁边用玻璃搭出一个小型花园, 里面放着原清濯养殖的盆栽。   原清濯果然记得对他的承诺——以后要买一个自带小院的房子, 专门留作原榕种花。   原榕心里一动, 走上前想进去看看, 他拽了拽玻璃门的把手, 没拽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被上锁了。   几个花盆而已,里面放着的也不是很名贵的品种,这都要锁起来严加看管?   “……”   原榕撇撇嘴,重新踩着楼梯回到家里,有点儿饿了,他打开厨房的冰箱,随便做了一顿晚饭,之后便坐在客厅巴巴地等着原清濯回来。   这期间他还从原清濯的衣柜里找出睡衣去洗了澡,时间接近夜晚十二点,石城市中心依旧灯火通明,从客厅的落地窗向下望去,宽阔的柏油路上排满了来来去去的轿车,几座商场的LED巨幕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   过了半小时,原清濯给他拨了电话。   “喂?”原榕有些生气,“你还知道回来啊。”   “和老师吃完饭去河边走了走,是有点儿晚了,”原清濯说,“我没带房卡,快出来接我一下。”   他已经到家了吗?   原榕连忙从茶几上拿起那张卡,踩上拖鞋往门外走。   屋门被推开,楼道里站着一个男人,见原榕出来后,他立刻挂掉电话,主动走上来一把将人抱起。   “吃饭了没有?”原清濯单手关上门,埋在原榕颈窝里轻嗅,“洗澡了,不等我回来就先睡啦?”   原榕说自己吃过了,从他身上挣扎着要下来:“你跟老师都说什么了,不会一直在问那件事吧。”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很怕从原清濯脸上看出不满或是失望的表情,可是原清濯把情绪藏得太好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跟我说了你好多事儿,”原清濯手指蹭了蹭他的鼻梁,“说你在实验室睡着了,口水打湿一袋实验种子。”   原榕瞪了他一眼:“我没有,是你胡说的。”   原清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上去。原榕被他抱着,等到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浴室里传来水声,原清濯去洗澡了,原榕在床上滚来滚去,坐起来去看卧室视角的夜景。飘窗上放着一张灰色的绒毯,他爬上去坐在窗前,看着斜对面坐落着石城的地标性建筑——一架古朴典雅的英式巨钟。   等到原清濯裹着浴巾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原榕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   “几个月前,”原清濯说,“再不准备你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住哪儿?”   “……也不一定能回来,你怎么那么肯定呀。”   原清濯裸裎着上半身,肩背上还氤氲着水珠,他从原榕背后凑上来,把人按倒在飘窗上,定定地看着他:“不回来就接着等,或者我亲自去找你。”   原榕偏过头,瞳孔中映着外面的光,他小声说:“那我回来得正好。”   原清濯伏在他身上,指尖拨开睡衣扣子,薄唇紧贴胸口,一路向下,一边检查原榕身上还没痊愈的伤痕,一边轻柔地舔舐,他们在绒毯里拥在一起,什么都没做,仅仅是抱着,就让原清濯感觉到充实。   呼吸交错,卧室里没有开灯,原榕靠在他肩上,不自觉地开始犯困,但他不想那么早入睡,便开始找一些话题闲聊。   “哥,你是不是还有件事没和我坦白。”   原清濯:“嗯,什么事?”   “就是……”原榕顿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在国外闲得无聊时,他总会想到这个问题,每次得不到回答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一定比你喜欢我更早,”原清濯说,“如果硬要我说一个时间,我也不知道。”   很久很久之前,他对原榕的亲情与感情就已经交织成同一股线,很难说清楚这其中哪部分是对恋人的,哪部分是对家人的。等青春期的他恼羞成怒地发现自己爱上弟弟的时候,那阵师出无名的醋意与占有欲已经在心底里酝酿许久了。   “真的?”没得到确切的回答,原榕有些不满意,“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有反应的,比如会心跳加速、经常想到对方、想和他多待一会儿,这么多种细节都能看出来,你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你说得对,确实会有反应,”原清濯眨了眨眼,唇边勾起一抹坏笑,“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到我们在草坪上做*,你一边喘一边跟我说,’弟弟生来就是给哥哥*的‘,醒来以后,我对你梦*了,这样算不算?”   他一口气说了无数个敏丨感词汇,原榕听得一愣一愣的,忘记去捂他的嘴,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竖起眉毛说了句:“哼,真变态!”   原清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果我不是变态,我们到现在都不会在一起。这辈子除了我,你还想喜欢谁?”   说的是有点儿道理,原榕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一般都是被人追在后面被撵着走,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好意思明说,原清濯刚好是那个足够了解他的人,如果没有原清濯,原榕也不会在那个暑假和自己的哥哥发生那么多干柴烈火的摩擦。   “在想什么呢,”原清濯亲了亲他的侧脸,“你也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原榕仔细回想,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原清濯的?   事实上,他从小就很喜欢哥哥,除去最叛逆的那两年,他们从不吵架,那种藏在心底里的崇拜与依赖比他对任何一个男生或女生产生出的感情都更强烈更鲜明,如果有一架天平摆在原榕面前,一边是哥哥,一边是他喜欢过的人,原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偏向原清濯。   “如果是那种喜欢,应该是我们两个陪一鹤去半山墓区的那个晚上,当时我们关系不好,但我受伤了,你马上背我下了山,”原榕小声说,“我也是在那个晚上才意识到现实生活中有很多同性恋,而且就在我身边……”   原清濯皱眉:“我以前也这样做。”   “但是那时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榕说,“也是那天晚上的我……才重新喜欢上你。”   有时候亲情和爱情就是说不清也分不开的,何必硬要分成两半去考虑,他喜欢哥哥,也喜欢原清濯,这两者缺一不可。   原清濯扳住弟弟的后脑,重重地在额头上亲了一下,满意地说:“果然,我弟弟生来就是给我——”   原榕眼疾手快按住他的嘴:“不许说!”   “……”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静止了一会儿,原清濯那双狭长的眸子望进他眼底。   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原榕的手背忽然湿漉漉的,有些发凉。   他松开手,月光照了进来,借着光,原清濯眼睛里流出两行眼泪。   他说:“你辛苦了,榕榕。”   原榕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小声说:“你都已经要毕业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不哭了,哥,你哭我也会难受的。”原榕着急地抱上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原清濯红着眼睛捧住弟弟的脸:“原榕,我想你。”   “我也想你,”原榕帮他擦眼泪,“前些天还不许我哭,你自己怎么哭了。”   “我想你……”   原清濯重复着这三个字,闭上眼吻住原榕,咸涩热烫的泪滴落在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颊上,他说一遍,怀里的人就重复一遍。   “我想你……”   “我也想你。”   原清濯把他搂进在怀,双臂收紧:“我爱你。”   原榕轻抚他的背,眨眨眼睛止住泪意,乖乖回应道:“我也爱你,哥哥。”   “我爱你……别再走了……”原清濯的泪顺着下颌滴在原榕的睡衣领口,随即洇湿蔓延成一片,“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你了,原榕,你不能离开我。”   “我哪儿也不去,永远跟着你,”原榕说,“我喜欢哥哥,我要跟哥哥一直在一起。”   他安抚着脆弱的原清濯,两个人在黑夜里相拥着彼此。   直到街上的灯一盏盏熄灭,皎洁的明月高悬在钢铁森林末梢,银丝般轻薄的光线打在室内那张大床上,轻柔的笼罩在他们头顶,为他们的誓言作见证。    第99章   今天是周六, 教授准了原榕一天的假,他打算抓紧时间补补觉。   原清濯的床又软又大又舒服,被褥里浸满了他的气息, 回国这么久, 原榕难得打算赖一次床。   就在他昏昏欲睡正要重入梦乡之时,身侧的床铺微微下陷,一只大手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开始解原榕的衣扣, 那只手时不时摸到要紧处吃他豆腐, 原榕拧着眉半睁开眼,率先看见原清濯流畅且棱角分明的下颌,眼前晃来晃去的是他喉结下那条宝石蓝色的领带。   “……干什么啊,我想睡觉。”   原榕按住他的手, 迷迷糊糊地说:“好困,让我睡。”   “睡什么?”   原清濯捏了捏他的脸, 开始帮他穿裤子:“今天我要去事务所,很忙, 不能及时赶回来做饭, 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可是今天是周六……等等,事务所?   原榕重新睁开眼, 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往下扯:“那间事务所你还在开啊。”   “一直开着,它是公司成立初期最大的股东, ”原清濯边说边给他穿衣服, 随后拍拍他的臀, “好了, 去洗漱。”   “我自己会做饭, 你去吧, 我想睡觉。”原榕躺在他的腿上,缓缓闭阖双眼,下一秒就要睡着。   “一会儿在车上睡,到了去我办公室睡,在哪里睡不是睡?”原清濯轻声吓唬他,“你难道不想跟哥哥在一起?不然今天一整天都见不到我哦。”   这么忙吗,那还是挺想跟他一起去的……   原榕伸手胡乱比划了一个什么东西:“唔,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再叫我。”   原清濯顺手握住他的手指,俯身凑上去,舌尖钻入原榕的口腔,灵活地逗引着他的犬齿尖与上颚,身下人呼吸逐渐加快,喉间呜咽一声,睁开眼睛小小地咬了原清濯一口。   原榕扶着他的腿坐起来,喘着气说:“你、你真不讲理。”   原清濯把他从床上弄下来,带他去卫生间洗脸:“饭已经做好了,你要是再拖,我就直接帮你代劳了。”   原榕被他折腾了一番,睡意全无,只能揉着干涩的眼睛去洗漱。   他们吃完早饭,拉着手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原榕身上穿的是原清濯的休闲装,五月份天热,他只穿了件大号黑色T恤,衣摆略长,宽松的运动短裤随着走动来回晃荡,露出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   电梯运行起来,原清濯心猿意马,把弟弟抱上玻璃镜前的栏杆,隔着衣料在原榕身上轻咬,那条领带被弟弟一只手拽住,另一只手紧张地揽住他的后颈,好似生怕自己摔下去。   “哥……有、有监控……”   “哥哥就抱一下。”   原清濯的手从短裤边沿轻而易举地探进去,扶着原榕两条腿将他从栏杆上放下来。   平稳落地之后,原榕哼了一声,除了让他碰手,其余的地方一概不给摸也不给亲。   两人出了楼,迎面撞见一辆暂时停下的SUV,车牌号非常眼熟。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正皱着眉看向他们,见到两个人交握的手,眉心更是拧成一个川字。   原清濯首先看到男人,他不自觉地蹙起眉,不动声色地把原榕挡在身后,手却没放开。   “爸,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原榕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冒出头来,悻悻地跟着叫:“爸……”   “原榕,”原爸爸厉声道,“反了你了,回石城了也不回家看看,这么久了也一直不联系我们,你想造反啊你?”   自从他和妻子去欧洲看望过小儿子以后,便严格要求原榕一周和家里通一次电话,这次半个多月没往家里打,原妈妈担心得不行。   “……对不起爸,我给忘了。”   原榕一回到国内,好多在国外形成的习惯与思维全部丢掉了,这里让他感觉到很安全,自然也不记得要时刻向父母禀报行程。   原清濯清了清嗓子,开口:“爸,您别说他了,是我找到他把他接来的,所以榕榕才没时间回去。”   “你别替他说话了,”原爸爸冷冷地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又搞在一起?!”   “……”   他们俩都没说话。   原爸爸扬声:“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别告诉妈妈。”   语毕,他重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原榕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哥哥,后者揉了揉他的发顶,低声说:“别害怕,有我在,走,我们也去开车。”   原清濯带着原榕去了地下一层的车库,特意开了从前那辆轿车,原榕坐上他的专属副驾,在车里环视一圈儿,一眼望到面前那个没装水的鱼缸——里面是空的,没有鱼,他这才想起来,哥哥还没来得及带他去捞。   原清濯跟着坐上来,脚踩油门发动汽车跟上原爸爸的车辆,一同驶出小区。   他们在一家广式早茶餐厅前停下,这次原榕明显要比上次镇定得多,他跟着原爸爸在一张圆桌前落座,因为刚吃过原清濯做的早饭,现在还不饿,于是只跟着点了一盘肠粉,原清濯倒是很给面子地多点了几份点心。   原爸爸边吃边问两个人的近况,他先是问了原榕,听到小儿子解释说去参加了一次农科交流会,面色稍霁。原清濯这边的情况很简单,只提了最近生意上的事情,两人都是报喜不报忧。   “榕榕,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欧洲?”   “还有三四天我就得离开了,”原榕用筷子戳了戳面前切好的鸡蛋肠粉,直到把它戳散了才说,“六月会回来的。”   原爸爸颔首:“你也该回家住几天了,不要总是住清濯家里,他的公司才刚有起色,平时那么忙,怎么可能抽出心思照顾你?”   “没事儿,爸,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原清濯在原榕到底住哪里的问题上据理力争,“榕榕他倒时差,经常半夜醒,在家里动来动去肯定会吵到你们——”   “你说什么呢?”原榕打断,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我睡不着也不会扰民的。”怎么还开始睁着眼说瞎话了……这简直就是污蔑。   原清濯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配合一下,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原爸爸一撂筷子,端起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摔。   “行了!像什么样子!”   兄弟两个一起安静下来。   “你今天就回家住,这些天不许再去清濯家里。”   “爸……”   “还有你,清濯,”原爸爸矛头一转,“这一年除了逢年过节你回过家吗?创业初期是很忙,但总不至于忙到连爸妈见一面都困难吧,有时间跟弟弟鬼混,没时间回家吃饭?”   原清濯面不改色地认错:“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改天我有空了一定回家。”   “哼,你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骗骗别人还行,骗你老子还是算了吧,”原爸爸说,“今天来找你们,主要还是我自己的主意,不过,有些话是我和妈妈都想对你们说的。”   他喝了口茶,皱眉说:“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是管不住,但过去不论做了什么,我们的本意都是为了你们好。榕榕……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国外留学是不考虑了,你回来以后把大学好好读完,毕业了是去公司还是自己创业,爸妈都支持你。”   原榕点点头。   “平时在家里,做父母的可以无条件地接纳孩子的一切,但出了家门还是要注意一些,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这同样是为了你们好,社会上有些人就是爱嚼舌根,我们也不希望你们每天因为这种事情而烦心。”   原榕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原爸爸凝重道:“我可以退一步,不反对你们两个的事,但也决不会主动支持。以后你们两个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但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么冲动。”   这,这是同意了?   原榕震惊地看着盘子里的肠粉,听完原爸爸絮絮叨叨的嘱咐,吃到后面已经食不知味了,他把餐盘往面前推了推,一旁的原清濯拽过来把他剩下的那几口吃完了。   原爸爸说到一半,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卡了壳,他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从兜里摸出两部家里存放的旧手机,啪地一下摔在两个人面前。   “这是你们两个当初被换掉的手机卡,都在手机里放着,你们自己取出来!”   “原清濯,你来结账!”   说完这两句,原爸爸板着脸走了,留下原榕和原清濯面面相觑。   出了茶餐厅大门,原爸爸深呼吸几口气,调整过来后便开车往家里赶,这次他是背着妻子出来见两个儿子的,恐怕原妈妈在家还不知道原榕已经出现在石城的消息。   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做父母的被儿子折磨够了,也实在是被这两个兔崽子磨没了脾气,不得不做出妥协与让步。如果不是原榕进看守所的事情给了他们重重一击,原爸爸也不会这么轻易想通。实则两个儿子过得也不好,从两人谈恋爱被发现,到与原榕亲自谈话,从清濯被软禁期间父子俩相对沉默的日日夜夜,到机场目睹他们的分别,这些都太熬人、太熬人了。   最让他这个做爹的感到难受与震惊的,是小儿子飞往国外那天起,家里旧手机每日收到的短信:原清濯每天都会给原榕的手机号发一封,内容只有翻来覆去的’想你‘二字。这一封封短信全部被他点开看了,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从无间断。   直到不久前的一天,那封短信没再发过来。   那时原爸爸才意识到,小儿子可能回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忙,没来得及看营养液,QWQ明天补上!!    第100章   就算再舍不得, 这个时候也得乖乖听话,把弟弟送回家。   原清濯亲自开车送原榕回了别墅区。   路上,原榕主动给原妈妈打了个电话, 女人听到儿子提前回家的消息很兴奋, 忙问原榕喜欢吃什么东西,中午就要亲自下厨给他做。   这不禁让他有点儿愧疚,听着妈妈的声音,原榕默了默, 随后笑道:“吃什么无所谓, 只要是妈做的,我都喜欢吃。”   轿车开到家门口的小院子前,他们坐在车里,看到爸妈站在门前不断地向外张望, 原清濯解开原榕身上的安全带,按下车门解锁键, 轻声说:“爸妈等着你,你快进去吧。”   原榕推开车门, 回头看了眼静坐着看向自己的原清濯, 有些疑惑:“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原清濯摇头:“妈不会希望我们两个同时出现的,就算爸接受了, 妈也不一定能想通,你回家是件高兴的事儿, 我去了反而不好。”   “……不会的, ”原榕笃定地道, “你不也很久没回去了吗?我们一起。”   “听话, 榕榕, 你先去和他们吃饭, ”原清濯说,“今天就算了,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回家。”   原榕拗不过他,只能下车,自己一个人回去。   原清濯的轿车很快便掉头离开了,原妈妈快步走上来抱住儿子,没说两句就热泪盈眶,原榕安慰了好一会儿,听到妈妈边抹眼泪边问:“刚刚是不是清濯送你回来的?”   “……是。”   原妈妈眼睛一红,又开始哭了起来。   “清濯这孩子果然还是在怪我们,好歹来吃顿饭再走,今天可是周末……”   原榕立马帮原清濯打圆场:“妈,不是这样的,他刚刚在车上也跟我说想回来吃饭,可是事务所那边太忙了,只能先赶回去,您可千万别多想。”   纵使他极力解释,原爸原妈也知道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清濯不来,无非就是不愿意给他们找不痛快,只要他不和原榕出现在一起,爸妈稍微舒心一些,也不会计较原榕回国瞒报不说的事儿。   原妈妈抓住原榕的手,鼻音很浓:“榕榕,你下次可别让他再这么做了,我们可是一家人,这到底是在干嘛呀。让他回来吧,就算再怪妈妈也不能不回家……你说我和爸爸得多着急多伤心……”   “好好好,我一会儿就跟他说,妈,咱们进屋吧。”   父子两个好说歹说才把原妈妈的情绪安顿好,原榕跟着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饭后又坐在客厅里和爸妈聊了很久很久。   他们说了挺多留学的事情,原榕话很少,似乎是不愿意多提。随后原妈妈问到他以后的打算,原榕想了想,说:“我不打算读研究生了,也不打算继续科研,这两年想试着接触一下与专业沾边儿的工作,实在不行……攒钱开家花店也是可以的。”   在对待学业的态度上,他和原清濯出奇的一致,各自都没有选择毕业后继续深造,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社会开始挣钱,一个靠积累的人脉和资本以恐怖的速度迅速成长起来,另一个想尽一切办法完成学业,他们要独立,要有话语权,要和这个世界上所有分离他们的因素抗衡。   原爸原妈一致支持他的决定,两个孩子走哪条路他们都鼓励,也不会在拿钱这个方面心软。万幸的是清濯很有出息,也很乐意照顾原榕,即便原榕尝试失败了,也不至于没有事做,以后接手家里的生意或是留在哥哥手下工作都是很好的选择。   一直聊到下午三四点,原榕有些困了,打着哈欠回房补觉。一年多没回家,他和原清濯的卧室时常被原妈妈细心清扫,空气中半分灰尘的气味都没有,所有的物品还保持着临走时摆放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是他们昨天还回家住过一样。   睡醒以后他给原清濯拨了个电话,勒令他赶紧回家吃晚饭。   这是时隔这么长时间以来一家四口第一顿团圆饭,原榕跟着爸妈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原清濯坐在客厅里,身上穿着家居服,看上去等了很久。   见到爸妈手上的东西,他主动站起接了过来,神色自若,像平日一样自然。   原清濯表现得无可挑剔,就连在饭桌上都和以前一样,跟爸妈轻声细语地说话,时不时给原榕夹菜。   以前他这样做是故意惹原榕生气,专门挑他不喜欢吃的菜夹,现在这动作比以前做的更熟练了,夹的却还是原榕不喜欢吃的。   不许挑食。原清濯睇来一记眼神警告。   “……”   原爸爸问: “榕榕,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原榕歪着头想了想:“大后天。”   “这次回去接着上课?”   “要考试,考完试这个项目也就结束了,”原榕笑了一下,“刚好回来赶上学校放暑假,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原清濯看了他一眼。   “这样也好,前段时间齐莘这孩子打电话来问我了,说最近总是联系不上你,”原妈妈说,“等放了假你们兄弟俩再请他来家里做客。”   原榕点头。   “趁着这两天你还在家,把学校里的老师也请来住一住吧,总让人家自己一个人住酒店不太好,”说到这,父母两人有些犹豫,“我们也不会说英语,还是得你们两个跟老师好好沟通。”   这时,原清濯开口说:“这件事儿不用担心,我来安排就可以了。”   由他来处理,原爸原妈颔首同意,别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   五月初,国际劳动节假期渐入尾声,立夏刚过,天气很快燥热起来,原榕跟着老师坐飞机回到了苏黎世。   这次他拒绝了江柘和自己同乘回欧的想法,也再一次直白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江柘有些生气,但还是没说什么。毕竟当初原榕和原清濯分开并不是因为感情生变,就算他想介入也介入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原榕走。   回到学校以后,日子还是和平常一样,除了上课就是在实验室帮老师盯数据,原榕买了本日历,一天接着一天撕,等回国等得望眼欲穿。   两个月后,他把自己租的单人公寓退掉,轿车寄送到港口,一身轻松地提着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航班。   飞机从欧洲直抵石城国际机场,降落时已经到了晚上,同行回国的留学生兴奋地讨论着假期安排,从曲折的临时廊道楠中通过,原榕的脚步不由加快。   接机大厅人来人往,耳边不断回响着女广播员的提示音,几乎是一瞬间,他准确地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站在一旁的哥哥。   “爸。”   原榕拉着行李箱快步上前,双手轻轻一推,那只行李箱便晃晃悠悠飞到原爸爸手里,他张开手臂一把抱住原妈妈:“我回来啦。”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原榕松开妈妈的肩,余光瞟了眼不远处正默默看着他的原清濯,唇角一勾,身形稍转,趁他不注意就扑上去!   就像那次在篮球场打联赛一样,原清濯立刻伸手接住他,原榕搂着他的脖颈:“哥!”   周围的路人不由得向他们看了几眼,好在两个人的互动也止步于此,原清濯不舍地抱了一会儿,双手扶住他的腰把人放下来:“榕榕,欢迎回家。”   虽说爸妈现在不反对两个人谈恋爱,但当着他们的面也不能做太刺激的举动,原榕老老实实站好,没再和他贴在一起。   对于石城任何一个大大小小的人来说,今天都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但对于他,对于原清濯,这是个崭新的开始,纵使这一天可能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回到家后他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一起和父母坐下来吃饭,一起打游戏,一起住在同一片屋檐下生活。   饭后出去散步,他们先父母一步出了家门,夜里,路边树影婆娑,风一吹,微妙的花香扑面而来,原榕跟在原清濯身边亦步亦趋地走着,忽然被人拉起左手。   原清濯把他腕上套着的那块手表解下来,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块新的,边给他戴边轻声说:“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   原榕看过去,入目就是一块大明火珐琅工艺表盘,玫瑰色金质外壳耀眼夺目,他在瑞士待了一年,一眼就看出这块手表价格不菲。   “这个是全球限量款,据说只有二十五块……”他说,“以我的经验来看,少说七位数。”   “不错,很识货啊,”原清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是你的礼物,那我的呢。”   “我……”   原榕低下头。   原清濯过生日那天他还在看守所,等到一个多月后从那个地方出来看病,已经花的身无分文,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去刷原清濯的卡,于是他打算一直拖着,等回了石城再做打算。   见他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原清濯慢条斯理地说:“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原榕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否认,“我就是……没钱,也没来得及。”   原清濯给他送礼物多简单啊,想送什么送什么:手表,游戏机,长笛,种子……哪个都能讨人开心。   他却不然,每次都要绞尽脑汁才能想到原清濯可能满意的礼物,原清濯有什么爱好呢?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这个人平时喜欢干什么。   养花养草,收拾家务,买菜做饭,跟着他打游戏睡觉,这些好像都不能称之为原清濯的爱好,这是他的生活。   “给你送礼物也太难了吧,”原榕撇嘴,“你下次干脆跟我说你喜欢什么,我直接买给你。”   而且看原清濯一副什么都不缺的样子,他买什么都有些多余。   原清濯长臂一挥,揽住他的肩,慢悠悠说:“放心吧,我比你想象的更容易满足,不需要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   切。原榕心里闷哼一声,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指不定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往往原清濯觉得很容易就能让他心满意足的礼物,对原榕来说就是一个坎儿。   两个人遛着遛着散回了家,爸妈还没回来,原榕正要去洗澡,原清濯便一路尾随他进了卧室。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扑倒在地。   觉察出他想干什么的原榕惊惶失色:“……不行,爸妈才刚同意,要是被发现了,你想让他们直接气死?”   “他们还没回来,榕榕,我想你,”原清濯声音有些委屈,“一年多了,你也不想我吗?”   假如他们俩没在唐家市这样那样过,原榕说不定还会心软,可是……   “你还装,”他按住原清濯的嘴巴,“在唐家没做过是吧?”   “那几次我都喝酒了,记不清,”原清濯随口胡诌,暗示性地道,“而且都两个多月了,你一点儿都不想我吗?”   “别问这种问题。”原榕偏过头,答案这么显而易见,他还非要再问一遍。   “一会儿好好睡一觉,就当倒时差了,累一点睡得才熟。”   原清濯将那几条歪理说得井井有条,趁原榕松懈的功夫迅速跟着他进了浴室,随后场面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半夜,经历了十来个小时的航班外加数不清多长时间的运动后,原榕扶着洗手间的盥洗台,慢吞吞在原清濯的帮助下换上睡衣,出门跌在床上,倒头就准备睡觉。   原清濯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困得睁不开眼睛,临睡前却还记得提醒自己:“现在还不能睡一起……”   “嗯,快睡吧,”他的指尖蹭了蹭原榕的睫毛,“你睡着了我就走。”   没过几分钟,原榕就陷入了沉睡。   他今天确实有些辛苦,原清濯不想折腾他,不由得放慢呼吸,低声问:“明天睡醒了就去公司,跟哥哥一起吃饭,好不好?”   原榕已经听不见了,他靠在哥哥的手臂旁睡觉。   “下学期还是我接送你上下学,搬到我那里吧,我们重新住一起。”   原清濯手指弯曲成节抚着他的脸颊:“以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要带上我。”   “……”   “小混蛋,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原清濯无声凑上去,蹭了一下原榕柔软的唇瓣,夜色下,原榕乖巧地陷在轻薄的被子里睡觉,如梦似幻,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他牵动着原清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呼一吸,带起原清濯节奏加速的心跳。   原清濯没忍住又靠近吻了一下,轻声说:“睡吧,哥哥爱你。”   明天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