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猛1直播间   作者:林啸也   文案:   ※强势爹系攻x炸毛甜豆儿受   ※体型差√肤色差√先攻宠受√追夫火葬场√   孟一潇洒恣意一辈子,在傅决寒这频栽跟头   初遇,他因大放厥词被人按在车顶抽了一顿狠的,扯着嗓子哭得昏天黑地。   重逢,他被五花大绑扔进会所,当晚所有人都听说——冷心冷清的望江老板为救一个小孩儿破例。   三月后,他怪病发作,拉着傅决寒不管不顾地撒野亲热,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清醒之后落荒而逃,直接被人怼在门口。   “没人非要你给昨晚下一个定义。”   “别逼自己,我永远给你为所欲为的权利。”   那场初遇只是傅决寒蓄谋已久的陷阱中最庸常的一环,孟一早已弥足深陷,却还浑然不知。   直到他因无心之失犯下大错。   面对男人的低压,孟一强装镇定,圈着人脖子装病发:“再亲一下,我还没喝饱。”   这次傅决寒没给他。   “年纪小,玩心重,我可以惯着你。”他挣开孟一的手,把刚拿到的求婚戒指扔酒里。   “但是小宝,你得懂点儿规矩。”   唾手可得≈不知珍惜,孟一想清楚时,傅决寒的心早冷透了。   怪病突然复发,他疼到晕厥前拨通人电话,求救还未出口就听他说:“开会,有空联系。”   标签   追夫火葬场 破镜重圆 甜宠 狗血 年上 攻宠受 爹系攻 受是声控主播 大写加粗HE 第1章 难顶   “孟儿!快过来!我他妈被人打了!”   孟一瞬间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砰”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壁灯上。   “操——”   他捂着眼睛,疼得直抽气,整张小圆脸苦哈哈地皱着,一头炸开的脏橘色小卷毛本来就显得软,再加上天生下垂的眉眼此刻也红透透的,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在...在哪呢,对面几个人?”   “望江!几个人我也不知道!妈的乌压压一片,你再不来他们就该拿我包饺子了!”   孟一火速撩开被子下床,露出厚实的开襟绒绒睡衣,上面还挂了一串巴掌大的皮卡丘小玩偶。   他夹着手机幸灾乐祸:“包呗,记得让他们给我留一盘。”   对面立刻哀嚎着来了一阵声泪俱下的控诉,孟一笑着说了声“等着”就挂了。   电话里这人是他发小,一个地下rapper,歌做的一般但嘴巴奇臭,既损且刚,三天两头因为骂人挨揍,几个一起玩的朋友都叫他“欠儿屁登”。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没辜负这个美名。   着急出门,孟一就在珊瑚绒睡衣外面裹了件橘色的羊羔毛外套,袖子绑得太紧了跑起来显得笨笨的,从电梯里往外蹦时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骨碌出来的,活像一头小橘熊。   就是这熊的表情有点臭。   被肥睡裤衬得略短的腿跨上红色杜卡迪,头一点前风镜就咔嗒一声落了下来,开出车库时孟一没忍住突突突鸣了两下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骚包。   紧赶慢赶骑了一刻钟到达目的地。   *   天上乌云滚墨,冷风卷着喧嚣,隔着老远就看到高处霓虹灯牌闪得通透,上面写着“望江”两个字。   江城东三环,贯穿东城区与西城区的十七条街道上,凡是和消遣娱乐沾边的生意,全都捏在一个人手里,没人敢置喙半句。   孟一对这个人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姓傅,望江这个名字就是他定下的。   顺着动静跑到一家会所后面,偏僻昏暗,没什么人,孟一刚踏进去就找到了陈凛。   他被八九个高大魁梧、手拿撬棍的打手围成一圈,像个小鸡仔似的瑟瑟发抖,吓得直抽抽儿。   边抽还边喊:“来啊傻逼!我大哥马上就来!到时候削得你们屁滚尿流!去医院挂号还因为黑社会没有医保卡!贵死你们!”   孟一:“......”   孟一:真他妈服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他高低给陈凛磕一个。   都这样了那张嘴还没消停,等死了进棺材听到边上有人吵架估计他也得揭棺而起掺乎两句。   孟一扫视两圈,从地上捡了根棍子,然后抬脚“砰”一下踹翻了最近的垃圾桶。   打不打得过另说,输人不输阵。   被响动吸引的众人纷纷扭头,看见一个面色冷淡的少年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摘下耳钉。   他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高傲地扬着,明亮的杏仁眼扫过来时吐出一句堪比TVB大佬的狠话:“昏头了吧哥几个,道上混的不知道规矩?”   “这里是望江,不让茬架!”   五分钟后。   拽得二五八万的孟大佬被扯着后裤腰整个提了起来,悬空的手脚拼命扑腾着,脏橘色的脑袋在空中乱摇,远处看去好像一只炸了毛的胖橘。   还得是和矮脚猫的混种。   领头的大高个儿把他扔到陈凛旁边,拍了拍他的脸,“懂规矩了?作业没写完的小屁孩就别学别人逞能!电影看多了吧!”   “呸!”   孟一很有骨气,怒瞪他的眼睛里像是烧着两把小火苗,正打算把嘴里这口血唾沫吐人脸上,就见大高个儿从身后抽出一把撬棍。   咕咚一声,他把口水咽了下去,“懂了。”   骨气算个屁。   大高个儿嗤笑一声,走出几步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孟一回过头来瞪陈凛:“你他妈到底怎么招惹上他们的?这帮人太彪了,打架都不要命,卧槽我们今天真要撅在这儿了!”   陈凛还在抽抽儿,低眉臊眼地吸了吸鼻子:“就我在他们的酒吧玩么,然后摸了一个女人的大腿......”   “你别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他们谁的老婆?”   “那倒不至于,”他老实地垂下头,用气音说:“是他们的大嫂啦。”   “靠!”孟一气得冒烟,额角的伤口渗出血来,涓涓成线,“你在大哥的店里摸大嫂?你那脑子是他妈拿来涮火锅的?!”   陈凛还挺委屈,扁了扁嘴,“我也不想啊,可她叫我天才作曲家诶......”   “叫完之后呢?她拉着你去楼上春宵一度了?”   “并没有!”陈凛憋憋屈屈:“她把我带到他老公面前,说不给她买鸽子蛋今晚就和我走!”   孟一顿时就怒了,“你个二傻子!你被人当枪使了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   陈凛哽着脖子,心虚道:“后来知道的......你就别熊我了......”   孟一没好气:“我他妈看你像个熊!”   陈凛瞥一眼他这身打扮,心想你比我还像,但他不敢说,哆哆嗦嗦地问:“孟儿,我们怎么出去啊?”   孟一剜他一眼,“还能怎么出去,横着出去!”   他以前不是没打过架,反而上学时撸袖子干仗的时间比拿笔还多,耍起横来能一挑五。   但那都是半大小子小打小闹,真碰上这么一帮不要命的社会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那边大高个儿对着手机一顿点头哈腰,不知道得了什么指示,挂了电话走回来,指着他俩,“绑一串儿带走。”   陈凛大惊失色,“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们!”   孟一拼命挣扎着躲开,朝着大高个儿吼:“王八蛋!你他妈还想当街绑人吗!你这么做犯法知不知道!我一定报警抓你!”   大高个儿嗤笑一声,沾在他胡茬儿上的白色片状物也随着抖动,“报警?等你过得了今晚再说吧。”   孟一瞳孔猛缩,当场吓得汗毛倒竖。   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过了今晚?   不就是打个架吗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脸上突然被捏了一把,大高个儿斜睨着他,腔调油腻又恶心:“别害怕,哥哥带你们去拍两张好玩儿的照片,要是表现好我就不叫他们一起了,陪着哥哥耍一耍就行。”   抬手点着他们,“带走!”   “等等!”   孟一做了两次深呼吸,眼球快速转动着打量这一圈人,过了两秒他倏的笑了,对着大高个儿舔了舔唇,“行啊,我一定表现好。”   “呦,”大高个儿喜笑颜开,伸手就要来摸他,“还挺识趣儿啊。”   谁知孟一突然暴起,整个人凌空纵跳,屈起膝盖狠狠撞在他裤裆上,胖橘变成了胖狼。   “耍耍耍!几把都没满月你耍个大西瓜!”   他落地之后又“梆梆”给了大高个儿两脚,然后扯了陈凛的绳子把人推出去,“跑出去报警!”   旁边有人抓住他胳膊,狠狠往地上一抡,孟一整个人都摔倒在地,半边身子都撞麻了,生理性眼泪霎时泅了满眼。   模糊间,他看到有人攥着根撬棍朝他挥了过来,银色的粗铁泛着冷寒,直直抡向他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陈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瞪着那双兔子一样红的眼睛啊啊大叫,不要命似的扑上来,用胸口护住他的头。   撬棍距离陈凛后背只差毫厘,孟一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余光突然瞥到头顶的高空划过一道抛物线,紧接着“砰”一声刺耳的脆响炸开在耳膜,挥着撬棍的人惨叫倒地,整个右手血流不止!   而在他脚边,躺着一个摔碎的厚底玻璃酒瓶,从高空抛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他手腕上。   周遭陷入短暂的安静,在场众人的心脏都猛跳两下,提心吊胆,四处张望。   “谁?”其中一个打手最先反应过来,举着撬棍抡了整整一圈,凶神恶煞地质问:“谁扔的酒瓶?到底是他妈谁干的?!”   “我。”   一道低沉的话音落下,孟一循声抬起眼,正看到他们头顶正上方的方形木窗完全打开了。   一个男人走到窗前,肩背挺阔,穿着黑背心,耳边蓝牙耳麦的绿光闪烁不停,烟草火星被他夹在指尖,手腕一抬,夜幕划出一道窄光。   他的胳膊随之探出窗外,喷张的肌肉上甚至能看到那条凶巴巴的青筋。   孟一看清那只手的一瞬间瞳孔猛缩,面色顿红,条件反射地夹紧屁股——   “操。”   是他!   难顶。   作者有话说:   你确实顶不上,只能他顶你_   ——   开文啦,是酸酸甜甜的小故事,前期攻宠受,后期受追夫,没什么大虐点。喜欢点点收藏耶。   下滑有二更。   有在等这篇的宝儿滴滴一声打个卡可以耶(〃ω) 第2章 十七下   情绪是会跟随记忆存档的,平时隐而不动,可一旦被什么奇妙的记忆点触发,就会瞬间拉回到某个时刻。   那只手就是孟一的记忆点。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被那只宽厚、粗糙、野蛮又强横的大手打在屁股上是怎么一种羞耻的体验。   脑袋里铺天盖地奔涌出来的羞赧和恼怒,甚至把他深陷险境的恐惧都冲散得一干二净。   小小的记忆碎片里关于疼痛的存档并不多,反而孟一鼻尖翕动时,恍惚间又嗅到了那股雪松混合着柳橙的味道。   是楼上那个男人冷着脸压下来时溢散出的木香。   那大概是三个月前,他生日当天。   孟一再一次因为拨通电话后没有使用敬语,被他养父剥夺了半年一次探望母亲的权利。   从七岁开始,被领养的第二年,他就再也不被允许踏进家里一步,只能住在隔壁的小阁楼里,见到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近些年更是少得可怜。   一年就两次,那人也不愿意让他进去。   他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心里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破破烂烂的风筝,引线被人剪断了,他就顺着风飘起来。   飘着飘着就飘到了酒吧,可能是望江,也可能不是,他的记忆全都模糊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两件事。   一件是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喝酒,突然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给他扔了两张纸币,让他进去喝,说街口风大。   他情不自禁追着那个女人走了两步,走出一条街了才发现女人留的短发,不是他妈。   另一件事就是被楼上那个男人堵在后街,说自己吐脏了他的车。   孟一当时虽然已经喝懵了,但他知道那辆车不是他吐的,本来解释清楚就过的事,可他当时没道歉,也没辩解,张嘴就开始撒泼。   是的,撒泼,和一个陌生人。   现在想来都觉得荒诞到不可理喻,可他确实是做了,一句人话没讲,神经病似的把男人从头到脚喷了一通,利索得连个嘣儿都没打。   孟一是什么人?   as.mr直播频道著名的哑巴喷子,入行三年,曾以一己之力把几十个找事儿的水友喷到封号退网,骂人不带吐脏字,大火力全方位宛如加速版的豌豆射手。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具体是怎么发疯的了,只知道骂了没两句自己下半张脸就被男人死死捂住,他说——   “吐了还是没吐,我要你一句话,不是让你跟我顶嘴。”   酒壮怂人胆,孟一根本不屑,挣开他的手继续骂。   后来男人大抵是气疯了,手臂肌肉喷张,青筋自脖颈暴起,孟一恍了下眼的功夫就被他面朝下按到了那辆古斯特的引擎盖上。   男人强压在他身上,单手钳住他两只手腕拉高,按上挡风玻璃,另一只手扬而又落,在他屁股上狠狠抽了十七下。   不多不少,整整十七下。   至于孟一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男人一边打一边命令他自己报数,报错了就重数。   “一下!王八蛋......”   “两下!你给我等着!”   “三下!你他妈有本事就打死我!”   “四下!唔......疼......”   ...... ......   那天晚上孟一到最后也没服软,男人越打他越骂,二十几个阿拉伯数字颠来倒去就是数不对,可后来还是男人先停了手,因为孟一哭了。   趴在引擎盖上,张着嘴哭得昏天黑地,浓密的眼睫毛黏成湿答答一团,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喷眼泪。   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动物,抛弃了很多很多年,可他却等到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才哭这一场。   男人当时被他哭愣了,手足无措地把孟一从引擎盖上拉下来,看他把自己出溜成一个球。   孟一记得他坐在男人的皮鞋上,脸埋在自己臂弯里,好像连从背后吹过来的冷风都在笑话他。   后来那冷风被一双腿挡住了,有人握着他的脑袋轻轻摇晃,说他是泡了水的小傻豆儿。   “我从头到尾连句重话都没跟你说过,你他妈和我耍什么耍。”   孟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耍?为什么哭?他都找不出一个确切的理由。   或许是因为他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纵容,所以脑子短路了,就想无所顾忌地作一把。   或许是因为男人沉默着站在他身后遮挡冷风,雪松混着柳橙的木香吹过脸颊,那只粗糙但温柔的手始终按在肩膀上。   他以前觉得自己是断线的风筝,不管飞得再高再漂亮,也没有人肯拽一拽他。   但那一刻突然不一样了,他像是真变成了一颗泡水的豆子,被人按进土里扎根发芽。   他觉得豆子挺好,他想有人按住他。   没有吐车的解释最后都没说出口,孟一的眼泪却流了很久,握着水管给男人洗车的时候肩膀还一缩一抖的,上面下面一起流水。   然后水管被抢走了,有一双手覆上来帮他抹眼泪,掌心的茧子一寸寸擦过眼尾,生疼。   “你是想拿你的小猫泪儿给我洗车吗,”男人问他:“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孟一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接话,只记得男人俯身压耳,开口话音低低绕绕——   像被亲狠了要高.潮。   *   记忆碎片被陈凛的叫声撞散,孟一恍然回神,正瞥见楼上的男人把视线从他头顶移开。   “没完了?”   傅决寒盯着大高个儿,声音很低,很沉,却不怒而威,让人通体生寒。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作声,周遭安静得出奇,孟一眼看着倒地的大高个儿脸涨得通红,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有人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你他妈谁啊?”   依旧是那个二愣子打手,朝头顶的男人举起撬棍,大声叫嚣,“不该你管的事别管!小心老子让你——唔!”   未竟的话音被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取代,混乱间孟一只看到什么东西从窗户里飞了出来,直直砸在打手眼睛上,玻璃碎开,溅出几道血线。   那是一只细长的高脚杯!   一时间有人惊诧,有人后退,打手们慌乱成一团,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砸的就是自己。   只有孟一脸上看不出几分惧色。   “闭嘴吧哥几个。”   一个身形修长的保镖走到二楼窗户前,站在男人左后方半步的位置。   他撑在窗沿上,伸出来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三只高脚杯,吊儿郎当一咧嘴,“再有那不长眼的,我就用这杯子把他的肋巴骨砸断。”   显然刚才拦住那一撬棍的酒瓶也是他的手笔。   这下再也没有打手敢轻举妄动。   孟一脑袋里悄悄下了一个迟到三月的论断——那晚的打屁股狂魔就是望江的老板,傅决寒。   可这不是长得挺年轻吗?   大高个儿被搀扶着站起来,朝二楼的方向弯下腰,双腿吓得打颤,却还是毕恭毕敬:“傅先生,刚才那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消消气,消消气。”   傅决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夹着烟的手指送到唇边,微眯着长眸吸了一口。   “他不懂规矩,你懂。”   大高个儿夹着肩膀一哆嗦,汗如雨下,仓皇间抬起眼,不当不正地和傅决寒对上。   他说话时烟雾吐出:“那你告诉我,在我窗户底下茬架遵的是哪条道上的规矩。”   双腿一软,大高个儿差点躺下。   “傅先生!您别误会!我们都指着望江养家糊口,当然遵的是您这条道上的规矩,没有一点不该有的心思啊!”   他抬起头,指着孟一和陈凛,急声说:“除了今晚实在气不过想教训教训这俩小子,我们可一点出格的事儿都没做过啊!”   傅决寒没说话,微微侧了侧头。   拿着高脚杯的保镖立刻会意,站直身让大高个儿走,“滚回去让你们家能做主的过来!”   *   持续近一个小时的闹剧以打手们落荒而逃收尾,孟一和陈凛死里逃生,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陈凛是个实心眼,又愣又怂,朝傅决寒一连鞠了好几个躬,边鞠边谢,还压着孟一的后背一起。   孟一穿的实在太圆,陈凛按着他鞠躬就像在拍一只大号皮球,结果一个起猛皮球就漏了,外套的扣子“啪”得崩开,露出他睡衣上挂着的一串皮卡丘。   孟一:“......”   孟一:靠。   二楼窗户里隐约传来两声压低的“嗤”声,好像憋笑失败的动静。   他立刻抬头瞪上去,眼睛很亮,像在炸毛,又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但傅决寒依旧面无表情。   行吧,看来还真把我忘了......   他抿了抿唇,耷眉臊眼的模样没来由的失落,心想今晚是不是任何一个人被打老王八蛋都会救?   可下一秒他却看到楼上的男人抬起手,烟草火星随之旋转,他在浓白的烟雾里慢慢垂眸,薄唇翕动,做了个口型——   “小傻豆儿。”   “!!!”   孟一耳尖顿红,实在没忍住跺了跺脚,激动完又要发火,笑笑笑!你笑个屁!   他跳起来就要和傅决寒理论两句,陈凛吓疯了,赶紧拉住他,“天爷啊!你疯什么!”   结果一个猛冲一个猛拉,只见一只橘色毛毛熊刚跳起来就一头栽进了绿化带里。   “噗——”   这次楼上又传来两道笑声,比刚才还大。   孟一简直气死了,可他屁话都没讲出来,因为陈凛把他拔出来就甩在背上扛走了,怕他出言不逊还死命捂住他的嘴。   陈凛:“祖宗!知道你感激人家,留在肚子里说吧!”   孟一:“我X——@#¥&!!!”   作者有话说:   傅决寒:老婆偷偷跺脚被我看到,好可爱,他一定在腼腆地夸我。   他老婆:我X——&@#%!   作者:你老婆脏话说的挺六   傅决寒:希望他在某些特定时刻也能说这么六。   ——   下滑有三更。 第3章 社死的猛1   “哈哈哈!!!”   刚才还狂霸酷炫拽的栗阳此刻笑得差点撅过去,“寒哥你看没看到他穿的睡衣!那少爷怎么想的啊穿着皮卡丘来茬架,他是指望那黄皮电耗子给他加血吗哈哈哈哈!”   “哎,不过他挺横啊,”栗阳捂着肚子喘气,“沈磊那胳膊腿儿比他都粗出一圈了,他上去就朝着裤裆梆梆两脚,嘶,不废也得给人搞残。”   傅决寒眼里带着笑意,露出点少有的纵容,“横什么,从小就是个花架子。”   像是自家小孩儿被夸之后的自谦。   “不见得吧。”   栗阳眨了眨眼,笑得有点不正经了,“我看他那胳膊腿虽然细,但还是挺给劲儿的啊,不至于摆弄两下就受不——”   傅决寒视线一扫,他立刻收了声,连连摆手,“得令!我错了我嘴欠!不该说你的宝贝疙瘩儿!”   *   “啊嚏——”   还不知道自己被怎么编排的孟一用力打了个喷嚏,打得脑袋里一阵嗡响。   他甩了甩头,“谁偷着骂我呢......”   “这还用猜吗!一定是那个差点被你踹断的大高个儿!”   陈凛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掉,“哎,你说他不会再来堵咱俩吧?”   孟一一脸不屑,“来就来,怕他怎么着,我刚和我哥要了两个保镖,马上就到,放心吧。”   他没心大到刚被打还在人家地盘喝酒,纯属是找个人多的地方等保镖过来,怕回家的路上出岔子。   陈凛立刻挺起腰,一惊一乍的,“卧槽!想哥要过来!让他知道我带你打架指定得告诉我爸!我可不想回家再被打一顿!”   “我哥不来,瞅你那点儿出息,我没和他说打架的事,就说我喝多了让他叫人接我。”   陈凛这才放了心,夸张地捂着胸口,“吓死我了。”   酒吧里实在太热,孟一纠结两下就站起来把羊羔毛脱了,只剩一件挂着皮卡丘的睡衣,像个小锤子似的把自己砸进沙发里。   他本就长得显小,脏橘色炸毛卷,小圆脸精致又漂亮,不作妖时看着挺乖,甚至直播间粉丝经常说他奶。   可等那双杏仁眼瞪起来时又平添一股辣劲儿,像是伏身怒目的小犬,很能勾起别人的征服欲。   更别说他今天还“打扮”得这么嫩乎乎。   孟一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隔着卡座落在自己身上,充满了玩味和探究。   他虎着脸挨个儿瞪回去,心想保镖怎么还不来,这破地方是真的烦。   陈凛在他来之前就喝了一茬儿,现在有点上头了,冲他摆了摆手:“其实不叫保镖也没事儿,这间酒吧是傅先生亲自开的,绝对安全!没人敢来闹事儿,喝醉了还有门童把你送回家呢。”   “傅先生?傅决寒?”   孟一抬起眼,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咔咔咬碎,“不说整个望江都是他的吗,怎么又只剩这一家了?”   “对啊,是整个望江啊,但那些只是吃股,要论正经当老板的......”陈凛掰着指头算了算,“昂!那确实只有Regal这一家是他开的。”   江城现如今的的夜场生意在全国都数一数二,但傅决寒当年白手起家时这块地还是一片烂尾楼,除了绿化没一处能看。   他拿着一笔不到二十万的启动资金,在河对岸开了第一家酒吧Regal,摸爬滚打了七八年,据传连胳膊都断过两回,才有了现如今的望江池畔。   孟一听得挑眉,心想老王八蛋还挺厉害的,确实有横的资本。   “哎,听说了吗?今天晚上后街有人茬架,傅老板亲自出面保下一个人!”旁边卡座的客人在八卦。   “啊?傅老板保的?他不是从不掺乎这些事吗?卧槽什么人啊这么大面子,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关你什么事?人保的又不是你!”   “哎呀,我羡慕不行啊,当晚上做梦的素材呗。”   孟一和陈凛都有点尴尬,不约而同坐直了,抬手挡着脸,脑袋挤在一起。   “这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那咱们算不算在望江火了,能让傅老板破一回例。”陈凛还觉得不真实。   孟一白他一眼,“我来之前你不定怎么鬼哭狼嚎了,该听的早听着了。”说完他又捕捉到一个关键词,“破例?他破什么例?”   “啊,就据说傅先生从不管这些事的,只要不闹大他都睁一只眼闭——哎!不对啊!”   陈凛个二傻子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那他为啥管我们的闲事?他他他、他这是冲谁啊?我都不认识!”   孟一突然咳嗽一声,酷得没边儿了,“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不认识啊。”三个月之前不认识......   其实正忍不住偷偷暗爽,大傻子,被堵的就咱俩人,不是冲你还能是冲谁!   心里像被小猫抓了几下,孟一灌了好几口酒,咕嘟咕嘟得意得直冒泡。   这种心理实在太好懂,就像那种不爱说话的高年级校园男神,突然有一天站在低年级的教室门口,说找谁谁谁。那全班同学一定动作一致地朝这个人行注目礼,震惊又艳羡。   孟一现在就是那个被羡慕的谁谁谁。   但他又不能把这事告诉陈凛,怎么告诉?说他跟傅决寒耍酒疯,不仅被收拾了一顿狠的还被打了屁股?   那还不如让他去死,丢不起这人。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只要有人谈起被傅先生保下的神秘人,孟一心里那只小爪子就会忍不住扬起来,可想到不能给陈凛说,小爪子又吧唧一下落回去。   暗爽和憋屈来回拉扯,孟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红的黄的乱七八糟吹了七八瓶,外套都没想起来穿就上楼找厕所去了。   结果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他酒精上头出现幻觉,门一打开,孟一又看到了傅决寒。   他第一反应就是跑。   “回来。”   傅决寒透过镜子盯着他。   孟一还真就回来了,双眼迷糊,直么愣登地往里闯,气势非常凶悍,以至于连自己同手同脚了都没发现。   他是真醉了,离开卡座时醉意有七分,傅决寒就是剩下那三分,猝不及防把他灌满。   恍惚间他又闻到了那股木香,看到了傅决寒的手,于是当晚的情绪也瞬间同步。   羞臊,难顶,烦,还有一点他打死都不承认的窃喜。   为什么呢?   因为傅决寒哄过他,帮他出了头?因为隐约在一个人心里有了稍微特殊的位置?   孟一摇摇脑袋,看来自己真的太缺爱了。   “穿着睡衣泡吧?”   “干你屁事。”   还是一点就炸,傅决寒纵容着,看他胸前最大的那个皮卡丘,“睡衣挺好看。”   孟一立刻侧过身,背对他像只螃蟹似的横着走,嘴里还嘟囔:“就不给你看。”   傅决寒忍不住笑了,还有点无奈,怎么心就这么大,刚和别人打完架就敢醉成这副鬼样子。   不过还挺可爱的。   做贼似的,孟一挑了个离傅决寒最远的小便池,正要脱裤子就听他问:“站那么远干什么?”   孟一心说你管我,这个池开口大不行么,可他一抬眼就在镜子里和傅决寒对视了。   浅色的眸,眼型狭长而锋利,眉骨好像耸出的山脊。   他看人时淡淡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因为略微低头的缘故眼皮像是撩起来的,紧盯着一秒不放。   “过来。”傅决寒用下巴点着旁边。   孟一笑了,“你让我过去我就得过去?”   然后他两步走到人旁边,挑衅地朝下努努嘴,“想比比怎么着?”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乖乖听话。   傅决寒耸耸肩,像是认输了,孟一得意得尾巴恨不得翘上天,嗔他:“怂包。”   他褪了裤子,非常嚣张地握着自己,仰起头蓄势待发,因为旁边有人,还拽兮兮地清了清嗓子。   结果一分钟过去了,没动静。   两分钟过去了,没动静。   一辈子都快过去了,还、是、没、动、静!   “靠!烦死了!”   怎么偏偏这时候不行!   他急得发火,脸蛋腾一下红了,低头凶巴巴盯着那玩意儿,在心里咬牙切齿:你他妈能不能给我长点脸!   傅决寒看他两眼,皱起眉:“是不是又喝凉酒了?”   泌.尿系统不好的人最忌讳喝凉酒。   孟一没好气,咬着殷红的唇嘀咕:“不然呢,我在酒吧喝烧刀子么。”   “下次去吧台找一个寸头的酒保,我让他给你调温酒。”   孟一脑袋迷糊着,压根没听出这句话里的特权,“我不用,又不是小姑娘。”   傅决寒心想你不是小姑娘,你是小祖宗,上个厕所也得人伺候。   酒精上头,又有人看着,孟一脑子里完全没了形象的概念,只想赶紧解决。   他握着自己,臭着一张脸又是甩又是晃的,急眼了还拿那玩意儿划了个圈儿,就差原地跳两步了,可就是怎么都出不来。   傅决寒看笑了,“尿不出来就晃鸟,你小孩儿吗?”   孟一皱起眉,又烦又臊,“你能不能别看我了!”侧过身挡住自己的东西,还不好意思了,“你还没完事儿么......尿完赶紧走哇!”   傅决寒眼看他光着半个屁股蛋子,握着鸟,绕着小便池转了半圈,然后开始给自己吹、口、哨。   嘴里像含了块糖,瓮声瓮气,关键还吹劈叉了。   “嘘......嘘.....嘘嘘嘘嘘嘘——靠!”   他快气死了,吹口哨难道不是全国男人的标配吗?怎么就他不会,嘴巴都撅成雷震子了也没吹响。   连连丢脸,他眼尾都急出了水汽,那玩意儿也憋得泛红,看上去可怜巴巴。   正气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调笑,“不是那么吹的。”   雪松混着柳橙的味道随着话音猛然覆满耳根,孟一当时就瞪大了眼,太近了。   傅决寒紧贴在他斜后方,说话时的吐息全喷在裸露的脖颈上,嘴唇好像贴着他的衣领。   孟一浑身上下炸起一串电流,脑袋里好像装了蜂巢,嗡嗡作响,以至于他连身后人说什么都没听到,只知道傅决寒的嗓音很低,特别低,低到听不见,却仿佛每一个字里都夹着宠溺和眷恋——   “从小笨到大,可拿你怎么办啊......”   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已经被人握住了。   傅决寒的胳膊从后面伸过来,疏离又亲密,好像一个克制又急切的拥抱。   孟一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场景,也是站在马桶前,被人从后面握着,一闪而过,却压得他鼻尖酸涩。   “回神。”傅决寒叫他。   “等、等等!”孟一有些慌,想要推他,“我...我不用你。”   没理会他的阻挠,傅决寒已经握住了它,低沉连续的哨音响起。   “嘘——”   作者有话说:   自1为是的猛1定律:从认识攻开始,不是在社死打脸,就是在社死打脸的路上。   ——   咱也不确定吹口哨是不是全国男人的标配,但我认识的男人(我爸我哥我姐夫)都会吹口哨,但我就是死活学不会。 第4章 醉酒   孟一脑袋里一阵空白,像一口巨大的钟在耳边敲响,震得他双耳发麻,心如擂鼓,身体里藏着的小爪子咔咔咔挠了上百下。   直到被镜子里自己烧红的脸颊吓醒,他才陡然发现那不是钟声,是身后男人吹的口哨。   “你...你等等!我不用你...别、别吹了...”   “老实点儿。”傅决寒的口气不容违抗。   条件反射太厉害,孟一瞬间脱了力,缩着肩膀哆嗦一下。   靠,太丢人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被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给......   关键是他不仅没觉得别扭或者厌烦,甚至还没完没了。   孟一有点受不了了,瓮声瓮气地要求:“慢点吹。”   傅决寒没理,他急得从镜子里看人家,嗓子都哑了:“我说慢点......”   傅决寒眸色一暗,突然抬起眼,眼神带钩般盯在他脸上,喉结滚动:“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来,孟一抿着唇,在镜子里偷偷瞥他,他一看过来就迅速低头。   直到完事儿,他才把那句话说完——   “我又没让你伺候......”   典型的卸磨杀驴。   傅决寒笑了,把他的手从镜子上拿下来,掌心包着他被冰到的手指捂了捂,“舒服完就不认账。”   孟一有点理亏,也实在有点舒服。   他很少在着凉后解决得这么痛快过,于是破天荒地没回怼,甚至就站在那儿暂时不太想动了。   傅决寒洗完手过来拨了他一下,“还回味呢?”   孟一炸毛了:“我回味个屁!少自作多情!”   傅决寒用重音嗯了一声,嗓音低低沉沉的,“吐了我的车还撒酒疯,又在我窗户底下茬架,现在连上厕所都得我帮你。”   他从侧面看着孟一鼻尖上的小痣,不知是嫌他还是哄他:“伺候亲儿子都没你费劲儿。”   呼吸突然一滞,孟一脱口而出:“你有儿子吗?”   “有啊。”   傅决寒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尽收眼底,蓦地笑了,“这不在这儿呢,穿着皮卡丘满大街跑。”   “操!”孟一心里又美了,眼尾一甩钩,“少他妈占我便宜!”   *   傅决寒走了五分钟,他才洗完手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的缘故,总感觉浑身燥热的难受。   回到卡座时陈凛问他怎么这么久,孟一扫他一眼。   咕噜一声把嘴里的酒咽了,陈凛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又不行了?”   “什么叫不行了啊,”孟一瞪他一眼,“就是慢。”   他小时候挨过冻,伤了男孩儿的根本,看了不少老中医才调养过来,但一沾冰的凉的还是会犯病,排尿困难,必须得吃应急药才行。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父母哥哥,就只有陈凛这种一起长大的玩伴。   “那怎么弄的啊?你今天出门还带药了?”   “没。”   谁出门打架带那个啊,孟一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稀里糊涂就说漏了嘴:“傅决寒给我把来着。”   “噗——”陈凛喷得满桌都是酒,那表情活像见了鬼,“你你你你说啥?”   孟一也慌了,心想卧槽我怎么说出来了!他冷着脸强装镇定:“你、你信吗......”   陈凛摇头,“我不敢信。”   孟一冷哼,“吓死你,玩笑都开不起了。”   “卧槽谁开这种玩笑啊!我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没唱完一个寸头小哥就端着两个大托盘过来了,往他们桌子上咔咔咔一顿摆。   “这是您之前点过的酒,能做的都给您做成温的了。”   他又把冒着泡的小酒壶端上来,在下面点了块固体酒精,“煮酒喝的惯吗?橘子雪梨煮的红酒,寒哥还让掺了枸杞那些乱七八糟的,挺养生的。”   陈凛看傻了,“不是......你们店里这是在搞活动吗?”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客人也都在不约而同看着他们,显然只有他们这桌才有特殊待遇。   “不是啊,我们老板安排的。”   小哥和孟一说:“老板让您挑着喜欢的喝,走他的账,喝不完的剩着就行,别硬灌。”   “啊、好的好的,谢谢啊。”   他盯着那盅小酒壶还有点懵,深红色的热烫酒液煮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浓郁的酒香很快弥散至整个卡座。   睫毛颤抖着忽闪两下,孟一心尖都醉了。   陈凛才反应过来:“啊!他是冲你!”   他攥着孟一的小脖儿一脸八卦:“好啊你个不讲义气的!你赶紧给我交代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孟一打着哈哈把新上的酒塞给他,“喝你的吧!”   现在能说了,他又闭口不提了。   像是有了什么羞臊的隐秘,不想说与人知。   那壶煮红酒全被他干掉了,只剩了壶底两片煮烂的橘子,身上喝得暖融融的,孟一就窝在沙发里不想动了,猫儿似的打盹,早就忘了还有保镖这茬儿。   陈凛把他拽起来时两个人都醉糊涂了,在门口随便找了两个门童,请他们帮忙送回家。   这是Regal的规矩,喝醉的客人如果没人来接或者叫不到代驾都会由门童送到指定地点,保证安全。   如果醉得人事不清了则会在隔壁开好房,不会让客人就躺在路边或者被心怀不轨的人捡走。   陈凛已经被门童搀扶走了,预备送孟一的小兄弟刚打听清楚路,去吧台领了钥匙,一抬眼傅决寒就走了过来,“给我吧。”   “啊?啊......好的哥......”   他把钥匙交给老板,一路目送着傅决寒搂着孟一往外走,栗阳端着一大盘西瓜从后厨出来,“寒哥呢?”   小哥也没想明白:“跑...跑代驾去了......”   “啥?”   栗阳张大嘴,“是咱酒吧要倒闭了吗?”   孟一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头重脚轻,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像块棉花云似的被人搂着飘了出来。   傅决寒比他高出一头不止,搂着人像提溜着一只小鸡仔儿,“知道我是谁吗就跟我走。”   “知道,”小鸡仔点点头,醉得双眼迷糊,手往口袋里伸,“代驾,二百够吗?”   傅决寒无奈,在他脑袋上咕噜一把,“不要钱。”   “正好。”孟一超小声,“我也没有......”   口袋里空空如也,显然钱包是忘了带了。   栗阳追出来的时候孟一从他哥那里借的保镖刚到,两人穿着一身黑西装,高大魁梧,捏着耳麦给人回信:“孟先生,二公子找到了,我们马上带他回去。”   快步走到傅决寒面前,“傅先生是吧,今晚多谢您,二公子就交给我们吧。”   说着就伸手来接,但傅决寒没给。   “不用,他今晚跟我回。”   “这......”   保镖惊诧,面面相觑着犯难。   个子稍高的那个的往前一步,毕恭毕敬:“傅先生,这恐怕不合适,小公子喝多了,神志不清的,哪就能和您走呢,孟先生交代我们务必把他安全送回家。”   话里话外显然是以为自家小少爷被傅决寒看上了,要强掳回去。   傅决寒嗤一声,不耐地敛起眉,眼神居高临下扫来,一股凌厉的戾气迎头砸下。   “孟想叫你们来的?”他冷不丁开口,声音低缓,却砸得两人心神震荡。   “是、是孟先生......”   “没什么不合适,这里是望江,他和谁回去最安全,孟想比你们清楚。”   保镖们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打起了鼓,左右为难却不敢再上前。   都知道傅决寒是什么人,在他的地盘从他手里抢人实在犯怵,又看向他身后表情不善的栗阳,怯意更盛。   栗阳看出他们眼里的顾虑,劝说:“回吧二位兄弟,小少爷得罪了个不长眼的杂碎,今晚路上可能出事,和你们回去才不安全。”   有个保镖心眼比较实,“你们不也是两个人?”   “哈?”   栗阳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叉着腰退后一步,夜色把他脸上的笑衬得凶神恶煞。   他迎着风掐了手里的烟,猩红火星覆灭的同时,零零散散站在Regal门口的人同时往前一步,身后都倚着车,眼神悍利地盯着保镖。   粗略一数,人头有七八个。   栗阳抓抓后颈的狼尾,“现在放心了吗,二位?”   单单送一个人回去就搞出一支车队,保镖怔愣之余不免震惊,还是个子高的那个先反应过来,“傅先生稍等,我知会孟先生一声。”   傅决寒耐心告罄,“不用,直接问他。”   垂眼看着孟一。   怀里的人已经快贴着他睡着了,乖乖地在他胸口轻蹭,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醉酒的缘故孟一有些呼吸不畅,喘息时不自觉鼓起嘴巴,像只傻乎乎的金鱼。   傅决寒看得眼底笑意散开,一手圈着他,一手在他鼻尖轻轻刮了几下,“醒醒盹儿。”   保镖们眼睛都看直了,现在的傅决寒和刚才的傅先生比可温柔了不止一星半点,像是凶狠至极的人抚着娇气的猫。   孟一半阖的眼睛睁开些,使劲儿眨着看他,可怎么看都看不真切,眼前像蒙着一层雾,只有鼻尖的浅淡木香莫名让他安心。   保镖们十分耐心地在他耳边讲道理,把利害关系言明了,希望孟一喝醉了别犯傻,老实和他们回去。   孟一听了半天,突然一撇嘴,委屈地看傅决寒:“有、有鸭子在我耳边嘎嘎叫,管管......”   保镖:“......”   “噗哈哈哈哈哈——”栗阳快笑疯了,大声逗他:“小少爷!他们是在问你今晚跟谁!”   孟一迷糊着,吐气时差点吹出个泡来,“跟谁?”   “嗯,”傅决寒抹抹他唇角,“跟他们还是跟我。”   连疑问的语气都不屑于用,仿佛胜券在握。   下一秒,怀里的小猫突然踮脚凑到他眼前,手臂环着脖颈,热乎乎的脸蛋贴着他眼窝。   像是柔软的猫爪子正好贴在了主人脸上凹进去的“窝”里,收起爪尖踩奶。   他小声问得十分认真:“跟你的话,能不打.屁股吗......”   傅决寒拦腰把他抱起,走向车边。   “今晚不打。”   作者有话说:   以后再说   ——   审核姐姐求求了,真的没做!没亲!就嘘嘘了,_ 第5章 你想玩啊?   还是那辆银色古斯特。   傅决寒又想起那天晚上被自己按在引擎盖上打.屁股的小傻豆儿,被折腾出那么多眼泪,还是听他的话乖乖报数。   “眼熟吗?”他坏心眼地调侃:“你还躺过。”   孟一眼眶里全是雾,慢半拍地点头,说眼熟。   紧接着就从屁兜里掏出自己的摩托车钥匙,推开傅决寒的手臂,同手同脚地大步走到车前。   拿着摩托车钥匙,对着古斯特车门把手下面的小圆孔,一阵猛.捅。   他还想呢,自己的车能不眼熟么。   栗阳:“......”   傅决寒:“......”   在场三人沉默了两个,傅决寒一脸无奈,栗阳则是好笑又心疼,“嘶,寒哥,你不管管?就这么让他捅?这车可是上个月刚运来的,别再给捅坏了。”   傅决寒看都没看他,“就他那点力气能捅坏什么。”   “哎呦喂哎呦喂~~这宠的。”   栗阳挤眉弄眼地出怪声:“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嗷,我前两天不小心蹭了一下车前脸,你直接扣了我两个月工资!现在换小少爷了,这么嚯嚯你都不管,哎我说哥,你是不是还担心这车磕他的手啊?”   傅决寒懒得理他,抬腿走到孟一旁边。   小醉鬼实在按不开车,急得直作法,只见他把两手并在一起,食指伸出来指着车门,皱着眉头气势汹汹地念:“芝麻开门!”   实在没忍住,傅决寒笑出了声,“你笨不笨?”   孟一像是没听到,作法威胁都未果之后,抬腿就往车顶上跨,彻底把这车当他的摩托了。   傅决寒哭笑不得,连忙按下他的腿,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栗阳幸灾乐祸地颠过来,去了驾驶位。   *   孟一的酒品飘忽不定,疯起来敢拉着陈凛当街裸奔,安静的时候又像困极了的小孩儿,脑门抵着前面的座椅,闭着眼睛乖得不行。   傅决寒把他从头看到脚,眼神一寸寸滑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肩背笔直,腰很细,皮肤挺白,腿......腿被睡衣包着,长短未知,头发倒是软趴趴的,有点自来卷。   他听人说小孩儿都是被风吹着长大的,几天不见就会变个样子,可惜的是他缺席了那阵风太多年,在他怀里打着滚耍赖的小孩儿已经正经出落成了一个少年。   “头疼不疼?”   “嗯......疼......”   疼也没好办法,傅决寒把手掌搓热了,在他额头和两侧太阳穴里来回轻蹭。   孟一舒服得眯起了眼,嗓子里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咕噜声,像是小动物打呼噜。   傅决寒听笑了,“怎么和小狗似的。”   孟一蹭蹭他手心,“汪......”   这也太乖了。   傅决寒没忍住坐的离他近了些,看到他两条腿岔得很开,手掌握拳杵在腿中间的座椅上,一眨不眨盯着前面,像只正襟危坐的小犬。   “腿并上点,”他在人膝盖上轻点,“别岔这么开。”   孟一茫然地扭过头,“并上腿...还怎么骑摩托?”   得,这是还以为在自己的摩托车上呢。   “可是你为啥和我并排啊......”孟一看着他,说得超小声,“我的摩托车不是没有挎斗吗......”   怎么就能醉成这样,傅决寒笑得双肩微微颤抖,装模作样地说:“没有挎斗怎么办?你带我吗?”   “那不行......摩托车不能带人......”   还算懂规矩,傅决寒满意地点头,又刁难他:“那就把我扔路边吗?不是你说今晚跟我。”   孟一也犯了难,眉头愁得皱起来,“不然你在我后面跑着吧......”   前面栗阳听着他俩对话快笑死了,“寒哥,少爷让你下去跑呢,怎么着,我停车不?”   傅决寒气闷地弹了他一下,“真是个祖宗,也就你敢和我说这种话。”   他被弹得甩脑袋,又听到旁边的人说:“小没良心的,真就舍得让我下去跑啊?”   孟一心想我为啥不舍得,但别人都这么说了他就勉强不舍得一下吧,于是他眨巴两下眼睛,“那我慢慢骑......行吗?”   “噗哈哈哈哈——”栗阳笑得快扑在方向盘上了,尤其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身黑风衣、人高马大的傅决寒,和矮了一个头的黄皮电耗子小孩儿坐一起鸡同鸭讲时的诡异画面,越想越逗。   车载电话突然响起,栗阳瞥一眼,“寒哥,是孟想,我转给你?”   “嗯。”傅决寒按了两下蓝牙耳麦。   电话一接通就传出一阵咆哮:“傅决寒!你把我弟拐走了?你还要不要脸?”   “他被人盯上了,跟我回去最安全。”   “安全个屁!跟着你才最危险!赶紧给我送回来!”   车轮压过个小石子,孟一跟着车身晃动,傅决寒连忙抬手扣住他的肩。   “今晚不回,在我那儿玩两天。”压根不是商量的语气。   孟想气笑了,“你个变态跟你玩什么?玩过家家啊?他根本就不记得你了!你他妈就不能缓缓?”   他吼的声音太大,整个车厢都听得见,栗阳从后视镜里眼看着傅决寒眼神黯淡下去,下颌线紧紧收着,像在咬着齿关。   孟一被吵得不耐烦,“怎么又有鸭子......”   “是不是我弟?”孟想急了,“让他接电话!”   耳机塞进来时孟一还有点懵,下意识抓住傅决寒在他耳边摆弄的手,温热的掌心带着潮气,比傅决寒的大手小一圈,却熨帖得人不想抽出来。   “喂你好,”孟一挺讲礼貌:“请问你谁?”   孟想:“我是你哥。”   孟一听不太懂,“你是我谁?”   “我是你哥。”   孟一觉得这人挺狂,“你是谁哥?”   “我是你哥!”   “我是你谁?”   “你他妈是我哥!”   孟一恍然大悟:“哦,乖弟弟。”   “靠,”孟想破防了:“孟宝儿!你挺能啊你!”   “哥?”他现在倒是认出人了,“说多少遍了别再外面叫我小名儿,丢不丢人啊......”   “你还知道丢人?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晓萤蒸呖   孟一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我半夜出来茬架了?陈凛告诉你的?不可能啊......”   孟想冷笑,“我谢谢你,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不小心惹事了,没想到啊,孟少爷厉害到出门和人打架,用不用我找个帮会让你入啊。”   孟一正心虚着,猝不及防听到“孟少爷”三个字又湿了眼,额头啪嗒一下贴回到椅背上。   “不是孟少爷......”   他说的超小声,像是受了委屈却找不到人告状,只能自言自语,“叔叔不让我回去,过生日的时候......”   耳机里静默半晌,答:“那就等下半年。”   “要是下半年也不让呢,明年也不让呢,那就一直不回去了吗,哥......你能不能帮我——”   “不能。”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孟一,你知道这事我做不了主。”   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孟一过了好久才点点头,“哦......”喉咙像被棉花噎住了,用力压抑着什么。   虽然醉得脑袋短路,思维运转得很慢,但他对某些词汇异常敏感,比如他哥突然很严肃地叫他名字时,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温情暂时结束。   傅决寒听得皱眉,侧头看着彻底蔫下来的小孩儿,面颊酡红,没撒野,也没撒娇,但却说不出的可怜。   傅决寒想他如果真是一只猫,此刻一定会把毛脑袋埋进自己的矮脚里,缩成一只安静的球。   耳机里又是一阵沉默,没人再开口,傅决寒正想结束通话,突然听孟一叫了一声,“哥。”   他鼓足了气,开口时却依旧艰难:“你是不是......也不想让我回去......”   “你们、你们别这样行吗......这样不好......”   他抠着前座的靠背,说得很急很乱,又因为醉酒组织不好语言,显得气势更弱:“我得回去的,哥你帮我和叔叔说说,让我回去看看妈吧,哪天都行,我已经一整年没看到她了,她也会想我的......”   “想你?”   一声很明显的讥讽划过耳膜,孟一手指僵住,像是被亲近的人猝不及防打了一拳的小兽,猛然定住了。   “她想你干什么?想着你做噩梦尖叫,还是想着你胡言乱语,还是想着你——”   “孟想!”傅决寒厉声叫住他,“别发疯。”   往心窝里扎的话戛然而止,孟一红着眼睛动了动唇,肩膀塌了下去,那些气势很弱的“执念”也再不敢开口了。   “对不起......”他捏捏手指,“我不该让你为难......”   电话里的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懊丧地骂了句脏话,却没再理会他,对傅决寒说:“挂了,把他接你那儿去吧。”   孟一明白这是哥哥身边也不能回的意思,声音更小了:“好的。”   欢乐的气氛迅速被压抑取代,失落像是加湿器里的水雾,从孟一头顶扩散开来。   他自己则变成了水汽的源头,垂着头,抵在椅背上,茫然地盯着脚下,把自己缩成很小一团。   像蹲在门口等了很久才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满心欢喜扑上去时却被踹出很远。   傅决寒看到他快速抬手抹了下眼睛,同时肩膀跟着微微颤抖,连头上的自来卷的小弯儿都变得委屈巴巴了,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和那天哭到震天响不一样,但傅决寒可以确定挑起悲伤的是同一个原因——被领养的小孩儿不被允许回家了。   可能是一年前才开始,也可能......是很久之前,很小的时候。   如果是后者......傅决寒不敢想,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笨小孩儿在异国他乡该怎么独自生存。   他摘了耳机,把脑袋里不算多的回忆快速过了一遍。   虽然是领养的孩子,但印象里孟家全家都很宠这个弟弟,尤其是孟想,从小到大都是楷模的三好学生不知道为了弟弟打了多少场架,捧在手心里都不为过了。   但是现在......   他离开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   熟悉的木香萦绕到鼻尖,那只宽大又温热的手掌覆到了眼睛上,粗糙的硬茧正对着右眼球。   “我没哭......”孟一吸着鼻子,两只手分别捏住他的指尖和手腕,把他的手移上来,垫在自己额头上。   “想怎么就怎么,这儿没人笑话你。”傅决寒说着勾了勾嘴角,“我当你不会跟我害臊呢。”   许是初遇就足够狼狈,许是傅决寒对他明显的纵容,孟一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却莫名其妙地在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面前频频卸下伪装,肆无忌惮。   他知道自己是缺爱久了,寂寞到害怕,握着傅决寒的手,犯浑似的把眼泪抹到人掌心上,再想把鼻涕也往上蹭时被拦住了。   “哎,怎么和无赖似的。”傅决寒抽了张纸,捏住他的鼻尖,“擤。”   闭着眼睛一顿猛擤,声音大得像是大象打的响鼻,纸都被他擤飘了。   孟一这才知道害臊,红着脸偷偷睨他,傅决寒扔了纸,刮刮他鼻尖,“小祖宗,没人嫌弃你。”   栗阳听得要乐死了,真不知道傅决寒怎么招这么一个活宝,打着方向盘频频出怪声:“哎呦哎呦~~这我也感冒堵鼻子了,怎么没人给我递个纸呢。”   孟一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手也很大,”他把自己的手握成拳放在人掌心,“比我大一圈......”   “也?”   “昂。”孟一瓮声瓮气说:“我哥手也大,能把我的手包起来。还有我爸,我妈,都比我大,全家就我手最小,还肉乎,以前他们总是抢着捏我手玩。”   他顿了一下,呼出一口气,嗓音听起来很落寞:“现在没人玩了......”   下一秒拳头就被温热包裹,那只打过他屁股、扶过他那东西的宽大手掌,这次把他整只手拢入掌心。   傅决寒不语,只是看着他,纵容的眼神像是要给他最大程度的默许。   却没想孟一突然推开他的手,扭过上半身朝他靠了过来,不算重的酒气霎时喷到了喉结上。   “你想玩啊?”他眯着杏仁眼,嗓音沙哑得厉害。   傅决寒一愣,呼吸都乱了几分,身体随着身上人的倾近向下压,手掌却重重地抓上前座的椅背。   “说话啊......”孟一不满意他的沉默,扬着尾音又问:“想不想啊?”   方寸之间骤然安静,晚风和喧闹过耳不入。   傅决寒喉结艰难滚动,用了十分力气才忍住堪堪将手覆到他脸上,滑腻的皮肤酡红,眼尾微垂,沾了潮气,像是含着情,脆生生踩在傅决寒的神经上。   “我——”   一个单音就要脱口而出,嘴巴却突然被捂住,孟一粘糊的嗓音像猫叫:“不行,当我傻吗。”   话落小猫就趴到他胸口上,咬住风衣最上面的扣子,舔了一口,“你根本不是想玩手......”   “你是想玩我。”   作者有话说:   那你给不给他啊宝儿 第6章 小宝   车内的空气全都静止了。   在这暧昧的一刹那。   傅决寒短暂地愣住,眼里闪过惊诧,心神震荡。   无知无觉的诱惑最要人命,偏偏孟一还微张着嘴唇,双眼婆娑,一副傻呆呆的信任模样。   他自以为说得郑重,但在傅决寒眼里,看到的却是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酒液浸透,眼尾和唇角被车顶灯衬得湿润艷丽,浓密睫羽忽闪着像羽毛。   这人乖得要出水了。   傅决寒舔了舔后槽牙,想吮掉。   他是不是故意的?   早就想起我了,所以才会下意识亲近?   带着急于求证的迫切,傅决寒捧住他的脸,让他抬头,掌心粗砺的茧不小心从他湿透的眼尾蹭过去。   孟一吃痛,咕哝着躲开,“别......摸得疼......”   没见过比他再娇气的主儿了,傅决寒的手掌只好移下来,掐在人下巴上,他喉结缓缓滚动,喊出那两个字时嗓音磨得很哑。   “小宝。”   “......嗯?”   听他应了这称呼,傅决寒的喘息倏然加重,直接低下头欺到人眼前,嘴唇碰着鼻尖,吐息交缠,像耳鬓厮磨,又像强取豪夺。   “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嗯?是不是?”   他问得很急,粗砺指腹早就把那两瓣湿嫩的嘴唇欺负红了,又抵开了,仿佛只要得到一个肯定的音节,他就会立刻侵袭上去。   孟一很慢很慢地抿直唇角,又松开,唇珠沾了水光,“记得......”   犹如平地一声雷,话音刚落后颈就被猛地按住,傅决寒强横地把他压向自己,拇指直接掰开他的嘴,疯了一般往里闯。   四唇相贴的前一刻,却听孟一小声叫了句“哥。”   眼里的水光滑了出来,顺着男人的指缝往下滴,他把傅决寒认成了孟想,哑着声哀求:“让我回家行吗......”   原来从头到尾酒就没醒。   只是伤心慢了半拍。   *   “停车。”傅决寒知会栗阳。   “啊,好好。”后者立刻踩了刹车,靠边停下,像做贼似的透过后视镜偷偷瞥他俩。   “你下去——”   “寒哥别!”   一句话没说完栗阳就苦着脸打断了他,转过身朝他双手合十,“别生气别生气!我看小少爷刚才也不是故意溜你的,喝醉了都那样,你要现在气不过弄他,第二天心疼的不还是自己啊!”   天知道他听见孟一说那声“记得”时有多替傅决寒高兴,多年执念修成正果了!   看自家老板恨不得直接把人按车上办了还笑他猴急,结果还没笑完小少爷就把人认错了,别说傅决寒,他听着都憋屈啊!   真以为老板要把自己赶下去好办事儿,栗阳一劝再劝,结果就是傅决寒的脸一黑再黑。   他只能咬咬牙尽最后一份力:“那寒哥,总得让我下去给你买个套吧......”   “......”   “你们gay,都要多大号的啊?”   “......闭嘴。”   傅决寒无语到拧起眉,把人扣在怀里,咬紧齿关,“我让你去后备箱拿条毯子,他睡着了。”   “毯、毯子......嗷!嗷嗷嗷!”栗阳打着鸣儿下车,还有脸嘀咕:“不是要赶我走啊......”   特意拿了条黄色加厚的绒毯,他从后备箱里抬起头时古斯特的车身突然震动了一下。   ???   栗阳眼眉一挑,怎么回事儿?   说得好听,还是做了?   果然男人都他妈一个样儿!一句蹭蹭不进去走天下。   屁颠屁颠跑到车后座,就看到孟小少爷一截白净纤细的手腕突然甩到了玻璃上,晃悠两下,然后抠上车窗,紧接着就有一只小麦色的大手扣了上来,攥着手腕把他扯了回去。   栗阳心里一边喊着:“卧槽!这肤色差体型差真他妈带劲儿!”一边纠结:“这确实得办,这还不办寒哥等啥呢?过年也不指着这点肉加个荤腥哇。”   结果车门一打开傅决寒看都没看他,拽过毯子裹住孟一,把人面对面抱在腿上,手掌轻拍他后背,“困了就睡,闹什么闹。”   得,栗阳咂咂嘴,收回刚才的话。   咸吃萝卜淡操心,合着全程就他一人儿激动了。   车停下时孟一已经睡得很实了,酡红的小脸被茸茸毯围着,乖乖蜷缩在傅决寒怀里。   他是真的很喜欢男人身上那股木香,鼻尖贴在他颈侧里不住翕动,小口小口地嗅闻,吐息时的热气也喷覆其上,痒得傅决寒闭了好几次眼。   这一路他比喝醉酒的还难熬。   没经别人的手,他托着屁股把人搂进怀里,大步流星往别墅里走。   大门到室内有一段挺长的院子,穿堂风自南向北,直往人骨头里吹,傅决寒就让栗阳又拿了条毯子从侧面挡着孟一。   传出去在望江也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号人物,此时双手大开举着毛毯,螃蟹似的往院子里一步步横,怎么看都显得脑袋不太灵光。   栗阳边走边笑,傅决寒看过去,他下巴就往人怀里一点,说:“寒哥咱俩好像护着一头树袋熊。”   “不是。”喝醉的人沉,傅决寒把他往上抱了点。   小猪才论头。   独栋的三层别墅,却没留几个佣人,倒也显得清净。   傅决寒把孟一抱进二楼拐角的房间里,从寝具到内饰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   铺着好几层被褥的柔软圆床,深蓝色屋顶,飘窗则做成了月亮的形状,下面的沙发上摆满了皮卡丘,装饰得像个儿童房。   这么一看确实不适合给现在的孟一住了,但好在喝醉的人不挑,一陷进柔软之中他就抓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个毛毛球,中途傅决寒进来帮他擦脸擦手也乖乖地任人摆弄。   怕他睡得太热闹掉下去,傅决寒又给毛毛球旁边围了一圈毛绒玩偶,结果孟一翻个身就压扁一半,又翻个身把另一半也扫下去了。   傅决寒只感觉一阵牙痒痒,他踢开玩偶猛地俯身,凑近孟一,屏息凝视。   唇齿距离鼻尖仅一指之宽,呼吸肆意交缠。   傅决寒抵着他的额头深深地闭了闭眼,手指覆上去,把他紧咬着的可怜下唇拨出来,可指腹却陡然传来一阵温热。   他呼吸停滞,眼看着那湿红舌尖慢慢探出,含住他的手指,堂而皇之地舔了一口。   操......真他妈要命了......   傅决寒眼神一暗,手掌转个方向就伸进了他脖子里,刚要干点什么底下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右手扬起来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傅决寒脸上。   结结实实,“啪”声嘹亮。   打完还咂了咂嘴,嫌弃吧啦:“咸......”   傅决寒:“......”   傅决寒:咸也是你自己要舔。   “噗——”门口传来一声嗤笑,他扭头看去,栗阳赶紧捂住嘴,假装没看见,“外面......孟想电话。”   傅决寒“嗯”了一声,撑着床从人身上起来,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腮。   小猫爪子怎么睡着了还这么有劲儿。   栗阳一脸幸灾乐祸,“都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早晚是你的,急什么啊!看看,被打了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多吗?”栗阳装模作样地怂了怂肩,“小少爷来了我高兴还不行么。”   “你高兴得着吗你,”傅决寒按着嘴角,把火全撒他身上了,“他过来有你什么事啊?”   栗阳傻了,“那我——”   “你是不是抽烟了?”傅决寒眯着眼看他。   栗阳天真点头,“昂,抽、抽了啊......他们新供上来的大重九,哥你来一根不?”   却没想傅决寒回头看了眼身后,“他闻不了烟味。”   栗阳心里一突突,“那......那要和他搞对象的也不是我吧......”   “以后都要常来往。”   “所、所以呢?”   傅决寒吐出两个字:“戒了。”   “操!”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栗阳整个人都懵了,瞪着眼像个傻狍子。   没听说过老板谈恋爱让保镖戒烟的道理啊。   烟就是他的小老婆,什么中华尊尚大重九,外加各种各样的果味爆,栗阳哪个都不能冷落啊。   他趴在门边朝傅决寒叫唤:“寒哥!那下次我替你挨巴掌行不行啊!寒哥?寒哥?!”   “砰!”   门关上了。   *   进门一刻钟才把外套脱下来,傅决寒把空调温度调高,穿着黑背心走到窗前,伸手关窗,手肘打成一个直角,施力时青筋隐隐爆出。   只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就让他做得满是压迫感,如果孟一醒着一定会觉得这和他认识的傅决寒出入很大。   太冷,太硬,悍利而寡言,随便一个眼神都透着威慑感,但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望江老板。   他今年三十不到,却能在望江这个鱼龙混杂的夜场中心坐镇近七年,不是没有道理。   手腕硬,处事独,年少时的那点温情早就被两个父亲打磨得渣都不剩,也就在孟一面前能捡起二三。   栗阳问过他几次为什么迟迟不出手,就这么渗着,真不怕人被抢了吗?   他不是不想,是怕变化太多,把人吓到。   至于抢走?   傅决寒抿抿唇,在他这没这个可能。   床上的小猪咕哝几声,像是睡得不舒服了。   傅决寒走过去蹭蹭他的额头,手指顺着鼻尖滑下来时孟一似有所感,张嘴就要含。   这次傅决寒没给。   他气闷地掐住那两瓣贪吃的唇,俯身凑近,“你是有口.欲症吗?什么都想舔。”   抹掉水光后又转而去捏他的脸,不知道在向他保证还是自我约束:“可怜见儿的,今天先不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寒哥:你是不是有口X症?   他老婆:不止,改天给你看看更吓人的。 第7章 童养媳   出了房间,顺着楼梯直上三楼,走廊尽头落着一间小型家庭影院。   傅决寒这几年的闲暇并不多,一整年的休息日两只手绝对数得过来,几乎全是在这儿过的。   接通电话的同时,他又把那段不知道放了多少遍的录像点开了。   入目就是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儿,穿着大熊猫的连帽卫衣,背后还背着两个小翅膀。他围着梨树慢慢跑,飞起来的翅膀上卷着一簇一簇梨花,全家人的视线都毫不吝啬地落在他身上。   “我弟呢。”电话里孟想的声音略显疲惫。   “睡了。”   “睡了?”   他顿时急了,“你把他睡了?他今年刚二十你他妈还是人吗你!”   “......”傅决寒无语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是觉得我只有睡这一件事是吗?”   他靠进座椅里,修长的腿岔开,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陡然露出点匪气来,“就算真睡了又怎么样,人早就定给我了。”   孟想知道弟弟暂时处于安全状态也不急了,嗤他一声,“你有意思没有,多少年前闹着玩定的娃娃亲,就他妈你拿着当个事儿了。”   傅决寒心道我再不当个事就没人当个事了,好好的孩子留在你们那儿,家都不让回。   两声嬉闹通过手机传进耳朵里,孟想听着熟悉:“你看什么呢?”   “小宝的录像。”   “......”   对面哑火了。   傅决寒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但没想再拖,上来就开门见山:“我这有一份刚送来的调查资料,关于你们家的。”   “我他妈说了别往我家伸手!”   傅决寒也不逼他,“这要看你,我把陶姨当半个妈妈,这么做不尊重,你把这事讲清楚了,我就不打开。”   电话里静默良久,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砸碎的脆响,孟想嗓音很哑,“你想知道什么。”   “小宝说你们不让他回家。”   “他这么和你说的?”   “你觉得可能么。”傅决寒想到孟一在车里的模样,心口又气又疼,“他喝醉把我认成你了,求我让他回家,但我做不了主。”   他抬起眼,粗砺指腹重重地碾磨着扶手,“所以我来问问,这笨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连家都不让回了。”   得,孟想算是明白了,他这是先礼后兵,替自己的小童养媳兴师问罪来了。   早晚得有这一天,孟想知道以傅决寒的手段这事根本瞒不住,索性和盘托出。   “我妈......她35岁的时候拿到了柏林影后,准备息影,陪我爸去环球旅游,这事你应该知道。”   “知道,听陶姨提过。”   虽然已经多年不见,但傅决寒一想到孟想的母亲还是觉得温暖,那是一个温柔又活泼的女人,喜欢穿一身浅色的家居服,垂在侧颈的长发上总会落几片白玉兰。   他曾在斯里兰卡求学一年,借宿在爸爸的好友也就是陶雅家里,印象最深的场景就是陶雅端着刚烘培好的曲奇站在秋千下,招手叫自己的先生和孩子来吃甜点。   风吹过庭院的梧桐,有几片灿金色的叶子落在她发间,她比那个城市还浪漫。   “但他们计划了好久的旅行至今都没成行,”孟想突然说:“你回国的第二年,他们出门的前一天,我妈带孟一出去野餐,他不小心掉进河里,我妈救他时被河底的石头磕到了头,颅内大面积出血......”   停顿好几秒,他艰难吐出两个字——   “傻了。”   傅决寒心中大震,瞳孔猛缩,当即就坐直了腰,不敢置信道:“怎么会——”   可话说一半他又收了回去,情绪也随之收敛,“那陶姨,现在怎么样。”   “还没治好,我们一直在联系各国专家,但很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七个字听来有多无力就有多可怕。   她刚三十五岁,有后半生大把好时光和满身才华,还有深爱的伴侣和没长大的儿子,本该肆意享受人生,和美到老,可这一切都因自己领养的孩子毁了。   盛极当时的花被揪下来踩进烂泥里,还是以那样讽刺的方式,从此再也等不到花期。   傅决寒望着大幕上零星几个陶雅的镜头出神,心下蓦然,始终无法把她和生活不能自理、满身秽物的痴呆病人联系到一起。   “那小宝呢......”   他默了半晌才问:“你们把他送回孤儿院了?”   间接害了母亲和妻子的小孩儿,不可能会再毫无芥蒂地养在家里,这是人之常情。   “没有,他语言不通,国外的孤儿院不收,我们又暂时回不去,我爸就......”他说着顿了一下,声音默默:“就把他锁在旁边的小阁楼里了。”   孟想的父亲孟清疏对妻子用情至深,虽出身艺术世家但人也刚烈,能因为家里人一句“戏子”入不了清贵门就举家搬到国外,和妻子相守多年眼里爱意从未削减。   陶雅刚出事时他差点失手把孟一掐死,之后多年过去,他始终不愿意让孟一和陶雅见面,更不承认孟一是孟家的孩子。   傅决寒攥着手机哑然失语,心里抽抽着钝痛,却没有任何立场去问责任何人。   想起多年前刚逃出基地时打去的那通电话,他不确定地问:“你之前说小宝忘了我是因为发高烧,是不是真的?”   “他确实是因为生病把你忘了,但不是发高烧。”   当时陶雅刚结束二期治疗,回家住了一晚精神就又不稳定了,孟清疏带着孟想连夜把她送回医院,孟一从小阁楼里跑了出来,本来也想跟着,却被陶雅的经纪人推开了。   经纪人和陶雅感情很深,不愿看自己的姐妹变成这个样子,一怒之下把孟一推到了喷泉边,让他去死,把命赔给陶雅。   傅决寒一颗心陡然提起来,紧攥住扶手,“然后呢?他真跳进去了?”   “没有跳,他怕水的。”   孟想掐了掐眉心,又想起那个晚上,开口时每一个字都透着后怕。   “你知道他小时候最听话,又实心眼,真以为自己死了我妈就会变好。当时家里就他自己,他找不到人问,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还是没接,然后他......他就在梨树下挖了个小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获救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小孟一缺氧很久,醒过来记忆就有些错乱了,忘掉了傅决寒,忘掉了很多事,但却没忘掉自己把最喜欢的妈妈害傻。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靠近主楼了,只安安静静地呆在旁边的小阁楼里,有人给他送饭就吃,有人给他衣服就穿,后来不知道从哪个电视剧里看到,古代儿女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是要三跪九叩的。   不通人事的笨小孩儿就赶在春节当晚跑出了阁楼,小小的身子端端正正地跪在梨树下,朝着陶雅的窗户磕了三个头。   但孟清疏始终没让他进门吃一口团圆饭。   *   播放下一段录像的间隙,大幕黑了下来。   电影院里随之漆黑一片。   傅决寒静默其间,听着自己缓重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而过,第一次不敢抬头看荧幕里的小孩儿,和那个像白玉兰一样的女人。   他比孟一晚到孟家几个月,却超过孟想,成了小傻豆儿最喜欢的哥哥。   录像里五岁的孟一被陶雅夫妻俩带到了中学门口,接两个哥哥放学。   他以前在孤儿院过的苦,营养不良,比同龄小朋友矮很多,手短脚短,穿着浅棕色的小棉服,肥大的帽子坠在背后,上面还装饰着什么动物的耳朵,远远看着像一只胖嘟嘟的小熊。   孟清疏出镜,牵着他的手,陶雅则负责录像,学校的大门一打开,学生们像冲出渡口的鱼群,熙熙攘攘地往外涌。   “小宝快冲!”   陶雅煞有介事地指挥他:“哥哥们出来了,别让哥哥被别的小朋友接走!”   小孟一紧张地握紧拳头,大喊着“好”就冲了出去,像只被踢出去的小皮球。   傅决寒当时已经有176,在一帮初中生里简直鹤立鸡群,但小孟一闷头跑得太认真了,压根没发现他。   被揪着衣领提起来时还害怕地叫唤两声,看到是哥哥立刻就笑开了,两只小胖手捧着他的脸,说今天要第一个和哥哥“贴贴”。   本来也没人和他抢。   傅决寒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唬他亲自己一口,孟想手欠,刚过来就揪着孟一的帽兜往他脑袋上扣,“这谁家小熊啊。”   录像里小孟一大喊着“不不不——”   却也没能阻止一帽子圣女果噼里啪啦地往脑袋上砸。他捂着脑袋,看看傻哥哥,再看看地下的西红柿,扭过身趴进傅决寒怀里,哭了。   “我的果儿......”   两个大人加一个聪明哥哥都又同情又好笑,最后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只有孟想这个傻哥哥深觉自己闯祸了,赶紧把圣女果捡起来给小孩儿赔罪。   “祖宗,别哭了,我错了,你看这不给你捡起来了。”   陶雅的话外音响起来:“那是小宝亲自摘得呢,说要带回家给哥哥吃,手指头都被刺红了。”   “刺手了?”傅决寒用额头顶顶他,“哥看看。”   小孟一把手指头伸出来,让他给吹吹,旁边孟想还在庆幸,“给我吃的啊,那没事,我不嫌脏啊!”   说着一连干掉五六个,小孟一从他手里抢出来一个,宝贝似的递给傅决寒,“小寒哥哥吃。”   录像里两个大人又不留情面地笑起来,孟想气得打他屁股,“小没良心的!我滴宝儿,我才是你亲哥,怎么对他这么好,你跟他回家得了!”   陶雅也打趣,“小宝这么喜欢小寒哥哥啊,不如嫁给小寒哥哥做童养媳吧,以后也赖着他。”   鲜少参与这种玩闹的傅决寒当时却一脸郑重,看着陶雅说“姨做主”,显然是当了真。   结果当晚临睡前,他就在自己门口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老鼠打洞。   打开门一看,穿着小奶牛连体睡衣的孟一正蹲在他门口,撅着屁股把怀里的宝贝玩具往地上堆,光皮卡丘挂件就堆了四五个。   傅决寒用膝盖把他顶了一个跟头,小孩儿可能是害羞了,站起来就跑,被哥哥单手就提到了怀里。   “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你?”看看地上的玩具,“不都是你的宝贝么,不要了?”   小孟一就不好意思地搓搓脸,特别腼腆地说:“是小宝的聘、礼。”   童言无忌,但傅决寒知道小孩子的喜欢不会作假。   第三喜欢皮卡丘,要一辈子穿皮卡丘的睡衣。   第二喜欢傅决寒,傅决寒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第一喜欢自己的家,要快快长大然后守护它。   但孟一和陶雅都没能等到那一天。   他五岁前没吃过饱饭,衣服总是穿不暖,大冬天的被抢了棉服关在外面,冻坏了男孩儿的根。   后来被带回孟家,从天而降两个哥哥和疼爱他的父母,把小幺宠上了天。   他们是孟一生命中最早出现的几道光,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是他不太灵光的脑袋里对幸福的全部幻想。   爸爸是庭院的护栏,严厉却强大;妈妈是小花园里的玉兰,明媚又温暖;两个哥哥则是系着安全绳的小鸭子秋千,能把他荡得很高很高,又绝对安全。   而他——   他想做院子里的小梨树,顺着风努力长大,把结的所有果子都分给大家。   然而一次失足落水,换来天塌地陷。   他毁掉了最喜欢的妈妈,惹怒了严厉的爸爸,一个哥哥对他置之不理,一个哥哥再也没有音讯。   七岁的小孩儿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能让家人不伤心,于是他听别人的话躺到了梨子树下,给自己抠了一座小坟。   作者有话说:   小孩子落水是无心之失,孟一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七岁那年,站到了河边。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掉进去就很快淹死,尸体飘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为他跳下河。   ——   甜文甜文,就这一点 第8章 是我老婆   栗阳跑到影院门口时,傅决寒正好出来。   门一打开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傅决寒面色铁青,眼底赤红,紧皱的眉头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他一手攥着门,一手垂下去捏着烟,猩红的火星在漆黑暗色里闪了一下,浓白的烟雾在他唇间流着、淌着。   “寒哥你烟要烧手了。”   傅决寒看都没看,手指一碾,直接把火星掐灭。   “说事儿。”他嗓音嘶哑到像字字绞着痛。   “啊、是刚才,”栗阳不自觉结巴了一下,“我刚才听见楼上有什么东西打鸣儿,以为家里飞进来鸡了,完了上楼才发现好像......好像是小少爷在哭。”   但现在一看怎么老板更像要哭了呢......   傅决寒抬腿大步往外走,栗阳赶紧跟上去,前面的人一停他猝不及防差点撞上。   傅决寒扭回头问:“味大吗?”   “啊?啊......”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烟味,栗阳老实说:“有点大。”   傅决寒扯着背心下摆往上拉,腰背一弓,背心从头上脱下来,随手甩到了楼梯扶手上。   “你别跟了。”   “不用我去吗?”栗阳眼巴巴瞅着,心道我怕你俩到时候像新媳妇拜堂似的对着哭。   “睡你的觉。”   傅决寒进去的时候孟一还在哭,不怪栗阳说得夸张,这阵仗确实像打鸣儿,哭声震天响。   他把自己闷在枕头上,睡得整个人都翻了上来,趴在被子上撅着屁股,好像拱地的小猪,因为地太硬了拱不动,委屈得眼泪哗哗流。   本来挺滑稽的画面,但傅决寒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疼得心都要碎了。   也没另找衣服,就那么光着上半身坐到床头,叫了两声也没把人叫醒,傅决寒只能把手抄进他的脸和枕头中间。   摸了一手温热的泪。   “醒醒,”他把人翻过来,“别做梦了。”   不翻还好,一看正面更可怜了。   憋红的小圆脸上糊满了泪,鼻尖和眼尾都哭得红透透的,本就是一副眼尾下垂的委屈相儿,现在闭着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样就像重拳打在傅决寒心口。   一股灼烫的火从喉管直烧到鼻腔。   孟一被他拍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眼眶里含着的两包泪又流了出来,但那震天响的哭声却瞬间消失了。   像是被按到按钮的小机器人,从没人要的可怜虫快速切换到了酷哥模式。   “你谁?”他噙着哭腔装酷。   傅决寒抬手抹了他的泪,说:“我是傅决寒。”   像是还陷在梦里,孟一懵懵地问:“傅决寒是谁?”   “是你——”   一个“哥”字堵在喉咙里,傅决寒却突然没有了送它出口的底气,只强撑着勾了勾唇角,“口水沾我一枕头,现在又不知道我是谁了?”   孟一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来,抬手就把哭湿的枕头扔下了床,然后自以为很酷地转身,“你走,我要睡觉了。”   冷酷是掩饰悲伤的诡计,他显然已经学会了。   傅决寒也不拆穿他,就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等人再次睡着了才俯身凑近,手臂从他肩膀横过去,扶到脸颊上,把他眼尾的泪痕全都抹净。   孟想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孟一会独独忘记傅决寒,毕竟那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但傅决寒却心知肚明,因为自己是他那个晚上的全部希望,他喜欢了两年的哥哥,都不愿意在他跳进坑前拉住他。   既然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救赎,不如假装从没出现过。   “小宝,”他声音低哑得像喃喃:“哥回来晚了......”   像是对“哥”这个字有条件反射,睡梦中的人突然抖了一下,竟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哥......我不该去河边......”   *   一觉睡到中午,孟一被尿憋醒了。   又憋又热,想翻身却翻不动,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根烤肠,被火山石压着。   他嘀咕着抬头蹭了蹭,感觉到温热后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男人饱满鼓胀的小麦色肌肉,结实的手臂强压在自己肩上,靠近手肘的那侧甚至还鼓起一条明显的青筋。   快顶他两条胳膊粗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   他瞪着眼仰起头,这才看到不光肩膀,自己整个人都被傅决寒扣在身下,胳膊压着脖子,大腿还骑着自己的腰。   关键是傅决寒还没穿上衣!   “卧槽!”孟一顿时就火了,抬脚就把人踹了下去,“你他妈对我干什么了!”   傅决寒被踢醒,略显缓慢地微皱起眉,嗓音里夹杂着男人晨起的慵懒:“怎么了......”   “怎么了?你他妈说怎么了!”   他跳下床骑到傅决寒身上,掐着人脖子摇晃,誓要给自己讨一个说法。   “王八蛋别装死,赶紧给我解释清楚,咱俩怎么躺一张床上,你还抱——唔!”   话没说完屁股就被迫抬了起来,傅决寒突然屈起腿,腰胯一抬,胳膊一圈,孟一直接顺着他的大腿滑了下来,扑在人胸口。   “我说,该委屈的是我吧。”   傅决寒握着他的后颈左右晃了晃,嗓音低低哑哑:“小傻豆儿,现在是你骑我,你当我是你的马还是你的杜卡迪?”   “靠!我、我......”   我半天没我出个四五六,他浑然不觉自己现在双颊通红,整个人像发了高烧。   被那股熟悉的木香砸晕了不说,两只手还没忍住在傅决寒硬邦邦的腹肌上乱按,身体里又莫名激起一阵热流。   什么骑啊马啊,这人说话怎么回事?   他是故意这样婶儿的吗?   孟一撑着他的腹肌起来,也顾不上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虎着脸就要和人理论。   “你少转移话题,我昨天喝完酒明明是和陈凛一起走的,怎么就、就跑到你床上来了......”   “真不记得了?”   傅决寒一手钳着他腰,一手枕在脑后,模样还挺享受,“昨天你喝醉了耍酒疯,赖在Regal门口不肯走,你哥的保镖过来接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说的吗?”   孟一心中警铃大震,暗道糟糕,昨晚的事虽然忘光了但他太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德行。   心虚地吞了下口水:“怎么说的?”   傅决寒勾起唇,抬眼送出一抹笑,“你说,保镖太烦,要跟我走,还求我——”   “求你什么!”孟一眼睛都瞪圆了。   傅决寒却愣了两秒,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孟一泪眼模糊地求他让自己回家的模样,转过头掩住情绪:“求我别把你扔在路边。”   孟一眼皮儿一翻,就这?   他还以为自己干了多小皮脸儿的事呢,毕竟每次沾上傅决寒就莫名其妙地脑袋短路。   “那是我认错人了,把你当成我哥的保镖了。”他摸了摸鼻子,突然又想起刚才搂着自己的胳膊,“那刚才呢!你为什么!为什么......那样我......”   他本来想说抱或者搂,但两个大男人张嘴搂搂抱抱的总显得别扭,殊不知他这样脸蛋红红地欲盖弥彰在别人看来更别扭。   别扭得可爱。   傅决寒笑了,撩起眼皮看他,“哪样你了?”   “靠!”孟一炸毛了,“你少明知故问!”   傅决寒故意逗他,丢一句:“昨晚你进门就吐了,弄了我一身还死活不撒手,太晚了我也不想折腾,就直接睡这儿了。”   其实是他睡睡醒醒的一直哭,傅决寒不放心就隔着被子躺在旁边陪着,后半夜还拿湿巾给他敷了敷眼睛,不然孟一早上起来眼窝里一定顶着俩核桃。   睫毛忽闪两下,孟一撇撇嘴:“行吧。”   理由勉强能接受,再说都是男人穿着衣服在一张床上睡一宿也没啥,计较多了反而显得他心虚。   傅决寒全程都没动,任由他骑着,只在他摆弄太热闹的时候伸胳膊护一下。   身上的人这会儿像只跳脚的猫似的撒野耍赖,整个一凶蛮相,哪还有昨晚窝在自己怀里时一半乖,让人看着就想给折腾出眼泪来。   傅决寒顶了顶腮,想起昨晚他晕晕乎乎叫的那声“汪”,心头蹿动,早晚让他清醒着再叫一遍。   正想着孟一突然又俯身贴近,手指点着他:“我警告你嗷,咱俩的事不许往外说!知不知道!”   傅决寒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挑眉道:“咱俩的事,咱俩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一起睡了的事啊!   这人怎么就爱明知故问,孟一剜了他一眼,红透的眼尾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在嗔怪。   傅决寒看得牙痒痒。   也不再接话,孟一向下瞥了一眼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立刻觉得身体相连的部分都分外烫人。   他火急火燎地站起来,结果骑太久了双腿发麻,腿一软就直直坐了下去。   傅决寒起身扶他,一个起一个落,孟一就当不当正不正地坐在了傅决寒腿间。   与此同时卧室的感应门突然自动打开,栗阳拎着早饭和一兜橙子杵在外面,“哎榨橙汁你们要不要——”   “喝”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栗阳那表情像喉咙里塞了鸡毛。   操操操!   一颗植物被连续种了三次。   还榨个屁,橙子都他妈让他俩给骑了!   相比孟一脸蛋涨红急得手舞足蹈,没事也像有事的心虚样儿,傅决寒显然淡定得多。   他一手握着孟一的脚踝,另一只手撑着他肩膀,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人从身上架起来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非常自然地嘱咐:“躺会再去洗澡,热水往左。”   然后从衣柜里拿了件黑背心套在身上,走到门口问栗阳,“都买了什么。”   孟一迷迷糊糊地缩在被子里,能听到“牛肉米粉”、“桂花米糕”、“砂锅粥”这样的字眼,傅决寒好像还问了句有没有放辣。   忘记上次吃早餐是半年还是一年前了,他把手伸到被子里摸了摸自己的腰,那里刚才一直被傅决寒捏着,似乎皮肤上还沾着那只手温热的触感。   他不是没注意到两人姿势亲密,他是没想躲。   实在是傅决寒的态度太自然了。   自然到好像理应如此,导致他也不觉得大早起从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床上醒来有多惊骇,甚至还会下意识顺着对方的安排走。   剥除掉傅决寒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力量和安全感对他的吸引,孟一还能清晰地体会到一丝熟悉。   可究竟为什么会熟悉呢?以前见过吗?   他努努嘴,不太甘心地承认:还是自己太缺爱。   洗澡之前傅决寒给他送了两套换洗衣服进来,让他挑着穿,当时孟一正在上厕所,头都没回只“昂”了一声。   却没想傅决寒直接进来了,“要不要帮忙?”   本来哗哗哗的水声瞬间止住,说话和尿尿在孟一这儿就是俩不能同时完成的动作,他黑着脸硬憋了回去,没好气说:“用不着,我又不是不会吹口哨。”   压根忘了昨晚在酒吧里自己吹的是啥玩意儿,说句不好听的,听着那个尿都得分叉。   傅决寒趁他没用浴室,先进去快速刷牙洗脸,往下巴上抹剃须膏时嘱咐他:“别熬夜别贪凉,上厕所之前自己把手捂暖和一点,药也少吃。”   孟一听得脸红心跳,那点羞耻心叽里咕噜直冒泡,让个大男人教自己......那个,这也太他妈没脸了吧!   但他勉强还能稳住,探头揶揄道:“傅先生好像还挺有经验啊。”   手指一顿,剃须刀擦过的地方登时晕出了几滴血。   傅决寒望着镜子默了两秒,说:“算是有经验吧,我以前带过一个——”   他停顿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   孟一隔着磨砂门问了一声,他才继续说:“带过一个小孩儿,身体不好,尿尿费劲,总是哭着让我把。”   孟一捧着自己的东西仔仔细细地拿纸擦一圈,心想怎么还会有和我同病相怜的小孩儿,真可怜。   可一想到昨晚在酒吧厕所被傅决寒从身后握住的感觉,他又觉得这小孩儿能被傅决寒从小把到大,真幸运。   “那小孩儿是你弟呗。”他扬着尾音随口问。   “不是。”   傅决寒洗完漱出来,顺手把沾到的剃须膏抹他脸上。   心里激起点浪荡:是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寒哥,有本事直接说出来。   ——   下滑有二更 第9章 怪病前兆   孟一上身穿着件白色长T恤就从楼上下来了,湿漉漉的脏橘卷儿在头上炸着,勉强算是不滴水了。   “外套怎么不穿?”傅决寒几步跨到台阶上,把他手里拎着的厚毛衣拿过来,往孟一头上套,“刚洗完澡你也不嫌冷。”   “靠......这谁衣服你就给我穿......”孟一抓着他胳膊乱躲,嫌毛衣太大,不想穿。   奈何头上那两只大手压根没被他撼动一点,傅决寒按着脖子就把他给套进毛衣里了。   “我的。”   人都在我家了,还想穿谁的衣服。   其实今天早上他就吩咐了栗阳给孟一买两件衣服,但刚才站在衣柜前突然就不想给人穿了,转手拿了两件自己的厚毛衣。   毛衣本就是宽松版,孟一穿着下摆直接盖住大腿根了,抬胳膊都露不出手,显得他更小了。   “呦,嫩瓜蛋子啊。”   栗阳端着米粉从厨房走出来,随口问:“小少爷今年多大了,有二十了吗?”   孟一最烦别人说他小,当即就把一双杏仁眼瞪圆了,“今年四十五,论资排辈你该叫我一声哥。”   “哈。”栗阳越看这小屁孩儿越可乐,“那是得,毕竟您和我老板是一辈,老板是大哥,您是大哥大!”   什么就和你老板是一辈了,孟一剜他一眼,刚要发作就意识到不对,知道我姓孟?我没自报家门吧。   他抬头看向傅决寒,凶巴巴抿着唇,“你派人查我?”   “用得着?”   “你姓孟,排老二,近些年江城横空出世的万华集团,你是正经挂名的小太子,昨晚沈磊找上你是他不长眼。”   傅决寒说着在他头上咕噜一把,转身下楼,“个头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孟一难得没和他呛声,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心想你了解的还是不多,不然应该知道什么是真太子什么是假太子。   “沈磊是哪个?昨天要绑我的大高个儿?”   “嗯,这事你不用管了,吃完饭栗阳送你走。”   性格使然,又身处上位久了,傅决寒说话做事不免会带着几分强势,雷厉风行又不容置喙,但孟一却莫名不觉得反感。   虽然相处不多,但他能感觉到傅决寒处处护着他,像是一颗爹不疼娘不爱的豆儿终于有人惦念了。   心里又忍不住叽里咕噜地冒泡泡,孟一抬手按了按,倾身凑到他背后,“哎,我说咱俩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脚步一顿,傅决寒猛然抬眼,对面栗阳手里的汤差点洒了,被他警告似的看一眼才勉强稳住。   傅决寒扭过头,下颌线拉的很硬,不答反问:“以前认识你会不记得?”   孟一揪揪毛衣,一脸口是心非的模样,“不记得有什么奇怪,我见过那么多人我还都记得么,再说了你也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吧。”   说着又心虚地瞥向他的手。   傅决寒笑了,状似随意问:“吐车那晚我抽了你多少下屁股?”   “十七......靠!”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老实,“你他妈还有脸问!我长这么大就没让人抽过屁股!”   傅决寒:“印象不是挺深刻的?”   谁被人按在车上揍屁股印象能不深刻啊!   孟一心里一阵哔哔叭叭,正要抬头反击就和傅决寒对上了眼。   目光狠狠相撞,男人眼底深黑滚墨,俯视而下时压得人浑身难受。   卧槽!看我干嘛?   他缩缩脚尖,怂兮兮地眼神乱转,就听傅决寒突然开口,声音散淡:“我和你哥是朋友,听他提过你。”   孟一愣了,几乎脱口而出:“所以你是因为我哥?”   傅决寒不解,“什么?”   “没、没什么......”   孟一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直接从山顶跌至谷底,心口冒出来的那些泡泡排着队爆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想多了,这人对他破例的几次照顾全他妈是因为乘了哥哥的人情,到头来这颗豆子还是没人要。   孟一气得扭过脸,又委屈又愤怒又觉得自己丢人,眉心拧巴着,眼尾还沾着洗澡时熏出的水汽,红透透的,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傅决寒背对着没看出他神色异常,“下来吃饭。”   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孟一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下来,吃吃吃!我他妈把桌子都给你吃了!   桌上摆着牛肉米粉、砂锅粥,还有一盘桂花米糕,色香味俱全,但孟一却莫名没了胃口。   “不爱吃这些?”傅决寒放下勺子问他。   孟一神色恹恹:“我看着你没胃口不行么。”   傅决寒低低地笑起来,“惯得你。”   看出他是真的没胃口,傅决寒拿出手机打开订餐软件,“想吃什么重新给你订。”   正说着一阵巨大的吸溜声从桌子另一头传来,栗阳低着头猛炫,狼吞虎咽吃得格外香,那稀里呼噜的阵仗像是要连盆一起吹了。   孟一顿时就不平衡了,要不要吃这么香啊?怎么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傅决寒看着小屁孩儿那气恨样儿好笑,屈指敲了敲桌子,看向栗阳:“好吃吗?”   栗阳压根不知道风雨欲来,“好吃啊。”   排那么久的队能不好吃吗。   “好吃就快点吃,吃完去上班。”   “上班?”栗阳把嘴里的粉咽下,瞪着眼还挺无辜:“不是,咱是开夜场的吧,大早起的我去哪上班?”   “跟着去摆摆桌椅,省得你眼里没活儿。”   栗阳眼睛都要瞪掉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去摆桌椅?不是寒哥!那也不是我的活儿啊,我不是你的大内总管的么......”   “你是什么都得遵守公司规定,几天没打卡了?”   “七、七八天吧,但那不是我的锅啊,打卡机坏了,滴不出来。”   “滴不出来就离近点,直到滴出来为止。”   栗阳急了,心想我怎么感觉老板抬我杠呢。   “寒哥!那它坏了就是坏了!我就是把脑袋怼进去也滴——”被傅决寒冷眼一瞥,他立即收了声,“滴,我滴!我马上去滴!小螺号,滴滴地吹,吹得栗阳瞎几把飞~~”   “噗——”孟一没憋住笑,弯着眼睛幸灾乐祸,傅决寒纵容地看他一眼,“不气了?”   栗阳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攻击的原因,伸头往孟一碗里看了一眼,“小少爷不吃吗?不喜欢啊,寒哥说你挺好这口儿的啊。”   孟一没想傅决寒为什么知道自己喜欢嗦粉,那拧巴劲儿上来了就想和人对着干,“谁说我好这口儿的,我就不爱吃辣。”   “不爱吃?”傅决寒看他嗔怒时酡红的眼尾,“你长得这么辣,我还以为一定很能吃辣。”   “什么叫长得辣?!”孟一虎起脸,在心里努了努嘴,粉丝不都说我这样是奶吗?这老王八蛋什么眼光?真烦人,早晚辣死你!   嘴上这么说,但两人都看着他再一筷子不下未免显得太没礼貌,孟一低头挑了两口粉嗦进嘴里。   炖煮入味的牛肉香气混着爽滑劲辣的米粉在口腔里爆开,吸满汤汁的炸蛋炸出了一层虎皮,几片海带也是厚实艮啾的质地,引得人食指大动。   孟一胃口打开,一连吃了好几口,热辣的粉把他嘴唇染的很湿,喝汤时伸出来的舌尖也被烫得发红,只能沿着碗边小口小口地舔。   他咬着筷子呼了口气,正要抬手就有一张纸突然覆上额头,不知看了多久的傅决寒在他眉骨处缓重地按了一下,嗓音微微发哑:“闭着嘴吃。”   “......”孟一眨巴着被辣出水汽的眼睛,懵住了,怎么吃饭还归你管了?   他舔着唇咕哝道:“干你西红柿哦。”   拿水的动作被打断,孟一重新抬手,正好和傅决寒递过来的手相碰。   桌上的餐叉被打掉了,两人同时伸手去捞,餐叉一转尖刺就扎进了傅决寒的指腹。   一滴艳红血珠迅速冒了出来,就在孟一鼻尖。   那一瞬间,犹如罡风过境吹动百亩林木,他脑袋里忽然席卷过猛烈的哗哗声。   随着那滴血的气味飘进鼻腔,孟一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在慢慢发热。   与此同时,他像是隔空尝到了那滴血的味道。   很香,很甜,无法具象,却像是沙漠里渴急的旅人仰头灌了一大口甘泉,酣畅淋漓。   喉头蹿动,孟一用力吞了下口水,怎么会这么渴......   不光是渴,他莫名感到燥热,呼吸滚烫,手脚陡然虚软,连意识都恍惚了几分,从脖颈到额头都是热胀的,眼眸里蓄了一圈湿漉漉的热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封印了。   “怎么了?”察觉出他的异常,傅决寒凑近些问。   孟一像是如梦初醒,喘着粗气快速给眼睛对焦,又因为傅决寒的突然靠近,那种感觉陡然叠加,瞬间拔到顶点,以至于他鬼迷心窍一般抓住了傅决寒的手。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他突然倾身到人面前,艳红的唇瓣翕动,眼眸里的湿意竟淌了出来。   “操了,想舔。”   *   孟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车的,只记得一片混乱间,栗阳打翻了碗,傅决寒突然暴起,掐着自己的脖颈用力碾磨那两瓣唇。   嘴巴被摸肿了,脖子上落了指印,就连手腕都被他攥出一圈红痕,孟一才在那人把自己按在桌上的前一刻清醒过来,推开人就跑了。   然后......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说了不用你送我回家。”   他坐在座椅最左边,把自己缩成个鹌鹑,连抬眼看傅决寒都不敢。   “没送你,我正好出门办事。”旁边的人低着头,修长手指捏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字。   孟一压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中邪一样想要扑进他怀里,现在光是看见那只手就脸红心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身体更热了。   刚才真是昏了头了,不过傅决寒也太凶了吧,不过说了两句......两句耍流氓的话,他就要把我按在桌子上,还掐我嘴巴子,我草——   他刚才是想揍我吧!   还好我颠儿的快,不然还得被抽屁股。   思及此他不自觉抬了抬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   “我说,你能不能坐远一点?”   孟一喉咙里痒得难受,实在忍不住想赶人。   傅决寒头都没抬,面无表情地敲了敲自己紧挨着的车窗,“需要我提醒你么,汽车也没有挎斗。”   手指却翻飞着落下最后一笔,文件空白处赫然画着两个圆咕隆咚的火柴人,个子高的把个子矮的压在桌上扒了裤子,巴掌狠狠抽在屁股上。   旁边还写了个数字:30下。   孟一无暇思考他为什么要说“也”,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闭着眼睛哼唧:“再坐你车我就是傻子。”   “哼,”傅决寒冷笑一声,在“30”后面乘了个3。   先是不知死活地撩拨,又受惊似的逃开,把他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他沉着脸舔了舔后槽牙,咬牙切齿地想乘3怎么够啊。   笔尖一落,勉强乘了个30。   *   好不容易回到家,孟一逃也似的下了车,进门先吨吨吨干了两大杯水给自己降温,从穿衣镜里看到自己的脸,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卧槽,这春心浪荡的人是谁啊!   他气急败坏地脱掉傅决寒的衣服,一点属于他的味道都不能留,把自己扒干净了就抬腿往浴室走,心道还是再洗个澡最保险。   眼睛突然瞥到什么,孟一拎起刚脱的裤子,盯着裤裆处那一大滩成分不明的可疑水渍。   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   “我裤子怎么湿了!!!”   作者有话说:   何止裤子啊宝儿 第10章 直播事故   从傅决寒家回来当晚,九点三十。   孟一准时开了直播。   电脑闪着莹白冷光,屏幕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弹幕飞快滚动,不曾间断的礼物特效刷了满屏。   直播间标题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字【欢迎来到猛1直播间——Bliss】。   他把环形灯打亮,镜头里登时又亮了几度,黄澄澄的光落在他那头脏橘色的小卷毛上,像舒芙蕾上洒了橘子果酱。   虽然戴着口罩,但也挡不住他脸小皮肤白,被哈欠熏湿的杏仁眼明亮又澄澈,泛红的眼尾天生就微微下垂,不说话时就是一副标准的可怜相儿。   不怪粉丝总是叫他“大*奶1”、“臭脸胖橘”、甚至“装逼奶霸”,他的长相是真配不上直播间标题。   【白鸟欲迟归:贝贝今晚玩什么啊?打游戏还是助眠?】   这两项都是孟一的主播内容,恐怖游戏和asmr声控。   因为实力强劲抗吓程度高,和擅长用身体各个部位发出助眠音效,他进直播平台短短时间就牢牢占据了两个频道的双榜首。   刚刚踩着平衡车去拿水,孟一回来时杯子里的水已经喝了大半,开口先道了个歉:“抱歉,又忘拿水杯了,大家久等。”   【芝士菠萝椰:每次都忘拿水,我看你还是不渴】   【小羊爱吃兔子:纯属好奇,爸爸家里到底有多大,拿水就要五分钟??】   有个id是西蒙男孩的水友夹在其中,画风清奇:【无语,好奇个屁,我都怀疑他是故意混时长的,每次都来这出儿,你是去山里追着河喝了吗?】   孟一抬眼就扫到那条弹幕,一眼记住了这个ID,调子懒洋洋的:“猜对了,我晚上干直播,白天就是大自然的搬运工,你今天喝的农夫山泉就是我昨天亲自接的,让你亲身体验来自爸爸的温暖。”   【司语语:哈哈哈皮还是爸爸皮!】   【大眼仔卡我:爸爸好猛!来我床上!】   ............   一分钟不到弹幕盖了600多层,刚刚那条评论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一也没有在意,盘着腿坐在电竞椅上,侧颈处不知道为什么痒了一天,他以为是沾了别人的香水,忍不住抬手去挠。   “今天纯聊天,时间够的话一会儿播一个助眠。”   【李月驰大富大贵:可以露脸吗!超想看!】   【小要饭的宝宝:露个脸不行?不想粉丑B】   【阿恋不开心:带着口罩真的不知道自己粉的是人还是鬼耶】   【文玉:求露脸!求露脸!】   “不露。”   纤细的手指抬起来捏住口罩,孟一垂眸往朝屏幕扫了一眼:“是人,这下知道了。”   【四面风w:操了当我瞎?】   【停停的:妈的怎么粉了你这个拽逼!老子拿币砸死你!】   【呆毛君:不露就不露吧,看眼睛就一定不丑!】   【林啸也:爸爸好刚!正面上我!】   “你们这都什么发言......”   孟一是真不懂这帮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整天挂在嘴边的不是日就是上,脏话说得比他还溜,还悄摸管他叫老婆,这出去别再被心怀不轨的人给骗了。   “郑重提示啊,遇到对你们性骚扰、性暗示的男主播直接给他个大比兜,不敢就把他号给我,我去对线。嗯?脖子怎么这么红......”   “红吗?”   他怼到镜头前看了看,还把睡衣的开襟扯开了一些,发现左边脖子他一直挠的地方确实红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酡红印在白皙皮肤上,看上去像是被人捏久了。   【一颗也木木21南:卧槽你个老六,看就看你扯什么衣服!】   【秃秃姑娘:红痕好色情啊,爸爸又背着我们去找别的1了?】   【清明上坟图:呜是谁替我疼爱了贝贝】   ...... ......   孟一精准地在一排弹幕里找到了质疑他属性的那条,不屑地抓了抓头发,“猛1不需要找猛1,你想看两个1互殴?”   又有人叮嘱他找对象别找手劲儿大的,不然就他那个小薄皮得成天红一块紫一块的出来,底下老粉纷纷附和。   孟一纯无语,“你们脑子里是除了给我找对象就没别的事了么,红这块是过敏了,早上电梯里有小姐姐喷香水,我被蹭了一下。”   【阿柒胡萝卜北:被蹭了!哪个蹭!】   【西蒙男孩:...电梯里那么大地方,她干啥蹭你?】   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歧义了,孟一解释了两句:“她摔倒我扶了一下,头发蹭到了,过。”   老粉知道他不愿意聊这个了,乖乖找起别的话题,但刚才那个“西蒙男孩”还抓着不放。   【电梯里那么大,她往你身上蹭?】   【无语,现在这些女的勾搭人能不能换个套路,摔倒、撞人,她们没玩腻我都看腻了】   【这小娘们儿眼光也不怎么样,看到帅的就蹭,她妈把她生出来就是为了倒贴的?】   几句话一出,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都愣住了,屏幕瞬间充斥着满屏问号。   【赤雪飘飞:???什么牛马发言?】   【甘棠映由:牛子短短说话软软,嘴比几把还硬是吧?】   【福娃芮芮:惊现普信男?】   ......   粉丝刷屏速度越来越快,西蒙男孩见势不妙,一顿阴阳怪气说“骂不过骂不过”、“网暴真牛逼”、“什么主播就有什么粉丝”之后就要撤。   “等会儿。”   水杯在桌子上磕出一声脆响,孟一靠在椅子上冷眼扫过去,连嗤笑都欠奉。   “撒完泼就想走,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不敲键盘怕别人当你双手残废啊,上来就那女的那娘们儿,你不是女人生的?你没姐妹没女儿?小嘴儿这么甜,晚饭吃翔了?”   “骂人小姐姐骂我骂我粉丝,这么着急怕赶不上吃席啊?”   许是没被别的主播这么喷过,西蒙男孩反应都慢了半拍,【主播骂人?疯了吧你!我骂女的你他妈急什么眼!】   孟一极其嚣张地“呵呵”两声,“狗咬你你不急?”   【666千万粉主播直播间骂素人,这格局我笑了】   孟一挑了挑眉:“磕俩响头我看看你有多孝。”   西蒙男孩来回来去都是那几句,孟一这边酷着张脸张嘴不带重样儿的——   “现在倒是眼睛瞪得像铜铃了,我刚才说的话就是看不见是吧,说了不小心摔倒就是不小心摔倒,就你他妈能臆想这么多,阿凡达是你拍的吧?”   “真是狗进厕所一张嘴就是造,忍你半天了还在那没完没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别长得像个猪八戒就真当自己全身都是宝了,倒贴你,你他妈也——”   话音未落,视频窗口陡然变黑。   屏幕上只有一行红字弹出来:你的直播因违反直播规范被中断,封禁两小时。   孟一:“......”   孟一:喔吼,速度还是慢了,我还有十句没骂呢。   真尼玛遗憾。   最高纪录一个月封二十几次,孟一对这些小场面早就驾轻就熟,切成小号重新打开直播,熟悉流程的老粉早就找来了。   【不喝喷泉的鱼:恭喜爸爸喜提封号大礼包】   【小瓶子天真:贝贝别伤心,到哪儿我们都跟着!】   【ANKEYO:操了你个老六,这个月第七回 了吧,你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嘴?】   【爱磕cp的星:楼上这话就不对了吧!是那个下头男先骂人的!】   ...... ......   “行了别吵吵了。”   孟一想起那个西蒙男孩就来气,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发热,不知道是不是没开窗的原因,整个人又闷又躁,脖颈处瘙痒更甚。   房管小姐姐来私戳他答题,看能不能把大号直播间提前解禁。   “又答题?傻逼平台怎么天天抓着主播考试。”   他烦得把头发都抓乱了,实在热到不行就随手抖开了睡袍,扯着一边的开襟扇风。   直播界面突然弹出一条系统提示:皇冠至尊会员S进入直播间。   与此同时一条红色加粗弹幕高调飘过——   【S:睡袍合上,看见胸了。】   弹幕瞬间爆炸。   【螺丝厂公主:啊啊啊S来了!】   【阿吉粒豆:S一来福利就没了,贝贝的胸我还没】   【糊菜起司:报告S!猛1今天又在直播间骂人!教训他!】   【jgjg:叮~bliss直播间大管家上线!请贝贝时刻注重仪容仪表】   ...... ......   孟一也有些意外,说话的同时就心虚地拢上了睡袍,“......喔。”   自己这位金主大粉从他开播没多久就常驻了,话少钱多,动辄打赏五位数,前前后后刷了几十万,常年位居主播守护榜榜首。   再加上性格有些古板守旧,鲜少说话,只要发弹幕就是提醒他注意仪容仪表,粉丝都爱拿他俩起哄。   说什么话少钱多古板金主和奶里奶气喷子主播,连cp名都给他俩起好了,叫他妈的SB。   孟一觉得这帮粉丝是借机骂他。   无视弹幕里一排排的磕生磕死,孟一随口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S:你又犯什么浑了?】   这是说他被封的事?   孟一不乐意了,甩着眼皮剜他一眼,“什么叫我犯浑了,是他先意.淫小姐姐还满嘴喷脏,我不骂他还留在直播间养鱼啊?”   【S:嗯】   【S:解开了吗?】   “没解哇,得答题。”   他拖动鼠标把那几百页直播行为规范的题目扫了一遍,脸都臭了,“封一次收获上百页答题套餐,也不知道星耀这傻逼老板怎么想的,被应试教育荼毒过吧。”   【S:等着】   孟一努努嘴,当然得等着了,真把这几百页题答完两小时早就过了,他疯了才上赶着给自己找试考。   正想着要不然直接在小号播的时候,房管小姐姐突然过来私戳他。   「bliss,大号刚才解封了哦,以后要注意遵守直播间守则规范耶」   他开的是全屏直播,也就是说只要他能看到的东西所有粉丝全都能看到。   弹幕静止一秒后,彻底炸锅。   【卧槽真解了!不是吧家人们......】   【等着是什么意思!S让贝贝等什么!】   【好像每次爸爸被封,S来了之后就会很快解开】   【对啊,别的主播禁播就是真禁了,就爸爸这放个屁的功夫都没有就解开】   【家人们!我有个大胆的假设......】   【啊啊啊啊不是吧不是吧!妈妈啊我好像搞到黑幕了!我磕的主播好像真有个金主!】   【真的是S吗!真的吗真的吗!怎么办我觉得我这种穷鬼已经不配喜欢贝贝了!】   ...... ......   弹幕疯狂刷屏,孟一还反应不及,他从旁边拿了个皮卡丘玩偶过来抱怀里,满脸惊诧地咽了咽口水。   真是S?没那么狗血吧。   这不就是QQ浏览器里常年挂着的霸总情节吗,这帮小姑娘小说看多了吧。   保险起见,他先退出全屏,鬼鬼祟祟地私戳房管。   「小姐姐,能问一下我的直播间为什么突然解开吗?不是说要两个小时么。」   「老板查清楚啦,是水友恶意辱骂,和bliss你无关,不过下次也要注意哦」   老板、查清楚了?   孟一彻底懵了,脑袋里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上面爬满了问号。   他盯着S的专属榜一飘红弹幕,手指颤颤巍巍敲下几个字。   「可是,我好像...都没点申诉......」   「嘘」   “!!!”   头皮一麻,孟一差点从电竞椅上摔下去。   倒不是对金钱势力有多顶礼膜拜,他从小物质条件就优渥,还不至于被老板捧了就忘乎所以。   主要是......孟一硬着头皮开始回想自己到底在直播间说过多少骚话,好像光是嘴平台嘴老板的,就得有个几百页写不完。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他在直播间对星耀及其老板哔哔叭叭的同时,正主本人就守在屏幕前......给他砸了几十万?   这是......在夸他骂得好?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孟一戳开了S的小窗,这是在他第一次答额打赏的时候两人加上的。   「哥们儿,真是你?」   过了得有半分钟才收到回复,却答非所问,「脖子怎么回事。」   孟一现在哪还管得上脖子,只想确定自己这位大金主的身份,刚想再磨对面就丢来一句:「今晚还玩么,我时间不多。」   「那就......玩?玩什么你点吧,算是榜一福利了。」   「点什么都行?」   孟一懒洋洋地勾勾唇,「昂,又不是玩不起。」   与此同时屏幕另一端,男人面色阴沉,下颌线崩得很紧,他修长的手指刚打下“震.动铃铛”四个字,就忍不住按上了删除键。   「比起玩什么,还是先看看你的脖子吧。」   拇指按压在食指上狠狠磨过,他重新敲字发送:「才一天就红成那样,你是和谁鬼混去了?」   却没想到屏幕里的主播突然捂着脖子站起身,双颊酡红,瞳孔放大,朝着电脑直直栽了下去。   直播界面变得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小宝,嘿嘿嘿怪病来了~~   ——   之前报名穿书的宝儿,来看看有没有找到自己的id耶,报名的很多,不能一次性全用完,我都统计了,每次直播内容都会用一点,现在还想报的宝儿也可以在评论区滴一下哈。 第11章 怪病确诊   意识昏沉,孟一感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中不断下坠。   上身像是在被火炙烤,尤其遍布红疹的侧颈,烧得热烫又灼痛。   下半身却像在水里泡久了,两条腿裹着湿漉漉的布料,怎么都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仔细辨认应该是陈凛的声音。   “什么病?他缺什么?他什么都不缺!”   “我他妈警告你说话得负责任!我哥们儿是正经人!没打针没磕药的!怎么他妈的就饥.渴了!你当拍电影呢啊!”   “没有就得死......死死死!死个屁死!他这病十几年了都没事儿,怎么一到你们医院就死啊?!”   这是孟一彻底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   再睁眼入目的就是天花板一片白,还有滴滴下落的吊瓶,陈凛正背对着他蹲在病房的窗户前,像死了爹似的垂头丧气。   孟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不然这二百五不会丧成这样。   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昨天持续一天的浑身燥热已经全然消失,身体舒畅、头脑清醒,除了脖子还是痒之外再没有别的不适。   难不成是临死前的回关返照?   “孟儿!你终于醒了!”   陈凛一个猛子站起来,笑得心花怒放,但很快就挂了脸,嘴撇得像驴一样。   “走走走!赶紧走,这败家医院一分钟不能呆了,都他妈是江湖骗子!”他托着孟一的背就要把人扶起来。   孟一还一脸懵,“怎么了?医生怎么说的?我到底得什么病了?”   “哎呀你什么病都没有!就是单身太久缺少滋.润了,赶明儿我给你找个对象,保准药到病除!”   话音刚落就被一道开门声打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病历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串岁数不小的专家。   “醒了啊孟先生,现在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孟一还没说话,陈凛先急眼了,“怎么又来了,没完没了了是吧,我跟你说我们什么病都没有,没功夫听你扯淡!”   “陈凛!”   孟一叫住他,抬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一下,勉强算作安抚,“消停点吧你,徐医生给我问诊很多年了,比我自己都了解我的身体,不会误诊的。”   懒得和医生多说,陈凛气得怒目圆瞪,朝孟一摆了摆手,“行,你听吧,你听听他们有多能胡咧咧。”   孟一抬手把他按住,自己则没骨头似的懒洋洋靠在床头,示意医生开始。   “孟先生,情况有些复杂,我就不和您兜圈子了。”   大夫先给了他一沓化验单,指着上面一串复杂的化学式说:“您幼时体弱,脑垂体中长期缺乏这种激素,由于并不影响生活,所以我们一直采取的保守治疗。”   “但是在您昏迷期间,我们三次抽取您的血液进行化验,发现您体液中激素的含量正在急剧减少,这也是导致您突然晕倒的主要原因。”   孟一惊诧地眨了眨眼,“为什么会减少?”   “您回忆一下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不适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适的话......确实不太舒服。”   他捏着下唇,乖乖回想:“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我最近胃口很差,晚上也总是失眠盗汗,尤其昨天,一整天都浑身燥热,喏!脖子上还红了一块,特别痒。”   “那就对了。”   医生在他的红疹处按了按,说:“您的脑垂体中虽然缺乏这种激素,但是勉强能维持在一个供需平衡的状态,可最近这种平衡突然被打破了,我们猜想是受到了外界特殊气味或者液体的诱导,导致激素快速代谢。”   “快速代谢?”   孟一臭着张脸,心想这激素也忒不懂事儿,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整这一出,“能有多快啊,供不应求?”   医生嗯了一声,“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孟一愣了,脑袋里空白一片,手心渗出一层薄汗,虽然对医学一窍不通,但他从陈凛吃了屎一般的表情里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个小事儿。   “真供不应求了会怎么样?我会像昨天那样浑身燥热,出疹子,然后冷不丁就晕倒?”   “这只是比较轻微的症状。”   医生面色凝重道:“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呼吸困难,情绪低迷,食欲大幅减退,甚至休克。”   “休克......那我不就离死不远了?”   “不不不,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医生连连摆手:“我们猜想您的身体是受了外界的诱导才会发生病变,而这个诱导或许将成为转机。”   “转机?”孟一弯起眼,又重新燃起希望:“您是说我还有的救?”   “是的,这也就是病情复杂的地方,我们需要尽快确认是什么物质诱导您体内激素减少,才好制定下一步治疗措施。”   “您仔细回想一下在身体出现不适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特殊的食物、气味,甚至是陌生人。”   孟一深吸几口气,开始努力回想:“没吃什么特殊的东西,最近食欲都不好,气味也没接触过,陌生人......”   头皮一麻,孟一陡然想起昨天上午。   卧槽,那滴血!   他闻了傅决寒的血,觉得好香,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失控,浑身燥热,头昏脑胀,甚至最开始食欲减退也是从三个月前初遇傅决寒那晚开始!   脑袋里轰鸣阵阵,耳畔像是有无数蜜蜂低语,孟一抬起头,不确定地问医生:“我出现那些症状,确实是从认识了一个朋友开始,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我昨天早上闻到了他的血,之后就难受了一整天,不仅晕倒了,还......还......”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医生焦急地催促:“还有什么更严重的症状吗?”   陈凛也急得跳脚,“操了,孟儿!都什么时候了还腼腆,还什么了啊!”   心一横眼一闭,孟一红着脸小声吼道:“还把裤子搞湿了......”   话音一落,病房内瞬间安静。   孟一没脸看陈凛,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毛绒绒的小卷毛恨不得扎进被子里。   却没想到陈凛捂着嘴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你的病已经失控到尿裤子的地步了?!”   孟一:“......”   孟一:“闭嘴吧你!不是尿裤子......是......”   他说不出口,抬眼向医生求助,后者立刻会意,又问了他接触傅决寒后产生的其他病症,之后就带着专家组离开了。   大约两小时后,医生拿着诊断书进来,即便当时孟一的情绪已经冷静很多,还是没忍住打翻了陈凛正在吃的泡面。   “激素缺乏症?!”   医学常识非常有限,脑袋里又充斥着自己如狼似虎地往傅决寒身上扑的样子,孟一整张脸都红透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最后那三个字上。   “医生......”他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又烦又臊:“我、我真那么缺吗?”   医生善意一笑,“目前我们给出的治疗方案是需要孟先生您定期和那位朋友交换激素,他补偿,你摄取,以偿补亏,频率最好不要低于三天一次。”   “等会儿等会儿!”   孟一脑袋里闪过一排问号,开口还结巴了一下,“什么叫他补偿我摄取,怎么补、怎么摄啊......”   “啊,这种激素大量存在于体.液中,且一离体就会迅速失活,您可以通过物理方法摄取具有活性的激素。”   犹如平地一声雷,孟一整个人都被劈傻了,他在脑袋里拼命扒拉那些仅剩的生物知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试探:“体.液是指细胞内液和细胞外液......吗?”   医生摇摇头:“是汗液,血液,唾液和——”   “操!这他妈的......”   “您不是在玩我吧!”他双颊爆红,差点原地蹦起来,“你是让我去吸他的......他的各种液?!”   “还他妈要吸新鲜的?!”   医生也有些为难,“虽然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确实是目前我们能给出的唯一治疗方法。既然是您的朋友,那您可以把这个情况告知他,让他来医院抽血,我们尽量帮您做成不会失活的药剂。”   “等等医生,”孟一搓了搓脸,眼中满是窘迫,羞赧得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可是我光是闻到他的味道就已经......那样了,您还让我直接喝......那我不得......不得更那个了啊......”   医生推了推眼镜,不敢把话说满:“我们猜测这是副作用之一,由于目前国内没有类似的病例,所以还不能下定论,建议您隔段时间就来医院复查。”   “那我具体怎么摄取他的......各种液啊。”孟一扁了扁嘴,手指尴尬地抠着病号服,“我怎么知道哪种办法是有效的。”   “输血,交换唾液的接吻,在对方暴汗状态下长时间的皮肤接触,还有......”医生突然清了清嗓子,表情也不太自然:“亲密.性.行为之后不做清理——”   “停!停停停停停!”孟一羞得原地爆炸,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叉:“算了!不治了!不可能!我就是死!死外面!从望江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去和他干那个!”   他气呼呼地转过身趴在床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愁得蔫头耷脑。   这他妈的......   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个治疗方法不仅离谱,而且没有任何可操作性,要他怎么和人家开口?   傅老板,您能让我抽点血吗?拿来吨吨吨喝的那种哦......   傅老板,您能让我亲一口吗?流哈喇子的那种哦......   傅老板,您能给我贴贴吗?满身大汗黏一起的那种哦......   靠了,孟一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傅决寒的脸色会有多臭,说不定还会把他当变态给办了。   那天早上只不过发病和他说了两句流氓话就差点被按在桌子上打了,他要敢放肆到这种地步,那傅决寒不得把他屁股揍肿?   不敢想不敢想。   孟一委屈巴巴地坐在车上,一时间悲从中来,连那头小卷毛都崩溃地耷拉着,好像头顶飘着一片蘑菇云,锁定他稀里哗啦地下雨。   陈凛旁敲侧击好几次,问他那个诱导他病变的人到底是谁。   他正心力憔悴呢,也没心思和人逗贫了,头顶着座椅蔫乎乎地吐出几个字:“傅决寒。”   “傅什么?”陈凛差点从车座上蹦起来,“你是说那个望江老板???!!!”   陈凛一脸离了个大谱,傻狍子似的瞪着眼目视前方。   他突然想到自己最近在微博上追的小说,里面的主角不仅是两个男的,还连名字都没有,都用ABO三个字母代替,但那个O每个月都会来的像大姨妈一样的什么什么期,不就是孟一的症状!   浑身燥热,湿了裤子,情难自抑还欲罢不能,这简直他妈的一模一样啊!   他满脸愁容地看着自己的发小,看他可怜巴巴地垂着头,纤细手指捏住棒棒糖的签子转了两圈,含着梨白果糖的红唇饱满,隐约可以窥见到若隐若现的舌尖。   这不就是小说里标准的娇弱O,偶尔脾气上来了凶巴巴一瞪眼就更能激起别人的凌虐欲了。   再对比望江老板那种分分钟吊打电影明星的硬汉体格,自己发小铁定被吃死了啊!   他嗷一嗓子抓住孟一的手,简直悲痛欲绝:“孟儿!傅决寒能让你当1吗?!”   作者有话说:   不能哦宝儿。   ——   孟宝儿:傅老板,您能和我亲亲抱抱吗?黏黏糊糊的那种哦?   他对象:乐意之至哦。 第12章 我是他哥   屋漏偏锋连夜雨。   孟一还没从震惊中抽身,他哥的一通电话就带来另一个噩耗。   “兔崽子找你一宿了,跑哪去了!”   孟一被他吼得发懵,下意识隐瞒了自己的病情,“怎么了哥,我出来玩了,和陈凛。”   他给陈凛一个眼神,示意他别说漏嘴,又心虚地补充:“昨晚打游戏通宵了,正准备回家补觉呢。”   对面孟想明显松了一口气,“先别回了倒霉弟弟,真不知道你是幸还是不幸,昨晚家里遭贼了。”   “遭贼了?!”孟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什么贼啊这么牛逼,偷到我头上来了,哥你书房的文件没丢吧!”   “虎不虎啊你,先别管我的文件了。”-   孟想吐出一口烟,说:“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丢,进门玄关我随手扔的两块百达翡丽都没动,就单把你房间翻得一团乱,我怀疑这王八蛋不是去偷东西的。”   言下之意,歹徒是冲着人来的。   他和陈凛对视一眼,对着车窗的脊背发凉,“那人找到了吗哥,报警没有?”   “报了,人还没找到,老江发现家里出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了,调了门口一段监控出来,我刚看了不是我这边的牵扯,你认认人。”   监控视频老江已经剪辑过了,把歹徒拿着锤子在他家门口砸门和两手空空走出去的两段影像拼到了一起,方便孟一辨认。   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个子很高,劲瘦,手指搭着帽檐,走路时两腿岔的很开,活脱脱一个人形晾衣柱。   他出拐角前突然回头瞥了一眼监控的方向,随后快步往前走。   “哎,这人怎么这么眼熟......”陈凛凑近手机想仔细辨认,下一秒男人的脸突然由下往上顶进屏幕!   “卧槽!这不就是那个大高个儿!”   陈凛吓得后仰,看着监控里男人阴狠的眼神像是要把手机钉穿,他怼在镜头前扯出一个狞笑,在黑白的影像里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等你回家。”   正是那晚绑人不成反被孟一踹了命根子的沈磊。   “操了操了,这他妈什么午夜凶铃既视感!”陈凛吓得直拍胸口,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还拿个锤子,他是想砸门还是想砸你啊!”   孟一也小脸煞白,手掌下意识抓住了睡衣上的皮卡丘挂坠。   监控被切得太快所以他只瞥到一眼,沈磊临走前抡着锤子朝他做了个“砸”的动作。   如果不是自己昨晚恰好发病逃过一劫,那柄铁锤会把他的脑袋砸得稀巴烂。   想起发病的原因,孟一不太自然地扯了下睡衣,傅决寒又间接救了他一次,连带着这狗屁缺乏症都没那么让人深恶痛绝了。   “认出来了?”孟想问他。   “嗯,他叫沈磊,打架那晚想把我和陈凛绑走,一时情急我就朝他裤裆踹了一脚。”   脑袋里闪过对方诡异的走路姿势,孟一知道这事大了,“我那一脚踹得不轻,估计他是废了,狗急跳墙来找我报仇。”   “对不起啊哥......这次是我太冲动,惹事了,连累你也跟着担惊受怕。”   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给家里人添麻烦,别人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嫌恶和厌烦会让他无地自容。   “嚯,还知道自己冲动啊少爷。”孟想隔空在他脑门上爆了个栗子,“事都惹了就别来和我装乖了,横竖有我给你顶着,再说那个瘪犊子都动手绑你了不踹干什么,一脚都他妈是给他脸了。”   孟一心里一暖,乖乖地“喔”了一声。   孟想觉得挺新鲜,“怎么这么老实,真害怕了?”   倒不是害怕,孟一就是觉得他哥那句“万事有我顶着”挺帅的,尤其是说给他听的时候。   撇了撇嘴,头顶的小卷毛被掠进车窗的风吹得炸开,好像招财猫不断挥动的爪子。   孟一脸上多云转晴,音量都拔高几个度:“那我就自己个儿在家,多少有点怕呗。”   孟想笑了,“你那么横还有怕的时候啊,不过宝儿,抓到他之前你真不能回家了,去我朋友那儿住两天吧。”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别管哪个,肯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行。”孟一一副很好摆弄的样子,乖乖答应,还对着手机点了两下头。   陈凛欠欠地把手放到他脑袋上咕噜,等孟想挂了电话才由衷发出一句感慨,“有时候觉得想哥是真矛盾,说是把你当亲兄弟吧,他又总是故意避着你,一年都见不了几面。说他不管你吧,吃穿用度又样样精心,养儿子都没他这么细。”   孟一愣了几秒,嘴角慢慢敛上,“如果不是我,他也不用这么累。”   想亲近却迈不过心里那道坎,置之不理又比谁都惦记,这是孟想这几年的常态。   陶雅出事那年,他刚上初一,父亲忙于打理公司,母亲一心在演艺圈逐梦,一家人本就聚少离多,陶雅决定息影不单是为了陪爱人环游世界,还有把缺失孟想多年的陪伴都补给他。   然而这一切还没开始就被孟一毁了。   少年人的愤怒是无法压制且没有分寸的,即便是孟清疏都失控到差点把孟一掐死,一脚下去小孩子就滚下了楼梯,但孟想却从始至终没对他动过一次手。   捧在心尖上疼了两年的弟弟,他是真的狠不下心。   漠视和冷待是他和孟清疏能拿出最好的态度,孟一也乖乖地不去打扰。   他总是躲在小阁楼的窗前,用厚重的窗帘挡住自己,偷偷看着那一家三口在庭院里休息。   围栏前的梨树因为碍了车道被连根拔走,他也成了被驱逐的小鸟,再也分不到一块妈妈亲手烤的曲奇。   和孟想的关系缓和是从五年级的寒假开始。   外国保姆不会做中餐,孟一的胃又不太适应冷食,那一段时间瘦得几乎皮包骨。   除夕当晚孟清疏有事外出,车刚开出去小阁楼的门就突然被敲响,孟一不敢置信地打开门,在石阶上看到一小碗饺子,还有孟想匆匆跑掉的背影。   他当时扒着门框呆愣好久,连哥都没敢叫,只对着孟想的窗户说了声谢谢。   那碗饺子一共有七个,孟一记得很清楚,他还拿出三个最大号的皮卡丘玩偶放在桌子上陪他吃饭,每个皮卡丘都分到了一个饺子。   孟一坐在其间,对着月亮小口小口地把剩下四个吃完,好像自己也被施舍了一次团圆。   第二年陶雅的病情稳定下来,孟家搬回国,他也被扔到寄宿学校读初中。   因为漂亮得像个女生,又说不利索中文,班里的男同学都挺排斥他,后来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流言说他在国外得了同性恋的病,和别人接触就会传染。   十几个男孩子就把他按在楼道里扒了裤子,用黑板擦拍他的下/体,笑闹着要把他治好。   孟一当时吓傻了,挣动时连右手的指甲都劈断了两个,却还是没能从那些男生身下逃出来,只能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脸。   当时孟想好像从天而降,举着一根踩断的拖布杆,疯了似的打开那帮小孩儿,他红着眼睛把孟一护在身后,也被沾了满身的粉笔灰。   有人骂他“我们收拾人关你屁事”,孟想红着眼把拖布杆砸向玻璃窗,像只悲恸到极点的兽般怒喊:“我他妈是他哥!”   然后哥哥帮弟弟转了学,一直看顾着长大,两人默契地对妈妈的事绝口不提,在一个特定的包围圈里兄友弟恭,亲密无间。   *   “哎,昨天晚上你怎么来的那么及时,你看我直播了?”孟一问陈凛。   “啊,我正想和你说呢,是一通陌生电话打到我手机上,通知我你晕倒了让我赶紧上楼。”   陈凛和他住的上下楼,都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两三分钟就能赶到。   “陌生电话?能是谁打的呢?”   孟一正走神之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没解锁,看到屏幕上弹出的方尧两个字就按灭了手机。   陈凛也不小心扫到了,“呦,还追呢啊,这哥们儿够有毅力的啊,你不理理人家?”   “不理,对他没那个意思我理什么。”   方尧是他同校的学长,毕业后自己开了间律所,年少有为,长得也帅,惯常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范儿。   两人是朋友硬拉郎认识的,孟一对他不太来电,直截了当拒绝过好几次。   方尧总是笑着说好,而后攻势依旧不减,既不会死缠烂打又体贴备至,如果不是孟一没有谈恋爱的心思,那方尧一定是他结束单身的首选。   “哎,我问你,要是傅决寒给你发微信,你回不回?”   孟一一听这话,跟踩了尾巴似的,“卧槽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你还嫌我不够烦啊!”   陈凛嘿嘿嘿的笑,“少搪塞我!你俩绝对有什么奸/情!要不然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一句话砸下去孟一就蔫了,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倒霉玩意儿怎么这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为什么啊,他是我哥的朋友,答应了帮忙照顾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冲我这个人。”   “啊?不是冲你?”陈凛也傻了,顿时尴尬得两手抓地,但看他垂头丧气的失望样儿又觉得不对劲儿。   “哎,不是冲你就不是冲你呗,这么丧干啥?你喜欢他啊?”   他突然瞪大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等等!你不是攻吗?!难道真要变成被/揷的那个了!不行我不允许!”   “......”   孟一抬手就给了他一拳,“闭嘴吧你,什么......那个不那个的......”   终于腾出空来在直播平台发了条动态报平安——【bliss:低血糖晕倒了,害大家担心非常抱歉,明天加播一小时。】   一刷新就冒出上百条评论。   【啊啊啊啊贝贝终于出来了,晕倒的那么突然,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_】   【爸爸!你是我亲爹,我求你一定要多吃多睡长命百岁,没有你的助眠视频我压根活不下去!】   【操了,脖子一大片红痕又突然晕倒,我他妈以为你是被哪个野男人做狠了呢<(`^′)> 】   孟一满脸怀疑人生的把那句话念完,心道现在的小姑娘都什么眼神?要真是那样也是他把别人做晕倒好不好哇。   陈凛像个老妈子似的在他耳边叨逼叨,“其实我挺站方尧的,禁欲精英,成熟稳重,长得就很能挑起别人的征服欲,我之前还担心你攻他费劲儿,但现在我觉得你俩不可能了。”   孟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粉丝聊天,随口问:“为什么现在不可能了,因为我那个病?”   陈凛一想到孟一这小身板儿将来可能为了治病被傅决寒按在身下OOXX,最操蛋的是对方还不喜欢他,愁得当场薅掉一把头发。   “这他妈还用问么,你俩都受了,宫女禁止对食啊!”   作者有话说:   孟宝儿:抬眼看看标题,我他喵的是猛1 第13章 我就是死也不会喝一口   陈凛被赶下车的时候还没消停,扒着车门声泪俱下:“孟儿!要坚持住!可千万不能为了治病就出卖身体!尤其是不能出卖给傅决寒!”   他说着两手在胸前圈成圈,“我听说他好像有点子德国血统,你也知道混血都他妈的是炮筒子,咱可不兴上赶着找炮轰哇。”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要轰也是我轰他啊!”   孟一臊得耳尖通红,简直想拿根二踢脚把陈凛的嘴给炸了:“赶紧走,滚滚滚滚滚!!!!!”   他关上车门,顺着座椅往下出溜,恨不得把烫红的耳朵藏进睡衣里。   其实陈凛说得也不算太夸张,那天早上他就发现了,男人早起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反应,但傅决寒那玩意儿就他妈像在胯下藏了把枪,再不醒就要把他枪毙了。   真有德国血统?   那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德国大炮?   他虎着脸用手圈了两个圈,左手大圈,右手小圈,两个圈一对比心直接凉了半截。   完全是炮筒子对上小飞镖,简直毫无胜算啊。   孟一愁得把一头小卷毛都揉炸了,悄悄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的病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那一天,只能靠傅决寒的各种液来救命,到时候该怎么和人开口呢?   向、向我开炮?   “啊啊啊啊啊我他妈在想什么啊!!!!!”   孟一被自己的假设给黄懵了,当场就红着脸和座椅靠背干了一架,被司机看了两眼才老实。   未防副作用,他决定还是暂时离傅决寒远一点,真发病了再说,反正这个各种液谁爱喝谁爱,他打死都不会喝!   可没成想老江直接开车把他拉到了孟想的朋友家,车门一打开就见炮筒子那个鬼迷日眼的小弟站在外面,呲着口大白眼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栗阳挥着手:“上午好啊,大哥大。”   孟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不点直接在车里蹦起来。   “老江,这就是我哥的朋友?我要在他家住到沈磊被抓?”   前面司机微微侧头,“是的小少爷,傅先生可以保证您的绝对安全,不用再担惊受怕。”   “我突然不害怕了,送我回去和沈磊同归于尽吧。”   “扑哧。”   栗阳笑话他,“怎么才刚来又要走啊少爷,是不敢和寒哥一起住吗?”   是了是了,我是不敢,咱开摆了。   “帮我谢谢你老板,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家好像是着火了,我得把那一屋子的皮卡丘儿子都救出来。”   “哎,别急着走啊,再聊会儿呗。”   栗阳扒着车门留客的模样活脱脱一老鸨,孟一头皮更麻了,恨不得直接打个飞的跑。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以为他哥来慰问了,看也不看就接起来求救,“哥!”   “......”对面的人愣了一瞬,随后一声散淡的笑在耳边慢慢散开。   傅决寒说:“嗯,上楼吧。”   孟一呆住了,看一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又看一眼楼上,“你怎么有我电话?我哥连这个都给你了?不是吧......”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亲哥卖了,逃跑的脚跃跃欲试。   傅决寒的语气自然到让人下意识听从:“还住上次的房间行吗,还是想换一个?让栗阳先把你的行李搬上来。”   孟一还没说话,栗阳像个大耳猴似的应声,“我听到了寒哥。”   他和老江以最快的速度把行李搬下车,尤其栗阳像扛大包似的扛着行李往楼里冲,孟一甚至怀疑是不是第一个到终点的奖励二百块钱。   “吃早饭了吗,饿不饿?”傅决寒又问。   孟一还没从震惊中抽身,“等会儿,我没答应在你家住,我还是先——”   话音停顿,贴着手机的耳尖瞬间滚烫起来,他臊得小脸酡红,捂着手机喊:“大白天的你...你喘什么啊!”   “我在跑步机上......”傅决寒又喘了两声,粗重的呼吸隔空传递,仿佛沾着运动后的热汗。   孟一没忍住吞了吞口水,听见他问:“不然你以为我大白天的在喘什么?”   以为你在喘让我湿裤子的东西......   差点脑子一抽把这句话说出去,孟一赶紧转移话题:“我就不麻烦了,找个安保好一点的酒店也一样。”   傅决寒关掉跑步机,岔着腿坐下来,仰头喝水。   “你住在平江别墅,一梯一户,从进小区到你家门口有三层安保,还有你哥配给你的两名保镖,这都没能拦住沈磊,你觉得哪个酒店能给你安全?”   “我......”孟一自知理亏,哑口失言,“是我任性了......”   傅决寒笑了,“这算哪门子的任性,少爷不想和我这个流氓住是我的问题,该我反省。”   “噗——”孟一被他逗笑,抬腿往里走,还揶揄他:“那我哥岂不是又得欠你一个人情。”   “又?”   “昂,你前两次帮我不也是因为我哥。”   “你这么想?”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行,”傅决寒说:“上来再说。”   *   “小少爷来啦,”栗阳正在一楼扔飞镖,十几米的靶子,他信手一甩,正中靶心。   “嚯,可以啊。”   孟一眼睛亮了,震惊得看着他把飞镖捏在手里转了几圈,“怪不得那天晚上你扔杯子扔那么准呢,练多久了?”   “这就准啦,你是没见过,寒哥那才叫真厉害。”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板吹呢。”孟一一脸不屑地问:“他能扔多准?”   “嗯......他站在三楼,能把你睡衣上的黄皮电耗子射个对穿,还不伤着你。”   “卧槽,少拿我儿子做实验!”孟一赶紧捂住那一串皮卡丘,宝贝得不行。   栗阳笑着朝楼上瞥一眼,“寒哥在上面健身呢,你上去么?”   健身?那岂不是会流很多汗?   孟一忍不住在心底唾弃自己,正要抬脚就想起一个问题,“等等,你老板他......没对象吧?”   就算是为了治病他也不想和有对象的人亲密,一点点都不行。   “没啊,这不是等——”   他的眼神落在孟一身上,笑着收了声。   孟一狐疑:“等什么啊?”   栗阳无赖似的眨了眨眼:“等个祖宗能收得住他呗。”   孟一耸了耸肩,跑上楼了,泛起红晕的耳尖被他的脏橘卷欲盖弥彰地遮掩。   他上到三楼找到健身房,手指扣门。   “谁?”   孟一拽兮兮地回:“我。”   里面传来一声轻笑,“小屁孩儿还挺讲礼貌,进来。”   绕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孟一推门而入时心脏还是狠狠跳了一下。   可能是发病的缘故,他现在对傅决寒的气味异常敏感,扑面而来的满是男人高强度运动后的潮湿汗意,混杂着熟悉的木调和须后水的橙花味。   靠了,怎么这么香......   他紧紧抓住门把手,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抬头去找人时连视线都发烫。   傅决寒正背对着他做坐姿推背。   只见男人上臂的肱二头肌因发力鼓胀膨大,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则硬生生把紧身背心都顶得凸起,混着满室的雄性气味简直荷尔蒙爆棚。   没有哪个gay能逃的过这种场面,更可况孟一身上还有激素缺乏症的加成,他在心底由衷地骂了句脏话——傅决寒好他妈帅!   “吃饭了吗?”   孟一:“......”   实不相瞒,更想吃你。   迟迟没得到回复,傅决寒从仪器上起来,转身走向孟一的方向。   他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材有多大魅力。   猿背蜂腰,紧身背心绷出标准的倒三角,随手撩起下摆去擦脖子上的汗时,露出成排的块状腹肌,小麦色的腰腹被汗液衬得晶亮性感,一串串汗珠顺着两条人鱼线直滚进裤腰。   靠,要了命了......   孟一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随着他逐步逼近,所有味道全钻进鼻腔,不及伸手他就双腿一软,栽了。   “哎!”   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到,再抬眼两脚竟然腾空了。   傅决寒直接从背后抓着他的裤腰带,把他给凌空提了起来,好歹也是一米七多的男人,在他手里被衬得像是只小鸡仔儿。   小鸡仔儿被放在长凳上,先咕噜了一把头顶的毛,又被解开两颗睡衣扣子,最后额头覆上一条冰凉巾。   傅决寒温热的手掌顺着他的脖颈摸到耳根,看到一大片迅速蹿起的红疹。   “还不舒服?”他居高临下问。   “还?”孟一疑惑问。   傅决寒眼神躲闪了一下,指着他脖颈,“红了一大片,是过敏?”   孟一摇摇头,心虚地不敢看他,“你就当我中暑了......”   “别胡闹,”傅决寒有些急,“到底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回事,你让我发的狗屁缺乏症的副作用啊!   孟一烦得没好气,“就是热,你赶紧离我远点!”   “驴脾气。”傅决寒宠溺地在他头上揉了两下,“水在椅子底下,挑温的喝,无聊就下去和栗阳玩,我马上结束。”   “喔......”   孟一偷偷抬眼看他脖颈,喉结两侧的汗珠滚动,显出一种粗蛮的性感来,没那么优雅,但也绝对不脏。   鬼使神差的,他朝傅决寒走了过去,看他躺在仪器上做卷腹,上身每次挺起仿佛都会渗出一层新的汗珠。   孟一的各种感官全被调动起来,喉咙里的渴最令人难耐。   在对方暴汗状态下长时间的身体接触。   不就是现在?   孟一恶向胆边生,想贴贴的心蠢蠢欲动,正在犹豫着是贴还是不贴脚下突然踩滑了翘板。   “卧槽——”   这下连犹豫都省了,他直接摔进了傅决寒怀里。   双腿岔开在他腰间,毛茸茸的脑袋撞上了他右侧深凹进去的鲨鱼线。   嘶,好硬。   孟一硌得腮帮子疼。   傅决寒坐起身虚揽着他的腰,“到底怎么了,冒冒失失的,五分钟都没有你摔两回了。”   孟一顾不上不说话,像个小贼似的趴在他胸前拼命嗅闻,脸蛋陡然被捧住,“怎么这么烫?”   傅决寒捏着他的腰就要把人拽起来,孟一丝毫不配合,还偷偷往他怀里蹭了蹭。   傅决寒愣住了,垂眸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眼底滚墨,闪着躁动的火,他轻声叫出两个字,“小宝?”   孟一抽冷子似的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儿?又是我哥告诉你的?”   傅决寒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跳过这个问题。   “不起来?”   孟一又缩了回去,揉了揉自己热烫的脸,“不起行吗...我想这样呆会儿......”   指尖骤然炸起一串电流,牵动着心脏如擂鼓般震颤,傅决寒闭了闭眼,勉强竖起最后一道防线。   “呆多久。”   “呆到你的汗落了......”   “一身汗,也不嫌脏。”   “不脏......”   刚泌出的汗没有异味,反倒是他身上的木香更加明显,更可况傅决寒现在对他来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孟一哪还敢嫌。   他闭着眼睛猛吸两大口,顿时浑身暖融,骨头缝儿都酥了,作孽的爪子不受控地撩起傅决寒的下摆,露出那身大汗淋漓的精壮肌肉。   他直接把脸贴了上去。   不仅贴还要蹭,还要忍不住像小猫似的喟叹:“不脏,不难闻,只有你自己的味道......”   “真的...好舒服......”   “......”傅决寒沉声咒骂了一句,突然就发疯了。   “哎!你干嘛!太近了这样......”孟一吓得手足无措,用力推他,尤其耳边灼烫的喘息一声粗过一声,像是踩着他的心跳。   “你说我要干嘛?”   他像一只突然暴起的猛兽,双臂的力道大得惊人,一手按着他后脑,一手箍紧他后腰,动作粗野又强势,嗓音沙哑到几乎是咬牙切齿——   “给抱,给摸,几次挑逗勾引,甚至我故意越界的亲近也都不拒绝,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我想干嘛?”   他低下头捧着孟一的脸,强迫性地与他对视,眼底微红,紧抿的唇带着的威慑力简直让人胆寒。   孟一后悔来他这里作死了,撑着人的腿慌乱起身,“我先下去了,粥、粥该凉了......”   可刚迈出两步身前就横上来一条胳膊,傅决寒直接把他拦腰抱起,按在推背机上。   “现在才想跑,早他妈晚了。”   下一秒唇齿就被一股猛力撬开,傅决寒的吻铺天盖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狠狠闯进来。   作者有话说:   弄他啊寒哥!supermarket他! 第14章 饱了,谢谢   被一股大力揽住腰腹时,孟一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傅决寒将他猛顶上器械的竖梁,一只手把他两只手腕拉高按在头顶,紧接着热烫的唇舌失控般闯了进来!   甫一进入就是长驱直入,舔得人口腔里要冒火。   说来可信度不高,孟一浪荡了二十年,打眼儿看上去就是个会玩的勾人主儿,但其实纯情到连男孩女孩的手都没拉过。   搂抱,亲吻,同床,各种形式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他都给了傅决寒。   舌尖被咬住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下巴被人强势掰开,双唇被迫打开到最大,什么都拦不住。   傅决寒发狠地侵略、翻搅,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一并抽走。   嘴巴里又烫又麻,后腰也开始阵阵酸软,孟一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一定免不了挨一顿炮轰,连忙调动仅剩的理智去挣扎。   “等!等...等等,傅——唔!”   好不容易挣出的一口气又被挤得支离破碎,傅决寒竟是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滚烫的吻这次顺着侧颈流连而下,没一会儿又不舍似的落回唇上。   他捧着孟一的脸颊,舌头卷着他的舌尖肆意品尝,粗野又强势。   因为身高相差太多,他只能把人按在竖梁上才方便亲吻,低头弓腰时肩膀上的肌肉夸张地耸出老高。   孟一看在眼里只觉得像什么庞大的兽罩在自己身上,莫名骇人。   “别......你先等等......我不要了......”   他支支吾吾地哼叫,奈何傅决寒像是疯了似的置之不理。   耳边的呼吸错乱,孟一的意识也逐渐涣散,第一次和人接吻就被亲成这样,他是真的受不住。   别说换气了,连找间隙放松嘴唇都不会,偏偏傅决寒又一直强迫他抬头,以至于那些来不及吞咽的东西全都顺着对方猛烈的攻势滑进喉头。   “咕噜”一声,吞进去了。   “......”   “......”   声音传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孟一茫然地眨了眨眼,呆呆地想,怎么会这么舒服......   一股不急不躁的暖意从腰眼炸开,蔓延到小腹,他像是变成了漂浮在热奶茶上的冰激凌,从内部开始慢慢融化,失去力气,舒服得想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而傅决寒则是不敢置信。   他难耐地放开孟一,低头看他。   怀里的人嘴唇烫,眼眶热,一双眸子早就湿透了,水汽涟涟的望着他,仿佛被做了多过分的事情都不会躲。   蜻蜓点水和水乳交融的吻法是不一样的,同样是第一次亲人,傅决寒没想到孟一能接受到这个地步。   一时间心口滚烫得厉害,藏不住的疼惜像在井喷,傻子才会这时候放过他。   “你......你怎么了......”察觉到他眼神不对,孟一用手背挡住嘴,兔子似的惴惴后退。   可气都没喘匀就被一股大力拉住,傅决寒直接托着腿窝把他抱了起来。   “哎!别......”   孟一惊的哼叫,却被滚烫的唇堵住,身体倏地悬空,后背狠狠撞上了冰凉的竖梁。   傅决寒粗鲁地把他怼在了器材上,急得像掳了大家小姐要强入.洞房的土匪。   “好乖......”   他疯了似的亲吻,一点温柔小意都不讲了,可偏偏眼底的爱意浓重到烧起来,又化为一种恶劣的动物本能。   想堵住他的嘴,把他烧个透,让他哭叫轻哼,被热潮捂热,再也不敢做那些勾人的事。   孟一被亲傻了,重心不稳,全靠人抱着,搭在傅决寒臂弯里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   他换不好气,生理性眼泪流了满脸,身体里的水以各种方式往外流,再通过亲吻补偿进来。   病情发作得不可收拾,吞咽已经成了本能。   他甚至还主动用舌尖缠绕上去,羞赧又主动地碰,傅决寒被取悦到了极点,也忍到了极限,刚要把人按在长椅上,门口就忽然传来响动。   “寒哥!”栗阳喊他:“我去接车了?”   一声大过一声的脚步像催命的信号,孟一吓得双颊爆红,急声喊停下,轻细的调子里夹着那么点被亲狠了的哭音。   傅决寒哪还停得下,只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健身房的门被推开时,他正用力把孟一抱得更高,怀里的人吓成了兔子,眼尾红透,用气音喊“有人来了......”   傅决寒倾身挡住他,粗暴地拽过旁边什么东西,不等栗阳从门后探出头,他直接一声:“滚!”   然后矿泉水瓶就砸在了门板上。   栗阳落荒而逃,临走前听到孟一喊了声“疼”,眼角余光瞥到傅决寒立刻把人抱离器械,用柔了八度不止的声音贴着他的唇说抱歉。   等傅决寒吻够的时候,孟一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他躺在不算凉的地板上,身后垫着傅决寒随手扯过的运动外套,胸腔一下下剧烈的起伏着,眼眸呆愣又无神,被欺负得要死了。   含不住的水雾从他眼尾滑出来,又立刻被粗砺的指腹抹掉,傅决寒俯身托住他的脸,叫道:“小宝,回神。”   孟一这才视线对焦,眼眸里有了个男人的虚影。   他立刻转过身,拿胳膊挡住脸,臊得要爆炸了。   靠了,这算怎么回事儿,他直接喝饱了。   傅决寒当他害羞,凑过去强行把人拨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不像什么好人,力道、姿势、深浅统统没收住,但两人的关系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懒怠再去伪装。   “怪我,别哭了,下次不这样了。”   一句话说的温声柔气,却毫无诚意,他又摁着孟一在他唇角亲了亲,边亲边笑。   身底下的人来推他,猫爪子似的一点劲儿没有,说话都不利索了,“别来了...嘴麻了......”   “我看看。”傅决寒拂开他挡脸的手,捏着唇碾了两下,何止是麻,又红又肿,唇角还破了两处。   “咬破了。”他如实说,眉眼像在心疼,话里却带出点流氓相,“还没怎么就又哭又挠的,娇气包。”   “操了,你还想怎么啊......”   他刚从大脑缺氧的状态里恢复,手上猛地推了傅决寒一把,推得他心神俱颤,又眼神带钩般瞪过去,声音恶狠狠的:“真他妈臭不要脸!”   这一声似嗔似怒的,还尾音上扬,可算是挠在傅决寒心口最软的肉上了。   他猛地低头,有力的手捏着孟一的下巴,拇指和食指稍一用力嘴唇就被启开,下一秒,傅决寒陡然逼近,自下而上凌空舔过他的唇和舌尖。   “你说我还想怎么?”他喘着粗气,骨子里的暴戾要藏不住,眉眼却依然带笑。   “我......你......”   支支吾吾说不出半个字,孟一整个人都傻了,全身上下红得像熟透的浆果,被傅决寒刚才的动作亲破了皮。   这他妈的也太超过了!   孟一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亲法。   身体里潮热叫嚣,裤子又要被淌湿,他也隐隐意识到事情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慌乱地推着人起来,手脚虚软地往后退。   “我、我先下去了,我还没收行李......”   纤细的脚踝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又要跑?”   傅决寒直接拉着脚腕把人拽回来,放到腿上圈着,“害羞了?看我都不敢。”   哪是害羞,他这是心虚,蔫头耷脑着像是想把自己缩成一颗豆儿,“你还、还有事吗......”   傅决寒被他这副傻呆呆的可怜样儿搅的心都酥了,埋头在他颈间轻嗅着,“亲都亲了,不该给我个名分?”   孟一心里一咯噔,从刚才起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他眼神躲闪着装傻:“听不懂你说什么。”   傅决寒只当他羞赧,捧着他的脸虔诚地凝望良久,开口时的一句像是经历数年的风雪侵袭才惊掠到唇边。   “小宝,你跟我吧。”   作者有话说:   小宝:跟你的话能不挨炮轰吗? 第15章 第一次   周遭的气流都凝固在这一瞬间。   孟一怔愣当场,心口到耳尖莫名又迅速地爬过一串噼里啪啦的电流,但他早已慌乱到了极点,无暇顾及这份悸动从何而起。   “我答应了跟你住,为了躲沈磊么,怎么还一直说。”   傅决寒放开他,眉头皱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傅决寒垂眸看了会儿他慌张的表情,忽地笑了,手指捏着他软绵的腮:“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孟一:“......”   孟一:我都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亲你是因为喜欢,不是要借此留人。”   他低下头,慢慢地蹭了蹭孟一的额头,开口比刮落桔梗的风还温柔:“我想要你。”   孟一吞了下口水,汗珠从后颈滑下去,爬满后背,“可、可我是男的......”   “哈。”后腰突然横上来一条钢筋似的手臂,傅决寒直接托着屁股把他按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人都被我亲透了,你现在装直男?”   “靠了!我......”   孟一双颊爆红,气鼓鼓地想反驳两句,但一想到刚才被傅决寒亲成那副鬼样儿,甚至对方的手都伸进衣服里,把他摸得直哼哼,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他低着头,窘迫到把手指头都抠红了,超小声地说:“我还没考虑过谈恋爱的事儿呢......”   “那就现在考虑。”   “你怎么这么霸道啊!”孟一被逼急了,单薄的胸膛一鼓一鼓的,“那我现在很忙,我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不想考虑都不行么?”   傅决寒步步紧逼:“什么事业?”   孟一抿抿唇:“王、王者排位赛,我还差两颗星最强王者。”   “......”   “和我搞对象影响你打游戏?”   “不影响,”孟一揉揉自己的卷毛:“但影响我嘴情侣狗时的底气。”   傅决寒都被气笑了,抵着他的额头咬牙切齿说:“你可真是个招人疼的小活宝。”   孟一心尖发麻,耳根连着侧颈全红了,“一般一般吧,但看上我,那说明你眼光确实不怎么好。”   傅决寒彻底无奈了,既喜欢他这股磨人的机灵劲儿,又气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别和我耍宝,我只要你一句话。”   他把人禁锢在怀里,不给他一丝逃脱的可能,郑重又轻缓道:“不管你当我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喜欢就是喜欢了,我没想藏着掖着。”   “我今年二十七,家世清白,身体健康,在望江有一家酒吧二百多家吃股,江城房产十余处,名下跑车二十辆商务十七辆,存款若干,还有一片梨树果园,东西不多,但确实是我奋斗至今的全部家当。”   他声音顿住,慢慢贴近孟一的额头,一字一句:“你要是想要,都可以给你。”   “给、给我?”孟一的眼睛猛地瞪大,满心震惊,鼻尖都跟着傻乎乎地翕动了一下。   傅决寒笑起来,屈指刮过他鼻翼,柔声说:“不是要拿这些东西引诱或者逼迫你,只是觉得比起甜言蜜语,这些切切实实的心意才勉强能与你相配。”   “小傻豆儿,你跟着我,好吗?”   轰的一下,心脏近乎炸开。   孟一眼窝发烫,慌乱低头遮掩时隐约有水光滴落,他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被人这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了,好像漂泊了很久的一颗豆儿终于找到了地方落脚。   一个“好”字几乎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秒被他硬拽回来。   “你...你想和我好?”   他强扯着嘴角嗤笑一声,手指却深深掐进掌心,硬撑着说:“就亲一下,你就让我跟你在一起,你不觉得离谱吗?我们才认识三个月,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还是你想做炮友?那倒是可以。”   孟一低着头,说话时连声音都是抖的,“但这也用不着你又出房子又出地的,把上床时去酒店的钱A了就行。”   脸上表情僵住,傅决寒骤然冷了脸。   明明是对方主动贴过来,百般撩拨,却在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告白时,用这样混账的话给搪塞了。   那种被心爱之人示好的欣喜和激动荡然无存,他甚至感觉自己刚才的急.色、疼惜、虔诚,都成了难堪的笑话,一颗真心被扔在地上肆意地踩。   傅决寒第一时间放开人,任由孟一从自己身上下来,随后从椅子上抓了一罐冰镇凉茶,靠着那一手刺心的凉来让自己冷静。   “不喜欢?”他看着孟一落荒而逃的背影问。   孟一脚步顿住,机械地转过身,连那头小脏橘卷上都写满了心虚和窘迫。   “都是大男人,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他抬头看一眼傅决寒,破罐子破摔道:“不嫌矫情啊......”   “矫情?”傅决寒重复一遍,低头时能看到太阳穴爬过一层青筋,垂在膝盖上的胳膊也紧实绷起。   他从包里拿了盒烟,张嘴叼出一根,左手挡风,右手燃火,猩红火光亮起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两指快速碾灭了。   都气到这份上了,还顾忌着他的嗓子。   “那刚才为什么不躲。”   他撩起眼皮看着孟一,手里雕刻繁复的打火机在地板上磕了三下。   不躲是因为要靠你的各种液治病啊。   孟一喉头滚动两下,却终究不敢告诉他实情,这狗屁缺乏症就像一颗危险的炸弹,虽然这么想太没良心,但他确实怕傅决寒把这个当做筹码,拿捏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孟想也被威胁。   毕竟这人能在望江坐镇七年,绝非善茬儿。   孟一默然,齿尖紧咬着唇瓣,看着他冷冰冰的模样不禁双腿发软。   傅决寒身上的强势、威慑力、安全感、甚至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霸道,放在今天之前都让他着迷甚至依赖,但他现在却被看的不自在。   “亲得挺舒服,就没躲。”   靠了,自己说完都想给自己一个大比兜。   这他妈什么话啊。   傅决寒气笑了,“这意思是今天不论谁这样对你,只要舒服了都不躲?”   “不知道,”孟一硬着头皮和他死杠,“没发生过的事,我怎么知道。”   傅决寒眼神暗了暗,突然冷笑一声,刚毅的面庞蒸干一层汗,那些压不住的匪气猝不及防带了出来。   “被我亲的嗓子都哑了,你说不知道?”   “不然呢?我他妈亲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都给他们下个定义排个号?要真那样你觉得你能排第几?”   孟一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索性烧一把大火。   “还是你觉得亲一口就得对你负责任?搞笑了吧傅老板,你在望江混这么多年,别这么玩不起。”   “咔擦”一声,易拉罐被捏崩了。   褐色的凉茶溅出来,顺着傅决寒指缝往下淌。   孟一吓得后退半步,慌张的视线和傅决寒在半空中陡然相撞。   后者赤红的眼底满是落寞。   那双眼的主人呆怔半秒,舌尖顶了顶腮,随后缓慢地移开视线,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无措。   他站起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按了两下,紧握的拳像在遏制什么。   很快电话接通,栗阳的声音传出。   “寒哥?”   “找一下之前买的维生素软膏,抹嘴唇的。”   电话挂断,他抬手指向门边,连眼神都不敢再抬。   “下去抹药。”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事情已经初见端倪。   寒哥,某些小作精就是不长嘴,真得你“亲”自治治。   别惯着。 第16章 进退   孟一逃下楼时,芝麻汤圆刚出锅。   “暧,这么快啊,还当你俩今天上午不出来了呢。”   栗阳说的戏谑,脸上带着点男人之间开颜色玩笑时常有的表情。   “寒哥说你爱吃甜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去买呢,就剩半袋汤圆,帮你补补劲儿 。”   他端着热碗转身上楼,烫得边走边摸耳朵,结果抬头就看到孟一眼尾透红,眼眸里被亲出的水汽还没消散,怎么看怎么可怜。   “怎、怎么啦?”栗阳傻了,往健身房门口看一眼,超级小声地问:“寒哥欺负你了?”   “不能啊,他哪舍得啊......”   孟一眨了眨眼,落寞地低下了头,心道不是他欺负我,是我欺负他。   他迈步往房间里走,栗阳连忙拦住,把汤圆递给他,“吃吧,心情不好更要吃点甜的了。”   他看见孟一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就不落忍,憋了半天结结巴巴说出一句:“别哭丧着脸了,寒哥要真欺负你,我站你这边儿,行不?”   孟一笑了,“没见过卖老板卖这么顺手的,”但他的表情很快僵住,一颗心也浸入了酸涩的水里。   某种程度上,他在栗阳心里是什么地位,也就侧面反映了他在傅决寒心里是什么地位。   破例相救,单独煮酒,同床共枕,百般忍让,甚至这次明知危险还要收留他。   一向以冷心冷情著称的望江老板什么时候为别人做到过这种地步?   细细算来,他几乎手握着傅决寒能给出的最高权限。   但他却一边享受,一边排斥。   甚至刚才说那些混账话去刺人的心。   手肘突然被撞了一下,栗阳挑着眉问他:“哎,小少爷,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大哥?”   孟一一口汤圆呛在喉咙里,弯着腰一通猛咳,“不是,你们哥俩怎么都爱把喜欢挂在嘴边啊,都是男人不矫情哦。”   “哈,这有啥矫情的。”栗阳欠兮兮地堵着他:“不说喜欢说啥?说爱?说稀罕?说看上?还是你们gay有什么更时髦的词啊?”   靠,怎么就认定我是gay了?有那么明显吗?   孟一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通通的,“我才见过他几面啊就喜欢,再说我俩也不一路人。”   栗阳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就是讨厌了呗,确实,我寒哥就是死缠烂打的招人烦。”   “卧槽谁讨厌了啊!”孟一挺起小脖,急得杏仁眼都瞪圆了,“我可没说傅决寒烦人,我说你怎么总爱在背后说你老板坏话,工作不想要了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栗阳憋着笑,对着楼上挤眉弄眼:“呦呦呦,还没好呢,就这么护着啊。”   孟一心里一咯噔,猛然回头,只见傅决寒那么大个人杵在三楼盯着他俩。   “你怎么、你在上面不会出个声啊!”他炸毛了,端着汤圆气冲冲往房里跑。   “站那儿。”   孟一像个猝不及防被按停发条的小机器人,僵硬地刹住车,机械转身。   “还他妈有啥事啊?”他臊得快要原地爆炸了,心想傅决寒再说半句废话我就直接回家!   结果楼上的男人面无表情,下巴朝他对面一点,“你房间在那边,还是你想去对面我的屋?”   “!!!”   孟一一溜烟跑了,闷头猛冲的样子像极了猫和老鼠里那只围着三角口水巾的小狗狗,气愤又认真。   栗阳捂着肚子一阵哈哈大笑,“寒哥,咱这波怎么样?”   傅决寒直接扔给他一块车钥匙:“给你了。”   *   逃回房间好久依旧心如擂鼓,孟一的手掌被那碗没吃完的汤圆捂得热烫。   童年经历使然,他对汤圆、水饺这一类象征团圆的吃食总会格外珍惜,不管什么时候被分到一小碗,都会认认真真吃完。   素白瓷碗里还有九颗汤圆,他翻来覆去数了两遍,分出属于自己的六颗,汤圆糯薄的皮被戳漏,沁出一滩浓稠的黑芝麻馅。   他心口也像塌陷了一块,怅然若失。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   明明几天前,他还因为成了傅决寒的“特例”而得意,今天却在对方主动示爱后落荒而逃。   初尝幸福时会倍感窃喜,却在即将拥有时患得患失,孟一深知美好的东西大多都有时限,越是喜欢,越会被快速收回。   从小即是如此。   陶雅亲自送到孤儿院的羽绒服,他刚穿了一天就被抢走,身体因此被冻坏。温馨美满的小家,他拼命守护了两年,最后却阴差阳错地毁在他自己手里。   好像自从有记忆起,获得的代价就是更加痛苦的割舍,所以孟一再不敢主动争取甚至接受什么,就这样孤身一人也挺好,寂寞久了也能变成习惯。   “咚咚——”   敲门声把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孟一放下碗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傅决寒正拿着药膏站在外面。   “开门,”他说:“给你抹药。”   这才意识到嘴巴还肿着,孟一用力抿了抿那两瓣湿红的唇,发现已经麻到没知觉了。   这得是亲得多狠啊靠,他扁了扁嘴,“药膏给我吧。”   “房里还没来得及装镜子,你抹不了。”   “那我一会儿去浴室抹总行吧。”   傅决寒陡然撩起眼皮,“怕我进去?”   他嗤笑一声,嘴角暗含苦涩:“放心吧,我要真想干什么,你连健身房都跑不出去。”   “你!”   他气鼓鼓瞪过去,刚要发作又想起刚才的混账事,一瞬间气焰顿消,乖乖开了门,不敢炸乎。   傅决寒走进来,抬眼就看到窗边的小桌,围着桌子坐了三只大号皮卡丘,每只皮卡丘面前都放着一个黄色小汤碗,碗里一颗汤圆。   傅决寒眼底一红,呆愣住了。   孟一反应过来后尴尬地解释:“啊,汤圆太烫,我想...晾晾。”   他要去收碗,手腕却突然被握住,傅决寒把那三只碗轻轻归位,拿过孟一的汤圆,说:“我来吧。”   倒入凉水,把黏连在一起的汤圆搅开,快速降温。   傅决寒的手掌紧贴着连温热都算不上的碗壁,明知道汤圆早就凉了,还是一步一步陪他演戏。   他看着乖乖坐在旁边的小孩儿,看他双手规规矩矩地地搭在桌上,头上毛茸茸的卷毛显出一种蓬松柔软的触感。   傅决寒想,是不是已经有很多年,再没人把手落在他发顶轻轻抚摸,再没人坐在旁边陪他吃一顿团圆饭。   七岁时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小孩儿,是不是也这样被锁在小阁楼里,用三只玩偶来假装父母哥哥。   他把自己埋进土坑之前,到底抱着手机给最喜欢的哥哥打了多少通电话,才终于绝望地认清,自己被所有人抛弃的事实。   所以傅决寒不敢告诉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匆忙离开,为什么杳无音讯,为什么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不要他,更不忍再责怪他现在别扭的脾气。   旧时的欢喜重提固然让人期待,可久别重逢对他来说是温情,对孟一来说却无异于上刑。   “吃吧。”   他把把汤圆递过去,抬手在人头上呼噜一把,而后拿着椅子坐到了对面。   孟一瓮声瓮气道了句谢,又补充:“还要谢谢你收留我,你如果和孟氏有什么合作的话,都可以和我提,我会让我哥给你们行个方便。”   傻子都听得出他这是在努力撇清关系。   傅决寒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   孟一不敢看他,一口气就干掉了两颗汤圆,却在无意间抬头时突然晃神,怔住了。   面前的人坐在两只皮卡丘中间,单手撑着下巴,硬朗的五官被从背后投射过来的光晕衬得柔和,就连发茬儿上都镀了层金色。   孟一眼眶莫名发热,记忆深处霎时浮现出一个场景,好像那个位置本就该坐着一个人,也这样温柔专注地看了他很多年。   “怎么了?”   “......感觉你坐在那儿挺合适的。”   傅决寒瞳孔瞪大,又很快恢复原样,他清了清嗓子,忍下心口密密麻麻地蛰痛。   “我年少时期曾经有过一段很不光彩的经历,惹怒了父亲,把我关进了看管不良少年的地方。”   “......啊?”孟一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得这么快,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发,“看管不良少年的地方是指......”   “戒同所。”   “靠......”   孟一脑袋里立刻浮现出地方新闻上关于那些个“黑作坊”的报道,连带着看傅决寒的眼神都带了些心疼。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傅决寒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只被关了三天就获救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孟一呼出一口气,小声说着“还好还好。”   “但救我的那个人不太好,”傅决寒低声道:“他为了救我摔断了胳膊,并且失去了最后一次逃走的机会,只为了让我帮他保住一个人。”   孟一整个人都傻了,隐隐有了猜测:“要保的人是......”   “栗阳。”   “那在戒同所里帮你的那个人?”   “他是栗家的家仆,七年前因贪污获刑,入狱了。”   没人能想到望江一片提起来也能让人闻风丧胆的打手,以前正经是个名门出身的金贵少爷。   后来家道中落,父亲落马,栗阳本该是最先被殃及的池鱼,却能安稳富足的过了小半辈子,除了傅决寒从中力保,还有一层最重要的原因——   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家仆,在代他受过。   一时间信息量过大,孟一呆呆地反应了好一会儿,“可是栗阳......不是直男么?他知道这些事吗?”   “你觉得他如果知道,还能每天傻乐呵么。”傅决寒苦笑一声,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喔。”孟一愁眉苦脸地点点头,有些心疼那位素未谋面的哥们儿。   额头突然被点了一下,傅决寒的手指跨过桌子揉在他眉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告诉你这些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替他神伤。”   “他当时伸出的援手,于我来说是天大的恩情,将来如有必要,我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护住栗阳。”   “但你和栗阳不一样。”   孟一疑惑地看过去,听见他说:“就凭孟想一句话就要我把你当个祖宗供着,他还没有那么大的份量。所以我做这一切压根不是乘谁的情,是为了你,从始至终都只为你。”   犹如耳畔炸开一道巨响,孟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一撞,他慢慢地抬起视线,看见傅决寒虔诚的眼里倒映着小小的自己。   “把你亲舒服了是我的本事,但一时情动确实当不得真,你需要时间我就给你时间,你看不明白我就在这儿等着。”   他起身越过圆桌,带着让人沉醉的木香侵袭至眼前,指尖滑过孟一的唇瓣,轻柔的调子和风声重合。   “没人让你立刻做决定,我的心安安稳稳停在这儿,你一转身就能随手摘了。”   “小宝,别逼自己,我永远给你为所欲为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寒哥:这车给你了。   小宝:留给我的大跑车,你也给别人了?_ 第17章 “不是故意的”   熹微的光在傅决寒背后洒进来,照的孟一眼眶发热,有风掠进月牙飘窗,卷着三两浅白的洋桔梗掉在傅决寒肩上。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花瓣就落了。   刹那间仿佛砸出擂鼓般的声声闷响,后来孟一才发觉那是自己急促的心跳。   原来被人捧在手心里是这种感觉。   心口酥酥的、麻麻的,连起一阵悸动。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大号的皮球,傅决寒连续不断的攻势就像持续地往皮球里吹气,再稍多一点,他就要自爆了。   于是赶在小皮球被扎破之前,孟一赶紧把火苗掐灭。   “还、还是别了吧,你没必要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也会感觉怪怪的,况且我也给不了你啥承诺。”   他像豌豆射手似的一连说了五句,中途都不带停顿的,自以为挺酷挺干脆,其实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神和抠红的手指早就暴露了。   傅决寒能看出来,他心动了,但始终不肯钻出头来。   像遇到未知危险的小蜗牛,拼命抓紧身上的壳。   “我说过了,不用你现在给我什么承诺或者表示,在我这儿你可以随心无欲,怎么高兴怎么来,我不会死缠烂打或者强取豪夺,不会让你不舒服。”   傅决寒顿音,眼神掠过他的表情:“只是我想给自己争取个优先录取权。”   孟一人都傻了,呆怔地抿了抿唇:“优先录取权?嗯,你要考成人大学吗?”   傅决寒:“......”   傅决寒真不知道他这个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得,又傻又机灵的,简直是气氛破坏大王。   他垂眸看着孟一,倏地笑了,语气里含着深深的无奈:“我是说,我在被你用那样混账的话拒绝过之后再次表白了,所以等你考虑谈恋爱的时候,能不能优先考虑我?”   “毕竟我亲的还挺舒服不是,这算不算加分项?”   勺子脱手,戳破了最后一颗汤圆。   孟一眨了眨泛红的眼眶,就连指尖都在发烫,被人体贴备至到这个地步,说不心动是假的。   要不然就......试一试......   他掐紧掌心,小脸爆红,慢吞吞地往前挪了一点点,傅决寒立刻凑上来,笑着等他。   孟一有些不好意思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那天,我会——”   “寒哥!”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孟一吓得一机灵,立刻缩着肩膀退了回去。   栗阳站在楼下朝着他们的窗口大喊:“他们把小少爷的车骑过来了,还有一串黄皮电耗子!”   孟一闻言眼睛立刻就亮了,元气小狗似的冲到窗边,“我儿子送来了?”   栗阳把那一串皮卡丘玩偶拉起来,“怎么样小少爷,一共32只,全给你摘过来了。”   “我天,谢谢栗哥!”   他高兴得当即就改了口,冲人比了个大拇指,“你今天也太帅了吧!”   说完就屁颠屁颠跑下了楼。   栗阳美得嘿嘿直笑,“客气啥啊。”   还没笑完就瞥到傅决寒沉着脸,阴恻恻盯着他,表情活像要吃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寒、寒哥?”   傅决寒扫他一眼:“栗哥帅是吧。”   栗阳:嗯?   “罚款3000。”   栗阳:嗯嗯嗯???!!!   *   孟一的行李不多,都是老江提前帮他整理好的,其中皮卡丘就占了一半。   大大小小三十几只玩偶、钥匙挂坠、皮卡丘睡衣、甚至孟一从行李箱夹层里鬼鬼祟祟掏出来的那盒三角内裤,傅决寒也不经意瞥到了包装盒上的皮卡丘印花。   他不禁失笑,还和小时候一样。   安顿好儿子就要去看另一个宝贝了,孟一颠颠儿地跑下楼,绕了一圈才在主楼后面的院子里找到了心爱的坐骑。   他这款是杜卡迪Monster怪兽,摩托车中的法拉利,复古的红色涂层热烈性感,流畅的车身像是奔跑的猎豹,野蛮又调性十足。   是夜色中当之无愧的力量猛兽。   “嚯!少爷你这车够酷的啊!”   栗阳的注意力全被这庞然大物吸引了,围着转了好几圈,又去看孟一那个头儿,整整比傅决寒小了两圈。   “能压得住吗,这可是大家伙!”   孟一嗤他一声,长腿打开跨上摩托车,接过头盔单手扣在脑袋上,他弯着眼睛笑得张扬又恣意,头一轻点,前风镜就“咔嗒”一声落了下来。   “压它靠的是力量,不是体重。”   “喔吼——”栗阳给他吹了个口哨,“你是真的帅!”   孟一被夸得双眼发亮,看见傅决寒从楼里出来,他立刻伏低身子,高抬着头,踩着人眼神扫过来的那一刻拧动把手,一声尖利的啸叫声浪立刻乍起,像是肃穆的黑夜骑士向他打了个调皮的招呼。   呜嗡呜嗡呜嗡~~~   这是小屁孩儿在求表扬了。   傅决寒走过来,微弯下腰,宠溺地在他的前风镜上刮了一下,“漂亮。”   “会不会说话呀,”孟一摇着脑袋甩开他的手,闷声闷气道:“我这是帅,是野性,是男人的力量感!”   傅决寒觉得好笑,心道什么男人,你顶多算只小狗崽儿,又乖又野的那种。   但该夸还是要夸,不能打消小孩儿的积极性,他搭着车把,垂眸夸了一句:“很棒。”   孟一被那双眼看的心绪翻动,明明美得想跺脚了面上还是酷酷的,“什么很棒,土不土啊你,小时候拿奖状回家我爸才这么夸我。”   看到他眼神转来转去,绕着庭院乱瞟,傅决寒心下了然:“手痒了?”   “那么明显吗......”孟一腼腆地嘀咕,好像想玩一会儿是一件挺羞耻的事儿,但还是大方承认:“想骑一圈儿,好几天没碰了。”   傅决寒看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哪还说的出拒绝的话,“忍忍,这太小了跑不开,晚上带你出去玩儿。”   *   午饭是在外面解决的,照顾孟一的口味选了小龙虾,七八斤红透透的龙虾满满当当摆在桌子上,色泽香味都刺激着味蕾。   孟一全程负责吃,傅决寒全程负责剥,栗阳坐旁边端着龙虾盘子全程负责造。   许是露出黑色背心外的肌肉太有压迫感,傅决寒剥龙虾的架势像在开人头盖骨,扯掉虾头,双手捏住用力一挤,白嫩嫩的虾肉就滑了出来。   孟一实在有点羡慕,凑过去小声说:“哎,你这身肌肉也太顶了吧,怎么练的?”   话音刚落就被塞了一嘴龙虾肉,傅决寒问:“怎么顶了,刚才在健身房顶到你了?”   “靠!”孟一双颊爆红,眼尾比辣红的嘴唇更添几分颜色,“怎么还突然开黄腔呢,你能要点脸吗!”   傅决寒笑了,刚才还大言不惭说自己亲过千八百号人,身经百战,这才听了一句荤话就不要脸了,纯情得连换气都不会,又偏偏长了双含情眼,一剜一瞪的,专往他心上勾。   “抱歉,是我没忍住想逗你。”   他哄小孩儿一样,剥出七八只鲜嫩的龙虾肉放在手心,凑在他嘴边,柔声哄道:“你觉得粗俗,我以后不说了。”   他这么讲,孟一反倒不好意思闹了,毕竟都是男人,一起吃龙虾喝啤酒了,难免会开几句不正经的玩笑,计较多了显得他矫情。   “嗯,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是多高雅的人。”   他伸手想去拿龙虾,傅决寒却移开手,重新凑到他嘴边,“别沾手了,不好洗。”   “喔。”他下意识听话,小橘卷凑到傅决寒手边,吃得很仔细,两边脸颊塞得鼓鼓的再慢慢嚼,然后再去叼下一口。   傅决寒看着他埋头在自己手心里,咀嚼时两腮鼓动,连带着毛脑袋也一点一点的,像只倔头倔脑的小猫。   “我天,这几只怎么这么辣,”快吃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孟一斯哈斯哈的吹气,看一眼龙虾盘子,再看一眼傅决寒,可怜兮兮的:“你是不是拿错了啊,好辣!”   傅决寒盯着他的唇,看他白净的虎牙和嫩红的舌,喉结慢慢滚动两下。   “好像拿了栗阳点的重辣,很辣吗?”   “嗯嗯嗯!”孟一疯狂点头,凑到他跟前用力抿了抿唇,通红软翘的唇抿得直出响,“麻了,没知觉了。”   傅决寒垂眸看了一会儿,倏地不太自然地移开眼,“给你要个牛奶。”   “哎不要,谁还喝奶啊,你当我小孩儿啊。”他拿过手边啤酒,吨吨吨三口干完,又去和栗阳要:“栗哥给我整俩冰块。”   “不行。”   栗阳刚抬起头,露出吃的红艳艳的血盆大口,就被傅决寒勒令拿走冰块,“只能喝温的。”   “为什么!”孟一舔着烧红的嘴唇,不满抗议:“我嘴巴要辣的没感觉了。”   “忘了你什么毛病了,还想喝凉的?”傅决寒又给他倒了杯温酒,强硬说:“再闹啤酒也别喝了。”   “靠了,管的真宽。”   孟一揉揉同样被重辣荼毒的脸蛋,眼巴巴地瞅着浸在酒液里的两颗冰块,“哎呀傅老板,给我喝一口吧。”   傅决寒摘了手套,冷着脸说:“不准。”   结果孟一的爪子趁他不注意嗖一下伸到了酒杯旁边,还没等拿到手呢就被按住了。   “傅决寒!”孟一气得炸毛。   傅决寒一笑,打发熊孩子似的说:“就这一点儿。”然后抬起沾着冰凉水珠的手指,随手抹在了那两瓣唇上。   指腹擦过,双唇轻启,孟一下意识伸舌去吮吸水珠,却正正好舔在了傅决寒的指肚上。   空气凝滞,两人对视一眼,都动了动唇,又不约而同地快速移开视线。   鲜辣的龙虾味道混着木香一起钻进鼻腔,氤氲四散。   孟一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嘴唇还没有完全麻掉,被傅决寒的手指摩挲时还有感觉,只是那点冰水实在太少,他还没尝到就蒸发掉了。   还好死不死舔到了傅决寒的手指,他发现了吗?应该没有,毕竟“嗖”的一下那么快。   正琢磨着旁边猝不及防落了一道阴影。   “别想了,小皮脸,刚才那下真不是故意的。”   孟一:“!!!”   孟一:焯焯焯!   他怎么连我想什么都知道!   傅决寒看着他脸上热热闹闹的不住发笑,捏着杯子喝了口酒,手指借着桌子的遮挡缓而重地摩挲两下。   软的,烫的。   他今晚不知道第几次想把人揉进怀里。   好好尝尝那唇瓣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想尝请先出示绿码。   ——   感谢宝子的1000海星,加更送上。   大噶!评论区留下“521快乐”可以兑换得到小宝贴贴一次!(〃ω) 第18章 你的骑士   等到夜色悄然降临,孟一才知道傅决寒说的带他去玩究竟是什么意思。   别墅楼下,傅决寒跨在一辆黑色摩托车上,指尖捏着马上要吸完的香烟,抬眼看他时最后一口浓白烟雾正从唇间流淌而出,弥散至侧脸。   “下来,”他把烟草碾灭,“带你去玩。”   “......喔,好。”   孟一回得磕磕巴巴,心脏被刚才那幕猛地一震,毫不夸张地说,他有些看呆了。   男人对机械和力量的热爱是扎根于骨髓的,至死都不会湮灭。   他一眼就认出傅决寒那辆摩托是日本龙神,六缸四冲程,cc超过1500,黑色猎豹车型的设计灵感来源于北欧女神,是孟一心里梦中情车top1。   但他再喜欢也没动过买的心思,因为实在压不住。   比起他那辆体型不小的杜卡迪,龙神才是车场上当仁不让的庞然大物。   他上午才和栗阳吹牛逼,说他压车全靠技术,但龙神绝对是个例外,没有一定的体格和力量压根掌控不住这车,一个过弯就会被甩下来。   曾经有人戏称它是最贵也是最安全的机车,单价一度炒到上百万,但扔路边又绝对不会丢,因为很少有人能把它骑走。   孟一羡慕得直流口水,围着傅决寒转了好几圈,“这是你的车?我还以为大老板只坐汽车后座呢。”   “年轻的时候玩过几年,买了一车库收藏,后来都卖了,只留了这辆。”   看着他像扑蝴蝶的小猫似的围着自己转了几圈还不停,傅决寒笑了一声,“喜欢?”   “嗯嗯嗯!”孟一双眼放光,笑得乖乖的,“我的梦中情车呢,以前做梦都想有一辆。”   “那怎么没买?”   “压不住呗,就我这小体格骑它上路,这不纯是给阎王爷送业绩去了么。”   傅决寒笑了,带着手套的手在他额头拨了一下,“一会儿我带你骑一圈,要不要听听它的声浪?我大改过。”   像是得到了额外奖励的小孩儿,孟一支愣一下抬起头,“好!”   傅决寒伏低身子,握紧车把,眼神如鹰隼般直盯前方,晚风猎猎,轰鸣声响——   那一瞬间孟一联想到了草原上的夜间篝火。   粗犷的舞者在鼓上起舞,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甩开,足尖重重地砸上鼓面,一片火光中鼓皮狠狠震动,牵动着周遭的热辣空气发出尖啸又浑厚的轰隆隆声浪。   他情不自禁闭上眼,仿佛闻到了牛羊肉炙烤过后的膻味,看到了油箱里如火山喷发一般翻滚的汽油。   “喜欢吗?”晓。櫻   他忘了睁眼,傅决寒就用带着皮质手套的指端刮在他鼻尖。   孟一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慢慢跳了两下,踩在声浪的末尾。   疯狂跳动的骑士DNA让他忘了遮掩,几乎脱口而出:“你也太他妈的帅了......”   ......   话落两个人都愣住了。   傅决寒是错愕,孟一是惊慌,像是一不小心暴露了心意。   他长得真得很像小狗,圆脸圆眼睛,一头茸茸的卷毛,认真夸人时满脸都写着真诚,让人觉得自己好像确实那么厉害。   傅决寒但笑不语,心想以后要多骑车。   “那个......你、你有多高啊?”孟一尴尬地转移话题。   “191?”傅决寒说:“很多年没量过了。”   孟一先是“哇”了一声,又蔫蔫地“喔”了一声。   怪不得傅决寒在健身房拎自己就像拎小鸡崽似的,这直接高出一个头,简直就是老鹰和小鸡的区别啊!   车没人家大,自己也比人家小两圈儿。   “真羡慕你骑这车跟玩儿似的,我上都上不去。”   傅决寒看他垂着头:“你多高?”   “177啊。”他坦诚说,又踮起脚和坐着的傅决寒比了一下,发现个头差不多,“我比你矮一个头,还轻,好多摩托都压不住。”   “你不矮,这样就很好。”傅决寒摘了手套,把他头顶被风吹起来的呆毛压下去,“很多比你高比你强壮的人骑得都不如你,身高不重要,重要的是技术。”   孟一被夸得美滋滋,那点得意又全摆在脸上了,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小杜骑了过来,兴冲冲问:“我们去哪儿玩!”   傅决寒看他这样子实在可爱,好像一只上窜下跳的小狗,央求主人赶紧带自己去放风。   “南山车场。”   他戴上头盔,问:“是不是以为我忘了,一下午你都没老实过,出来进去的转了七八趟,小陀螺似的。”   孟一不好意思承认,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一起和人骑行,激动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也是才想起来。”   “好。”傅决寒纵容地看着他,开口声音却又哑又性感:“不用那么患得患失,答应你的事,我全都不会忘。”   心里像是鼓起一只满足的小皮球,孟一愣愣地眨了两下眼,莫名觉得头盔里闷得要命。   他眼看着傅决寒修长的手指在下巴处翻动两下,把搭扣系紧,男人随之俯身凑近,黑色的大号头盔在自己红色的小号头盔上轻轻撞了一下,撞出一声闷响,也撞的他心弦震荡。   “今晚禁鸣,路上不准吵人,知道吗?”   孟一晕乎乎地点了点头,仰着脑袋有样学样地撞了回去,还不自觉把手指蜷成拳头,像在承诺。   他用气音说:“知道了,我小声骑,跟着你。”   “很乖。”   头顶的星子闪烁。   傅决寒骑着巨兽冲出夜幕,后面跟着一只慢吞吞的小兽。   ......   一路都很顺利,抵达南山时有一个貌似车场老板的男人等在B1入口,后面还跟着两个车童。   看到他们过来打了个禁行的手势,孟一乖乖停住,傅决寒却直接骑到人跟前,挑起防风镜:“我。”   男人脸上立刻堆笑,“傅先生!打远儿看着就像,我就说江城就您这有一辆龙神,错不了。”   “清完场了?”   “清完了清完了,栗先生一过来我们就开始清场,已经准备好了,算起来您得有四五年没来了吧。”   “嗯,我带个人。”他带着孟一往里走,随口说:“家里小孩儿手痒痒,想骑几圈。”   孟一没听到他这句话,早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去了,像是解禁的小狗似的这看那看。   “小少爷!这儿!”栗阳隔老远冲他招手,手臂抬起来有道显眼的荧光黄警示条。   孟一骑着车趟过去,又把赛道看了一圈,浑身的躁动因子全部沸腾起来了。   “这也太酷了吧!”   “帅吧,寒哥前几年总是通宵在这玩,下着雨跑起来更带劲儿!速度提到最快,雨都追不上你。”   “真的吗!”孟一刚往前耸了一下车,后面就伸过来一只手把他头盔摘了,傅决寒扫了栗阳一眼:“少教他这些。”   孟一抱住脑袋,“我的头盔——”   傅决寒看他像只头顶松子的仓鼠,把自己的头盔扣他脑袋上,“戴我的。”   “你的防风镜裂了,没发现么。”他指着孟一头盔上那道细小的裂纹说:“护具要定期检查,一个再微小的疏漏都可能会致命,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全就不要上路。”   他这话说的严厉,像在训人,但孟一分的清好歹,知道这事有多危险,难得没呛声,只满眼不舍地目送自己的头盔,“我的小红头......”   傅决寒逗他:“现在是小红帽了。”   “那你戴什么啊?”孟一问。   栗阳已经拿了一顶普通头盔过来给傅决寒,“放心吧少爷,车场有备用的。”   “有备用哇?”孟一伸手去拦,“那我戴备用的吧,你还是戴你自己的才习惯。”   可傅决寒直接越过他的手,接过头盔扣在脑袋上,“不给你戴。”   孟一疑惑:“为什么?”   傅决寒侧眸看了他一会儿,倏地笑了,“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   他随手把孟一的防风镜划下来,转头时撂下一句:“你只能用我的东西。”   *   孟一想起很久前读到的一句话:骑车不是为了炫技,是为了追求,只要我的声浪还能追赶上风,我都将义无反顾地奔向洪流。   他怔愣地看着傅决寒骑到他正前方,宽阔的背慢慢伏低,然后伸出左臂打成一个直角,食指朝天划了个圈。   这是最简单的骑士礼——检查护具,准备出发。   眨眼间,他胯下龙神尖啸而出,骑士和巨兽已经融为一体,裹挟着罡风和木香奔赴进夜色深处。   黑夜都被一道火光撕破。   在那一刹那,孟一好像突然找到了自己追求的意义。   驭风而行,仿佛在用速度丈量大地。   盘山赛道是闪着聚光灯的舞台,兴奋、力量、汗水、自由甚至生命,都在这里不断轮转。   “好玩吗?”   “好玩——刺激!爽!啊啊啊!!!”   “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龙神和杜卡迪慢慢减速,孟一摘了头盔,露出微红的小脸问他:“什么是更刺激的?”   傅决寒看他兴奋得过了头:“以前没玩过花样?”   “没有!”他迎着风拔高音量,坦诚说:“不敢玩,我怕死啊,太怂啦。”   他的命是陶雅用下半生换回来的,孟一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去轻易冒险。   像是读懂了他的想法,傅决寒抬手慢慢帮他擦过额头的汗,掌心里有一股粗糙的皮质味道。   “这不是怂。”   “一个合格的骑行者一定会戴着头盔,令行禁止,身下的摩托就是咆哮的猛兽,随时准备裹挟着声浪奔向远方,同时把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压在心脏上。”   他笑了笑,轻声道:“这才是真正的骑士法则。”   “所以小宝,你做的很好。”   从七岁到现在,一直做得很好,尽管孤身一人。   心房猛烈震颤,孟一呆愣当场,他看到星辰照进傅决寒眼底,仿佛是龙神劈开风时炸起的火光。   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孟一还没从悸动中抽离,就被他架着腋窝直接从杜卡迪上拽了过来,安放在自己怀里。   “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是我们的旅程。”   孟一有些亢奋,却又莫名想哭。   “你不是要遵守交规?摩托车可不能带人。”   傅决寒抬手到他面前,刮了刮鼻尖。   “骑行过程中出现危险,后座的人永远是首当其冲甩出去的,所以车圈里流行着一句挺土的话,把人放在身后是盾,把人放在怀里是宝。”   “车场无交规,我也会拼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小宝,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那一瞬间,孟一浑身都烧了起来,好像自己也变成了冰冷坚硬的摩托铁器,随时准备跟随他奔向远方。   但铁器的内里却是软的,傅决寒一句话就轻易戳破。   “你尽管迎着风,随心所欲。”   “今夜,我是你的骑士。”   作者有话说:   左臂打成直角,伸出食指朝天画一个圈,是摩托车骑士礼里面一个比较简单的手势,意思是头车提醒身后的车队——启动发动机,准备出发。 第19章 笨拙心意   在这一夜的尾声,傅决寒载着孟一冲向了赛道终点。   他把油给到最满,速度一瞬间飙至极限,呼啸的风陡然擦过耳边,所有感官都沉浸在急速带来的激情中。   孟一只想高声大吼几句,最好把喉咙都喊的嘶哑才算痛快。   “准备好了吗?”傅决寒在他头顶大声问。   孟一看着他们前方路段耸出的那条十米高、一米宽的跳台,突然明白了傅决寒想做什么。   骑着龙神从十米高台一跃而下,与风并行带来的速度与激情会让人亢奋到极限,但落地那一瞬间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平稳着陆还是摔个头破血流,都有可能。   可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没有丝毫的畏惧。   “会有危险吗!”孟一仰头问他。   傅决寒很轻地笑了一声,没给他任何承诺,只抬手拨了拨他的下巴,“我会在你身后。”   孟一眨了眨眼,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随心所欲吧。   “不怕!冲!”   怀里的小兽发号施令,胯下的龙神应声而出。   傅决寒猛踩下油门,顺着陡坡冲上细窄的高台,经过平缓的加速路段后突然躬起肩背,拉大转速,在龙神冲出跳台尽头的那一刻,他攥住把手把车拉得后仰,车头猛然抬起冲向高空,像一匹突然停止疾驰的烈马,嘶鸣着仰头咆哮。   然后就是速度和风的较量。   巨兽落下,劈裂气流,孟一脑袋内阵阵轰鸣,他扯着嗓子惊声尖叫,可耳朵却像是失聪般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傅决寒粗重的喘息把他笼罩其间。   “啊啊啊——过瘾!!!”   “傅决寒!!!你好他妈牛逼!!!”   伴着一声巨响,车胎砸上地面。   孟一受巨大的惯性驱使猛撞向车头,眼看刹不住了,只能闭上眼准备硬捱下来。   可在最后一刻傅决寒却硬生生把左臂挤到了他的头和铁皮之间,脑袋撞上手臂那一刻,孟一清清楚楚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   他突然就明白了那句“放在身前是宝”的意思,都是肉体凡胎,可傅决寒却能拼着让自己疼也要护住他,好像他真的变成了什么宝贝,值得被人捧在心口。   他呆呆地红了眼,或许是因为胸口震颤不停,或许是因为掠过的夜风太砺。   违抗身体本能的举动虽简单却骗不了人,就像引诱水手彻底沉沦的塞壬之声,轻而易举就让孟一那颗贫瘠已久的心发生偏移。   后半程他们被惯性荡出去十几米,车胎不断摩擦出“呲啦呲啦”的声响,两人的身体随着车身左右摆动,一度和地面紧密相贴了,还是傅决寒来了个侧身漂移才堪堪停住。   他把两条长腿放下来撑住车,粗蛮地扯了自己的头盔,然后小心翼翼地去解孟一下巴上的搭扣,护着他的后脑慢慢取下头盔,仔细地检查他的头脸有没有擦伤,连耳朵后面都没放过。   “怎么样?哪疼吗?”   孟一像个卷毛小玩偶一样任他摆弄,偏头、张嘴,什么指令都照做。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吼的太用力了,他现在耳朵里嗡嗡直响,迷蒙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傅决寒满脸焦急,不住动着嘴唇,却听不到只言片语。   直到耳尖被用力拉了一下,他才重新听到声音。   傅决寒:“小宝,说句话。”   孟一:“你...你颧骨擦流血了。”   傅决寒却松了一口气,“还好,嗓子没劈。”   “......”   孟一有些无所适从,明明眼前这人脸上擦伤的那么严重,都渗出血来了,却还在关心他嗓子劈没劈。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热乎乎麻酥酥的,再加上刚才一路飙升的肾上腺素的驱使,孟一突然想不管不顾地冲动一把。   “寒哥。”   傅决寒正解着手套呢就被他叫住,孟一的手也搭在他手腕上,像是在筹谋一件大事。   傅决寒愣了两秒,心脏陡然揪了起来,开口时还结巴了一下:“怎么......叫得这么好听。”   孟一深吸一口气,像只小蜗牛一样很慢很慢地从壳里钻出来,如果头上真的有两只触角,那现在一定抖如筛糠。   “我......我想说......我们要不然就,就试——”   “傅先生!”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大喊,吓得小蜗牛又“嗖”一下缩了回去,车场老板带着车童气喘吁吁跑过来,没注意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傅先生,小刘看到前面卧了一辆杜卡迪,你们是不是摔了啊?哎呦没摔坏吧?”   傅决寒望着又一言不发的孟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过头去时一股子戾气如狼似虎般扑面而来,眼底压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看得老板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徐老板,我说的清场,是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人。”   “这......”老板出了一脑门汗,再一看傅决寒怀里宝贝似的挡着的那个人,再迟钝也知道是打扰了别人的好事,连忙道歉:“知道了傅先生,您看我这眼力,我们马上退出去,马上走。”   傅决寒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我们出去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孟一脸蛋儿爆红,又往人怀里缩了缩,这话听起来怎么像他和傅决寒要幕天席地干点啥了似的。   “那要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他弱弱地提议:“玩的差不多了。”   傅决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个甜枣儿,“祖宗,你可真是属鹌鹑的。”   他从储物箱里抽出一张湿纸巾,给孟一擦侧颈上沾的土,“我刚才好像错过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孟一不吭气,像个小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傅决寒慢慢凑近了一些,把下巴垫在他发旋中间的小窝里,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要不要再说一次?你不好意思,我就假装没听到。”   本来就是靠着肾上腺素催发的冲动,现在那股劲儿散了,孟一哪还敢再说半个字,“我已经忘了......”   傅决寒只好作罢,“算了,你说我就听着,不说我就等着,别把自己愁成这样。”   孟一从他的虚抱里钻出来,指了指他左边颧骨:“处理一下吧,都流血了。”   “没事儿,回去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他把保温杯拧开,递到孟一嘴边,“喝点水。”   “我...我自己拿。”   “行,”傅决寒笑着给他,结果孟一没等接到就双手脱力了,杯子差点掉下去,“卧槽,手怎么这么麻。”   “后座力撞的,刚才跑太快了。”傅决寒又接过杯子,稳稳当当地递过去,“喝吧。”   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孟一乖乖凑过去,闻到味道后眼睛都亮了,“甜的?”   “雪梨水。”   “......喔。”   这次不用他说,孟一也知道这是傅决寒特意为他准备,知道他喜欢吃小龙虾,喜欢喝梨子水,爱玩摩托车,不能喝凉酒。   再看刚才抽出来的那包湿纸巾,就连包装都是粉色的,一看就不是傅决寒会用的东西,那放在车上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大老板追求人都能做到这样事无巨细体贴备至吗?孟一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他只亲近过傅决寒。   就像往年冬眠时总吃不饱的小松鼠,这次一下子捡到了满山洞的松果,他一边惊喜,一边担心松果再被人收走怎么办。   风吹散了排气管里溢出来的汽油味,傅决寒带着他往观景台上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九点回去,晚上有事吗?”   “没,九点正好,赶上我工作。”   “做什么工作的?”   孟一挺好笑地看他,那眼神像说你不是都知道?   傅决寒也不遮掩:“这个还没查。”   “服了你。”孟一故意逗他:“我没什么正经工作,哄人睡觉的。”   傅决寒睨他一眼,“好好说话。”   “哼哼,没骗你,确实不是正经工作,我就一小主播,平时弄点助眠的视频,让进直播间的人睡得好点。”   “怎么助眠?”傅决寒的语气莫名发酸,“你是给他们唱摇篮曲还是讲故事啊?”   “嗯......也差不多,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道具,其实纯天然的声音更适合放松神经,所以我都是走哪播哪儿。”   和大多数asmr主播不同,孟一每晚的直播素材随性也认真,他能趁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完成一场直播,也会特意跑到塔克拉玛干沙漠,给粉丝听一场混着飞沙声的降雪。   波罗的海中央鲸鱼的吟唱婉转空灵,生活在水下的海菜花会被风吹出喃喃低语,而仲夏夜里时快时慢的蝉鸣又与心跳的频率最为适配。   “我去过很多地方,有漂亮的,也有不漂亮的,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很动听。”   他会拿着最简单的设备,在这些或精选或随意的地方直播四五个小时,有时会语调轻柔地读一本书,有时会简简单单唱一首慢歌,他不爱炫技,每字每句都娓娓道来,却也自成一篇故事。   从九点开始,到凌晨两点结束,确保大部分粉丝都睡熟,他才会关掉设备自己休息。   直播两年,几乎每天都如此。   傅决寒没做声,侧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七百多个日夜,你给很多人都带去过好梦。”   孟一最遭不住人夸,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一开始是因为家里一位......长辈,精神不是太好,常年做噩梦,我想让她睡得好一点,但...她现在还没听到。”   即便在外人面前,他也不敢称陶雅为母亲,幼时犯下的错误需要他花上整个后半生来弥补,他给无数陌生人带来了两年好眠,却连在陶雅跟前好好叫一声妈妈的机会都少有。   傅决寒拿了根烟,没点燃,就夹在指端翻来覆去地捏着,好像他落了无数小针的心口,疼到溃烂。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找到了这件事的意义。”   他从衣服里抻了条项链出来,看着傅决寒时眼睛亮亮的,一副很想分享却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我还没和别人炫耀过这个,”他搓了搓脸,很小声地说:“那我和你说了你别笑话我嗷。”   分享欲是悄然动心的开始,傅决寒巴不得他把所有事都说给自己听,“好,不笑话你。”   “嘿嘿,你摸一下,刻了字的。”他把链子上的金属片递给傅决寒。   “刻的21?”   “嗯嗯!”孟一点头,“一年前有医学团队找到我,想用我做的音频辅助治疗精神焦虑患者,还邀请我加入他们的研究。截止三个月前,我已经间接帮助了21个人,他们全部都康复出院了。这个小牌子就是院长送给我的21岁生日礼物。”   “是不是还挺......有意义的?”   他笑得很腼腆,捏着那个小吊牌晃了晃去,“其实我知道那些音频的用处不大,最多能让他们安睡一晚,但是一想到我在他们康复的过程中发挥了一点点作用,我就觉得......”   觉得自己也是个很有用处的大人。   少年人羞于把太正派的话说出口,总觉得做作又矫情,但傅决寒却把他的心思看得很透,因为孟一从小就如此。   六岁那年他获得了第一本睡前读物,是陶雅买给他的《小王子》,当天傅决寒和孟想为了争夺第一个给弟弟讲故事的名额包了两层楼的家务活。可那天晚上孟一却顶着那本书挨个儿敲响了全家人的房门。   他小小一团,趴在门边,很害羞地说:“今晚小宝来哄哥哥、妈妈和爸爸睡觉。”   他就像一架不太厉害的永动机,永远都在慢吞吞地输出,用那些不太灵光但绝对真诚的方法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   从再次相遇开始,傅决寒就在遗憾,如果没有当年那次落水,孟一一定会长成一个温柔可爱无忧无虑的少年,不用披着这层看似蛮横又别扭的皮。   “也给我一场好梦吧,”他碰了碰孟一的眼睛,“我也想有人哄我睡觉。”   最好能梦回十几年前,接起那通绝望的电话,或者拉住那个想要自杀的小孩儿。   “那你喜欢什么?”   傅决寒笑了,“还想听我再表一次白?”   “......不是那个意思。”孟一眼尾一抹红蕊,“问你喜欢什么声音。”   “大海吧,不要那种波涛汹涌的,太吵。”   孟一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头发,慢慢朝他靠了过去。   “我学的也不太像嗷。”他先给人打了个预防针,然后两只手圈在一起覆到他耳边,伴随着吐息时的热气落到皮肤上,傅决寒听到了两声吟唱。   如同柔柔的海风轻拂过耳,“呜呜”的声响时而像汽笛,时而像鸥鸣,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片淡蓝色的海岸,夕阳落在海平线的尽头,用涟漪拍打着云霞,像一声声在对人说话。   直到声音停止良久,傅决寒才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他轻声问,离得人很近。   孟一眼底的笑意散开,露出一侧糯白的小虎牙,不躲也不避,他说——   “是积攒在海螺里的潮涨潮汐,我把它送给你。”   就像,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笨拙心意。   作者有话说:   小宝就算再活十年,也抵不住寒哥的温柔攻势,他控制不住动心,却只敢偷偷示好。   ——   小宝:我亲妈说这章在评论区留言的姐姐姨姨们,晚上都可以收获猛1哄睡套餐!(暗示暗示(〃ω)) 第20章 “还跑吗?”   两人聊了很久,差点误了暂定的归期,直到出了车场孟一才恍然惊醒,自己居然就这样滔滔不绝地把家底全交代了出去。   两架重机再次上路,这次龙神和杜卡迪并排,慢悠悠地驶回喧嚣的城市,开始各自的工作,仿佛刚才那场浪漫的骑行只是傅决寒许给他的一次短暂逃离。   回程的终点是望江。   “走吧,带你看看我的地方。”傅决寒隔着衣袖攥着他的手腕,把人带到了Regal门口。   孟一没想挣开手,小声说:“不用带,我之前也来过几次,和陈凛。”   傅决寒笑了笑,“不一样的,我想亲自带你看看。”   门一打开,重金属摇滚直往人脑门上砸,脚一落下就踩在了红色铁架铺就的悬空地板上,“哐哐”直响。   Regal总共有三层,最热闹的舞池修建在地下,进门之后要先顺着又细又窄的楼梯走下去,陈凛曾说这是条把操蛋的现实和娱乐至死隔绝开的通道,像先褪去一层斯文的皮,再彻底融入舞池中央的牛鬼蛇神里,真正的做自己。   傅决寒拿着荧光笔在孟一手腕上写了三个数字,转头让门口的小哥录入,“336,给登记上。”   孟一想起好像每次来Regal都得有登记这一步,走之前再销号,他有点好笑的看着傅决寒,“你定的规矩?”   “嗯,一晚上进来多少人就得全须全尾出去多少人,要是连这点都保证不了,那我这么多年白干了。”   他抬手点了下电脑里的监控画面,按着蓝牙耳机问:“C卡座点了多少酒?”   “嗯,小武过去看着,都是女孩儿喝醉了容易出事。3号吧台那个男人不对劲儿,我怀疑他溜药了,栗阳过去验验。D区那个玩重口的惯犯又来了,门童注意不准他带人走。”   他下达这些命令时正躬身盯着屏幕,削薄的唇咬着皮质手套扯下来,从悍利的下颌线到鼓胀的肱二头肌,处处都携着一股浓重又矛盾的刚烈之气。   像匪,却又概括不完全。   孟一转头看了眼下方癫狂的舞池,才突然明晰那种矛盾感从何而来,傅决寒身上的特质和Regal的调调完美融合,强势、霸道、野性、浪漫,却又有一套说一不二的规矩。   他在望江坐镇近七年,打造出一片纸醉金迷的娱乐圣地,却又尽力保证每位顾客的周全。   成熟男人的魅力和久居上位的决断与安全感在他身上展露无遗,就像长着触手的陷阱,轻而易举就能把孟一抓进去。   “我八九点过来望江,过了夜再回去别墅,补觉、健身、谈生意,两点一线,每天都差不多。”   孟一疑惑地看着他,意思是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鼻尖突然被捏了一下,傅决寒走到他身前时宠溺地念了一句:“笨东西。”   孟一这才后知后觉,傅决寒是在把自己的生活明明白白地摊开给他看,看看我这个人,看看我的地方,看看我的生活,最后再决定要不要加入进来。   不同于大多数直球的追求者,一上来就想着侵入别人的生活,占据一席之地,狂刷存在感,傅决寒的第一步是接受,敞开自己任人考虑。   他从头至尾都坦诚,也始终把主动权留给孟一。   “Regal是望江最大的场子,也是最安全的,以后想喝酒了就过来,这里的人都认识你,不会出事。”   “都...认识我?”   “嗯。”   傅决寒领他到楼梯下第一个吧台,红色油漆泼洒在砖墙上,性感的女调酒师打扮成猫女郎的模样,把细长的玻璃杯抛至半空,红色酒液立刻倾洒出一条弧线,看都不看就用铁杯接住。   “卧槽!好酷!”   孟一和周遭围观的小男生一起喝彩,这才注意到调酒师身后的牌子上印着几个口红写的字——只出售玛格丽特和猫咪小姐的香吻,概不退换。   然后那杯新调的酒就被送到了孟一面前,猫女郎的视线从傅决寒身上扫过,挑火似的柔声说:“小少爷,今晚两件售卖品,您选哪个呢?”   孟一顿时脸颊爆红,纯情的小傻冒儿哪见过这种场面,立刻求救似的看向傅决寒。   后者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身后立刻响起两声起哄的口哨,傅决寒睨了调酒师一眼,“别闹他。”   等他们走了才有客人问:“哎哎哎!这人谁啊这么大排场,傅先生亲自给挡酒,宝贝似的。”   猫女郎一脸痴汉地盯着两人体型差爆棚的背影,“你不也说了,宝贝呗。”   *   “那杯酒没放冰,我可以自己喝。”孟一凑到他旁边小声说。   “那不是玛格丽特,是长岛冰茶。”   “我知道啊,”他撇撇嘴,嘀嘀咕咕的:“看不起谁啊,想当年我也人称酒场小王子的好不好,这玩意儿我喝过七八十杯了。”   傅决寒勾起唇,正视他:“那请问我的小王子,知不知道那杯酒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操了,孟一晕乎乎地吞了下口水,怎么同样三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就和犯法似的。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什么名字?”   “失身酒。”   傅决寒盯着他逐字逐句问:“还想喝吗?”   “!!!”   怎么还有酒叫这么不正经的名字!孟一羞红着脸蛋疯狂摇头,“不不不!不喝了不喝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傅决寒的大手握着他脑袋摇了两下,“听话。”   “......”孟一立刻软乎下来,甚至不自觉用毛茸茸的头顶蹭了一下他的手掌,“喔......”   下一个吧台卖煮酒,寸头调酒师耳边夹着烟,手指翻飞着把雪梨和荔枝扔进咕嘟咕嘟冒泡的红酒里。   傅决寒介绍:“这是新开的台子,卖低度烧酒,天气凉的时候过来喝。”   他说着叫了声“老二。”   “哎,哥。”寸头小哥抬眼扫过来,看到孟一时眼睛都亮了,“呦,小少爷来了!”   孟一有些不自在,“叫我小孟就好。”   “别别别,”小哥促狭地一眨眼,“我可不敢,咱俩压根不是一个辈分。”   靠,这人怎么和栗阳一个德行!   说不上来羞赧还是无奈,孟一今晚第无数次伸手抓头发,卷毛乱糟糟的样子活像一朵颤颤巍巍的小蘑菇。   小蘑菇转过头眨着忽闪忽闪的眼睛幽怨地看他,嘴巴一努:“你店里的人怎么都这么不正经。”   傅决寒看乐了,终于大发慈悲给他解围:“行了,我第一次把人领过来不是给你们逗着玩的,把今天调的新品给我。”   “得嘞!”他舀了一小盅红酒递给孟一,“小少爷尝尝喜欢吗,雪梨酿干邑。”   孟一还没伸手傅决寒就接了过来,凑到他唇边,“先抿一口。”   刚煮出来的酒烫,还没喝热气就熏了满脸,孟一猫舌头,只能顺着杯沿舔一小口,尝到味道后登时就酸得紧闭上眼,小脸皱得像包子一样,“我天...好酸......”   “不好喝?”傅决寒也抿了一口,何止是酸,都涩的发苦了,哪还有半点雪梨味。   他把酒递回给寸头,眼底黑沉:“调完你自己没尝尝吗,这个品不用上了。”   “哎!别!”孟一看着小哥窘迫的模样觉得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别不上啊,酒挺好的,就是不适合我的口味,一定会有其他客人喜欢的。”   傅决寒不以为意,随口说:“本来就是给你开的台子,用不着别人喜欢。”   “......”   谁能禁得住他这样随处可见又霸道的心意啊......   孟一怔愣半秒,刚喝进去的那口酒过敏一样迅速蔓延全身,心脏像是变成了一颗褐变的苹果,每一次跳动都因傅决寒带给他的不可遏制的化学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乍着胆子把人扯到楼梯下面的小角落,动作野得像流氓,说出的话却像被流氓的那个,“寒哥,我...我叫你哥行吗,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了,我有点受不了......”   傅决寒被他按在墙上时还觉得挺新奇,酒吧里震耳欲聋的声浪响在耳边,他们躲在昏暗的楼梯下悄悄暧昧,外面是喧闹的人海。   “我哪样说话了?”   “就......哄小孩儿似的......”他慢慢抬起眼,视线不自觉落在傅决寒刚喝过酒的唇上,明明没有发病,喉咙里却依旧觉得干渴。   “我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不用你这么小心翼翼地......捧着,况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将来真的好了,那也不能就你单方面的对我付出,喜欢是双向的不是么,我也会对你好的......”   他觉得自己压根配不上让傅决寒这样,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越说越乱,到后面连话都不连贯了,只感觉到呼吸越发滚烫,整个人像被罩在一个密封的瓶子里,呼吸间满是面前男人的味道。   他后悔把人扯进来了,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你...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傅决寒闭了闭眼,猛然凑近,指端抵着他的下巴,呼吸时卷携着热气,什么“对你好”,什么“喜欢是双向的”,这在他听来和告白没两样。   可孟一却晕头转向地摇了摇脑袋,一双眼紧盯着他唇间,“不太清楚......我好像说错话了......你、你当没听到行吗......”   “......”傅决寒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像是被逼到绝境:“那我们打个商量,我不那样和你说话,你也别这样看着我。”   孟一疑惑抬眼,傅决寒正倾身压下,粗砺的皮质手套拨了拨他的唇珠。   “你这样看着我,我以为你又想亲我。”   “轰”的一下,脑袋里炸开了。   孟一慌乱地低下头,错开身子就要逃,“不是......我、我没那个意思——”   傅决寒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稍显强势地把人拉回来,孟一摔进他怀里那一刻是真的怕了,嗓音都发哑:“傅决寒,你答应过不逼我......”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手机铃声,孟一获救般摸向自己的裤兜,“我手机响了,我手机响了......”   可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不准接。”   他不可能被同样的方式打断第三次,看着孟一吓得语无伦次的模样比谁都心疼,但也不得不推着他先迈出一小步。   “我不逼你给我什么答案,你只说想还是不想。”   孟一惴惴地吞了下口水,“想...想什么......”   “或者我换种说法?”   颈侧覆上来一只手,安抚似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傅决寒刚毅的眉目在五光十色的氛围灯下慢慢欺近,孟一听见他低声问——   “我现在要吻你,你还要跑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小宝!麻麻求你勇敢点! 第21章 “躲在这干嘛”   木系香调变得陌生又猛烈,昏暗的灯光把方寸之地遍染暧昧,刺耳的声浪一刀刀切割着神经,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逼孟一向前一步。   可他就是不敢。   他怕到浑身发抖,低垂着头,紧绷着腰,喘息一声粗过一声,七岁时溺水的记忆被陡然唤醒,身体像是出现了迟到的应激反应。   随着周遭的空气愈发稀薄,他开始呼吸困难,胸腔鼓震,缺氧的脑袋里涌现出一幕又一幕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画面。   “你为什么要去河边?啊?”孟清疏一脚把他踹下楼梯,绝望地怒吼:“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收养你!”   孟想把他从自行车后座推下去,“别叫我哥,我和你没关系。”   “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她后半生全毁了!”陶雅的经纪人声嘶力竭地指着他:“她对你这么好,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去死!你把命赔给她!”   “您呼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   尖锐的谩骂和责打对他小小的心脏万箭齐发,始终没有打通的电话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手机电量耗尽的那一刻孟一仅存的生机也随之枯萎,土壤夺走了他的呼吸,一片昏暗中,他彻底坠落下去。   这次有一双手臂接住了他。   傅决寒快急疯了,“小宝!怎么了,看着我,看着我深呼吸,慢慢吸气,别怕,我不逼你,乖,没事了。”   孟一被他急促的叫声惊醒,从溺死人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眼神好不容易对上焦了,眼底却茫然一片,他连呼吸都放的很轻很轻,像是一只不会叫的电子小狗。   “我不跑......”   傅决寒愣了,“什么?”   孟一迷茫道:“我没有地方可以跑......”   小孩子看到的世界又高又大,却没有一个角落可以收容他,他游荡了很多年,对很多改变都害怕。   安全感的初步建立让他在心底里把傅决寒当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难所,他畏畏缩缩躲在门边不敢进去,傅决寒却步步紧逼着非要他马上做出选择。   眼泪一瞬间泅满眼窝,傅决寒恨不得朝自己脸上抽两个巴掌,“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不会了,小宝我保证再也不会逼你了,不怕,别怕我好不好......”   “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把人抱在怀里,摩挲着孟一的侧颈,感受着他不太有力的心跳,听着他如雏鸟般轻细的喘息,甚至感觉怀里这个小生命随时都会断气。   他以前只当孟一是患得患失,不敢接受自己的求爱,可如今看来,这分明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惧怕亲密关系的建立,惧怕再次把自己交付出去,他比谁都渴望家庭的温暖,也比谁都惧怕改变。   因为他不是被抛弃了一次两次,是被所有亲人抛弃了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   大脑足足空白了五六分钟,孟一才慢慢清醒过来,涣散的意识重新聚拢,后背已经浸出一身冷汗。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他立刻手足无措起来,“抱歉,我刚才——”   “别道歉,是我不好。”傅决寒打断他的话,低下头来碰了碰他的额头,“酒吧里闷,你刚才在车场耗费了太多体力,又被我搞得情绪激动才会突然这样,不怕了,都过去了。”   看出他在帮自己遮掩,孟一点了点头,没说话。   傅决寒又说:“但还是得去看看,明天上午我陪你去医院好吗?”   孟一大概猜到自己是怎么回事,犹豫两秒后拒绝了:“别麻烦你,我自己去就行。”   可傅决寒却体贴到他难以想象的地步:“不是要打听你什么,你不想我知道我就不进诊室,只留在外面等着你,小孩子生病了都是要家长一起陪着的,别人有的小宝也会有。”   他太懂的怎么戳中孟一的软肋了,怀里的笨东西扯着嘴角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下巴就被一串水珠浸湿,“寒哥,我21了,早就没人再把我当小孩儿了。”   傅决寒在他头顶深深地闭了下眼,心口快被扎烂了,“21怎么了,你在我这永远都是小孩儿。”   “永远吗......”孟一觉得这两个字虚幻得不切实际,明明他连开始都不圆满。可傅决寒却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跳动的胸口上,嗓音郑重又哀伤。   “小宝,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重新长大,别害怕,别难过,亲情和爱情都尽管从我这拿,只要我有的,都会留给你。”   那一瞬间孟一甚至觉得傅决寒知道他所有事,他眼中的身影轮廓逐渐和记忆深处一个最酸涩的人重合,他拼命回想,却始终想不起任何蛛丝马迹。   *   打碟手切换音乐的间隙,酒吧里昏暗的灯光被调亮一部分,他们藏身的楼梯下被照亮半截,孟一的腿和傅决寒的后背都显露无遗。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两声尖锐的喝彩,紧接着起哄的呼哨声一窝蜂炸开,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孟一下意识探头往外张望,却看到舞池中的男男女女正满脸戏谑地注视着他们所在的楼梯。   “靠!他们好像在看我!”孟一吓得赶紧把腿缩回来,贴着傅决寒把自己蹲成一小团,做贼心虚道:“楼梯底下是不能呆人吗,这有什么好起哄的......”   傅决寒朝他靠近一些,低下头,示意孟一也过来,后者忍不住好奇起来,还带着水光的眼睛显得很亮,“什么啊?”   “前两天有一对情侣喝醉了,就是躲在这儿。”   “躲在这做什么?”孟一想不明白,“耍酒疯吗?”   傅决寒看他一眼,“躲在这儿做.爱。”   “......这他妈?!!”孟一脸蛋爆红,连忙侧身要躲开傅决寒,结果腿一软整个人都朝一边倒了下去,脑袋直接撞在了铁架上。   “哐”的一声巨响简直震耳欲聋,不仅傅决寒,酒吧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半秒钟后场内众人开始哄堂大笑。   孟一:“......”   孟一:笑笑笑,笑个大头鬼喔!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躲在楼梯里没干好事儿了,不然不至于心虚成这样,孟一这招无异于不打自招,傅决寒都看乐了,“冒冒失失的。”   “你也笑我......”孟一蹲在楼梯边,抱着小腿把脸埋进膝盖里,瓮声瓮气的:“你之前答应不会笑话我的。”   “不笑了,走吧,该到你直播的时间了。”   孟一往外探了下头,又快速缩回来,虽然音乐响起大家重新沉浸于舞池了,但只要他们出去就一定会被人看到。   “现在出去,他们会不会误会我们也在......那个呀?”他可丢不起这人。   “小皮脸。”傅决寒嗔他一声,“起来吧,我有办法。”   “喔,”孟一撑着腿起身,突然表情一变,“嗖”一下又缩了回去,“你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   傅决寒以为他还在害羞,蹲在人身前撞了下他的头,“行了快起来,一个人回去你更不好意思。”   “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走快走别管我!”   他像朵没人采的小蘑菇似的卧在地上,还一晃一晃得看的人心痒痒,傅决寒没忍住直接采取了强硬措施,捏着肩膀就要把蘑菇拔起来。   孟一吓了一跳,“哎别别别!别动我!”   傅决寒眼一敛:“到底怎么了?”   孟一扁了扁嘴,哼哼唧唧的:“那个,或许你听说过下肢末端神经供血不足引起的暂时性麻痹吗?”   傅决寒:“好好说话。”   孟一:“我腿麻了。”   “......”   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傅决寒是拿这个小活宝一点办法没有了,他站起身,抓着毛衣的领口,肩背一躬就把毛衣从头上扯了下来,罩在孟一头上。   膝弯突然被人抄起来,孟一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身体倏地悬空了,柔软的布料紧贴着他的脸,甚至还带着傅决寒身上的温度。   好烫,他心口都被捂热了。   “别出声,藏在我怀里。”傅决寒用下巴碰了碰他的发顶,抱着人上了楼梯。   孟一亲耳听到舞池中爆发出的呼哨和响声,甚至连音响都被压过去了,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傅决寒立刻来安抚:“没事,他们看不到你。”   “那你呢?”   “我不要脸,不怕看。”   “......”   哼哼!   *   傅决寒上到二楼最里侧的房间才把人放下来,开门进去,孟一从毛衣里钻出来,睁眼就看到满屋子的直播设备,他有点懵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工作?”   “知道一点,但我更想听你说。”傅决寒从衣柜里找了件衣服,边穿边走向他:“小鹌鹑的胆子只有丁点大,但我也想你知道自己是个多厉害的人。”   健康的亲密关系会让人变得愈发自信,孟一现在深有体会,他把毛衣脱下来,脸蛋被热的红红的,“谢谢你帮我准备。”   傅决寒捏捏他的脸,“别脱了,把骑行服换下来吧,穿着这个直播影响不好。”   他又拿了个蓝牙耳机给孟一戴上,“酒吧里吵,找我就用这个说话,饿了渴了还是冷了,叫一声我就上来。”   孟一耳朵发烫,恨不得甩甩脑袋,“说了别这样讲话......”   傅决寒无奈了,“做不让做,说还不让说,你怎么这么会拿捏我?”   恶人先告状,孟一搓搓脸,明明是你在拿捏我。   “嗯......我今天可以提前一会儿下播。”   “什么?”   “就,你不是说要带我看看你的地方么,”他腼腆地摸了摸耳朵,不敢看人,“刚才还没看完......”   傅决寒敛起嘴角,“早就打算好给我留时间了?”   靠了,孟一快被他撩没命了,虎着脸就把人往外推,“行了别说了,我求你收了神通吧!”   傅决寒笑了好几声,贴心地帮他关好门,“我等你。”   结果刚走出两步孟一又从门口钻了出来,“傅决寒!一会儿见!”   他红着眼尾鼻尖,嘴唇咬的很紧,用了极大的力气喊出这句话时整个人都在抖:“我不会让你等很久......”   傅决寒屈指隔空弹了他一下,“我知道。”   两个意思,我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快了,最终会是小宝勇敢主动踏出那一步的。   ——   另外这篇文下章29号开始入V耶,期待到时候还能看到大家!(〃ω) 第22章 “隔空表白”一更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孟一才把那条故意留下的门缝关上。   他用脑门顶着门板慢慢滑下去,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整张脸都埋在柔软的毛衣里,像小狗依靠织物上的气味来思念主人。   木香、烟草、风尘,还有几丝微不可察的汽油味。   这是傅决寒的味道,也是他一路心动的记号。   被冷汗浸透的后背凉得刺骨,可手心里的毛衣却温暖熨烫,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差,但在这一刻又想大概也有神明眷顾他。   离谱的激素缺乏症确诊,傅决寒帮他捡回一条小命,身体的应激反应第一次发作,也是傅决寒把他从回忆中打捞出来,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获得的第一次救赎,都要写作这个在心底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孟一笑了笑,私心使他收回刚才的话,眷顾他的不是神明,而是傅决寒。   “傅决寒......”他用手指抠着门板上的花纹,指腹下的纹路渐渐与心尖荡起的涟漪贴合,他一字一顿,说得认真又羞赧:“我会加油......”   *   今晚bliss的直播间异常安静,主播简单的问过好之后就关掉了弹幕,没有再和粉丝扯皮。   画面切换成一大片碧绿的海水,由天空向下俯瞰,快速停泊的船只卷起弧形波涛,波涛中间矗立着尖尖的灯塔,伴随着潮水温柔拍击过礁石,孟一开始了今晚的哄睡服务。   “这是我偶然发现的小岛,它脚下的海水是绿色的,头顶天空的蓝却好看得清澈见底,走在浅滩时会有一片片像蒲扇一样的鱼过来抢地盘,眯着眼抬起头,隐约能从迎面吹来的海风中听到鲸语。”   他的声音轻缓中带着几丝微哑的质感,没有弄出太多炫技的助眠音,却让人下意识想阖上眼。   “但我最喜欢的却是岛上一座不太起眼的石堡,因为通向它的小石阶上铺着14层玫瑰,慢慢走过时花瓣会撩到脚踝,所以今晚的夜读是《小王子》。”   这是一本他往常连碰都不敢碰的书,即便有再多粉丝提议他也没有采纳过,实在是这里面藏着他太多回忆,时常想起,时常酸涩,但今天孟一却想试一下。   不需要翻开书,大多句子也早已烂熟于心。   「如果有人爱上一朵花,天上的星星有亿万颗,而这朵花只长在其中一颗上,这足以让他在仰望星空时感到很快乐。」   「玫瑰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你在你的玫瑰身上耗费的时间。」   ...... ......   读到最后一句时孟一脑袋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悄悄打开了蓝牙耳机,把毛衣攥紧在手心里,轻声低喃:“星星真美,”   而与此同时,正倚在窗口吸烟的傅决寒耳边突然小心翼翼响起这四个字,他抬手熄灭烟草,唇边荡起的弧度温柔又宠溺,像是隔了很多年,再去应和小孩儿举着故事书趴在他床边时念的最多的一句。   “——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两道声音在耳机里慢慢重合,隔着直播间睡熟的粉丝和楼下喧闹癫狂的人潮,隔着只有一个人记得的经年和窗外的同一片月亮。   “我要去找你啦。”   “来。”   *   确定了心意之后的喜欢是成百上千倍的浓烈,孟一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小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二楼楼梯口差点撞上人他才知道害羞,连忙刹住车,欲盖弥彰地左顾右盼。   “你在哪啊?”他在耳机里问。   傅决寒答得很快,“往舞池中央看。”   孟一顺着指令抬眼看向舞池中央,那里有Regal场内最大的调酒台,从地下一层拔地而起,和二楼的高度平齐,没有能直接走的路,调酒师要顺着红色的螺旋钢架爬上去。   傅决寒正随意地站在高台中央,侧着头找人,他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水割,仰头喝酒时凸出的喉结滚动着,转过头来用那只青筋暴露的手把领带扯松。   只一个动作,就让孟一怦然心动。   他始终觉得喉结和青筋是人身上最性感的特征,而重机车和酒精带给男人的魅力加成则完全不同。   前者是浪漫和力量感,后者是神秘和掌控欲,这两者杂糅在傅决寒本就优越的身体上,孟一哪样都喜欢。   下一柱氛围灯打过来的瞬间,两人的视线“啪”一下对上,像是凌空烧起一道火。   “还听得清吗?”傅决寒按了下耳机。   “嗯。”   虽然很吵,但是你的声音一下就能分辨。   傅决寒给他介绍:“这个台子不定时开放,平时都是栗阳在打理。”   旁边正忙着打碟的栗阳闻言扬高手臂,朝孟一吹了个很长的呼哨,“小少爷!!!”   孟一非常捧场地给他也吹了一个,但技术不太精湛,一口气中间断了四五次。   傅决寒笑他,“怎么还吹得七扭八拐的,不是教过你一次了吗?”   孟一有些难以启齿:“没学会,当时醉太厉害了。”   “明天再教一次。”   “好的!”   注意到他身后放着的金属细长管,孟一好奇问:“那个是什么?”   傅决寒扭头看了一眼,“酒壶。”   “栗阳乱来惯了,这个台子没什么固定售卖的酒种,赶上什么是什么,有时候还可能是咖啡或者牛奶,甚至还装过一次镇江香醋。”   这可太有意思了,孟一看着那个形似茶馆里的长嘴茶壶,黄铜大肚壶身,将近两米的细长水嘴,站在高台上往下倒时没人知道里面装的是啥,总得自己喝到嘴里才知道刚才起哄争抢了半天的究竟是酒还是醋。   Regal真的是一个处处充满刺激的地方。   “想知道今天装的是什么吗?”   “嗯......哇哈哈!”   傅决寒笑了,“理由呢?”   “没什么理由,就是我想喝了。”   “可以,”他笃定的语气像是能答应孟一提的任何要求,“下楼吧,我给你倒。”   “哇,傅先生亲自给我倒么。”孟一明显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傅决寒简直想揉揉他的脑袋,“傅先生亲自帮你做的事还少吗?”   当然不少,反而多太多。   *   孟一正要下楼,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小孟?还真是你啊,隔老远我就觉得像。”   方尧穿着衬衣马甲快步走过来,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浑身上下精致地一丝不苟。   “方大律师,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   “害,工作强度太大,我们也需要放松啊。”   孟一皮笑肉不笑,往傅决寒的方向看了一眼,下意识想把耳机关了,但傅决寒不让,“开着。”   “......喔。”   孟一无语地抓了抓头发,只想赶紧搪塞两句敷衍过去,在准男朋友的酒吧里和前追求者拉扯,还开着同步直播,这他妈是什么操蛋的修罗场啊!   但愿傅决寒别听出猫腻来。   “那个,方律师,我先下去了啊,我朋友在下面等我。”   孟一说着就要走,可方尧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态度非常自然地把人拉回来,故意贴着他耳边喷热气:“小宝,我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啊,让你一见到就跑。”   孟一:???   傅决寒:......   “小、小宝?”孟一瞪大眼,脸上扭曲的表情像生吞了苍蝇,抽回手时力道大的怕不是要直接给他一拳,小你个头的宝!你谁啊叫我小名儿,恶不恶心啊!   方尧不动声色地靠近他一些,“嗯,陈凛告诉我的,说亲近的朋友都这么叫你,害羞了?”   孟一:......   孟一:实不相瞒,yue了。   他实在不知道这大律师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这么下头,靠着仅存的礼貌才没直接让对方滚,“方律师,您还是别这么叫了,靠不上,我先走了。”   “等等!小宝,半年了,你还要躲我吗?”   耳机里清晰地传来“啪”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孟一吞了下口水,压根不敢看傅决寒,“别别别,我求您别叫了,没躲您,哪来那么多戏啊,我朋友真在下面等我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白人就应该知道怎么办了,没成想方尧两步和他并排,“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小孟带我认识一下吧。”   “哈?”孟一人都傻了,僵硬地扭头瞥了一眼高台,傅决寒正阴沉着一张脸杵在那儿,被昏暗的灯光一衬,好像他妈阎王爷下来干业绩了。   他看着方尧,头顶缓缓冒出三个问号:你确定?   “走吧。”   “......”孟一有点烦了,“别了,怪尴尬的。”   “这有什么尴尬的,还是小孟你的朋友见不得人?”   话音刚落孟一的视线就扫了过去,眼里笑意散了,“你说什么?”   方尧假笑一声,“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   孟一不买账,下巴在自己手腕上点了一下,“手。”   方尧立刻拿开手,告饶似的:“真生气了?”   孟一一点好脸不想给他了,“哥们儿,拒绝的话我说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你老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真没意思了,我朋友不认识你不想和你见,至于咱俩压根就不可能有戏,我说清楚了?”   方尧笑容僵在脸上,安静半秒后突然笑了,“追你半年了还拿乔有意思吗?摆什么谱啊?”   “嚯,”孟一转了转手腕,“恼羞成怒了,开始不要脸了是吧。”   方尧嗤笑一声,“咱俩也都别装了,这么着急拒绝我是因为钓到别人了?我猜是你那个朋友吧,我倒真想看看这人是什么货色眼光这么次——”   不等说完孟一直接握拳挥了过来,像是被触到逆鳞的小兽,“你还他妈敢说他!”   就在此时舞池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脚下乍起层层声浪,有道尖锐的女声直接喊道:“傅老板我要嫁给你!”   孟一拳头一歪,差点扑出去。   咋回事?自己在这兢兢业业打龙,家里进来人偷塔了?   他停下手,转头往人潮中心扫视,只短短一瞬就看直了眼。   只见傅决寒站在高台中央,两边衣袖都网了起来,露出精壮的小臂,他歪头咬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慢慢吞吐,手里拎起一瓶红方威士忌,看都不看就往身后一抛。   “卧槽——”孟一吓得扑到扶手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底下顾客的尖叫也瞬间升至顶点。   可下一秒就见傅决寒的手随意往背后一递,酒瓶又稳稳当当落回他手里,拇指撬开瓶盖后褐色酒液垂直往下落。   孟一还没看清桌子上有什么就从耳机里听到一道按下打火机的“咔咔”声,紧接着一团汹涌的烈焰直接从傅决寒手中烧了起来,顺着酒柱往上攀升。   “啊啊啊!!!!”   舞池里的尖叫快要爆炸了,孟一的心跳也快到不正常,他眼见着傅决寒拽过栗阳的话筒,说了一声“嘘。”   全场顿时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那杯酒花落谁家,傅决寒却从身后拿出一根两三米的传送钢管,一头握在自己手里,另一头划过四分之一圆,搭在了孟一扶着的栏杆边。   他看向方尧,眼底压着的威慑力毫不收敛,“看到了?他的朋友。”   ......   场内炸了,他的心脏也被陡然攥紧。   小酒盏挂在钢管上,一路滑到孟一手边,他看着酒杯里那颗黄色的皮卡丘冰球卧在灼烧过后的威士忌里,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唇瓣颤动两下,孟一问:“这个有名字吗......”   傅决寒放下话筒,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耳麦诉说情话:   “歌尔德蒙。”   “我永远给你爱和自由。”   一阵细风吹来,毛衣肩头藏着的洋桔梗花瓣慢慢飘落。   躲在织物里的静默荡漾进了热烈的酒。   孟一的眼眶不讲道理地变得热烫,他慢慢伸出手指,贴合着胸腔里震动的频率在钢管上敲击两下。   他说:“这里很吵,但我还是想给你听听我的心跳。”   傅决寒的回应是两声新的钢管震动音。   “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底下人潮汹涌,他们隔空表白。   傅决寒的喜欢真的热烈又浪漫。   本台记者提问:怎么能获得一只寒哥?   小宝:首先你得把《小王子》通篇背诵。   ——   中括号里是小王子的语录,包括“星星真美,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入V啦,感谢支持(〃ω)这篇不长所以不贵,预计两块钱以内。   ——   下滑有二更 第23章 “宝宝特饮”二更   “等我一下,去个洗手间。”   傅决寒从调酒台上下来,和孟一说道,顺便让栗阳看着他别乱喝酒。   酒吧里最不缺的就是洗手间,多的是喝了酒狂吐的客人,光Regal的地下一层就在东西南北四个角各修了一座,傅决寒去的是离孟一最近的东侧,不到三分钟,方尧走了进来。   “傅先生,久仰。”   他站在傅决寒身后伸出胳膊,想和人握手。   傅决寒没转身,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向他,他眉目生得太硬,没什么表情时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一股子凛冽的戾气如淬火的刀锋般直打向方尧脑门,后者这才惊觉这人和孟一在场时相比完全两个样。   方尧紧盯着他,一瞬间竟然后悔跟过来了,直到傅决寒垂下眼才松一口气,却听他冷不丁说:“Regal你以后别来了,孟一这个人,你也别沾了。”   “什...什么?”方尧嘴唇嗫嚅着,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强撑着扯了个笑,“您是做生意的,开门迎客,江城这么大,我可没听说过还有老板赶人的规矩。”   傅决寒像听到什么笑话,嗓音冷得滴水:“我不管江城如何,这里是望江,我就是规矩。”   方尧咬着牙,羞愤至极又不敢和他硬碰,只能稳住身形迂回着说:“傅先生,您不必针对我,我们就是不巧看上同一个人,我没有砸您场子的意思,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必把关系闹得这么僵是不是?”   他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我是开律所的,夜场生意霸道,但一些寻衅滋事的小麻烦也免不了,您留个地址,将来有需要随时叫人来找我。”   见傅决寒不说话,只自顾自洗着手,方尧以为他态度软化了,于是又拿出那幅精英的样子走到人身旁来,“其实我和小孟,不是您想的那样。”   傅决寒闻言抬起眼,方尧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的性格您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和他认识半年了对他也算知根知底,小孟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小孩子心性,不成熟,太依赖人,又总是被一些新鲜东西吸引。”   他对着镜子,正了正领带,一副包容的姿态:“短暂的刺激确实吸引这些青涩的男孩儿女孩儿,但那个兴奋劲儿一旦过了,还得找个安稳的人过日子不是,小孟脑门一热就罢了,您是过来人了也不懂——”   “咔”一声傅决寒拧上水龙头,抬眼看向方尧,他足足盯了一分钟,倏地嗤笑出声,“我给你脸了?”   “......什么?”他话一出,方尧人都愣了,和斯文人打惯了交道的大律师哪遇到过这种场面。   傅决寒看都不看他,拿出手机点了两下,视频通话的声音响起,对面的人刚叫了一声“傅哥”,方尧脸色骤变,拔腿就跑。   傅决寒直接拽着他后衣领把人扯回来,方尧猛地悬空,直摔到地板上,不等反应就听“砰”一声,装洗手液的玻璃瓶子在自己头顶炸开。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他捂着满头的血后退,眼见着傅决寒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近,刚要起身就被攥着脑袋砸在墙壁上,衬衫口袋被翻开,一包白色小药丸掉了出来。   “给他准备的?”   傅决寒抬脚把药丸踩碎,抵在他耳边,说出的话让方尧肝胆俱颤:“你刚才要是真敢把这些东西给他吃了,我就把那根钢管从你嘴里捅进去,再从腿间拉出来,我说到做到。”   他刚进门就从监控里注意到了方尧,当时就怀疑他磕了药,所以不让孟一关掉耳麦,刚才借口上洗手间也是特意等他。   方尧流了满头的血,顺着白瓷边沿流进洗手池里,他双眼大瞪,看着视频里的男人吓得浑身哆嗦,眼泪鼻涕都止不住了。   男人愣了两秒,随后放下手中把玩的细鞭,“原来逃到那儿去了啊。”   方尧立刻呜呜大叫,拼命挣扎着要跑,傅决寒抓着头发把他按在视频前,和里面的人说:“刘少爷,再贵的绳子也拴不住不听话的狗,我今天不动他是给你留脸,再有一次,我就把他的牙全拔掉。”   关掉视频,把人丢在地上,傅决寒重新系好领带,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把手指上沾的脏东西冲走。   栗阳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哥他怎么整?”   “送还给刘志,顺便帮我问个好。”他正了正腕表,目光柔和了些:“我的人呢?”   栗阳也跟着笑了,“下面跳舞呢,小少爷野得很。”   *   傅决寒走出洗手间时身上还沾着些铁锈味,正想开窗吹下风孟一就从楼道口跑了出来,“傅决寒!”   他举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酒,边跑边说:“这个这个!我能喝吗?”   结果临到人跟前时脚尖一歪就扑了出去,连人带酒撞了傅决寒满怀,紫红色的酒液全洒在了他衬衫上。   “抱、抱歉......”孟一尴尬地想把他擦,傅决寒没让,纵容着揉揉他脑袋,“就几步路你跑什么,冒失鬼。”   孟一被问懵了,心道我也不知道,但看到你就想快跑过去。   “陪我去换衣服。”   他虚揽着孟一的肩膀,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沉下脸,给了栗阳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捂住方尧的嘴巴把人拖了出去。   “这是什么?”傅决寒帮他拿着酒杯,看孟一像只矮脚的小狗似的走三步蹦两步,高兴得没边儿了。   “一个红头发小姐姐给我调的酒,我也不知道是啥,但她说度数很高,特意嘱咐我喝的话先问问你。”   傅决寒听笑了,捏了下他的后颈,“让你问我就问我,这么乖?我要是不准,你就不喝了?”   孟一不好意思了,扭过头欲盖弥彰地哼哼两声,“准不准的不都喝不到了,全洒了,我捧了一路呢。”   傅决寒看得一乐,把那个杯底递给他,“还剩一口,尝尝。”   孟一凑过去闻了一下,眼睛眨巴得像小狗似的,“这度数真的很高吗,我可不想喝醉。”   “嗯,很高。”   傅决寒等他喝完才刮了刮小狗鼻子,“养乐多兑火龙果,宝宝特饮。”   “靠!”孟一的脸蛋瞬间就垮了,“流氓店吧你们这是!怎么是个人都要逗我两句!!!”   *   直到换完衣服他也没回过味来,窝在沙发上一心一意地种蘑菇,手里的杯子快被他戳漏了。   傅决寒笑了,大手落在他头顶,晃了晃,“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肯定逗你,以前去酒吧都喝什么了?”   靠了,就会臊皮我,孟一哼哼:“红星二锅头,我一人儿能干八个。”   傅决寒剥了个荔枝喂他,说:“一人吹八个头?”   孟一憋不住乐了,“你会不会算数啊,八乘二那不得是十六了么!”   闹完这茬儿就算过了,傅决寒才想起来问:“我调的酒尝了吗?”   “还没。”   “怎么不喝,是不是太冰了?”   孟一不知道想到什么,搓了搓手指,“喝了不就没了么,就那一杯。”   傅决寒愣了,胸口又酸又涩的,就差捧成心尖子的人了,连他调的一杯酒都不舍得喝。   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矫情,孟一又补了句:“我第一次看到冻成冰的皮卡丘,还是黄色的。”   “嗯,昨天晚上让他们现冻的,里面是黄桃果酱。”他又喂了人一颗荔枝,随口说:“每个吧台都有,你过去他们都能给你弄,但太冰了你喝不了,看着玩吧。”   咬在嘴里的果肉爆了满口汁,凭白甜了好几度,孟一像被那口养乐多灌醉了,从心到人都晕晕乎乎。   傅决寒说:“喜欢那个冰球我就在家里也放几个。”   孟一羞赧却坦诚,毛脑袋点一下:“嗯嗯。”   傅决寒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欺负,“只喜欢冰球?”   孟一脸上赧然,脑袋垂下去了,傅决寒叹口气,抬手揉揉他,“别怕,不闹了。”   可下一秒手腕却被孟一抓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剥了一颗荔枝,颤颤巍巍地举到傅决寒嘴边,小声又小声地说:“不止的......”   *   一盘荔枝吃完,傅决寒起身离开,交代道:“今晚你就睡这儿,我在隔壁,明天睡醒我们一起回家。”   “别墅和Regal都安全,随你怎么玩都行,但去别的地方要先和我说一声,我没时间就让栗阳陪你,沈磊还在外面流窜,别单独跑出去。”   他嗓音轻缓,明明霸道地把人拘在身边,却并不让人厌烦,反而觉出一种事无巨细的体贴。   孟一没忍住,脱口而出:“你脾气一直这么好吗?”   傅决寒都结巴了:“不、吧......”   可能只有你觉得我脾气好。   “可你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总是让人舒服,像是没有什么忌讳似的。”和外面说的冷心冷情、杀伐决断一点都不像。   傅决寒失笑,“孩子话,怎么可能没有忌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只是你没看到过我发火。”   “比如呢?你的底线是什么?”   傅决寒想了一会儿,说:“欺骗吧,我喜欢坦诚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管怎样都别瞒着我。”   孟一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自己至今都没坦白的病情和一开始亲近傅决寒的目的。   “如果......如果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啊?”   傅决寒奇怪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好奇啊。”他干巴巴说。   “假设不出来,很少有人敢在我面前说假话。”   孟一心虚地要命,手心里泅了一层冷汗,他不敢想象傅决寒如果知道了自己一开始抱他、吻他、亲近他都是为了治病会怎么样,暴跳如雷?还是伤心难过?   “嗯......那栗阳呢,如果他骗你,或者从一开始接近你就别有用心——”   “那这声哥他就别叫了。”   “什...什么?”   傅决寒只笑,声音却令人发寒:“我答应过别人要保他,这话不会食言,但他这人从此和我没关系了。”   手里荔枝壳被突然捏碎,孟一怔愣地抬起眼,擂鼓般声声心跳响在耳边:“就、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你不一直把他当兄弟......”   “没有。”   傅决寒斩钉截铁:“我把他当什么都一样。”   作者有话说:   害,小宝啊...... 第24章 “如果我说有呢?”   窗口掠过一阵冷风,孟一心里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从头到脚凉透了。   他咚咚直跳的心脏好像变成了一只粗制滥造的风筝,破洞处伸出一根线头,被傅决寒攥在手心,他一扯就疼,他不扯风筝又会被风吹走。   孟一满脑子都在想东窗事发了会怎么样。   再被赶走一次吗......像只流浪狗一样,被人从温暖干净的家踹进漫长的雨中,灰溜溜地回到那个永远不会有人光顾的小洞......   “小宝......小宝?”   “啊!怎、怎么了?”   傅决寒疑惑地看着他,抬手在他额心敲了一下:“想什么呢?”   孟一仓惶地抬起眼,被他眼底温柔又静默的爱意烫得无地自容,胸腔里好像鼓入了一团又热又胀的气,堵的他难以呼吸。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哥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我净顾着玩,忘记回了。”   “嗯,现在回吧,他那边还不算晚。”   “别了,我还是发短信吧,我怕打扰他工作。”   消息发过去之后孟想回的很快,但他读了好几遍才读懂,回了个好。   “寒哥,明天晚上我要替我哥参加一个酒局,不能在店里玩了,和你说一声。”   傅决寒没作声,反而是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着说:“事实证明,你每次这样软乎乎地叫我,都会有事发生,我都有点不敢应了。”   第一次在健身房,第二次在车场,第三次在楼梯下,但每次孟一叫完,傅决寒的满心等待又会再次落空。   他本来就胆小,现在又多了不坦诚的罪名。   “那你喜欢吗?”   “什么?”   “就是每次我这样叫你时,我们在做的事,和我......牵手、拥抱、接吻,你喜欢吗?”   他说这些话时指尖深掐进掌心,像个卑鄙又侥幸的小贼,心想只要傅决寒的回答不痛不痒,他就立刻坦白。   可下一秒却听人说:“我快三十岁了,第一次和心爱的人做这些,你说我喜不喜欢。”   孟一呆愣地眨了眨眼,怔愣住了:“怎、怎么可能是第一次......你之前没谈过吗......”   他那么酷那么有魅力的一个人,又常年身居高位,就算自己不找,也会有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上赶着扑上去,怎么可能第一次和人亲密。   而傅决寒只是轻轻敛起眉,转过头去,嗓音里夹杂着孟一不懂的爱与珍惜:“因为我喜欢的小孩儿一直没长大。”   “我犯过很严重的错误,导致他一个人吃了很多苦,二十岁又要他再体会恋爱的酸涩和拉扯,我甚至不舍得。”   砰一声,心脏被攥成一捧巨大的雪团,狠狠坠落。   孟一抬起雾霭婆娑的眼,脑袋里一个念头呼之欲出:“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傅决寒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抬手拂过他发尾,温热的手掌好像捞起海浪的桨。   他一开口,阳光照拂在雪球上——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但我能告诉你,我喜欢的不仅是亲吻和拥抱,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朝夕都足以支撑我走过很多年,以前是,以后也是。”   雪球融化成雨,在孟一心里下了一地。   被傅决寒拥进怀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有些话再也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了。   *   孟一彻夜未眠,答应好的去看医生也搪塞了过去。   两人差不多一天没见,傅决寒一直在外面办事没回来,晚饭前安排了五个保镖陪孟一去酒局。   “咋了孟儿,魂不守舍的,想挨炮儿了?”陈凛凑他耳边欠兮兮地问。   孟一闷头干了一口酒,“我他妈看你欠炮儿。”   “嘿,瞧你咋还急眼了呢,和你男人吵架了?”   “噗——”孟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什么我男人,就你长了张嘴啊。”   “那不然你们gay怎么称呼?你哥哥,你对象,你家大土炮?”   孟一直接给了他一拐,别别扭扭地嘀咕:“请注意你的措辞好吗!还没在一起呢!”   再说了,傅决寒怎么也得是制造精良的火箭炮,哪儿就土了......   看他实在是烦,陈凛把酒局这一圈人扫了一遍,“就剩刘家和徐氏了,敬完咱们就走?去我那打游戏去。”   他家和孟家是世交兼邻居,许多生意都牵扯在一起,像这些长辈无意合作的局,都是打发俩小辈来走个过场,俩人早就驾轻就熟了。   孟一也是这个意思,刚抬酒起身就看到二楼回廊掠过去一个背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看哪呢你,眼睛都直了。”   “你还记得陪刘洪*来的那个小明星吗?我夸他声音好听那个。”孟一说着在场内找了两圈,并没发现人,“他离场了?”   “不能吧,他就一陪酒的,刘洪*还在他怎么可能提前走,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可孟一看到刚才那个身影消失在回廊口时,分明是被人强行拽走的!   身在这样的家庭里,他不可能真的不谙世事,孟一还记得半年前陪孟想出席的一次年终舞会上,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瘦弱的侍应生被拽进了包厢。   当时并未在意,只当里面的人着急拿酒,可半小时后包厢内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孟想护着他破门而入,看到侍应生被人按在浴缸里,身前身后各伏着一个喝醉的大肚子老总,慢吞吞耸.动身体。   之后他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里那个侍应生绝望地趴在他脚边,问他当时为什么不救自己。   即便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孟一也不敢冒险,他连忙让陈凛去门口叫自己的保镖,自己则往楼上跑:“黑衣服特别壮那五个人,就说我有事让他们赶紧上来,记得动静小点儿!”   陈凛还一头雾水,“哎他们叫啥名儿啊?黑衣服特别壮的多了去,我不就是嘛!”   孟一回头白他一眼,“叫傅一二三四五!”   顺着楼梯上去,出了遮挡的回廊之后楼道立刻变得又暗又窄,脚踩下去连声音都听不到。   一连走过五六个房间,全部都上着锁,眼见前方又出现一条更狭窄的岔路,孟一心里阵阵发毛,总感觉后面有人盯着他似的,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往前了。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贴着大腿响了起来,在一片寂静的暗色中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孟一吓得紧贴着墙,捂紧手机左右看了好几眼,确定没人后才接。   “喂?”   “孟先生,我是傅哥安排的保镖,请问您现在在哪?”   孟一还疑惑:“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傅决寒给的?卧槽多亏了他机智,我在二楼,主楼梯上来后左拐,你们悄悄上来,动静小点儿,这边什么情况还不确定,别闹笑话了。”   “好,您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千万别轻举妄动,我们马上——”   就在此时正前方的楼道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孟一慌乱抬头,看到那扇门打开一条透光的小缝,一只沾血的手伸了出来——   “救......救命!来人救救我!”   “等等孟先生!”保镖也听到了求救,立刻加快脚步往楼上冲,“您不要过去,我们马上就到!”   孟一还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那道细窄的光亮又要再次阖上,就像把一条生命的全部希望重新湮没。他脑子一热,突然大吼一声,随便抓了个花瓶就冲了过去。   “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砰一声大门被踹开,孟一举着花瓶还没往下砸,整个人就愣在那儿了。   只见包间里乌泱泱站了十几个男人,像苍蝇似的围成几堆,他们全都赤身裸体、手握注射器或者各类器具,吞云吐雾、欲仙欲死。   而在他们头顶正上方,用铁钩和红色粗绳吊着好几个人。   男孩儿女孩儿都有,满身都是污物和鞭.打后的血痕,一条条血丝顺着他们的头发和四肢滴到床上,就在孟一脚下,那个逃出去求救的男孩儿正面朝下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劲爆的音乐和粗俗的话没有因为孟一的闯入而立即停止,操控着绳索的男人还在叉着腰大笑:“这小娘们儿真带劲儿!可别给玩死了,隔壁还有老板等着呢。”   然后他们齐刷刷转过头,十几道目光像是淌着口水的鬃犬,把孟一死死钉在地上。   “呦,又来一个尖儿货啊。”   男人笑出一口黄牙,轻声道:“可不能让这个小宝贝儿跑了。”   反应过来他说的“小宝贝”就是自己,孟一浑身血液直接从头凉到脚,一瞬间连呼吸都凝滞了。   但他只愣了一秒就重新抬起胳膊,手中花瓶狠狠抛出,在男人脑袋上砸了个四分五裂:“去你他妈的小宝贝儿,老子是你爹!”   离门口近的人已经冲了过来,孟一上去就是当头一拳,左腿再一个旋踢把人踹翻,他拧着秃头男的胳膊把人按在地上,在地上抓了块锋利的瓷片就往外跑。   对方人数太多万不能恋战,一切都得等保镖上来再说,刚扭过头左右胳膊就都被人拽住,孟一拼命挣脱,慌不择路间闯进了隔壁包间。   门一关上,身后穷追不舍的狗暂时被隔绝在外,他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靠着门板,拿出手机刚要看保镖们到了哪里,右手边的小隔断里就传来脚步声。   呼吸一滞,孟一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一双被军靴紧裹着肌肉线条的长腿走了出来,孟一视线一抬,和傅决寒对上了眼。   他手握着一条漆黑油亮的长鞭,猩红血迹溅满了黑色衬衫,嘴里叼着一只皮质手套,正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喷了发胶的头发抓乱。   那几秒钟里,孟一的脑袋是完全空白的。   他近乎机械地想起刚才听的那句话——别把人玩死了,隔壁还有老板在等着。   隔壁......不就是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订的房间。”   傅决寒抬腿走向他,孟一立刻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别过来!不许过来!”   傅决寒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停住脚步。   孟一浑身僵直地后退,眼眶被血丝泅得通红,脸上的表情几近扭曲了,只有两只手颤抖着胡乱比划:“所以、所以你也参与了是吗......隔壁的事,你也参与了......”   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整个人像被罩进了巨大的钟里,傅决寒的每一次沉默,都像用木桩在撞钟,把他的精神依托割的粉碎。   “说话,你到底做没做!”   面前的人始终不发一言,孟一像只哮喘病发的鸟雀,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却茫然一片。   他粗喘着跌在地上,一道道眼泪从眼窝里滑出来,像找不到家的流浪小狗似的,拼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寒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没有那种变态的癖好,对吗?”   傅决寒舔了一下后槽牙,手里长鞭熟练地折成几段:“如果我说有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爱大噶! 第25章 “不要在被蛊惑时说喜欢”【甜的】   那话一出,几行眼泪就无声地滚了出来。   孟一像是被人当胸射了一箭,心脏上开了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洞,明明用了十万分的力气才能把傅决寒好好地安放进去,又被他一句话连皮带肉地扯了出来。   “不会的......不可能......”   他绝望地摇头,怔怔地瘫在地上往后退,脑海里的片段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是傅决寒骑在机车上温柔地护住他,一半是隔壁房间里男孩儿女孩儿们的惨状,他茫然地看着垂在眼前还在滴血的长鞭,整个人都要被这些画面撕碎了。   可傅决寒不打算放过他:“你准备怎么办?嗯?”   军靴往前踏了一步,落地的声音挤压着孟一的心脏,“出去曝光我?还是报警抓我?”   “我、我不知道......”   他抓着的瓷片刺进了手心,沁出一点血。   傅决寒立刻抬脚过来,孟一吓得举起手大叫:“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他狠戾地握紧拳头,瓷片却始终包在手心里。傅决寒彻底不动了,开口满是自嘲:“你以为我要打你?”   “你以为我会把这根鞭子用在你身上。”   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孟一的思绪完全混乱了,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伴随着破门而入的闷响和隔壁老板们的惨叫,紧接着他们的门也被砸了一下:“开门!警察巡检!”   孟一哆嗦一下,抬眼看向傅决寒,后者只笑:“有人帮你报警了,要不要现在冲出去,让他们把我这个变态抓起来。”   “别逼我......你不要逼我......”   傅决寒一步步走向他:“你不出去我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门板被一脚踹开,孟一想都不想就扑过来攥住了他的手臂,就在傅决寒以为孟一会向警察“曝光”他时,身前吓成兔子的人突然大喊了一声:“不是他!”   眨了眨眼,傅决寒和闯进来的警察同时愣住了。   孟一闭了闭水红的眼睛,拼命让自己的“证词”可信:“他和隔壁的事情没关系,他没参与那些事......一直都是我们俩个在玩,是我自愿陪他的......”   “这位先生,我们需要进一步——”   “我说了不是他!”孟一低吼出声,尽管害怕到声线都在颤抖,还执意挡在傅决寒身前:“我可以给他做证,他没参与隔壁那些事,是我有那方面的爱好,我逼他陪我玩的!”   领头的小警察脸上一阵风云变幻,朝后摆了摆手,“你们先去搜隔壁,这间房我来搜。”   等人都撤出去了,他才走过来,孟一立刻上前一步,像护犊子的小母鸡似的护着傅决寒。   “呃......”小警察尴尬得要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结结巴巴憋出一句:“表哥,小嫂子这是......玩哪出儿啊?”   孟一:“......”   孟一:“什...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叫谁表哥?”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自己,“我吗?”   等等,我要是表哥,那小嫂子又是谁?   只见他像只小傻狍子似的转过身,脸上的泪都没干透就吸着鼻子问出了他这一生中最愚蠢的一个问题。   “傅决寒,你、你在外面给别人当嫂子了是么......”   “......”   “祖宗,那他得管你叫哥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孟一这辈子都忘不了,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他缩在沙发上,身后傅决寒和小警察的对话像是封印僵尸的符纸,每句都往他额头上戳。   “隔壁怎么样了?”   “控制住了,受害者全送医了,有个小男孩儿情况不太好,可能......”   傅决寒敛下眉,握着长鞭的手腕青筋明显:“早一天就好了,还能少几个人遭罪。”   小警察也叹气:“这帮畜牲,非把他们送进牢里不可!幸亏你们刚才没冲动闯进去,里面除了药还有几罐笑气和枪,贸然进去太危险了。”   “呵,就这样还有那不怕死的拿着块小瓷片就敢踹门呢,真当自己是奥特曼了。”   角落里无地自容的小奥特曼低下头,恨不得立刻变成一颗小蘑菇,找个地缝把自己栽进去。   破案了,是他冤枉人了,但傅决寒为什么说那些话,吓唬他好玩吗!   “人我审完了,在里面。”   他用鞭柄点了下小隔断,又拿出两张揉皱的字条:“这张是他半年来下药、灌醉抓来的受害者名单,这张是所有的买主,除了隔壁那些还有十几个,尽快动手,上面的关系我去走。”   小警察往隔断里瞅了一眼,叫了两个警员进来抬人:“沈磊也只是个牵线的,大头儿还得深入调查。”   “沈磊?”孟一闻言抬起头,也跟着看向小隔断,只瞥到一只脚就被傅决寒勒令道:“转过去。”   “......喔。”他抿抿唇,转头面壁,在警员抬着人经过时闻到一股非常浓重的血腥气,还夹杂着点腥臊味。   小警察看他这变脸似的前后转换挺好笑,刚才还倔头倔脑地要替傅决寒作证,现在又被收拾得这么老实了,“哎,小嫂子也认识沈磊啊?”   孟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他妈什么叫法啊?   傅决寒也皱眉,“叫名字就行,别整些不伦不类的。”   “小一和他结过仇,沈磊带着铁锤闯进他家又跑了,我最近查他时正好和你那边的人撞上,两条线对一起才把他揪出来。”   小警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两天没日没夜地找沈磊,原来有旧仇啊这是。”   傅决寒没作声,视线隔空落在孟一头上,后者立刻心虚地瞥开眼,一张小脸无端地全烧红了。   警员取完证离开了,栗阳进来时房里这两人正在用后脑勺干仗。   傅决寒站在水池边清洗手指间的血污,孟一则蹲在墙角,顶着那一头毛茸茸的脏橘卷,像朵蒲公英似的晃来晃去。   栗阳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特别夸张地咳嗽一声:“寒哥,那没什么事我先走啦!”   孟一有样学样,噌一下站起来举手示意:“寒哥,那没什么事我也先走啦!”   “站那儿。”   他转过身,解下左手上的腕表,“我让你走了吗。”   孟一心里一咯噔,又气又怂地戳了下栗阳的胳膊:“留一下,你哥找你。”然后拔腿就跑。   结果刚迈出一步后衣领就被拽住了,傅决寒直接一手托着腰一手架起腿,把他扛在了肩膀上。   “卧槽——你干什么!”   “跑什么?刚才要给我做伪证的本事呢?”   “啪”一声清清楚楚的闷响落在屁股上,孟一整个人都傻了,“你、你打我......你疯了吗!”   傅决寒的回答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掌,“我没打过吗?”   他大步流星走到沙发边,把孟一放下,头也不回地朝他后一点,命令栗阳:“出去。”   两个字的功夫孟一就爬起来要跑,纤细的脚踝倏地被一只大手攥住,傅决寒把他抓回来按在沙发靠背上,又是“啪”地一掌。   “现在知道跑了?刚才干什么去了,保镖两分钟就能冲上楼你就非得自己往里闯!”   天知道他接到保镖的电话时有多着急,听到隔壁骚乱爆发时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结果不管不顾地冲出来时见到的就是孟一脸上把他当成虐待狂的茫然和惊惧。   “让你等着你往前冲,让你留下你又要跑,我好声好气的嘱咐你全都当耳旁风,这他妈谁给你立的规矩!”   他气得半点教养风度都没有了,把人按在沙发上照着屁鼓一连打了好几掌。   孟一疼得筛子似的乱抖,流着眼泪呜呜咽咽地骂他:“傅决寒你王八蛋!唔......你真打我!”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以为我也干了那些恶心事,以为我也有变态的嗜好,还以为我要拿那根鞭子抽你。”   傅决寒自己说着都笑了,“那上面缠了钢丝线,一鞭下去绝对皮开肉绽,我接吻时把你嘴唇咬破都心疼,你以为我要把它用在你身上......”   身下的咒骂停了,只能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抽泣,孟一像把小锤子似的陷在沙发靠背里,胸口的愧疚和委屈是溢出的雨。   “哭有用吗?”傅决寒闭了闭眼,伸手到孟一脸上抹了满手泪,心疼得要命还是要把道理给他讲清楚。   “如果今天你没能从隔壁跑出来怎么办,如果我真是个虐待狂你怎么办,嗯?靠眼泪逃出去吗。”   “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学人逞能,你是当孟想在江城手眼通天还是当我有三头六臂?冒冒失失冲进去之前你想过别人吗?”   底下的人不吭声,他就捏住人下巴:“答话。”   过了将近半分钟,直到手指被温热捂湿,孟一才挤出一句:“我想了很多人,可我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们会为我伤心吗......”   胸口猛地钝痛,傅决寒只感觉心脏被人生捅了一刀,他连忙把人转过来,看到孟一双眼通红,整张脸都被眼泪浸透。   “你说我不懂规矩,冒冒失失,但从小到大没人给我立过规矩,或者‘不准出阁楼’?这算规矩吗?”   傅决寒心如刀绞:“小宝......”   “我知道不应该冲动,做事要三思而行,如果受伤了家人会伤心,可是——”   他眨眨眼,突然笑了起来,温热的泪在唇角处汇聚成一小滩:“寒哥,没什么人惦记我啊......”   什么东西滴进了眼眶里,孟一看到傅决寒侧过头呼出一口气,哑声说:“不是的,有很多人惦记你,我、陈凛、还有你哥哥,我们都在关心你,你不会永远都是一个人的。”   他想帮人把眼泪擦掉,手刚抬起来孟一就吓得缩了一下,“别...我知道错了,能不能......不打了,你这样我真的害怕......”   “不打了,再也不打了。”傅决寒心疼得快要难以呼吸了,慢慢把人抱起来拥进怀里,:“对不起小宝,别害怕,我刚才是气糊涂了才这样,我脑子有病,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坐在沙发上,把孟一面对面抱在怀里,说一句就吻一下额头。   伤心难过是毫无逻辑的化学试剂,一旦有人哄了,那再少的反应物也会迅速膨胀很多倍。   孟一像只翅膀受伤的小雀一样抽噎着,用毛脑袋偷偷蹭他掌心,轻细的话音比什么都委屈:“你刚才打我,你还故意吓唬我......”   傅决寒哪听得了他这话,轻而又轻地拍着他后背:“是我不好,我错了,我过分,我不是人,我让你打回来行吗,隔断里东西没用完,随便你挑哪个。”   “真的?”   “真的。”   孟一恶狠狠地冷哼一声,从他怀里出溜下来,手指点着人,“别坐了,站起来!站这儿!”   他这副可怜巴巴的凶样子莫名有点好笑,傅决寒忍着笑走到他指的地方,“这里?”   “不是,再过来点!”   “这样?”   “不对,再矮一点!好了。”只见他说完就助跑到沙发上,小猫似的把自己弹起来冲向傅决寒,奶了吧唧地大吼:“我他妈蹦起来打你一拳!”   小猫的气势有多凶力气就有多小,拳头打出去连点掌风都没带起来,傅决寒忍着笑把人往怀里抱,一起跌进身后的沙发里。   “不气了?”   孟一哼哼:“我们扯平行吗,你不生气我误会你,我也不生气你唬我。”   他也就是现在脑子糊涂才能把这俩扯平,要真能一码抵一码,那刚才白挨一顿打了。   傅决寒只笑:“好,翻篇了。”   孟一嗔怒似的剜他一眼,“那你能把手拿下去了么。”   傅决寒还在晃神:“什么?”   刚说完趴在他身上的小猫就伏了下来,脸颊爆红:“你他妈揉我屁股干什么,还想揍我吗!”   傅决寒无奈又好笑,顺着毛哄了好半天才把人捋顺,孟一等眼泪彻底干透了才问他:“刚才为什么唬我,你还没说呢......”   傅决寒把胳膊枕在脑袋下,不答反问:“我如果就是那种人,你真的会包庇我吗?”   孟一想了想,说:“不会,就像你说的,错就是错,你如果真的对别人做了那种事,就活该受到惩罚。”   他说着窘迫地抓了抓头发:“但警察刚冲进来时,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脑子像懵了一样,就想着别让他们把你抓走。”   傅决寒很轻地笑了笑,屈指刮上他鼻尖:“因为喜欢不仅是依赖,而是偏爱,是见到我最糟糕的一面还是会下意识回护,即便这已经违背了你的本心。”   孟一张了张嘴:“所以你在试探我?”   “不是试探,我更想你看清自己。”   “二十出头的小孩儿很容易被年长者吸引,不是因为他们的魅力有多大,而是因为他们很会伪装。”   他抬手敲了敲孟一心脏的位置,嗓音又低又沉:“小宝,不要在被蛊惑的时候说喜欢,那等你发现我的全部并不完美时,会迎来极大的失落。在后悔自己曾经的冲动和不好意思提出分手之间反复横跳,这会非常难受,我不想你这样。”   孟一吸了下鼻子,心尖无端地酸涩:“你是在教我挑男朋友吗?”   傅决寒不置可否:“看人要看全部,等你见识过他最阴暗、糟糕的一面时,如果心意还没变,那再迈出那一步也不迟。”   眼前慢慢蒙了层雾气,孟一拍他一下:“你就这么自信,不怕我学聪明了就不和你好了?”   傅决寒却信誓旦旦:“即便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不想你在恋爱关系里受委屈。”   心湖里卷起一道温柔的漩涡,孟一被粼粼波光吸了进去,他觉得自己完了,彻底完蛋了。   因为即便是真带着这些变态隐癖的、糟糕的傅决寒,他都觉得好喜欢。   作者有话说:   —预告—   小宝:卧槽卧槽!下章我俩就要好了,我妈刚说的!   ps:大噶六一快乐!在本章评论区留言可以领取寒哥男友力max的调酒服务或者小宝蹦起来的飞亲,顾客指定哈。 第26章 “亲爱的教堂”   幸亏孟一踹门时抱的是厚底花瓶,碎瓷片的边沿粗糙但不算锋利,只扎了几个稍微冒血的浅口子。   “疼吗?”   “不疼,没啥感觉。”   “没感觉刚才还抖那么厉害?”   “......”孟一虎着小脸瞪他:“说好不提了的!”   他气呼呼地抢过棉棒和酒精,掰开傅决寒的手掌,果然在靠近手腕的位置看见一道磨破的小口子。   孟一像只看到主人受伤的小狗似的,心里酸涩得直汪汪:“你手破了不知道吗,下次能不能先给自己包扎好了再管我。”   “不够费事儿的。”   孟一不高兴了:“这他妈费——”   话没说完手握突然被握住,傅决寒慢条斯理地把他手里的东西抽出来:“有这个时间,我们牵一下手。”   呼吸一滞,孟一脸上的红晕像过敏般迅速蔓延,他晕乎乎地抬头看向自己专属的过敏原,心想这样的傅决寒看上去还挺纯情。   “可以吗?”他把掌心摊开。   孟一搓了搓脸,从凳子上出溜下来蹲到傅决寒坐着的沙发边沿,在他的布上落了一柄小锤子,“可以......”   这实在太乖了。   趁他不备,小锤子还偷偷挠了他一下,让傅决寒想到抬起前爪颤颤巍巍和主人握手的矮脚犬。   他把孟一的拳头包在手心,“怎么哪儿都小啊。”   这句话倒是破天荒地没被反驳,因为孟一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傅决寒的手腕。   不同于现在电视上很多流量小生追求的纤长羸弱的清贵气,傅决寒就连手腕处的肌肉都健硕有力,一条明显的青筋从指关节一路延伸进黑衬衫的袖口,又被几缕血丝沾染。   孟一一直觉得青筋是男人身上第二性感的地方。   喷张的筋络包裹着热烫的血液,把本就硬而长的手指衬得更有力量感,尤其当它深.入细窄之处动作时,那种冲击力极强的画面会显得残忍又爽快。   更何况这只手刚刚还握过长鞭。   覆着薄茧的掌心摩擦过粗糙的鞭子,孟一用指腹一寸寸往上摸去,脑袋里满是傅决寒施刑的模样。   他刚毅的脸,挺拔的背,裹着军靴的长腿,挥动鞭子时膨胀耸出的肌肉会把衬衫撑满,黑色的布料底下是被汗液和血玷污的身体。   长鞭缠绕在手腕,破风一抽,没人能挺住不跪。   孟一觉得自己简直有病,明明刚才还觉得恶心的事,怎么放到傅决寒身上偏偏这么带感。   向上摸的手指突然被捏住,傅决寒眼底涌动暗潮,嗓音都被催哑了:“你再摸,我们就得换个房间了。”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想在我刚打过人的地方碰你。”   孟一:“......”   孟一:其实我不太介意......   “你经常用鞭子吗?”   他收回手,还是在傅决寒岔开的双腿间蹲着,仰头说话时能看到湿亮的唇瓣上有一处渗红的破口,是刚才被抽屁股时咬破的。   一疼就会忍不住咬嘴唇,这个习惯不太好,以后再做什么时要哄他含着东西。   傅决寒这么想着也就侧过了头,不再看他,“以前用过几年,望江刚起来的时候。”   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想把一帮干夜场的地痞镇住,那就只能比他们更狠,五年前是望江发展最快的时候,同样也是最乱的时候。   “几乎每周都会有人在这里出意外,成年的未成年的男孩儿女孩儿,被殴打、骚扰、侵/犯,甚至丧命。”   傅决寒靠进沙发里,食指抵着鼻尖:“一条产业链拔地而起的代价不该是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受害,必须有人出面建立新的秩序。”   傅决寒就是那时候学会了用鞭。   他刚挖出一个背地里搞大尺度表演的会所,正不巧那天晚上会所里掌鞭的失误,打死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她穿着白色的纱裙,吊在隐秘的“会客室”里,浑身上下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裙子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而她踏进那间屋子的理由只是想兼职一天服务生,攒钱给妈妈买项链。   傅决寒这辈子都忘不了女孩儿的母亲看到尸体时撕心裂肺的哀嚎和绝望的眼神,那也是他第一次后悔打造出这么一片娱乐圣地。   当天晚上望江闭门谢客,十七条街道全部灭灯。   傅决寒赶在警察过来之前封锁会所,把掌鞭和老板用同样的方式吊在了会客室里,和此事沾边的所有人都被请进去,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一根竖满倒刺的钢鞭。   一鞭下去,那人的胳膊先被抽烂,皮肉之躯像棉花似的炸开,飞出的血雾溅了看客满脸。   会所老板最后被抽得血肉模糊,“连皮带汤”摊成一团,只剩一口气吊着。   傅决寒当时挥鞭时力道太大,伤到了自己的眼睛,至今眉骨那里还有一条小疤,但自那之后望江就立下了三条绝对不能触碰的高压线——斗殴、吸du、晴色表演,只要傅决寒站在这,就没人敢犯。   孟一听完呆愣良久,望着傅决寒眼睛上泛白的疤痕出神,今天之前他对这人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帅、酷、温柔浪漫还有说一不二的雷霆手段。   但现在才发现那只是三棱镜中最简单不过的两面,傅决寒真正迷人的地方,是他身处在这样一个引人深陷的欲望漩涡中,却依旧保有原则和担当。   胸口的位置像灌进了隔夜的风,卷携着巨大的愧疚和触动姗姗来迟。   “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孟一说得认真,诚心诚意,深觉自己刚才的误会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坐在沙发上的人视线下移,居高临下落在他发顶:“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孟一还想着怎么道歉比较诚恳,就看傅决寒伸出手,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坐上来。”   “我......”他脸颊爆红,扶着人膝盖的手有些僵硬,但还是蜗牛似的站起来跨坐在他腿上,嘴里还嘀咕:“你又要干嘛,马上九点了,我得去直播了......”   傅决寒护着他的后背,手掌慢慢下移,停在腰间,温热的触感隔着布料磋磨着孟一心口。   “对不起三个字在我这儿最没用,你要是真心道歉,就该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   孟一扶着他的肩,眨了眨眼:“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傅决寒看了他两眼,倏地笑了,开口透出点匪气来:“真傻还是装傻,觊觎你这么久,你说我想要什么?”   他本来是想哄着人主动和自己亲近一下,牵手或者拥抱都可以,却没想到一个晃神的功夫耳廓就喷上来一股子温热的气。   孟一像小狗似的突然蹿上来,捧住他的脸,紧接着湿暖的唇就落在了眼眉上。   他在亲吻那道旧疤。   “寒哥,我不是要用这个和你道歉,”他抿了抿唇,又万分珍惜地啄了一口:“我是想说,虽然我来晚了一些,但还是很心疼你,这么多年,辛苦啦。”   窗外的星星偏移一个角,傅决寒从他眼眸里看到,暗色的云擦过了月亮的边。   *   解决了沈磊,孟一好像就没有理由再在傅决寒家里住下去了,但两人默契地对搬走的事绝口不提。   生活还是按部就班地继续,他们一个直播一个看场,结束了就在Regal休息,第二天睡够了再一起回家,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情侣,但除此之外相处的时间竟然比之前缩短了一倍还多,因为孟一总是神神秘秘地躲在房里,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栗阳看着干着急,“寒哥,我看少爷怎么在躲你啊。”   傅决寒把飞镖投掷出去:“看的很好,下次别看了。”   其实他心知肚明,小傻豆儿在努力。   一个暗戳戳地躲,一个就无底线地纵容,终于在三天后,孟一偷偷从家里溜了出去,给他留了一张便利贴,只写着两个字——等我。   栗阳当时吓得一蹦三尺高:“卧槽哥你老婆跑了!”   只有傅决寒懂他那两个字的含义,像是看着自己养大的小狗终于学会了立耳,不舍又欣慰。   孟一离开了整整一个礼拜,在此期间没和任何人联系,直播也请了假,傅决寒只能从他天马行空的朋友圈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在第八天的晚上,他突然接到了一通视频通话,像有心电感应似的,没接之前就知道那是孟一。   果然画面一通,离家多日的小孩儿晃到了眼前。   他抱着怀里的皮卡丘慢慢蹭到镜头前,鼻尖一吸一吸的,声音粘腻又认真。   “我准备好了。”   “你来。”   孟一那边没开灯,只能借着窗外的光看到他晶亮的眼睛,画面不停摇晃,一片昏暗中每一道喘息都牵动着傅决寒的心跳   “寒哥,我现在很紧张,所以我们直奔主题好不好。”   不等人点头,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生怕会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打散。   “我小时候掉进过湖里,从那之后就一直怕水,当时还发生了一些很......很复杂的事,可能我胆子真的很小吧,那些事给我留下了点,嗯......障碍......”   他不好意思说心理阴影,总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弱,但其实傅决寒什么都懂。   “身体好像留下了溺水的记忆,在我想要做一些事时,那些反应就会随之而来,喘不过气,鼻腔呛水,身体下沉,还有......“对妈妈出事的恐惧。   傅决寒侧头喝了口水,镜头下手指近捏着座椅:“做什么事会让你不舒服?”   画面暗了一瞬,孟一的声音变得像雏鸟一般轻而细:“确定自己喜欢你......”   两边的空气同时停滞了,夜色是划伤心口的刀。   傅决寒硬挤出一个笑:“没关系,你就是什么都不说我也都知道,不要逼自己——”   “不行,不能不说......”孟一接连重复两遍,声线逐渐开始颤抖,喉咙里像堵了一块被水浸湿的棉花喘不过气,但他依旧把心底的话一字一句说完——   “溺水和傅决寒,我总要克服一个。”   不等人反应,他站起身就冲了出去,舱门打开那一刻,灯塔的光把整片天地都照亮。   猎猎海风迎面吹来,卷着他的头发后退,低飞的鸥鸟绕着白色大船盘旋,它细长的身体往上是被火焰灼烧过的红色天空,向下是波光粼粼的蓝色海面。   孟一穿着潜水服站在夹板上,身后的海滩上孤独地竖立着一座白色的教堂。   “小宝......小宝你干什么!”   傅决寒看清他在哪儿时脑子里轰了一下,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你在船上?你还穿着潜水服,你不是怕水吗你跑那儿去干什么!”   孟一掐着自己的喉咙,做了好几次吞咽的动作,才不至于让恐惧快速扩散,他说:“我在万宁海上,这里有咸味的海风和能连接火烧云的天,”他说着把镜头移过去,给傅决寒看那片沙滩:“看到了吗,那座三角形的白色建筑物,它的名字叫亲爱的教堂。”   他往前一步,走到甲板的边缘,大船下面漂浮着七八个救生艇,每个艇旁边都有他雇佣的救生员。   “这是我做的第179次尝试,前面的178次都失败了。”   声音被海风吹散,他又低又哑地喊出来时就像在磋磨傅决寒的心口:“但是我等不及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寒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傅决寒呆愣住了,看着画面里不停颤抖的孟一,看他通红的鼻尖和因为应激障碍愈发虚软的腿,瞬间就明白了孟一的意图。   溺水和傅决寒,总要克服一个。   所以他这七天时间什么都没干,只是不停地踏上甲板,对着教堂,自虐一般跳了178次水,每次都因为要喜欢傅决寒。   心跳和风一起静止了,傅决寒看着画面里马上要失去呼吸似的孟一,连喘息都觉得疼:“小宝想我怎么帮你呢?”   孟一退到最后一步,半只脚已经移到边沿,他吓到脸上毫无血色了,还是笑着冲镜头大喊:“傅决寒,傅决寒!我们一起下去,如果这次我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游上来,我要在教堂里和你求爱!”   话落他又无措地眨了眨眼:“如果还是不成功——”   “没有如果。”   “什么?”   傅决寒敛上眉,慢慢吻上视频中他的脸颊,声音坚定如矗立多年的灯塔——   “小宝,我用我的一切保佑你,没有如果。”   海鸥高飞着冲向橘红天空的那一刻,孟一在白色的大船边划过一道弧线,深扎进海里。   作者有话说:   海南万宁日月湾的海边教堂,白色三角形的那个,就叫“亲爱的教堂。”   ——   ps:大家别和小宝学,有溺水恐惧症和不会游泳的宝儿不要随便跳水哈。 第27章 极光森林【在一起了!】   这是傅决寒人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半分钟。   他攥着手机的掌心里全是汗,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不停,眼看着视频中的画面从晚霞遮天变成了黑蓝色的海水。   浓重如墨的阴沉色调像是没有锁链的大牢,要把人永远困在里面。   孟一是头朝下扎进水里的,海水被他的身体砸出一个梭型的窝,紧身的潜水服把他衬得像只贪玩的小海豹,区别是海豹游刃有余,而他痛苦不堪。   他的脸被海水泡的映出一种毫无生命力的苍白,略微发肿,一片茫然的眼底像是两个毫无用处的洞,大约两三秒后茫然逐渐变为恐惧,孟一也开始挣扎。   他疯狂地挥动四肢,嘴巴大张着吼叫,能听到一阵又一阵咕噜咕噜的呛水声。   海水无孔不入,从他的口腔、鼻腔、耳道汹涌地钻进去,把胸腔里的氧气挤压出来,然后鸠占鹊巢。   傅决寒甚至不敢看他,孟一的每声呼救,每丝恐惧,每分绝望,都像是古代施行水刑时盖在人脸上的桑皮纸,一层一层覆盖住傅决寒的口鼻,将他周身的所有空气全部抽离出去。   一片海水,甚至要同时溺亡两个人。   随着时间的延长,孟一的挣扎开始慢慢减弱,海水的阻力使他的体力快速流失,他的眼神逐渐失焦,身体甚至出现了打横的趋势,七八个救生员快速下潜准备救人。   可就在傅决寒命令栗阳马上联系附近的搜救队时,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   孟一突然睁开眼,好像抓住了什么,拼着一口气硬生生把身体扭转了过来!   他蹬动双脚,拼命往上游,冲出水面的那一刻傅决寒从视频画面里看到了孟一近在咫尺的脸,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小孩儿刚才抓住的是手机,也是自己。   深埋心底多年的恐惧不可能一朝治愈,大脑一片空白的那几秒里,孟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傅决寒和自己一起留在海里。   救生员很快把他拉到小筏上,他们头顶那只盘旋不去的海鸥突然长鸣一声,高飞冲天,白色的翅膀在橘红色的天幕下展开。   孟一看了一会儿,随后趴在救生筏的边沿,半睁着眼,哀伤又欣喜地望着镜头,狼狈得像只奄奄一息的雏鸟,可雏鸟一笑起来,天边的晚霞都黯然。   “傅决寒......”他抵着镜头,低低哑哑的腔调听不出是哭还是笑,“我好像还是没太成功,但我把你带上来了,这样算合格吗......”   手机被快速扣了过去,傅决寒声音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两行水痕倏地滑下来。   他抹了抹眼睛,“当然合格,我们小宝长大了。”   “你可真烦人,是不是不知道我受不了你这样哄着我说话啊,还没完没了地——”   话没说完他就突然低头,剧烈咳嗽起来,身体的反应好像慢了半拍,灌进去的水和气这才疯狂往外涌,一时间边咳边吐,止都止不住。   手机不知道掉到了哪了,一群救生员围着他抢救,孟一呕吐的间隙急声嘱咐:“先把视频挂了。”   一位女救生员刚拿过手机,就听到一声“别挂”,画面里傅决寒眼底赤红:“我看看他。”   女生的心思到底是更敏感一些,她很快猜出两人的关系,然后把手机放在袖子底下,让傅决寒能看见孟一又不会被对方发现。   “您有一位很勇敢的爱人。”   傅决寒闭了下眼睛,问:“他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只是呛水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这还算好的,他前两次刚跳水时差点休克,咳得胆汁都快出来了,但还是不停地练。”   画面里孟一趴在筏边,躬着后背连咳带吐,眼泪、鼻涕流个不停,救生员按压着他的胸腔,检查他的眼底,然后拿了一瓶药剂喂他喝。   一开始喝多少吐多少,但孟一还是强逼着自己往喉咙里吞,直到喝进去半瓶,咳嗽的情况才慢慢停下。   “挂了吧。”傅决寒掐着手心说。   女生愣了下:“您不和他说说话吗,他现在很需要你。”   “他不想我看到他这样,五分钟后我会再打过来,如果他问起来,麻烦您说视频早就挂断了。”   傅决寒一眼都不敢再看了,救生员们的操作有多熟练就意味着孟一经受这些的次数有多频繁,光是他在水下的绝望和无助都够把傅决寒的心口都捅烂了,可女生却说“这已经算好的了。”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孟一的症状才慢慢缓解,呕吐停止了,身体还是有些颤抖。   剧烈咳嗽后泪腺发达得要命,生理性泪水就像得了重感冒似的哗哗往外流,糊得他看不清东西。   视频被接通时孟一还在向小姐姐确认:“是我列表里那个‘打屁股狂魔’吗?”   傅决寒:“......”   一句小宝堪堪停在嘴边,他无奈地笑了一声:“你平常在心里就是这么叫我的?”   孟一机灵一下子,目瞪口呆:“卧槽!他怎么知——我这么小声他都听到了?!”   刚出水的时候还有些耳鸣,孟一压根不知道自己这几句几乎是喊出来的,小姐姐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和傅决寒说:“您爱人真可爱。”   靠了靠了靠了!!!   孟一哭丧着脸哼哼唧唧地看着手机,生气本来美好的气氛被小插曲破坏了。   傅决寒心底里那点酸涩也被他这副憨瓜样儿搅散:“被起外号的是我,你哼哼什么?”   “那个小姐姐觉得你爱人很可爱,”他趴在小筏上,眨了眨那双可怜巴巴的金鱼眼,小模样显得可怜又傻乎乎的,“你觉得呢?”   傅决寒:“我觉得他有点欠抽。”   孟一条件反射夹紧屁股:“干什么啊你!我今天表现还不好吗!”   怎么水都跳了,屁股还是保不住啊!   傅决寒笑他:“好,小宝今天很棒。”   又来了又来了,非要这样哄小孩儿似的说话,偏偏孟一还就吃他这套。   他心里美滋滋的,面上拽兮兮的:“你也别不爱听,我为啥给你备注这个,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认识三个月抽了我两次屁股,我爸都没——”   话音一顿,他干巴巴地改了一句:“我从小到大都没被这样打过......”   傅决寒故意逗他:“正好,给你补上缺失的童年。”   “......”   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虽然身上还是难受,但孟一已经恢复了那股闹腾劲儿。   傅决寒问他呛水难不难受,他以为人家没看见,张口就来:“这有啥难受的,就鼻子酸了点,头晕了点,其余啥事没有。”   傅决寒也不揭穿,就只安静地看着他,孟一被盯得心虚,抓了抓头发,说:“我们的流程还没走完呢,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傅决寒看他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好笑:“在教堂?”   孟一的狗狗眼瞬间就耷拉下来了,“谁让你猜的啊,我、我这是惊喜!你这整的我一点神秘感都没了!”   “抱歉抱歉。”傅决寒动了动脸,特别浮夸地“哇”一声,“是什么礼物呢?”   孟一:“......”   孟一:“就不告诉你!”   他现在这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和刚才的可怜样儿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小筏上的救生员又多是三十多岁的大直男,以为他和女朋友说话呢,一个个排着队取笑他,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小姐姐还冲他挑了下眉,用口型说:“你对象帅的!”   孟一老大不好意思,吭吭哧哧地把自己翻过来,趴在小筏边上,手掌挡着嘴用气音说:“傅决寒,他们都笑话我。”   结果说出口的音量比悄悄话直接高了八度,别说救生员,天上的海鸥都听到了,大家一瞬间笑得更厉害。   傅决寒也跟着笑,但好歹知道收敛,装模作样地问:“那怎么办呢?我让他们下船?”   孟一气死了,“下个屁的船啊,我怕水!他们下去直接游海滩上去了,我留在这和海鸥干瞪眼吗!”   傅决寒这次真憋不住了,笑得明目张胆,孟一气得当场和空气干了一架,“笑笑笑!你也笑,全世界都他妈的笑话我!”结果胳膊一滑把手机掀海里去了。   孟一:“......”   安静了两三秒后,筏上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开始哈哈哈,连孟一憋屈了一会儿之后都忍不住笑了,自己这是什么天选倒霉蛋啊。   他和小姐姐借了手机,登上微信想给傅决寒报个平安,不然这样突然失踪对方肯定以为他们出意外了。   “傅决寒,我这出了个小事故,一会儿再说。”   对面很快也弹了条语音出来:“什么事故?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想和我隔空打一架吗?”   他这明摆着就是知道怎么回事故意挤兑人的,孟一虎着小脸无能狂怒:“手机被我炫水里去了行了吧!你还幸灾乐祸,都赖你!等见了面我一定——”   “一定什么?”   孟一突然羞赧,但还是美滋滋地嗷嗷出声:“一、定、亲、死、你、啊!”   夜幕低垂,星子也红了脸。   他们停船的位置离海滩很近,孟一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买手机和自拍支架,然后跑回岸边的教堂。   视频再被接通时傅决寒眼底还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很快就被震惊取代。   他想起一句话——如果有人因为提前知道了礼物就不再觉得惊喜,那一定是因为你的惊喜不够盛大。   只见画面里孟一跑到教堂旁边,贴着墙壁拽住了一根绳子,然后朝镜头大喊:“傅决寒......傅决寒!”   他的声音像是蓄了满腔爱意,名字之后的情话却又小心翼翼:“心动的时间很短,比萤火虫的发光极限还要短,你给了我无数次的心动,但我每次都踌躇不前,今天晚上,我把它们都补给你。”   “准备好了吗!”   傅决寒刚点完头,孟一就用力一拽,教堂顶上挂着的一圈黑色网罩随着他绕场一周的小跑被扯了下来,刹那间数以千计的萤火虫从天而降。   它们挥动翅膀,闪着绿色的荧光,从教堂顶上的两个屋檐划开夜幕,俯冲而下,温柔落地的瞬间宛如冰岛的极光森林凭空出现。   好像银河被割破垂在穹顶,也像碧滔太热闹奔掠向天际,傅决寒被眼前这一幕美得说不出话,心脏倏然间塌陷一块,又觉得再耀眼的星河和日暮,也比不过在萤火虫间跑动的小孩儿。   孟一迎着风跑向他,轻喘着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给你的极光森林,也是你带给我,上千次的心跳。”   “傅决寒,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夜风停泊,荧光闪烁。   视频中的人捂着胸口,感受残留在里面的溺水感一点点消失,悬停了七天的心脏在傅决寒的回应中安稳落地——   “小宝,我爱你,永远爱你。”   骑士终于回到了他的极光森林里,爱是只有一个人记得的经年日月。   作者有话说:   小宝雇佣的救生员不是海上搜救,而是海边考了证的私人救生员,不会占用公共资源。   告白用的萤火虫也不是真的虫,是做成了萤火虫样子的发光玩具,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告白牺牲掉上千条小生命,这些下章会提,但怕有人误解先说一下哈。   ——   小宝:姐姐姨姨们!告白了,开始日更了!可以给我妈扔一些海星吗!在海里捞的太扎手啦(〃ω) 第28章 “不止这样”   告白的时候有多浪漫,清理现场时就有多狼狈。   孟一吭哧吭哧闷头捡了两个多小时才把那上千个萤火虫玩具给捡完,足足装了一大麻袋。   他本就穿着黑色紧身潜水服,再抡着个麻袋往肩上扛,鬼鬼祟祟的模样活像一只偷了蜂蜜的小熊。   小熊可能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太酷,闷着头不管不顾地往酒店冲,结果走到拐角时一个不注意“铛”一下就撞在了电线杆上,身后麻袋一坠,孟一当场就像只小王八似的翻了过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靠了,怎么比傅决寒打得还疼......”   他疼得整张小脸皱成一团,捂着屁股斯哈斯哈直吸气,还能苦中作乐地庆幸一下:“太他妈丢人了,幸好没人看见。”   结果话音刚落后衣领就被拽住,身体倏地悬空,一条手臂突然从后面伸过来圈住他的腰腹,不等反应他就被人提起来抱进了怀里。   “卧槽卧槽!”孟一吓得脑子都麻了:“谁他妈——”   低沉的话音伴着木质香味撞进耳侧:“别怕,我。”   空气凝滞一瞬,然后心脏开始在胸腔里疯狂蹦迪。   孟一设想了无数个再见面时的场景,浪漫的、疯狂的、安静的,各种各样都有,唯独没算到会在自己摔了个大马趴时被人给捡到。   “傅决寒......”他羞臊又急切,手脚并用地挂在人身上,亮晶晶的狗狗眼耷拉着:“你怎么总赶这么巧,我一丢人你就从天而降,你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吗?”   面前的人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兜着屁股把他抛向空中,孟一吓得嗷嗷叫唤,两三秒后又安安稳稳地落了回去。   傅决寒像是抛着小孩儿玩的哥哥,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万千宠溺:“你怎么连丢人都这么可爱,人电线杆上是装了吸铁石吗,你“啪”一下就被吸过去了。”   孟一被说晕乎了,心道谈恋爱了是不一样嗷,怎么他连笑话我都说得这么好听?   思念就像只有一个波峰的曲线,见面那一刻情绪会瞬间攀升至顶点,更可况傅决寒还温柔到恨不得把人骨头都化软。   连日来的委屈和呛水的恐惧不受控制地满溢而出,孟一吸了吸鼻子,开口都是低哑的:“你怎么过来的啊,我今晚想回去都没票了......”   “私人飞机。”   “......喔,我男朋友好他妈有钱。”   傅决寒眼神一暗,心脏变成了被小猫扑的蝴蝶,“自己就知道改口了,怎么这么乖。”   他抱着人一步步后退,俯身急切地去碰孟一的耳廓,后者被推得脚下踉跄,差点被麻袋绊倒,不等站稳就被傅决寒揽住腰身,狠狠抵在了电线杆上。   后背撞出一小声闷响,孟一哼哼着,眼睛里含着的水一波波往人心里晃:“轻点,疼呢。”   傅决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副娇气又狡黠的模样,湿红的嘴唇还微微启开,简直就是欠收拾。   “抱歉。”他喘息粗重,说的毫无诚意。   孟一悄咪咪撅了下嘴,把他的话原封不动搬出来:“道歉在我这最没用,你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   “那什么是实质性的?”   靠了!我都把嘴撅成喇叭花了还看不出来!   孟一臊得小脸爆红,最后被摸得实在忍不住了,两手圈住傅决寒的后颈往下压:“当然是亲一口啦!”   他急吼吼地凑上去,唇瓣张开吐出温热的气,娇嫩的舌尖都探出一半。   傅决寒眼神一暗,拇指掐着下巴迫得他把嘴巴张到最大,亲吻就要落下时却想到什么突然错开,孟一撅着金鱼嘴:“唔么了?”   傅决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他颈侧说:“有监控。”   操!差点变成了现场直播了!   “我我我、那我先下来。”他说着就要往下蹦,傅决寒不准,手臂抵住他的后背,“回酒店。”   “等等!我的麻袋还没拿。”   “不用你管,栗阳在后面。麻袋里是什么?跳水的时候捞的海洋垃圾?”   孟一哼哼两声,打死都不会把自己浪漫的秘诀泄露出去,“别管!”   傅决寒笑了一声,也确实没空管这些闲事,他把人面对面抱在怀里,拍拍他后腰,命令道:“腿圈上来。”   孟一:“......???!!!”   孟一:“你疯了吗!这是在大街上!”   虽然这样确实很刺激我也有点想,但我还是要礼貌性地犹豫一下。   傅决寒没有多余的表情,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住他的脸,粗糙的掌心顺着他的脊椎骨往下滑,末了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快点。”   孟一简直爱死了他这种强势又流氓的调调,就差没当场咽口水了。算了算了,谁爱礼貌谁礼貌吧,这个脸我不要了!   “那我来了嗷!”   他像只小豹子似的蹿起来,蹦到人身上,傅决寒轻轻松松地接住,往上颠了一下,刚要抬腿眼前倏地一黑。   孟一用衣服把他的脑袋也裹住了。   狭小的空间里,吐息交缠,昏暗把暧昧放大上百倍,孟一的胳膊圈在他脖子上,温热的触感通过皮肤传递到心口,两人专注地注视彼此的视线简直粘糊到拉丝,一个晶亮澄澈,一个晦暗汹涌。   过了足有半分钟,傅决寒才哑着声音问他:“小宝,你干什么?”   “嗯......从这到酒店要十分钟,但我有点等不及了。”   情窦初开的小孩儿没有那么多顾虑,只有纯粹又羞赧的爱,这些爱是他的勇气,也是他的养料,只要傅决寒一刻没有停止输出,孟一就永远不会停止反馈。   他像只小蜗牛似的很慢很慢地凑过去,用头上不存在的触角贴了贴人的下巴,“寒哥,监控挡住了,我人也在你身上,你亲亲我好不好呀?”   那一瞬间,傅决寒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心动有千千万万种形式,仅凭孟一的只言片语就能随便挑起。   视线被衣服遮挡,却并不妨碍依偎在月亮头顶的琼屑,倏地落满怀。   没人能拒绝和心爱的人唇齿交缠,舌尖被含住吮吸时,孟一甚至感觉灵魂都被吸走了。   嘴唇刚一启开,傅决寒的舌头就长驱直入,男人的动作粗野又凶狠,一寸寸舔舐过他的齿尖和上颌,急不可耐中带着被撩拨出的气急败坏。   含不住的津液渡到孟一口中,随着亲吻一点点被吞咽进去,他浑身发软,心口发烫,乖乖仰起头任人为所欲为,两分钟不到就被亲了个透。   “唔......等、我喘不过气了......”   大脑缺氧,头晕目眩,孟一觉得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戛然而止了,只有嘴唇能感觉到他一寸寸的侵占。   傅决寒粗喘着放开他,脚步凌乱着走到监控扫不到的昏暗角落,把人抵在墙上。   衣服刚要掉下去就被他拉住,衣领转而递到孟一手里,傅决寒命令道:“自己攥着。”   孟一晕乎乎点头,“好...好的。”   然后一条腿就被架了起来搭在手臂上,傅决寒突然捏住他下巴,俯身逼近时说的每一个字都烫得人要爆炸:“小宝,舌头伸出来。”   脑袋里“轰”得一下,孟一张口说了个“我......”傅决寒就压了下来。   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激烈地接吻,反而是捏着人的下巴,从孟一的下唇舔到上唇,舌尖相触的瞬间,孟一连灵魂都在战栗。   嘴唇红了,鼻尖红了,眼尾红了,全身上下都被揉红了,情动仿佛蜡烛芯,傅决寒捏着他点火。   孟一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搞成什么鬼样子了。   他两只手腕被傅决寒攥在一起,按在墙上,手里抓着遮挡他们的外套,外套下面一只穿着帆布鞋的脚艰难地点着地,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脚背一下下躬起,另一只脚挂在傅决寒的胳膊上,软绵绵地一晃一晃。   孟一闭着眼睛,脸上酡红尽染,好像喘不过气似的呜咽,傅决寒突然压着他猛地往上一顶,孟一登时弓着脚背哭喊一声:“不要......”   眼前倏然一片白,他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傅决寒撑在他双腿边,抚摸着人的后颈粗喘两声,忽地笑了:“就这么点本事,什么都禁不住。”   孟一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小猫似的力道像在调情:“你可真他妈是个大流氓!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不可能。”傅决寒语气笃定:“这没有住户,每个街口我都安排了两个人。”   孟一更生气了,一双含情眼剜着他:“好啊你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计划一见面就往死里搞我!”   傅决寒笑了,搂着人亲吻他耳尖:“我要想往死里搞你,可真不止这样。”   孟一:“......”   孟一:略略略!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酒店,嘿嘿小宝~~嘿嘿寒哥~~嘿嘿~~海星~~(最后这个是我要的_) 第29章 “你不让我睡觉......”   孟一是被傅决寒一路抱回酒店的,他面对面缩在人怀里,头上罩着外套,大半夜的路上一个人没有,只有栗阳带着几个保镖慢慢跟在后面。   “你知道我住哪?”到酒店之后孟一问。   傅决寒不置可否,按下电梯按钮,孟一哼哼:“连住几层都知道啊。”   傅决寒只笑,偶尔握着他的脑袋晃一晃,孟一突然想起什么,问他:“哎,你开房没有?最近是旅游小旺季呢,你要是没开就让栗阳赶紧去,不然没房间了,我来的时候这一层已经住满了。”   傅决寒没应声,通过电梯的倒影看他一本正经地嘚啵嘚:“要是真没房间了也没事,这老板是我一哥们儿,我可以让他给你腾出一间来,但是栗阳他们就得出去另找地方住了。”   “叮”一声,电梯打开,傅决寒握着他的手,稍显强硬地把人往外拉。   孟一还像个小陀螺似的说个没完:“可是栗阳是你的贴身保镖吧,他是不是得和你住一起啊,那不然我们一起搬出去也行,我知道海边一家酒店的自助餐厅特别好吃,他家儿童套餐里有一个皮卡丘菠萝饭,我没好意思点过。”   欢快的话音被刷门卡的声音打了个岔,孟一正央求似的说:“你给我买呗——”   紧接着“砰”一下他就被按在了墙上,甚至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孟一就被托着屁股再度抱了起来。   傅决寒碰着他的耳尖,嗓音低哑得要命:“菠萝饭给你买,想吃天天给你买,但酒店不换了。”   孟一脑袋里“嗡”一声,感觉那灼热的吐息喷在耳侧,浑身上下都滚烫,“那如果没房间了怎么办......”   傅决寒笑了,咬着他耳朵一字一顿道:“不管有没有房间,我都睡你这儿。”   卧槽!   卧槽卧槽!!   他是想睡我房间还是想睡我啊!!!   不等反应过来,他就被傅决寒按墙上给亲了。   脑袋里一团浆糊,被迫张着嘴巴被人各种角度各种深浅地来回亲吻,傅决寒温热熨烫的手掌挨着他的脊椎骨一寸寸往上掐,闷了一整天的皮肤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又被掐的通红一片。   孟一的小模样可怜死了,哼哼唧唧挠他,开口就是一串破碎的气音:“你干啥一个劲儿掐我......”   傅决寒只笑,闭着眼咬他的唇珠,喘息一声乱过一声,低哑的嗓音十足十像个土匪:“可真是个小少爷,掐两下都受不了。”   靠了!又没说不让你掐,关键你别专挑让人受不了的地方下手啊!   孟一推他的肩膀,鸟雀似的叫:“你换个地方......”   话音刚落原先的地方就又被掐了一把,孟一登时哼出声,眼眶里包着的水被震出两行:“唔——王八蛋!你还掐......”   傅决寒揉着他,“娇气包。”   没人知道他为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从十八岁真正知道情爱开始,一直等到二十七,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扫清自己这边的所有障碍,坦坦荡荡地和孟一在一起。   好酒越放越醇,可情爱只会越等越烈。   傅决寒就像是常年压抑在冰层下的火焰山,憋的太久了,健身房那次要了人半条命的亲密于他来说连餐前小菜都算不上,孟一这次不顾一切的表白才真正把他点燃。   “还怕不怕?”他抵着人额头问。   孟一对怕这个字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连他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下意识答不怕。   眼尾落了一个吻,傅决寒哄他:“好乖。”   然后长臂一捞就把人扛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走向沙发,连去床上都等不及了。   褪掉潜水服的过程像在剥粽子,外皮撕掉,露出白白嫩嫩的馅,傅决寒掐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红印,从后背一直蔓延到那条最细、最笔直的锁骨。   “还没干什么呢,就红成这样。”   孟一害羞了,看都不看就踹他一脚,眼里送出一波波秋水:“你还想干什么啊!”   结果脚踝陡然被攥住,傅决寒喘着气看他:“小脚丫子都踩我喉结上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他的脚踝比傅决寒手腕处最窄的那一截还要细,白晃晃的皮肤被小麦色的手指攥着,柔软的线条和鼓胀的肌肉形成鲜明对比,每一次无意识的挣动都像在勾引人亲吻。   傅决寒这么想着就俯身再度吻上孟一的脸颊,从鼻尖到眼尾,每一次啄吻都透着珍惜和疼爱。   孟一浑身无力,眼睛都半眯起来,脚丫子被握着踩在傅决寒的腹肌上,娇嫩的脚心下是壁垒分明的坚硬肌肉。   一如他这个人,坚硬、火热、强势、粗野,但却在胸膛里最柔软的地方给他搭了个小窝。   孟一不知怎的莫名有些想哭,抬手去够他的脖子,够到了就毫无章法地亲,边亲边摸他的发茬儿。   软绵绵的胳膊圈着,湿乎乎的唇吻着,眉眼,鼻尖,还有狠狠凸出的喉结。   “寒哥...哥......”   他叫得不能再粘糊了,傅决寒近乎失神地应和着,一双手却极为用力,揉得孟一心尖都在颤抖:“怎么了,宝宝。”   孟一被这称呼电了一下,羞怯又主动地在人脸上亲一口,结果不知怎么mua的一下声音特别大。   他脸更红了,傻狍子似的瞪着眼,救命怎么这么响!   傅决寒喜欢得不行了,埋下头吸猫似的吸他,亲吻顺着耳后蔓延到脖颈,孟一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脖颈后背全沁出一层薄汗。   傅决寒欺负人没完,啄吻着他的唇珠上说:“叫出来。”   叫个屁啊!孟一说什么都不肯听话,没想到傅决寒直接要抱着他起来,“唔——”   身体紧密相贴的那一刻,孟一如梦初醒:“等会儿!等会儿!咱俩......咱俩撞号了!”   他推着傅决寒的胸口就要往外爬,被人一只手就按了回来,男人的嗓音压抑又急躁:“撞什么号了?”   “还他妈能是什么号!我也是1啊!”   空气凝滞了得有半分钟,傅决寒随即不受控制地嗤笑出声:“乖宝儿,你认真的?”   孟一炸毛了,气急败坏地捧着他的脸:“笑什么笑!看不起谁呢!都是男人我又不比你差啥零部件儿。”   确实不差,傅决寒俯身,故意让两人贴在一起,逗他:“你这算是什么1?”   孟一感受着那天差地别的尺寸,又怂又横地憋出一句:“防、防弹1?算吗......”   算不算得他心里最清楚,傅决寒埋头在他颈侧,笑得肩膀都跟着震动起来,孟一简直气死了:“啊啊啊你还笑,你之前从来不会嘲笑我的!果然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是吗!”   看他脸都憋红了,傅决寒也收敛起嘴角,“好了,不笑了,”抬手放到他脑袋上宠溺地揉了两下,孟一的毛刚被捋顺,就听他说:“关键你以前也没有这么离谱过。”   “靠了!你就是在嘲笑我!”   什么温馨什么暧昧统统不见了,男人的自尊心像山一样压在孟一心上,他推着傅决寒起来:“别亲了,来咱俩比比,今天小爷就让你开开眼!”   傅决寒搂着人,连哄带骗地把他抱回来:“不用比,我让你来。”   孟一傻了:“让我来啥?”   傅决寒一挑眉:“你不是要在上面?”   孟一彻底二百五了:“我靠,可、可是我不会啊......”   “你不会?”傅决寒忍笑忍得肩膀都跟着抖动,“你不会你包里为什么放了两包套,要和我灌水玩吗?”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孟一反应两秒,要现在还不知道又被他耍了那就纯傻蛋了,他扑上去挂在傅决寒身上,凶巴巴地掐着人脖子:“傅决寒你真烦死了!就你能!就你厉害!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行了吧!”   他抿了抿唇,心一横把那串小炸弹扔了出去:“我都让你脱成这样了就没想好好地出去,你、你想怎么着都成......”   心中一阵气血翻涌,傅决寒的理智被炸得粉身碎骨,手一翻就把人按趴在了沙发上,“受不住了就咬我。”   孟一还是有点怂,天真地问:“那要是不成,那就改天,行吗?”   傅决寒眼神一暗:“再说。”   当时孟一还不知道,自己这句话问的有多天真。   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孟一这么多年召唤拇指姑娘的次数也不少,在他看来正常男人二十分钟到半小时已经算是正常,能撑到一个钟更是个中翘楚。   但前提是,他们没有憋那么多年。   傅决寒这一晚上像他妈永动机似的,把他按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大睡特睡,睡了又睡,光是他意识清醒的时间都得有至少五、个、小、时!   没在水里呛死,差点被男朋友弄死。   最后洗澡的时候孟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傅决寒......我不跟你好了,明天就分手......”   宽大的浴巾把他裹了起来,抱着往落地窗边走:“晚了。”   孟一睁不开眼,伸爪子推他:“你说话不算话,你说让我睡觉的,我要睡觉......”   “乖点,再等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惊!傅老板缘何新婚燕尔第二天就惨遭分手!据知情人小孟爆料:那啥不合!!   ——   审核姐姐!删了都删了,求放过_ 第30章 “给你奖励”   第二天上午十点,傅决寒端着菠萝饭进屋的时候,孟一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房间里空调打得高,他撅着屁股骑在被子上,一头脏橘卷炸的像染色的蒲公英。   他身上可能是真的难受,随便碰碰哪儿都会下意识往前咕涌一下,再皱起眉头来嘟囔两句,小猪拱地似的,挺好玩儿,也挺招人喜欢。   傅决寒又想起他昨晚爽极时的模样,舌尖半吐,眼中含泪,猫着嗓子叫他的名字,用尽毕生所学对他破口大骂,还连拍带推的,被伺候了一顿狠的之后又抽搐着叫哥,说:“好哥哥......疼疼我......”   眼神倏地晦暗,傅决寒拿过药膏,掀开被子又给他里里外外上上了一遍药。   中午的饭点儿都到了,孟一还没有醒的预兆,傅决寒怕他再不进水米胃会难受,直接把人从床上拎起来,兜着屁股抱在怀里伺候他刷牙洗脸。   菠萝饭前前后后换了三次,沐浴乳必须得有奶花香,就连孟一的袜子都是踩在傅决寒膝盖上,让人亲自帮着穿好的。   栗阳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跟了傅决寒七八年,第一次知道对外冷心冷情的望江老板,真把一个人当祖宗似的供着能宠成什么样儿。   喜欢的没边儿了这是。   酒店大厨的手艺一般,但胜在摆盘精致,颗粒饱满的米饭用玉米、火腿混着虾仁炒出来,再放进雕刻成皮卡丘的菠萝模具里,孟一捧着盘子一口一口吃的特别香,边吃还望着傅决寒出神。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如果告白第二天就把男朋友踹了会上社会新闻吗?”   “......”傅决寒笑了:“会,但这就不属于民事纠纷了。”   孟一咔嚓一口咬掉皮卡丘的尾巴,“那属于什么?”   “命案。”   “......”   他凶巴巴一瞪眼:“就你能!打我,折腾我,我昨晚都哭成那样了你还挺享受,现在、现在还吓唬我!给你厉害死了傅决寒!”   别说昨晚了,他现在脸上还顶着两个哭肿的小水桃儿,要不是傅决寒早起用湿毛巾给他敷了五六次,睁眼都费劲。   “脾气怎么这么大。”傅决寒抬手握着他脑袋晃了晃。   孟一低着头,把他的手扫了下去,不给晃,委屈巴巴地挤出一句:“你就是欺负我。”   他确实有点被昨晚那阵仗吓到了,床上的傅决寒和平常简直判若两人,凶狠、野蛮、强势,还......变态,不管他怎么哭怎么求也没有半点怜惜。   追求他时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在确定得到之后就展露出了如此可怕的兽性,头一回谈恋爱就碰到这么个情况,孟一难免会不知所措。   “我吃好了。”他放下勺子,从床上出溜下去往外走:“今天海边有赛摩,我出去逛两圈。”   他腰疼得厉害,腿更使不上劲儿,背影一瘸一拐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好像头上聚集了一朵无形的蘑菇云,正在对他噼里啪啦地下雨。   走出两步就被拎着后裤腰拽了回来,傅决寒把他抱在怀里,无奈地捏了捏脸蛋:“小捣蛋鬼,你到底讲不讲理,昨晚到底是疼哭的还是爽哭的你分不清吗?”   分的清也不能说啊!孟一撅在那儿甩赖,傅决寒扬手就在他屁股上来了一掌:“问你话。”   “唔——”孟一疼得一哆嗦,扑上去就咬在他脖子上,“烦死了!你他妈就仗着我...喜欢你......”   磕磕绊绊二十年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为了他更是连水都跳了上百次,不管傅决寒在床上多恶劣,孟一也早就认栽了。   面前的人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小宝,我只想你为我哭一回。”   “哈?”   “两个人的路和孤身一人不是一个走法,既然跟了我,你就得时时刻刻把我放在心上。”   傅决寒抚着他的脸,缓而重地吻上眉心,“你年纪小,玩心重,以后的世界形形色色,闯进你生活中的人会有很多,但能让你疼、让你爽的,只能有我一个。”   他牵着孟一的手,一字一句都带着男人的坚定果决,都毫不收敛地昭示着自己绝对的控制权:“我永远给你为所欲为的权利,但作为交换,我要你全部的忠诚。”   心房震颤,孟一看迷了眼,半晌说不出话,脑海中像有厚鼎沉钟阵阵敲响:“傅决寒,寒哥......”   “嗯?”XIAOYING   “我真的...好爱你啊......”   好像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爱上傅决寒,就像皮卡丘会永远忠于小智。   *   走出酒店已经是傍晚,海滩上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   孟一穿着件小泳裤站在人群最前方,和大家一起朝浪潮中心疯狂尖叫。   只见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道巨大的浪潮拔地而起,背着金红色的夕阳翻滚奔腾,势如滔天。   而傅决寒穿着黑色骑行服,俯身骑在摩托艇上,朝着海浪全速前进。   在车头入水那一刻,他双臂猛拽住把手,拉车后仰,一脚油门踩下去摩托艇咆哮着仰起头,直接贴着海浪朝天冲去。   “啊啊啊啊啊!!!!!”   “好帅啊!!!”   人群中爆发出尖锐的呼哨,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聚焦在车手身上,就在此时一波更大的海浪突然翻卷起来,朝着傅决寒强压而去!   “卧槽!”   孟一吓得惊声尖叫,看客们也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就在他们都以为车手会被海浪捂进水里时,傅决寒竟猛地站起身,将车速在瞬间拉到最大,冲到浪潮最顶点的那一刻,他双腿发力拉车回转,直接连车带人做了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   “啊啊啊!!!居然翻过来了!!!”   看客的情绪彻底沸腾了,欢呼声此起彼伏。   傅决寒从高空落回海面,砸起数米高的浪花,他摘下护目镜,掉头冲回沙滩。   抵达终点的那一刻,起身、抬臂、撞线,毫无悬念地拿下第一。   孟一欢呼着朝他跑去,踩着车头向上一跃,浸满夕阳余晖的天幕下,傅决寒牢牢把他抱在怀里。   “真的赢了!寒哥你好牛逼!”   车手只是平静的“嗯”一声,攥着领口把骑行服扯下来,罩在他头上,粗砺指腹碾过他嘴唇。   “嗯?”孟一扭了扭,“干嘛啊?”   “别动,”傅决寒俯身撞进他眼眸:“我想吻你。”   话落直接掰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救命救命!他们是一对儿!!!”   “卧槽哥们儿好样的!”   “刺激!!!”   看客们直接炸了锅,有人尖叫,有人呼哨,刚才一起围观的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激动,连联系方式都不要了,边拍照边大喊般配。   海风吹散他们的窃窃私语,却吹不散傅决寒血液里不断飙升的肾上腺素。   速度和力量是扎根在骑士骨髓里的东西,只要孟一等在岸边,就没有人能在他之前抵达终点。   落日沉入海底,他们站在摩托艇上热吻,被鸥鸟、夕阳、椰子汽水,和陌生的人潮一起见证。   *   第一名的奖品是个挺大的高仿真摩托艇模型,但孟一却相中了那个皮卡丘小挂坠。   “老板,我们要那个挂坠可以吗?”他朝皮卡丘努着嘴,“一个就行。”   没想到老板是个实心眼,“那可不成,这挂坠是给没名次选手的参与奖,有数的,少一个都不行。”   孟一扁扁嘴,看向傅决寒,明显就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是没名次就好了,我只想要皮卡丘。”   刚说完后腰就被拍了一下,傅决寒碰着他耳尖:“小祖宗可真难伺候。”   他掏出手机给老板扫了个码:“这些奖品包括前三名的奖金我全买包了,但东西我不拿,权当给你们赞助了,把挂坠当赠品送给我可以吗?”   这还有啥不行的,老板直接把那一排挂坠全送他们了,孟一接过来挂在傅决寒的车钥匙上,滴了啷当一小串。   “满意了?”   “男朋友表现不错,回去给你奖励!”   傅决寒笑了,拎着那一串皮卡丘:“奖励我这个?”   “瞧不起谁呢。”他挂在人脖子上,膝盖抵进两腿之间向上一顶,然后红着脸做了个“嗷呜”的口型。   “给你这个,还满意吗?”   傅决寒的眼神倏地变了,舌尖舔过后槽牙,“真愿意?”   孟一在他胸口蹭了蹭,臊得要爆炸了还是乖乖说出口:“那要先说好,你不能按我头......”   后颈被捏了一下:“听话就不按你。”   栗阳刚捧着三椰子跑过来,就被傅决寒告知立刻回酒店,他一脸懵:“回去?现在?有啥事儿啊你俩?”   傅决寒看都没看他,拉着孟一大步走在前面:“和你没关系的事少问,哪来那么多话。”   “哎!玩的好好的怎么又熊我。”他一脑门子问号,把椰子分给别的保镖,小跑着跟上去。   孟一的脸红了一路,临到楼梯口了还试图为自己争取:“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急啊,等晚上不行吗?”   “还等什么,你想玩的不都玩了。”   “还有水球表演没看呢!”   傅决寒笑着看他一眼,转移话题:“对这边挺熟,之前来过?”   “没啊,但我去过三亚,”孟一说着突然笑了:“刚下飞机钱包手机就都丢了,三亚的车牌号还是琼B,当时感觉满大街都在骂我。”   “冒冒失失的,”傅决寒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边拿房卡开门边问:“后来怎么弄的?”   “就找当地的——”   话没说完手突然被一股大力攥紧,傅决寒刚打开门就脸色突变,转头把孟一推向栗阳,“带他走!”   “怎么了?”   孟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栗阳拖拽着往回跑,与此同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五六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里面冲出来,拦在他们的去路。   傅决寒面色铁青,慢慢退到门外,在孟一看不到的视线盲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伸出来抵在他头上。   “乖儿子,怎么一见面就急着走啊。”   作者有话说:   抱歉三亚的小伙伴们,没有恶意哈就是这个车牌莫名其妙戳我笑点了哈哈哈。   大家那里有好玩的车牌吗() 第31章 “你疯了吗”   傅决寒的眼球猛颤两下,不等说话面前的枪口已经伸出门外,下一秒,他竟直接把头顶了上去!   “别吓到人。”男声沉闷威慑,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父、亲。”   两个字落下,孟一完全懵住了。   父亲?这人是傅决寒的爸爸?   可有哪个爸爸会带着五六名打手埋伏在儿子的房间?现在的场面与其说是父子寒暄倒更像强盗登门。   孟一看向把他们团团围住的打手,莫名觉得毛骨悚然,抬眼望过去时男人刚好走出房门,两人猝不及防对上了眼!   像是被吐着信子的蛇舔过后背,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双腿虚软,头皮发麻,甚至连喘息都停滞了两秒。   那是一个比傅决寒还要高出两公分的男人,身材挺拔,面相很凶,薄唇紧抿成一条刻骨的线,双目锐利到能一眼把人洞穿,明明在看着孟一轻笑,却比其他任何表情都要恐怖阴森。   “这位?”   “我的人。”   男人把孟一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即便说话时眼神还直往他肉里盯:“朋友?还是刚点的?”   “咔”一声,门把手被拽了下来,傅决寒紧攥着那截铝制金属,嗓音哑得像吞了沙:“我说过了,这是我的人。”   男人看了他一眼,倏地笑了,抬手把枪别回后腰,轻声道:“祝你们好运。”   打手散开,一半随着男人走进房间,一半像人墙一样堵在孟一和栗阳身后。   傅决寒顺着和人流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向他们,那一瞬间孟一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傅决寒为了他,正毫不犹豫地和什么可怕的东西背道而驰。   他小跑过去扑进人怀里,在傅决寒下巴上蹭了蹭,后者握着他的脑袋轻轻摇晃,声线颤抖:“抱歉,是不是吓到了?”   “你道哪门子的歉啊。”孟一从他怀里出来,安抚似的抚摸着他的侧脸:“我没事,你呢,你怎么样啊?他是你的......父亲?”   傅决寒和栗阳对视一眼,同时敛眉:“以后和你解释,进去之后跟着我,不论他说什么都别出声。”   打手对傅决寒做了个请的手势,毕恭毕敬:“少爷,请进吧。”   说来好笑,这明明是孟一的房间,现在他却要被一个陌生人的保镖领进去。   傅决寒的父亲已经脱了大衣,站在厨房里切水果。   他穿着一件很旧的黑色毛衣,袖口小心地卷到了手肘上方,左手按着西瓜,右手握着刀具,朝孟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猛然挥臂。   咔的一声,瓜皮炸开,红色的汁水顺着锋利的刀刃流淌四溅,沾湿他修长的手指。   仿佛那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并不是西瓜,而是活人的脑袋。   “孟家收养的小孩儿?”   周遭鸦雀无声,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男人只笑,用锋利的刀尖扎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把孟清疏的太太弄成傻子的那个白眼狼?”   孟一怔愣两秒,瞳孔瞬间放大,如惊弓之鸟般哆嗦了一下:“我——”   “够了!”傅决寒怒吼一声,满身戾气乍起,左右打手直接冲了过来,他铁臂一伸,把孟一挡得严严实实,“你到底想干什么?”   “下面一层全是我的人。”男人勾唇一笑,手腕转动着把水果刀抛起又接住,语调却平和得像在和什么死物对话:“阿决,别不自量力,你和栗阳胜算尚且不大,更何况多了个小情人。”   他说着歪头看向孟一,把刀具放下,单手撑着案台:“我听说这位小朋友很怕水,怎么,你想带他换个环境度蜜月吗?”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他话一落,保镖全都把手伸向后腰,孟一的手腕陡然被攥紧,傅决寒抓着他的手臂甚至用力到暴起青筋,但孟一已经顾不上疼了,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根本不是什么严厉的父亲,而是无法无天的歹徒。   最终妥协的是傅决寒,他深吸一口气,朝男人低下头,“说吧。”   “很好。”男人满意一笑,从橱柜里翻出一块牛排,又拿了柄小锤子。   “今天早上我刚从国外回来,你爸爸说中午想吃番茄牛腩,于是我亲自去超市买食材,光牛腩就选了七八种,结果回家一看,他不见了。”   话音落下锤子“砰”一下砸在牛排上,孟一猝不及防吓得一机灵,心神猛震,差点叫出来。   他眼看着牛排渗出的血水顺着案台滴下来,男人转过头时眼尾处也溅上一滴:“挑食真不是个好习惯,那么你知道他跑去哪了吗?”   “不知道。”   “不知道?”他笑了笑,转过头认真地捶打案台上那块肉,说:“给他打个电话吧。”   打手把傅决寒的手机拿过来,弯腰递给他:“少爷。”   傅决寒没接:“他如果关机了或者没带电话,那即便是我也打不通。”   男人没说话,甚至没抬头,一片安静中只有铁锤砸碾牛排的钝响回荡在房间里,一声一声,清晰又压抑。   一面砸烂后他还把牛排翻了个面,然后抬手一指,打手立刻过去打开窗户,孟一刚回忆起酒店楼下有个很大的游泳池,就听男人说:“如果我把你的小男朋友丢下去泡成标本,你能想起来傅歌的其他联系方式吗?”   傅决寒彻底怒了:“他是孟家的儿子!”   “你当我在乎?”男人看向打手:“动手。”   “等等!”傅决寒粗声怒吼,合拢胳膊把孟一牢牢抱在怀里,像是在抱着自己唯一的软肋,力道重得要把人肩膀都捏碎,“我打......”   “傅决寒......”孟一缩在他怀里,红着眼睛叫了一声,他很想说不用管我,但刚开口嘴巴就被捂住了,傅决寒在他嘴角吻了一下,“别怕,乖。”   他把孟一推给栗阳,把两个人一起赶进角落的沙发里,然后转过身像堵墙一样挡在他们前面。   “我要我的箱子。”   男人示意打手:“给他。”   箱子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一块很普通的U盘,撕了一侧的软皮填充物,里面赫然插着一张电话卡。   傅决寒把电话卡插进手机里,输入号码时打手凑过来紧盯着屏幕,男人笑了一声:“不用看,这个号他们不会再用了。”   “他如果没拿手机,那我也打不通。”   男人拿起锤子,再次砸在已经成了肉泥的牛排上:“你最好祈祷打得通。”   接下来的两分钟,是孟一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比在水下时还要压抑难熬。   系统女声再次响起时傅决寒已经打了第二次电话,对面依旧只有“嘟嘟嘟”的来电铃声。   栗阳的脸色越来越白,男人的情绪也愈发焦躁,他机械地捶打着那块烂肉,一声比一声大,一下比一下快,粉红色的肉糜溅得满墙都是,终于在第三次系统提示音响起时,男人的耐心全部耗尽。   他抬脚揣踹裂橱柜的门,铁锤“哐”一下把瓷盘砸了个粉碎,杀气腾腾地走过来。   下一秒,傅决寒紧绷的肩膀陡然一松,“通了......”   男人怔愣住,自嘲似的笑道:“开免提。”   对面声音先一步响起,是一道温柔中透着清冷的男声:“阿决?”   男人俯身凑到手机旁:“亲爱的,是我。”   对面顿时消音,手机连同的两个空间同时陷入死寂,孟一出了满身冷汗,一股寒意从头顶直贯脚底。   “对不起。”傅决寒低着头,眼底猩红一片,像被一把刀硬剜开心口:“小一在这儿,我不能......”   对面安静了足有两三分钟,才说:“知道了,告诉他,二十分钟,我会回去。”   电话挂断,傅决寒跪在摊开的行李箱前,右手捂着眼睛,像是灵魂都一并被抽走了。   “让他们走,我留下。”   “不行!”孟一冲过去挡在傅决寒面前,像只无助又愤怒的小兽瞪着男人:“你要干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是你儿子,你想对亲儿子下手吗?!”   男人像听到什么笑话,讥讽地看着傅决寒:“就这么怕吓到他?”   孟一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什么意思,你到底想——”   “栗阳!”傅决寒朝后大喊一声,同时攥着孟一的肩膀把两人拖到门外,一阵疯狂的拍门声后,整条楼道再次陷入安静,是栗阳把孟一拖走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傅决寒一直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男人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父子俩谁都没有开口。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视频通话。   男人欣欣然接起来,画面里一个身形消瘦的人站在客厅中央。   他蓄着长发,脸上表情很淡,可能是匆忙之中跑回来的,浅蓝色的毛衣下摆沾了很多颜料,一缕头发从皮筋里逃了出来,胡乱地垂在锁骨旁边。   像一尾被水草缠绕在海底的人鱼,羸弱但漂亮。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一个双眼空洞,一个兴致盎然,男人先开口:“叫人,哑巴了吗?”   视频里传来一声呆板的回应:“戚哥。”   “小歌,你不会笑一笑吗,回家就让你这么不开心?”戚寒说着把镜头一转,抓着傅决寒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怼在屏幕前:“阿决也在这里,我特意找他来给你看一看,你们有半年没见了吧。”   傅歌看了一眼,双手紧握成拳,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像面具裂了两道缝:“谢谢。”   “这么生硬啊?”   戚寒朝保镖伸出手,后者拿起那柄砸牛排的锤子递给他,“知道吗,你又一次消失两个小时以上,按照以前的规矩我应该踩断阿决两根手指的,但今天我突然发现那对你来说无关痛痒是吗?”   “哗啦”一声,他攥着傅决寒的头发把人按倒在地,握着铁锤的手猛然抬起,对着他的脑袋直直砸下去!   “不要!”傅歌惊声尖叫,吓得紧攥住手机:“别动他,是我的错,是我自己跑出去的!”   男人动作停住,铁锤距离傅决寒的脑袋只有一寸不到,“怎么又哭丧着个脸,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傅歌还在急声解释:“我没有偷跑,我只是出去画画,今天外面的桔梗开的很好,我想去看——”   话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男人按着傅决寒的脑袋猛砸在玻璃茶几上,一小摊血登时就渗了出来,傅决寒全程连哼都没哼一声。   戚寒对着视频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亲爱的,我说过了,我让你笑。”   空气凝滞两秒,傅歌倏地笑了出来。   先是嘴角翕动、然后轻笑出声,之后就是放声大笑,声音越来越大,眼泪越淌越多,他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水,笑得难堪又可怜。   傅决寒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眼底积压着泼天的恨,指尖深掐紧掌心里,渗出层层血珠。   半分钟后戚寒把他扶了起来,不知道从哪找了条手帕,亲切地帮他捂住伤口。   “阿决今天也很听话,一次都没还手。”他话音一顿,像是恍然大悟,看向傅歌:“啊,可能是因为我把他的小男朋友请到了楼下做客。”   傅歌没作声,像副好看的壁画似的站在那儿,戚寒扭过傅决寒的脸给他看:“伤口处理好了,今晚是不是该给我一些奖励呢?”   傅歌眨了眨眼:“随便你。”   戚寒温柔地看着他:“家里的安眠药已经扔了,我不太喜欢jian尸,如果等我到家又发现你僵硬地像个死人一样,你的好儿子和他的小爱人回去坐飞机就得走行李托运了,明白吗?”   *   目的轻轻松松达到,戚寒离开时心情大好,甚至还帮儿子理了理衣领。   傅决寒撑着茶几站起来,抓了一团纸巾捂住伤口,视频还没有挂断,傅歌正站在客厅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开口颤抖得厉害:“阿决,你疼不疼啊......”   傅决寒没作声,过了良久对他比了个口型:再给我最后一个月。   傅歌怔愣一下,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后瞳孔瞬间瞪大:“你疯了吗?”   纸巾掉落,一串血珠顺滑而下,傅决寒说:“是。”   作者有话说:   mud我也疯了啊啊啊啊气死了! 第32章 “再离开我一次,就同归于尽吧”   半夜十二点,海边的夜风冷得像剔骨的冰刀。   傅决寒坐在阳台的石阶上,手肘撑着膝盖,他把烟递到唇边轻吸一口,明灭火星随之闪烁,启唇吐出时,浓白的烟雾转瞬就被风吹散。   在他脚下,散落着七八个吸完的烟蒂和两滴干涸的血,无心处理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一条砖红色的血痕从太阳穴一直蔓延到下颌。   冷风萧瑟,他头顶压着一片看不见的云。   “咚咚——”   敲门声响起,傅决寒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可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一道细窄的光亮刺进黑暗,他冷着脸回头,看到一对黄色的、毛茸茸的耳朵探了进来,随后是皮卡丘滚圆又笨拙的身体。   第一眼就认出那是孟一,傅决寒转手熄了烟,关上阳台的推拉门。   刚挤进来的皮卡丘愣了一下,逼真的玩偶脑袋落寞地垂了下去,连带头上两只耳朵都耷拉着。   仿佛他才是被关在门外的小狗。   “我抽了很多烟,味道大。”傅决寒的语调轻柔,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皮卡丘这才敢慢慢蹭过来,紧贴着推拉的玻璃门,把自己蹲成一小团,两只手全都贴在门上,像在隔空轻拍傅决寒的肩膀。   这一身玩偶服做的非常精致,是孟一最宝贝的珍藏,他十岁前总是把自己塞进去,然后对着镜子给自己跳舞,玩偶头顶还设置了小机关,只要里面的人轻轻一捏,皮卡丘的耳朵就会竖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   皮卡丘每竖一下耳朵,就用脑袋蹭蹭玻璃,动作幅度过大时屁股上的直角尾巴还会跟着一晃一晃,像在小心翼翼地请求他放自己进去。   傅决寒心里软成一团,伸手开门。   孟一进去的很小心,没发出一点声音,在石阶上找了一小块地方坐下,和他隔着一拳的距离。   不打扰的陪伴最能让人放下心防,傅决寒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问他:“呛吗?”   皮卡丘摇摇头,用它那两只没有指缝的手拿起香烟和打火机,艰难地点燃,又因为动作实在太不灵活差点燎到手,好不容易成功之后用两手夹着,颤颤巍巍地递到傅决寒唇边。   “不抽了,呛着你。”   孟一摆头,又把烟往前递了些,傅决寒笑了,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   皮卡丘高兴起来,一连竖了几次耳,圆咕隆咚的身体凑近一些,毛脑袋在他大腿上蹭一蹭,一副想贴贴又不敢的样子。   他很少有这么乖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像一只小动物,傅决寒只吸了两口就把烟拿过来碾灭了,问他:“你在安慰我吗?”   孟一犹豫两秒,说:“栗阳说你这个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但我实在担心,就过来了,我不说话,也不吵你,让我陪一小会儿行吗?”   傅决寒的心都快被揉化了,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的怒火也慢慢熄灭。   他朝孟一摊开手掌,皮卡丘立刻把自己的脑袋放了上去,两只爪子抬起来抱住他的手臂。   “抱歉,今天吓到你了。”   孟一说:“你是不是因为我才——”   “和你没关系。”傅决寒直接打断他:“是我的问题,他这次回国很突然,又避开了我所有的暗哨,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他说着还揶揄一笑:“告白第二天就发现男朋友家是嘿社会,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说什么呢!”孟一仰头撞他一下,“那个畜牲做的事和你又没关系——”   话音一顿,他悻悻一撇嘴:“对不起,我好像把你父亲给骂了。”   傅决寒笑了笑,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他坐上来。   孟一非常艰难地迈开腿,刚一坐下就被拥进了怀里。   “给我吸一会儿。”他声音哑哑的,把头埋进人颈窝里,像在埋猫肚皮。   孟一一动不动,乖乖充当玩偶的角色,就着月色看到他额角的伤,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称为父亲的,”傅决寒闭上眼,“至少他不能。”   孟一拍拍他后背:“寒哥,只要你肯说我都会听着。”   傅决寒抱着他的力道重了点。   “在我还小的时候,十岁之前吧,戚寒一直是个慈爱又儒雅的父亲,他会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让我骑在他肩膀上摘花,我问过很多次为什么我不姓戚。”   傅决寒说着顿了两秒,倏地笑了:“他和佣人一致回答是为了纪念我病逝的母亲,可巧的是,他的情人居然和我同姓。”   孟一问:“情人是电话里那个男人吗?”   傅决寒默认了。   “从有记忆起,他就住在家里,原配的儿子和后来居上的男情人,想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融洽,但也只是互相把彼此当空气,互不干扰,直到我发现他和我母亲的死有关。”   孟一脑子一懵:“他害死了你的...母亲?”   傅决寒没承认也没否认,唇角闪过苦涩,“我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顺着查下去才发现真相愈发惊心,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他,家里所有的佣人都隐晦地暗示傅歌把我的母亲害的有多惨,甚至我那个没出世的弟弟都是因为他才流掉。”   孟一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傅决寒说:“我当时愤怒到了极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到我的母亲和弟弟浑身是血向我求救,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   “你...做了什么?”   “我把他骗到了一间老房子里,锁上门,放了把火,可是——”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猛烈地起伏起来:“可是我完全搞错了。”   傅决寒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他和傅歌刚从火海中被救出来,不等站稳,戚寒就飞起一脚把他踹出十米远,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抵在脑袋上,怒火中烧的男人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你怎么敢的啊!”   往日的儒雅和慈爱像是面具一样从他脸上脱落,要不是傅歌拼命拦着,傅决寒敢肯定尊敬的“父亲”会把他一枪打死。   也是那一天,他才终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戚寒的儿子,而是他用来威胁傅歌的筹码。   “所以傅叔叔才是你血缘上的爸爸?戚寒一直在联合佣人骗你?”孟一问。   傅决寒说:“对。”   “......”   脑袋里一片混乱,孟一呆怔着,简直不敢想十几岁的傅决寒要怎么面对这个事实。   可他也只是苦笑一声,继续说:“我爸爸在外国留学时参与过一次公益性质的jing子捐献,后来jing子有幸被一个信奉不婚主义的白人女孩儿,也就是我真正的母亲选中,生下了我。”   “因为这一切都是保密进行的,而且傅歌连学业都没结束就被戚寒抓回国关了起来,所以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他血脉相通的儿子。”   直到他终于找到机会,摆脱戚寒的那一天,未曾谋面的儿子却变成了对方要挟他的杀手锏。   傅决寒的母亲生下他不久就患了重病,不想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于是几经辗转联系到了他的爸爸,可消息却被戚寒截胡。   当时他的生意刚被傅歌重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枕边人蛰伏五年才找到机会给了他致命一击。   就在傅歌逃出别墅,冲进机场,以为可以就此迎接崭新人生时,戚寒抱着孩子上了天台,和他说:“如果敢踏出去一步,我就摔死这个小孩儿。”   真相过于离奇,以至于孟一听完之后喉中干涩。   他沉默地低着头,半晌说不出话来,皮卡丘头套里侧的下巴沾上几滴温热的水。   “叔叔选择了你。”他抬起脑袋,把爪子搭在傅决寒的掌心。   傅决寒苦笑:“对,他选择了我......他为了我放弃了后半生的全部自由,我却差点一把火把他烧死。”   戚寒受不了任何人和傅歌亲密,即便是他的亲生儿子,于是他用十年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离间他们父子俩,却没想到用力过猛,差点把爱人害死。   傅歌对戚寒的劣根性了如指掌,所以他从不敢和儿子独处,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爱和喜欢。   他只有在被折磨到几近崩溃时才会悄悄走到儿童房的门口,看着自己舍弃所有换回来的儿子,朝迫害自己的魔鬼叫爸爸。   而他只能躲在门外,很轻地应一声,假装那是在叫自己。   *   与此同时,江城。   戚寒已经下了飞机。   戚家的别墅修建在远郊的山顶,顺着盘山公路上去要经过层层岗哨,有利的地势和万无一失的安保使这里成为了绝佳的囚禁之所,别说逃了,傅歌连出门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查清楚了吗?”戚寒摘下皮质手套,扔给保镖。   “查到了,小先生是翻墙逃出去的。”   他嗤笑一声,推开门:“把围墙上的塑料栅栏再加高十厘米,注意检查别有锋利的尖头,我看他还怎么——”   话没说完,他就怔愣住了。   只见偌大的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角落的环形沙发处透出小夜灯的光,傅歌安静地蜷缩在那团光晕里打瞌睡,双手环抱着膝盖,脚边是已经睡熟的猫。   他的长发散落在肩膀,遮挡着大部分侧脸,身形纤细到看不出性别,拿着手机的样子好像是等待丈夫晚归又不小心睡着的妻子。   戚寒脚步顿住,满足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满腔的戾气和邪火竟消散的一丝不剩。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傅歌了,安静、柔软、乖顺、肯花费几个小时来专门为他做一件事,哪怕只是等他回家,哪怕只是讨好他的蹩脚戏码。   他轻声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人身上,然后单膝跪下,在他眉心落了一个吻。   即便再轻微的触碰傅歌也立刻被惊醒了,他先是晃了下神,看清面前的人的那一刻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戚寒嘴角的笑意顿消:“你就这么怕我吗?”   “不是,”傅歌闭了闭眼,朝他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两多新鲜的桔梗花,其中一朵的花茎上还沾着泥土。   戚寒马上又笑了起来,喜怒无常是他这几年的常态。   “送给我的?”   傅歌点头,“阿姨说这是今年最后一茬,我就出去摘了几朵,想送给你。”   戚寒收下花,轻吻他的掌心:“这个理由我很喜欢,也很高明。”   傅歌移开视线,指了指客厅中央的画架,戚寒走过去掀开防尘布,露出颜料涂染的大片玫瑰花田,右下角印着一个字——寒。   “画给我的吗?”戚寒压根不去考虑其他可能。   “嗯。”   他欣喜若狂,跑回去拥住傅歌:“今天好乖,想要什么?”   后者僵了一下,“我、我不想吃牛腩,有膻味。”   话音刚落发顶就被揉了一下,戚寒像是无奈:“不是自己点名要吃的吗,算了,明天给你做别的。”   傅歌抬手抓住他的小指,没力气了似的把自己的手指缠绕上去,轻轻晃了晃:“还有,阿决......”   戚寒敛了嘴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沉下目光,嗓音依旧温柔:“他不会有事,我的人已经撤回来了,你还在这儿,我怎么可能伤害他呢。”   傅歌心尖一哆嗦,假装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戚寒的耐心快要告罄,单膝跪下来问他还有什么要求。   傅歌垂眸呆怔了半秒,靠在他腿边,小声又小声地说:“今晚...我不想做......”   “......”   “为什么?”戚寒沉默良久,捏住他的下巴,单膝跪下来直视他的眼:“可是你已经有半年没陪过我了。”   傅歌沉默不语,他就帮人把头发别到耳后:“我轻轻的,可以吗?”   这次傅歌直接闭上了眼。   但沉默的反抗毫无用处,戚寒的吻还是落了下来。   他顺着长发从傅歌的额角吻到耳后,手指从毛衣的V领探进去,摩挲那截锁骨,怀里的身子登时一抖,下一秒就被打横抱起。   熟睡的猫被惊醒,叫了一声后立刻跳着跑开,傅歌眼神空洞地望着楼梯扶手,像一束快要枯死的菟丝花,被迫缠绕在荆棘上。   时间仿佛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愈发清瘦的身形在提醒戚寒,怀里的人早已不是那个在草原上策马冲破数条经幡,只为祈愿他身体安康的少年。   回到房间,戚寒把他放了下来,转头去拿东西。   傅歌对着他的背影出神片刻,抬手去解自己的纽扣。   戚寒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具赤裸、病态的身体,像是在行尸走肉上镶嵌了一双灰暗的眼睛,他的每一处再细微不过的表情都在昭示着接下来的事于他而言有多难熬,多痛苦。   戚寒自嘲似的笑了笑,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把手里的丝绸睡衣抖开,披在他身上,一点点穿好。   傅歌愣了,“不做吗......”   戚寒只笑:“出差时认识了一位夫人,对这种丝绸的织物很有研究,我和她请教了小半个月才织好这件睡衣,至少......我在家的这几天先别扔,好吗?”   “......嗯。”   今晚月色很亮,戚寒把他抱到了飘窗旁的小床上,隔着一层被子拥进怀里,一边讲些出差时的琐事,一边帮他把长发编到一侧。   傅歌安安静静地听着,趁他讲话的间隙问道:“阿决,谈了男朋友吗?”   “嗯,我见过了,是孟家的那个小孩儿。”   傅歌默了默,从被子里伸出手贴着戚寒的侧脸:“戚哥,你能不能...让他开心一会儿,他小时候第一次开口叫爸爸,还是对你叫的,你记得吗?”   戚寒沉默不言,良久,才凑到人耳边启唇:“小歌,你知道的,我不想做任何伤害你和他的事,但你如果再离开我一次......”   “再有一次,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作者有话说:   副cp戚寒和傅歌开了独立一本,就是隔壁的《恋痛癖》疯披和白切黑的追妻hzc,感兴趣的可以去瞅瞅,是HE。 第33章 “没有野男人”【甜的】   从万宁回来后的一个礼拜,傅决寒都很忙,每天早出晚归不说,烟抽的也很凶,即便每次见孟一之前都会洗澡换衣服,还是会遗留一些很淡的烟草味。   并不难闻,反而和他身上常有的木香混杂出一种克制的力量感,让人着迷,也让人心疼。   他把Regal里的监控设备搬到了孟一直播的隔音室,还故意把桌子放在人对面,正好晚上一边看场一边陪孟一直播,说是空闲时间不多,想多看看男朋友。   搞得孟一直播时总是莫名其妙地脸红,或者突然笑出来,粉丝都在猜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孟一面上装得又酷又拽,桌子底下偷偷给傅决寒发微信。   【孟一:粉丝都在问我是不是恋爱了,傅老板觉得怎么回?】   【傅决寒:谈了,男朋友在对面监工,所以请不要再说什么老公正面up我的话了。】   孟一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扣了过去,捂着嘴直接笑出屏幕,傅决寒伸手过去捏着他鼻尖,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再笑我就坐你旁边去,让他们看看男朋友。   孟一这次差点没憋住,捧着他的手指亲了好几下:男朋友好酸啊。   今晚他特意提前了半小时下播,说有事要处理,粉丝都在嗷嗷叫着没听够,纷纷打趣他这么晚了还有事怕不是要深夜幽会野男人。   傅决寒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了这条弹幕,抬眼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大有敢说错一句就立刻翻脸的架势。   孟一压根顶不住他这眼神,没来由臊得脸颊爆红,手忙脚乱关了直播,借口倒水站起来就要跑。   两步就被人抓回来按在了桌子上,傅决寒和他额头抵着额头:“跑这么急,真去陪野男人啊?”   孟一怔怔地看着他,热意像温水一样蔓延到小腹,他忽然抬起腿勾住傅决寒的腰,拽着人的领带用力一拉,双唇隔着口罩碰到了一起。   孟一说:“没有野男人,我陪我哥哥。”   凌晨两点下起了雨,隔音室里又闷又潮,每一缕空气都被氤氲沾湿,黑暗刺激着所有的感官。   电脑桌的凉、皮肤的热、被捂住嘴巴时的癫狂、还有脑袋里要爆炸一般的痛快,都万分清晰地切割着孟一的神经。   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他可怜得像只被淋湿的小鸟一样,叫一声都带着哭腔,求他去沙发上。   傅决寒笑了一声,简直恶劣倒极点,嗓音催人命似的又低又哑:“这儿才好,以后你一直播,就会想起我在这儿对你做过什么,再有人叫你老公,是不是就知道该怎么回了。”   “知道、知道......”   “下次多提前一会儿下播。”傅决寒说。   孟一艰难地睁开眼:“什...什么......”   “半小时,不够做。”   *   第二天周六,大扫除。   难得碰上晴天,孟一把自己那一串皮卡丘都拖了出来,要给它们洗洗澡晒晒太阳。   受小时候的事情影响,傅决寒一向对佣人和住家保姆深恶痛绝,即便刚开始和栗阳搭伙过日子时差点瓦斯爆炸把家都轰没了,也没动过请保姆的心思,这么多年所有家务活都是亲力亲为。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三个大男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人手一个装满水的大脸盆,给泛滥成灾的皮卡丘洗澡。   堂堂望江一把手和他心狠手辣的狗腿子居然沦落到给玩偶洗澡,场面实在过于诡异,孟一怎么看怎么好笑,尤其傅决寒那么大一个硬汉小心翼翼地拎着皮卡丘的尾巴控水,诡异中还带着点萌。   他故意使坏,凑过去撞人肩膀:“傅老板,我今天看你怎么还有点可爱呢。”   傅决寒还没开口就被栗阳抢先一步:“嘿,这堆黄皮电耗子才是真可爱,我今天才发现它们的表情居然都不一样,听说尾巴是个桃心的就是母的是吗?”   他拎起一个甩了甩,“这只就是妹子吧,那我洗不合适了,”说着扔进了孟一盆里,“当爹的来吧。”   孟一让他笑死了,“你没事儿吧,怎么这么多戏啊。”   栗阳一挑眉,问他:“这么多耗子能分的清吗,我说你不会还给它们起名吧?”   傅决寒也看过来,孟一莫名脸红,“起个屁哦,我还没幼稚到那份上吧。”   结果栗阳倒水时没注意,直接盆子一扣,把一只手掌大的皮卡丘给倒了出去,孟一心疼坏了,脱口而出:“卧槽我的铁蛋儿!”   话音刚落他就闭了嘴,只听旁边“扑哧”一声,就连傅决寒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真起名字了啊?”   这下脸都丢尽了,孟一嘴唇抿的能挂油瓶,“昂,不然我怎么分得清啊。”   傅决寒把那只小小丘提起来,一看尾巴居然还是只母的,“这个叫铁蛋儿的小姑娘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还没满月就出厂了吧。”   孟一剜他一眼,“你懂啥,这是毛绒茶宠来着,本来就这么小,我睡觉的时候抱的。”   “等等,”傅决寒脸色一变,“睡觉的时候抱的,你是说这几晚我们中间一直躺着个第三者?”   “......”   “哈哈哈哈第三者!”栗阳笑得直打颠儿,“真行啊你寒哥,谁家酸菜缸炸了吧,连电耗子的醋都吃。”   孟一心里还挺美,把殷红的下唇一咬,眼睛眨巴着像只小狐狸似的:“不是吧傅老板,玩偶都不行啊?铁蛋儿已经陪我很多年了,那我总不能喜新厌旧哇。再说了,真论起来你俩还不定谁是第三者呢。”   傅决寒气得一巴掌抽他屁股上,“净乱说话,是不是又欠抽了。”   孟一嘴巴撅成喇叭花,背着栗阳超级小声地说:“那咋整啊,亲一个吧。”   傅决寒笑了,笑完依旧冷回脸,假装愠怒,“别了,”屈起食指在铁蛋儿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第三者有什么好亲的。”说完转头就走了。   孟一有点懵,以为他真吃醋生气了,小脸一垮就要追上去哄,结果傅决寒两分钟不到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截从衣服袖子上剪下来的布料。   他下巴一点铁蛋儿,和孟一说:“给它穿上。”   孟一傻狍子似的瞪着眼:“这啥?”   “睡衣。”傅决寒一本正经地说:“我见不得它不穿衣服躺在你旁边。”   “......”   “噗——哈哈哈!!!”   在场三个男人笑了两个,栗阳更是差点栽进盆里,还要给铁蛋儿拍照发朋友圈,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哥!你这剪的是我的衣服吧!我上个礼拜刚买的!”   *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傅决寒就把锻炼安排在了拳馆,有心教孟一几招防身术。   他穿上道服后特别激动,嘿嘿哈哈地一通比划,两眼都放光了:“谁打我谁打我!我能自己挑教练吗?”   傅决寒直笑:“不要教练,我和你打。”   孟一眼睛一耷拉:“你要亲自揍我?你真舍得吗?!”   傅决寒抬手把他按老实,“给别人才舍不得,你没练过,上去只能被人摔。”   孟一乐了,“那说好你不能摔我啊,给我留点面子。”   “晚上再摔你。”傅决寒说。   孟一翻他个白眼:“略!”   傅决寒带着他先活动筋骨,压腿、转手腕、高踢腿,之后又讲了一段空手道的历史,那么枯燥的东西,配合着他漂亮的动作展示居然听起来也挺有趣。   孟一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笑了,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无所不能。   不仅厉害还铁面无私,半点不给他放水。   第七次被按倒时孟一彻底炸毛了,“卧槽你的腿是怎么过来的,我一点没看到,你是不是出老千!”   傅决寒覆在他身上,大腿挤在他中间,还笑话人:“这点意识都没有,怎么晚上我掰你腿时那么机灵?”   “这能一样嘛!都掰平了还没反应那是下肢瘫痪!”   他一个起身撞人脑门上,趁人不备学着他教的招数拼命反压,结果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傅决寒一点事没有,他像只小乌龟似的被扣那儿了。   孟一都懵了:“卧槽,你多少会点魔法吧......”   傅决寒把他严严实实罩着他,“腰上一点劲儿都没有,欠练。”   “我才不练!”孟一心道:练好了你得天天让我脐呈,当我傻么。   中场休息的时候教练过来了,要和傅决寒试两招,两人应该是挺熟的朋友,不怕手轻手重地打红眼。   傅决寒的动作稳准狠,攻多于守,一拳出去能把软柱砸个坑。   教练也不遑多让,力道速度都够劲儿,几下没让他占到便宜。   荷尔蒙乱飞的肉搏战在拳馆最能吸引人的目光,不一会儿台下就围满了人,呼哨呐喊,栗阳还在旁边支了个小桌子让大家下注,买定离手,压根没想起来上面有一方是自己老板。   比赛结束时,傅决寒赢了七八分,最后一个高扫腿尤其漂亮。   他抬头寻找孟一时狠戾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勾唇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旁边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高了几度。   孟一光顾着看人了压根没注意,等傅决寒下台时被一个女生拦住,突然朝他招了招手。   他愣了一下,指着自己:“我?”   傅决寒给他一个口型:“过来。”   他走过去时,女孩儿正问傅决寒能不能请教几招,说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傅决寒看向孟一,“我需要请示家属。”   女孩儿发现新大陆似的“哇”一声,“你们、你们是......一对儿吗......”   他只笑,伸手来抓孟一,本来是想让他醋一下,结果孟一隔老远就看到女孩儿道服上别的黄色小卡子,好巧不巧,是个皮卡丘的造型。   他当时就觉得要糟,果然看到孟一直么愣眼地朝女孩儿走过去,就差朝着皮卡丘淌口水了。   他一把推开傅决寒,自己冲上去:“小姐姐,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吧,他教的我都会,能请你把你这个小卡子的链接发我一下吗?”   小姐姐笑眯眯地看看他,又看看傅决寒,突然满眼充满母爱的光辉:“不用教我啦,姐姐这有超级多,全都发给你!”   最后的结果就是孟一压根没管傅决寒,和人小姐姐把微信都加上了,两人凑在一堆相谈甚欢,光是皮卡丘挂坠就下单了十几串。   傅决寒脸黑个彻底,当场对黄皮电耗子粉转路,之后训练时把孟一按倒好几次,故意似的把他扣在那儿不准起来。   孟一的好胜心逐渐被挑起,开始撒泼甩赖,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这儿亲一口那儿挠一下,等傅决寒实在绷不住时夹着他的腰猛然一个反剪,干脆利落地把人撂到在地。   被压倒七八次才终于扳回一局,孟一简直得意死了,小土匪似的骑在人身上耀武扬威:“让你欺负我,服了没有!”   傅决寒好笑地搂着他的腰,纵容他在自己身上撒欢,等人威风够了突然握着他脚踝一个翻滚。   “哎——”孟一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按在台子上,两只手腕被攥在一起高举过头顶,一股火热的气息强势又粗野地压了下来,傅决寒用膝盖顶着他腰侧,轻吻他鼻翼:“笨东西,服了没有?”   美色在前,孟一直接晕乎了,他笑眯眯地在傅决寒的胸肌强摸了一把,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服了服了,您最牛逼,赶紧回家吧寒哥,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还知道回家啊?我看你就快和那个女生走了。”傅决寒在他腰侧抽了一巴掌:“怎么这么好骗,是不是谁有只皮卡丘都能把你骗走啊?”   “不是啊。”他甜滋滋地亲人一口,“如果是你,不用皮卡丘也能把我骗走啊。”   得,一句话就被人哄好了,傅决寒认命一般拉着他去角落的小台子上练。   小台子有好也有坏,好是不管孟一骑在他身上怎么胡闹都不会被发现,坏是傅决寒把他按在地上不让起来同样也不会被发现。   “嗯——快放开我!你手往哪摸呢!”他像只被主人强按在床上猛吸肚皮的小猫,张牙舞爪无能狂怒。   傅决寒气急败坏地揉他,反问:“你刚才往哪摸呢?教了十分钟就学会一个准备姿势。”   “这也不能怪我啊!”他又心虚又害臊,躲着人的眼神嘀咕:“那胸肌就长在你身上我摸两把怎么了......”   傅决寒由上而下俯视他,:“行啊,胸肌长在你身上,我也摸两把怎么了?”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你再摸我就得换裤子了啊!   孟一清晰地感觉到小腹涌上热意,浑身的血液都沸腾叫嚣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快半个月了!那个该死的缺乏症又他妈的犯了!   可是这大庭广众的他要怎么补充激素啊,还去吸傅决寒的各种液吗?   他吞了下口水,抬眼看看四周,这么多人,亲是不能亲了,还像第一次那样拥抱吗?   可傅决寒一滴汗都没出,拥抱也没用啊。   “在想什么?”傅决寒抬手在他眼前一晃,起身时道服散开一些,露出大片结实的肌肉。   孟一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离谱到极致的想法,随着傅决寒屈膝时和他大腿不经意地触碰,他心里那只小爪子颤颤巍巍立了起来,恶向胆边生。   “寒哥,你在这里有私人更衣室吗?”   “有,这馆我有一半股,怎么了?”   他伸手圈住傅决寒的脖子,手指搓了搓白色的道服,一双眼睛雾蒙蒙地瞧着他,又把殷红的下唇一咬:“你还记得海边时,我答应给你的那个奖励吗?”   傅决寒愣住,视线落在他嘴唇上。   “嗯。”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   孟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把热烫的脸贴在他颈侧:“那...那你现在还想要吗......”   作者有话说:   不能接吻但是能那个是吧,你真敢想啊宝儿 第34章 破镜前兆   私人更衣室很小,一条窄凳,单面衣柜,还没有窗,不开灯时显得很昏暗。   孟一刚进去就听到身后“砰”一下关门声,紧接着一条手臂横到腰间,傅决寒把他狠狠抵在衣柜上,掰着下巴粗野地吻了上来。   “怎么这么不害臊,嗯?”   他含着人的舌尖,热烫的手扯开道服就摸了进去,“大庭广众的就要给我奖励,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胆呢?”   “呐,这不是谈恋爱了么......”孟一心想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好害臊的,于是转过身乖乖地回吻他。   唇齿交缠发出暧昧的声响,喘息也愈发加重,就在舌尖又一次被咬痛时孟一猝不及防悬空了,傅决寒兜着屁股把他抱了起来,直接抵在了坚硬的衣柜上。   “嗯——凉......”   孟一咬着嘴发出哼哼声,整个人都快被吻的喘不过气了。   傅决寒放开他的唇,惩罚似的在他鼻尖上咬了一下:“小祖宗,怎么这么娇气。”   作恶的大手转而去揉着他的头发和腰,整整大出一号的体型把人罩得严严实实,喘息、气味、汗水,罗织成网,傅决寒就像网上捕猎的蜘蛛,一口一口把怀里的心爱吞吃入腹。   被隔着衣服顶了两下,孟一难耐地溢出一声惊叫,“别、别弄......要掉下去了......”   刚说完就身子一软,突然顺着衣柜滑了下去,傅决寒扯过衣服给他垫在下面,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硬邦邦的肌肉简直硌手。   转瞬间上下颠倒,傅决寒一手按着他的后颈,双腿挡住他的去路,居高临下的眼神好像饿急的狼。   孟一吞了下口水,仰头望去,看到他的道服扯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肌肉块随着呼吸一收一耸,一滴亮晶晶的汗珠从脖颈滑下来,又轻又慢地舔过那条鲨鱼线,最后,消失进裤子里。   “嗡”的一下,孟一脑袋里爆炸了。   他真想变成那滴汗,也去里面看看。   于是他启开唇,咬住了傅决寒裤腰上的绑带,用力一扯,带子滑落,粗糙的布料把舌头磨红。   孟一皱着眉瞧他,眸间沁了水光,舌尖探出来给他看:“哥哥...磨得疼......我——”   “别说了。”一只手蛮横地压了下来:“张嘴,快点。”   *   两人消失了至少三轮中场休息的时间,完事后孟一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尾和鼻尖全是刚才震出来的泪。   傅决寒心疼地帮他顺着后背,等人缓好了伸手碰了下他的喉咙:“还疼吗?”   孟一摇头,打开水递到唇边。   傅决寒抿了抿唇,“下次记得要吐出来。”   “噗——”喝进去的水吐了个干净,孟一臊成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爆炸樱桃,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嘀咕:“记住了,这次是没...没忍住......”   “......”   傅决寒有些怔愣,心尖都被他这反应揉得直颤。   他捏着下巴迫孟一抬起头,垂眸望着他的眼,望了一会儿又突然给人揉进了怀里,笑得挺无奈:“傻东西,不用为了让我开心做到这一步,我知道你从万宁回来就一直在想办法安慰我,没那个必要,这么多年了,早过去了。”   “也不单单是为了安慰你,”还为了治我自己的病......   孟一贴着他侧颈那条动脉,愧疚如同心跳般不可遏制,一瞬之间他只想把病情和盘托出,不管傅决寒要怎么罚他,即便是把屁股抽烂他都认了,只要别和他分手。   “寒哥,我想和你说件——”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响起,孟一登时抖了一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被打散。   “你的电话。”傅决寒在他额头落了一吻,柔声说:“我先去洗澡,保温杯在柜子里,别喝凉水。”   “......喔。”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孟一无精打采地接起电话,蔫了吧唧地叫了一声:“哥。”   半分钟手机“啪”一下掉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突然兔子似的蹿起来冲进浴室,“傅决寒,傅决寒!快打我一下!”   “怎么了?”傅决寒还懵着,怕他滑倒下意识把人抱怀里,没想到孟一直接抓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屁股上,一脸激动地命令:“快快快!抽我!使劲儿抽!”   “......”   “乖宝儿,咱还不用玩得这么花。”傅决寒说。   孟一搂着他的脖子央求,眼圈红彤彤得像被欺负狠了:“哎呀快点!抽嘛抽嘛!嘛嘛嘛!求你了!”   这要还能忍就真是和尚了,傅决寒闭上眼再睁开,照着那两团软肉扬手就是一掌。   “嗷!疼疼疼!”孟一一蹿三尺高,差点从人身上掉下去,疼得紧咬住嘴唇:“卧槽好疼,是真的!”   傅决寒疑惑,“什么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孟一搂着他兴高采烈地叫了好几声,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可叫着叫着颈侧就落下一片温热,怀里的人也消停下来,像小动物似的蹭着他。   “傅决寒,你真的是老天爷派来救赎我的吧......”孟一的嗓音又低又哑,倏然间就染了哭腔。   傅决寒皱起眉,急声问他:“小宝,到底怎么了?”   孟一抹抹眼睛,笑着抵住他额头,“下礼拜我妈妈生日,我哥说、他说......叔叔同意,让我回家了。”   *   孟一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他前二十年积攒在海螺里面的所有好运气泡都在21岁这年排着队爆开了。   先是遇到傅决寒,再是能回家陪妈妈过生日,这些事放到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寝食难安”的感觉,吃也吃不下,睡更睡不着,做事时总是莫名其妙就笑出来,或者长久地愣神,恨不得一眨眼就到下个礼拜,可又想时间拖得再长一些,恰似近乡情更怯。   光生日当天要穿的衣服孟一就挑了三个多小时,挑到后面嘴角都急得出了泡,小脸皱得像个猕猴桃。   傅决寒又无奈又好笑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亲,说长辈都喜欢小孩子穿的元气一点,最后终于定了件嫩黄色的皮卡丘卫衣。   凌晨五点,栗阳被渴醒,迷迷糊糊地出门倒水,看到傅决寒刚从隔音室里出来。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少爷还鼓捣呢啊?”   “嗯,说了早饭不用等他。”傅决寒脸都黑了,看着里面孟一带着耳机反复调试音频,困得哈欠连天,眼底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都第五天了吧,白天晚上连轴转,超人也禁不住啊,忙什么呢这是。”栗阳啧了一声,“要不哥你去给他硬拖出来?强制关机!”   傅决寒舔了下后槽牙,说:“做的助眠音频,给他妈妈的生日礼物。”   只一句栗阳就消了音,也不劝了,转头问傅决寒:“那你怎么想的啊,还不把以前的事告诉他,万一他回家穿帮了怎么办?”   “顺其自然,他想起来了我不会瞒,没想起来我也不会提,都随他。”   终于熬到陶雅生日的前一天,孟一做好了全部的音频,整整20个G,他朗读了十一本书,剪辑了这几年收集到的所有最满意的声音,刚出隔音室时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没走两步就一头栽了下去。   不是晕倒,纯粹是困的。   即便这样还是不老实,他睡了五个小时就醒过来了,趴在傅决寒怀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闭眼,再睡一会儿。”   孟一嘿嘿地笑,“睡不着了,你说我要不把头发染成黑色的吧,这样显得乖一点。”   傅决寒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说:“不用染,这样就挺乖,小乖宝儿。”   “卧槽你肉麻死了!”孟一蹿过去亲他一口,美滋滋地蹭他:“多说点,我爱听。”   “好啊,今晚换我给你助眠。”   傅决寒拉起被子裹住他,回忆了几个小王子的选段,刚读了两句扫在胸口的呼吸就慢慢平稳了,低头一看,孟一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慢慢摩挲着人眼底的乌青,微敛着眉,“小傻豆儿,高兴成这样,如果明天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你能受的了吗......”   事实证明,傅决寒的担心并不多余。   第二天一早孟一就被接走了,孟想刚下飞机,特意绕了个路来接他,看见傅决寒时脸臭得要命,但也没多说什么。   兄弟俩在车上拌了几句嘴,孟想突然说:“妈妈的病,这一年恶化的很快,你要有心理准备。”   孟一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心理准备?”   “去年三月份,她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   “阿尔兹......怎么会!”孟一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啊,她还不到五十岁,怎么会得老年痴——”   “你也知道她还不到五十岁?”孟想瞪着他,“她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吗?”   像被人当胸开了个洞的风筝,孟一呆怔地张着嘴巴,任由裹挟着尖刺的冷风穿胸而过。   半秒之后他逃似的低下头,攥紧了怀里的玫瑰花   “对不起......”   玫瑰打蔫儿了,仿佛头顶淋着雨。   车厢内静默半晌,孟想说:“抱歉。”脸上全是懊恼。   他这样孟一更难受,“不用道歉,本来......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会忘的。”   说完这句话,心脏像是被放进绞肉机里绞碎了。   不管过去多少年,母亲依旧是他们之间不能提起的禁忌,孟想拿了根烟,叫住司机:“前面靠边停下。”   他撂下一句话就直接开门下车了,“我和钟叔走。”   等车门关上,孟一才敢抬起头,手心扎进去一根玫瑰花的尖刺。   “好的。”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孟家。   生日宴没有请外人,只有孟家父子和佣人在,陶雅坐在小花园的秋千上,被孟清疏推着荡高,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欢呼雀跃。   她身形很消瘦,眼窝都有些向内凹陷了,但被打理的很好,身上没有任何异味或者排泄物,枯黄的长发依旧编在一侧,发尾攒着一朵小花。   病痛带走了她所有的光彩,只有骨子里的温善和优雅还能窥见几分,孟家的男人为了哄她高兴排着队上去献花,全都单膝跪地,像在呵护最尊贵的公主。   她会惊喜地接过花束,然后温柔地亲吻每个人的额头,再递过去一小盘曲奇,说:“感谢孟爸爸,感谢阿想哥哥。”   可到了孟一这里,她却突然顿住了,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孟一的笑僵在脸上,像一只被强光定住的青蛙一般愣在那里,脑袋里的关窍在瞬间打通,他终于知道孟想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陶雅把他忘了。   “我、我是小宝,”孟一深吸一口气,抓住陶雅的手语无伦次:“我是小宝,妈妈,您好好看看我,嗯?”   陶雅礼貌地抽回手,“小宝,你是阿想的同学吗?”   “同学......”孟一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把那两个字滚过舌尖,他笑着说:“不是的,我不是同学,我是小宝啊,小时候您还——”   “够了。”孟清疏抬眼冷漠地盯着他,“算我求你行吗,别再刺激她。”   “......好的。”孟一无措地点头,又点了一下,站起身退到了稍远的一侧,“抱歉叔叔。”   陶雅还是收下了他的花,随手放在秋千一侧,家里只有三个人,所有她没有给孟一准备曲奇。   期待了一整个礼拜的生日宴和孟一预想的完全不同,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站在三口之家的边缘,强颜欢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一瞬间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割裂了,他又回到了七岁那年,回到了狭小阴暗的阁楼里,躲在窗帘后面,躲在门边,躲在所有可以看到家人的角落里,看他们坐在秋千上欢声笑语,亲密地分食一盘曲奇。   庭院里的小梨树早就没有了,连同他的家一起。   孟清疏请了摄影师来拍照,陶雅开心地和他击掌,说终于要更新全家福了,孟一看了他们一眼,识趣地退到摄影师旁边。   陶雅突然叫住他:“同学,能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孟一反应好半天才确定叫的是他,立刻喜出望外,“好!好,我马上!”   然后听到陶雅说:“能麻烦您帮我摘一朵山茶吗,我想别在头发上。”   “......”   孟一强勾起嘴角:“可以的,我这就去。”   他把花交给佣人,自己留在树下,拿出手机隔着很远为他们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把自己P了进去。   他摩挲着照片中陶雅的脸,心道我也更新了全家福,就是拍得不太好。   开饭之前孟清疏突然接到电话离开了,孟想带着陶雅来到湖边,然后给了孟一一个眼神,转头走回房内。   陶雅疑惑地看了一眼儿子,又看向孟一,问他:“同学,你要不要留在我家吃饭啊?今天阿姨过生日呢。”   孟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走过去帮她捋了下头发,“阿姨,我就不留了,太打扰你们。我给您准备了礼物,能请您收下吗?”   “礼物!”陶雅欢呼一声,眼里闪过小孩子一般的兴奋,“谢谢甜心。”   孟一把放着U盘的音频拿出来,说:“我哥说、啊,不是,我听孟想说您这几年睡眠不好,我就做了段助眠的音频,希望能帮到您。”   “不是蛋糕啊......”陶雅的失望摆在脸上,勉强伸出手,刚要接身后就传来一声怒斥:“你在干什么!”   孟清疏气冲冲走过来,一巴掌把他手里的U盘拍到水里,“你还要给她听你的声音,你不知道她听到你说话就会做噩梦吗?!”   孟一被推的踉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了,“我知道,我没用自己的原音,我是——”   “我管你是什么!孟一,你到底能不能放过她,放过我们,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领养你,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们了!”   话音落下,孟一的耳朵像是被巨大的钟声给震聋了。   他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儿,看着孟清疏的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低下头道歉,又弯腰去捡U盘,找了一圈才想起来U盘好像掉水里了。   孟一突然就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愚蠢又自以为是,把人家害成这样,还痴心妄想着得到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叔叔......我不会再来了,我以为、我以为今天也邀请了我的......”   他转过身,拔腿就跑,逃也似的跑出庭院,到门口时被石子绊倒,跌了出去。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傅决寒的电话。   “在干什么呢,玩的开心吗?”   孟一站起来,拍着身上的土,下意识维持住脸上的笑,“我、我在院子里,这有一窝蚂蚁,被水冲了,我正在看它们搬家,先挂啦。”   对面沉默两秒,傅决寒好像按了下打火机,“小宝。”   孟一努力把眼睛瞪大,声音却颤得厉害:“嗯?”   “我去接你回家吧,好吗?”   两行泪倏地滚了出来,没给他任何缓冲,孟一紧攥着手机,哭得无声无息,“可是我的家就在这儿啊......”   我的家就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呢......   傅决寒掐着眉心,心疼得要碎成几块,正要起身就听到电话那面一声汽笛响。   孟一抹掉眼泪站起来,给门外那辆车让路,转头就看到孟想脚步匆匆地迎出来,边走边说:“威尔金医生来了,他一定能治妈妈的病!”   “真的吗!”孟一来不及难受了,跟他一起跑到车边,看到一个蓄满胡须的外国医生坐在后座,而在他旁边,戚寒歪头慢慢看过来,轻笑道:“小朋友,又见面了。”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突然失去信号。   傅决寒的电话被强制挂断。   *   放在作话很多人看不到,在这里提一嘴,爸爸辈戚寒和傅歌的故事单开了一本,就是隔壁的《恋痛癖》感兴趣可以瞅瞅。   作者有话说:   快破镜了。 第35章 小寒哥哥   距离江城一千多公里外,梨树果园。   连日来的暴雨把农村的泥土路淋的泥泞不堪,破旧的面包车快速驶进园内,一个急刹停下,车轮摩挲着地面溅起棕色的泥水。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下来,他动作小心地拖下行李箱,径直朝园内的果农走去。   “哎呦老板,咋个今天过来了嘛?”老伯操着乡音,摘下帽子在脸侧扇风,“这回您自己一个人嘛?”   男人应是,说:“过来散散心,人多了烦。”   “就是就是!晚上来我家,给您弄地道的野菜,尝个鲜嘛。”老农边说边笑着把他迎进园内,摘了几个雪梨给他试吃,说最近雨水太多,怕是影响收成。   “没事,反正是我们自己吃。”   男人又安抚了他几句,站在门口挨个儿和来往的果农打招呼,确保每个人都见到他了才离开。   行李箱看似不轻,男人拖行得很慢,遇到石子土坑也会小心地避开,果园最东侧坐落着一栋洋气的二层小楼,那是男人的目的地。   大门一打开,一股久未住人的尘土味扑面而来,男人面不改色地走进去,放下行李箱,屈指在金属锁链旁敲了三下。   “傅老板!”大门突然被敲响,男人动作顿停,他猛地起身回头,溅起的尘土间赫然是傅决寒的脸。   “怎么了?”他笑着走到门口。   老农说果园里面新圈了个养殖区,邀请他去看了看。   “好啊,”傅决寒踏出去,锁上门,“走吧。”   五分钟后,一根尖细的钢笔尖刺破拉链,大力一划,行李箱打开,一只纤细的手从里面挤了出来。   *   与此同时,孟家。   生日宴会被不知是喜是忧的插曲打断,陶雅正在房间里接受威尔金医生的检查,孟家父子则焦急地等在一边,各个面带愁容。   戚寒敲门进来,和孟清疏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向孟一。   “小朋友,紧张吗?”他问。   孟一压根不想理会他,整颗心都放在妈妈身上,连傅决寒的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   戚寒也不恼,自顾自说起来,“威尔金医生是世界脑科的权威,你妈妈的病情非常棘手,我知道你们走访了国内外大大小小很多医院都无果,要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救你妈妈,那就只有威尔金了。”   孟一转头向他看去,戚寒勾唇一笑,“只可惜,他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早在二十年前就退休了,并且立誓不会再收治任何病人。孟清疏曾在他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威尔金依旧无动于衷,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才把他请过来的吗?”   孟一眉头皱起,看向对方的眼神满是敌意:“你会这么好心地救我妈妈?”   戚寒嗤笑:“最起码我没有害过她,你说呢。”   “......”   他惯会带着一张伪善的面具戳人痛处,云淡风轻的寥寥数语就像剜肉的刀,白刃进,红刃出,刺得孟一心脏发麻,疼得喘不过气。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注意到孟一微红的眼,他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稍微低头道歉,言语间满是诚意,“成年人应酬时的话术,抱歉下意识用到了你身上,这可真是个坏习惯。”   孟一被他前后的反差搞得一头雾水,因着傅决寒而产生的敌意再也压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戚寒苦笑着摇了摇头,微敛的眼眸中夹杂着几分被误会的无奈,“我请威尔金和你妈妈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为了讨我爱人的欢心。”   “你爱人?”孟一顿时想到傅歌,杏仁眼瞪起来,“强取豪夺来的也是爱人吗?”   戚寒一笑,“看来阿决和你说了不少。”   孟一转过头,“无意打探戚会长的丰功伟绩,我只想知道你帮我妈妈的目的。”   戚寒转了转腕表,垂着的眼眸中闪过落寞,“你妈妈和我爱人是旧交,后来联系少了。之前万宁的事情惹的我爱人很不高兴,到现在还在和我闹脾气,就在我束手无策时知道了你妈妈的病,懂了?”   先治好陶雅,再挟恩图抱,绑架傅歌回心转意。   孟一暗道一句卑鄙无耻,“那我呢?戚会长和我说这么多,不会是想让我替你写一封表扬信,送给傅决寒吧?”   “不,恰恰相反。”戚寒说:“这件事我不想让阿决知道,希望你嘴巴能闭严实点。”   “你要我骗他?”孟一立刻拒绝,“不行,这不可能。”   “不是骗,只是暂时不要告诉他。”   孟一觉得可笑至极,“你觉得这两者间有区别?”   “当然。”戚寒理所应当地说:“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小歌,到时候,轻则我准备央他回心转意的惊喜落空,重则威尔金失手,你妈妈的病情没有好转,他只会更加怨恨我。”   孟一依旧不同意,“戚会长,你有爱人,我也有爱人,我不可能帮着你一个刽子手瞒着他,至于知道后要不要告诉傅叔叔,都要傅决寒自己决定。”   “哦,是吗。”   戚寒敛起嘴角,脸色当场就沉了下去,他直起腰,看向陶雅,一字一句地和孟一说:“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挽回傅歌的方法有千万种,但你们救陶雅的机会只有这一个。”   孟一的心脏陡然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能请威尔金来,也能送威尔金走,或者我一不开心了还能直接让他就此消失。”   话音一顿,他突然俯身逼近,“还是说你想再害她第二次呢?”   不行!孟一的瞳仁猛然瞪大,不及反应就听戚寒喊了一句“威尔金,我们走。”医生立刻放下了听诊器。   “别!”孟一慌张地扯住他的手腕,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垂下了眼,“我答应你......”   戚寒抬手放在他头上,“好孩子。”   “老戚,怎么了?”孟清疏疑惑地看过来。   戚寒把那张伪善的面具戴好,“我是说我在二院预约的诊室和专家团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安排嫂子入院做更详细的检查,威尔金需要的设备也在运过来的路上。”   孟清疏非常感激他,“你想的真周到。”   “哪里,不周到小歌要生我的气的。”   他低头看向孟一:“也希望你不要做惹我生气的事,更别愚蠢到以为能瞒过我。”   *   离开之前戚寒又和孟清疏寒暄了几句,孟一悄悄听下来,确认他们的确是旧交,那戚寒的说辞应该可信,这么想着他心里的负罪感多少减轻了几分。   第一次看诊结束,威尔金取下听诊器,孟清疏立刻过去问他怎么样。   威尔金说:“病人的头部遭受过重击,并且事发时应该受了很大的刺激,我需要先确认刺激她的根源。”   “根源......在这儿!”孟清疏扯过孟一,“就是他,我太太当年就是因为他掉进水里,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孟一被拽得踉跄两步,但很快就稳住身形,心脏被刺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现在只关心陶雅,“请问我要怎么才能帮助妈妈呢?”   威尔金说:“治疗期间病人的情绪波动会非常剧烈,神经也会异常敏感,你要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去呵护她。”   “只要这样,我妈妈就能好过来?”孟一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又突然想到什么:“可妈妈她现在不认识我,让我来能有用吗......”   “这只是治疗的第一步,而且阿尔兹海默症造成的记忆错乱是暂时的,她只是现在认不出你。”   “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她的。”孟一紧攥着陶雅的手喜极而泣,别说只是陪伴,即便真的让他一命换一命,他都会毫不犹豫。   不得不说戚寒安排得非常周到,威尔金到了二院后甚至都没用手续交接,直接带着陶雅做了各项检查。   结果虽然和之前的例行检查大差不差,但他和专家团讨论出了很多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这无疑让心灰意冷多年的孟家人看到了一线曙光。   孟清疏对孟一的态度也有所好转,一如从前虽然不太可能,但不再对他动辄大骂,言语奚落,甚至还让孟想在陶雅隔壁腾出了一间小客房,让他住了下来。   晚上七点,陶雅醒了。   房间里只有她和孟一两个人,孟一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叫阿姨还是妈妈,点了下头就要跑出去找人。   “小宝!”陶雅的声音响起。   只一声孟一就定在那儿了,像一只被突然按停的小机器人。   他浑身僵硬地转过身,在那两三秒里整个人如同被封印一样,自己的喘息和心跳一下下清晰地响在耳边,直到和陶雅温柔又宠爱的眼神对上,那封印才骤然被冲破。   “妈?”   “嗯。”陶雅皱着眉打趣他,“多大了还哭鼻子了啊。”   “您、您认得......”孟一抹抹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一些,“您还认得我?”   “这是什么话,”陶雅朝他招招手,“你个小迷糊鬼,妈妈怎么会不认得你呢。”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孟一快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进怀里,陶雅直笑,“哎呦,都上小学了还这么黏人啊,那还是不要把你送到寄宿学校去了。”   孟一闻言怔愣两秒,但很快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说:“我不要去寄宿学校,我要一直赖在家里。”   “那你就赖呗,省的你哥哥不放心,一天逃课七八次跑去看你。”她摸了摸孟一的手,又凑过去抵着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啊,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孟一说。   陶雅还是不放心,拍拍自己枕头旁边,“来来来,钻到被子里来,你这两只手都冰凉着呢。”   孟一不住说好,连忙脱了鞋爬上去,被陶雅拥进怀里那一刻,他连心尖都在颤抖。   离家多年的小孩儿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抱过妈妈了,久到他连代表妈妈的大号皮卡丘都不敢放在枕边。   “怎么还在抖啊?”陶雅搂着他的肩膀,用下巴在他发顶很慢很慢地蹭。   “没事,我是......做噩梦了。”   陶雅取笑他,“梦到什么了啊?”   梦到你们不要我了,梦到我把你害傻了,梦到我一个人在外面飘了很多年,飘着飘着就随风散了。   孟一这么想着却摇了摇头,说:“忘记了。”   陶雅叹一口气:“忘了才好,我刚才也做了个噩梦,到现在还后怕呢。”   孟一抬起头,“妈妈梦到什么了?”   陶雅揉了揉他的脸,开口艰难:“梦到我要和爸爸去度蜜月,想着我们小豆丁在家会不会想妈妈呢,就把你带出去玩了,结果我没看好你,一个转头你就掉进湖里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陶雅声线颤抖地连说两遍,在他眉心落了好几个吻,“还好你没事,不然妈妈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我们小宝还那么小,那么一点大,怎么能永远留在湖里呢......”   孟一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决堤似的涌出来,他不停地摇头,和陶雅额头相抵,抬手覆到她后脑上那道伤疤,“妈,疼吗?”   陶雅眼底也沁满了泪:“不疼呀。”   孟一哭着跪起来,一哽一哽地往外吐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贪玩......”   往下磕的额头突然被抵住,陶雅抬起他的脸看着他,过了良久倏地笑了,两行清泪随着那句话一起滑了出来:“孟一,你以为我当年跳下去,是为了要你这句对不起的吗?”   “嗡”的一声,什么东西在孟一脑袋里炸开,他整个人如遭雷劈。   “妈妈你、你知道......你醒了吗?”   陶雅帮他擦过额头上的薄汗,嗓音柔得像雾,“清醒的时间很少,大多时候都糊涂,但我每次醒过来都见不到你,我以为......以为我的小宝不在了,就不敢再醒了......”   无数次午夜梦回,孟一都深陷在害傻妈妈的噩梦中,殊不知陶雅零星的几次清醒,望着找不到一丝小孩儿痕迹的家,也以为自己亲手带出孤儿院的孩子被永远留在了湖底。   时间太长,相聚太短,他们阴差阳错地错过很多年,以至于直到今天孟一才说出一句道歉,陶雅才听到一声妈妈。   万幸一切都来得及。   孟一抱着她哭了很久,眼泪把两人的衣角都沁湿了,陶雅从床头拿了本《小王子》,“还记得这个吗?给妈妈再讲个故事吧。”   孟一破涕而笑,“妈妈又偷懒。”   陶雅也笑,“我还记得你刚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字还没认全,却偏要板着张小脸硬讲,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用蛋代替,企图蒙混过关。”   孟一耍赖,“我不记得了。”   “是吗?”陶雅捏捏他鼻子,“你在你的蛋蛋花上耗费的时间,使得你的蛋蛋花变得如此蛋蛋,这话是不是你读的?”   孟一有些无地自容,脸扣在她怀里,陶雅笑得浅浅的,“那天晚上可把我们折磨的不轻,想笑又怕伤你自尊,不笑又忍不住,爸爸当时在写毛笔字,写完一看,满篇的蛋。阿想哥哥最坏,就记你一晚上能读几个蛋,说要和老师告状,罚你抄写,只有小寒哥哥最好,一个劲儿地鼓励——”   “小寒哥哥?”孟一疑惑地看向她:“妈妈说的小寒哥哥是谁?以前的邻居吗?”   “嗯?不记得了吗,你以前最喜欢他,还要给人家当童养媳呢,我以为以他的性子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孟一莫名有些脸红,“我确实有男朋友了,但他叫傅决——”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孟一脑袋里的弦啪地断了。   作者有话说:   妈妈的病没有好,她清醒的时间很少,这次是小宝赶上了。   那句话是“你为你的玫瑰花花费的时间线是你的玫瑰花变得尤其重要。”   ——   傅决寒:你清高你厉害,你让我出场5秒,又用我的名字做标题。 第36章 “游戏开始”   “戚总,半个小时后有部门会议。”   戚寒接过咖啡杯,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本提案是营销部刚送过来的?”他扬了下手中的文件夹。   助理低下头,“是的。”   戚寒竟是难得笑了一声,锋利的笔尖在营销部三个字上深重划过,“养尊处优久了,脑子也僵化了,通知他们部门从今天开始扫一周厕所,清醒清醒。”   “叮。”手机屏幕亮起,戚寒垂眸看去——   【刘:戚总,我来给小先生送汤,到门口了。】   锐利的眼眸瞬间变得柔和,戚寒抬手示意助理出去,而后拨通电话,通知山脚的岗哨:“放行。”   他收起文件夹,打开电脑,随着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扯松领带,屏幕上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家里的监控。   高达300万像素的监控设备,就连傅歌鼻尖上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戚寒解开衬衫上第一颗纽扣,向后靠进椅背,等傅歌拿着汤回到客厅才拨通他的电话。   静默了足足半分钟,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戚寒面无表情地笑了笑,“非等我说才知道叫人?”   监控里傅歌脚步一顿,捏着手机的指尖攥紧,很小声地叫道:“先生。”   “嗯,喝的什么汤?”   傅歌打开保温桶,“您不是知道?”   他的食谱是由戚寒高价请来的营养师严格制定的,汤汤水水每天一换,一月一轮,按照日期完全可以算出来。   戚寒的声音轻柔又冷淡:“我想听你亲口说。”   傅歌抿抿唇,说:“泥鳅豆腐汤。”   温顺的妥协令人满意,戚寒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就连视频边角处的那盆桂花也觉得爽心悦目起来。   “好喝吗?你最喜欢吃豆腐。”   傅歌用筷子拨了两下,过了一会儿才倏地开口,撒娇似的:“可我讨厌泥鳅啊,它钻在豆腐里了。”   戚寒心尖一麻,眼见着画面里身形消瘦的傅歌像朵小蘑菇似的缩在沙发边缘,对着汤碗唉声叹气,嘀咕了一句:“怎么办啊,它能不和我抢豆腐吃吗......”   可爱得让人心里喜欢,又可怜得让人心口抽痛。   时隔多年再见到傅歌对自己露出这种情绪,戚寒当即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嗓音放得柔之又柔。   “那我让厨师多给你加一份豆腐好不好?泥鳅剩着就好,我晚上回去帮你吃掉。”   他知道傅歌从小的家教就是不准浪费食物。   可画面里小蘑菇的背影却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傅歌若有所思地问:“今晚,先生要回来吗?”   “不乐意?”戚寒语调平平,但紧敛着眉目的样子就像在极力地压抑情绪,“可我已经一周没有回去过了。”   除去刚从万宁回来后的那一晚,戚寒这一周的时间几乎全在公司加班,其实这才是他保持多年的常规操作,说是把爱人囚禁在家里,可他自己能够回去的次数却少得可怜,因为傅歌不愿意看到他。   厌恶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便傅歌为了傅决寒的性命隐藏得再好,那些恶心、恐慌、绝望的情绪还是会不合时宜地泄露出来。   戚寒害怕这些情绪,害怕傅歌的这种眼神,所以他宁愿在监控里默默地看着他。   就像傅歌每次因为不想被他碰就生吞安眠药一样,戚寒再怎么言辞恶劣地威胁他要jian尸,也从没对熟睡的傅歌做过任何他不愿意的事。   抛却经年旧怨不谈,他甚至可以算得上最体贴的金主,就连能否回家都要得到金丝雀的允许。   可“任性”的小雀不同意。   “我今晚会睡得很早,恐怕不能给您开门。”   手指在桌面敲击两下,戚寒说:“我不做什么,只是想抱抱你,明天就又要出差了,至少走半个月。”语气甚至算得上乞求了。   画面里傅歌喝了口汤,却安静得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连说话的音量都低如蚊蚋:“可是那天晚上你说只要我听话,就给我一个奖励,这都不算数了吗......”   戚寒愣了愣,讶异于傅歌大胆的同时,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一周前的那个晚上。   七年来傅歌唯一一次主动的情事。   浴缸里放好了温烫的水,还滴了几滴舒缓神经的精油,傅歌坐在戚寒腿上,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像缠绕着树木的菟丝花。   他微眯着眼睛,紧抿着唇角,像小舟一样起伏降落,猫儿一样沉入水中讨好,又浮出水面亲吻他的下巴。   戚寒彻底陷了进去,以至于对他私自出逃的惩罚忘的一干二净,反而许诺了傅歌一连串新的要求,内容未定的奖励就是其中一项。   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   戚寒也不恼,反而脑海里画面不断闪回,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傅歌的唇,说:“可以算数,但小猫讨食之前还知道叫一声呢。”   对面呼吸一滞,傅歌拖了良久,硬挤出一句:“谢谢你,戚哥。”   戚寒淡淡地“嗯”了一声,“挂了,小歌今晚好眠。”   电话一挂断,敲门声适时响起,助理打开一道门缝,“戚总,会议要开始了。”   戚寒的笑还停留在脸上,整理好西装,起身往外走,却在指尖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突然停住。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突变,转身快步走回办公桌旁,打开监控,与此同时再次拨通傅歌的电话。   “嘟”声连续,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画面中傅歌收起汤碗离开监控区域才被接起,话音依旧冷淡:“怎么了?”   戚寒说:“站到客厅中央。”   傅歌那边传出盘子相碰的声音:“可是我在洗碗。”   “小歌。”他直勾勾盯着监控画面,一字一顿道:“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空气凝滞,气氛诡异,耳边安静了足足半分钟,就在戚寒的神经要崩断的前一刻,突然听到一声嗤笑。   监控画面里中傅歌再次出现在客厅,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径直走上楼梯。   可同一时间戚寒却听到通话中,傅歌笑着说:“你还真是条狗啊,这么快就发现骨头不见了,戚、哥。”   助理一直低着头,戚寒的电脑突然砸到墙上时他吓了一哆嗦,随着“砰”的一声,屏幕当即碎成两半。   他慌乱地抬起头,看到戚寒咬牙切齿地攥紧手机,眼里的阴狠像是要把对面的人给生吃了。   “你换了监控!桂花早就开败了,这是一个月前的监控!你还收买了小刘和岗哨,哥哥,你疯了吗?”   耳边传来几声轻蔑的冷笑,傅歌身上的唯唯诺诺褪了个干净,再开口的每一句都朝人心里捅,“戚寒,疯的是你不是我,你不会真以为会有人爱上绑架犯吧,斯德哥尔摩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我身上,你那幅嘴脸不管再过多少年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戚寒脚下踉跄,扶着桌子的手一软就跌在了椅子上,他闭了闭猩红的眼睛,只问:“你在哪里。”   傅歌一笑,“你永远都不会找到我。”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低吼:“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他妈到底在哪儿!”   吼完他又急促地做了两个深呼吸,“小歌,乖一点,你现在回来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只要你现在回来,今年一年我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他双手捧着手机,又笑着问了一遍,可声线却颤抖得厉害:“嗯,好...好不好?”   傅歌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阿寒,游戏结束了。”   电话被挂断,戚寒僵硬地瘫在地上,他像一条被挖了毒牙的舌,苟延残喘地一呼一吸,可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毒蛇正愉悦地吐着信子。   “小歌,游戏才刚刚开始啊。”   晚上七点,躲在陶雅门外的医生助理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戚:准备。】   作者有话说:   副cp的作用就是推动剧情,相信大家也能猜到寒哥和小宝破镜的爆发点就在副cp这里。   有几个人问我统一答复一下哈,副cp戚寒和傅歌开了独立的一本,是隔壁《恋痛癖》AB文,世界观和时间线和猛1的都不同,在那本里两人都是年轻的,感兴趣可以先收藏,接档猛1开文。 第37章 被动的抉择   “你以前最喜欢小寒哥哥,还要给人家当童养媳呢。”   “只有小寒哥哥最好,一直鼓励你。”   “你不记得了吗?我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   大脑一片空白的两三秒里,这几句话像回旋镖似的在孟一脑海中不断闪回,那个“寒”字如同泅水的棉花一般堵在喉咙里,可一直罩在孟一眼前的层层迷雾却在悄然散开。   小寒哥哥,傅决寒......   真的只是名字中都带着寒字吗?   怎么会这么巧?   孟一呆怔地睁着眼,刹那间突然发现“巧”的何止这一处。   初遇吐车时傅决寒明晃晃的纵容、再遇茬架时傅决寒又破例相救、他知道自己冬天不能碰冷酒、他是孟想可以全心托付的朋友、他知道自己所有事、他甚至也认识一个排尿困难的小孩儿......   一股裹挟着潮热的寒意从头顶直贯脚底,震惊、疑惑、惊喜、兴奋,百感交集成一簇冲天火焰,“轰”的一下在他脑中点燃。   记忆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少年轮廓霎时间就映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孟一僵硬地站在他面前,发现那依稀是十四岁的傅决寒。   “小寒哥哥、傅决寒......”难道他们真的从小就认识?   几个字在喉头滚过,孟一一止不住地手脚发麻,搓了好几下脸才勉强冷静下来。   他一边暗骂自己的猜想简直荒唐到离谱,一边又惊觉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所有事。   “妈妈,”孟一深吸一口气,握住陶雅的手,“您说的小寒哥哥,他全名叫什么啊?”   陶雅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你也变成糊涂鬼了,他不就叫——”   “砰”一声房门突然被撞开,孟清疏带着威尔金急匆匆闯进来,“小雅,快下床!”   两人皆吓了一跳,孟一赶紧扶着陶雅起身,“怎么了?是妈妈的身体又出问题了吗?”   威尔金还没开口,助理就抢先一步:“太太的血常规中有一项出现问题,必须马上进行复查!”   孟一闻言整颗心顿时高悬起来,再也顾不上傅决寒了,心急火燎地陪妈妈赶往医院。   “哎!我的手机没拿!”   走到门口时才摸到口袋空空,他怕接不到傅决寒的电话,焦急地回头去找。   威尔金的助理抬抬手,笑着说:“是这个吗,我帮小少爷拿着吧。”   孟一看他一眼,放下心:“谢谢啦。”   与此同时,戚家。   别墅从里到外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佣人和保镖都战战兢兢地等在庭前的花园里,低垂着头,人人自危。   戚寒拿着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在桌子上重重磕了三下,“停!”   冷不丁一个字,犹如黑暗中一道重拳,打得在场众人心神猛颤。   “往回倒,”他用刀尖指着监控画面中小刘推的餐车,命令道:“去找这辆车。”又看向右下角的日期。   “一周前,原来一周前就跑了啊。”   他嗤笑一声,想起那天晚上傅歌用尽各种手段讨好他,简直温柔乖驯到了极致,临睡前还拉着他的手说下个月想一起去看画展。   他当时抱着人高兴了一整晚,像个傻子似的激动地睡不着觉,以为傅歌闹了这么多年终于想通了,为此还专门派人“请”来了威尔金给陶雅治病。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傅歌早就计划好的,在他床上恩爱缠绵了一整夜的爱人,第二天没有半分留恋地永远离开了。   “小歌。”戚寒把刀尖刺进桌面,阴恻恻地扯起嘴角:“你可要跑快一点,别被我给抓到了。”   保镖在后山口发现了那辆餐车,里面除了餐具、腐烂的牛排,还有一个包得很严实的U盘。   戚寒把U盘插进电脑里,打开后里面放着十几个标注着年份的压缩包和一小段视频,他随手点开几个年份较近的,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视频点开,傅歌正抱着猫缩在沙发上,连看他一眼都不屑,“怎么样戚哥,对这些东西还满意吗?这可是我和阿决辛苦了几年的成果,不知道能不能买下我们下半生的自由。”   视频末尾还有一行字:【放我们走,或者72h后有人拿着这些东西去帮你自首。】   “妈的!”   他起身踹翻了桌子,军刀扔出去直插进了客厅中央的画板上,鲜红炽热的玫瑰花田登时破了一个大洞,像在嘲笑他愚蠢的红艳嘴唇。   “还没查到傅决寒在哪吗?”戚寒开口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保镖打了个寒颤,把标注好的地图递给他,“小先生失踪的第一天,少爷一整天都在望江,第二天开始频繁出差,前前后后一共去了四个地方,都是省会,我们猜测小先生就被他藏在这些省会的其中一个。”   “昨天呢?”他问。   保镖愣了一瞬,“昨天少爷没有异常,上午在家,下午去了拳击馆,今天上午做最后一班飞机出国了,是一个月前就定下的行程。”   戚寒转了转腕表,“傅歌的出境资格被我管制,出不了国,傅决寒不可能把他藏到国外。”   保镖颔首:“是的,所以我们把重点放在少爷去过的那四个省会,已经调派了九成人手去调查了,但范围实在太大,我们急需新的线索。”   “出国......”戚寒若有所思地敛起眉:“有人看到他登上飞机吗?有人看到他落地吗?如果傅歌还留在国内,他不可能自己提前离开。”   保镖问:“您的意思是,少爷把小先生偷渡出去了?”   “或者他根本没有登上飞机。”戚寒说。   “叮——”   手机屏幕亮起,戚寒垂眸看去,只有一条短信:【先生,孟一和傅决寒通电话了,是否准备定位?】   他轻笑一声,“线索来了。”   *   “小祖宗,终于舍得理我了?”傅决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含着被忽视的落寞。   孟一心尖就像被电击了一下,忙起来的时候不显,现在一听到他的声音,简直就像江河开闸,连日来的想念、隐瞒他的愧疚、还有隐约知晓他就是小寒哥哥的悸动与怅然,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傅决寒,”他趴在沙发靠背上蹭了蹭,用额头顶着手机,“才一天没见,我就好想你了,下午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哪还舍得再责怪他,傅决寒叹了口气,声音放得轻而温柔:“我这里信号不太好,电话进不来,我派人去接你好不好,到我这边来。”   “别!不用了!”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后才惊觉自己反应过激,孟一攥了攥手心,连忙开始找补:“我先不能回去,妈妈的病有转机了,这几天我得留在家里陪她。”   “转机?”傅决寒也有些激动,“是医生想到了新的治疗方法吗?还是阿姨自己恢复了?”   “都不是......”孟一眨了眨眼,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是叔叔,请到了威尔金医生。”   对不起傅决寒,妈妈的病真的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太好了,威尔金是世界脑科的权威,他肯出山一定能把陶姨治好。”   傅决寒原本还想派保镖把孟一接到自己身边,以防戚寒气急败坏之下伤害他,但现在看来留在孟家是更好的选择,孟想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不受牵连。   “傅决寒,”孟一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闷闷地说:“我之前问你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你从来没有好好回答过我。”   傅决寒笑起来,隔着手机都能想到孟一现在的模样,一定是低着头,撅着嘴,闷闷不乐的,像只被主人唬弄的小狗似的。   “想起什么来了?”   孟一说:“没有,是妈妈今天突然提到,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被推去检查了,但我想问你也是一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傅决寒,寒哥,告诉我吧,你到底是谁呢?”   夜色静谧,他的声音像是梨花搔动树梢。   傅决寒垂下眉眼,听着他淡淡的呼吸声,把心脏揉捏了千万遍,最后只说:“小宝,并不是所有久别重逢都会让你快乐,也不是想起所有事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我确实有过无数次的冲动想把那些陈年往事告诉你,以换取你的依赖和信任,但我又忍不住想......”   他说着一顿,望着窗外无奈地笑了一声,“再让我的小孩儿回忆一遍当年的噩梦,哪怕只是一个结尾,我都受不了,一点都受不了。”   “所以小宝,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想不起来的往事就不要了,我会给你更多更好的未来。”   话音落下,对面安静了很久,才传出几声细小的哽咽,傅决寒皱起眉:“怎么了?哭了吗?”   “没有,没哭。”   明知道他看不到,孟一还是心虚地摇了摇头,他把脸埋进沙发里,越是被傅决寒的满腔爱意打动,越是被愈加深重的愧疚磋磨。   但他最终还是没把戚寒的事情说出口,实在是那个男人给他留下的恐惧太深刻。   自知没有瞒天过海的本事,又清楚对方绝对有能让威尔金离开或者消失的能力,孟一不敢拿陶雅的下半生去赌,只能再一次欺骗傅决寒,即便明知道这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事。   “寒哥,你在家里吗?”他抹了抹眼睛,把衣服整理好,“我们视频好吗?我想看看你。”   他实在太不安了,迫切地需要从傅决寒身上讨取一些安全感。   “视频不行,这里太黑了,看不清楚。”傅决寒说。   孟一的眉眼耷拉下去,被主人拒绝出去的小狗似的,“......喔,我知道了。”   傅决寒又无奈地勾了下唇角,“小可怜儿,不能视频就这么委屈啊?”   孟一抿抿唇,“不委屈,你忙么。”   “又撒娇了?”傅决寒好像是起身走了出去,孟一听到了蛐蛐的声音,“我好像听到虫子叫了,你这是在哪儿啊?”   “乡下。”傅决寒摘了只梨子,用袖子随便擦擦就对着听筒咬了一口,给他听汁水迸溅的声音,“投资了几亩梨园,给你种雪梨吃。”   孟一光听声音都有点馋了,“你说的我好想喝梨汁啊,我要去倒一杯。”   他说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刚转过身就看到门边靠墙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直勾勾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卧槽——”   孟一双腿一软就栽了下去,眼见着人影抬脚朝他走了过来,抬头一看,是戚寒。   “小宝,小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孟一紧捂着听筒,望着戚寒一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勉强镇定下来,“没事,妈妈突然叫我,我得马上过去,先挂啦。”   电话挂断,他沉着脸瞪过去,“还不知道戚先生有偷听的癖好。”   “孩子,是你自己没关门,我刚进来你就吓得大叫。”他又笑起来,在昏暗的夜灯衬托下莫名显得诡异,“在和阿决通电话?”   孟一起身就走,“不关你事。”   戚寒“啧”了一声,“你还真和阿决小时候一样,讨厌一个人就直接摆在脸上,半点不会隐藏。”   孟一脚步顿住,转身质问他:“戚先生半夜不睡觉,来和我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   戚寒耸肩,“这可冤枉我了,父慈子孝的是他俩,我可从来没插上过脚,要不是小歌联系不到他,实在担心,我也不会大晚上的亲自跑来问你。”   孟一疑惑地眨了眨眼,敌意消退几分,“傅叔叔联系不到他了?”   “嗯,快24h了,电话一直打不通,他都快报警了。”   孟一眼底闪过狐疑,“你会这么好心帮傅叔叔找儿子?恐怕傅决寒永远消失才最合你的意吧。”   “这是哪儿的话,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我——”   “叮铃铃。”   话音被一串急促的来电铃声中止,戚寒当着他的面接起电话,“小歌,我还在问,孟一这孩子好像也不知道,好了先别担心,我已经在派人找了,他可能去外地出差了没看手机。”   听筒里隐约传来两道啜泣声,戚寒立刻做小低伏地哄:“好了好了别哭了,怪我,下次不整治他了,别哭了别哭了......”   “行了,我知道。”孟一抠了抠手心,实在不忍心让傅叔叔着急,只说:“他在乡下,信号不太好,打不进去,没出事,让傅叔叔放心就好了。”   “哦,在乡下啊......”戚寒撩起眼皮,满意地勾起唇角,“谢谢你啊,小朋友。”   电话还没挂断,屏幕的冷光打在一侧脸上,让人脊背发麻。   孟一搓了搓胳膊,“我要回房了,戚先生也请回吧。”   “等等,帮我给阿决带句话吧。”   孟一撇了撇嘴,“什么话?”   戚寒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心情大好,开口前先理了理领带,“乡下冷,让他一定保重身体,别出事。”   “就这句?”   “不然呢?你以为我要说什么?”戚寒突然提高音量:“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救你妈妈。这样吗?”   “哈?”孟一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屁话?”   戚寒转身离开,“逗你玩呢。”   楼道里没开灯,他又悄无声息地融进暗色中,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戚寒关闭录音,点进去查看。   【先生,少爷果然没出国,也不在那四个省会中的任何一个,手机定位到了东城,但具体位置我们还没查到。】   手指敲击几下,他回复:【乡下,有梨树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寒哥说是不允许欺骗,但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小孩儿到底和别人不一样。   可再不一样,也架不住小宝犯错太多,不管有心无心,事情都会朝着那个结局发展。 第38章 “游戏结束”   上午十点,梨园。   傅决寒端着早饭走进地下室时,傅歌还在画画。   “爸,休息一下,注意眼睛。”   “知道了。”   傅决寒站在他身旁,看着画板上那个打篮球的高大男孩儿,脖子以下全都画好了,就差一张脸。   “我不记得您看过我打篮球。”傅决寒说。   画笔一顿,傅歌呆怔片刻,说:“最后一张画,留给他吧,如果找到这发现什么都没有,他会发疯的。”   傅决寒嗤笑,“他不会找到这儿,最起码至少一周内都不会。”   正说着电话进来,栗阳和他报备:“哥,戚寒派了最少九成人手去那四个省会排查了,今天早上我们的人跟踪到他上了飞机,估计要亲自去国外抓你。”   “知道了。”傅决寒说:“把我们的人悄悄撤到这边来,不要打草惊蛇,省会那边的几个眼要布置好,尽量拖延时间。”   “最多能拖多久?”傅歌问。   傅决寒说:“两周,够用了,就是要辛苦您坐船去美国,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一年后我再过去。”   傅歌点头,“戚寒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就别安排太多人过来,平白显眼。”   “嗯,都放在暗处了。”   电话挂断,父子俩囫囵吃了早餐,临出门前傅歌叫住他,“再有两个月是你母亲的忌日,记得去看她。”   “嗯,记得的。”   傅决寒搂了下他的肩膀,只有在他面前才稍微显露出一些孩子气,“妈妈昨晚给我托梦了,说她从来没有怪过您,要您到了美国好好生活。”   傅歌默然,视线渐渐飘远。   怎么可能不怪呢?   年轻的妈妈怎么都没想到,临终托孤,结果把孩子亲手交到了一个魔鬼手里,如果不是自己,傅决寒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行啦,别宽慰我了,出发吧。”傅歌拍拍他的肩膀。   傅决寒一愣,“您知道我要去哪儿?”   “不是要去找小一?”   傅决寒笑了笑,“对,他在陶姨那里,估计孟叔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昨晚通电话时他情绪就不太对,我不放心,过去看一眼。”   “嗯......”傅歌温柔地敛起眼,帮他把领带整理好,“那个孩子我还没见过,就这么喜欢啊?”   傅决寒眼底荡开笑意,说:“打小儿就喜欢,最难的那几年,是他陪我熬过来的。”   “挺好。”傅歌仰起头看着高大的儿子,眼眶有些湿,“有了心爱的人,就要好好珍惜,别让他伤心,别让他吃苦,懂吗?”   傅决寒点头,“知道。”   傅歌又说:“希望那个孩子也同样珍惜你。”   傅决寒笑了,“您放心,他的喜欢不会比我少。”   *   傅决寒等人手全部安排完,才开着面包车离开,以防自己暴露,还简单做了下乔装。   他刚走十分钟,小别墅的门再次打开,一串轻缓的脚步声传到地下室。   傅歌正背对着门口画画,听到声音也没回头,笑着说了一句:“忘拿东西了?”   “咔嗒”一声,门被锁上。   傅歌的画笔突然脱手,他僵硬地直起腰,听到身后的男人说:“小歌,你忘记把我带上了。”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傅歌拿起颜料桶朝身后砸去,拔腿就跑,戚寒生挨下这一记,像追赶猎物的狼一样突然暴起,两三步追上傅歌,抓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人按在了地上。   “还敢跑,你就是不长记性是吗!”   颜料沾了他们一头一脸,戚寒拽下自己的领带两三下缠住他的手腕,把人翻过去摁在地板上,扯出皮带狠狠抽在他屁股上。   “唔——”   傅歌吃痛地弓起腰,戚寒按住他冷笑,“叫什么?你不是就喜欢这样?”   “啪”得一声,皮带把空气抽出脆响,傅歌拼命踢他,戚寒顺势把自己挤进他中间,“天生放荡的东西,离开我谁还能满足你?啊?!”   又是一记空响,傅歌气得破口大骂:“王八蛋,我他妈要弄死你!”   “好啊,那我们就看看是谁弄谁!”他伸手扯开傅歌的衣服,用皮带把他的脚踝绑在沙发柱上,“温柔小意你不要,你就是吃这一套是吗?”   “我早就说过了,敢跑就别让我抓到,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他说着绷紧腰背,直接硬闯进去,力道大到傅歌叫都叫不出来。   戚寒吻他,吻他眼尾的泪和鼻尖的汗,动作有多凶狠声音就有多温柔:“小歌,今天别求我,我忍不住。”   傅歌拿起笔筒砸他头上,“你真让我恶心。”   戚寒躲都不躲,鲜血顺着额角滑下来,他突然停住了,“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傅歌闭上眼,不去看覆盖他半张脸的鲜红,“这对你来说重要吗?你永远都胜券在握,永远不会放过我。”   “你以为不重要?”   戚寒笑了,“你以为我不在乎你?”   “是!我当年是对不起你,我犯过错,我折磨过你,但我他妈拼了命地想补偿你,你恨不得我死,我就把身家性命全都赔给你,即便如此你还是不原谅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傅歌低吼着抓住他的衣领,画架被撞倒,那张纸轻飘飘地落下来。   打篮球的男孩儿已经画完,阳光铺满他脚下的路。   戚寒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视线艰难地滑到最下面那行小字:祝三年八班的戚寒同学,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小歌。   像是刀尖刺穿了眼球,戚寒仓惶地移开视线,看到身底下人的惨状,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小歌......我混蛋,我刚才气疯了......”他慢慢退出来,解开绑着人脚踝的皮带,眼泪一滴滴滑到傅歌脸上,后者像痴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小歌,你把那些事忘了好不好?我求求你,我求你忘了它,你知道我不会再犯的,我会拼命对你好,你别离开我,我求你别走......”   “忘了?”傅歌嗤笑着抬起眼,像是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也想啊,但我做不到。”   “你永远不可能知道18岁的戚寒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我的缪斯,是我全部的信仰......”   傅歌抬起手,抹掉他眼尾的泪,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是你毁了他,你也毁了我。”   *   半小时后,乡镇公路上。   傅决寒拨通了孟一的电话。   “哇!傅老板好巧啊,妈妈刚睡下,你就打过来了。”   傅决寒笑容中带着宠溺,“那把剩下的时间留给我。”   孟一哼哼着亲了他一口,“留给你要做什么啊?视频play吗?”   “再刺激点。”傅决寒说:“真人play,我过去你家,正好拜访下孟叔。”   “不行!”孟一猛地站起身,牛奶杯掉在地上,碎了个四分五裂。   傅决寒皱起眉,“到底怎么了,躲我啊?”   “没、没有......”孟一闭了闭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威尔金医生就朝他走了过来,“小孟,和戚先生联系下,我需要运一台设备过来。”   只听“呲啦”一声,轮胎狠狠摩擦过地面,听筒里静默两秒,孟一瞳孔骤缩,听到他问:“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戚先生。”   傅决寒对这个姓氏极度敏感。   “寒...寒哥,你听我说......”   孟一瘫在椅子上,两手捧着手机,声音抖得厉害:“威尔金其实是戚寒帮忙请到的,我之前想告诉你,但他不让我说,说要给傅叔叔准备惊喜,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戚寒去过你家?”他的声音冷得像一潭死水。   孟一:“是,但我——”   “多久前去的。”   “两天前,还有昨天,我——”   “嘟”一声。   电话挂断。   手机从傅决寒手中垂落,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猩红的眼茫然了半秒,而后拨了栗阳的电话。   已经打不通了。   傅决寒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梨园,傅歌的手机早就关机了,他安插在暗处的人手也不知所踪。   他把枪握在手里,一步步走进别墅大门,顺着昏暗的楼梯走向地下室,不等进门,就听到了一阵又一阵凌乱又痛苦的喘息。   任谁听了都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我杀了你!”   刹那间怒火滔天,傅决寒一脚踹烂门板,闯进去对着压在傅歌身上的男人“砰砰”开了两枪。   “不要!”鲜血像是爆炸的棉花一般,泼在傅歌脸上,他尖叫着捂住嘴,眼睁睁看到戚寒嘴角勾起,笑着问他:“你......你也会心疼我吗......”   傅决寒彻底失控了,积年累月的恨一朝喷发,他额头青筋暴起,眼底要沁出血来,扯着戚寒的胳膊就给了他一拳,狠戾到要把他钉进床里。   “哈哈哈......”浑身是血的男人瘫在床上,肩膀上两个放射状的血洞,他大笑着抹掉眼睛上的血,倏地起身,举着枪正对傅决寒的脑袋。   “好儿子,你回来的挺快啊。”   傅决寒半分不怵,一手握住枪口,一手攥着他的脖子,“开枪啊!我保证你比我先死!”   “不不不,我不会亲自动手的,那样你爸爸会恨我一辈子。”他被傅决寒一拳抡到床上,却连反击的意思都没有,只举枪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藏在暗处的保镖顿时倾巢而出。   一层层的黑衣打手把地下室围得水泄不通,傅决寒被他们拖下去,反剪手臂,强按着跪在地上,枪口抵着后脑。   戚寒朝他笑了笑,“你第一次带小歌逃走时,我说过,再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不!不要不要!”傅歌拼命冲过去,又被戚寒拦住,“准备好了吗,我的好儿子。”   傅决寒只是笑了一声,嗓音哑得泣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还要感谢你那个小男朋友啊,如果不是他,你们或许真能逃走了。”   “呵......”傅决寒讥讽地闭上眼,“是这样。”   戚寒用受伤的手臂搂住傅歌,亲吻他的长发,“亲爱的,游戏结束了。”   “砰”一声枪响。   傅歌的尖叫响彻一室。   作者有话说:   和我默念,hehehe!!!   这趴还没结束,还有一章,这镜就破稀碎了(心虚∩) 第39章 “我说......”   子弹擦着傅决寒的脖颈滑过,把地板射出一个洞。   傅歌崩溃地扑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奔向儿子,“阿决!阿决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傅决寒闭了闭眼,说:“没事,只是擦伤。”而后恶狠狠地瞪向戚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后者耸肩一笑,看向傅歌,一字一句道:“尝到了?失去挚爱的滋味。”   “你真是个疯子!”傅歌捡起颜料桶砸向他。   戚寒依旧不躲,硬挨下这一记,信步到两人面前,枪口指着傅决寒的头,说:“拜他所赐,这些年我尝过了无数遍,但你没有一次心疼过我。”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养不熟的白眼狼。”   傅决寒听到这儿都笑了,“戚会长还真能自我感动。”   戚寒不屑于理他,眼神像剜肉的铁钩一样钉在傅歌身上,一笔一笔清算。   “当年用他的命威胁你回来,你恨我恨到现在,但你心知肚明即便你离开我也不可能残忍到杀害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我打折过他的右腿,那是因为他差点放火烧死你。我踩断过他的小指,那是因为他在我喝的酒里放百草枯。除此之外呢,我他妈动过他一次吗?!”   戚寒攥着傅决寒的领子把人推倒在地,伸手去掐傅歌的脸,“你要父子亲情,你要家庭和睦,我没给过你吗!但你根本不相信我呀,你连靠近他都不敢,你怕我嫉妒,你怕我害他,你怕我容不下一个半大小子。”   “但是小歌,他被他妈送回国内,到和你见面之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照顾了三个月!”   “来,你摸!”他扯开自己的衣领,拉着傅歌的手去摸锁骨上那里枪疤,“你摸啊!”   “他四岁时被人绑架,是我顶着这个弹孔把他救回来的,他五岁爬山踩空,是我废了一条胳膊把他拽回来的!你以为我不爱他吗?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他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他和你长的越来越像!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戚寒说着嗤笑一声,猩红的眼底仿佛要爆出血来,“但是他呢?你呢?”   “你们......有真的在乎过我,哪怕一次吗?啊?!”   他一拳砸在墙上,额头暴起层层青筋,凶恶的眼神简直令人肝胆俱颤。   “只不过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他就开始追查当年的事,盲目自信地掉进别人的圈套,还差点放火烧死你,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你以为我当时会放过他?”   “不是...不是这样......”傅歌摇着头反驳他:“那都是你设计的,是你让他以为我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   “我?你到现在还以为是我?”戚寒舔了舔后槽牙,猛地逼近他,粗砺指腹擦过他的眼尾,“我知道我在你就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但有一件事我永远不会干,那就是伤害你。”   “因为自己的嫉妒心就把你置于险境,以至于让阿决差点把你烧死,你觉得我会干出这种事?”   傅歌闭上眼,任由眼泪滑下来把他的指节打湿,“可我早就已经不认识你了......”   戚寒笑了,沁着湿潮的眼底满是落寞,“你还是不相信我,你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了,对吗?”   “阿决知道了当年的事之后就一心想要我死,即便我再怎么对你好你也不会原谅我,多情的人最绝情,我早就应该知道。”   戚寒放开他,退后半步,指使保镖把傅决寒带走,“既然这样,那就彻底撕破脸吧。”   *   戚寒能在任何地方拼凑出审讯室。   只不过根据受审人不同分为温和与暴戾两种模式。   近十五年间,他时刻预防着傅歌逃跑、刑讯帮助傅歌出逃的手下、再游刃有余地将傅歌抓回。   看似享受着猫鼠游戏的快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才是一直提心吊胆的那只老鼠。   “都是熟人,开门见山吧。”戚寒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傅决寒,“你把那些东西藏在哪儿了?”   傅决寒连抬眼都不屑,“什么东西?”   “那几十个G的压缩包。”   那才是他们准备了五年的杀手锏,其中的任何一项公之于众都足以让戚寒彻底倒台,再也翻不过身来。   “你就算杀了我,48小时后依旧有人带着那些东西去帮你自首,我给他们唯一的停止信号,就是爸爸平安上船。”   “哦,是这样。”戚寒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傅决寒接着说:“你也不用去威胁爸爸,他压根不知道那些东西被我放在什么地方,你当着他的面打死我也无济于事。”   “不不不,我说了不会杀你就是不会杀你。”戚寒说着一顿,眼底的笑意逐渐转为阴毒,“难道你不知道,让人生不如死才更解恨吗?”   “从你几次三番想把小歌从我身边带走开始,我对你仅剩的那点父子亲情就统统被磨没了。”   “这是美国jun方刑讯时最爱用的一款吐真剂。”他把一支针剂交给保镖,转手拍了拍傅决寒的脸,“阿决,好好享受吧,招的快一点还能少受点罪。”   *   地下室惨白的灯光好像吃人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傅决寒被横绑在束缚椅上,黑色的皮带勒进了他的手腕和脚踝。   他两侧太阳穴上贴着检测脑电波的贴片,胸口和小臂上黏着的则是高强度电极片。   保镖举着针管,对着灯光排出气泡,面上也有些为难,“少爷,您早点交代了吧,吐真剂对身体有副作用,这电极椅也不是开玩笑的。”   “我爸呢?”傅决寒闭着眼问。   “应该在挺远的地方。”保镖说:“先生不会让他看到您在受刑的。”   傅决寒一笑,“我和你说啊......”   他声音太小,保镖微低下头,“什么?”   就在此时傅决寒紧闭着的眼突然睁开,他抬起头猛撞在保镖胳膊上,随着对方一声惨叫,针管脱手落地,傅决寒接住后直接徒手将其折断。   却不想在他后方一名保镖突然冲上来,握着新的吐真剂猛地刺进他的血管,“和他废什么话!人跑了我们都得完蛋!”   一针下去,傅决寒的意识立刻开始涣散。   药剂随着血液迅猛地流窜向全身各处,所到之处皆像陡然烧起一把火,一开始是针扎指尖般细密尖锐的疼痛,一分钟后,成百上千倍的痛感在脑中炸开。   “啊啊啊!!!”   地下室乍起一阵阵刺耳的惨叫,傅决寒浑身滚烫,眼球外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弹起,又被束缚带强压在地。   与此同时,高强度的电流从他的手臂和胸口猛然炸开,傅决寒登时开始痉挛狂颤,脑袋歪向一侧疯狂的摇动,嘴里吐出的白沫顺着脖子一股一股往下淌。   短短几分钟,他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扯着嗓子怒吼哀嚎。   吐真剂麻痹了他的神经,人在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总是会不停地幻想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傅决寒的嘴唇慢慢开始抖动,不成词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保镖们都以为他说的是东西的藏匿地点,结果附耳去听,只听到了两个字:“小宝......”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个自以为胆怯懦弱的小男孩儿总是能给他力量。   “东西到底藏在哪儿了!”   保镖气急败坏之下突然抬手加强了电流,傅决寒上身猛地抬起,又砰一下砸在椅子上,一瞬间口水、眼泪、鼻涕横流满脸,他外凸的眼球几乎要被挤爆了。   “东西在......在我......我.....”   “你什么?”保镖凑近逼问。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传来,傅决寒咬掉了他半拉耳朵,癫狂地笑起来:“我操/你大爷!”   “妈的,都这样了还这么狂!”那人捂着耳朵粗喘,一拳抡在傅决寒脸上,鼻子和嘴角登时淌出血来。   他指着门口的人,“去找先生,就说吐真剂对他没用!”   “我说哥们儿,我们谈谈。”   傅决寒吐出嘴里的耳朵,对着另一个人说:“我猜你俩在戚寒手底下级别并不高吧,是......去年来的?”   他说一句就要喘一下,尽管语调很慢,但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依旧直往人肉里钉。   “知道为什么让你们审我吗,因为这个差事最......吃力不讨好,我是傅歌的儿子,戚寒不可能杀我,那你们猜我出去之后,会怎么回敬你们二位呢?”   两位保镖心口一颤,冷汗瞬间淌背,面面相觑着眨了眨眼,傅决寒找准时机突然猛拍椅子,冷不丁一声响吓得他们直哆嗦。   “还没考虑好吗?”   其中一个人胆子还算大,“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们让你招供,就是大功一件!”   傅决寒冷笑,“就凭你?”   “他不行,我呢?”   戚寒踩着话音走进来,“吐真剂都没用,看来你以前在基地没白呆啊。”   傅决寒变了脸色,“拜你所赐。”   “你为这些东西准备了几年,五年?”戚寒话音一转:“那你喜欢那个孩子多少年?”   傅决寒僵住,吞了下口水,“你什么意思?”   戚寒扯过椅子坐下来,“我挺想看看你的选择。”   手机打开,他调出一早合成的视频。   孟一的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上,他眼底满是惊恐,嘴上封着黑色胶带,一串串血痕从头顶淌了下来。   “你抓了他!”傅决寒暴起朝他扑了过去。   戚寒后退一步,说“动手。”   “不要!不要!别这样!别动他别——”   只听“砰”一声巨响擦过耳膜,视频中有人抡着锤子砸在孟一脑袋上,小孩儿大睁着眼睛向他求救,可鲜血像爆开的西瓜汁一般洒满了镜头。   那一瞬间,傅决寒连呼吸都停了。   “你、你在干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摇头,眼泪成行地奔涌而出,血和汗在他脸上模糊成一团,被吐真剂麻痹的神经让他分辨不出视频的真假,他只能看到孟一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一锤砸开了脑袋。   明明几天前还笑着和他讨吻的小孩儿,还躺在他床上说最喜欢傅决寒的小孩儿,还说妈妈就要被治好的小孩儿,就在这一刻,就在他眼前,被人捣成了烂泥......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把他杀了......”   傅决寒突然弯下腰,吐出一口血来,他跪倒在地,像被人掐着脖子一般无法呼吸。   “爸......”时隔二十多年,他再次把这个字对着戚寒叫出口。   “他刚,他刚21岁......他做错了什么......你杀了他?你砸烂了他的头......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戚寒撇开视线,眨了眨眼,拇指紧摁着指尖,“去看看人死了没有。”   视频里传来人声,“还有一口气。”   傅决寒立刻扑过来,手指被束缚带的金属结豁了一道大口子。   戚寒扣过手机,“现在能说了?东西呢?”   傅决寒呆滞地眨眨眼,“说、我说!在...在主楼,主楼你给我做的那个秋千底下,深挖三米,箱子里。”   戚寒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把手机扔给他。   傅决寒疯了似的抓着头发,跪在手机前,喊都喊不出来了,“小宝......小宝?小宝你看看我......疼不疼啊......”   “妈的。”戚寒低骂一声,去而复返,拿着杯水泼在他脸上。   “给你打的是麻药,不是吐真剂,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视频是我合成的,你的人一点事没有!”   与此同时,门被撞开,傅歌终于冲了进来,“阿决!”   傅决寒迟钝地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爸,对不起......”   脚步顿住,傅歌站在那儿呆了两秒,然后很慢很慢地挤出一个笑来,“宝贝,没...没关系的。”   作者有话说:   破镜还得要一章,没整完(下跪﹏) 第40章 “挂了吧。”   “阿决!阿决你先起来,先起来......”傅歌心疼得眼圈通红,压根不敢看他的伤口,连忙扶着傅决寒起身。   刚刚施刑的保镖见了也来帮忙,结果还没近身就被傅歌一脚踹开,“别碰他!”   “小先生!我是听从——”   “滚出去!”   保镖还想解释,戚寒示意旁人,“捂住他的嘴,别脏了小先生的耳朵。”   “是。”   保镖被捂着嘴巴拖走,戚寒打电话交代留守主宅的人立刻把东西挖出来,另朝一早带来的家庭医生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去给傅决寒治伤。   “爸,我得先给小一打个电话。”傅决寒和傅歌说。   戚寒皱眉,“我说了他没事。”   傅决寒头也不抬:“我要自己确认。”   他的手机早就在打斗过程中掉了,找了半天才从电击椅下找到,屏幕摔了个半指长的裂痕。   傅决寒抹抹脸,捂着胸口拨通孟一的电话,整个过程中他的手指都是颤抖的,一条条冷汗沾着尘土和血污往下流,流进眼睛里立刻带起一阵蛰痛。   但傅决寒不敢闭眼。   只要阖上眼他脑海里就满是孟一被铁锤砸破脑袋的画面,鲜血爆开的那么快,孟一的眼神那么绝望,和着耳边的“嘟嘟”声一刀刀捅进他心窝,以至于第一道“无法接通”的提示音炸开时,傅决寒的心脏几乎不跳了。   “打不通......”他呼出一口气,呆滞地盯着屏幕,整个人都在发抖,“为什么会打不通......”   傅歌心疼得无以复加,握住他手背上那道一直流血的口子,“阿决,你先处理下伤口,小一可能正在忙,你先看顾下自己,好不好?”   傅决寒摇头,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麻醉剂的药效还没有散尽,他的脑袋里仍旧一片混乱,时而清楚那段视频是假的,时而又觉得孟一已经死了。   “不行,爸,我得看看他......”傅决寒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望着傅歌,眼底茫然一片,手指胡乱地比划着。   “我必须要亲眼看到他,他、他流了很多血......他被人打了,很多很多血......”   他几乎握不住手机,呼吸愈发急促,还执意要再拨打第二次,傅歌心疼地侧头抹了下眼睛,“我帮你,阿决,爸爸帮你打。”   第二次电话终于打通了,孟一的声音传来时傅决寒的肩膀眼见着塌陷下去,紧攥着的一股劲儿散了,泅在眼眶里的水登时涌了出去。   “小、小宝?”他紧闭着眼,手指抓进头发里,开口像一台陈旧的风箱,“小宝你能......能听到我说话吗?”   而与此同时,孟家。   陶雅的病发作得毫无预兆,孟一边陪她在庭院里插花边想着傅决寒,拿着剪刀的女人突然把尖锐的花茎刺进了儿子的手背。   “唔——”孟一惊恐地捂住手,不及反应就看陶雅一把掀翻所有的东西,站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拿剪刀乱划。   她变得疯疯癫癫、力大无穷,几个男人合力竟然都拉不住。   傅决寒第一个电话打进来时孟一正拼命拖拽着陶雅等待医生去拿镇定剂。   好不容易医生赶到,镇定剂扎进陶雅脖子上,孟一松了口气,刚接通电话,听出傅决寒的异常,就见陶雅突然挣脱了医生,拿起剪刀就往自己手上刺。   “妈妈!”孟一吓得心惊胆战,冲过去紧搂住陶雅,过程中手机被他甩飞,砸在花坛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于是在电话接通的几十秒里,傅决寒除了一声“妈妈”,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音讯。   “小宝?小宝!小宝你怎么——”   只听“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神色一怔,他僵在那儿了。   “阿决?”傅歌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问道:“怎么了?”   傅决寒转头无措地看向他:“好像...挂了......”   “挂了?”   傅歌不敢置信地盯着手机,又看一眼儿子手背上淌血的伤口,刚才傅决寒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异常,他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电话为什么还会被挂断。   “那就先不打了好不好?先让医生帮你看看。”   “不行,不行......”傅决寒摇头,魔怔了似的一遍遍拨打着孟一的电话,结果无一例外全未接通。   他的动作越来越乱,喘息越来越急,脑袋疼得快要爆炸,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在逐渐流失,急速震颤的心脏更在一声声无法接通中一步步塌陷。   终于,在第19次电话未接通后,戚寒一巴掌拍飞了他的手机,“别他妈打了!”   他把傅决寒强按在椅子上,扒着眼睛让医生过来,“过来检查,他情况不太对。”   傅决寒手脚并用地踢打他,戚寒硬挨下两记后抬手就还了他一拳,“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滚开!”傅决寒推着他,“手机还给我!”   “还不死心?”   戚寒嗤笑,“他如果真在乎你早就打通了,电话挂断之前他喊的什么你不比我清楚?”   傅决寒一拳打在他右脸上,“你给我滚!”   戚寒抹了一嘴的血,彻底气急败坏,抓着他的头发拉到电脑前,给他放了一段录音。   里面只有两句话——   戚寒说:“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救你妈妈。”   孟一回复:“他在乡下。”   傅决寒压根不相信,“你还想拿剪辑的东西来骗我?你就只有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吗?”   戚寒毫不羞愧,“对!这是我剪辑的,那你想听听原版吗!你想知道你那个小男朋友是怎么被我三言两语就唬出了你的地址吗!你想知道他是怎么为了自己的妈妈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叛你吗!”   “砰”一下,他把傅决寒推在桌子上,“都到现在了你还护着他?傅决寒,你可真够贱的!”   “你喜欢他十三年,可他把你当个屁!他眼里只有他妈妈,他连你的死活都不顾!”   傅决寒顺着桌子滑下去,喘出一口气,轻蔑地笑了,“少拿你那套法则来衡量我,你逼疯了我爸,还想把我变成你的同类吗?”   “我的法则?”   戚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阿决,在小歌心里亲情大过天,他永远会为了你舍弃我,但是你心知肚明,他不可能真的让你杀了我。可是孟一呢?在他心里,你连和他妈妈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   “你让我和他妈妈比?”   傅决寒嘲讽地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爱他,所以我要他一生幸福美满,亲情爱情都要有,我永远不会逼他在我和他妈妈之间做选择。”   “哈哈哈哈说的可真好听。”戚寒面色一沉,“你爱他,可是他爱你吗?”   傅决寒敛起眼,“你什么意思?”   戚寒扔给他一本病历,“想知道你小男朋友身上有什么秘密吗?这是从万宁回来后我查到的。”   “你调查他?我说过了让你别沾他!”   戚寒只笑,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去看最后那页,手指点在确诊结果上,“睁开眼睛仔细看清楚!这上面写的什么!”   傅决寒看都不看,手肘朝后给他一击,戚寒直接把他的胳膊反拧到背后,一条条给他细数:   “你是不是还以为他挺喜欢你的啊?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蠢啊我的乖儿子。”   “你十七岁刚从基地逃出来,为了给孟家那个小孩儿打电话,不惜自愿被关进戒同所,结果呢?”   “电话一通,人家把你忘了。”   “哈哈哈哈多有意思的剧情啊,还不够你吃一堑长一智的吗?现在又栽到他手里了。”   戚寒说着挑了下眉,“让我猜猜,他是不是经常主动亲你,抱你,甚至和你上.床?”   “你一定很激动吧,是不是觉得自己修成正果了?喜欢到心尖子上的人也喜欢你?”   “关你屁事!”   傅决寒双眼怒瞪,咬着牙挣扎起身,可他体力流失大半,刚抬起脑袋就又被戚寒死死按住。   对方俯身逼近他耳边,轻声细语的每一句都能要他的命:   “你以为是谁为了给妈妈治病瞒着你我的存在?”   “你以为是谁毫无察觉地把你的地址暴露给我?”   “你以为是谁为了妈妈连你的电话都无暇去接?”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   他嗤笑一声,把病历掀到最后一页,那是孟一的确诊结果和傅决寒血液的化验报告。   “别傻了,他认识你后一个礼拜就确诊了激素缺乏症,只有和你亲近才能救他的命。”   “轰”的一下,脑袋里几乎炸开。   傅决寒木着眼,死盯着那行小字,急速震颤的心脏被硬生生捅开一道口子,他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上身悬浮在空中,下身却在逐渐塌陷。   而戚寒的最后一句,彻底把那颗心捅得鲜血淋漓。   “你爱了他十三年,甚至为他放弃了小歌的后半生,但是阿决,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啊。”   一瞬之间,鸦雀无声。   戚寒放开按着他的手,傅决寒撑着桌子一点点起身。   他眼底茫然一片,脑袋里戚寒的话不停回荡,他先是转身看了看傅歌,又看了看脚下,像是一个失去秩序的僵化的机器人,血污和眼泪干涸在脸上。   他拿着那几纸一页一页地仔细翻过,每看一页就发出一声嗤笑,翻得越来越快,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疯了一般把它们撕得粉碎。   白纸黑字的每一片,似乎都在嘲讽他的可笑。   戚寒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舔了舔后槽牙,一脚踹翻椅子,说:“先回家吧。”   结果刚一转身,傅决寒就直直栽了下去。   他身体痉挛着侧躺,一双手在脖颈处紧紧抓着,像是气管被堵住了似的拼命咳嗽,脸色在一瞬间涨得紫红。   “阿决!阿决你怎么了!医生快过来!”   傅歌吓得魂飞魄散,扶着他的上身猛捶后背,眼见着傅决寒的嘴唇逐渐青紫,呼吸变得愈发困难。   “都让开!别围着他!”戚寒推开人,把傅决寒平放在地,扒开他的眼睛检查,“阿决!阿决看着我,没事,先看着我。”   双手迅速扯开他的胸口,果然在右胸处发现一个电击后的红疤。   “妈的!”戚寒低骂一声,扯过断耳的保镖一把抡在地上,怒火中烧的样子仿佛要把人生吃了,“你把电极片贴在他胸口?!”   “不是!先生不是我,是老四!是他——”   一拳凶狠地砸在他脸上,戚寒把人踢飞出去,“你俩都该死!”   “戚寒你快救他!”傅歌早已吓得面无血色了,抓着戚寒的胳膊的哀求,后者拿了根钢笔,一边快速拧开一边命令傅歌:“转过去。”   “好,好我马上!”   他刚转过头,戚寒就突然抬手,下一秒钢笔壳直接插进了傅决寒的气管里。   “你在干什么!”傅歌看到这一幕时顿时大惊失色,眼见着戚寒俯身咬住钢笔壳,从傅决寒的气管里吸出了什么东西。   呼吸瞬间畅通无阻,傅决寒停止痉挛,脸色开始慢慢恢复。   而戚寒则开始狂咳不止,弯着腰吐出一大口瘀血,其中还掺杂着细小的血块。   “没事了,他......咳咳......刚才被瘀血堵了气管。”戚寒边咳边说,又抬手擦过傅歌眼尾的泪,“吓坏了吧。”   傅歌呆了呆,溺在他的眼神中怔愣几秒,视线落到他因为给傅决寒抢救而崩开的枪口上。   “你流血了......”傅歌吸了下鼻子。   戚寒轻笑,直起身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宽厚的手掌在脑后揉了两把,“又不疼,哭什么啊。”   他示意医生,“把阿决的伤口处理一下,马上送医。”   “叮铃铃——”   傅决寒的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只显示陌生号码,但他们对来人心知肚明。   “阿决?”傅歌拿起来,为难地看向傅决寒。   后者奄奄一息地阖上眼。   “挂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小宝和寒哥就要见面了。   但我觉得大家可能或许大概...并不是那么期待- 第41章 “滚吧”   回程的车上。   傅决寒的伤被处理过了,脖子被夹板固定好,他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往窗外看。   傅歌拉着他的手,问他在想什么,傅决寒明目张胆地说:“在想下次怎么逃。”   戚寒握鼠标的手一顿:“......”   傅歌却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以为你在想小一。”   “这人过了。”傅决寒面无表情。   傅歌又试探着问:“回去之后你们再见一面好不好,有什么就当面说清楚,嗯?”   “行了爸,我有安排。”   他闭上眼睛,一个字不想再说,医生弯着腰路过他们,去给戚寒换药。   “先生,您需要马上打一针破伤风。”   戚寒头都不抬,“到医院在说。”   医生有些为难,“可是您的伤已经拖很久了,还要再打一针止血,不然——”   “行了!说了不打就是不打,废什么话。”   医生面色难看,低头哈腰地走回来,经过他们时被傅歌拦了一下,“给我吧。”   话音落地,在场三个人都怔住了。   医生是震惊,傅决寒是不解,而戚寒则是不知所措。   他一动不动,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傅歌慢慢靠了过来。   配好的药剂挂在架子上,傅歌熟练地撸起他的袖子,把橡皮管绑在手肘上方,等血管显露出来后才拆开针头,全程都用手心挡着,不让他看见。   “怕就转过去。”傅歌说。滢桦争里   戚寒哪舍得,直直地看着他的脸,“你还记得?”   傅歌不再作声,倒是傅决寒眼皮一敛,“你有针尖恐惧?”   戚寒意外,“你还关心起我来了?”   傅歌动作一顿,手指落在他臂弯处一块因为落针多次而青紫凹陷的皮肤上,他垂着眸看了良久,倏地和傅决寒说:“他小时候被抓去试过药,针打多了。”   傅决寒瞳孔皱缩,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眼见着傅歌说这句话时戚寒的手臂轻微颤抖起来,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明显不少。   相杀撕斗了一辈子的“父子俩”猛地对视上,傅决寒想起了再久远不过的小时候。   他被劫匪绑架,逃亡途中前面的车辆发生爆炸,震碎了他们的挡风玻璃,当时玻璃碎片像四射的弹片一般轰向车内,戚寒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张开手臂死死挡住他,留了满背的伤口。   那时的玻璃碎片也很尖锐。   他当时年纪太小,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有“父亲”紧闭着眼睛不停颤抖的脸还留在脑海里,再后来就连那张脸也被恨意消磨尽毁。   “把我爸的出国管制解了吧。”傅决寒脱口而出。   傅歌和戚寒一起转头看向他,“阿决......”   戚寒怒瞪着他,“我真应该把钢笔插你血管里。”   “可惜你没有。”傅决寒说:“你已经失去了唯一一个不用亲自动手就能除掉我的机会,到此为止吧。”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一天安稳日子都不想我过是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   “爸!”   傅决寒这一声直接把他叫傻了,戚寒呆怔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像泄气的皮球似的慢慢垮了下去。   傅决寒还是那句话:“到此为止吧。”   与此同时,孟家。   陶雅的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打了一针镇定睡了过去,孟一满手都是血,有自己的,有孟想的,还有孟清疏的。   “把房间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吧。”孟清疏看着他的手,说:“你先去包扎一下。”   孟一有些受宠若惊,“不用叔叔,我帮着一起弄吧,我怕妈妈突然醒过来再出什么意外。”   孟清疏点了点头,随他去了。   孟一随便找了张纸巾裹住那几根血淋淋的手指,虽然看着吓人,但好在都是剪刀划出的小伤,没刺太深。   比起这些他更担心傅决寒,刚才电话里对方的语气明显不对,孟一等妈妈被控制住了立刻找手机回拨了过去,但怎么都打不通了。   “小宝,把那边的玻璃相框也收了吧,容易碎。”孟想指着床头柜说。   “噢好我马上!”他把相框摞起来抱着走,被一个木头尖角不小心碰了伤口,手上一松相框就掉了下去,“砰”一声,最底下那张摔碎了。   “哎!别动别动!”孟想出门去找人,“碎了就碎了,我让阿姨来扫,别再扎手了。”   孟一歉疚地看着那一地玻璃,想把妈妈的照片先捡出来,却意外发现最上面的照片底下还压了两张其他照片,他揭开一看,当时就呆住了。   那是小时候照的全家福,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孟想还有他,和和美美,只不过最边上,和孟想一起拉着他的手的,还有另一个男孩儿,尽管年龄相差太多,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傅决寒。   心脏剧烈地鼓动起来,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孟一颤抖着手揭开第三张照片,这次是两个人的合影。   七岁的孟一坐在十四岁的傅决寒手臂上,双手捧着一颗红色的圣女果喂他,照片背面写着一句话,是陶雅的字迹——   摄于一个幸福的傍晚,接两个哥哥放学回家,小寒哥哥想讨走我的小宝做童养媳,他休想。   眼泪一瞬间滑了下来,一滴滴落在照片上,孟一紧捂着嘴巴,开口已经哽咽:“小寒哥哥......傅决寒......真的是你......”   “叮铃铃——”   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孟一似有所感,看到屏幕上的那串数字时破涕而笑。   他用沾血的手接起来,言语间惊喜掺杂着委屈,“寒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跟你说我想起——”   “下来吧。”傅决寒打断他的话。   孟一愣了:“下...下去?”   “我在你家楼下。”   不管第几次小别重逢,孟一见他都忍不住用跑的。   况且他这次有太多话,太多思念,太多歉意想要坦白,多一分钟都等不及。   冲出小楼,跑到庭院外,孟一看到门外停着那辆眼熟的银色古斯特。   “傅决寒......傅决寒!”他跑的更快了,刮过脸的风蛰疼了红肿的眼,孟一边跑边抬手去抹,手上的血全都沾到了脸上。   傅决寒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孟一眼含热泪满脸是血的模样,他呼吸一滞,大步冲下车,孟一像颗小炮弹似的撞进他怀里,“寒哥,你可来了。”   傅决寒浑身都是伤,被他撞的后退一步靠到车门上,但他哼都没哼,屏着呼吸去摸孟一的脸,又检查过脑袋和脖颈,里里外外都查过一遍后才把那口气松开。   “小少爷您小心点,”栗阳在旁边看的直皱眉,“寒哥身上有伤。”   “有伤?”孟一从他怀里出来,抹了抹眼尾,这才发现他脖子上裹着纱布,被大衣的立领简单遮着。   “对不起,我没看到。”孟一踮脚去看他的伤,又安抚似的吻他的鼻尖,“怎么伤的啊?严重吗?”   可嘴唇刚撅起来就被挡住了,傅决寒后退一步,看到自己颈间再明显不过的白色纱布,倏地嗤笑一声。   孟一看着两人之间的空隙,愣在那儿了。   “寒哥......”他怔怔地抬起眼,嘴唇不自然地抖动着,“你、你在躲我吗......”   “我只有五分钟,问你几个问题。”   孟一抬手抹着眼睛,发觉手上都是血后又换了袖子,最后弄得满脸血泪,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于心不忍。   “你问吧,我...我一定......”   傅决寒撇开视线,双目猩红,声音低低地:“你是不是有激素缺乏症?”   只这一句孟一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戚寒那晚说不接受任何欺骗时的决绝还历历在目,他慌乱地抬手去抓傅决寒,“寒哥你听我说——”   “啪”一下手被打开,傅决寒眼底爆红:“我问你有没有!”   “有...我有......”孟一吓得一哆嗦,指尖的疼痛直接触电一般钻到心口,这是傅决寒第一次对他说重话。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之前就想——”   “呵。”一声再轻蔑不过的嗤笑擦过耳边,孟一张着嘴巴,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把眼睛睁的很大很大,不停地眨,可视野还是模糊一片,蒙着一层雾般什么都看不清。   原来心爱的人给的难堪要比别人疼这么多倍。   傅决寒又问:“一开始接近我,是想利用我给你治病,是吗?”   孟一不敢再答了,他低着头,用力把眼里的泪眨出去,满是血的手伸出去捏着他一个衣角,“寒哥我求你......你听我说好不好......你别这样......”   “看来答案也是肯定的了。”   傅决寒倏地笑起来,转过头舔了下后槽牙,再看向孟一时握住了那双手,“最后一个问题。”   他抹掉孟一脸上的泪,掐着他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戚寒在你家的事情,在我打电话听到之前,你有哪怕一次想过要告诉我吗,嗯?一次就行。”   “寒哥你别问了,你别问了好不好......”   孟一快要崩溃了,他拼命摇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冲,他抬手去搂傅决寒的脖子,去吻他的脸,朝他挤出一个个难堪又讨好的笑。   傅决寒掐着他的下巴,声音一如既往般温柔,眼底却如一谭死水,“没事小宝,你慢慢说,只要你说我都会信。”   “我...我说......”   孟一的眼睛要被糊住了,身形也摇摇晃晃,他只能用尽全力抱住傅决寒,把脸埋在他脖颈间,用力按着手指上的伤口才敢把藏在心里好久的真相说出口。   “对不起......我知道戚寒有问题,但我不敢告诉你我也不敢细想,这是...这是妈妈唯一的机会了......”   “闭嘴!”傅决寒低吼一声捂住他的嘴,对着孟一的侧颈狠狠咬了下去。   皮肉瞬间就被咬破,傅决寒的力道大得像是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孟一用尽所有力气抱着他的肩膀,疼得浑身发抖也不敢躲,只能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傅决寒......对不起......”   傅决寒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的脑袋狠狠按在车门上,一边凶狠的撕咬嘴下那块肉一边他的鼻子,那一瞬间孟一以为他会弄死自己。   然而他很快就垂下了手,连带着每一丝鲜活的血肉都被活生生抽了出去。   他死死地盯着孟一,盯着他如小雀一般仓惶的眼,盯着他脸上斑驳的血和掐痕,盯到心口用来存放他的那块最软的地方被连血带肉地挖出来。   “疼吗?”他用指腹重重碾过孟一手上的伤口。   孟一哽咽着摇头,“不疼......寒哥我不疼......”   傅决寒靠近他耳边,一字一句说的又轻又慢:“那你有一瞬间想过我会不会疼吗?”   “你没有,你甚至不愿意去想。”   他扔给孟一一包血浆,转身上了车,一次头都没回。   孟一用力扒着车门,脸上滚的全是血泪,“寒哥别走,我求求你别走,我还有话要说,我刚刚才知道——”   “砰”一声车门阖上,傅决寒只留给他两个字——   “滚吧。”   作者有话说:   血浆是要给小宝治缺乏症的,怕大家忘了提一嘴。 第42章 “我后悔了”   滚吧。   这两个字擦过耳膜时,孟一甚至丧失了语言功能,他听不懂,想不通,更不敢相信。   他呆愣原地,双脚像被钉在地上,直直地看着车窗玻璃一点点升上去,随着傅决寒的脸慢慢消失,他全身的血肉也被一点点从骨头上剔下来,从身体里抽出去,如同一摊没人要的烂肉似的扔在地上,就像从没有人对他说过珍惜。   “傅、傅决寒......”孟一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出来,却轻的连他都听不清晰,“你也不要我了吗......”   车内的人没有回应他,古斯特直接开走了,孟一用手拍着车窗,可身子很快被刮蹭着歪倒,跌在地上。   他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倏地笑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傅决寒不会不要我......这一定是幻觉,对,我太累了,就是幻觉......回去就好,回去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看那辆车一眼,转过身像具行尸走肉一般往相反的方向挪动,可视野却越来越模糊,身上越来越疼,不断有东西从脸上滑下来。   孟一用手抹了一把,发现泪水混着尘土和血,变成了又脏又恶心的红色。   “没事......没事,我就是划了手......”   孟一笑着自言自语,努力睁大眼睛,可泪水怎么都眨不散,他又抬手去抹,可越抹脸上的血就越多,咸味的泪把他的伤口蛰得钻心的疼,铺天盖地的铁锈味闷得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擦不掉啊.....为什么擦不掉......”他哭着摇头,用衣袖抹,用衣摆抹,用纸巾狠狠地擦,“必须要马上擦掉,不然傅决寒看到会担心的,傅决寒会——”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手里的血袋,像是突然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对啊......傅决寒呢......”   身后响起一阵尖锐的车辙声,孟一猛地转过头,看到古斯特马上要拐入下一个路口。   “不要......别走!别走傅决寒!”   他尖叫着冲过去,拼命追赶那辆车,浑身的血液都因为剧烈运动而倒流回脑袋,可心底的恐惧却变成恶寒从头顶直贯脚底,冷热交加,那种几乎窒息的溺水感再次涌上心头。   多年前的噩梦强硬地挤在脑海,恍惚间他又看到躺进土坑那一晚的梦境。   在陶雅坠湖的小河边,驶来一辆黄色的小车,全家人依次走上去,然后不约而同地冷着脸看向他。那辆车太高太高了,小小的孟一上不去,他用尽全力抬起腿也迈不上台阶,只能抱着车门拼命往上爬,可不管他爬上去多少次,都会被一脚踹下来。   先是爸爸,再是孟想,最后是最疼他的小寒哥哥,他不敢再上去了。他跪在车下给人磕头,乞求他们带上他,他说自己可以不吃饭、不花钱、可以做一只安安静静的小狗,可再抬起眼时车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一动不动的陶雅,她闭着眼,脸上毫无生机。   “别走......别扔下我......小寒哥哥......别不要我......”   他哭得撕心裂肺,拼命在后面追,脸颊涨的通红,缺氧的窒息感让他用力掐着自己的喉咙,被泪水泅湿的眼甚至看不清前面那辆车到底是银色还是黄色。   他摔在地上好几次,两只血淋淋的手直扑在尖锐的石子上,如同钝刀子割肉,疼到几乎失去知觉。   不知道在第几次跌倒后,模糊的眼前突然落了一道阴影,傅决寒蹲下身把他拉起来,眼神淡漠到像在看一个麻烦的陌生人。   “我没说明白吗?”   孟一摇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满是血污和碎石子的手掌紧紧攥在他胳膊上,力气大到像在抓着自己的命。   “不行......不行,傅决寒,我们不能分手......”他哭喘着,说的语无伦次,哽着脖子一下下抽噎,仿佛要背过气去,“你说过会永远爱我,你说过我可以为所欲为......这些不是你说的吗,嗯?寒哥......不分手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个机会,你别不要我......”   傅决寒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头去掰他的手,“孟一,到此为止了。”   “不止!不能止!我不要止......”他死死抓着傅决寒,手心里的石子硌得两个人都生疼,像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就撒泼耍赖,却没有任何气势。   “你不能和我分手,我们已经、我们做过了不是吗......我们说好要结婚,要度蜜月,要领养宝宝要有一个小家的,这些是你说的,是你答应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不能、你不能——”   他哭喘着抽噎一声,腹部突然牵扯出一阵剧痛,声音像是从胸腔的裂缝里迸发出来:“你不能让我鼓起所有勇气说爱后又不要我......你不能在我认出你是小寒哥哥后再次抛弃我......你不能这样......”   孟一的指甲掐进他肉里,抖动的嘴唇却再发不出声音,只剩一个破碎不堪的口型:求求你......我求你别不要我......   但那双手还是被掰开了。   深情的人最绝情,傅决寒最像傅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都有最浓烈的爱和恨。   一颗如岩浆般炽热的心如果寒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戚寒做错过一次,曾经赔上了身家性命和最好的二十年,都换不回傅歌再如往常般看他一眼。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再怎么拼凑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你要知道如果用了十成力气就没有搞不砸的事。”傅决寒抹掉他眼尾处的血泪,言语间已经没有丝毫的爱怜,“我喜欢了你十三年,最苦最难熬的日子全都靠想着你才能撑过来,经年累月的念想几乎变成执念了,可是小宝,我现在没有心力再去爱你了。”   孟一不住摇头,声音哽咽:“不用你爱,我来爱你,我会对你好,我不娇气了,我也不发脾气,不任性,不骗你不瞒你,我都会改的,我真的会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是那么算的。”傅决寒最后再碰了碰他的脸,吻着他的额头说:“执念最好永远是执念,一旦不计后果地实现它就很容易搞得面目全非,到此为止吧,乖点。”   孟一哭得更厉害了,浑身颤抖着往他怀里钻,“不要......求求你别这样......别这么对我......”   傅决寒深深地闭上眼,他呼出一口气,手掌微颤着环住人,贴着孟一的耳朵刺出最能逼退他的刀。   “孟清疏总是说后悔当年领养了你。”   孟一浑身一僵,红肿不堪的眼睛里滚出两行水来,他后退一步,像是要被风吹倒。   “别......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傅决寒转身迈进车里,指尖深掐进掌心,“我也后悔三个月前和你重逢。”   血袋掉在地上,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一个口子。   鲜血泊泊地流出来,孟一的胸口也被开了一个大洞。   古斯特真的开走了,当年的小孩儿再次被留在原地,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血袋上的口子,机械又绝望地想留住最后一点傅决寒的东西,最终却发现没有任何东西属于自己。   “你们都后悔了......”孟一盯着手掌下的鲜红,不禁想笑,“可那是我最好的时光......”   被孟家领养后的第一年,和傅决寒重逢后的三个月,是孟一二十年灰白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是他拼尽全力也想抓住的美梦,可这在别人口中,只不过后悔二字。   腹部的剧痛再次袭来,孟一只觉得被人捅了一刀,他猛然弯下腰吐出一大口血,而后倒在地上,彻底坠入无尽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害,我滴宝儿啊_ 第43章 小狗的保护法   “刺啦”一声,校车的轮胎重重擦过地面,留下一道泥泞的车辙。   “小宝,快准备好要接哥哥们啦!”   陶雅把手里的曲奇饼干放在孟一的帽兜里,和孟清疏一左一右牵着他,六岁的小男孩儿穿着大熊猫的连体绒绒睡衣,圆得像个球,垫着脚朝门口张望着。   “妈妈,哥哥们从哪个路口出来啊?”   “左边那个吧。”孟清疏一把将他拎起来,架在自己脖子上,“看到了吗?”   小孟一兴奋地摇着手,“看到啦,是黄色的车!”   黄色的校车驶进昏暗的夜幕里,两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依次从上面跳下来,他们像归群的燕一般欢呼着跑进庭院,孟想先一步扑进爸妈怀里,“孟总,陶女士,我可想死你们了。”   傅决寒蹲下身,朝仰头傻笑的孟一张开手臂,“宝儿,来哥哥这儿。”   孟一于是挣开妈妈的手,像熊猫看见竹子似的闷头冲进傅决寒怀里,毫不吝啬地在他脸上mua一大口,慢吞吞地说:“欢迎小寒哥哥回家。”   傅决寒笑着把另一边脸凑过去,“这边来十个。”   “好的交给我!”小傻子一副任务艰巨但我一定可以完成的模样,双手捧着他的脸,撅着嘴非常认真地边亲边数,数到后面给自己数乱了,又被傅决寒哄着多亲了好几口。   孟想在一边等得快酸死了,“行了吧宝儿,你一会儿把他脸亲秃噜皮了,快快快!亲哥一口。”   小孟一嫌弃地推开他,转头就趴进傅决寒怀里,用屁股对着他,“哥哥不好,不亲哥哥。”   “哎!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才是你亲哥。”孟想作势就要打他屁股,傅决寒把人抱起来不给打,“你是不是又招他了?”   孟想心虚地清清嗓子,“没啊,我就昨天视频和他说,说......说你被老虎叼走吃了。”   孟一听到这话眼泪瞬间憋不住了,嗷一嗓子就开始哭,真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熊猫幼崽,趴在傅决寒肩膀上哭得直抽抽儿,边抽还边双手合十着拜拜:“不吃哥哥......哥哥们不好吃,来吃小宝吧......”   一家人又心疼又好笑,最后只能再三强调哥哥们是臭的老虎不爱吃,才勉强把孟一给哄住。   他扁着嘴坐在傅决寒手臂上,凑过去闻人的脖子,傅决寒忍着笑问他,“臭吗?”   小孟一先是想摇头,可一想到如果不臭就会被老虎吃了,最后只能折中地撒了个小谎,“一般臭。”   全家人都被逗笑了,争抢着要把他抱过来亲脸蛋,小孟一被他们抛起来,抛得很高很高,能看到远处的黄色校车始终停在门口,上面有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可不等看清耳边的笑声就骤然消失了,一瞬之间地面上刮起飞沙走石,周遭的景物迅速变换。   等孟一再睁开眼时,他正躺在卧室的小床上,腰上横着傅决寒的手臂,对方依旧是14岁的模样。   “小寒哥哥是不是在想今天宠物店那只小狗?”   傅决寒点点头,“我一说不能养它,它的尾巴都垂下来了,小动物都有灵性的。”   小孟一又问:“那为什么不能养呢?”   傅决寒笑着把他抱起来,掐他肉乎乎的脸蛋,“因为小动物的世界是有保护法的,养了就不能抛弃它,要对它负责,还要每天遛,我没做好那个准备。”   小孟一板着脸想了想,“那让我来做哥哥的小动物吧,我也只有这么一点儿大,我吃的不多,还不用遛,我长大还会孝顺哥哥。”   傅决寒突然凑近了,脸上的五官在暗色里看不真切,“你要做我的小狗吗?”   孟一点点头,“嗯嗯嗯嗯,可以吗?”   话音刚落他的脖子猛然被人掐住,傅决寒的五官霎时间变得狰狞扭曲,嘴巴扩张成血盆大口,暴凸的眼球直瞪着他,“那你为什么骗我呢?”   “不要!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孟一失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他胡乱地挥着胳膊推开面前的“怪兽”,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小小的身体刚冲出卧室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再抬起头时,孟清疏正站在楼梯上冷眼看着他,“滚吧,我真后悔当初收养了你。”   “爸、爸爸......”孟一不敢置信地愣住那儿,一瞬间僵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家眨眼间就变成了这样,只能不停地道歉。   “爸爸,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跪在地上,跪在台阶上,拼命地磕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额头渗出的血淌下来,涓涓成线。   有人把他扶了起来,拭去眼尾的泪,孟一抬起头就看到陶雅口歪眼、一脸痴傻地看着自己。   “小宝,我还要演戏呢,但他们都不用我...为什么都不用我呢......我是不是变丑了......”   “妈妈......对不起妈妈.....都是因为我......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孟一崩溃般跌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倒退,他大睁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无助,小小的心脏要被无尽的恐惧和愧疚撑爆了。   混乱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宝,没关系,到哥哥这儿来。”   “哥哥......小寒哥哥......”他踉跄着爬起来,到处去找声音的来源,眼前的世界倏地变暗,周身的空气被一点点抽走,建筑物开始变形坍塌。   孟一从黑暗中看到一道细窄的光晕,傅决寒就站在那光里,朝他伸出手,“小宝,过来吧。”   “好...好我马上......”   他边应边跑,拼尽全力挥动双腿,瘦小的身体不断栽倒,又撑着地爬起来。   熊猫睡衣摔破了,肉乎乎的脸上全是伤口和血,他能感觉到身上越来越疼,自己的喘息愈发微弱,就在他要跌入深渊的前一刻,站在光里的人伸手拉住了他。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孟一抬起头,用血淋淋的手抓着他的衣角,难堪又可怜的脸上挤满了讨好的笑,“小寒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好吗,求求你,别让我一个人,求求你了......”   然后眼前的人俯下身来说了两个字。   “滚吧。”   “我后悔了。”   “我后悔领养你。”   “我后悔喜欢你。”   “我后悔认识你。”   “我后悔和你重逢。”   轻飘飘的几句话对他来说是最利的刀,孟一缩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被捅了一次又一次。   刀尖扎进他的胸口,剜着肉硬生生旋转一圈,要把他的心脏生剖出来。   穿着熊猫睡衣的小男孩儿跪在地上,两只小手捂着自己的伤口,捂着自己的心脏,不断朝他们哀求:“别拿走......我只有这些了......留给我吧......”   “小宝,小宝!”   两声惊呼闯进耳朵,孟一倏地睁开眼,入目就是医院天花板的一片白,挂着的点滴一滴滴往下落,他大睁着眼睛不住粗喘,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   “怎么了啊小伙计,谁欺负你了?”   孟想看他这样实在心疼,更别提刚发现孟一时他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家门口,像只随时会断气的小狗。   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孟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哥,我怎么了啊......”   “胃出血了,吓我一跳,还疼吗?”   他摇摇头,“不疼了......”   心脏早就疼得喘不过气了,相比之下其他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孟想坐到床边,小心地握住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晕倒的时候有多吓人,家里佣人都在守着妈妈,要不是我正好出去接电话看到你,你还不知道要在那躺多久呢。”   “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嗓音嘶哑的厉害,像是每次发音都切割着声带,“我没什么事了,下午就能起来,去陪妈妈......”   “谁说妈妈了,我说你!”孟想气恼又无奈,把他扶起来靠进自己怀里,声音放的轻缓至极:“小宝,你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受什么委屈了?你和哥说,哥会帮你的,别自己闷着。”   孟一摇摇头,滑下来躺在孟想腿上。   他眼里有泪,看不清东西,只能用力眨着眼睛,哑着声说:“哥,我找到小寒哥哥了......”   “他也不要我了......”   孟想心头一颤,“你想起来了?”   孟一苦笑,“你们都不要我了,你们都后悔了......”   “那一开始为什么又要把我捡回去呢......”   他闭上眼,把脸埋在孟想腿上,肩膀抽动着发出一声声哽咽,满是伤口的手紧抓着被子,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敢把这些话问出口。   “我说过了我很不好,我爱挑食,容易过敏,身体也很差,可能带回去养几年就死了,我和叔叔说要不然你们去领养一个健康的小朋友吧,我只要棉服就够了,你还记得叔叔阿姨是怎么说的吗......”   他攥着孟想的手,抽噎着一字一句道:“他们说,没关系的,我有家了,是家里的小宝。可是哥,我的家呢......傅决寒呢......”   “都被我弄丢了,都被我搞砸了...我犯了很大的错,我总是犯错......我为什么就不能、不能撑得久一点呢......”   他紧闭上眼,哽着脖子哭得泣不成声,嗓子早就哑了,每说一个字就像用砂纸磨着声带。   “明明一周前还好好的,妈妈的病可以治好,我和傅决寒也定了下来。他说喜欢我,说要给我很多东西,我不要那些,我就......我就只想让他陪我过过节.....”   “端午,清明,除夕,还有我俩的生日,什么都好,我没过过,我只想试试有人陪着过节到底是什么滋味。”   “我还特地去和蛋糕店的师傅说,我说,我今年生日不订六寸的蛋糕了,我可以吃八寸的,因为我们是两个人,我有男朋友了,可是我没撑到......”   他把指尖深掐进掌心,喉咙里哽咽着又哭又笑,“生日没撑到,节日也没撑到,什么都没撑到......我又犯错了,我撒谎骗了他,他不原谅我,他也不要我了......小寒哥哥也不要我了......”   “我小心翼翼撑了十四年,还是被所有人扔了......”   疼痛可以存档,它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埋在记忆里。   想不起来时还有个朦胧美好的躯壳,一旦想起来轻而易举就能把孟一的心炸得血肉模糊。   他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望着空洞洞的天花板入睡,再从周而复始的噩梦中清醒,身体上的伤早就好了,可往日的活力和精气神却被抽干个彻底。   他经常在妈妈入睡之后走出别墅,一开始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行尸走肉一般飘在路上,像是随便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等再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傅决寒家门口。   孟一给他打了很多电话,都没有打通,追去酒吧也会被保安拦住。   傅决寒曾经说要把家里的院子扩建,方便他骑摩托玩,然而现在孟一只能蹲在这里,无名无份地占着一小块地方。   栗阳开车进来时就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小梨树底下,他不用猜就知道那是谁,转头清了清嗓子:“那个,寒哥,要不然...见一面吧......”   傅决寒把文件翻到下一页,“该说的都说过了,你一会儿再走一趟,把他送回去。”   孟一早在车灯照进来时就看到他们了,连忙撑着树站起来,蹲久了腿麻,他还踉跄了一下,但那辆车没停留一秒,径直从他面前开了过去。   他僵在那儿,动也不敢动,只等着人进了楼才敢走近一点,站在二楼亮起的窗户下。   “寒哥,我们聊聊好吗......”   里面的人没应声,他又攥了攥拳头,“我知道错了,我猜到因为我欺骗你搞砸了你的事,你和我说说好不好,我会尽全力挽救的。”   话音刚落栗阳就出来了,身后还牵着个行李箱,他面上也挺尴尬,抓了抓头发,说:“小少爷,我先送您回去吧,寒哥休息了。”   孟一还不死心,“栗阳,你能放我进去一下吗,我不做别的,就和他说说话。”   栗阳叹了口气,“您别为难我啊,我就负责接送。”   “抱歉啊......”孟一又望了一眼窗口,“那我明天再来。”   “哎,别明天了。”栗阳叫住他,“您还是别来了,来也扑不到人,我们马上就要陪小先生搬去国外了。”   “国外?”孟一愣了一下,脑袋里一片混乱,他来不及多想,边打开手机边问:“这么急着走,什么时候回来啊,还有你们在国外的地址能写给我吗,我等陪完妈妈就过去。”   栗阳耸耸肩,“不知道,估计不回来了吧。”   仿佛被电网捕获的麻雀,倏地定住了。   孟一心头一颤,手机掉在了地上。   “不回来了......”他红着眼眸,满脸苦涩,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他就见都不想见我了吗?”   这话没法回,栗阳低头抓了抓头发,退到旁边了。   窗口的灯已经灭了,古斯特点着火等在一边,孟一捡起手机,最后给他打了个电话。   意料之外的,居然打通了。   “回去吧。”傅决寒说,“平安到家。”   孟一听着那声音几乎落下泪来,他捂着嘴,压下哭腔,尽量让自己不要太失态了。   “你要走了吗?”   “嗯。”   “可是...小寒哥哥,我刚想起你啊......”   他靠在车上,脱力似的往下滑,温热的水从指缝间流出来,开口时像被丢弃的小动物似的呜咽。   “小时候你和我说,小狗的世界里是有保护法的,如果把它带回家了,就不能再抛弃它。”   “寒哥,如果我也是一只小狗,是不是就不会被丢掉了......我一定会乖乖的......给我一个很小很小的木头房子就行,我不会打扰你们......我不会闹,也不会乱跑,我会叫的很小声......”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喘着低声哀求:“傅决寒,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拼命弥补你,我做错的事我都会补上,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把我扔掉.....”   作者有话说:   追夫第一步,认识错误,承担后果。   小宝加油! 第44章 “你得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夜风冰凉刺骨,电话另一头静默无声,孟一等了良久,才听到一道按下打火机的声音。   傅决寒吸了口烟,说:“你记得小狗有保护法,那应该也记得我说过,委屈只能让会心疼你的人知道。”   孟一听不太懂,翕动着鼻子问:“什么......”   傅决寒说:“你这样很可怜,让人于心不忍,但那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心爱的人擦破个手都会让他心疼,但聆听陌生人的苦痛于他来说不过浪费时间。   傅决寒天生就随了傅歌的冷情,又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习惯于把责任和感情划分得非常清楚,在他心里,会对“自己人”掏心掏肺、无限纵容,而对外人,最多尽到应尽的义务。   比如尽力保证望江每一位客人的安全,比如最后又给了孟一一袋治病的血。   “我现在对你来说...就只是陌生人了是吗......”孟一紧掐着掌心,用力把眼睛里的水眨出去,明明刚九月份,他却冷到浑身发抖。   傅决寒吐出一口烟雾,“往前看吧。”   孟一不住摇头,哽咽着抓住手机,捂着嘴巴哭得一哽一哽,“寒哥,我们先不看好不好,你再留一眼就给我,一眼就好,我都会改的......我不会爱人,不会对人好......我会努力去学......你再稍微等等我......”   他站起来,抹了抹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知道我这样很糟糕,很不好,我有很多事都不会,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样是对的,我找不到人教我。”   “小时候我看着动画片学说话,结果把谦词和敬词搞反了,保姆阿姨觉得我在故意羞辱她,就不给我做饭。所以我只能少说少错。”   “脾气太软同学会往我身上吐口水,他们有很多人,我打不过,所以我只能从一开始就让自己变得不好惹。”   孟一抽噎着哭喘,指尖深掐进掌心,第一次把自己都不敢回忆的过往拿出来,鲜血淋漓地剖开在人前。   “我说这些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或者让你心疼我,我只想让你看到我的态度。”   “寒哥,我任性,不懂事,懦弱胆小,不知道怎么对人好......但我会改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也可以变得很厉害,这次换我来宠着你......”   话音落下,又是长久的沉默。   孟一屏住呼吸,一颗心像是被置于火堆之上等待审判。   然而傅决寒只不过轻笑一声,“我已经等了你十三年,这次不想再等了。”   心脏被倏地扔进火堆,连带着孟一整个人都被烧成灰烬。   他万念俱灰,心如刀绞,从喉咙涌上来的抽噎再也止不住,像刀片一样切割着声带,“别这样...求求你....我都会学会的......”   傅决寒敛上眉,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三圈,他踩着孟一最后的哭腔轻声开口。   “没有人天生就有呵护别人的能力,只是那个别人总能让他心软,小宝,你不是不会,你只是不在乎。”   “嘟”一声电话挂断。   孟一直愣愣地僵在原地,仿佛被判死刑的囚犯,眼底再无一点生机。   栗阳冷眼看了半晌,朝他点了下头,“孟先生,我进去拿个东西,您稍等一下。”   连栗阳对他的称谓都变了,从“小少爷”到“孟先生”,直截了当地让孟一明白,这栋房子里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房子里的人也与他再无瓜葛。   原来难过到极致是真的可以麻木的,即便电话挂断很久孟一的手还是没有放下,像双脚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他这两天实在经受了太多,眼里的情绪从忐忑、害怕、悲伤、绝望,再到这样平静如一谭死水。   圆圆的杏仁眼不再显得可爱闹腾,反而变成了两个诡异的黑洞,眼泪快要流干了,他就自嘲似的苦笑,不断安慰自己,   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这才是属于他的常态......是他应得的报应......是他一团糟的生活最该有的样子......   不要再痴心妄想着去接受甚至争取什么了,溺过水的人永远都无法再从湖底走出来。   没有再等栗阳出来,孟一裹紧衣服自己走出了庭院。   可刚到门口就听到栗阳焦急地大喊着傅决寒的名字,他转过头,看到二楼重新亮起灯的窗口,一个人影直直倒了下去。   “傅决寒!”   孟一吓了一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他不管不顾地冲进楼里,一路跑到二楼卧室,看到栗阳正在给躺在地上的傅决寒按压胸口。   “去拿药!一楼电视柜底下,都拿来!”   “好我马上!”   孟一火急火燎地跑下去,拿了药再原路返回,栗阳已经把傅决寒搬到了床上。   “药来了!要哪个?”   “绿色瓶子的。”栗阳扯开傅决寒的衣服,把药分别抹在他的太阳穴和鼻下,看人慢慢皱起眉才松一口气。   “没事了,就是太累了,体力不支。”   孟一坐在床边,看着他敞开的衣服里露出的满身伤疤,旧的已经结痂变暗,新的还裹着纱布,更别提就连左胸口还留着一个电击过后的印子。   “怎么弄了一身伤啊......”孟一红着眼碰了碰他的眼尾,这才发现傅决寒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大圈,本就深刻的眼廓现在已经有内凹的趋势了。   栗阳没好气,“还不是因为你——”   话音一顿,他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心道寒哥都不舍得告诉他的事情,我更没资格多嘴。   孟一隐约觉得他们瞒着自己什么事,知道栗阳不好说,只问:“是和我有关,对吗?”   栗阳舔了舔后槽牙,狭长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倏地笑了,“小少爷,寒哥左手臂断过,落了旧伤,不能提重物不能用力碰,你知道吗?”   他又用回了那个称呼,孟一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被另一件事惊住,“断过?他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   不仅不提,甚至傅决寒第一次带他去骑车,两人从高台冲下来时,他还用左手护着孟一的头。   栗阳但笑不语,又问:“后背上呢?尾椎骨上三寸,有一道刀疤,你知道吗?”   孟一还是惊愣,这次除了震惊外眼里还多了些别的情绪。   栗阳一点头,“也不知道,行,那右腿上呢,那么深一块烫伤疤,您总该注意到了吧。”   可这次孟一直接把头低下去了,手指紧攥着裤边,小小的影子被愧疚浸透。   栗阳像是早就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叹一口气,靠在床头,“你们做过了吧,你从没仔细看过他身上?”   “做过的......”孟一咬着唇珠,不好意思说傅决寒在床上太凶了,总是把他弄的要死要活的,压根睁不开眼,等完事后也是十次有九次累的闷头就睡,自然没注意过这些。   栗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吊儿郎当一歪头,“在海南时你的鞋不合适,脚后跟被磨了个小泡,很小一个,我猜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泡?”孟一疑惑地动动脚,确实不知道。   栗阳干笑一声,看了眼傅决寒,“从海南回来那天,你们闹得太晚,我半夜出来喝水看到屋里小夜灯还亮着,进去一看,寒哥正在帮你处理那个小泡。”   栗阳掐着手指比划,“那么小一个泡,还没米粒大,我觉得你可能自己都没感觉吧,他却能一眼就注意到。”   他说着嗤笑一声,“那为什么寒哥身上那么长的疤,脖子上那么明显的纱布,打电话时语气里那么明显的疲惫,你就是注意不到呢?”   嘴唇无声地抖动两下,孟一呆呆地望着傅决寒,被问得哑口无言。   栗阳闭上眼,长出一口气,说:“就像寒哥说的,不是你不会,你无非就是太惦记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了。”   “你有隐瞒,有委屈,有想分享抱怨的太多事,总是着急地向他输出,没太在意过他那时候的状态怎么样,合不合适,对吧?”   孟一眨巴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嗯。”   栗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糙不拉几地说:“我不懂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儿喜欢的浪漫啊情调啊,那些我都不懂,但我知道过日子就是过个知冷知热,有人惦记,这就够了。”   他把傅决寒的衣服拢好,给他盖好被子,挺无奈地说:“寒哥他就是一个糙老爷们儿,他要的也不多,无非就是难受了你能哄一下,疼了你能给亲一口,出门在外的有人惦记,遇到事你把他放前面点儿考虑。而不是说到了这一步了你还用那股蛮劲扯着他,神仙也禁不住啊,懂吗?”   孟一点点头,“懂了。”   栗阳挑眉:“懂什么了啊?”   孟一慢慢勾起唇角,俯下身,用鼻尖蹭了蹭傅决寒的额头,眼里又唤起一丝光亮。   “我不会再勉强他和我在一起了,我要先把自己理清楚,准备好,然后做好万全的准备,拿一颗真心来追他。”   “他不理我我就慢慢对他好,他去国外我就找过去,反正我们俩不能就这么算了。”   “哎~”栗阳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好孩子。”   作者有话说:   栗阳,听我说谢谢你~ 第45章 长大   栗阳没再多说什么,体贴地退出房间,临走前给孟一使了个眼色,“小少爷,我在外面等着送你回去,多晚出来都行,但你今晚不能留这儿,不合适,懂吗?”   孟一点点头,真心感谢他:“谢谢阳哥。”   栗阳还有点不好意思,心道怎么你们分个手我的家庭地位反倒上升了,已经和老板一个辈分了。   孟一等人走了才起身把门窗关好,仔细检查没有漏风的地方,他听说身上有旧伤的人最忌讳吹风,尤其隔夜风能直钻进骨头里。   他开着床头的小夜灯,用身体帮傅决寒挡住最亮的那束光柱,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看着他,这才注意到傅决寒早就已经伤痕累累。   脖颈间缠着绷带,胸口包着纱布,露出来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也有很多已经结痂的小伤口,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不说,眼底的浓重乌青更是像几夜没睡过。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孟一抬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侧脸,心疼得眼圈通红,像看见主人受伤的小狗似的,呜呜咽咽趴在床边。   “疼......”傅决寒突然闭着眼嘶了一声。   孟一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哪儿疼啊?胳、胳膊还是胸口......还是腿?”   他显得笨拙又手足无措,两只手僵硬地举着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正要去找栗阳时就发现傅决寒皱着眉想要翻身,可每次翻到一半就像卡住似的不敢再动,脖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孟一轻轻碰了下他脖颈上的纱布,“这里的伤口疼吗?寒哥你是不是想翻过去啊?”   昏睡的傅决寒自然不会回话,孟一就尝试着半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身体,把傅决寒的头移到自己胸口。   脖颈的伤不再被牵动,傅决寒的眉头慢慢展开,还舒服地出了口气。   孟一也跟着笑了,圆圆的杏仁眼笑成个小月牙,眼眸里装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现在舒服了吗?”他把唯一能动的手艰难地绕到傅决寒额头,一下一下刮蹭着太阳穴,就像傅决寒以前哄他睡觉那样轻声哄道:“安心睡吧,小宝撑着你。”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容易被忽视,就像家里最懂事的小孩儿反而得到的关注最少。   孟一被傅决寒保护了太久,从重逢开始就被对方严严实实地罩在羽翼之下,大到人身安全,小到吃饭喝水,都有傅决寒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当。   以至于孟一觉得他无所不能,习惯了向他索取,寻求安全感,却忘了两个人在一起是爱的循环,总是输出的那个人也需要反向补充。   即使强大如傅决寒,也需要小心呵护。   孟一把他侧搂在怀里,一下下轻拍着后背,轻声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温柔舒缓的嗓音像一条柔软的丝带,把傅决寒包裹其间。   第一次只为他一个人助眠。   到底是刚出院不久,孟一的身体还很虚弱,撑了大半个小时就没力气了,右半边身体开始发麻,扶着傅决寒的手臂都轻微颤抖。   他今天早早就赶过来守着,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从中午开始到现在水米未进。   之前两人分手时他闹了个胃出血,现在胃比人还金贵,一饿就受不了。   孟一没太在意,依旧搂着他轻哄,想等傅决寒平躺过去后再回家吃药。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胃部的不适愈加强烈,整个上腹都被铁钩子绞着一般火辣辣的蛰痛。   孟一疼得小声吸气,头上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汗,每次刚想把手臂抽出来傅决寒就会立刻皱起眉,轻哼着难受。   “抱歉......好了我不动了......”孟一闭着眼忍过那一抽一抽的痛感,沁满冷汗的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没事了,没事......继续睡吧。”   栗阳在门外看了良久,直到看到孟一疼得浑身哆嗦了也没放开傅决寒,才开门进来。   孟一立刻抬起汗涔涔的脸,朝他嘘了一声,“小点声,他刚睡熟。”   “我来吧。”栗阳帮他扶着傅决寒的肩膀,让他抽出手臂。   孟一半边身子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起来时差点栽在床上,连忙用手撑了一下才没把傅决寒碰醒。   两人合力把傅决寒放平,栗阳又检查了一下他脖子上的伤口,孟一捂着胃眼巴巴瞧过去,“脖子上到底怎么伤的啊?我看他一动就牵着疼。”   栗阳随口说:“血块堵了气管,脖子开了个口才重新通上气。”   孟一猛然睁大眼,心疼得呼吸都紧涩生疼,哑着声不敢置信地问:“开口...在脖子上?他、他到底怎么了......你们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血块会堵住气管,就...就把脖子割开了吗?”   栗阳动作一顿,脸色沉了下去,现在想到那天的惨状还是止不住心口发颤。   孟一去拉他的衣角,“阳哥......你告诉我好不好,傅决寒连半个字都不和我说,不声不响弄了这样一身伤,我却——”   “不声不响?”栗阳斜着眼看向他,“到底是他不声不响还是你不理不睬啊?”   他这样子有些吓人,孟一僵硬地收回手。   栗阳嗤笑一声,“有些事寒哥即便到了这一步都不舍得和你说,那只能我来当这个恶人。”   “出事当天,有人用一段合成的视频威胁他,那段视频里一柄铁锤当着他的面砸烂了你的头,他吓得发疯,跪在地上交代了所有事,之后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确认你是不是还活着,结果你呢?”   孟一的瞳孔骤然紧缩,怔愣地抬起眼,听到他说:“你把他终于打通的电话给挂了。他急火攻心,吐血了。”   呼吸在瞬间被抽走,孟一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脏被生砸出一个窟窿,泊泊冒血。   *   小孩子是可以一夜之间长大的。   这是幼时傅决寒给他讲故事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他讲小孩就像第一次下海的船,风浪太大他们要害怕的,最好有大人在港口护着。   小孟一想起了那些还留在孤儿院的小朋友,不禁担心起来,问他:如果没有大人怎么办?就不长大了吗。   傅决寒说那就只能靠自己,自己不下去,也早晚会被别人推下去。   陶雅出事推了他第一次,傅决寒出事推了他第二次,孟一每次下水都猝不及防,结局惨烈,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多。   *   “还不睡?都几点了。”孟想拿着两摞文件进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孟一只仰头在他手心里蹭了一下,就继续趴在桌子上,边听课边记笔记,“刚下播,还要一会儿。”   孟想往屏幕上扫一眼,“嗯.....中医护理、骨折后如何保养、三十岁的男人如何养生......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你也开始迷信朋友圈里那些养生小常识啦?”   孟一有气无力地反驳:“不是,我这是和专业老师报的课程,他的医馆我去过了,很靠谱的。”   孟想吃味地咂咂舌,“我想来想去,家里快三十岁的男人就我一个,但我可没骨过折,所以你整这么一出,是要去孝顺哪个哥哥啊?”   孟一扁扁嘴,强颜欢笑:“还能哪个哥啊,一个哥是傻的一个哥被我气跑了,我还能——”   “嘿你个小兔崽子!”孟想上去就把他的头发抓成瞎鸡窝,抓完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看起了文件,“算了,小倒霉蛋儿,陪你一会儿吧。”   孟一贴着他蹭了蹭,“你在这办公我不会吵到你吗?”   孟想反手捏他脸蛋,“你像只小耗子似的造不出屁大点儿动静,能吵我什么。”   孟一鼻子有点酸,毛绒脑袋软趴趴地卧在他胳膊上,小声嘀咕:“有哥真好啊......”   “你那个哥还没原谅你吗?”   脸上刚攒起的笑容顿住,孟一垂下眼眸,嗓音粘稠又沙哑地溢出来:“很难的,我把他的心伤透了......”   孟想无奈地叹气,“这人从小就这样,面上看着温和实际心里始终有一根线,谁越过去都不行,驴脾气。”   “谁驴脾气了?”孟一抹着泪都不忘给他一拐,“明明是我犯错误,你干嘛还说他啊。”   “嘿,不是你刚才和我贴贴的时候了,还没跟他呢就这么护着了,我才是你亲哥!”   孟一才不管,把他拽回来往外推,“你走吧赶紧走,别在我这说他了。”   “行啊,想要我走也可以,你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明晚有个酒会,你替我去一趟,我替你守着妈妈。”   “我去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帮大老板耍——”   “酒会也请了傅决寒。”   舌头拼命打了个急转弯,孟一立刻改口:“——耍得不能再好了!哥!我替你去!我绝对把事给你办好!”   孟想都气笑了,“不是不去?”   “哎呀去!”孟一吸着鼻涕泡,“我太想他了......”   逗完孩子心情极好,孟想给他放下一本相册,又嘱咐几句早睡就回自己房间了。   孟一洗完澡趴在床上,特意喷了点傅决寒常用那款木系香水,伴着熟悉的味道把自己团进了被子里,一张张翻看相册。   相册里只有他和傅决寒的合照,这要得益于陶雅早年的强迫症,习惯把主角相同的照片放到一起,才能留下许多点滴记忆。   孟一最近总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虽然画面依旧不甚清晰,就像树梢漏下来的斑驳光影,但每一个微小的光斑上,都有傅决寒陪伴他长大的痕迹。   第一次穿连体的毛绒睡衣,小孟一摆弄了好久也没把自己钻进去。   那时刚到新家不久,他不好意思去麻烦大人,就光着身子缩在被子里睡,夜里被子被踹掉,第二天小孩子就感冒了。   孟一还记得当时傅决寒看了他良久,十四岁的男孩儿大多相貌还没长开,但他从小被戚寒教养长大,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已很有压迫感。   孟一从心底里怕他,觉得他像那些孤儿院里抢他棉服的大孩子。   果不其然当晚傅决寒就走进了他的房间,上来就要拽他的脚。   小孟一吓坏了,撅着屁股嗷嗷往前爬,可下一秒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塞进了毛绒睡衣里。   傅决寒当时捏着他肉嘟嘟的小屁股,笑着说:“我们家小猪崽儿还挺厉害,回家没两天就长胖不少,继续加油啊,身体再好一点哥哥们就带你去游泳。”   那是孟一第一次听到有人用那么宠溺的语气叫他小猪崽儿,把领养叫做“回家”。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很努力地吃饭,大口大口的每顿都要干掉两三碗,终于在哥哥们的假期开始之前壮实了七八斤,被如愿带出去游泳。   说是游泳,其实就是小孩子爱玩的水上乐园,小孟一驾驭不了太刺激的项目,就被傅决寒领去玩水滑梯。   第一圈滑得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噗通一下栽进了水里。   刚扑腾起来就看到自己身后,傅决寒飞奔着冲向出口,经过挡板时直接飞身一扑,用身体把出口严严实实地挡住。   孟一小声叫了句“哥哥”,他回过头时好像依旧惊魂未定,一把将孟一拽进怀里,“已经出来了啊,我天,吓死我了,把你放上去才想起来你还不会游泳......”   孟一傻乎乎地指着自己腰上,“不怕,有圈儿呢。”   傅决寒“啊”一声,还挺窘迫,“我给忘了。”   孟一当时还不懂什么是亲情,只觉得小小的心脏被哥哥的温柔一点点胀满。   原来也会有人为了保护他,不管不顾地飞扑过来。   可直到现在孟一才知道,十四岁那年,正是傅决寒和戚寒闹得最不可开交的一年。   他被强制离家,扔到严酷的训练基地,傅歌费劲千辛万苦才把人捞出来,借着游学送到了陶雅家里。   明明自己已是满身伤痕,却还用尽全力去呵护另一个小孩儿。   孟一又想起栗阳那晚说的话和傅决寒的伤,脑海里满是他倒在血泊里嘶吼哀求的模样。   他看到自己被人打死该有多绝望?他打不通电话时又有多着急?哪怕自己回他一个嗯字傅决寒都不会急火攻心,被血块堵住气管。   如果......如果当时没人帮他抢救,是不是就...就......   孟一不敢再想,红着眼趴在相册上,泪水一滴滴滑下去,他亲吻着傅决寒的脖颈,嗫嚅道:“小寒哥哥......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本来近4k5字,还有一段bed上面的回忆杀,但整不了给删了,也不影响剧情,大噶凑合看吧 第46章 “还是两杯吧”   凌晨五点。   孟家的保姆刚起床准备做早餐,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整个一楼的客厅都弥漫着一股浅淡的中药味。   她打开厨房的门进去时正好看到孟一抓了把枸杞,徒手就去抓小炖盅的盖子。   “哎小少爷!不能用手拿!”   “卧槽——好烫!”话还是说晚了,孟一呲牙咧嘴地扔了盖子,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登时烫出一片殷红。   “哎呦怎么好直接拿盖子的,好烫的呀,有什么事让我来嘛。”保姆拉过他的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嘀嘀咕咕的边冲边数落。   孟一可怜巴巴地扁着嘴,窘迫地抓了两下头发,“我怎么知道这玩意儿这么烫,我看它长的白白净净的怎么下手这么狠毒呢。”   保姆都让他逗笑了,“白白净净的陶器烧起来才最烫手啊,要戴手套的,再说您一大早上熬什么呢?夫人的药我昨天备好了。”   孟一闻言不好意思地抿起唇,头上的小卷毛都迎风招摇着,“给一个朋友炖的茶,解酒的,我的中医老师说这个茶太苦了,要熬好几个小时才能把苦味熬散。”   保姆阿姨了然地一点头,“您是熬给傅先生在今晚的酒会喝吧。”   “嗯?!”孟一蹭一下抬起头,圆润的狗狗眼里满是疑惑,“阿姨怎么知道?!”   “那当然。”保姆朝他一挑眉,“是大少爷交代我的,他还说您今天白天一准会作妖儿——啊,不是,会鼓捣点什么,让我来给您打个下手。”   “哼哼。”孟一歪头靠在她肩上,哼哼唧唧地蹭着,“我哥可真是料事如神,他是让您看着我别炸厨房吧。”   保姆只笑,拿起炖盅盖子把他要加的东西扔进茶里,凑近一闻,“嗯~味道不错,相信您的朋友喝了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孟一惊讶得直瞪眼:“您连他把我踹了都知道了!”   “哎呀小情侣之间的事情哪叫踹啊,那都是情趣。”   孟一鼻子一酸,心里空落落的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我倒希望他只是在和我玩情趣呢。”   晚上七点,酒会如期而至。   孟一的茶刚刚从小炖盅里端出来不久,触手还热烫,中医老师和他说这味茶最适合给刚出院但又必须应酬的人喝,一杯下去不管多少酒精都能在胃里化开。   就是味道太差,又苦又辣的难以入口,要炖七八个小时才能稍微散掉苦味,炖的越久口感也就越好。   他一气炖了十几个钟头,端出来时自己还偷偷尝了一口,美滋滋地咂了咂嘴,“还挺甜,这下晚上看场喝再多酒也不怕,我天天给你炖这个。”   刚说完漾在嘴角的笑就又敛上了,孟一用手指头搓着盖子,落寞地想,原来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一直惦记着是这种滋味,心口又酥又麻的。   他只不过是担心傅决寒喝多了难受就已经牵肠挂肚了,那换成傅决寒呢,亲眼看到自己被人砸破头,血从脑袋里喷出来,心里又该是什么滋味?   孟一吸了吸鼻子,不敢再想。   *   把小茶盅交给侍应生代为保管,孟一和陈凛从后厨出来,走到正厅。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替家里参加这种酒会了,早就驾轻就熟。   先满场找了一圈发现傅决寒还没入席,孟一赶紧拿了盘小蛋糕,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   陈凛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吃这么猛干嘛?家里没供饭啊?”   孟一噎得不行了,喝了口果汁往下顺,“你虎啊,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得喝酒呢。”   “哈?”陈凛更不明白了,“不是吧你,我们什么时候来这种场合喝过酒啊,不都是往角落里一扎到点儿就溜蛋吗,你还真想给想哥搭人脉啊,他还用不着吧。”   “不是,”孟一脸蛋爆红,不太好意思说:“我听说傅决寒第一次参加这种酒会,那肯定一帮人灌他啊,我帮忙挡着点儿。”   “什么玩意儿?给谁挡酒?”   陈凛嗷一嗓子嚎出来,一脸儿儿大不由娘的表情看着他,“他个大老爷们儿用的着你充当护花使者吗?你自己那玻璃胃还没好利索呢吧,再说了你拿什么名义给他挡?他朋友?他弟弟?还是他前男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孟一的肺管子都快被陈凛戳炸了。   他按着胃来来回回想了好几圈儿,发现自己现在确实没那个立场了,心脏都被狠狠掐了一把。   他把最后一口蛋糕往嘴里一塞,面上还是酷酷的,“别管!我今天就是热心市民小孟先生!哪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理由。”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齐刷刷侧目望过去,那些满脸横肉、眼高于顶的大老板不约而同正色起来,脸上堆满了讨好谄媚,而酒会主人更是直接从大厅快步走到门口,亲自迎接。   “谁啊排场这么大?”陈凛感叹道。   孟一说不知道,刚一抬眼就听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戚会长来了。   戚会长?戚……戚寒!   他猛地抬头,果然看到鎏金大门中间,四个门童分站两侧,而躬身低头的酒会主人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轮廓悍利的男人,正是一个月前才见过的戚寒。   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傅决寒西装革履,垂眸而立,散淡叫了句:“刘总。”   刘总立刻满脸堆笑,“这就是戚会长家的大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会长藏了这么多年不让露面,这般气质手腕让刘叔都自叹不如了。”   边说边躬身递出手去,然而傅决寒的视线只淡淡一扫,“刘总抬举,论起手腕还是令郎略胜一筹。”   刘总面色铁青,尴尬地收回手,又把目标转向戚寒,“会长,宾客们都到的差不多了,就等您开酒了。”   “等等。”戚寒眼一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入席可以,但这名头得讲清楚,刘总如果请的是我,那他就得走。”   手掌落在傅决寒肩膀上一拍,他话锋突转:“但如果要请他,就得让你儿子自己去香格里拉,顶层、套间,斟茶摆酒,姿态作足,像这样随便攒一场酒会赔礼道歉,我们戚家可没这个规矩。”   一句话落下,如冷水下油锅,直接把酒会的气氛点炸了。   正厅看热闹的窃窃私语,刘总面上青红交错,仓皇地擦了把汗。   他伸手过来想要借势拉人,“戚会长这话就严重了,都是小辈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今天我做东,让小寒好好放放松。”   “哎,你可做不上。”戚寒后退半步,彻底没了好脸色,与此同时傅决寒身后的保镖立刻站直身子,神情肃穆。   刘总心头一震,冷汗直接就下来了,“戚会长,您这是……”   戚寒抬起头,一股凛冽的戾气扑面而来,“你儿子是小辈,我儿子可不是。他独身闯到现在没借过我的名头,现在也不该论我的辈分,正经算起来,你在他面前也顶多称得上平辈。”   “你这声小寒,是叫谁?”   都是圈里的老狐狸,几句话下来都品出了端倪,只有孟一和陈凛还一头雾水。   “这什么情况?”陈凛问他:“你前公公够横的啊,门都不进上来就踢馆?”   “什么公公!”孟一给他一拐,“那才不是他爸,但这个刘总应该是哪里开罪他了,不然傅决寒不会平白无故砸他场子,他不是那种人。”   旁边有知道内情的嘀咕起来。   “就一周前,刘总小儿子在望江喝酒,不老实,往公用酒桶里掺料,被傅决寒抓住打折一条胳膊。那小公子咽不下这口气,让他爸往上找人要整治傅决寒!”   “啊?整他?他不是……戚会长家的…长子吗?”   “害,这事儿之前谁知道啊,他家里捂得也太严实了,望江起来快十年了吧,愣是没人知道他傅决寒的来头。”   “哎!那是怎么把这层关系捅出来的?”   “这不刘总为了给儿子出气嘛,往上托了好几层关系,事早就闹大了,那天晚上直接三辆没牌的纯黑商务开进望江,说要查他们的账,结果你猜怎么着?”   孟一/陈凛:“怎么着?”   那人一愣,“你俩谁啊?”   陈凛正听的带劲儿呢,“别管谁了哥们儿,有瓜不说天打雷劈,赶紧的吧!”   那人看了看四周,小声说:“还能怎么着儿,车上下来的就是戚会长!”   当晚望江十条街的生意全都紧急暂停,大小老板们和玩到一半的客人乌乌泱泱把Regal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总和他的小儿子早就守在酒池中央,信心满满地等着望江被封,刘小公子还拿了根撬棍,预备也卸傅决寒一条胳膊。   结果戚会长大步流星走进来,直接绕过他们,目不斜视来到吧台。   查账的和被查的对视好几秒,最后傅决寒先开口,叫了一声“爸”。   戚寒当时十分贵重地“嗯”了一声,端着他递过来的茶沾了下唇,“这茶太次。”   傅决寒抬眼,“那调一杯?”   “办公事不能喝酒。”戚寒道。   傅决寒直接把杯子放下了,“那你走吧,从小门出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戚寒:“……”   戚寒:“还是调一杯。”   “不是不能喝?”   “我带回去给小歌,度数别太高。”说完把那杯太次的茶一饮而尽,补充道:“还是两杯吧。”   作者有话说:   戚寒:家庭弟位。   父辈矛盾还没解决哈,粉饰太平罢了。 第47章 “我替他喝”   一场闹剧最终以刘总退让告终,他当着一应宾客的面承诺三天后在香格里拉摆酒,由刘小少爷亲自给傅决寒赔礼道歉,届时要打要罚皆由他说了算。   本来作为东道主,来的宾客又都是孟想那个级别有头有脸的人物,刘总低声下气地和一个不到三十的夜场老板道歉,已经是丢了天大的脸。   却没想到傅决寒只是散淡地“嗯”一声,“摆酒不必,只是劳烦刘总叮嘱令郎以后出门看路,望江那座小庙,他就别再进了。”   “你!”刘总面色难看至极,碍于戚寒在场不好翻脸,也实在不敢再触怒这尊大佛,好声好气地把他们父子俩请了进去。   孟一和陈凛躲在小角落里偷看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陈凛问他:“哎,你前男友不是说和他爸早就撕破脸了吗?怎么现在看着,关系还挺好?”   孟一也懵着,踮起脚来眼巴巴看着傅决寒的方向,“我也不知道,我看他俩之间气氛怪怪的,就怕戚寒那个狗又威胁他了,不过……”   “不过什么?”   孟一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仰着下巴还挺骄傲,“傅决寒穿西装怎么这么帅啊,胸口那撑得鼓囊囊的,靠了他衣服尺码是不是选小了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可真够花痴的!”陈凛一把拍他后脑勺上,也忍不住笑了,“不鼓能是你对象啊,德国大炮哥嘛。”   “可闭嘴吧!就你长嘴了是吧!”孟一恨不得跳起来打他一拳,张牙舞爪地一通比划,却在看到傅决寒皱着眉喝下一杯酒时气焰顿消,心疼巴拉地躲在绿植后面看着人家。   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傅决寒看着比之前壮了一些,气色也好了不少,估计身体已经在慢慢痊愈,但他不好意思让陈凛知道,好像自己是个啰啰嗦嗦的老妈子。   “你哥是不是快过来了?”孟一的狗狗眼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看向陈凛,“陈哥之前是不是说今晚有会,过来走个过场就得回公司?”   “是啊。”陈凛看一眼表,“估计马上就到了,再有个十几分钟,你想干嘛?”   孟一嘿嘿一笑,“拜托陈哥帮我个忙呗。”   “怎么,你想我哥帮你把那杯爱心解酒茶送出去啊?”   “那倒不是,”孟一扭头朝后厨努了下嘴,“我都安排好了,侍应小哥帮我端上去。”   与此同时,一道视线也随着他的指引看向后厨,遮挡绿植的窗帘动了两下,有人走了出去。   *   傅决寒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他十几岁就被扔到了基地,摸爬滚打几经辗转才在望江生了根,用栗阳的话来说混夜场的人身上始终有一股凶悍气,面相粗野不好相与,单随意地撩一下眼皮,都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偌大的酒厅里,都是斯斯文文的生意人,只有他和戚寒,明明相貌打扮没有半分相似,可周身别无二致的压迫气场就宛如扎进书生堆里的两个匪。   人人都畏惧,却又人人都巴结。   那帮大腹便便的老板们排着队在他们身边打转儿,变着法儿地夸赞傅决寒如何如何优秀,年纪轻轻就能白手起家在江城打出一片天。   而戚寒也一改方才的强势蛮横,只拍着傅决寒的肩膀让他给各位叔伯提一杯酒,谦声说:“他还差的远,日后还需要各位多提点。”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话说到这份上心里也都有了思量。   戚寒不仅亲自带着铺路,又上来就给招惹儿子的臭鱼烂虾一个下马威,恐怕戚家大公子这是要就此从幕后走到台前,正式接戚寒的班。   至于他到底姓不姓戚,长脑子的都不敢再置喙。   “别做太过。”傅决寒眉目间显出不悦,侧耳淡淡道:“我对你的位子没兴趣。”   戚寒嗤笑一声,“是啊,你对我的位子没兴趣,但你他妈对我老婆有兴趣啊,三天两头妄想着拆散别人家庭,我可真后悔小时候把你喂得太饱,让你一直撑到现在。”   傅决寒:“……”   傅决寒:“戚会长表面温文儒雅,开口就这种做派?”   “温文儒雅可不能当饭吃,既然想带小歌走,就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他说完又递给傅决寒一杯酒,“行了,该认识的都领你见过了,估计他们醒过味儿来就该来灌你了,这交给你,我先回了。”   傅决寒接过酒,以为他是有要事,“这就走?”   戚寒看起来心情颇好,“嗯,回家吃饭,小歌给我炖了牛肉。”   抬手的动作一顿,傅决寒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你回家和我爸吃饭,让我替你在这儿陪酒?”   戚寒头也不回地应一声,“昂。”   “……”   傅决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后槽牙。   他抿着酒把场内众人粗粗扫过一圈,发现伺机要灌他酒的没有几十也有十几,正打算让栗阳送盒胃药过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呦,这不是傅……还是该叫戚大公子呀,一时半会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合适。”   说话的正是刘总的小儿子,那天在望江被傅决寒卸了一条胳膊的刘志。   老子前脚在人前道过歉,他后脚就又来发疯,估计是傅决寒那一顿打把他打魔怔了。   傅决寒回头看向他,一时竟然觉得好笑,“刘少爷,你是个人物。”   刘志不去听他话里的嘲讽,疯狗似的上去攀咬,还生怕别人听不见故意调高音量:“我是不是人物不劳傅老板费心,倒是您可真是深藏不露。”   “不仅在望江声名烜赫,现在身上还多了个戚大公子的名头,你瞧我这脑子,听了一晚上也愣没听出来,您是姓戚?还是跟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姓傅啊?”   一句话下去傅决寒当场就冷了脸。   场内被这意外砸炸了锅,识相的人赶紧寻着由头走远了,躲在外围的则忍不住窃窃私语,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傅决寒的回应。   可没等正主开口,旁边一个脏橘色的脑袋钻了出来。   “他姓傅,前两天刘少爷被揍得屎滚尿流时不还扬言让傅老板等着吗,这么快就忘了?”孟一直直盯着他,轻笑一声,“哦,那你脑子确实不怎么好。”   回护的意味实在太明显,包括傅决寒在内的众人都频频往孟一身上侧目,而知道他身份的则都开始猜测两家的关系。   刘志也没想到孟家怎么还插了进来,更没想到孟一开口就这么冲,他咧着嘴一挑眉,“孟小少爷这是唱哪儿出啊?迫不及待抱傅老板大腿了?”   孟一闻言耳尖顿时红了,低着头搓了搓手指,刘志以为戳到了他的痛处愈发猖狂,正要再发作就看孟一转过头看向傅决寒,仰着小圆脸的模样还有些小心翼翼,“傅老板,大腿给抱吗?”   被问及的人侧过头提了一杯酒,“不给。”   孟一嘴巴一扁,可怜巴巴的嘀咕:“好吧,那我一会儿再问。”   “哎哎哎,嘛呢你们!”刘志被忽视个彻底,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他转着眼睛在这俩人身上转了一圈,看出点猫腻来,“傅老板,我唐突地问一句,你和孟——”   “哈,”孟一翻了个大白眼,“确实唐突,你闭嘴吧。”   “你!关你什么事儿啊!”   刘志被呛的颜面尽失,气急败坏地跳到两人跟前,孟一没防备他这手身子一歪就要朝后仰倒。   猝不及防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温热触感圈在手上,轻轻一带,孟一整条手臂都贴在人胸口,傅决寒散淡说:“站好。”   “……哦。”孟一嘴上答应脚下又挪近半步,小声耍赖,“还站不太好呢,我喝多了。”   傅决寒眉眼冷淡,“半杯也是多?”   孟一的狗狗眼立刻瞪圆,“你刚才看我了?!”   “……”   他俩在这小动作不断,刘志早就气的七窍生烟,“我说你俩搞对象呢啊嘀嘀咕咕个没完,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还站在这儿呢!没看见啊!”   孟一心道我巴不得和他搞对象呢,他没好气地瞪了刘志一眼,“抱歉啊刘少爷,确实没看到。”   “嘿我他妈——我说你是他什么人啊,哼哈二将似的护着他?”   孟一眨了眨眼,像是被问到心坎上,转头去问傅决寒,“小寒哥哥,他问我是你什么人呢,我咋说啊?”   傅决寒微皱着眉,胃里烧起来的灼痛感愈发明显,他俩插了块点心放在嘴里,不予理会。   孟一看到他捂着胃的手,像小蜗牛似的伸出触角往前探一步,“你不管,那我可瞎说了啊。”   傅决寒扭头撩起眼皮,狭长的眉眼里透出一些审视,意思是我看你说什么。   孟一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转过身大大方方地看向场内众人,明明弯起的眉眼笑的那么调皮,出口却十分郑重:“我打小就仰慕傅老板,是他的小迷弟呢。”   傅决寒指尖一顿,僵硬地垂下眸,余光里瞥到当初不谙世事的男孩儿像棵小梨树一般挡在他身前。   “今天小孟就厚着脸和各位叔叔伯伯讨个表现的机会,寒哥大病初愈沾不了酒,今晚的酒,不论多少,我都替他喝。”   作者有话说:   小宝要开始护着寒哥啦。 第48章 “小时候的邻居”   那句话落下时,傅决寒先是愣了愣,而后脑子一热,心口的位置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新奇又绝无仅有,就像雪夜里伤痕累累的狼被兔子捡到了,那只兔子不仅没跑,还伸出毛茸茸的耳朵来捂着他冰凉的爪子。   不算多温热,但心里很熨烫。   家庭环境使然,他自小就没怎么尝过类似被回护的感觉,傅歌不敢和他亲近,戚寒的爱又有很多前提。   后来遇到孟一和栗阳,一个是真心喜欢的小孩儿,一个是救命恩人托孤的兄弟,傅决寒在所有亲密关系中都是扮演输出和保护的角色,没有任何例外。   而今天第一次被人拥进不算强大的羽翼下护着,说来可笑,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难以适应。   况且这个人是孟一,最不可能,也最不应该的人。   “没这个必要。”他按下孟一提起的酒杯,“这不是你该做的——”   话没说完就被嘴里突然抵进来的东西打断,傅决寒含着那颗圆溜溜的东西,出于礼节不好当众吐掉。   他皱着眉看向孟一,后者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不是奇怪的东西,就是胃药,我刚才看你按好久胃了,还不舒服是不是?”   那颗药是他给自己准备的,预备灌酒之前先塞一颗,出来的太急在桌上随便抓了一板,刚拿出来才发现这一板也只剩了一颗,想都没想就喂给傅决寒了。   不仅药,就连熬了一大上午的醒酒茶,让侍应生分完也就两小杯,他怕一杯不见效,预想着都留给傅决寒,从煮的时候好像就没带脑子,压根没想到要给自己匀出一点来。   孟一苦着小脸想,照顾人真的是最简单也最难的必修课,简单在有心就能做,难在总是不能面面俱到。   “你疼得厉害吗?”他借着刘志的遮挡往四周看了看,圆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锁定位置后直接拉着傅决寒去了小回廊。   那里的小酒盅里温着酒。   “我还做不太好,如果不舒服了你告诉我。”   他说着就转过身把手掌放在了温着的酒盅上,登时被烫的小声嘶气。   就算这样也没把手拿下来,而是等两只手都烫热了之后小跑回来,把手从傅决寒的西服下摆塞进去,隔着衬衫贴到了肚子上,帮他揉着胃。   “寒哥,会不会太烫了啊?”他边慢慢揉边抬头问傅决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心疼和怜惜是做不了假的,傅决寒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情绪一点点往外溢。   尤其当那手指摸到腹部一块纱布后,孟一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再继续时眼圈已经红了。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搞的全身都是伤……”他像牙齿掉光的小老头一样不自然地扁着嘴巴,其实是在强忍眼泪,“你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傅决寒却倏地攥住他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孟一抬头时还带着哭腔:“嗯?”   “你在这么多人的酒会上,把手放进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衣服里乱摸,孟想没教过你这种场合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孟一抿着唇,小鼻尖抖了抖,心道没什么该不该的,你的事就是我天大的事。   “我看着呢,有人过来我就立刻停下,而且……你才不是毫不相干的人,就算分开了,你也是我哥,我也是你弟弟,我小时候就说过长大要对你好的。”   傅决寒面无表情地抽出他的手,“我不会和弟弟上/床,我爸也只生了我一个。”   “……”   孟一被他这话砸懵了,他呆呆地张着嘴巴,怔愣良久后垂下了头,两只热烫的手掌并在一起搓了搓,却不知怎么越搓越凉。   男朋友做不成,连弟弟都不认了吗……   明明以前在床上每次都要哄他叫好哥哥,不叫就往死里欺负,现在却连一声哥都不给叫了。   “不是弟弟就不是吧。”他强打着精神说:“那我就以一个小辈的身份追求你行吗?我说了,我仰慕傅老板的,打小就喜欢。”   酒会上小辈主动帮忙挡酒是常有的事,不管提前认不认识,打没打过招呼,只要姿态作足有眼力,挡一圈下来都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傅决寒闻言只笑,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点燃,指端捏着吸了一口,浓白的烟雾从他唇间逸散。   他连冷漠的样子都性感。   “我做夜场这么多年,遇到过不少要给我挡酒的孩子,有要车的,有要房的,有求我救他脱离苦海的,你呢,你想要什么?”   孟一虽然单纯但也不傻,他能听出来傅决寒在把他和那些男孩儿归到一起,好抵消他的追求。   孟一鼻子一酸,开口有些哑:“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你多看看我,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你还想怎么表现?”傅决寒慢悠悠撩起眼皮。   孟一被问愣了,雾蒙蒙的眼睛眨巴两下,“怎么表现……怎么都行啊!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才感觉这话说的有些歧义,显然傅决寒也误会了,“什么都行,还不要钱,你是想来我床上表现?”   心头一颤,孟一登时脸颊爆红,羞耻和恼怒并存,傅决寒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对,我就想去你床上表现!”   他气冲冲地抓着人的衣领,临了看到他颈间遮着的伤又不忍心了,炸毛的小猫没一秒钟就自己软了下来,乖乖把爪子踹进肚皮底下。   “不管我再怎么想表现,你都不要了,是吗……”   “嗯。”傅决寒整理好衣服,“我不碰别有用心的人。”   *   傅决寒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没再转头看过一眼。   孟一望着他的背影抹了抹眼睛,虽然心里难受,但做好了追人的打算,自然不会被两句话就刺回去,要真是那样那他的真心也没有几两重,自己都看不上,遑论傅决寒了。   孟一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等眼睛没那么红了才走出去,彼时傅决寒已经被两拨人敬过了,眉眼间熏上一些酒气。   他脱了西服搭在胳膊上,只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白衬衣,露出宽阔的肩线和笔直的背,有不少女孩儿都看着他窃窃私语。   孟一心里酸溜溜的,早就应该知道他这样的人不管在哪儿都会是全场的焦点,自己不懂珍惜,却有大把人排着队想要。   “傅老板在望江闯荡了六七年了吧。”和他敬酒的老板说:“我侄子手底下有几个会所也开在那儿,多亏了傅老板关照才能生意安稳。”   “是在东望路吧。”傅决寒侧目淡淡道,提杯时露出滚了金线的衬衫袖口,“怀林很好,做生意不骄不躁,有自己的规矩。”   “呦,劳烦您还记得他,这傻小子一直把您当标杆呢,在家里三句话不离傅先生,做梦都想和您同桌吃顿饭,让您给指点指点。”   话说到这儿意图再明显不过,傅决寒想了两秒,捋清两边利益牵扯,点头道:“周六吧,就在东望路,还请王总赏个脸。”   这就是谈成一半了,老板赶紧提着杯敬过来,“傅老板是敞亮人,我必须得敬您一杯。”   不等傅决寒伸手,旁边一只手插进来,两个杯子相碰,“叮”的一声响。   孟一把酒一饮而尽,笑着说:“王叔叔,最近可好啊,您是不是又把怀林关家里了,我们可都等着他出来跑车呢。”   老板显然和孟家关系亲厚,嗔怪着数落孟一:“你个鬼灵精,天天带着怀林出去跑,是不是就想让他给你打掩护好躲过你哥那一关。”   “冤枉啊王叔叔,我可是真心想他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那老板才借故走开,孟一后退了半步,不敢看傅决寒,就怕他赶自己走。   却没想到傅决寒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背打直,抬头站好,你是小辈,抢酒敬长辈应该双手提杯。”   他说着转过头,露出的下颌线悍利又冷淡,随口说:“上上规矩。”   孟一愣了好几秒,圆乎乎的杏仁眼里一点点闪起细碎的光,嘴角压都压不住了,“谢谢寒……不是,谢谢傅老板指点,我记住了。”   傅决寒没作声,也没赶他走,之后敬酒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孟一来者不拒全都接下了,喝的舌根发苦,胃里火烧火燎的,但面上还强装着游刃有余。   只是不知道第几杯酒下肚后突然开始浑身发热,沸腾的血液一注一注从脚底冲到头顶,不可言说的地方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   这感觉实在太熟悉,是激素缺乏症发作了。   距离上一次和傅决寒亲热已经过去太久,对方留给他的那袋血也在分手时就不小心弄漏了,干涸已久的身体一感知到傅决寒的信号就开始叫嚣,情/潮翻涌,浑身酥麻,恨不得扯开衣服扑到他怀里。   但孟一知道现在不可能。   他们已经分手了,傅决寒没有义务再帮他治疗缺乏症,而且对方本来就怀疑他别有用心,如果偏偏在这个时候求他帮自己,那傅决寒一定会误以为今晚的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孟一用力甩了甩头,示意侍应生把解酒茶端过来,后面的酒不能帮人挡了,他得马上走,用最快的速度去医院,运气好的话能在晕倒或者休克前赶到。   傅决寒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孟一扶着桌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勉强站稳,结结巴巴地和他道别:“寒哥,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先走……”   他虚弱的厉害,声音实在太轻,几个字颠来倒去讲半天也没讲明白,昏沉到脑袋都快抬不起来了。   正赶上一位和两家都交好的老板过来寒暄,打趣孟一问他和傅决寒是什么关系。   一句“弟弟”还没说出口就听傅决寒冷声回道:“小时候的邻居。”   低着头的人愣了两三秒,一滴泪从呆愣的眼睛里掉了出来,滴在紧抓着桌角的手上。   孟一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视野模糊成光怪陆离的几团虚影,开口喘息都喷热气,他用尽全身力气去反驳:“不是邻居,我是他最喜欢的弟弟……但他现在不喜欢了……”   没人能听到他的话,傅决寒还在和老板攀谈,孟一半撑着身子伏在桌子上,伸手颤抖着抽了张纸巾,擦掉满头的虚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老板和傅决寒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提杯要敬他酒,看到孟一后突然开玩笑似的把杯子伸到了他面前,“来吧小孟,再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孟一眼前一片虚影,敏感的身体烧的快要爆炸,他用了很大力气才吐出几个字:“好……好啊,谢谢张叔。”   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胃里烧得像灌了一肚子辣椒水,针扎似的疼起来。   那老板走了,眼前又只剩了傅决寒一个模糊的光柱,来势汹汹的难耐情*让他好想扑进人怀里求一个拥抱,但耳边反复响起那句话:“小时候的邻居。”   满肚子的酒都变成了说不出口的委屈,但孟一不敢发作,也真的快撑不住了,只能磕磕巴巴地把道别讲完:“寒哥,我要先回去了,你把这杯茶喝了吧,解酒的,两杯都喝了,效果更好,不然你胃疼。”   他用手指去推那两杯茶,却因为看不清东西差点把其中一杯拨洒,急得立刻两手圈着护住它。   傅决寒问他回去干什么,也可能是为什么要走,孟一听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他话里压着火气。   他也忍不住生气了,没有任何底气地嘟囔着:“没有什么事,我就是要走……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他哽咽着转过头,抹了抹眼睛,呜呜咽咽的哭腔尽数压在喉咙里:“我不想听你说我是邻居,自己走开还不行吗……”   耳边传来一声轻蔑至极的低笑,傅决寒自嘲道:“我当你能坚持多久。”   孟一本能地感到恐惧,立刻撑着桌子转过身子,“不是寒哥……我刚才说错话了……”   与此同时一只手臂从他脸旁擦过,傅决寒捏着那杯醒酒茶,说:“孟少爷的好意心领了,但我受不起。”   “叮——”的一声,杯子抬起又落下,傅决寒把那杯茶倒扣在了托盘上,转身走了。   心房猛震,孟一如同被冰雪封印在河底的小兽,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他摇摇晃晃地半靠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托盘,可眼前像是糊了一层水雾似的怎么都看不清。   傅决寒是把茶倒了吗?   不喝就不喝吧……干嘛倒我的茶……   是怕太苦吗……   棕褐色的茶汤浸在托盘上实在难看,侍应生为难地问他:“先生,我帮您处理掉吗?”   孟一慢半拍地摇摇头,自己捏着另一杯茶凑到嘴边,抖着鼻尖嗅闻,他和面前的人影说:“不苦的,我熬了一上午,还加了冰糖……”   然而那杯茶不等被送进口中就掉在了地上,孟一呆滞地看着西装上一条长长的茶渍,眼前一黑,面朝地栽了下去。   意识彻底消失前,听到有人急声喊了一句“小宝!”   他噙着泪想:不是小宝了,我是邻居……   作者有话说:   可怜宝儿,麻麻亲亲。 第49章 “我们已经分手了”   “小宝!”   傅决寒冲过来把人捞进怀里,触手就摸到孟一浑身滚烫,他额头和脖颈的冷汗汇成线,双眸紧闭着一抖一抖的,殷红的唇嗫嚅着轻轻颤动。   傅决寒低头侧耳,听到他说:“哥,小宝不是邻居……”   抱着人的手臂僵了一瞬,傅决寒没抬头,捏着耳麦命令门外的栗阳:“叫救护车,孟一晕倒了。”   人群早就炸开了锅,宾客和侍应乱成一团,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这边,傅决寒带来的保镖组成人墙挡在他们身前,最外层忽然有一个人瘫倒在地。   抬眼看去,是刘志。   “怎么会……不该晕倒啊……药劲儿没那么大……”   傅决寒猛地撩起眼皮,“你说什么?”   刘志吓得魂飞魄散,站起来就跑,“没什么,没什么,爸……爸!我先走了!我先回家!”   刚迈出去一步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炸起,他仓皇地转过头,直接被傅决寒当胸一脚踹得凌空飞出去两米远,“砰”一声整个人砸在餐桌上,茶酒点心滚了满身满脸。   “小志!”刘总吓得失声大叫,肝胆俱颤,从楼梯上踉跄着扑了下来,傅决寒边往过走边点了两个保镖截着刘总,“让他给我看着!”   “傅决寒你要干什么!这可不是望江,你要真动了我儿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真该庆幸这里不是望江。”傅决寒面无表情地走到刘志面前,也不管在场有多少人目睹,铁臂一捞就把刘志提起来摁到了墙上。   “你给他下药了?下的什么?”   他额角青筋暴起,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人,半分钟前的温良儒雅在猜到孟一被下药的瞬间顿时消散,眉目间如悍匪一般的冲天戾气砸的在场每个人都心惊胆寒。   刘志咳嗽着说不清话,嘴角的血一股股往外涌,“没、没给他……我听见他说给你送茶,就想给你下药,让你出……出丑……”   但那杯茶不知道怎么就让孟一喝了。   傅决寒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攥住人衣领的手恨不得掐进他脖子里,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下的是什么。”   “液体听话水……”   傅决寒沉声骂了句脏话,一拳把他打晕了过去。   “实在抱歉扫了各位的雅兴,酒会只能到此为止了。”傅决寒站在人群中间提了杯酒,骨子里的杀伐决断展露无疑。   “今晚孟小少爷的事还请各位烂在肚子里,一旦传出去,孟家、戚家,和望江,都不会高兴。”   一句话砸下去直截了当地在孟一背后竖起三座大山,江城的商会、夜场、还有金融大鳄一起为一个小孩儿作势,想也知道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敢舞到孟一面前。   识趣的宾客在三分钟内散了个干净,刘志和他爸爸被栗阳安排到了楼上,傅决寒抱着孟一快步上楼,等待医生过来的同时通知了孟想。   之前那个端酒的侍应生躲在绿植后面欲言又止,只有他知道孟一没喝那杯酒,突然晕倒应该是因为别的突发疾病。   但碍于傅决寒的威压实在不敢靠近,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   激素缺乏症发作起来的症状和被下药别无二致,后者只需要发泄出来或者用冷水把情热压下去,但孟一的病却棘手得多。   能救他的只有傅决寒。   “唔……嗯……”   感觉到熟悉的味道笼罩在身上,孟一下意识靠近一些,闭着眼难耐地哼叫,热烫的手不停拉扯傅决寒的衣领,发春的小猫似的往里摸。   “老实点儿。”傅决寒抽出他的手,发现孟一的指尖和指节已经被情/潮熏成了粉色,柔软又湿热。   为数不多几次欢爱的场景涌上脑海,怀里人撒娇似的求饶,乖顺的情态,被欺负到话都说不清楚了依旧委屈巴巴地抱着他不肯撒手的样子……   每一项都足够沸腾的血液倒流回脑袋,过量的酒精和细小的轻哼一起叫嚣着让他把人按进怀里。   但理智又勒令傅决寒必须保持清醒。   既然打定主意要分开就得断的干净,屈服于药物的交缠会让他们彼此再难纠缠得清。   “医生马上就到,先冲水。”   他深深地闭了闭眼,把孟一脱光了放进浴缸里,打开花洒,先用冷水把自己从头到脚冲了几遍,再把莲蓬头放到孟一头顶。   “唔——”   猝不及防的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如罡风过境般把身体表面的热度瞬间带走。   但与此同时血液深处汹涌的情*则愈演愈烈,明明身体里热得要发疯,浇在身上的水却冰冷刺骨。   孟一半睁开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抱着肩膀,摇摇晃晃地躲开花洒,“冷……别……不要了……别冲我……”   “忍一忍。”傅决寒怕他耽误太久身体出问题,强硬地拽着他的胳膊按在了花洒底下。   头发很快就浸湿了,一绺一绺黏在额头上,孟一赤裸的身体被蒸成热烫的粉色,又被冰凉的水幕盖住,像蜜桃馅的水晶大福,轻轻一咬就化开。   “……寒哥?”   孟一意识不清地叫着人,难堪的身体反应无法遮掩,只不停地用力逃出水柱,可怜巴巴地求他:“不要……不要水……别这样……我好难受……”   他逃出去一次傅决寒就把他拉回来一次,稍微凑近一点又会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彻骨的冰冷和体内的炽热把他折磨得呼吸困难,喉咙里像堵了一块浸水的棉花似的无法换气,就连胃部的灼烧都变成了抽疼。   他隔着水幕和傅决寒对视,明知道只要一个稍微紧密的拥抱或者亲吻就能让自己舒服,却连开口讨要都不敢。   因为他一开始就别有用心,目的不纯,所以怕傅决寒以为现在追求和示爱也是为了治那该死的病。   冷水不能缓解体内的燥热,只能加剧他的痛苦,孟一小心又小心地往后退了退,艰难地躲开水柱,刚退出半步又被傅决寒踉跄着扯回来。   孟一抿着嘴巴,红着眼超级小声地哀求:“你别欺负我……”   傅决寒深吸一口气,转头眨了眨眼,把手放开了。   仅仅这样一个动作就能孟一满肚子的委屈破闸而出。   他扁着嘴,眼泪从红肿的眼睛里一串串冲出来,又和水幕汇聚到一处,瘦弱的身体快要站不住了,却还是不转眼地看着身前的人。   孟一现在就像是被赶出家门淋得湿漉漉的小猫,毛茸茸的一小团在大雨里一瘸一拐地奔跑,饥肠辘辘,满身伤病,就连身上的毛也再也没了往日的光泽。   跑着跑着遇到了以前的主人,主人曾经抱着他睡觉,用奶瓶喂他喝奶,把他托在手心里一点点教养长大,现在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   小猫不敢靠近,毛茸茸的脑袋躲在两只前爪底下,可雨水还是挡不住,身上的抽痛和情热也愈演愈烈。   傅决寒松开的手被他当成和好的信号,小猫抹了抹眼睛,蹲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抬起爪子,很慢、很慢地去够主人的衣角。   “哥……小寒哥哥……我疼……你救救我……行吗……”   这次傅决寒没再躲,他关掉花洒,散淡地撩起眼皮:“孟一,我们已经分手了。”   颤抖的手停在半空,孟一低着头,红肿的眼睛睁得很大,冰冷的水中混进一串温热的液体。   他像个出现故障的小机器人,僵硬地收回了手,把所有疼痛和难堪都藏进铁壳里。   “对不起啊……”   我忘记你不疼我了……也不爱我了……   他重新打开花洒,赤裸着身体蹲在水柱底下,背对着傅决寒抱住自己,如同一朵被局部降雨圈中的小蘑菇。   不管怎么努力摇晃脏橘色的伞盖,也不会有人来采他。   半分钟后,傅决寒转身出门。   孟一晕晕乎乎间只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关门声,他捂着灼热抽痛的胃想,冲一冲也好,昏迷了或者休克了,就不会那么疼了……   门外。   傅决寒撑着膝盖闭了闭眼,胸腔鼓动着大口呼吸。   “栗阳……栗阳!”   “在!怎么了寒哥?”   “医生怎么还没到?”   “马上,三分钟就到。”   傅决寒直起腰,腹部的伤扯了一下,他没顾得上疼,说:“再去催。”   “好。”栗阳退出走廊,傅决寒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对面孟想应该是正在赶来的路上,语气很急:“傅决寒,小宝怎么样?怎么好端端的又晕倒了,他是不是喝酒了?”   心头一颤,傅决寒的脑袋僵住,“他……他不能喝酒吗?”   “喝个屁啊!你跟他分手那天,他急得胃痉挛,吐血了,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与此同时,栗阳急匆匆从拐角跑过来,边跑边高声说:“寒哥!有个侍应生说小少爷没喝那杯下药的酒!没沾口就洒了!”   呼吸顿住,傅决寒瞳孔猛缩。   没喝那杯酒为什么他的反应却像被下药了一样?   没被下药他为什么要喊疼?   一个念头快速闪过,脑袋里嗡的一下,他立刻打开门冲进浴室,可被自己赶到花洒下的人已经晕倒了。   孟一闭着眼躺在水里,怀里抱着他刚脱下来、仅仅沾着一点气味的外套。   作者有话说:   大噶,再坚持一下。 o · o 第50章 “我不要了。”   浴室里一阵兵荒马乱。   傅决寒关掉花洒,用那件湿透的衣服裹住孟一,从浴缸里抱出来往卧室走。   怀里的人又湿又烫,像毛毛被热水浸湿的大号布娃娃,在他怀里还忍不住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不停地打摆子。   傅决寒能感觉到紧贴着自己胸口的额头隔着一层衬衫布料都热烫得厉害,怕是除了胃疼还发烧了。   栗阳赶紧非礼勿视地扭过头,把刚踏进门的医生拦了回去,听到里面傅决寒高声喊道:“胃药退烧药放在卧室门口,你们出去。”   医生赶紧拿出药递给栗阳,后者小跑到卧室门口,指尖刚碰到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傅决寒浑身都是水,浸透的衬衫露出精壮的腹肌,他面色阴沉得吓人,微敛的双目透出层层血丝,“去拿个东西,车上我放在置物筒里的保温杯,现在就去。”   “好我马上!”栗阳把药递给他,“您先照顾小少爷。”   傅决寒关上门转过身,抬脚之前甚至还闭了下眼,目光迟迟不敢落到床角的小鼓包上。   如果孟一没被下药,那他刚才的种种反应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缺乏症发作了,不住喊疼也不是因为下身涨痛,而是还没痊愈的胃被酒精灼烧。   那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   打翻了他的解酒茶,自以为对他好的逼他冲凉水,看他一次又一次挣扎着逃出去又强硬地抓回来,无视他抽噎着喊疼,和重新蹲在花洒下时绝望的眼神。   傅决寒深吸一口气,侧头眨了眨眼睛,再转过来时眼底压着很多意味不明的情绪。   棕褐色的颗粒很快在热水里溶解,他端着胃药走到床边,孟一正闭着眼把湿漉漉的脑袋往枕头底下钻,边钻边可怜巴巴地喃喃着什么。   傅决寒俯身低头,听到他再小声不过地哀求道:“别…求求你不冲了好不好……我疼……好冷……”   傅决寒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他在害怕自己。   即便意识不清,头脑昏沉,虚弱到睁不开眼睛,但他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刚才近乎惩罚般的强制冲水,冷漠暴力的对待,导致孟一刚才有多渴望和他亲密现在就有多恐惧他靠近。   因为傅决寒不是来救他的。   一味求欢只是在和“陌生人”无理取闹,不停喊疼也只会给傅老板造成困扰,所以他不敢靠近了,只能悄悄地躲开不被人抓到。   即便昏迷了潜意识里还在把自己往枕头里藏。   扶起人的动作忽然停顿,傅决寒错开眼神,把他搂进了怀里,“喝药。”   孟一脸上满是水和冷汗,苦着张小脸抖了抖鼻尖,闻到他的味道后嘴巴立刻一扁,闭着眼说:“对不起,我不拉你了……别冲我……”   傅决寒舔了舔后槽牙,还是那两个字:“喝药。”   孟一下意识听他的话,委屈巴巴地启开唇,但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颤动的嘴唇只张开一条很窄的小缝儿,灌进去的药洒了一半。   傅决寒皱起眉,掐着他侧脸的拇指上移到唇瓣,直接抵开他的嘴巴,剩下半碗药顺利灌了进去。   孟一吞咽最后一口时舌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指腹,后者触电似的缩回手,但依旧没来得及。   孟一只犹豫了两三秒,随后张口含住了它。   激素缺乏症作祟,傅决寒的任何体液于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流淌于皮肤下的血液香甜又温热,孟一如同饥肠辘辘的流浪猫好不容易得了一勺牛奶,不管不顾地含着舔着。   温热的口腔把手指裹吸出细小又暧昧的水声,傅决寒死死咬着后槽牙,掐住他的下巴,“松嘴。”   肩膀登时一抖,孟一受惊似的抿紧唇,兔子似的一动不敢动了,只有左下方的小虎牙还压在他的指肚上。   傅决寒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   盯着那张脸看了良久,他倏地松了劲儿,“咬吧。”   可话音刚落孟一就条件反射似的张开了嘴,似乎这两个字是触发他活动的信号。   晕晕乎乎的人低着头蹭了蹭他的衬衫,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能咬……”   傅决寒虚抱着他,“为什么不能咬。”   “咬了…会流血……”   “呵。”他嗤笑一声,“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血,只有这个才能治你的病。”   孟一立刻皱起小眉头,不赞同道:“流血会疼……不要他的血……”   傅决寒呼吸顿住,抬起眼摩挲着他他热烫的脸和脖子,看他像只小虾米一样弯腰捂着胃,显然刚喝下去的药还没见效。   “疼吗?”   孟一晕晕乎乎地点头,“嗯……胃里像被烧着了……”   “疼为什么还要喝?”   孟一像是被问懵了,用力摇了摇脑袋,磕磕巴巴地组织着语言:“我不喝,寒哥就要喝……他喝了胃疼……”   傅决寒看他一眼,“你喝就不疼吗?”   “疼的……”孟一撇着嘴唇,“我带了药,但是拿出来发现只剩一颗了,还煮了茶……煮了很久……可煮完也只有两杯……”   他说着抬了下手,但没抬起来,只能又放下,湿漉漉的脑袋垂在那儿装着很多落寞,“我连照顾人都做不好……所以大家都不太喜欢我了……”   叔叔不喜欢他,妈妈忘了他,孟想阴晴不定,傅决寒……傅决寒厌恶他……   一个人到底有多差劲儿才能搞成这幅样子呢?   明明是被收养的小孩儿,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却把别人原本幸福的家拆的七零八散。   明明幸运地得到了傅决寒那么多宠爱,却还不懂珍惜,任性地只知索取,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欺骗,硬生生把他的心给搞散了。   酒精和情热彻底侵袭了他的大脑,悔恨和无助就被一点点放大,孟一愈发觉得七岁那年,自己就不该从水里被救起来,平白耽误了更多的人。   傅决寒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只想着孟一晕倒前拿出的所有解酒装备。   “一颗药两杯茶,全给傅决寒?”   孟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话时带着热气:“但他没喝到……被我弄洒了……”   傅决寒的心脏被掐酸了一个角,忍不住固执地问他:“如果你自己疼了怎么办?”   孟一似乎没想过,呆怔良久才说:“那就疼着……”   “只要傅决寒不疼就好?”他试探着问。   孟一慢慢点头。   抱着他的人最后再问:“傅决寒比你自己还重要吗?”   孟一这次很快点头,“重要的……”   空气凝滞,问答游戏戛然而止,傅决寒盯着他头顶的旋看了良久,倏地掐住了他的后颈。   “最后一个问题。”他凑在孟一耳边,轻而又轻地问:“你和傅决寒在一起,到底是不是为了治病。”   怀里的人登时呼吸一紧,掌心下的肩膀突然发起抖来,傅决寒闭着眼足足等了半分钟才听到一句人声。   孟一抽噎着抵在他心脏上,一个字一个字泣不成声地说道:“不是……我真的喜欢……”   与此同时卧室的门被打开,栗阳气喘吁吁地拿着保温杯上来,却发现傅决寒掐着孟一的脖子发呆。   “寒哥?”   床上的人没应他,低下头静默了两三秒才接过保温桶,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简易试管。   “这是什么?”栗阳问。筱/颖   傅决寒没回他,打开试管塞进孟一嘴里。   随着里面的深色液体一点点流出,栗阳看到孟一嘴角积的一小滩殷红,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傅决寒的血。   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寒哥,你随身带着自己的血啊……”栗阳装傻充愣地看他把试管放回保温桶里,又问:“包装的还挺专业,但我不太懂哈,这种试管不能保鲜吧,你是不是五六天就得替换一次啊?”   傅决寒“嗯”一声,头都没抬,看孟一喝完血老实下来,把人放在床上。   栗阳歪着头凑过去,“奇了怪了,你这是为了谁啊?”   傅决寒给孟一盖好被子。   栗阳嘿嘿嘿一笑,“为了随时准备嫌爱心吗?还是浇花种地啊?我觉得都不像啊。”   傅决寒站起身。   栗阳眯着眼一晃脑袋,“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为了你那个前男友——嗷!”   飞来一脚踹在屁股上,傅决寒十几年来第一次对栗阳说了脏话:“就你他妈长嘴了。”   栗阳有病似的还觉得挺美。   *   夜风在八点过后变得很安静,悄悄过耳都未曾察觉。   傅决寒关上窗,站到了阳台上,叼出一根烟含在嘴里,还不及点燃就收到一条短信。   戚寒:这么会儿的功夫你就给我惹事了?   傅决寒:嗯,给我收拾了。   戚寒:知道了,小歌让你今晚回来住。   傅决寒:不回。   消息停了三分钟,就在傅决寒以为到此为止时戚寒给了发来了最后一条,只有几个字——   “阿决,你们月中就走了,就当回来陪我几天吧。”   “咔”一下打火机砸在地上,傅决寒压在心中几个月的火再也无法遏制,他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为什么你们都要等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才知道道歉,我他妈等了你十几年你早干什么去了!”   夜风呼啸着吹过鼓动的心脏,他捂着胸口崩开的伤嗤笑一声,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永远都忘不了十三岁那年从火场被救出来时戚寒那当胸一脚,忘不了最爱的“父亲”把能打死人的枪抵在他额头上,忘不了孟一亲口和他说“知道戚寒有问题但我不想多考虑”,忘不了每一个他真正深爱过的人总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他是戚寒留住傅歌的工具,是孟一偏爱关心的备选,就连他以为最爱他的爸爸,都会在他开枪去杀戚寒时用手挡子弹,不然那两枪不会射偏到人肩上。   他永远不重要,做任何选择都会被抛弃。   他永远被留在原地,好像扔掉他的人随便挥一挥手他就必须要乐颠颠地凑上去。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要的那个乐高城堡吗?”   他和戚寒说:“那是你第一次答应亲手给我做礼物,颜色图案全是我们一起挑的,挑了两个晚上,我兴奋到和家里每个人、每一个人!说我爸爸要给我建一座城堡,我甚至去和门卫的狗狗炫耀它有几层,有喷泉和花坛,全世界只有我一个小孩儿有,结果呢?”   他中了有心之人的圈套,以为傅歌是害死妈妈的凶手,愤恨之下放火烧了傅歌,戚寒赶回来时几乎怒不可遏到一枪打死他。   没有任何一个大人去和放火的熊孩子解释真相,傅决寒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被最爱的父亲踹得半死,关进了那间装着半个城堡的儿童房里。   “你踹断了我三根肋骨,让我在我的城堡里面壁思过,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叫了你多久,说了多少遍我错了,可你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差点死在里面,死在我等了六个月的城堡里……”   回忆历历在目,多年来未曾宣之于口的伤痛一涌而出,傅决寒闭着眼倚在墙上,握着手机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他还记得那晚他被傅歌抱出来送去急救,伤还没养好,戚寒就让人把他送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基地里,永远不准回家。   三个月后傅歌费劲千辛万苦把他捞出来送到了陶雅家,随行的除了衣服外还有一封写着真相的手写信。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戚寒的儿子,戚寒也从来没爱过他。   所以他谁都憎恨欺骗,因为受够了满腔真心被人弃如草芥,他也比谁都厌恶不被珍惜,可即便已经把要求降到这么低,还是逃不了这种命运。   电话里戚寒的声线同样颤抖,他哑着声说:“城堡……我后来帮你搭好了的,我还在里面放了两辆小摩托,我今晚叫你回来就是想把它送给——”   “我不要了。”   傅决寒掐断烟草,望着夜风说:“我统统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555寒哥麻麻心疼你   ——   弱弱地,非常弱地给隔壁《恋痛癖》求个收藏,是戚寒和小歌的故事,小宝和傅决寒会以小孩子的形态在里面助攻客串,因为是平行世界嘛,私心想补给他俩一个幸福的童年,没有抛弃和别离。 第51章 “还记得吗?”   好像用尽全力喊出的一句话却也只有几度音量,傅决寒闭上眼,把头倚在墙壁上,任由那句孩子气的宣言散在夜风里。   快三十岁的人了再去计较这些陈年往事,不应该,也不好看,人都应该朝前走,不管前路有没有人陪伴。   一门之隔的卧室里传来两声压抑至极的哽咽,缩在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躺过的枕头浸湿了一块。   *   晚上十点,孟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房间里没开灯,静谧又昏暗,他翕动了两下鼻尖,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仰头一看,傅决寒正坐在靠近阳台的单人沙发里。   他阖着眼,头枕在靠背上,扯开的衬衫里露出大片胸膛,小麦色的精壮肌肉从前胸一直蔓延到手臂,再往下,袖口散乱地挽了几圈,随意垂着的指端有明灭的烟草火星闪现。   孟一的视线移到他脸上时,傅决寒正启唇吐出一口烟圈,浓白的雾气顿时弥散开来,男人悍利的下颌线和轻薄的胡茬儿变得若隐若现。   这是孟一第一次看到傅决寒没刮胡子的样子,却意外地性感,准确来说,不管傅决寒干什么他都觉得万分迷人,还在一起时就已经如此。   “看够了?”沙发上的人抬眼散淡问。   孟一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可躺了太久半条小腿压麻了,起身的姿势都歪歪扭扭,他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不会吧……   孟一掀开被子,把两腿并紧再撑开,发现还能动。   “啪”一下灯被打开,傅决寒掐了烟站起身,“没做。”   脸颊泛红的同时还松了口气,孟一小声嘀咕着:“还好还好……”   傅决寒扯了张桌子放在他床头,把酒店送来的砂锅摆上,“小米粥,喝了吧。”   看他那样子还挺意外,“我当你会遗憾。”   孟一扁扁嘴,病情控制住后理智也迅速回笼,他说:“不是不想做,我巴不得你和我做……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就做了……我找你、追你,都不是为了治病。”   承认错误似的叽里咕噜反省一堆,傅决寒没给他任何回应,孟一也不气馁,眼睛亮亮地盯着砂锅,“寒哥这个是给我做的吗?”   “酒店定的。”   “定的也好。”他喝了一口,捂着慢慢舒服的胃,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眯着眼笑到:“谢谢傅老板。”   话毕又眨巴下眼睛,小心翼翼说:“也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好像我每次大难临头快挂掉时,都是你来救我。”   傅决寒“嗯”了一声,“快吃,孟想一会儿来接你,陈凛来过一次,我让栗阳送走了。”   孟一点点头,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你吃了吗?胃还疼不疼啊?我给你吃的那个胃药会让人嗜睡,明天可能会睡迟一些,不用担心,不是副作用的。”   傅决寒看了他一会儿,倏地嗤笑一声,“不用这样小心,我适应不了,也不想适应。”   孟一慢半拍地“喔”了一声,小声又小声地说:“时间久了就会适应的……”   “没有时间了,我月中就出国。”   小瓷勺从手中脱落,把小米粥溅出来一些,孟一顾不上拾,毛绒绒的脑袋动了两下,“还有十五天,能留给我一点时间吗?”   傅决寒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说:“小时候我就教过你,不要在没有意义和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可这不是啊!”孟一红着眼急声说:“这对我来说有天大的意义,结果也至关重要!”   傅决寒讲:“我说的是对我。”   斗志昂扬的小脑袋瞬间就缩了回去,孟一窘迫地扁着嘴,明明心里难受的要命还要强装出一副皮糙肉厚样子,虎着脸叫唤一声:“抱歉啊我多虑了……”   *   好不容易换来的独处时间,两人还不欢而散了,孟一的追夫路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他回去之后躺在满床的皮卡丘上冥思苦想良久,深夜爬起来写了一本详细的《小孟追夫企划》。   通篇词不达意的狗爬字加各种符号简笔画,只有最后一句主旨核心能看的清楚——   追不追得到不重要,傅决寒开心最重要!   于是第二天一早,正在栗阳吐槽孟一放弃的也太快了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吼:“小心!有刺客!”   “在哪儿!”他眼疾手快地举起枪,和傅决寒背对背摆出防御的姿势,下一秒什么东西隔老远抛了过来,当不当正不正地砸进了傅决寒怀里。   “哥快趴下!是炸弹!”栗阳按着他就要趴倒,却发现傅决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怀里,牙关响了两声。   那不是炸弹,是一大捧包装精致的花球,里面装的也不是玫瑰或者百合,而是满满一大簇圆滚滚红艳艳的小番茄,还带着刚洗过的水珠。   远处隔空抛物的坏蛋正躲在小梨树旁边。   或许是为了应景,孟一也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毛绒绒的一小团头上还顶着个绿色的毛线帽,打眼一看倒真像颗小番茄。   小番茄跳出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早上好!祝傅老板今天开心!”   说完立刻钻回树下,怂兮兮地用树杈挡着自己。   栗阳看着他嘿嘿嘿地傻乐,“寒哥你真别说,小少爷是挺可爱哈,怪不得你喜欢,太甜了也。”   话音刚落番茄花就砸在了脸上,“甜吗?”   栗阳摇摇头,“不甜了,挺疼的。”   傅决寒瞪了他一眼,“送回去。”   “啊?我送啊?别让我干这伤人事呗。”   他捧着花左右为难,边朝过走边和孟一挤眉弄眼地做口型:“小少爷,快跑,赶紧的!”   孟一还没反应过来,抬手指着自己:“我?跑啊,好好好我这就跑!”捂着帽子颠颠颠地跑了。   “哎!回来!跑错了!”栗阳急都急死了,“你往家里跑干什么,往门口跑啊!”   于是小番茄又捂着帽子颠颠颠地跑了回去。   栗阳等他跑远才上车,把番茄花稳稳当当地放在中控台,“没送到寒哥,那个刺客跑了。”   傅决寒看着文件眼都不抬,“跑了你不会追吗。”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三旬老汉去追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我死也追不上啊。”   捏着文件的手慢慢收紧,傅决寒摇下车窗,拿起番茄花就要扔出窗外。   可手指不知道碰到了那里,只听一声突兀的:“皮卡皮卡皮卡丘!”骤然响起,一只黄色的皮卡丘玩偶从小番茄堆里猝不及防钻了出来。   有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要温柔的多,孟一轻声说:“阿决,我乍着胆子这么叫一次,哥哥今天要快快乐乐,烦恼统统转移给我。”   傅决寒认得这只小皮卡丘,是孟一睡觉时贴身抱着的,还给起了名字,亲得不行。   手掌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皮卡丘都被捏变形了才保住一条小命,傅决寒把它放回番茄堆里,扔到了后座。   栗阳赶紧小的溜儿地摇上车窗。   锁死了。   番茄花只是一个开始,从那天起,傅决寒每天早上出门都会被刺客偷袭。   孟一总是躲在别墅外的各个角落,趁他们不备突然钻出来,往傅决寒怀里扔一捧花,再一边嗷嗷叫着要开心一边踩着风火轮跑路,生怕跑慢一秒就被退货。   花束里的东西也千奇百怪,除了小番茄还有剥好的荔枝、洗干净的草莓、切成小块的火龙果,甚至有一天下了大暴雨,气温骤降,栗阳在门口发现一捧打着伞的花球,里面是一堆皮卡丘形状的暖手蛋。   隔天傅决寒的行程排的很满,中午没时间吃饭,孟一不知怎么提前知道了,在花束里给他包了一大把巧克力星球杯。   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或者夸张的豪车玫瑰,孟一只是掐算着他的需求把自己的心意双手托着送出去,仿佛不是在穷追不舍地求爱,只是简简单单地搏他开心。   除开花球,小刺客的行头也精心设计过。   送番茄就穿得像个番茄,送草莓就穿得像颗草莓,送暖手蛋时他自己则穿上了那身哄人时穿过的皮卡丘玩偶服。   孟一仗着自己站的远就没有立刻跑,反而是打着伞给傅决寒表演了一遍皮卡丘十万伏特的连招,毛绒绒两只胳膊举起来朝他滋滋滋放电。   结果放着放着他就不小心从小土丘上滚了下去,小乌龟似的翻半天才爬起来,捂着屁股灰溜溜地跑了。   栗阳当时笑的好惨。   他鬼点子实在太多,以至于收到星球杯时傅决寒鬼使神差地侧头看了一眼,是真想知道他还有什么打扮。   却没想到孟一套着身睡衣就出来了,只不过那睡衣实在太特殊。   那是一件连体的熊猫套装,头顶还竖着两只黑色的小圆耳朵,迎风招展,和他六岁那年小寒哥哥亲手给穿上的睡衣别无二致。   只不过当年站都站不稳的笨小孩儿长大了,睡衣也变成了放大版。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童年过往不管任何时候拉出来都是要人命的,傅决寒当时看着他愣神好久,孟一同样一动不动,只红着眼轻轻笑。   他亲自抱着花坐进车里,按动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小机关,这次从星球杯里弹出来的皮卡丘没有往日的咋呼,孟一只安安静静地说了一句话——   “六岁那年,我不会穿连体睡衣,是你提着我套进去的,哥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短短一年的相处过往,他从十四岁回忆到二十七。   回忆到终于如愿以偿,回忆到再次形单影只。   第二天一早,穿着一身黄色卫衣的小刺客被拦在了门外,他经常走的那条路上横了一道栅栏。   傅决寒目不斜视地从他身前走过,栗阳跟在后面为难地抓着头发,孟一抱着花眼巴巴地看着,不敢叫人,也不敢出声。   今天花束里包的是他早上刚炸好的芝士虾球,本来想给傅决寒做早餐的,因为栗阳说傅决寒昨天睡的晚,今天可能会起不来,没时间吃早饭。   可现在虾球彻底没人吃了。   热腾腾的香气不停地往鼻子里钻,孟一看着那堆他故意炸的圆咕隆咚的小虾球,眼圈却莫名被熏得干涩。   其实他想过今天的投食计划会不顺利,因为用回忆去刺激傅决寒回心转意是投机取巧,不诚心。   但他翻到那件睡衣时就什么都忍不住了,只想穿上给他看看,自己也长大了,会照顾人了,会对他好,会尽可能让他每天都开心。   但他又惹傅决寒生气了。   眼看着人马上就要上车离开,十五天的时间又平白少一天,孟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追着他大声叫了句“哥!”   傅决寒下意识转过头,孟一却一瞬间愣住了。   他手忙脚乱地指指花又指指自己,最后没脸地拉着卫衣帽子两边的松紧绳一扯,把爆红的小脸藏进了卫衣里,只露出一张嘴来。   “哥!我再不作弊了,别取消我的考试资格好不好!”   看不到脸的卫衣刺客放下花球,双手合十顾涌着朝他拜了拜,“求求你!”   作者有话说:   栗阳:等你俩结婚了我得坐菩萨那桌。   ——   ps:非常感谢大家的海星!但是大家先别给这本投啦,一个是加更太多的话我真的写不过来,怕浪费了大嘎的星,再一个是这本书基本已经爬完所有榜了,所以海星用处就不太大啦,如果有追隔壁的宝儿有海星空余的话可以给隔壁扔几个耶,鞠躬。   我尽量每章字数多一些,有空就加更,有空就加更这样,这本也在慢慢收尾了,然后最近更的大家反映太虐,这两章就先调剂一下吧,爱大家! 第52章 “泡面”   仿佛一句话就能定了他的生死,孟一直到最后也没敢把卫衣帽子松开,只维持着拜拜的姿势可怜巴巴地朝着傅决寒的方向。   他像只被蜂蜜罐子扣着头的小熊,两眼抹黑看不到路,明知道能填饱肚子的玉米就在前面也不敢高声言语,怕玉米不理他,更怕玉米掉下来永远扎进土里。   可直到后来那根大玉米也没给他任何回应,因为他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傅决寒走了,小刺客却没有被放行,他被禁止考试了。   在胸前合十的手掌慢慢垂了下来,孟一耷拉着脑袋,沉默了好半天才把遮着脸的帽兜解开,睁眼一看,放在地上的花球不见了!   我的花呢!   仿佛刚被教训完就得到了零食的狗狗,孟一的小脑袋瞬间支楞起来,脏橘色的毛毛卷随着他原地转圈四处找他花的动作被吹得乱七八糟,难以言喻的喜悦也就顺着每一根发丝偷溜出来。   卧槽!傅决寒拿走了我的花!   也许是栗阳来拿的……哎别管别管!反正是拿走了!那是不是考试资格还在?我还有机会!嘿嘿嘿!!!   脑袋里想的脸上就美得要冒泡了,孟一捏着帽兜上的绳子甩了好几圈,差不点给自己脖子上打一个死结,最后趁没人一脚从栅栏上跨了过去。   “就这还想拦住我呢啊。”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仗着没人绕着栅栏里里外外地迈,不知道在和谁显摆。   “我一脚就迈进去了,哎我又迈出来了!轻轻松松!”   可等玩够了他又忍不住心疼,傅决寒明明被自己惹生气了还是忍不住对他心软,似乎回护和迁就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举动。   分手时做的那么决绝,被追后又事事都留有余地,孟一知道这不是傅决寒要和他重归于好的信号,只是他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一个人到底要形单影只地单向输出多久,才能养成这种可怕的习惯呢?   孟一不敢再想,他蹲在栅栏底下抠了抠土,蔫头蔫脑地扁了扁嘴巴,“还当我只有六岁啊弄这么矮一栅栏,真想拦人就应该把门锁住……寒哥,以后我会对你好的,让你做被宠的那个。”   考试资格好险保住,小孟同学就擅自给自己加考了一场,他和栗阳串通好了时间,晚上八点多准时躲到了栅栏后面,十五分钟后傅决寒的车开进主道,一眼就看到了孟一和他手里的保温桶。   “嘿,小刺客又来啦。”栗阳假装不知情,“这是刺客业月底冲业绩,他盯上咱们家了呗。”   傅决寒正靠在座椅里闭眼休息,闻言看都没看,随手扯松了领带,“赶走。”   “别啊,赶走干啥,看他都带啥吃的了呗,正好咱俩还没吃饭呢,省事儿了。”   “没吃回去做,省什么省。”   栗阳眼睛一瞪,乍着个胆子说:“说的轻巧,那哥你做啊,我都要累死了。”   傅决寒都让他气笑了,“我一年给你开好几千万,做个饭都不乐意了。”   “那能一样吗,好几千万那是我为你出生入死的钱,可出生入死不包括做饭啊,我就不做!”   傅决寒烦的一脚踢他椅背上,“不做就闭嘴,哪儿那么多话!”   这一脚可是让栗阳抓到把柄了,立刻把脸拉老长,装模作样地挤出点哭腔,也不嫌臊得慌,“你踢我干啥啊,不就是不做饭吗,至于的吗你!”   他一边控制着车子小的溜儿地往孟一那边倾斜,一边忒喽忒喽地演上了。   “对!你之前还骂我来着,你是不是骂我了!好嘛我跟了你快十年了临了就换来这么个悲惨的结局,是不是等我以后老了,无儿无女还没有老伴,你就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直接把扔进养老院给护工扇巴掌啊。”   傅决寒舔了舔后槽牙,直接从他口袋里把枪抽出来,“别等老了,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话音刚落,栗阳猛一刹车。   银色古斯特稳稳当当停在了孟一跟前,不等傅决寒反应,栗阳直接降下两边的车窗,小刺客早有准备俯身扑到窗口,伸手往里放了什么东西。   “寒哥晚上好!”   两只萤火虫在略显昏暗的车内抖动起翅膀,裹挟着孟一身上那股清清甜甜的奶味落在傅决寒鼻尖。   “欢迎回家。”小刺客把那句话补充完整。   傅决寒愣了愣神,只来得及把枪放下。   栗阳在前面偷笑,阴阳怪气说:“走吧小少爷,今晚别来了,寒哥心情不好,刚还骂我了。”   “啊?为啥骂你啊?”   “我哪知道啊,跟吃了枪药似的。”他边说边哀哀戚戚地捂着胸口,就等着孟一给主持公道呢。   可下一秒就听人说:“那挨骂指定是你的问题啊,寒哥一天到晚累的要死还得抽出时间来骂你,你就不能省点心吗?”   “我——”栗阳面上被噎得没话说,底下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又道:“行啊,合着被骂还是我的错了,小白眼狼,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你就会心疼他。”   孟一脸上红扑扑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傅决寒的侧脸,说:“那我、我喜欢他我当然心疼他啊,我又不喜欢你,心疼你干——唔!”   话没说完车门突然打开,傅决寒长腿一迈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一和栗阳面面相觑,一个心惊胆战一个幸灾乐祸。   本以为这样小刺客就能消停下来,可没想到傅决寒进门还没两分钟,就闻到楼底下传来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全方面多角度地往鼻子里飘,饥肠辘辘的胃不合时宜地被唤醒。   他耐着性子下楼,打开门就看到栗阳正蹲在他窗底下吸溜吸溜喝汤,生怕味道不够一边喝一边往上扇风。   傅决寒站在他身后,真想一脚把他踢趴下。   “你干什么呢?”   “卧槽卧槽怎么这么快下来了!”他差点栽倒,即便这样还小心地护着手里的保温桶,“就……喝汤呢啊……”   “他人呢?”   “赶走了。”   傅决寒挑起眉,“人赶走了,桶留下了。”   你还给吃了。   栗阳不知道怎么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那你不是不要吗,小少爷就给我了。”   傅决寒只听到“孟一把汤给了他”这几个字,面无表情地盯着栗阳这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脸。   “你最近是不是公费提了台车。”他突然说。   栗阳后背一凉,“昂,上个礼拜提的啊……”   傅决寒笑了笑:“你车没了。”   “卧槽为啥啊!”栗阳人都傻了:“你答应给我的!”   “我反悔了。”   带着一肚子气走上楼,傅决寒头一回发觉自己居然也能这么幼稚。或许是这些日子被孟一那些小手段哄的发飘,他开始不自觉地注意每天早上存放在门口的惊喜,期待那些只为自己准备的细节,态度日渐软化的同时又在时刻提醒自己到此为止。   或许可以给戚寒施压,把出国的日子提前一些。   念头刚钻出脑袋,他就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鸡汤味,   脚步一顿,傅决寒稍显缓慢地抬腿拐进走廊。   果然看到孟一蹑手蹑脚地从自己房里出来,要关门时发现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卧槽我怎么把勺子拿出来了!”   他像小贼一样悄咪咪走进去,踩在地毯上的每一步都踮着脚,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完全没发现房主就跟在他身后。   傅决寒默不作声,视线从面前的人身上移开,落到桌子上,预想的鸡汤没有看到,倒是看到点别的。   鸡汁鲍鱼、竹荪烧鸡、葱烧海参、清蒸鲈鱼,其余叫不上名字的菜,还有一碗五颜六色的米饭,如果不是桌子足够大,绝对摆不下。   孟一把勺子放在小汤盅里,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小声嘀咕着:“能不能吃饱啊,就一碗米饭是不是少了点,他好像不爱吃麻烦的菜,不然我把鱼刺挑了?嘶……早知道在家里就应该处理——”   话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不是给栗阳了吗?”   “啊啊啊——”   孟一惊叫着转过身,吓得小脸都白了,身子一歪差点倒桌子上,“寒哥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我刚才那些二百五的自言自语岂不是全被听到了?   他会不会把菜给我扔了啊……   却不成想傅决寒只是抬了下眼皮,“鸡汤呢?”   孟一懵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菜还要喝鸡汤,支支吾吾说:“我给栗阳了,你想吃明天做行吗?”   傅决寒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以为你给我们的是一样的。”   “嗯?”孟一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脱口而出:“为什么要一样,我只想给你做。”   “嗯。”傅决寒走近一步,在那满桌子菜上撩了一眼,随口问:“那你给他的是什么?”   说起这个孟一还有点愧疚,怕他觉得自己没礼貌,扣了扣手指说:“时间不够了,我就用给你炖鲍鱼的鸡汤给他煮了点……嗯……泡面……”   傅决寒勾起唇,决定明天把车还给栗阳。   作者有话说:   栗阳:你们幸福就好。   ——   抱歉今天有点晚啦,手指还是肿,我打字打的太慢,没来得及检查,有错别字或者语句不通的话大家评论区告诉我一下耶,晚上改掉。 第53章 “别再丢下我……”【快重圆了!】   年近三十,按理来说傅决寒应该早就掌握了在各种场合游刃有余地控制微表情的方法,但听到“泡面”两个字时,他是真的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甚至一度平复不下来,要借着抽烟掩饰。   孟一看身前的人背过身,点了根烟,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捏着烟草送进嘴边,就连后脑勺都透漏着不想理人的凶厉样儿。   怎么感觉寒哥生气了……   是因为我没给栗阳做饭吗?   好像确实不礼貌,有事栗阳哥,没事吃泡面,傅决寒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没家教的两面派?   他那小脑袋里一团浆糊,本来对着傅决寒就晕晕乎乎,想到这儿不由立刻急了,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寒哥我不是故意的,是真没时间了……”   他抠了抠手,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给你烧的菜都是很小一碗,分给栗阳你就吃不饱了。”   “然后、然后我做好饭才发现家里没米了,嗯……好吧也不是没了,其实是我烧焦好几次,只成功了这一小碗,就没他的饭了。”   “我不是故意不给他做哇!”孟一从后面一把抓住傅决寒的胳膊,脑袋挤到人面前,扁着嘴特别窘迫:“我家今天晚饭都没有米吃,出去现买的,因为这个阿姨还让我写了好长一份检讨呢,我差不点就迟到了……迟到就又要被你的小栅栏挡在外面了……”   告状似的语气就像那种受了委屈还忍着不说的狗狗,只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心虚又可怜地瞅着主人。   可等傅决寒垂眸看他时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把话题再次扯上正轨,“那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这么晚了你不饿吗,一会儿菜都凉了……”   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刚才告状的不是他。   傅决寒都快拿他没办法了,盯着他那软趴趴的狗狗样看了好久,眼神僵硬地从他扯的大开的胸脯移开。   “我敢生你的气?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准备了十句八句等着我。”   说完拨开他的手转过了身。   孟一眼睛瞪得老大,平白在这话里听出些打情骂俏的意思,快美死了,又换了一边胳膊挽上去,衣领都扯开了还浑然不觉,“我可没有故意等着你嗷,我这都是自然流露,情不自禁就想说好多话。”   傅决寒抿着唇再次推开他,他就哼哼着凑到另一边,“你想小时候我们隔壁那只哈士奇,在外人面前凶巴巴恶狠狠的,一到主人面前还不是汪汪汪汪说个没完,那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啊,它喜欢它主人,我——”   话音一顿,孟一脸蛋酡红,嘚波嘚说到这才发觉这么类比不太对劲儿,但只能咬着牙硬说:“我……我也喜欢你,就想和你多说话么。”   傅决寒撩起眼皮,故意去招惹他:“它一只狗当然喜欢主人,你和他一样,你也是我的小狗吗?”   却没想到孟一眨巴着眼睛,反将他一军:“那小狗还都和主人一起睡觉,被主人亲亲抱抱举高高呢,我做你的小狗,你也这样对我吗?”   话音落下傅决寒明显神色一凛,指端捏着的烟草被猝然捏紧,孟一心头猛颤,有点后悔自己嘴皮子太快,傅决寒本就生气,又说这种没边的话简直火上浇油。   “对、对不起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话没过脑子,不是要你和我……那个那个……”   傅决寒敛起眉,赶人了:“回去。”   孟一瞬间急了,想拉他又不敢,狗狗眼耷拉着求他:“别寒哥,我再不的了,你别生我气。”   傅决寒直接朝门口叫人,“栗阳,把他弄走!”   “不弄走不弄走!”孟一脑子一热直接耍起无赖,抱着他的大腿就坐在了人脚上,“你先答应不生我气我才走,不然我就——”   话音戛然而止,孟一虎着张小脸呆愣当场,他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小机器人,瞪得像铜铃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傅决寒……双腿之间……耸起的西装裤轮廓……   孟一发誓,他这辈子脑子都没转的那么快过。   他只用0.1秒判断那耸起是什么。   再用0.01秒判断那耸起应该是被房间里另一只稍微有点诱惑力的活物导致。   最后用了0.001秒毫不犹豫地确定自己就是那只稍微有点诱惑力的活物。   卧槽!孟一脑袋里简直炸开花了!傅决寒不仅没生气,还还还……还他妈硬了!   可以啊小孟同学,这不仅是圆满完成考试,简直就是把附加题也做对了!   就像是在肥屁股小狗腰上缠了两只粉红色的小气球,风一吹三只“尾巴”一起疯狂摇晃,傅决寒不用看就知道孟一现在一定美得直冒泡了,索性也不再遮掩。   “还不起?”   “喔……起!起起起!马上就起!”他没控制住表情,仰着头起来时笑得像只玉桂狗。   “嗯……抱歉啊哥,我下次不扑你了。”刚刚才注意到自己领口扯开得有多大,害臊之余还忍不住得意。   孟一小声嘀咕个没完:“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想你么,你又老赶我走,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我当然想凑近点和你说说话,衣服是自己崩开的,不是我没穿好,但我也知道错了下次穿个领口紧的衣服——唔!”   气急败坏的傅决寒把嘴里含着的一口烟吐在他脸上,“闭嘴。”   孟一雾眼婆娑地抬起头,“嗯?”   傅决寒闭着眼,眉头紧皱,极力压抑住小腹腾起的那团火,再睁眼时直接捏着他的肩膀把人转了过去,附耳哑声道:“再他妈拿这些没边儿的话撩拨我,你就别考试了!”   孟一被他灼烫的嗓音喷傻:“我我我、我以为接下来才是今天的考试内容。”   “……”施加在肩膀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傅决寒深吸一口气,充满磁性的低哑嗓音裹挟着烟草和情欲:“考你个头啊。”   孟一:“……”   孟一:操啊要了命了,真想把头给他。   那天晚上孟一是被傅决寒轰走的,临走之前还眼巴巴嘱咐他要记得吃饭,明天给熬鸡汤喝。   傅决寒坐在桌子后面,没吃饭,也没做别的,他重新点了根烟,提着精神慢慢让身.下的反应平息消解。   不怪孟一得意成那样,他确实是被那个小刺客敞着衣服扑了两下就压不住欲.望了。   但傅决寒也没准备做什么,至少不是想着孟一去做。   且不说两人现在的关系当不当正不正,又马上面临分别,即便不出国他也没想过往更亲密的方向发展。   不是因为孟一犯过错、不够好,是他不习惯这种脱离掌控、完全没有把握的感觉。   近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改变一个人,痛彻心扉的分手让孟一一夜长大,傅决寒亲眼看着他从以前那个胆小、被动、自我的小男孩儿,变成了如今主动勇敢又体贴的模样。   可欣慰感动的同时又免不得患得患失。   他这份新的“纯粹”的喜欢又能坚持多久呢,未定的期限仿佛长到没有尽头,又好像短到伸手就能触摸。   它像一架虚幻到随时可以破裂的笼子,把人吸进去反复撕扯又愈合,傅决寒不想再踏进去一次了。   那桌菜他一口没动,统统留给栗阳处理,自己转头进了书房,再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客厅的小夜灯还亮着,栗阳开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声音不仅公放音量还调的特别大。   傅决寒正要叫他去睡觉一道熟悉的声音就钻进耳朵,孟一说:“今晚书架读完了,还没来得及补充,那就唱首歌吧。”   垂眸一看,屏幕上戴着口罩的人正在直播,脏橘色的小卷发被灯光衬出一圈暖融融的光晕,温柔又静俭的气质和刚才抱着他的腿耍赖的小刺客截然不同。   “清唱吧,正好给大家放一段我前两天刚做好的助眠音频,我做了很久,有三个月左右吧,这样一算好像也没太久,可能我经历了太多,才觉得尤其漫长……”   孟一说着笑起来,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弯成一道温润的弧度,明亮又澄澈的眼底却晕着许许多多的悲伤。   “这段音频是我打算……在我生日那天,送给我……爱人的礼物,但我没等到生日,就被踹啦,马上他也要走了,说是不会再回来。”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一切,一边调试设备一边回答问题:“他去哪?要出国的。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我这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结束后才能去找他。”   孟一也不知道妈妈的病还要治疗多久,但在康复之前自己是一定走不了的。   “为什么不早一点把音频送出去?因为我犯错误了呗,他不理我了。”   调试耳机的手突然停顿,孟一沉默了两三秒,低声说:“其实我今天也想送来着,但被人轰走了,没办法我只能买通他的朋友,让他帮我外放一下直播,但是……”   但是他不确定傅决寒会不会听。   会施舍给他两三秒,还是直接让栗阳关掉呢?   孟一统统猜不到,也不敢猜。   “好了不想了。”他把思绪拉扯回来,戴上耳机,最后说:“如果他现在在听,就让他提前祝我生日快乐,如果他走开了,那……我就假装他听到了。”   话音落下,镜头骤然切换到了电脑桌上,画面里只有一只透明的富士山酒杯,琥珀色的酒液里卧着一颗小小的皮卡丘冰球。   傅决寒几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第一次带孟一去酒吧时自己给他调的歌尔德蒙,里面放了一颗连夜赶制出来的皮卡丘冰球。   孟一喜欢到不舍得喝,一路捧着带回家冻了起来,没想到能完好地保存到现在。   栗阳清了清嗓子,把屏幕转向他,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傅决寒掐着掌心下楼,坐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孟一伴着自己做的音频开始清唱,《千千阙歌》送给即将离别的人——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音频里响起的是他们在望江小巷的初遇,孟一收集了一段混着古斯特鸣笛的蝉叫。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万宁海上的第二个日出,他跳海跳到脱水,瘫在甲板上伴着近在咫尺的日出录下的一截海浪。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南山车场,傅决寒带着他冲下九米高台时,低沉的嗓音混着摩托车的声浪宣告——我是你的骑士。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分手后的第三天,他躲在医院的卫生间里咯血。   …… ……   …… ……   从初遇起,傅决寒就给了他太多次的心动,孟一不知道如何爱人,却最懂得浪漫。   他把心脏的每一次悸动都录刻成声音,像送给妈妈的U盘一样小心地存放在音频里,三个月的点滴过往,他一分都不曾忘记。   分手后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傅决寒都会打开孟一的直播,看着屏幕里读读唱唱的小孩儿,幼稚又落寞地想,到底是对他来说多不重要的爱人,才会随意到连一段专属的哄睡音频都没有。   孟一为陶雅做了二十个G的助眠音频,却连为他哼唱一首歌的次数都少的可怜。   可直到今天傅决寒才知道,不是没准备,是他没来得及送出手。   直播间里孟一已经唱到尾声,他把音频暂停,低头抹了抹眼睛,镜头重新切换给主播,他浅笑着眯起眼,眷恋又不舍地望着镜头对面那个已经屏住呼吸的人。   唱出最后一个小节——   来纵是千千阙歌   飘于远你路上   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亮   都不起这宵美丽   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   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最后一句歌声落下,孟一望着镜头静默良久,突然摘下了口罩。傅决寒心头猛颤,微红的眼眶泛起水泽。   直播间上百万水友早就炸了锅,密密麻麻的弹幕飞满屏,孟一开启全员禁言,冲镜头笑了笑,同时拿遥控器打开身后的自动挡帘。   随着整个房间的全貌慢慢显露,傅决寒心跳骤停,刹那间收紧了呼吸。   这不是孟一的书房,而是卧室,但床铺桌椅所有家具都被清理一空,余下的只有大片大片的积木块,带尖角的房子、光秃秃的树、不会流水的喷泉、还有两个荡秋千的小孩儿……   孟一在自己家里,为他搭了一个天蓝色的乐高城堡。   他十三岁那年,等了六个月都没等到的城堡。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孟一说:“有几层、什么颜色、喷泉的形状、花坛里的花种,我统统不知道。”   “我来的太晚,错过很多年,犯了很多错,但我会把你想要的都努力补给你,不是非逼着你和我好,就是想我哥能快乐一点,不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直播间人气已经上千万,“bliss露脸告白、恋爱对象疑似男性”的词条在热搜上滚了好几轮,傅决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高声喊着栗阳过来。   而孟一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镜头,手指百无聊赖地抬起,落在皮卡丘冰球的头顶。   在他开口前的最后一秒,bliss直播间被突然封禁,手机铃声如擂鼓般猛然响起,孟一脱力般深吸一口气,瘫在了椅子上,他知道自己堵对了。   电话接起,只能听到傅决寒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喘息,孟一眼圈殷红,望着冰球融化成水,才开口说:“寒哥,夜很黑,路很长,你慢慢走,我快快追。”   “一定别再丢下我……”   作者有话说:   感情线快重圆了,文案那里是在接下来的剧情线中,是最后一个小【划掉】波折,因为小歌和阿决的去留问题还没解决嘛。 第54章 迟来的真相   安静良久,傅决寒才狠着心把这句话送出口:“我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   可以清晰地听到对面的小孩儿抽抽了一声,喘息变得慢而重,“嗯,好……我、我知道了……”   “中心医院的血库里,我留了三包血。”傅决寒开口说:“你把它们分装在小试管里,家里、车上、孟想那儿,各留一管,用完之前联系我。”   孟一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不要你的血……你怎么一次抽那么多……”   “分开抽的。”傅决寒试图安慰他。   “怎么抽都是抽啊……”孟一心疼坏了,却又没有任何办法:“不能这样……我不能一辈子都用你的血,像只没完没了的吸血虫一样……”   “你不要闹。”傅决寒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孟一不甘愿地点头,抹掉眼尾的泪,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把哭腔压下去,“那你要注意安全,到了那边好好倒时差,好好休息,工作放一放,先给自己放个假,把身体调养好,不然会留下病根的。”   傅决寒转过头呼出一口气,答应道:“嗯……”   孟一又说:“胃也要好好照顾,国外全是冷的东西,你吃不好,也不爱吃,那你们怎么办啊,请个中餐师傅吗?还是栗阳做啊,他做饭好吃吗……”   他快把自己说哭了,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成为他放心不下傅决寒的原因。   仿佛刹那间就明白了亲人在远行前为什么总要把那些车轱辘话说上几遍才好,不是真的以为对方记不住,而是那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自己的心。   “好了,你当我是小孩儿吗。”傅决寒像是无奈,又像在叹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以前没有你,我不是照样过来了。”   孟一扁着嘴:“可是你以前过的不好。”   傅决寒眨了眨眼,靠进座椅里,“怎么算好呢,我早就习惯这样了。”   孟一也不知道答案,怎么算好呢?这种问题他向来没发言权,生活酸甜苦辣,他只有第二种尝得最少。   “有我就会好,我以后会让你很好,你等等我。”   傅决寒没应声,沉默不语。   于是孟一的眼圈又红起来,“就没什么话和我说吗?”   “没有。”   他吸了下鼻子,嗓音更哑了:“一点点都没有吗……”   傅决寒又轻叹一声,“你想听什么呢?”   孟一不敢让他原谅自己,只小声说:“你都要走了,就给我个结果吧……”   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一颗心都要跟着傅决寒在几万公里外的大洋彼岸飘荡很久,那种无处着陆没有归属的感觉会让思念膨胀上百倍,他不想偶尔被傅决寒想起时还顶着邻居的名头。   “我还给不了你结果,”他说:“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认真去思考这段感情还有没有延续的必要。”   傅决寒有时冷静到让人心寒,孟一的心都快被冻住了了,他一退再退,退到那个任人宰割的小角落里,小声再小声地乞求着:“不是逼你现在就原谅我,我只是想问问,你可以等等我吗……先不要……不要喜欢别人,真的喜欢了也要告诉我……”   傅决寒默了默,真的去思考他会喜欢上别人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后发现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他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有对除了孟一以外的任何人心动过,即便两人的关系闹得最难堪破裂的时候,都没想过把随身带着的那一小管血扔掉,他是真的怕孟一会因为他的狠心而丧命。   十五天不仅是他留给孟一最后的期限,也是留给自己的,偷听到他童年缺憾的小孩儿用这十五天默不作声地搭了一座城堡,傅决寒也在连自己的心都没有看清的时候去医院抽了三次血。   他们都在无声又努力地向对方靠近,区别是孟一卯着劲儿去追求一个结果,他却连结果都不敢要。   得不到答案,孟一又掐着心脏问了一遍:“傅决寒,你等等我好不好……”   听筒里依旧鸦雀无声,孟一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一哽一哽地哭出来:“哥……小宝求求你……”   实在是被他拿捏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傅决寒无奈地点了头,“好。”   *   第二天孟一起得很早,天没亮就赶到了傅决寒家门外,小栅栏已经撤走了,他却没再进去。   他不想在临行之前给人徒增负担,就不能再过多打扰,只是安安静静地在车里坐着,等着房子里面的人醒过来。   傅决寒最先发现他,在窗口端详了好一会儿,确定大门开着,栅栏也拿走了,甚至还去院子里绕了一圈,可小刺客没再突然蹿出来。   最终还是他先迈出那一步,给孟一打了个电话。   “今天没有礼物吗,最后一天了。”   孟一光是听到他的声音都难受得厉害,“没有,今天要听话,不能给你留下牵累。”   傅决寒也不好受,“这么乖。”   “嗯,这么乖,那你给我个礼物好么。”   “可以。”   孟一从车里探出脑袋,说:“我想多看你一会儿……”   傅决寒深吸一口气,“嗯,今天收拾行李,不出去。”   栗阳像个老妈子似的往门口望了好几次,心里怪不落忍,“寒哥,把小少爷弄进来吧,这么会儿躲车里抹好几次眼泪了,你真舍得啊?”   “我都不忍心了……”   傅决寒看了一眼庭院外扒着车窗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艰难地移开视线:“弄不进来,别去惹他。”   孟一执意不进来,一是马上还有更重要的事,一是怕自己哭的太难看。   他趁着两人都去了二楼才敢下车,走进院子里,不知道傅决寒正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串皮卡丘玩偶放在了傅决寒收拾好的箱子上。   还和小时候的习惯一样,每次哥哥们去寄宿学校上学,都要往人行李上绑一串皮卡丘,自己不能跟着去,就让最宝贝的玩具保护哥哥。   放下窗帘时傅决寒手心全麻了。   孟一在自己绷不住之前开车走了,一路开到约好的珠宝店,拿走那个定了好几个月的丝绒小盒子。   导购和姐妹抱怨说好险才保住这单大生意,一个月前客人差点就退单了。   “那怎么又拿走了啊?”   “对象回心转意了呗。”   孟一听到了个话尾,心想借姐姐们吉言。   最后一天没有安排工作,傅决寒和栗阳留在家里慢慢收拾行李,又把小楼里的各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这是兄弟俩多年来的习惯,干干净净地来,也干干净净地走,不在任何一个地方留下牵绊。   他把望江的生意平摊给了几位有威望的老板,背后则由戚寒坐镇。   傅决寒守了七八年的地方,不会就此撒手不管,戚寒能在这里建立更完备的秩序。   作为交换,他要全权负责戚寒在美国的生意,如果一年之内看不到出色的成绩,戚寒会随时接走傅歌。   父子间的博弈由傅决寒险胜,但很难想象的是,最终让戚寒松口的只是傅决寒和傅歌陪他吃了一个礼拜的晚饭。   每晚两个小时,全程录像,饭是戚寒做的,酒是傅歌挑的,傅决寒负责打下手。   没有人再提起那些前尘往事和经年仇怨,他们像最普通又不熟练的一家人,各自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为被留在原地的戚寒留下最后一段影像。   傅歌和傅决寒不会去深究这段录像的用途,就像他们不会打开二楼那个满是小孩儿玩具和画纸的房间,再浓重的心疼都是有时效的。   戚寒已经把留给他的时效用光了。   “好好照顾你爸。”戚寒坐在贵宾候机室翻着报纸,嘱咐傅决寒,“别给他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者散淡地嗯了一声,眼神柔和地落在肯德基的门店前,傅歌正带着栗阳在那儿买薯条。   比起那些精致的营养餐,傅歌其实更偏爱这些小孩子才喜欢的“垃圾食品”,只不过被关了太久,他已经逐渐忘记自己的喜好,直到重获自由了才敢任性一些。   “比起鲍鱼牛排,他最喜欢吃薯条,是你总是不给他买。”傅决寒说。   戚寒哪儿是不给他买,皱着眉说:“他的胃比你的还脆,我哪儿敢给他吃。”   “偶尔一次没关系。”   戚寒也抬头看着傅歌,既高兴他身上恢复了几丝鲜活气,又心酸那些鲜活气是因为傅歌终于能摆脱他了。   傅决寒很少看到他吃瘪,忍不住幸灾乐祸,“放心,我会提醒爸爸按时和你通电话的,频率就一年一次吧,不能再多了,他如果有了中意的人,我也会——”   “那你们就回来吧。”戚寒直接打断他。   “什么?”傅决寒脸上闪过讶异,“你答应放过他。”   “我答应的是给他自由,并不代表我能看着自己的老婆儿子和别人组建新的家庭,那是我的底线。小歌不懂,但你最好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否则你们怎么出去的就得怎么回来。”   傅决寒快被他气笑了,“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别一口一个儿子的叫我。”   “行啊,不承认是我儿子没关系。”戚寒彻底不要脸了,“你可以试试去和别人叫爹,我让你当场丧父。”   “我他妈真是昏了头才会相信你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戚寒只笑,“空巢老人最后的一点期望了,适当尊重吧,说起来你那个小男朋友呢?”   傅决寒瞬间冷了脸:“别打他的主意,你利用他的那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哈。”戚寒阴阳怪气地嘲讽他:“多不坚固的关系才会被我用那么拙劣的手段给捅开,你心知肚明。”   傅决寒早就把他看透了,“自己老婆跑了就见不得别人和和美美,你的心胸就这么狭隘。”   戚寒现在已经生无可恋了,说话也没个顾忌:“别管我的心胸怎么样,他出卖你,把你的位置透漏给我,导致你和小歌在梨园被我抓到是事实。”   “准备了五年的计划啊,就那么功亏一篑了,受刑时差点把小命都搭里面,我还真挺意外你会原谅他。”   傅决寒紧皱眉头,直视他:“我以为你还记得自己才是那件事的始作俑者。”   戚寒摆摆手,“我没推卸过自己的责任,但被爱人背刺的滋味可要难受得多,如果不是我最后松口,小歌追求了半辈子的自由和你的后半生都会搭进去,说起来那个孩子还应该感谢我。”   报纸翻完,他向后靠进沙发里,双腿交叠:“你都要走了,他不来送送你吗?”   傅决寒看了眼表,正要给孟一打电话,就看栗阳拿着手机走过来,“哥你不用打了,我给小少爷打呢。”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两米处的落地窗帘里,一道再熟悉不过的手机铃声响起。   藏在里面的孟一面无血色,眼神空洞,他呆滞地看着窗帘上的花纹,小小的心脏被那几个字反复割开又捅破,搅碎成一滩。   出卖、透漏位置、梨园、受刑、傅歌的自由还有傅决寒那满身的伤……   足够他拼凑起所有事,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作者有话说:   戚寒不知道小宝藏在窗帘里哈,那些话不是他故意说的,赶上了。 第55章 “我不配了……”   人的心脏是一个有选择性的不大不小的容器,再多的喜悦都不会撑爆,却会被悲伤和愧疚轻易豁裂。   孟一现在就是如此。   他惊惧的眼睛大睁着,里面盈着薄薄的雾、层层叠叠的红血丝、最后仅存的几分不可置信,然后就是浓重到不可化解的愧疚。   傅决寒那一身伤都是他害的……   远不止栗阳说的淤血堵塞气管那么简单,还有胸口被电击、胳膊被拧断、脑袋被砸破、身上被打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淤青,以及无法救出爸爸的绝望和被爱人背叛的苦痛……   这一切的一切,都由他亲手造成,戚寒是始作俑者,那他就是最愚蠢的帮凶。   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戚寒有问题,却因为怕妈妈失去医治的机会不敢过多考虑。   把梨园的位置泄露出去后戚寒问的那几句话实在太过奇怪,他有想过或许和傅决寒有关,甚至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催促自己赶紧把事实说出去,却还是在辗转一整晚之后选择了隐瞒。   事到如今孟一终于知道,为什么分手时傅决寒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有没有哪怕一次,想过要把和戚寒接触过的事告诉他。   因为只要自己肯提一嘴,计划就不会失败,傅歌也不会被抓,老天爷明明给了他一整晚的考虑时间,他却还是选择牺牲傅决寒。   但傅决寒却从头至尾都在保护他。   初遇时在望江茬架,是傅决寒帮他摆平,后来被沈磊盯上,是傅决寒亲身保护,就连在酒吧差点被方尧下药,都是傅决寒默不作声地在暗中解决。   甚至就连分手后,不管他怎么哭求逼问,都不肯告诉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因为傅决寒知道他根本就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可这满腔真心万般疼爱换来了什么?   孟一不仅毁了他的计划,害了他的爸爸,甚至在察觉到他可能有危险后,“不想细想”。   多坚硬顽强的心不会被撕碎呢?   呼吸被一点点夺走,胸口被捅出一个口子,孟一空洞的眼睛里流出酸涩的水,从铃声响起到现在的二三十秒,他已经恨不得把自己杀死千万遍。   因为他伤害了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历史不断重演,悲剧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上发生,七岁那年失足落水,他毁掉了陶雅的后半生,被所有人抛弃,愧疚了整整十三年。   二十岁,他又因为自己的自私和蠢,间接毁掉了傅歌的自由,伤害了他最爱的傅决寒。   孟一觉得自己的出现就是个错误。   他可能真的是个灾星瘟神,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喜欢。   栗阳把窗帘拉开时,孟一脑子里全是这句话,以至于傅决寒伸手过来时,他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再沾到我了,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他这么想着,绝望地抬起了眼,连最后的求证都不敢宣之于口了,只垂着眸说:“对不起……”   单薄的身体不停颤抖,他脸色苍白的厉害,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却还在努力挤出一个笑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这样……”   他无比希望代替那些人去承受伤害,可事情已经发生,结果已经造成,有些过错是无论他再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傅决寒的心脏被狠狠拧了一下,他焦急地向前一步,说:“小宝,听着,这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就像他说的,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戚寒,即便是自己对上他都没多少胜算,又怎么可能去苛责孟一做到尽善尽美,至于其他的,在他同意栗阳把孟一放进来时就已经翻篇了。   可孟一却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自己。   “你别这么叫我了……我哪还值得这两个字……”   他的昵称寄托了家人、爱人太多的爱与疼宠,孟一被从小叫到大,甚至傅决寒每次在他耳边用饱含情/欲和爱怜的语调这么叫时,他的心脏都是麻的。   可以前有多喜欢,他现在就觉得多讽刺。   自己根本就不配。   红着眼一退再退,一直退到贴上墙根,孟一喉咙哑了,呼吸乱了,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像个随时都会散架的组装玩具。   “我不是故意的……每次都不是……可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任何一个字都没有底气,像钻进了牛角尖里,闭上眼就是陶雅和傅歌的脸,睁开眼就看到了傅决寒到现在还缠着绷带的脖颈。   陶雅有多爱自己的演艺事业他知道,傅歌有多渴望自由他知道,傅决寒有多想救出自己的爸爸他也知道,可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如果陶雅的病永远都没有转机怎么办,如果戚寒一直不松口怎么办,那孟清疏和孟想会有多恨他,傅决寒又该有多恨他?   为什么那次落水不把他直接淹死呢?   这样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孟家可以一直幸福美满,傅决寒也会遇到一个更会爱他的人。   他快要被无尽的愧疚给吞了,撕碎了,掐着脖子掼进水里,连喘息都成了奢侈。   傅决寒就是怕他知道真相会这样,这具饱经磨难的身体已经再经不起一点愧疚了。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试探性地碰了碰孟一的额头,“小宝,冷静点,你听我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只是被利用的——”   “够了!”孟一嘶吼着打断他,双眼被泪成两条窄缝儿,他苦笑着说:“不要再安慰我了,我是有多金贵,害了人还要被害的来开解……”   他绝望地垂下眸,看着自己手指上刚戴好不久的戒指,一瞬之间仿佛灵魂被永远禁锢在了七岁那年的土坑里,磕磕绊绊长大的只有这具残破的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本来今天准备和傅决寒求婚的。   他甚至还为此设计了很多惊喜,不是为了逼傅决寒答应他或者原谅他,只是想摆出自己的态度——不管你去向何地,我都会带着承诺永远追随你。   他当时还想着戒指一定要悄悄地送,不要让人尴尬或者为难,傅决寒肯收就是赚了,不收他就帮人留着,为此他还提前把另一枚戒指给自己戴上了,因为做好了不会有人帮他戴的准备。   可现在这一切却让他觉得可笑至极。   “我怎么还有脸来求你原谅我啊……”孟一颤抖着摘下戒指,和傅决寒说:“国外我不会再去了……妈妈的病治好我就会离开,我不会再烦你们了……你们要过的好,千万别再碰上我这样的人……”   傅决寒心头猛颤,喉咙被一团浸水的棉花堵住,“你什么意思,一直在等的结果都不要了吗?”   孟一摇了摇头,把戒指丢在地上,瘦弱的身体转过去,满是行尸走肉般的死气。   他无声默念:我好想要……但我不配了……   *   “孟一!你给我回来!”   傅决寒眉心紧锁,转身就要去追人,栗阳赶紧拉住他,“哥,就要登机了,你现在可别犯傻。”   他们的机票是戚寒买的,日期是戚寒定的,疯了半辈子的男人终于松了口,却吝啬到只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次如果不走,就再也别想离开我了。”这是戚寒捏着傅歌的下巴亲口说的原话。   傅决寒低骂一声,急切的眼神扫到戚寒,后者只无辜地摆了摆手,看着他说:“或许我今天也要感谢那个孩子了,对吗?”   他丝毫没有对刚才的事感到愧疚,甚至在期待傅决寒因为放不下孟一而追出去,从而错过航班。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傅歌低头沉默地吃着薯条,尽管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没有妨碍儿子做任何决定。   他说:“阿决,不要留遗憾。”   三秒之后,傅决寒做出决定:“走。”   戚寒的脸瞬间沉下来:“你还真的和小歌一样狠心。”   傅决寒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直接抽掉栗阳的登机牌,语速快而沉稳:“你别走了,现在立刻去找他,必须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绑也要把人绑在你眼皮子底下,听明白没有?”   栗阳还没反应过来,“哥,你是说?”   “他状态很不对,我怕他会做傻事,必要的时候通知孟想帮你,一周以内我会赶回来。”   傅歌这边不能离开人,为了防止戚寒中途变卦,他必须安全把人送到国外,再用最短的时间切断戚寒的所有眼线,确保傅歌的生活不会受打扰。   栗阳不敢耽搁,放下东西就朝着孟一的方向追了出去,剩下父子俩一起看向戚寒:“你也该走了。”   戚寒在场的每分每秒都让他们倍感压抑,事实证明这个人也确实擅长制造各种麻烦。   戚寒脚步一顿,“我看着你们登机都不行吗?”   傅歌敛起眉:“我怕你随时会冲过来再把我抓回去。”   他沉默了几秒,笑着说:“好,那再见。”   没人给他回应,戚会长兀自转身离开,傅决寒和傅歌对视一眼,“爸,我们也走吧。”   “你的小朋友……”   傅决寒眼中闪过万千不舍,最后却只说:“他总要知道,也总要长大。”   *   一行人朝登机口走去,傅决寒提着两人的行李走在前面,右后半步跟着傅歌。   身后有小孩儿冒冒失失撞过来,傅歌身子一歪,两人都差点摔倒,他连忙伸出手护住小男孩儿,包里的登机牌却掉了下去。   他把小孩儿扶好,自己俯身去捡,突然一队旅行团插了进来,把队伍冲散。   “哎!不好意思让一让啊,我们过一下。”   听到后面的喧闹,傅决寒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发现傅歌被浩浩荡荡的旅行团隔绝在后面,不过半分钟的空当,两人之间已经差了五六米。   “爸!”他高声叫人,快步朝傅歌走去。   奈何旅行团的人太多,开闸的鱼一般朝他们涌过来,登机的队伍被切开一小段,傅决寒和傅歌在内的几个人不断朝着另一个不开放的登机口偏移。   挡在面前的人像一堵墙,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傅歌侧着身子和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儿说着什么,他的呼叫被人声吞噬,没办法只能给傅歌打电话。   眼见着铃声响了好久才被人发现接通,傅决寒边往过走边问:“爸,你那边儿怎么了?”   傅歌低着头说:“有个小男孩儿撞了我一下,撞完自己还哭起来了,刚才人太多,他的爸爸妈妈被冲散了,现在拽着我不撒手。”   傅决寒抬眼快速朝四周搜寻,找到地勤后抬手示意他过来,和傅歌说:“稍等,我找了——”   “行了别拉着我了,飞机要赶不上了!”听筒里传来傅歌不满的训斥,傅决寒脚步顿住,眼看他嫌恶地挣开小男孩儿的手。   “爸,你鞋带开了。”他站在原地,隔着三四米看着傅歌,轻声说:“左脚的,系一下。”   后者应了一声,把手机夹在右侧耳朵和肩膀之间,弯下腰去系鞋带。   傅决寒的眼神暗淡,垂在腿边的手指很慢地搓了两下,他把手机拿下来,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脚下顺着人流走到了并不开放的登机口前。   同一时间,地勤穿过旅行团把小男孩儿带走,傅歌直起身抬眼找他。   傅决寒站在他侧后方,说:“五点钟方向。”   傅歌立刻转过头,精准地找到了他的位置,四目相对,傅决寒笑了下:“你过来我这儿,前面路被旅行团挡住了。”   傅歌立刻小跑着过来,经过他身边时拿走了自己的行李箱,“快走吧。”   话音刚落,膝盖突然一弯,他连人带行李朝登机口扑去,傅决寒按着他的脑袋朝墙壁狠狠一砸,在傅歌叫喊出声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金属领带夹抵着脖颈的动脉,傅决寒眼神狠戾,逼近他耳边轻声说:“别动,也别出声。”   “你们把我爸弄到哪去了。”   傅歌是左撇子,左脚鞋带开了且右手拿东西的情况下他一定会选择用左手去系。   而且他没有任何狙击有关的经验,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五点钟方向”是指方位,并且找得那么精准。   从那么嫌恶地推开小男孩儿开始傅决寒就心下起疑,之后两次只为了试探。   扯开他的长发,果然在喉结处发现一枚微型变声器,傅决寒已经失去耐心,手下使力把“傅歌”的手腕向后掰折,“答话,我爸在哪儿,谁派你们来的。”   顶着同一张脸的男人吃痛嘶叫,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变得粗哑难听:“傅、傅老板可以猜一猜……是谁不想你们离开呢……”   傅决寒眼皮一抬:“戚寒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男人满意地扯起嘴角:“只要你——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刚出口就被堵住,傅决寒拎着他被掰断的胳膊,低哑嗓音如电流般爬过:“可惜他不会对我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爸在哪儿!到底是谁派你了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决寒挟着人转身,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胸前。   那一整个旅行团的人全部涌进了不开放的登机口,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方向,为首的人笑了笑:“傅老板,您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   与此同时栗阳终于在一楼电梯口找到了孟一。   人已经晕倒了。   “卧槽,小少爷!”他惊呼着跑过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用力拍了拍脸。   孟一意识还在,并没有完全昏迷,只是翻着白眼不停抽搐,整张脸涨的紫红,半睁的眼里全是泪。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发病了!”   他是知道孟一的病的,酒会那天之后傅决寒就和他说了孟一的病情和救治方法,以防自己不在时能多一个人救他。   “血!寒哥的血……需要寒哥的血……”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怕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还没登机,还有时间,好孩子你撑着点,我马上给寒哥打电话!”   孟一抽搐着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去扯他的衣角,“不、不打……让他走……给我叫救护车……”   “叫个屁的救护车!”栗阳红着眼按下号码,还在朝他嚷嚷:“这是机场!等救护车赶到你早他妈嗝屁了!”   电话接通前,傅决寒正被“傅歌”和旅行团从登机口请出来,重新回到候机室。   他双手放在腿上,手腕处搭着衣服,“傅歌”挽着他的胳膊说:“也请傅老板老实一点,不然您爸爸没准会不慎踩空,从飞机上掉下去呢。”   傅决寒满背的冷汗,眼睛盯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掐算着收到短信的人还有多久可以赶到。   突然一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跑过来,双手捧着一个礼盒,说是作为第8888位乘客,为他安排的幸运大奖。   傅决寒看着礼盒上面的皮卡丘标志就知道怎么回事,“不用了,我赶时间,送给下一位乘客吧。”   “哎!别急着拒绝啊。”傅歌接过礼盒,笑的那张脸上的五官都不自然地抖动起来,“可够应景的,今天不就是我们阿决的幸运日嘛。”   礼盒打开,一只胖墩墩的皮卡丘模型伴着熟悉的声音弹起来,孟一说:“小寒哥哥,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永远爱你,戒指我已经戴好啦,另一只先放在你那儿,可以吗?”   音频播完,皮卡丘的两只爪子竖起来,捧着一颗和孟一丢在地上的那枚别无二致的戒指。   这就是他准备的惊喜,本来想两人一起打开,可现在一个晕倒了,一个正被胁迫。   傅决寒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眉眼泛起湿红,“走吧,你的主子不是等急了。”   “傅歌”把那只皮卡丘掰下来看了看,说:“这是你那个小男朋友送的吧,他对你还挺上心,收到礼物不给回信,他会不会来找你呢。”   傅决寒呼吸一紧,“自己不到场,就弄了这么个东西打发人,你从哪儿看出他上心。”   他确定傅歌是在临登机前被调包的,但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孟一来过,只想尽量保证不把他牵扯进去。   “傅歌”哦一声,把戒指取下来戴在手指上,突然凑到傅决寒面前:“想骗我他不在啊?”   “可没那么容易。”他点了两个人出去,“分头去找,把那小孩儿还有栗阳全都找到,别让他们去通风报信。”   就在此时,电话打了进来。   “傅歌”拿起手里傅决寒的手机,看着屏幕上栗阳两个字,忍不住勾唇一笑,“自己送上门了。”   “傅老板是想把他们赶走别坏我的事呢,还是让我把他们请上来陪你呢。”   他把电话接通,放在傅决寒耳边,摘下戒指扔给他:“我想您会是个聪明人。”   傅决寒的声音传来时孟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栗阳急得掌心全是冷汗,手机差点滑下去了好不容易拿稳了,刚叫了声哥,就听傅决寒说:“礼物我收到了。”   “啊?”   什么礼物?   他开着外放,两个人都能听到,孟一奄奄一息地半睁着眼,光是听到傅决寒的声音就开始不自觉地往手机边艰难挪动。   栗阳继续说:“哥,小少爷他——”   “没有什么小少爷,”傅决寒再次打断,说:“你把手机给孟一。”   他不确定栗阳或者孟一能不能发现异常,如果发现不了,也必须保证他们不受牵连。   栗阳疑惑照做,把手机往孟一面前推了点,后者反应了好几秒,用力睁开眼睛,被缺乏症折磨到神志不清的大脑恢复了片刻清醒。   他启开滚烫的唇,叫道:“哥……”   傅决寒坐在椅子上,手里紧捏着那枚戒指,殷红的眼里瞳仁紧缩,半分钟之后,开口说:“我们结束了。”   孟一的眼睛眨了两下,僵住了。   耳边傅决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年纪小,玩心重,我可以惯着你。”   他当着“傅歌”的面把那枚戒指扔进酒里,一字一句道:“但是小宝,你得懂点规矩,别再来烦我。”   嘟一声,电话挂断。   孟一整个人被钉在地板上,全身的血液被抽的一干二净,痴傻一般一动不动。   栗阳不敢置信地盯着手机,开口都结巴了:“怎么……怎么可能,寒哥为什么这么说!你都要——”   未出口的话被一只手打断,孟一攥着他的手腕,干裂的嘴唇颤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不对劲儿……”   “当然不对劲儿!”栗阳像个傻子似的急扯白脸:“他干什么这么对你!命都他妈快没了还说这些操蛋话,我带你上去找他!”   “不对……”   孟一撑着地板,涣散的眼神慢慢对焦,他说:“哥出事了,你快联系戚寒。”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小宝最大的进步就是,他已经能够在这种时候摒弃自己的绝望和难过,比栗阳更相信寒哥。   当他优于自己的感受先去考虑傅决寒时,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不是寒哥此时会说出来的话。   他把迟到很久的信任补给寒哥了。 第56章 “原谅我一下,可以吗?”   栗阳还懵着:“什么?什么就出事了……”   孟一用力晃了晃脑袋,发现还是无法清醒之后索性直接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卧槽小少爷!你干嘛呢!”栗阳连忙把他拽进怀里,这倒霉孩子怎么还玩自残呢。   疼痛找回几丝理智,孟一垂着头,脑海里反反复复闪回傅决寒那句话:你得懂点规矩,别再来烦我。   半秒钟之后,他睁开清明的眼,再次确认道:“栗阳……哥一定出事了……”   “他不会放着我不管,最心狠的时候都不会,他让我懂规矩,又让我别去烦他,可他对我的规矩只有一条:多恨多怨都没祸及过性命,怎么可能真的放任我不管。”   栗阳呼吸一窒,作为傅决寒多年的手足兄弟晚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寒哥的意思是……”   孟一艰难地睁着眼,一字一句道:“我如果懂他的规矩,就上去救他,如果不懂,就跑得越远越好。”   栗阳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拨通了戚寒的电话。   “喂,戚先生!”   “快上来,阿决出事了。”   孟一闭着眼呼出一口气,“快去……”   “可是你——”   “我会自己叫救护车!快去啊!”   栗阳不再耽搁,确认他还意识清醒就跑上了楼,孟一确定戚寒一定会第一时间报警或者向机场的安保寻求帮助,就只给自己叫了个救护车。   他撑着墙一点点站起来,虚弱得全身都在抖,上衣和裤子已经湿透了,像变成了一根脆皮奶油冰棍,里面烧化了,只有这层皮囊还在硬撑。   他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一边等救护车一边想自己还能帮傅决寒做什么。   该死的缺乏症早不来晚不来,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废物!   痉挛的手指无意识按到了电梯按钮,正巧电梯下到一楼打开门,孟一赶紧撑着要滑倒的身体起来,转头一看,瞬间僵住了。   只见打开的电梯里,五六个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沉默着围成一圈,圈里站在一个面无血色的长发男人,正是傅歌。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孟一身形一晃,浑身的血液直冲脑袋,要不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真的会忍不住叫出来。   冲动过后又瞬间反应过来,这几个男人都是生面孔,傅歌也一脸惊惧,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被劫持了。   而电梯里的人在一秒钟的瞳孔紧缩后收回视线,借着低头的动作非常慢地摇了下脑袋,示意他——走。   “进不进?”领头的男人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孟一尴尬地笑了一声,“进。”   拖着双腿迈进去,他在转身的一瞬间把手机打到和栗阳的聊天界面,自己则挤到了按键旁。   指腹按下微信语音条,孟一问:“您几位去几层?”   男人啧了一声,“不是亮着呢吗,负二。”   “啊,抱歉,我没看到。”   孟一笑着转过身,看着傅歌,开口时声音都是颤的:“那您呢?”   傅歌眼睛大睁,似乎震惊于他的莽撞,看到他握着手机的手后立刻反应过来,用力掐了下大腿,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不要失真,说:“谢谢,我和他们一起。”   确保两个人的声音都录了进去,孟一松开语音键,发送。   再转过头时已经满身冷汗,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他只能寄希望于栗阳还能分出时间看一眼消息。   从一楼到地下负二只需要两分钟,却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孟一半边身子撑在墙壁上才不至于摇摇欲晃,半睁的眼睛紧盯着跳动的数字。   1,-1,-2,叮一声,门开了。   刚抬起腿想要迈出去,什么东西突然抵在后脑,男人拿枪指着他,声音如同滑过脊背的电流。   “小朋友,一起吧。”   话音刚落傅歌全力撞了过来,“跑!”   枪口错开,孟一弯腰抄起腿边的灭火器,狠狠砸在男人头上,拽起傅歌就往外冲。   “叔叔你往外跑!我去叫人!”他推开傅歌,自己跑向相反的方向。   “别过去!保安不在这边!”   下一秒就见孟一举着灭火器用尽全力砸向墙壁,一瞬间急促尖锐的嗡鸣声响彻整栋机场大楼。   墙上有一个落灰的报警器,孟一从停车场上去时股就发现了。   不自量力跟上来之前他就尽自己所能做好了全部打算,先用语音向栗阳求救,再用警报吸引保安,确保傅决寒或戚寒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傅歌。   歹徒很快追了上来,被打的男人捂着流血的脑袋破口大骂。   傅歌惊呼着“快跑!”就朝孟一扑了过去,可指尖还没碰到他的手臂,摇摇晃晃的小孩儿就当着他的面,被男人一脚踢飞出去。   “小一!”   “砰”一声巨响炸开在耳边,孟一砸在车上又滚了下来,面朝下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如同被虐打的小狗,已经奄奄一息。   男人命令道:“杀了他。”   “不不不!不行!不可以!”   傅歌冲过去挡在孟一面前,说:“这是我儿子的爱人,你敢动他戚寒和阿决一定会杀了你!我发誓一定会!你想要的东西不是不可能,带我走,五年十年,或者拖更久,戚寒一定会松口给你,但你如果杀了他,我现在立刻撞死在这儿,你他妈动动脑子想想你能不能扛得住他们两个人的报复!”   男人握枪粗喘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低骂着,“走!”   傅歌松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可能是跑不掉了,转头深深地看了孟一一眼,弯腰鞠了一躬,向他表示感谢。   后者躺在血泊里,半张脸都是血沫,眼睛被血糊着,身上疼得像被卡车碾过,连手指都不能动了。   愈演愈烈的窒息感提示他自己马上就要休克,但孟一刚才亲耳听到傅歌说的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也就是说这个被囚禁了半辈子的男人,傅决寒的爸爸,才刚挣脱囹圄可能就要被推进另一个火坑,甚至永远和儿子分离。   半分钟后,伤痕累累的小孩儿拖动着身体一点点爬到被砸碎的报警器旁边,抓住一片玻璃碎片。   没有丝毫犹豫,他把碎片的尖角刺进了手心。   剧烈的疼痛换来片刻的清醒。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傅歌被带走。   *   被挟持着一路走到停车场的东南角,监控死角里有几辆面包车,男人点了三个人留下,其余人则上了另外几辆。   分头行动,混淆视听,这样即使戚寒半路追上来也猜不到傅歌在哪儿辆车上。   傅歌被推上去前挣扎着踢了一脚,“开面包出机场,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吗?我劝你们换一辆。”   “少废话,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男人把他两只手用胶带缠上,嘴巴也贴住,动作间还算尊重,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绑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成功只有死路一条。   不止戚寒,望江老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早知道刚才就对那小孩儿下手轻点,现在只希望留在楼上的人能把傅决寒解决掉。   “开车!”他拿出对讲,指挥道:“123号分别从东南西口出,五分钟后我们再从偏门走,和他们错开。”   三辆车鱼贯而出,开出视线后男人命令司机发动,刚开出两三米车尾就传来“砰”的一声响。   “怎么回事?”   “下去看看。”   门一打开,趴在地上的孟一猛蹿出来,把手里的玻璃碎片捅进了歹徒的脖子。   “啊啊啊——”   失声惨叫的男人半截身子都被拖出车外,男人见状立刻命令司机加速,孟一被突然发动的车子带倒在地,一个踉跄后直接飞扑上去扒住车门,“放下他!”   男人一拳打在他脸上,本就撕裂的嘴角立刻溅出血来,“难缠的癞皮狗!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多久!老二把速度加到最大,我他妈拖死他!”   “唔唔唔!!!”傅歌挣扎着撞过来,疯了似的踢他顶他,男人一手按着他,一手握住车门把手猛地一拉。   不要!   绝望的尖叫被胶带堵住,傅歌眼见着孟一的十根手指被狠狠挤在门缝儿里,再挣开时一整排紫红的淤痕像是砍断手指留下的血疤。   小孩儿疼得闭着眼惨叫,冷汗和血泪流了满脸,挂在车上的身体触电一般痉挛弹动,拖在地上的双腿则殷出了两道血印子,他的裤脚和鞋已经磨破了。   即便如此,孟一依旧没有松开手。   只剩一口气的小孩儿像只从猎人手里抢夺妈妈的小兽,被血糊满的眼睛死死盯在男人身上,竟让他肝胆俱颤,脊背发寒。   车速被拖到最慢,车上所有人都来和孟一周旋,凌乱深重的拳脚落在他的头上脸上,孟一的惨叫和闷哼充斥着整间停车场。   傅歌被死死按着,不能动不能叫,隔着那么多人和孟一坚定的眼神仿佛对视,眼泪一串串滑了下来。   他找准时机,突然大叫一声,撞向司机后座。   方向盘猛地打偏,面包车直直撞向墙柱,整车的人受惯性往里倾斜,孟一却撑着车门钻进去,把傅歌拽了出来。   两人跌在地上,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跑,孟一捡起掉在地上的枪,又掏出口袋里的玻璃碎片割开胶带。   “给我!”双手解开的傅歌举着枪转身,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去死吧!”   砰砰砰三声枪响,追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直接倒地,孟一居然还扯着嗓子给他吹了个口哨:“叔叔好厉害。”   “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傅歌快心疼死这个小孩儿了,只见过一面却敢为了他豁出命去。   他着孟一的腰往安全出口跑,之前在那里听到了脚步声,估计是戚寒的人已经下来。   其实从警报响起到现在,只有五分钟不到,任由戚寒的人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但他们的“战况”实在太惨烈,绝望的情绪把时间无限拉长。   孟一捂着肚子咳出一口血,他望着手心,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人。   除了那个男人还有之前开出去的面包车,已经听到动静原路返回。   “叔叔……”他跑到通道口时突然拉住傅歌,说:“您帮我给傅决寒带句话好吗?”   “你说什——孟一!”话没说完就被推进了安全通道,孟一关上门,用抢来的枪别住把手,隔着玻璃和傅歌对视,他抹了抹眼,说:“我可能是撑不住了……”   身上越来越疼,小腹里火烧火燎,被夹肿的手指像烧着了一样,眼前的东西也都在天旋地转。   他快要晕倒了。   “我刚刚才知道,您在梨园被抓……是我害的……”他半闭着眼,额头抵在玻璃上,血和泪顺着玻璃往下淌,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肿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只有眼睛还亮着,慢慢眨着帮他那几个字送出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原谅我……好吗……”   因无心之失害他被抓的小孩儿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在弥补。   傅歌哭着点头,不停地用脚踹门,哽咽着说:“没关系小一,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没怪过你,阿决也没怪过你,你把门打开,打开我们一起走,快打开!”   孟一摇摇头,眼皮越来越重,身子愈发下滑,他说:“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害人……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傅决寒……他们生我的气,都不要我了……”   他说着扁了扁嘴,紫红的手抬起来隔着玻璃和傅歌贴了贴,阖上眼之前认真地拜托:“如果您这次能逃走,帮我问问他们……原谅小宝一下,可以吗……”   【看作话】   作者有话说:   一定会有人说小宝犯的错不至于此,但其实他的追夫火葬场在傅决寒答应等他那一刻就结束了,他已经成功了。   今天的事只是他生命中的劫难,也是他的契机。   天性如此,他不可能让傅歌在他眼前被带走,经此磨难,他还会变成全世界最受宠的小孩儿,身体和心灵上的伤都会慢慢痊愈,大嘎放心。 第57章 “给咱们家大少爷清个场”   孟一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怎么样。   他用仅剩的力气转过身,死死抵在门上,几根紫红洇血的手指垂在腿边,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他把胳膊也卡进把手和门之间,用自己的身体,为傅歌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至于自己,他不敢想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歹徒越追越近,气急败坏的脸上透着很浓的煞气,他们破口大骂着朝孟一步步逼近,手里挥动着枪、刀、撬棍,和棒球棍。   连傅决寒在床上稍微凶一点都会委屈巴巴掉眼泪的小孩儿,该怎么去面对这些东西呢?   孟一意识模糊前想道:这些东西会落在我身上吗?   如果傅决寒最终都没能赶到,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一枪崩了我?还是用撬棍打我的头?或者是用刀……   他想到很小的时候看过的一个电影,小书童为给主人赢出逃跑的时间,用身体堵住了城门,最终被赶来的追兵乱刀砍死。   混着肉渣的血沫子从城门底下渗出去,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孟一至今都忘不了当时的场景。   他害怕地想,我也会这样吗?   也会被砍成一小块一小块吗?   那傅决寒和妈妈看到了该有多伤心啊,他们会受不了的。   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跑不动了,站不住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只能听到催命一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领头的男人痛骂着什么,紧接着就一脚踹在了孟一胸口。   他吐出一口血,疼得流泪,却叫不出来,因为喉咙被回流的血呛住了。   拼命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男人举起了撬棍,最后再问他:让不让开?   孟一看了两秒,阖上了眼。   男人啐骂一声,“是条汉子!我杀了你就分尸扔进海里,我看傅决寒去哪儿找。”   泛着冷寒的铁棍在空中抡了半圈,像切西瓜一样重重地砸向他的头,脑袋爆开的前一秒,“砰”一声巨响炸在耳边,一只拳头直接打碎身后的玻璃冲出来,死死抓住了撬棍。   手背被碎片划开,流出的血涓涓成线,顺着铁棍往下淌。   傅决寒攥着撬棍一寸寸把男人拉到面前,猩红的眼球暴凸出来,眼角几乎瞪得撕裂,他隔着一道砸破的门直视着男人的眼睛,问:“二叔,你要对他做什么。”   没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愤怒。   傅决寒身上的戾气冲破求生通道直直砸在他面门,如果不是有门挡着,他都想把眼前这个人给活活撕了。   身后戚寒把傅歌箍进怀里,后怕地吻了好几下,和傅决寒说:“把你的人挪开。”   男人早就吓傻了,傅决寒的手都放开了他依旧傻愣着,孟一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着眼往下滑,傅决寒捞住他的肩膀,轻而又轻地把人推到一边。   下一秒,父子俩同时飞身一脚,门板被踹得四分五裂,后面的男人腾空飞出五六米,“砰”一声重砸在车上,车门深深地凹陷进去,他滚到地上,又翻了一圈,仰头吐出一口血。   狭窄的求生通道走出两个男人,眼底被燃烧起来的愤怒催到猩红,他们像两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无差别地盯着在场每一个欺辱过他们爱人的人。   傅决寒跪在地上把孟一扶起来,戚寒则拉着傅歌走到人前,他右手握着一柄还在滴血的锤子,就在五分钟前,他用这柄锤子砸烂了“假傅歌”的脑袋。   “各位,我老婆的手腕被人掐紫了,你们有谁,用哪只手碰过他吗?”   角落里突然响起“咔哒”一记扣动扳机声,戚寒立刻抬眼扫过去,同一时间身后的保镖拔枪射击。   尖锐的一声枪响响彻停车场,歹徒翻着白眼倒在地上,额头正中一个血洞。   “很好,他已经招了。”戚寒勾起唇角,看向其他人:“还有吗?”   *   与此同时,孟一终于睁开了眼。   他说不出话,动弹不得,看到傅决寒的那一刻眼泪就夺眶而出,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叫出一声哥,又轻又细的嗓音如雏鸟一般脆弱,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   他说:“哥……不哭……不疼……”   你不要哭,我不是很疼。   傅决寒的心都碎了。   “小、小宝……没事,没事我们先起来,先起来……”   傅决寒的泪一滴滴往下落,心脏被捅开、搅碎、百般折磨,他躬着腰跪在地上,用力地喘着粗气,反复不停地闭眼再睁开,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吼,甚至不敢看躺在那儿的人。   分别不过二十分钟,孟一就从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变成这副血肉模糊的样子,脑海里穿着熊猫睡衣的六岁小孩儿和捧着花球站在小栅栏外的孟一反复闪回。   再一闭眼,那两个人就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了。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弟弟,他疼着宠着一路护到大的小孩儿,最恨最气时都没忍心动过一根手指,现在却在他眼皮子底下经受了如此惨绝人寰的毒打折磨。   傅决寒快要发疯了。   孟一身上没有落手的地方了,傅决寒就脱了衣服把他兜起来,轻而又轻地抹掉他眼睛上的血,再擦掉嘴边的土和汽油,全程手脚都是颤抖的。   栗阳扬手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又心疼又后悔,“对不起哥,我该留下的,我留下小一就不至于被伤成这样。”   傅决寒眨了眨眼,说:“给我把刀。”霄*鹰   往楼下赶时栗阳就和他说了孟一的缺乏证发作了。   挑了掌心还算干净的地方割开,傅决寒捧着他的后脑,把手掌抵在孟一嘴边用力攥紧。   鲜血顺着刀口流进孟一嘴里,只喝了一点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缩在傅决寒怀里一哽一哽地往外吐血。   他的肺里和胃里都有淤血,一按就要吐,喂了半天喝进去的还没有吐的多,孟一又看到了傅决寒掌心的刀口,说什么都不肯再要了,摇着头躲他。   “不、不要血……哥不流血……”   傅决寒闭了闭眼,心脏像被巨石碾过,骂了一句傻子就掰开他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唇舌相交,满口的铁锈味,津液缓慢地哺进口中,孟一听话地吮吸吞咽,虚弱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拼尽全力捏住傅决寒的小指。   时隔三个月,这是傅决寒第一次吻他。   虽然是为了治病,也足够孟一心神震荡。   前后喂了三次才稍微稳住病情,傅决寒不敢再耽搁,小心又小心地把孟一抱到车上,他伤的太重,必须马上送医。   这边戚寒已经“处理”掉了所有歹徒,只剩领头的男人,也是这次绑架的主犯,戚寒的堂弟。   拎着锤子一步步走到车边,他把脚落在男人的手指上,耳边立刻传来阵阵惨叫,脚下的人哀嚎着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求戚寒留他一条命。   戚寒只笑,“你应该知道,我一向道德感低下又极其护短,你把小歌抓走时就应该猜到自己的结局。”   “老二,你今天出不了这个停车场了。”   男人瞳孔紧缩,吓得双眼翻白,痉挛着爬起来给他磕头:“大哥放过我……你放过我弟弟一定给你当牛做马绝无怨言,求你放过我——唔!”   戚寒一脚踩在他脑袋上,碾着他的头在地上蹭,一字一句敲击着人的心脏。   “我命里亲缘淡薄,所以对你们这些扶不上墙的臭鱼烂虾多有照拂,你当年挑拨我和阿决的关系我已经既往不咎,但现在你又把心思打到小歌身上,我真是把你煮了吃都不解恨啊……”   他把手里的铁锤轻轻拎起,像男人握着撬棍打孟一那样抡了个半圈,男人嚎叫着拼命挣扎:“别杀我!别杀我!你不能杀我!警察会抓你的!警察马上就到!”   “警察?”戚寒勾唇一笑,“可是好弟弟,我压根就没报警啊。况且就算他们来了,你觉得有人敢进来吗。”   “不不不要!别杀我别杀我!!!你敢杀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戚寒讥笑着挥手朝他砸去,“行啊,你敢来我就让你再死一次,你敢吗?”   铁锤落下前的最后一秒,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傅决寒向前一步,戚寒面色不善:“少他妈拦我,这儿没你的事。”   “不拦你。”傅决寒盯着地上的男人说:“我来。”   戚寒仅仅愣了一瞬,眼神扫到车上那个被打的没有人模样的小孩儿,心里又上来一股火。   “得,我倒是忘了,今天戳的是你的肺管子。”   把铁锤交给人,他后退一步,挥手叫来身后的保镖,高声道:“去,给咱们家大少爷清个场。”   作者有话说:   寒哥不会sa人哈,主角团是正面角色,但戚寒不一样,他是这本的反派,我也管不住他。 第58章 “不会有人为我挂心”   停车场是最天然的音响,男人凄厉的嚎叫被放大十几倍,如杀猪一般刮刺耳膜。   孟一躺在座椅上,被这叫声惊醒,艰难地挑开眼皮,看到守在一边的傅歌和栗阳。   “哥……哥呢……”   傅歌心疼地别过头抹了下眼睛,又把他扶起来一些,柔声说:“好孩子,他在帮你报仇呢。”   孟一扁了扁嘴,那股委屈劲儿全部涌上心头,既想哥哥给自己做主,又怕傅决寒下手太狠摊上事儿。   “哥会怎么做……杀人吗……”   “哈。”栗阳抛着手里的刀嗤笑道:“把你打成这样他还想——”   “栗阳!”傅歌呵止他,又温柔地看着孟一,“别担心,阿决有分寸的。”   就算没有,他也有戚寒。   而此时戚寒正抽着烟站在儿子身后看好戏,还嫌戏太慢:“赶紧的,磨磨唧唧地你切菜呢。”   傅决寒没理他,拎着锤子一步步把人赶到最昏暗的角落,皮鞋落地发出嗒嗒声,混杂着铁锤触击地面的轻响,平白让人毛骨悚然。   “小决……小决我是二叔……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别杀我、别杀我……”   男人吓破了胆,裤裆里发出一股腥臊味,煞白的脸上淌满冷汗,屁滚尿流地倒退。   傅决寒只把锤子落在他脑袋旁边,一脚踩在他右手上用力碾磨,“你刚才说要把他怎么样?”   他后怕到不敢闭眼,难以遏制的愤怒如岩浆一般喷涌出来,伴着男人的哀嚎惨叫,一字一句道:“杀了他,再分尸,最后丢进海里,这是二叔说的吗?”   话落他猛然抡起铁锤,双臂打满一圈而后“砰”的一声巨响砸在男人的大腿上,“既然这样,那你自己先尝尝这滋味吧。”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地下室,膝盖朝上胯骨往下那一截被生生打烂,血肉模糊、骨头折断,男人半睁着眼晕死过去。   傅决寒抹了抹溅在脸上的血,讥讽的嗓音如同讨债恶鬼:“这就不行了,你欠的还多呢。”   即便傅决寒自己再怎么不愿承认,但相较于傅歌,他的性格确实受戚寒影响更多。   强势霸道中透着匪气,护短到不讲理更是一脉相承,区别只是傅决寒还保留着人性和担当,而戚寒做人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傅决寒短暂的童年时光里戚寒只用心教过他一句话,他当时和儿子一起站在主楼的喷泉前,漫不经心道:“我能给你的东西太多,你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尖上,但这不是你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的资本,而是你保护家人的底气。如果有一天,谁敢碰你的爸爸或者爱人,不要犹豫,直接把他剁碎了喂狗。”   五岁的傅决寒还没他腿高,扬起小脸很认真地问他:“要是人家来找我怎么办啊?”   戚寒闻言只是笑,膝盖一屈就把儿子顶进了喷泉里,他把调子拉的很慢很低:“怕个屁啊,我在你身后呢。”   可讽刺的是,傅决寒活了二十多年,受过最大的委屈和苦难,都来自这个曾扬言撑在他身后的男人。   思及此,戚寒敛上眼,倚在车门上,歪头吸了口烟。   前面傅决寒已经进入尾声。   男人用车门夹了孟一的手,傅决寒就把他的手砸烂,用脚踹过孟一的胸口,傅决寒就把他的脚踝打折,像切西瓜那样把撬棍往孟一头上砍,傅决寒就同样抡起双臂,沾着血水的冷铁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   可铁锤砸爆脑浆的前一秒,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微弱又焦急的叫喊:“哥!”   孟一撑着身子倚在车门边,被血糊住的眼睛可怜地望着他:“到此为止吧……好吗?别杀他……”   他不想傅决寒为了他杀人,不是心地善良慈悲心作祟,他比谁都想那个男人付出低价。   但傅决寒的手不该沾那些东西,他就该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永远不用担心被噩梦或孽债所累。   握着锤子的人停顿一秒,却没有听话,只是舔了舔后槽牙,“回车里,乖点儿。”   孟一撇着嘴,有血从额头上滑下来,他半张脸都肿得没法看了,说话时僵硬地牵动两侧的肌肉,像被虐打后的小狗在寻求主人的安慰:“哥……你听我的,回来吧……我们算了,好不好?”   傅决寒侧过脸,下颌线崩的很利,说:“别的都能听你的,这件事不行,我过不去,也算不了。”   他一定会让折磨孟一的人付出代价,打碎玻璃攥住撬棍的那一刻,脑子里除了撕了他再没别的想法。况且事已至此,留他一命会是永远的威胁。   但孟一始终不想让那个人脏了傅决寒的手,他直接越过栗阳跳下车,结果双腿一软就往地上栽去。   “小宝!”   傅决寒惊呼着冲向他,刚迈出半步胳膊就被撞了下,戚寒直接抢过他手里的铁锤一锤砸在男人脑袋上。   热气腾腾的鲜血像被大力摇晃过的可乐一样喷出来,溅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车内三个人都愣住了,包括傅决寒都僵在原地。   他们目光呆怔地望着他,呼吸骤停。   而戚寒只是拿下嘴里被染红的香烟,指端一点敲落几丝灰烬,他举起手散淡一笑:“结束了,宝贝儿们。”   如同气球被陡然刺破,孟一泄气一般瘫在地上,刚才那一幕的冲击实在太大,他吓得小脸煞白。   相比之下傅歌则比他好得多,只是愣了一瞬就把孟一扶了起来,一起等在车前。   傅决寒没有立刻过去找他们,而是转身看着自己和戚寒之间的距离。   原本有七八米,不可能一瞬间跑过来,说明早在他停手之前戚寒就已经走了过来。   注意到他的视线,戚寒笑了下,把烟扔在地上碾灭,边擦手边歪头看着他:“大少爷还有什么指示?”   傅决寒顶了顶腮,疑惑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我动手,是吗?”   戚寒也不否认,“年纪轻轻的何必沾这些,孽债攒多了会不得好死的,那个孩子不让你动手是对的,你的手还干净,就一直干净着吧。”   傅决寒那一瞬间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他从没想过像戚寒这种从不知人命和法律为何物的无神论者也会迷信,也会说手上沾血太多会不得好死。   “那你呢?”他几乎脱口而出,话音落下自己都愣了。   戚寒也有几秒钟的迟钝,“什么?”   傅决寒眨了眨眼,低声问道:“你不怕吗?下地狱,不得好死,你做孽前就没想过后果?”   戚寒闻言只笑,“我烂命一条,下地狱还是上天堂,都不会有人为我挂心。”   傅决寒红了眼圈,嘴唇颤动几下,低喃着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贪心不足,作茧自缚,怪不得别人。”   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戚寒没抬头,把纸巾扔在地上,“贪心不足……”   他重复了几遍这句话,舌尖滚动得发苦,最终只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傅歌一眼,“贪心吗?可我要的就那么多,没人愿意给过我。”   他知道经过这件事傅决寒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国,最快也要等孟一的伤势痊愈,但傅歌不一样。   他拼了十几年才换来这次机会,不可能再因为任何人放弃,即便今天躺在地上的人是戚寒,他最多只会驻足看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走吧。”戚寒理了理外套,给他一个眼神:“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后续我会料理干净,你留在国内陪着那小孩儿,栗阳陪小歌出国,别人我不放心。”   傅决寒边往前走边说:“我得去一趟,帮爸爸安排好,他在那儿人生地不熟的。”   戚寒嗤笑一声,“我的人用不着你管,看好你自己的人吧,国外我早安排好了。”   傅决寒转过头,隔着五六米看着他,“爸爸有多抵触你不用我说,不想他再逃就最好别去打扰他的生活。”   戚寒冷下脸:“只要你不说我就不会让他发现,一直看不到他我会发疯的,我想你也不想这样,对吧?”   傅决寒哼笑一声,刚要说话耳边就有什么声音闪过,父子俩同时抬起眼,不约而同看向身侧停着的越野车,脸色骤变,屏住呼吸。   心里默数过一秒后,寂静的停车场再次响起一记再细微不过的“滴——”   一道寒气从头顶直贯脚底。   那是定时炸弹最后的倒计时音效。   而此时孟一已经在傅歌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摇摇晃晃的身体慢慢往前,只等着傅决寒给他一个拥抱。   一瞬之间,血液全部倒流进大脑,傅决寒转过头,哑声挤出一句:“爸……”   炸弹就在戚寒手边的那辆车内。   后者闭了下眼,冷声道:“跑!”   “往前跑!护住他们!”   变故发生只用了不到三秒,傅决寒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傅歌和孟一,戚寒拔出枪鸣响示警,呵退所有保镖:“有炸弹!全部散开!”   催命般的滴滴声一声快过一声,如同有人在耳边读秒,傅决寒一手抓住傅歌一手拽住孟一,不管不顾地往前飞速奔逃。   一记清晰的长音“滴”声在身后响起,他屏住呼吸回过头,看到戚寒痛骂一声,拼尽全力飞扑过来,用身体把他们压在身.下。   与此同时,炸弹炸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身后炸开,越野车腾空翻起,紧追着的火光冲天,铺天盖地地奔涌而来,将他们吞噬其间。   四个人被炸出去好几米,落地时戚寒从他们头顶飞扑出去,砸在地上。   他整个后背都血肉模糊,靠近后腰的那一圈被烧黑了,两只手臂翻折着露出骨头。   傅歌呆怔地看着他,两秒之后,崩溃地失声尖叫。   【看作话】   作者有话说:   戚寒和小歌,傅决寒和小宝都是he,可能有人觉得在这次危机中戚寒的付出会更多一些,一个原因是我私心里不想寒哥再受伤了,梨园那次够他受得了。   再一个因为戚寒是“反派”,小宝还清了自己的债,他也要还他的债。   同时,他也是父亲,是大家长,不管他们内部闹的多僵,他的qiang口永远向外,他会护每一个家人周全,小宝现在也是他的家人之一了。   剧透一下,小宝拼命保住了小歌,戚寒会认他做干儿子的,他就是个儿子奴,以后会比孟家的人还疼孟一。   ——   ps:这不是恋痛里的重圆方式哈,那里没那么简单的。 第59章 “重新长大”   医院抢救室外,灯火通明。   惨白的灯光把楼道衬成一条长长的箱子,手术室里的人在躺着,手术室外的人在坐着,一方的生命在流逝,一方的精神在枯竭。   傅决寒坐在椅子上,渗血的手肘撑着膝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颗快要碎掉的鸽血石,他一次又一次屏住呼吸,喘息艰难得如同上刑。   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里面躺着两个,生死未卜。   爆炸发生得太快,戚寒当时就失去了意识,孟一的缺乏症虽然已经被傅决寒的血缓解,但他撞在地上时伤到了脏腑,再加上一身严重的外伤,送医过程中也陷入了昏迷。   两个人已经被推进去抢救了一个多小时。   傅歌捏着戚寒的病危通知单,面色惨白,指尖震颤,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爸,我来吧……”傅决寒随手抹掉脸上沾的血污,要接过笔,指尖却被抵住。傅歌深吸一口气,“还是我来,他应该……也想让我来……”   傅决寒闭了下眼,脑海里全是孟一和戚寒奄奄一息的场景,提着那口气再次拨通了栗阳的电话,问:“他们还不到吗。”   对面栗阳的声音很哑,语调颤抖得厉害,“寒哥……我、我问了十几次了,只有孟想说一会儿再过去,孟清疏那边从始至终没给过信。”   指尖深掐进掌心,傅决寒眼里压着无法遏制的火,“你没和他们说小宝伤得很重吗?”   “说了我说了!但是、但是小少爷的妈妈今天情况好像不太好,他们家里特别乱,医生进进出出的——”   “再去问!”傅决寒厉声打断,一字一句道:“你和他们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二十分钟内他们家再没有人赶到医院,孩子以后就归我了。”   电话挂断,傅决寒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向后靠进了椅背上。   他身上的血污还没处理,右脸上有一道被弹片刮过的擦伤,混着焦黑的东西往外流血,傅歌问医生拿纱布帮他简单擦了擦,柔声说:“我们要撑住。”   傅决寒搂住他肩膀,把脸埋进爸爸肩窝里,几秒之后声音变得哽咽:“我在想,如果我们真的走了,现在是不是连在外面等他们的人都没有。”   就在今天晚上,戚寒唯一一系有血缘关系的表亲已经被他亲手剪除。   而孟一,他连亲身父母在哪里都不知道,从推进手术室到现在,傅决寒光电话就给孟想打了三个,给孟清疏打了七个,甚至还派栗阳亲自去接,可他们直到现在都分不出一句话的间隙关心下孩子怎么样了。   仿佛这么多年,孟一真的只是个占着名额的陌生人。   傅歌拍了拍儿子的后背,也苦笑道:“再权势滔天有什么用,临了连给他签病危通知单的人都没有,他这一辈子到底在争些什么。”   其实答案他心里最清楚,问题只是愿不愿意给。   傅决寒回抱住他,说:“爸知道的。”   傅歌抿了抿唇,放开儿子,“对了,那个孩子有话让我说给你,现在要听吗?”   傅决寒抬起眼:“什么?”   傅歌慢慢笑起来,眼圈很红,却并没有落泪,他身上始终有一股温和的力量。   “你们来之前,小一把我推进了逃生通道,他说,自己犯了很多很多错,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让我问问你,如果帮你救回爸爸,能不能原谅他一下。”   心脏倏地被攥紧,傅决寒疼得捂住胸口,整张脸都埋在手心里,温热的水从指缝流出:“他只问了我吗?”   “还有其他人。”傅歌笑了笑:“但我觉得不重要了。”   他一直和儿子坐在一起,全程听完了那十几通电话,一开始还讶异什么样的父母会留重伤抢救的孩子自己躺在病房里不闻不问,后来才知道个中隐秘。   “等小一逢凶化吉,我认他做干儿子好不好?”   傅决寒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惊喜:“您愿意?”   “当然,他是我的恩人。”傅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想起孟一坚定地望着他的眼神,是真的喜欢那个勇敢善良的小孩儿。   “我能看出来他这几年过的苦,像是背负着太多东西,人生那么短,有多少个二十年留给他痛苦悔恨呢,不要再为还不清的债奔走了,我们也能给他一个家。”   傅决寒一把搂住他,“谢谢爸,他一定会很开心。”   手术室的灯捏了一盏,医生推门出来,傅决寒立刻起身,傅歌则安静地看了一眼隔壁。   “医生!他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还在麻醉,最早也要等后半夜才能醒过来。”   傅决寒一颗心终于放下,俯身半蹲在被推出来的孟一床前,冰凉的指腹碰了碰他唯一没有伤处的鼻梁,“宝宝辛苦了。”   转身看向傅歌,“爸?”   “去陪着他吧,这里我守着。”傅歌说。   “如果二叔那边的人来了您记得叫我。”傅决寒不放心地交代道。   傅歌闻言只笑,“叫你干什么,先生倒了还有小先生呢。”他扫了一眼身旁严阵以待的一众保镖,眉眼间戾气骤起:“既然要剪就剪干净,他们敢来,就送他们去见戚二。”   *   推出手术室后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孟一的床头摆满了各种仪器,医生最后又给他加了一支镇痛棒,嘱咐说病人醒过来会疼,还会痒,但一定不要碰伤处。   “对了,如果病人的缺乏症再次发作,不要再给他用血了,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受不住那么猛烈的冲击。”   傅决寒皱起眉:“那怎么办?”   “可以适当的接吻,交换唾液,但不要用力,等病人的身体恢复一些后可以给他长时间的拥抱,他的精神崩得太紧了,感受到安抚有益于后续治疗。”   傅决寒的心又被狠掐了一下,垂眼望着床上的人。   大脑如同一张不用无需的储存卡,平时不用,却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插进主机,播放起那些连自己都忘记的模糊过往。   傅决寒想起小时候孟一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就是他突然离开孟家的时候。   戚寒因为傅歌的失踪发难,勒令他立刻回去,甚至派了两趟车队来抓他,不想给孟家平添麻烦,他只能自己收拾东西离开。   小孟一当时根本就不能接受,整个人都傻了,穿着熊猫睡衣看到哥哥拿出行李箱的那一刻,他贫瘠的小世界都猛然坍塌。   他不哭,也不叫,甚至一动不动,不管傅决寒怎么叫都不愿意给他一个分别拥抱。   直到他走到门口了,小孩儿才哭喊着从楼里冲出来,如梦初醒般哀求哭叫,圆滚滚的身子跌在地上好几次,甚至顺着小斜坡往下滚,可爬起来后还是不管不顾地奔向傅决寒。   他拼尽全力在跑,用尽全力去求,抱着傅决寒的腿乞求他别不要小宝,傅决寒当时是真的想带他走的。   他问孟一:“跟哥走好不好?哥也能把你带大。”   孟一毫不犹豫地点头,站起身往他行李箱里上爬,可等他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满怀期待地看着傅决寒时,后者又后悔了。   他被心疼和不舍冲昏了头,短暂地忘记了自己家里还有那样一座杀人不眨眼的瘟神,自顾都不暇,还怎么去看顾一个那么渴望家庭温暖的小孩儿。   他把孟一抱下来,和他说:“对不起乖乖,我不能带你走了。”   小孟一当时呆怔了好几秒,用一种完全超乎他那个年纪的失望眼神看着傅决寒,说:“你骗我的……你不想要我……不要小宝,是吗……”   他第一次不再叫哥哥了。   傅决寒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他亲眼看着孟一的情绪由恐惧变为期待最后转为绝望。   直到他走出门,坐上车,孟一都再没动过。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傅决寒的背影,仿佛被抽走了一半生命,小小的身体那么孤单、那么落寞,如同被圈在笼子里的宠物,亲眼看着主人抛弃他转身离开。   但傅决寒当时无比坚信自己的决定一定正确,因为孟家能给他安稳的生活和很多的爱。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个小孩儿在异国他乡吃了很多苦,被欺负了很多年,甚至绝望到要挖一个小坑,把自己埋起来。   小孩子不会表达,但最为敏感,孟一或许在那时就感觉到了孟想和孟清疏对他的喜欢是爱屋及乌,而陶雅的爱要分给很多家人,只有傅决寒对他的感情最纯粹,但最纯粹的人第一个抛下他。   他短暂的二十年生命,早已经被抛弃填满。   被亲生父母抛弃,被最喜欢的哥哥抛弃,被收养他的爸爸妈妈抛弃,最后又被爱人抛弃。   甚至今天早上在机场时,他为了傅歌豁出性命,连自己都抛弃了自己。   伤病岂止在身上,他那颗小小的心脏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人生的每一个分秒都在用来还债。   傅决寒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放下的早一点,只要早一点,他就可以带孟一一起离开,而不是再一次把他留在原地,被飞来横祸折磨到命都快没了。   手指突然被捏了一下,抬眼就看到缩在病床上的人已经半睁开眼,正艰难地启开唇:“哥……”   眼泪瞬间冲出眼眶,傅决寒握住他的手,眨了眨殷红的眼眸,开口时声线颤抖得厉害:“乖乖……”   “如果你醒不过来,我可能只能跟着你去了。”   孟一的眼睛睁大一些,用了全身的力气却只发出一声:“嗯?”   傅决寒俯身凑到他面前,温热的唇瓣吻上他鼻尖,柔声道:“这一次,哥不会再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满是血印的眼睛瞬间湿润,孟一也想哭,但他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苍白的嘴唇颤颤巍巍地挤出几个字:“原谅我……了吗……”   “是你要原谅我。”   即便抛下你那么多次,还愿意跟在我身后。   傅决寒的吻向下,把他的唇瓣舔湿,说:“爸爸想认你做干儿子,好不好?”   孟一还懵着,闻言疑惑地嗯了一声,“认……我?”   为什么呢?我总是在伤害你们。   可傅决寒却说:“因为我一个人同时担负爸爸妈妈哥哥和爱人的角色实在是分身乏术。”   “可是我——唔……”   未出口的话被傅决寒的亲吻封住,他轻而又轻地啄吻着孟一的唇珠,温柔而郑重道:“否极泰来,我们小宝会有一个新的家,就让前二十年留在过去吧,这次哥陪着你,重新长大。”   作者有话说:   后面全是甜的了,孟家的人尤其孟清疏也会向小宝靠拢的哈。 第60章 “若我死了”【有副cp,介意慎】   戚寒伤的太重,抢救了整整七个小时才被推出手术室,直接转入了重症监护病房。   医生当时拿着那五张病危通知书,和傅歌说结果全在今晚,如果今晚能醒过来就万事大吉,醒不过来,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傅歌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傅决寒在内,只是默不作声地叫来了戚寒的律师,他知道戚寒早就立好了遗嘱,只是一直没有拿给他看。   “小先生,按照先生的意思,这份遗嘱的最终解释权归您所有,您可以随时修改其中任何一项细则,我们无权过问,只不过要确认先生真的……”   已经离世。   傅歌没有应声,沉默地盯着那厚厚一沓纸,光房产登记就有七十多张,其余动产不动产更是无法计量。   戚寒把打拼了一辈子挣到的所有东西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傅歌,一份留给傅决寒,剩下的零零碎碎打发给了二叔一家。   除此之外,还成立了一项为期七十年的助学基金,定点帮助有能力就读京城美院却无法负担高额学费的学子。   傅歌指着那项基金,问律师:“我先生有说过为什么成立这项基金吗?”   律师愣了两秒,第一次从这个柔软却冷漠的男人嘴里听到有关戚寒的词汇,还如此亲密,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替自己的雇主感到高兴。   “有的。”   律师躬身道:“先生嘱咐我去办时提了一嘴,但我一直没能理解,先生的原话是:如果当时就有人成立这项基金,我的爱人或许不会吃那么多苦。”   翻阅遗嘱的手一顿,傅歌蓦地红了眼眶。   京城美院就是他当年心仪的学校,可惜因为戚寒造的孽,他连大学都没能去上。   被斩断的梦想就是一根刺,埋在他心里很多年,疼的不仅是傅歌,戚寒也同样未能幸免。   半指厚的遗产,能买下半个江城,可最大的两位受益人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是要离他而去的爱人,一个是没有血缘的养子,傅决寒说的没错,如果他们真的登上了飞机,留戚寒无声无息地死在那场爆炸里,可能连尸骨都没有人给他好好收敛。   那些旁系亲戚只会迫不及待地刮分掉他最后一丝血肉,然后把作恶多端的不肖子孙从族谱里踢出去。   傅歌把遗嘱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戚寒的签名底下还有几行小字。   打头一句写着:如果有人为我料理后事,劳烦帮我把这段话刻在墓碑上——   我希望等我死后,有人在茶余饭后提起我这短暂的几十年人生,不要只说我父母双亡,童年悲惨,品行不端,职业生涯劣迹斑斑,还会提起我有过一个像桔梗花一样温柔包容的爱人。   他并没有把我推进地狱,更没有消磨我的生命或人生,他曾经给了我最快乐的两年零十一个月,和一个可爱勇敢的孩子。   虽然他们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但我已了无遗憾。   温热水珠涓涓成线,滴落在纸面。   傅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   他在凌晨五点走进病房,距离医生给出的“今晚”的期限只剩一个小时,戚寒依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傅歌把所有保镖和陪护都叫了出去,自己守在病床前,戚寒的后背几乎被炸烂了,只能在床上趴着,枕头挡着半张脸,看起来却意外的柔软。   傅歌握住了他的指尖,像闲聊一般开口。   “我设想过无数次你的死状,从二十多岁想到现在,甚至已经成为了我的睡前必备节目。”   脑海里有数不清的片段闪过,原以为早已不在乎的过往如今却依旧历历在目。   “二十三岁那年重逢,我用玻璃刺穿你的双肩,捅破你的小腹,当时我就想,你最好失血过多直接死掉。”   可惜你没有。   “后来你为了救我折腾掉半条命,又被医闹的歹徒用砍骨刀砍伤后背,那么深的伤口,我许愿让你死了吧,死了我们之间就一了百了了。”   可惜你也没有。   “再后来你被我害的名利尽失,身陷囹圄,差点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我以为你终于能放过我了。”   可惜你依旧没有。   即便被逼到那步田地,戚寒依旧能东山再起,无所不用其极地把他抓回身边,永远绑在笼子里。   “我一直以为你无恶不作,无所不能,所以炸弹爆炸你的血溅了我一脸时,医生拿着那么多份病危通知书给我签时,我根本不相信你会死。”   可惜,这次我好像又猜错了。   傅歌说着笑起来,殷红的眼睛湿润婆娑,如同揽了晨雾,但并没有哭,语调平和地像在聊一本枯燥的书。   “戚哥,如果真的不行,就别再硬撑了,也别太担心我,你等我两年,等我把阿决和小一安顿好,我……”   话音一顿,他摩挲着戚寒的指尖,散淡的笑意仿佛把所有前尘都释怀,“我去陪你吧。”   “是不是还……挺意外的?”   他抿了抿唇,温热的水蔓延到眼尾,很快伸手抹了,“我这几十年,没有多少光景是为自己活的,十八岁到二十五是为你,再之后是为恨,然后就是为了阿决。”   “你松口放我走的那天,我甚至不知道我该去干嘛,后来阿决被小一伤了,我就想那就全都留给儿子吧,把缺失的童年补给他。可现在小一回来了,你却掉队了,咱俩好像注定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既然命运总是不由人,那就让我自己决定吧。”   他把遗嘱拿出来放在戚寒床头,随手翻了翻,小声说:“遗嘱我已经帮你改好了,全都留给阿决,你再等我两年,我得看着他和小一成家,把日子过安稳了,我才能了无牵挂。”   “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放下所有仇怨了,真到那时候你还会那么想要我吗?”   他垂眸去看戚寒,揶揄似的问,又自言自语地答:“如果要的话,你托梦告诉我,我再陪你走最后一段。”   病房里满是仪器的滴滴声,戚寒的呼吸也愈发微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今晚”结束只剩最后半小时,傅歌起身拉开窗帘,准备迎接晨光。   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的傅决寒扭头离开,等待命运的审判。   他回了孟一的病房,床上的小木乃伊刚醒没两分钟,发现他不在正要按铃,艰难移动的手指就被握住了。   “……哥?”房里暗,孟一看不清是不是他。   “在这呢。”傅决寒打开灯,坐到他床边,“疼醒了?”   “没,不疼,好多了,我都觉得我可以下床了。”   “瞎说。”傅决寒嗔怪地捏了捏他的鼻尖,用棉签把他的嘴唇沾湿,故作轻松道:“不舒服了就说,医生交代了血不能给你,但拥抱和吻管够。”   孟一眨了眨眼,学着他的腔调道:“不舒服了就说,命不能给你,但小孟同学的拥抱和吻也管够。”   傅决寒愣了下:“什么?”   孟一眼底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了,开口时带着哽咽:“哥,你到底怎么了啊……”   怎么像一瞬间被抽走了一半精气神一样,如同被一口气吊着的行尸走肉。   傅决寒垂着眼:“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他的爱人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亲人就又站到了悬崖边,可傅决寒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因为和他抢人的,一个是死神,一个是爸爸的意愿。   这还是孟一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样子,脆弱又恐惧,勉强装作风平浪静,实则吓到战战兢兢。   “是戚寒……对吗?他现在怎么样……”   孟一还记得最后几秒是那个男人冲过来把他们护在身下,最后被炸飞出去,血肉模糊。   不管他之前对戚寒有再多愤慨和怨恨,再气不过他利用自己设计傅决寒,轮到生死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孟一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伟大的丈夫和父亲。   “还有半个小时。”   傅决寒双眼猩红,握拳抵在唇边,乞求一般道:“只要在这半小时里他能醒过来,我们就会有一个新的家,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如果醒不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苦笑的声音发颤:“我就再没有爸爸了,一个都没有……”   孟一震惊地张着唇,半晌说不出话,刚平缓下的心脏又陡然被揪起,结巴着问:“傅叔叔他……”   “我没有权利干涉爸爸的决定。”   傅决寒说:“他已经为我撑了太多太多年,很累了。戚寒是他心里一根刺,也是吊着他的一口气,这口气散了,他就很难再撑下去了……就像你对我一样……”   人命有时渺小的可怜,即便如戚寒那样的人,竟然也会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孟一闭了闭眼,指尖勾住他的胳膊:“哥,你抱抱我好吗?”   傅决寒立刻俯身把他拥进怀里,“难受了?”   “我不难受,哥难受。”他摘了傅决寒的表,放在自己手心,把他的脸按在自己怀里:“还记得我在直播间给你唱的那首歌吗?”   “《千千阙歌》?”   “对。”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孟一吻着他的后颈,低如蚊蚋的声音却蕴含着万千力量,他说:“这是你最惧怕的半小时,把它交给我,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发誓哥这一辈子,都有我陪着。”   在逃亡中哭喊到沙哑的嗓音此刻意外的柔软,病床上柔软脆弱的身体却意外的有力量。   一瞬之间,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傅决寒把不会穿睡衣的小孩儿拥进怀中,说:“别怕,我陪你长大。”   小孩儿摸摸他的脸:“小宝也会永远保护哥哥。”   他们像两块缺失了很多年的拼图,被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直到凑在一起的那一天,才终于尝到圆满。   在“今晚”的最后几分钟,这首歌进入尾声。   孟一把最后一句反复唱了七遍,声音越来越哑,声线越来越颤,直到傅决寒的泪淌下来沾湿他的肩,病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冲了进来。   傅歌站在门口捂着嘴,摇摇欲坠的身体贴着墙壁滑了下去,他说:“爸爸醒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宝长大了,也可以保护自己的哥哥了,他以后确实是团宠,会获得很多很多爱,但同样的,他也会反馈给别人很多的爱哇,他和寒哥以后是互宠的。   ——   了解到副cp是一部分读者的雷点,我在尽量减少篇幅,这章标题也注明了。   但这一块是必须写的,因为涉及到歌寒的矛盾和决寒风父子亲情嘛,这一趴结束后就没多少副cp的戏份了,有也是全家团建或者决寒父子俩一起斗孟家时才打了酱油,放心哈。   小声嘀咕:想看副cp的移步隔壁《恋痛》哈,节奏也挺快。 第61章 一家四口   一家五口,两名病号,两名陪护,还有一个栗阳被临时抓去顶包,同时接手了望江和商会的大小业务。   不到一周,孟一和戚寒都能下地走路了,他累得彻底躺下了,恨不得天天在病房门口叫屈。   “寒哥,你把我带出基地时说的是做保镖是吧?”   栗阳四仰八叉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能嗝屁,“那你看谁家保镖同时干着皇上和太上皇的活,还他妈得兼职大内总管的,驴拉磨也不是这么拉的啊,别等你爹和小少爷都康复了我再光荣了,到时候你们有人给我陪护吗?”   一想到这栗阳就悲从中来,越说越伤心,就差直接现场嚎两嗓子了。   可房里那对小情侣没一人理他的,转头一看,傅决寒正端着个小陶瓷蝶,捏着个小勺子喂孟一吃荔枝呢。   “几颗了?”傅决寒点点他的鼻尖。   孟一板着脸皱起鼻子,“就吃个荔枝你还要让我报数啊,你是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怎么着?”   连哥都不叫了,看出来委屈确实那么老大。   傅决寒笑他,“没大没小,扣你几个荔枝就气成这样?”   他不提还好,一提孟一就来气,“那是几个吗!我都忌口一个礼拜了,好不容易医生今天放话能吃点甜的,你一勺子给我挖走半碗!”   说完就着他的手气鼓鼓地咬了一大口,差点把塑料勺咬成两半。   病情原因他这一周就没怎么吃过带味的东西,嘴里淡出鸟来了,每天看着栗阳在外面吃肉都眼冒绿光。   今天早上医生检查完终于放话可以吃点甜了,傅决寒大发慈悲给他剥了一小碗荔枝,结果怕他吃多了上火就给留了七个,还是捣成小块的,搁谁谁不委屈。   “哥,你不像以前对我好了。”   孟一含着荔枝,眼泪啪嗒特别夸张地抱怨:“小时候吃啥你都先喂我,我不在也要给我留着,现在可倒好,是不是我长得太大了,你觉得没有以前可爱了。”   傅决寒被他逗得发笑,只用一只手臂就抄着屁股把人兜进了怀里,放腿上坐着,“你长多大了?我看着还是一小点儿啊,放心吧,咱们家你最可爱。”   一小点儿的孟一满意了,“这还差不多,那我能再吃两个吗?”   傅决寒:“能啊。”   孟一:   傅决寒:“去梦里吃吧。”   孟一:   “等着吧你!”他像个受委屈的熊孩子,攥着傅决寒的衣领晃悠:“我一会儿就给你告诉干爹!”   傅决寒笑着揽住他的后腰,防止人摔下来,酸里酸气地说:“你现在是找到靠山了?”   孟一挑着眉一哼哼:“那你看呢。”   边上栗阳快被这俩撑死了,他现在是白天当驴拉磨,晚上当狗吃粮,偶尔还得打扮的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去和那帮社会精英开会,人家听个重要会议都激动得掏笔,就他被折磨得想掏枪。   “啊啊啊啊!我不干了!”嗷一嗓子站起来,他冲到傅决寒面前:“哥,你真想看我英年早逝吗,再干下去我高低和你爹那几个笑面虎秘书同归于尽了。”   孟一歪在傅决寒怀里幸灾乐祸:“加油啊栗哥,现在掌控住大局,等戚寒退了商会就是你的了,和寒哥平起平坐,多威风。”   “你个小白眼狼儿,不是求我帮你追人的时候了是吧。少忽悠我啊,等会长退了这些烂摊子都是你哥的,我看你俩到时候还去哪儿偷时间搞对象。”   孟一遗憾地一扁嘴,“还没累懵呢啊。”   “嘿!”栗阳气的伸手来捏他鼻子,被傅决寒挡了,属他最能拉偏架,“行了别欺负他。”   “再坚持一天,我就去换你。”傅决寒开始画大饼,“到时候给栗哥放一周假,白天来医院陪护,晚上和我去公司点卯,够潇洒吗栗哥?”   栗阳在一声声哥中迷失了自我,眯着眼睛笑的像个傻狍子,“也行!”   孟一躲在一边偷笑,被傅决寒打了屁股,“准备准备,下午搬去家里的医院吧。”   戚寒名下有家私人医院,医疗资源顶尖且隐秘性良好,养病期间不会有人打扰。   孟一的伤主要是外伤,爆炸时脏器受损也不算严重,两天前就能下地活动了,要不是等那个便宜爹傅决寒早就带他走了。   “我没问题啊,他行吗?”孟一想到戚寒那天的惨状就后怕地缩了缩肩膀,“他现在能下地了吗?”   “还不行,不过托运没问题了。”傅决寒说。   “嗨,不用担心会长。”栗阳不知道想起什么,笑的很促狭:“会长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血比城墙还厚。”   孟一持怀疑态度:“真那么厚?”   栗阳清了清嗓子,凑到他耳边说:“据传年轻的时候肩膀上顶着俩血窟窿都能做一宿。”   孟一天真地眨巴着眼睛:“做啥?做工作吗?”   “做个屁的工作!”栗阳弹了他一个脑瓜蹦儿,“做那个,IDO的倒装句!”   孟一小脸爆红,“这是可以说的吗?”   栗阳:“怎么不能呢。”   话音刚落就被傅决寒打了后脑勺,义正言辞地赶他:“走吧,你该上岗了栗总。”   又是一阵哀嚎,栗阳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赶鸭子上架,傅决寒送他出门顺便交代了几句,回来就看到孟一正捧着荔枝碗发呆。   他有点想笑,“真没吃够?再给你剥两个?”   “不要啦。”孟一扁扁嘴,说:“我在想要不要告诉我哥和孟叔叔,要搬医院的事。”   他并不知道那父子俩在他手术期间三催四请都没有到,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傅决寒先不要和他们说,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陶雅的病正在紧要关头,不想哥哥和叔叔再为自己分心。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两位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抢救结束的后半夜孟清疏才象征性打了个慰问电话,傅决寒没有接。   他给的时限早就过了,现在孟一归他。   隔天孟想倒是来过几次,被戚寒和傅决寒的保镖一起拦在外面,医院大门都没能进。   傅歌当时隔着人墙望着他,说:“陶雅豁出命也要救的小孩儿,你和你爸恨不得送他去再死一次,既然这样孩子以后归我们了,再有事,直接联系戚家吧。”   从那天起到现在快一周的时间,孟家再没有人来过,傅歌和傅决寒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孟一开口。   “要不然等我伤好全了再告诉他们吧,不然他们又要顾着我又要照顾妈妈,太辛苦了。”孟一说着又皱起小眉头,“可我一下子消失这么久,他们担心我怎么办?”   傅决寒别过头眨了眨眼,和他说:“我和孟想说我带你出去玩了,其余的等先把伤养好再说。”   “真的?”孟一撅着嘴啵了他一口,“还得是我哥!”   解决完心头大事,孟一又闹着他给喂了两颗荔枝,午饭一结束就和傅决寒去隔壁病房了,到门口时戚寒正没骨头似的赖在傅歌身上。   “哎别动别动,我后背有伤呢,坐不住了。”   他坐在病床上,和傅歌面对面,整个人都趴在傅歌肩膀上闭着眼享受人生,栗阳送来的要签的文件那是看都不看一眼。   傅歌耳尖透红,支支吾吾地推他,又不敢用力,“你伤的是背又不是……脊椎!怎么就坐不住了?”   “哎呀别管,脊椎也伤了,你再挣扎我直接断了。”又得寸进尺地用胳膊环住他,戚寒舒服得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这算不算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傅歌又心疼又无奈,在他耳朵上拧了一把,“戚会长,大白天的你害不害臊啊?”   “我抱我老婆害臊个屁啊。”他现在是彻底不要脸了,捏着傅歌的侧颈亲了一下,气愤道:“伤的忒不是地方,一动就疼,要不然我早就——”   “你早干什么?”傅歌抬眼扫过去,吓得戚寒立刻噤声,“又要故态复萌是不是?”   “哪敢啊,你看你一抬眼就吓死我了。”   傅歌撇撇嘴,“口无遮拦,别天天老婆老婆的叫我。”   这戚寒可不愿意,“我不叫你叫谁啊,你都要给我殉情了还不是我老婆啊?”   “你!”傅歌脸上腾地红了,一时间羞恼又无措:“你都听到了啊……”   “啊,听到了。”   “听到多少啊?”   “全听到了。”   红晕直接蔓延到耳朵尖,傅歌闭了闭眼,猛地推开他:“自己呆着吧,没人管你。”   戚寒早有准备,他一走就开始喊:“嘶疼疼疼,胳膊要断了。”   傅歌连忙坐回来托着他的手,“我碰你伤口了?”   话音刚落戚寒直接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被我听到你告白,不好意思了?”   傅歌人都傻了,捂着自己被亲的地方,“你干什么……你、你有病吧!”   戚寒的回应就是土匪似的又在他另一侧脸上落了个吻:“没病我住院干什么。”   傅歌又挣扎了好几下,都被他圈在了怀里,等人老实了戚寒才捂住他的眼睛,温柔地摩挲他的额头,“好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害怕,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但你也不想想,我哪舍得死啊,你一口气说那么多好听的话,我爬也得爬回来啊。”   “你还说!”傅歌眼圈湿润,嗔怒似的瞪着他:“别满口死啊死的行不行。”   “好好好,错了错了。”他握着傅歌的手在自己嘴上打了两下,“不生气啊。”   门外的俩人早就被酸倒了,孟一趴在傅决寒耳边小声嘀咕:“你那个便宜爹真不害臊。”   说完就被掐着嘴唇亲了一口,孟一立刻改口了,“好吧好吧,我也挺不害臊。”   *   “咳嗯——”   自带BGM推门而入,傅歌立刻推开戚寒,后者差点被搡下床,拉着个脸看那小俩口:“怎么又来了,你们是没自己的病房吗?”   孟一现在可一点不怕他,“那我来找干爹,你一直扣着他,我和寒哥只能过来了。”   傅歌笑着揉了把他的小卷毛,“荔枝吃不吃?”   孟一赶紧点头:“要吃要吃!”   “爸,别给他。”傅决寒从身后抢过傅歌手里的荔枝碗,“他今天吃太多了,该上火了。”   孟一闻言立刻眼尾一垂嘴巴一扁,可怜巴巴地望着傅歌:“干爹,我没吃多,就几个,他不给我吃了。”   戚寒啧了一声,上去就给了傅决寒一拐,“你再给他吃两个嘛,上火了再说。”   傅歌也站在小儿子这边,“上火没事啊,我早上出门前熬了汤,败火补血的,正好晚上给他俩喝。”   孟一找到靠山小腰板立刻直了起来,摇头晃脑地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傅决寒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小癞皮狗。”   一家四口聚集在戚寒病床前,傅歌和傅决寒给孟一剥荔枝吃,偶尔赏戚寒两个。   身处食物链底端戚寒自觉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奈何傅决寒剥的荔枝实在太难看,碎的惨不忍睹。   “小点劲儿,你当骑摩托呢啊?你爸手那么巧怎么一点没遗传给你。”   他把傅决寒手里的荔枝抢过来,拉着尾巴的小圆蒂一捏一拉剥了个完整的果肉出来,想也不想递到傅决寒嘴边:“给。”   傅决寒指尖一顿,僵在那儿了。   “……”   这种温情戏码于他们父子俩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也太过违和。   戚寒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尴尬,正要把手收回来自己吃了,就见傅决寒低头叼走了荔枝肉,还要顶嘴:“就你厉害。”   戚寒有点受宠若惊,又被怼得浑身舒坦,傻里傻气地搓了搓手,抬眼就看到傅歌和孟一正眼对眼的偷笑。   得,这明摆着给他制造机会呢。   那必须得抓住啊!   于是接下来床边就有了这样的一幕。   傅歌剥荔枝喂给孟一,戚寒也有样学样喂给傅决寒,两个一米九的大男人来这套实在太诡异,傅决寒吃的头皮直发麻。   孟一悄悄给傅歌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好宝儿再吃两个。”   “好的好的。”   戚寒迟疑两秒,艰难地张开嘴:“好——”   傅决寒:“我看你敢叫。”   戚寒:“……”   戚寒:你当我不烫嘴啊……   有惊无险地把一碗荔枝吃完,好险那父子俩没直接打起来,傅歌抽了张纸给孟一擦嘴,戚寒也照葫芦画瓢要给他擦,傅决寒这次说什么都忍不住了,“你干嘛?我他妈多大了你恶不恶心人!”   戚寒哽着脖子还挺委屈,“我他妈!我那是学顺手了!”   “噗——”   “噗——”   边上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个活宝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勾肩搭背地笑话他俩。   孟一:“吃个荔枝你们戏好多哦。”   傅歌:“要不要合张影纪念一下啊?”   被嘲笑的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抬起手揉了揉傅歌和孟一的脑袋,连无奈的表情都别无二致。   “咔嚓”一声,傅歌把这一幕抓拍了下来。   一家四口的第一张合照,气氛温馨又搞怪。   孟一和傅歌笑着望向镜头,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温柔娴静,他们身后坐着他们各自的爱人,不约而同臭着脸,抬手揉着两人的脑袋,微红的眼眸里裹挟着无限的宠溺和眷恋,还有劫后余生的感激。   直到不速之客突然到访。   保镖敲门进来,恭敬道:“先生,那两位来了。”   那两位?孟一好奇地转过头,听到傅决寒说:“不见。”   “……谁啊?”他疑惑地看看傅决寒,又看看傅歌,“要我回避吗?”   傅歌面露难色,不知道作何解释,孟一心里有些不安,隐隐意识到可能和自己有关,温驯地望向傅决寒:“哥,是我的事情吗?”   “是孟清疏和孟想。”   “阿决!”   “他总要知道的。”   捏了捏孟一的耳朵,傅决寒转头看向戚寒,眼里透出点耳濡目染的匪气,“有人欺负你小儿子,怎么说?”   只需一个眼神戚寒就看懂了他心中所想,坐在病床上的一家之主轻蔑至极地嗤笑出声,示意门口的保镖:“迎客。”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有人喜欢副cp,有人不喜欢,众口难调,我悄咪咪问一下大家,团建过程中这种程度的副cp戏份可以接受吗?   之后全是主cp单独的甜蜜互动占重头,但这块的剧情又不能不写,所以看看大家的接受度。 第62章 抢儿子   孟家父子上楼时,孟一还想出门去接。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下意识行为,始终把自己当成家里的小辈,要敬爱父兄,维护家庭。   但这次傅决寒没让。   他握着孟一的手,把人拉回来按在戚寒的床头,让孟一坐,自己站,把最亲近的位置留给他。   “小宝,一会儿会发生一些事,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了。”傅决寒看了戚寒一眼,继续和孟一说:但我和爸都不会害你,你相信我们吗?”   孟一被他脸上的严肃和郑重搞懵了,迷迷糊糊地点下头,“相信的。”   “乖。”戚寒扔了个苹果给他,大爷似的说:“给我削了。”   孟一永远是脑子比手诚实,一边嘀嘀咕咕怼他:“自己没手啊。”一边乖乖削皮。   孟清疏敲门进来时他刚削完一半,切成小块放在盘子上递给戚寒,傅决寒没帮忙,音量不小地提醒他:“给爸叉一下。”   “喔。”孟一不疑有他,叉着一小块苹果送进戚寒嘴里,等人嚼完夸张地来一句:“我大儿子切的苹果就是好吃。”   孟一美滋滋地嘿嘿两声,“还得是我吧。”   爆炸时戚寒的胳膊伤得最重,不能长时间抬着,前几天吃饭都是傅歌和傅决寒轮流喂,孟一偶尔也捡漏给他塞个水果或者零食。   他们就爱看戚寒被塞的满嘴鼓囊两边脸一起嚼的样子,像只敢怒不敢言的大松鼠,没少嘲笑他。   习惯之后不觉得亲密,但这番动作在孟清疏和孟想眼里可就变了味道,父子俩一对视,眼底闪着同样的疑惑:自己家孩子什么时候和别人爸爸关系那么好了?   孟想给孟清疏使了个眼色:“爸?”   后者脸上同样愁云密布,“先进去。”   “戚哥,”孟清疏迈步走到床边,指使孟想把花和补品放好,恭敬又关切地问:“怎么会伤的这么重,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害,小伤。”戚寒摆了摆手,和孟一说:“给你叔和孟哥拿把椅子,一点眼力见都不上这小孩儿。”   “嗯?”孟一总觉得他这语气怪怪的,稀里糊涂地站起来搬了两把椅子,等孟清疏和孟想坐下后自己又走回了床边,想和傅决寒一样站着,可后者却捏了捏他的鼻尖,“你的伤还没好,坐床上去。”   “啊……好。”   卧槽,我的伤!   经他提醒孟一才猛然想起自己受伤的事情还没和家里说,而且现在身上的病号服和纱布都明晃晃地摆着,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一瞬间就慌了神,眼神仓皇地转了两圈,支支吾吾地想着要怎么和两人解释,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到孟清疏厉声说:“快起来!坐戚叔叔床边干什么,没大没小的,你的家教呢?”   脸上的慌乱倏地变为错愕,孟一机械地动了动唇,小脸刷地白了,他磕磕巴巴地说:“对不起叔叔……”然后僵硬地站起身,手心里的病号服衣角立刻变得硌手。   他其实想问孟清疏:您不是来看我的吗?   难道看不到我身上的伤吗?   但他始终低垂着头,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道歉和反省是他面对孟清疏的常态。   傅决寒和戚寒同时冷了脸,一个捏着孟一的肩膀一个拉着孟一的胳膊,把他重新按回床上。   “孟总,他身上有伤,你应该看的见。”傅决寒说。   孟清疏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屈尊降贵地问孟一:“伤的重吗?怎么搞成这样?”   戚寒嗤笑一声,“你失忆了?他那晚抢救下第一张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阿决就给你们打过电话,你现在问他伤的重不重?”   孟清疏和孟想脸色同时一僵,尤其是孟清疏,他多少有些忌惮戚寒,没想到对方上来就这么直白,面色几经变化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只有孟一茫然地眨了眨眼,很小声地问:“打过……电话?”   “那你们知道我、我受伤了是吗,可是……”   可是那天晚上我醒过来时只有寒哥一个人陪着,那叔叔和哥哥是已经离开了,还是根本就……   他的疑问被孟想解开,“小宝对不起,那天晚上妈妈突然发病了,我们实在抽不住时间。”   “啊,这、这样啊。”孟一脸颊爆红,一股热意从头窜到脚底,不是因为害羞,而是难堪,他只觉得刚才脱口而出的问题是个笑话,现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没关系,没事,我已经恢复很多了,嗯……妈妈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回去陪她啊?”   他脸上的表情很自然,除了眼圈微红外看不出任何异常,看似云淡风轻无所谓,其实心里想的是:那晚没有时间,那之后呢?   我已经住院一周了呀,就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还是说我伤得怎么样,会不会死,都不太重要呢……   他想起自己刚出手术室的那几天,左侧肩膀上有一小块皮肤在爆炸时被烧伤了,流血止不住,每次换药时纱布都会和肉黏在一起,疼得钻心透骨。   好在傅决寒和傅歌会陪着他。   一个抱着他的脑袋,一个不停用扇子给伤口扇风,鼓励的话说了一大堆,等换完药傅歌的眼圈先红了,哑着声问他:“好宝儿,还受得住吗?”   那是孟一住院以来第一次嚎啕大哭。   眼泪落下的原因已经不记得了,孟一只觉得那时候的委屈简直铺天盖地,他肩膀抽抽着,喉头哽咽,抓着两人的衣角说自己好麻烦,为什么总是在麻烦别人。   傅歌当时抱着他,慢慢拍他的背,说一家人的事怎么能叫麻烦,那天在停车场你拉着我的手拼命跑时有觉得麻烦,有想过放弃吗?   孟一摇摇头,说没有。   不能让寒哥没有爸爸,他比谁都清楚没有亲人庇护是什么滋味,更不能让傅叔叔出事,被囚禁十多年,他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   傅歌当时破涕为笑,帮他抹干眼泪,一字一顿道:“小宝,从来都是真心换真心的。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我平安,我们也会倾尽所有对你好,我说要认你做干儿子,不是客套话或者感激你,是真的把你当成我们家的小孩儿,你见过和自己的爸爸说麻烦的孩子吗?”   傅歌身上始终有一种柔软又刚毅的力量,他把对家庭的渴望投注成对每一个孩子的爱,住院这几天,他给孟一的陪伴丝毫不比傅决寒少。   换药、喂饭、上厕所、洗澡、甚至在他疼的睡不着时讲睡前故事,傅歌全都亲力亲为,像妈妈一样守护着小儿子。   反观姗姗来迟的孟家,对比鲜明。   孟一自嘲般敛起眉,真心换真心,他明明已经拿出很多真心了,却再换不回那个家的一点爱。   他转过身继续削苹果,不再多话。   傅决寒站在他身旁,把手放人脑袋上揉着,看向孟清疏时面色已经冷淡至极。   “孟总,小宝受伤是为了救我爸,那天事出突然,我爸差点被人绑架带走,是小宝拼命救了他。”   孟清疏脸上有些讶异,疑惑地看向孟一,似乎在问这个孩子居然也会救人吗?   戚寒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阴阳怪气道:“我很感谢他救了小歌,我们全家也都很喜欢他,阿决就更不用说,那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我想——”   他说着抬眼望向孟清疏,狭长的眼眸里满是鄙夷,“正好这孩子没爸,我们家人丁也冷清,就想认他做干儿子,特来知会孟总一声。”   话音落下,病房里鸦雀无声。   孟清疏面色铁青,自诩清白骄矜了一辈子的脸此刻火辣辣的疼,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尴尬的气氛被孟一打破,“哎?可我不是认傅叔叔做干爹吗?”   事到如今他都不想孟清疏太过难堪。   戚寒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傅决寒,后者轻轻点头,意思是就由他吧。   戚寒一耸肩,“我俩是两口子,你认他不就是认我?”   孟一还在低头削苹果,皮削光了就挖果泥,语气依旧吊儿郎当的,“我不认你,你是坏人。”   “嘿你个傻小子。”戚寒捏着他后脖子,笑着打趣:“阿决是小歌的亲儿子,你认小歌当爹,那阿决就是你亲哥,你俩还怎么搞对象,禁忌之恋啊?”   “卧槽,好像是!我怎么没想到!”   “啥都让你想到了那就该你是爹了。”   孟一哼一声,摇着脑袋把他的手甩开,不给闹,戚寒的声音放的愈发轻柔,哄他似的:“你就老老实实认我当爹,我给你划个岛玩。”   孟一惊讶地抬起眼:“真的?什么岛?有那种特别甜的热带水果吗?”   “有啊,不仅——”   话音猛然顿住,戚寒的指尖僵了一下,傅决寒同样怔愣着望着他,心如刀绞。   孟一的眼泪已经流到了下巴,强撑着笑起来的嘴角盈满了水光,手指被水果刀割了个小口子,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果肉。   他的嘴唇因为强行压抑哭声而颤抖,无助又落寞的模样仿佛在问傅决寒: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而傅决寒连抬手帮他擦眼泪都不能,因为孟一不想背后那两个人知道自己在哭。   “水果很甜,还能开椰子喝。”傅决寒抵着他的额头说:“我也有一座岛,很小的时候爸给我的。”   孟一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让出口的话音不那么哽咽,“那我的要比你的大。”   “行,一定比他的大。”戚寒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到时候给你划俩,再给你找一群野人跳草裙舞。”   孟一勉强挤出个笑来,可眼底不断涌出的水光却愈发让人心疼,傅决寒一分钟都不想他留在这了。   “去把手指包一下好不好,这里交给我和爸。”他当着孟家父子的面把孟一拥进怀里,轻吻他额头,柔声问:“相信我们吗?”   悍利的眼神却绕过他死死钉在那两人身上,孟想心虚地垂下头,孟清疏脸上更是红白交错。   “相信的,最相信你。”孟一从他怀里出来,探起身子回吻他一下,“谢谢哥。”   转头望向戚寒,不甘不愿地说:“也谢谢干爹。”   孟清疏的手指陡然收紧,攥着座椅的手背暴起青筋,有什么东西已经从指缝间流走。   傅歌不喜欢这种场合,从一开始就安静地等在门外,听到傅决寒的话后很快推门进来,他侧过身,左臂揽着孟一的肩,用身体挡住他的脸。   相处仅仅一周的家人,给了他全部的爱和体面,呆了十几年的家,却只留给他数不清的冷落和难堪。   孟一像是被推到悬崖边的羊,进退两难。   等人走后,孟清疏才管理好表情,他依旧游刃有余地坐在椅子上,屈起手肘搭着膝盖,语气冷淡道仿佛只是在谈论一块地皮。   “是这样戚哥,孟一是当年他妈领回来的,户籍还在我们家,他也随我的姓,理论上还是我儿子。”   “你也知道是理论上啊?”   孟一走后这两父子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一家人的事讲理论,那还过啥日子。”   孟清疏笑了下,“对,戚哥说的有道理,但是小雅毕竟是孟一的妈妈,他对妈妈还是——”   “行了!”傅决寒突然向前一步,紧拧着的眉目满含戾气:“别把你拿捏小宝那一套放到我们身上,这么多年你用这套说辞奚落过他多少次了?”   “当年为什么领养他你忘了吗?陶姨的身体原因不建议再怀孕,可她又想再要一个孩子,于是你为了不让她做高龄产妇就去孤儿院挑了小宝,不用倾注任何心血和感情就能得到一只可爱又懂事的布娃娃,你比抛弃他的亲生父母还不配为人。”   “我……”孟清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傅决寒周身的气场威慑得毫无底气,他只能半求助地看向戚寒:“戚哥,这就是令公子的教养吗?”   戚寒没撑住直接笑了,“这不是我儿子,是我祖宗,他骂我我都得跪着听。”   言下之意你算个屁啊。   “啊对了孟总,你还是别哥了,我命里亲缘淡薄,唯一的堂弟刚被我送走,你还是和别人一样叫我会长吧。”   孟清疏:“……”   傅决寒不给他留任何余地,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陶姨为了救他落水那事你一直记恨,但小孩子落水是无心,去救也是你陶姨的选择。他为了赎罪自杀过,又被你们冷落了十几年,现如今我爸请了威尔金给陶姨治病,走的也是小宝的人情,我觉得这债也差不多还完了。”   “你们如果觉得他还有亏欠,尽管来找我。我们全家都会为小宝的过去负责,但孩子将来过的怎么样,你们就管不着了。”   傅决寒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白纸黑字写着户口转让几个字。   “小宝已经成年了,按道理不该有这一步,但你当年从孤儿院把他领走签的那份合同他缝在小枕头里留了十几年,现在就把这点念想还给他吧。”   孟清疏垂眸看着面前那张纸,脸上空白了好几秒,他倏地讥笑一声,反问傅决寒:“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爱人因为他痴傻至今,你们说算就算,那我该找谁去要说法?”   傅决寒勃然大怒:“你!”   “阿决!”戚寒叫住他,偏头看了孟清疏一眼,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你夫人为什么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孟清疏面色一凛,下意识后退半步,戚寒眉目冷峻,散淡道:“十年前威尔金就能治你夫人的病,但是你请不到他,所以你不断地给孟一耳濡目染,说是他害了你的夫人,利用小孩儿来减轻你心中的愧疚,对吗?”   孟清疏的脸瞬间爆红,像是丑事被点破的懦夫,“我去的时候威尔金已经……已经退休了,我用了各种办法请他,可他就是不答应出山。”   戚寒闻言笑了,“那现在你家坐诊的医生是谁啊?威尔银呐?”   “我!”孟清疏满脸羞愤,“戚会长的土匪行径,我不敢苟同。”   “哈。”戚寒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就被人抢先一步,傅决寒挡在他面前,冷眼望着孟清疏:“你似乎忘了就是这种土匪行径才帮你夫人请来威尔金治病。”   戚寒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大儿子回护了,心头的火瞬间就灭了一半。   他清了清嗓子,拉开傅决寒,“不用挡着我。”   “孟总,你们公司去年的市场份额有一半是虚的,这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孟清疏脸上一白,“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当年怎么把你家捧起来的,现在就可以怎么把你家踩下去。”   陶雅对傅歌有恩,傅决寒又在他家住了一年,作为回报戚寒当年力排众议给了孟氏十年的售药权,那是孟家在江城风生水起的开始。   父子俩对视一眼,孟清疏已经方寸大乱,“戚会长,您到底想干什么?”   戚寒耐心告罄:“还我想干什么,你们读书人就喜欢磨磨唧唧那一套,我威胁你呢看不出来吗!和我端个屁的架子。”   “欠债的是孙子,有恩的是大爷,小一在你们家做了十几年孙子,也该来我们家当当大爷了。”   说毕指使傅决寒,“把合同拿给孟总签字。”   孟清疏试图垂死挣扎,“你们是要公然抢儿子吗?”   父子俩同时嗤笑一声,脸上轻蔑的表情别无二致。   傅决寒:“是。”   戚寒:“你当我们是什么好人啊?”   作者有话说:   喜欢一些土狗戏码 第63章 “你不是我爸”   孟清疏从业二十年,第一次遇到这种土匪。   蛮不讲理、强横霸道、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去做,一个拿着白纸黑字,一个以家业相逼,上来就直截了当地说要抢儿子。   戚寒和傅决寒今天可真是给他开了眼。   可关键是他居然绞尽脑汁都想不到任何对策。   光一个傅决寒就很难对付,这人在基地长大,又在夜场混了七八年,雷霆手段早就出了名,又深得他爸真传,表面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实则就是和戚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土匪流氓。   再加上戚寒,他在这个位子上做了十几年,整个江城商圈几乎是他的一言堂,要捏死孟氏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如果真的撕破脸,自己要拿什么和他们对抗?   孟一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大脑飞速运转着,孟清疏始终没有接过笔,傅决寒眉头深锁,又往前递了些。   “孟总?”   “寒哥,你……你让我爸缓缓。”   哑巴了一上午的孟想这才挤出个屁来:“当年的事,是我爸糊涂,这几年我们做的确实也不好,但是小宝对我们毕竟还是有感情的,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傅决寒闻言嗤笑一声,“你别叫我哥,我不想自己和我的人再和你们家扯上任何关系。”   “知道他对你们有感情,所以你就拿着这句话当挡箭牌,有事没事刺他一下,反正他没地方去,不管被伤成什么样都得自己乖乖回来,对吗?”   “我……”孟想脸上白了一层,像是隐藏多年的心事陡然被点破,心虚和难堪一齐奔涌上来。   他心知肚明,自己对孟一的感情从来就不磊落。   一方面他真心把那个小孩儿当弟弟,想让他平安幸福地长大。   一方面他始终忘不了就是因为救他才害得妈妈落水,自己本应无忧无虑的童年就这样被一个“领养回来的孩子”毁了。   希冀和怨恨交织在一起,就变成了他手中反复无常的刀。   想起来就刺一下,说出口的话字字扎心,让孟一愧疚痛苦,崩溃绝望。   可刺完了又后悔,好言好语去哄,让孟一患得患失,重新燃起希望。   一开始他也心虚过,落水的事不能全怪孟一,只能说世事无常,老和一个孩子计较有什么用呢?   但后来孟想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折腾小孩子都像不会反抗似的受着。   犹如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的流浪小狗,吃到了一点点甜头,那不管再怎么踢它打它,小狗都趴在家门口不走了,不仅不怨恨,还尽心尽力地看家护院。   归根结底他也没有比孟清疏好到哪里去,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久了,潜意识里都有恃无恐。   一个把儿子当挡箭牌,一个把弟弟当“乐子”,区别只是孟清疏的刀又快又锋利,而孟想的箭钝且反复回旋。   直到现在,免费的出气筒用久了突然要走,还被别人家当成个宝贝,他们才回过味来孟一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儿了。   “寒哥,你听我说——”   “打住,你没资格和我说。”   傅决寒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后一次把合同递到孟清疏面前,“孟总,我希望你明白,这是我们能拿出最温和的解决方式。”   “你把字签了,以后小宝和你们家没有任何瓜葛,孟氏是蒸蒸日上还是就此没落,都别去找他。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签,那出了这道门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请你拭目以待。”   孟清疏面色铁青,右手紧紧握成拳,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傅老板这是铁了心要对付孟氏吗?你就不怕孟一知道他妈妈因此受苦会怪你吗?”   话音落下,父子俩皆是一愣。   戚寒陡然抬起眼,傅决寒则垂下手臂,他们望着站在对立面的男人良久,倏地笑了。   “你在拿你老婆做挡箭牌吗?”   戚寒轻蔑至极地睨着他,狭长的眼眸里透出浓浓讥讽。   “十年前用儿子,十年后用老婆,你可真他妈是个钱串子,户口本上有的你都不放过。”   孟清疏大窘:“你!”   “别你啊我的了,我就是让你把这句话说完你能你出个什么?”戚寒一点脸都不给他了,这种躲在妻儿身后的懦夫他掐着半拉眼都瞧不上,浸猪笼算了。   “我当你是个人物才在这大费周章地和你谈,哪成想把皮扒了就是个样子货。”他坐得久了伤口疼,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阿决,把合同给他塞手里。”   “不行!”孟清疏后退一步:“我不签,如果我签了你们反悔对付孟家怎么办?”   “对付你还用得着反悔吗,别他妈磨叽了,我老婆孩子还在外面冻着呢,现在是十一月。”   他一个眼神过去傅决寒就要动手,孟清疏心头一慌直接拉着孟想往门口去。   “我让你走了吗!”戚寒勃然大怒,话音落下站在房门两侧的保镖立刻拦在门前,右手探向后腰做出防御的姿势。   与此同时,一道错乱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   傅决寒愣了一秒,想到什么后快步走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孟一怔怔地缩在门后。   他殷红的眼底流出一行行泪,望向傅决寒的眼神比那晚缺乏症发作被按在浴室冲冷水时还要茫然无措。   周身戾气顿消,傅决寒开口前还结巴了一下,“小宝,你都……都听到了?”   身后的傅歌拥着他的肩膀,替他回答:“你们说的每一句他都听到了,我拉都拉不走。”   “所、所以……都是真的吗……”   孟一有些语无伦次,苍白的小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掉,下垂的狗狗眼无措又空洞,整个人都仿佛被悲情给填满。   “你们领养我,是因为妈妈不能怀孕,所以去孤儿院随便挑了个小孩儿,是……是这样吗?”   傅决寒的心脏针扎似的疼,他握住孟一的肩膀,轻声唤他:“小宝,我们先不谈这个,我送你出去好吗?”   孟一摇头,轻轻推开他,直视着孟清疏,连声线都在颤抖:“你只是图方便,从来没把我当成过那个家里的小孩儿,所以才能……才能毫不在意地把我关在小阁楼里七八年,对吗?”   房门内外,戚寒和傅决寒的拳头同时握紧了,傅歌含着怒气垂下了眼,而孟想满脸羞愧,孟清疏也前所未有地感觉到惊慌失措。   “小、小一你听我说,我没有不在意,我也关心过你的!那年过年你吃的饺子,还记得吗?”孟清疏双手指着自己,急切地证明:“那是我包的,我给你包的,你看我不是完全不管——啊!”   “去你的!”傅决寒怒不可遏,一拳砸在他脸上。   “你把他锁在阁楼里七八年,他从来没怪过你一句,就一碗饺子你要标榜到现在,他那时候才几岁,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孩儿跟着你们在国外,没有饭吃,出不去门,语言都不通,你也配当人!”   “寒哥别!”孟想冲出来挡在父亲面前,急声和孟一说:“小宝,不管怎么说妈妈落水之前你在我们家过的很快乐不是吗,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感情也不是假的,我们现在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吗?”   孟清疏吃痛地嘶着气,站在孟想身后,事到如今了才屈尊降贵地低下头。   “小一,当年是我不对,太偏执,接受不了你妈妈就这么傻了,所以把错误都推到你身上。”   “爸爸和你道歉好吗,不要闹的太难看,你妈妈醒过来也不愿意看到这样对不对?”   他最会抓孟一的弱点,故技重施摆出陶雅,傅决寒气的牙根痒痒,孟一则茫然地眨了眨眼,喃喃道:“妈妈的病还没治好,威尔金说过最好有我在,把她送到干爹的私人医院去吧,方便她治疗,我也可以陪她。”   孟清疏闻言大松一口气,孟想也喜笑颜开,“好宝儿,哥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心狠。”   可孟一话音一转,“至于你——”他看着孟清疏说。   后者怔愣着:“什么?”   孟一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病房,他把床上那只从小抱到大的小枕头撕开,拿出孟清疏领养他时签的协议,走到孟清疏面前。   “这个还给你。”泛黄的纸页被折出好几道褶,孟清疏刚要接纸张就擦着手指掉在了地上。   他后知后觉地抬起眼,看到孟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你不是我爸了。”   作者有话说:   你是我唯一的姐。(bushi)   顶锅盖跑了。˙˙ 第64章 “翻旧账”【甜】   他们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搬了医院。   孟清疏收到那张泛黄褶皱的纸时呆怔了良久,脸上的得意和侥幸如同面具一般脱落,他十几年来自诩高洁的“文人风骨”变成一根被大雪压弯的枯竹。   “孟、孟一……你真的要这样?”   他整张脸涨成猪肝色,猛地站起来,差点因为脑供血不足撅过去,还好被孟想扶住。   “我们养了你十几年!你现在一句话就要撇干净?你妈妈呢?你生我和哥哥的气,连妈妈都不要了?她把你从孤儿院带回家,为了救你跳湖,到现在她的治疗需要你了,孟家需要你了,你要弃她和这个家不顾?!”   “我……”孟一有一瞬间的怔愣,眼神游移不定,被pua多年,他的第一反应甚至是去反省自己的错误。   直到指尖被傅决寒掐了一下,“小宝,不要想。”   这才恍然惊醒自己刚才差点又走了老路,孟一眨着红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妈妈是妈妈,你们是你们,现在不是那个家不要我,是我不要你们所谓的家了!”   “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孟清疏羞愤至极,什么礼节教养都不顾了,挥拳冲了上来,“今天我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滚开!”傅决寒把孟一拉到身后,一脚踹在孟清疏膝盖上,老男人像只王八一样往后栽去,一屁股摔在了戚寒推来的木头椅子上。   “孟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我儿子啊?”他俯身攥着孟清疏的肩膀,半抬头和傅决寒对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走进来把病房的门反锁。   孟清疏和孟想都吓得六神无主了,“你们想干什么!”   父子俩嗤笑着,一前一后把孟清疏夹在中间,孟想   傅决寒:“我说过了,小宝现在是我们家的孩子。”   戚寒:“孟总这管教师出何名啊?”   傅决寒:“你虐待他七八年,现在还想打他。”   戚寒:“阿决,我和你说过如果有人敢伤害你的父亲爱人要怎么样?”   傅决寒:“直接剁了他喂狗。”   “不!不要!”   他们的话一出,孟清疏和孟想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栽了下去,老男人苍白着一张脸,两条腿无力地抖着,空气中很快弥散出一股腥臊味。   戚寒难以置信地往下看去,孟清疏的裤裆已经湿透,父子俩惊讶地对视一眼。   戚寒:“……我都没动手啊。”   傅决寒:“……虽然你大部分时间都不做人事儿,但我很庆幸把我带大的人不是像他一样的软蛋。”   他们不屑于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动手,从进去到出来全程没有五分钟,一点骇人的动静都没传出来。   孟一被傅歌拉着乖乖等在门外,垂着个卷毛脑袋好像一只没精打采的大号洋娃娃。   戚寒看着小儿子这样到底不落忍,但又实在不会哄人,抬手欠兮兮地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两把,走去找傅歌邀功。   傅决寒过来,把他被揉乱的头发整理好,低着头由下往上看他,“小苦瓜,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   孟一蔫头耷脑的,“什么啊?”   “像只落水的鹌鹑,就差捡回家下锅蒸了。”   孟一撇撇嘴,瓮声瓮气地道:“那你把我捡回家呗。”   “不捡。”   “嗯?”   傅决寒托着屁股一把将他抱起来,颠得高高的,“本来就是你家,哪儿用的着我捡。”   孟一刚丧下去的脸又缓和过来,两手圈着他的脖子,趴在人肩膀上蹭蹭,“哥,我不想在这呆了。”   “好,”傅决寒转头去找两个大的,“走吗爸?”   “走,”戚寒说:“现在就走,东西让他们收拾了下午送过去。”   傅歌有点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们把人怎么样了,那到底是小雅的丈夫。”   戚寒正在摘手套,闻言把手伸过去,无赖似的:“给我摘了我就告诉你。”   “……”傅歌都懒得瞪他了,伸手去帮他,戚寒又故意躲开,“拿手摘用得着你啊,我没个手啊?”   “你……”傅歌耳尖热烫,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捉弄人没够是不是?”   戚寒还委屈上了,“祖宗,我冤不冤啊,是!咱俩是在一起很多年了,但你正眼看我的时候加一起也凑不够一个礼拜吧。我倒想捉弄,我捉弄得着吗我……”   他最会拿捏别人的软肋,趁着自己一身伤的可怜样儿拼了命争取福利,傅歌明知道他在耍赖却也忍不下心再说重话,别扭地扁了扁嘴,“过来。”   戚寒健步如飞凑到他眼跟前,再次把手伸过去。   傅歌张口咬住他指尖,温顺地扯下皮质手套,再想如法炮制摘另一只时被他拒绝了,“这个弄脏了。”   “喔……”他低着头呸呸两下,“现在能说了吧?”   “昂,啥也没干他自己就吓尿了,我找了两个人看着他签合同呢。”戚寒满脸的嫌弃,又觉得匪夷所思,真诚发问:“我和阿决有这么吓人吗?”   傅歌:“……”   傅歌:“我觉得……阿决还好……”   戚寒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还好,哎,不对啊,阿决还好,那我呢?你觉得我吓人?!”   “啊!我得去看看小一,他出门时好像没穿拖鞋。”傅歌落荒而逃。   戚寒人都傻了,“你管他穿没穿拖鞋,阿决抱着他都没让下地,祖宗你回来!给我拿个轮椅再跑啊!”   *   孟一在车上睡了一路,傅决寒全程把他抱在怀里,用一张厚实的绒绒毯裹着,好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崽儿,还不会睁开眼,就把自己团窝里哼哼唧唧地叫。   孟一也时不时哼哼两声,小腿还会无意识地弹动,像是做噩梦时被吓到了,其实傅决寒知道他在用力忍着眼泪。   半睡半醒时是一个人意志最薄弱,思绪最混乱的时候,介于清醒和梦境之间被来回拉扯,想挣脱还挣不出来,只能困在自己给自己打造的囹圄之中。   十几年真心付出却得到这么个结果,不管怎么做小低伏都换不来一点亲情,背着愧疚和孽债走了很多年都不能解脱,临到了了被告知那一家人压根没把你当过一份子,只把你当成减轻愧疚的替罪羊。   这没人能受得了。   傅决寒没有打扰他,只是把他抱得更紧,用体温和怀抱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   到达私人医院五分钟了,车子已经熄火,却没一个人动,一家人都在等着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儿子。   胸前的毛衣都被浸湿了,傅决寒怕他再哭下去会出事,揉着脑袋叫了他一声:“小宝……”   “哎,”傅歌制止他,“让他哭吧,总得有这一场的,眼泪是成长的附属品,你小时候也没少哭。”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傅决寒帮他捋好长发,指使司机下去抬戚寒,“爸你们先走,我陪着他。”   说到底才刚刚二十岁,可孟一已经经受过太多事。   小小的身体被挫折填满,最难的时候满心都是绝望和崩溃,甚至一度不想活了,如今好不容易挣回了一口气,只能一点点把那些伤疤抚平治愈。   “不怕,我们慢慢来。”傅决寒吻着他不停抽动的发顶,“哥会一直陪着你。”   怕他在车里闷坏,傅决寒只留了一会儿就把人裹好抱进了医院。傅歌时不时往走廊里张望一下,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把人引到病房,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暖和的人脑袋发晕。   被放到床上时孟一蜷着身子哼了一下,慢悠悠睁开眼睛去找人,“哥……”   “在。”傅决寒俯身凑到他面前,捏了捏鼻尖,“哭够了?眼睛肿成金鱼了。”   孟一动了动鼻子,抖开他的手,黏糊糊地说:“那你给我亲亲呗。”   傅歌在他身后站着,一直没有机会说话,孟一就以为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撒娇。   傅决寒好笑地看了一眼爸爸,后者立刻看天。   只有毫无所觉的孟一等半天也没等到他哥,不太高兴地睁开眼:“你是不是嫌我哭肿了不好看?”   “你以前每次……那个我,我也哭成这样,你还不是照样亲个没完,现在下了床我就不是香香小宝了是吗?”   “噗——”   傅歌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孟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两只老大的金鱼眼猛地瞪出两条缝儿,他慢半拍地转过头看向傅歌,又僵硬转回来。   好怪,再看一眼。   身后依旧杵着那么大个人,好吧,不是做梦。   孟一拿被子挡住脸,一点点把脑袋塞进了枕头底下,只露出脖子以下接受公开处刑。   紧抓着枕头的手快把自己闷死了。   傅决寒笑够了才去装好人:“是爸,你害羞什么。”   孟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故意的……这下干爹要以为我是只祸国妖姬了,我单纯的形象都毁了……”   傅歌笑的肩膀直抖,觉得小儿子简直太好玩了,他捏捏人后脖子,逗他:“没有毁,不是妖姬还是小宝。”   孟一找回点面子,刚想从枕头底下出来,就听傅决寒说:“嗯,香香小宝。”   孟一:“……(.)”   小蜗牛又抖着触角钻了回去。   “好了别欺负他。”傅歌把小儿子拔出来,手痒地呼噜了下他的卷毛,“累就再睡会儿,让哥哥陪着你,中午少吃点,下午给你喂汤喝。”   孟一抬脑袋顶了顶他的掌心,艰难地维持着自己可爱纯洁的形象,“谢谢干爹。”   *   傅歌走了,没有爸爸撑腰的小儿子被大少爷按在五指山下,使劲浑身解数挑逗。   “原来以前每次做时哭成那样,不是委屈,是故意扮可怜招我亲你呢?”   老底都被揭了孟一也没什么好狡辩了,虎着张一脸蹬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是又怎么样?我不哭你就……你就牛耕地一样没完没了,不是你的腰你就不心疼!”   “我怎么不心疼,真不心疼能你一哭我就停吗,”他说着把孟一拽到床脚,亲亲他脚踝,“是你娇气包,统共三次,每次都哭的像杀猪一样。”   孟一心道也没这么夸张,小脚丫子踩他脖子上,“我听懂了,你说我是猪。”   柔嫩的脚心底下就是他凸出的喉结,孟一没穿拖鞋也没穿袜子,傅决寒怕他冷把他的脚放在怀里,一路暖过来的,现在还透着热意。   “小宝,你往哪踩呢?”傅决寒眼神发暗,喉结滚动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搔得他脚心痒痒。   “没……没踩哪儿……”孟一心虚地收回脚,打个滚就要跑,直接被傅决寒提着裤腰带拽了起来,像只小猪崽子似的团在怀里。   “哎!等等等!我是病患!”   “我看你挺生龙活虎的,”一口咬在他喉结上,傅决寒叼着那处凸起轻轻吮舔,没两下就把孟一给亲软了,胳膊像海绵似的圈在他脖子上。   “你咋还……唔,欺负病患呢……刚才让你亲你不亲,现在不让你亲了你偏亲,太气人了!你故意挤兑我!”   傅决寒都亲笑了,“小猪崽子又开始耍赖,我挤兑你什么了?”   “嗯……就,就是那样这样……就,哎呀不管!你就是挤兑我了,因为我犯过错,你现在都不听我话了。”   他一边说一遍边气鼓鼓地比划,嘴巴气得撅成喇叭花,小肿眼泡明明就睁不太大还使劲儿睁着,看着让人怪感动的。   傅决寒没忍住,掐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一口,“这算不算不听话?”   孟一都傻了:“说事呢!你还亲! ⊙ω⊙!”   话音刚落又被按着后颈亲了一口,这次傅决寒还伸了舌头,像以前一样圈着他搅弄,逃都没处逃。   没两下孟一就败下阵来,哼哼唔唔地回应他,来不及被吮掉的津液从他嘴角溢出来。   傅决寒突然退出,一点点帮他吻掉那些晶亮,抵着人鼻尖问:“又晕乎了?”   孟一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亲成什么熊样了,迷蒙着一双鱼泡眼咬死不承认:“我没晕!那不可能!你晕了我都不带晕的!”   傅决寒也不拆穿:“行,那再亲一小会儿?”   孟一板着脸:“不行!还是…亲一大会儿吧……”   这句话傅决寒听了,还听的很认真,把他按在被窝里从头到脚凡是没受伤的地方都亲了一遍。   孟一到最后被亲的手软脚软,晕头转向,从心口里噗噗噗冒粉红泡泡,美得找不着北了,至于孟家那档子糟心事早就忘到十万八千里了。   完事之后他整个人没骨头一样坐在傅决寒怀里,胳膊圈着他脖子,热乎乎的脸蛋蹭着他肩膀,傅决寒还在细细地吻他脖颈。   “行了哥,再亲就上头了。”   孟一觉得自己多少有点醉了,傅决寒可真牛逼,比红兴二锅头还好使。   “不是你要的一大会儿?”   孟一舒服地换了半拉脸和他贴贴,超小声地说:“酒会那次我发病,让你碰我一下都不碰,还冲我水……”   “开始翻旧账了?”   “不是翻旧账!这叫互相认领错误,当然我得认领99%,你就认个……0.0000001%吧。”   傅决寒笑的胸腔鼓震,“那剩下那些呢?”   “剩下的是意外事故,和你又没关系!”孟一眼睛睁的很大,一板一眼说:“不过你说过以前的事翻篇了,以后就别生我气了呗,一言九鼎的傅老板。”   刚说完两边脸就被捏了一下,傅决寒逗他:“小癞皮狗,还和以前一样。”   孟一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安静下来,蔫了吧唧地说:“哥,我之前挺怕的,他们说感情一旦出现裂缝就修补不好了,我怕你即使原谅我也没以前那么喜欢了。”   傅决寒嗯了一声,“现在呢?”   孟一又得意起来,“现在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狗屁!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他永远忘不了,爆炸发生时,朝他们扑过来的除了戚寒还有傅决寒,他把整条手臂暴露出来,挡着自己的脑袋和后颈上。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会克服本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劫后余生之后的互相坦白最是温情,他们像两只珍珠蚌一样敞开自己,露出心里最软的那一面。   “我也怕的。”傅决寒说:“直到刚才都在怕。”   “嗯?”孟一疑惑地抬起眼:“你有什么好怕,我那么喜欢你。”   脱口而出的爱意把傅决寒砸得怔愣一下,随后无奈地笑开,“我怕你被我推开过,就觉得欠我的,背着那些愧疚唯唯诺诺地在我身边,费心恭维我、讨好我,甚至生活上都变得胆怯卑微,一出事就先反省自己的过错,那样就不是你了。”   孟一眨了眨眼,金鱼眼又开始进水了,他的嗓音黏腻又低哑,一声一声专往人心口最软的地方找。   “可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会变成那样……”   他本来就不够自信,怯懦胆小又患得患失,常年在孟清疏和孟想的双重打击下艰难过活,再闪闪发光的人也会被那些永远偿还不清的愧疚压成阴沟里的老鼠。   “你出现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我总是在想,那么好的傅决寒居然那么喜欢我,哇……是不是说明我也是个不错的人呢……”   傅决寒笑了一声,别过头抹了下眼睛,“何止不错,我们小宝非常棒,勇敢坚强聪明可爱,你有这么多的优点,你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从小到大都是。”   良性的恋爱关系和家庭关系会给人很多力量,让人愈加自信,最大限度地发现自己的优点和价值,从而自我证明和满足。   而不是像孟家那样,想方设法地打击侮辱他,让他自我怀疑、自我厌弃,恨不得他变成一只逆来顺受的出气筒才好。   “你和干爹,都没有怪过我。”孟一抠着手指头说。   傅决寒不知道他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什么?”   “嗯……就是梨园的事,因为我,你们才暴露……”   他再次提起梨园两个字还是会生理性恐惧,喉头像被堵住了一样干涩难受,虽然傅决寒从头至尾都没和他说过这件事,傅歌更是在他面前提都不提,但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像根小刺一样刺在心窝。   傅决寒皱起眉,捏着下巴泼他仰起头,“小宝,我再说一遍,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戚寒利用的最小的一颗棋子,我和你分手也不是因为这个。”   “即便你不说漏嘴,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成功,他想抓我们有太多办法,直接开着直升机追上邮轮都有可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有能力和他对抗。”   如果戚寒始终不松口,他们三个最好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傅决寒是他一手教大的,骨子里的东西耳濡目染,即便再下去五年十年,翻版也不可能战胜正版。   之前无数次“小打小闹”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只能说戚寒在惯着他,一旦不顾父子亲情动了真格的,被锤子砸烂的二叔就是他最好的参考。   可孟一显然还没明白,“分手,不是因为这个吗?这么严重的事,干爹差点因为我就——”   “不是你,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疏漏。”傅决寒直接打断他:“是我能力不够漏洞百出,想的不够周全,我得认的,把责任推到老婆孩子身上算怎么回事。”   说到这他又想起孟清疏拿老婆孩子挡枪的窝囊样儿,气的牙根痒痒。   倒是孟一突然红了脸,嘀嘀咕咕地说了句什么。   傅决寒没听清,问他:“怎么了?”   孟一羞恼地抬眼看他,支支吾吾的:“我发现你说话和戚寒越来越像了,像封印解除了似的……”   “嗯?”   “就……你哪来的老婆孩子啊,我刚二十呢!”   傅决寒无奈一笑,“话糙理不糙,小时候他训过我一回,记住了。”   孟一闻言立刻不愿意了,“他怎么除了打你就是训你!他以前吃饱了撑的吗?我必须得和他说道说道!”   傅决寒笑着把他往怀里揉,又捏着那叭叭个不停的喇叭花亲了一口,“没,我的错。”   “小时候在学校和人打架打输了,回家发脾气把饭碗给掀了。”   “我前脚掀了碗他后脚就掀了我,说像我这种在外面受了气犯了错,回家拿老婆孩子撒气挡枪的男人都得浸猪笼,再敢蹦一个屁就去喷泉里凉快吧。”   “卧槽他真这么说?!”孟一又想笑又生气,“他怎么这么粗鲁,难怪干爹不跟他!活该!”   傅决寒看他这护短的样子好笑,“所以啊,你应该明白了我从一开始就没因为这个怪过你,分手是因为……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孟一从他戛然而止的话里听出了未竟之音。   ——是因为你不在意我……   ——是因为你甚至都不怎么喜欢我……   心脏又开始酸酸胀胀的,孟一坐直身子正视他:“对不起小寒哥哥,我保证我都改好了,你相信我好吗?”   “好了信你,道歉都快说几十遍了。”   孟一尴尬地抓抓头发,“也对,反复说就显得我态度不够端正了,要不然……你揍我一顿吧!”   傅决寒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什么?”   他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就揍我一顿出气啊,揍完就翻篇。”   傅决寒和他狡黠的眼神对视两秒,“行啊。”   这次轮到孟一傻眼了,“……行?”   “嗯,不是你要的吗。”   “我!我就……”我说着玩的啊!   他悄悄抬起腿,想下来,“可是我身上还有伤……”   “没关系,我打没伤的地方。”   孟一慌了,“哥……你真下得了手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今天让你一次长足了记性。”说着手掌移到他后腰探进裤子。   孟一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他一伸手指向窗户:“看!戚寒正在天上飞!”   起来就要跑,傅决寒头都没回,一手扒下裤子,一手高高扬起,只听“啪”的一声响彻病房,傅决寒一掌打在他后臀上。   孟一呆怔了两三秒,然后嗷一嗓子叫出来:“你怎么又打我屁股!”   “不是你让我揍你的?”说着又是啪的一掌,扣着掌心快速落下去,声音很大但并不会疼。   “唔——你还打!我爸都没这样打过我!”   “我看他敢!”   孟一臊得脸颊爆红,撑着他的肩膀就要跑,傅决寒一把将他按在腿上,啪啪啪啪又是几掌,彻底把他打老实了。   “还跑不跑?”   孟一眼角带泪,又怂又刚:“不跑!”   “再跑怎么办?”   “呜呜呜再跑就把屁股打烂!”   傅决寒就喜欢他这幅软了吧唧的横模样,捏着他的脸蛋揉了揉:“这么委屈啊?”   孟一擤着鼻涕:“不委屈!”   “我看你也不委屈。”傅决寒一把抄进他腿间,孟一挡都没来得及,“别别别!哥你别摸……”   傅决寒禁锢住他两只手,低哑的嗓音凑在他耳边:“听个响儿就起立,发情的小狗崽儿都没你这么会浪。”   *   中午挨了揍,孟一一下午都没好气,疼倒是不疼,就是太羞耻,虽然傅决寒以前在和他……那个那个的时候也老这样,但至少不是白天啊!不是在病房里啊!   草草草草草!!!!!   越想越起立,孟一垂头丧气地抱起臂,抱住不争气的自己。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儿,于是他开了场直播,距离上次直播已经快一个礼拜了。   “大家好,好久不见,今天不助眠,聊聊天。”   水友非常热情,弹幕瞬间就刷爆了,这还是距离他上次公开告白后首度露脸,但比起恋情孟一身上的病号服和纱布倒是更让他们在意。   【贝贝怎么了,好像在医院里,生病了吗?】   【对啊对啊看起来还挺严重,脖子上是纱布吗?】   【主播换人设了?病媛?】   孟一这次也没戴口罩,他扫了一眼弹幕,戴上耳机准备找段新的音频给水友听,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两句。   “确实在医院,前两天出了个小车祸,问题不大。”   “没有人设,不是病媛,别发挥你那想象力了哈。”   【啊啊啊啊贝贝的颜太能打了吧!好可爱好漂亮的宝宝!快让麻麻吸吸!】   【脸确实长的不错,之前还疑惑为啥突然露脸,原来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啊。】   【不是演的我倒立拉屎!看主播身后,哪家医院里有真皮沙发和3D投影啊,他那一套设备要五个W!】   孟一刚找出一段海浪声,把音量调大,往旁边扫了一眼弹幕,挑了几个回——   “抱歉麻麻不能吸,我哥会生气。”   “脸长的一般哈,别硬夸。”   “哪家医院有真皮……哈?”他点进那个人主页一看,明显就是个披皮黑小号,不要脸地来了一句:“我家医院有,除了投影还有游戏机,情侣入住半价。”   【???天上的牛你吹的?】   【张口就来?不会还要立富家少爷人设吧?】   【不要贝贝!我们好好直播挣点外快就好啦,别走歪路,被扒出来很难看的!】   孟·真富家少爷·一:“……”   他被这帮人烦得够呛,也懒怠再看弹幕,戴着耳机认真调自己的音频。   以至于傅决寒进来时他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而水友的弹幕已经因为陌生男人的话快刷疯了。   傅决寒说:“小宝,你中午换的内裤呢,我洗一下。”   重复了两遍也没人理他,屏幕上的内容又完全被椅背挡住,傅决寒以为他还在生闷气,拿着一双珊瑚绒棉袜就走过去了。   “天天惯的你,不穿鞋也不穿袜子,是不是想——”   话音在他看到屏幕上的直播间三个字时戛然而止,孟一也吓了一跳,耳机都忘了摘:“卧槽!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傅决寒无奈一笑,“进来好久了。”   他倒没怎么尴尬,自然而然地俯身帮孟一把袜子穿好,临走前没忍住把他的皮卡丘大耳麦给巴拉到眼睛上,声音里满是纵容:“玩去吧。”   被巴拉成独眼龙的孟一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两三秒,再转过头时弹幕已经把电脑淹了。   【啊啊啊贝贝你身后的男人是谁!是你哥吗是你哥吗!那从今之后我就是你嫂子了!】   【卧槽猛男洗内裤!你是哥宝吗!怎么能让酷哥干这种事!啊啊啊我不允许!】   【只有我一个人奇怪为什么中午要换内裤吗?】   【你们瞎?!两人外貌没半点相似的你们也信是兄弟,我要是敢让我哥给我穿袜子我哥敢把我一掌拍飞!】   “喔,确实不是我哥。”   孟一把皮卡丘重新戴好,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那是我男朋友。”   别嫂子啦。   傅决寒的号码牌已经被我垄断啦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被锁了又晚了一天,本来6k字,我就又给补了2k多补偿大嘎。   然后这章可能有错别字和语句不通啥的,因为它被锁过好不容易解开,再修改重新进入审核的话容易再锁上,我就没敢改。 第65章 “想都别想”   虽然露了脸,但孟一也没想真的在公众平台上出柜,如果只有他和傅决寒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好顾虑,一个小主播一个夜场老板,搞一起了碍不着任何人。   但他能隐约看出来戚寒有意让傅决寒接自己的班,如果将来傅决寒也坐到那个位子了,那这层关系多少会引人诟病,给他带来诸多麻烦。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宣示主权的那一刻是爽了,孟一现在想的脑袋里叽里咕噜直冒泡都没想到该怎么把话往回圆。   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水友的反应。   弹幕确实如他所料刷屏了,水友也如他所料炸了,但这炸的方向多少有些跑偏。   【???你男朋友?洗个内裤就是男朋友了,那我是不是得和我家洗衣机结婚啊?】   【666主播掌握流量密码了,也开始学隔壁xxx卖腐了是吧,医院八成是演的了。】   【贝贝,虽然你确实长了一张蚊香脸,但你哥他一看就铁直啊,man我一脸,咱别拉直男卖腐好不 】   【直男卖腐,输J管堵╰_╯】   孟一:“……???!!!”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脸上风云变幻,眉头皱成纽扣,鼻子耸得宛如包子褶,气的嘴都歪了。   我怎么就蚊香脸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嘴硬了两秒后泄气承认:好吧好吧,我确实是一名鲜嫩小gay.   但傅决寒也不直啊!还是他先勾引我的呢,总不能因为他比较酷比较帅肌肉比较硬那里比较大就、就……好吧好吧,他确实不太像个弯的。   因为他不是同性恋啊,他只喜欢我!   这么想孟一又忍不住偷笑起来,努力下压嘴角还是没收弧度,弹幕又开始一片问号。   【偷着乐什么呢?给你骂高兴了还?】   【兄弟们咱们是不是还给他说爽了啊,卧槽贝贝别是个抖m,不骂了不骂了,不能让他爽】   孟一瞥了一眼屏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行吧,爱信不信,反正我和我哥天下第一好。”   【还在营业?吃我一记老拳!】   【贝贝虽然你的脸有99分,但你的智商估计及格都够呛,我就没见过这么拙劣的卖腐手段,不然你去和那些暗戳戳卖腐的主播取取经吧 (*)】   【兄弟们上几个卖的好的主播id,让他开开眼,我见不得他这么拙劣还这么自信。】   孟一头一回在自己直播间被噎得话都说不出来,“不、不是,有真的你们不信,反而去磕假的?”   他由衷感叹自己这帮粉丝是真的一点眼力没有,送到嘴边的饭都不会吃啊,带不动带不动。   “好了这个话题过吧,正好音频调好了,给你们试听一段,是波罗的海的波涛和理塘雪原的马蹄声混剪。”   从和傅决寒分手那天开始,他就和直播间水友请了长假,直到前几天才恢复直播。   不是为情所困一蹶不振了,是那段时间身体确实撑不住。   胃出血、缺乏症、智齿发炎,什么大病小病一拥而上,专挑他精神最薄弱的时候找上门,好人都要遭不住了。   两个月瘦了十多斤,傅决寒抱着他都说硌得慌,本来他就是家里最矮的那个,傅决寒和戚寒都一米九出头,傅歌也有一八五,就他都二十岁了还维持在一七七打死不动,一瘦下来更显着小了。   戚寒最近看到他就满脸嫌弃:“你怎么这么屁大点儿啊,平时不吃饭吗?阿决和你搞对象像拎个小儿子。”   傅决寒当时拉拉着脸呛他:“和你什么关系,又不是跟你搞对象,二十还能长的。”   孟一想到自己的身高也跟着发愁,二十真能长吗,多长两厘米也是好的啊,不然说出去我男朋友比我高十几厘米那是个人都知道我是下面那个了,我这名儿不就白叫了么。   正想着傅决寒突然从后面走过来,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孟一吓得一哆嗦,脱口而出:“在想怎么当1。”   傅决寒:“……”   握着荔枝的手微微颤抖。   他站在孟一右后方,水友的视线盲区,从摄像头里只能看到一个碗边。   再加上孟一把自己的麦给闭了,只留着正播放的音频,所以现在没人知道主播的直男哥哥又进来了。   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孟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哥你有事吗?”   傅决寒:“你荔枝没了。”   孟一:“…… ”   他把脸伸出镜头外,仗着没人看见卷毛脑袋贴着傅决寒的胳膊蹭来蹭去,眼巴巴望着他:“一个都不给我吗?你不就是给我剥的。”   傅决寒捏着他的嘴唇,稍微粗粝的指腹在他舌尖摩挲而过,还带着荔枝的清甜,“我觉得你得吃点别的。”   孟一:“……”   草草草草草!   什么别的什么别的!我在直播啊大哥!   他没出息地吞了下口水,诚实的狗狗眼没忍住往傅决寒胯间转来转去,说出来的话都烫嘴。   “要不然我先不播了?”   “嗯,不播了不播了!等晚上吧!”孟一一通自问自答,说着就要收拾东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垮了脸,“可是晚上更没时间啊……”   傅决寒明知故问:“为什么晚上也没时间?”   孟一脸颊一热,“你不是要……那个那个么?”   傅决寒:“哪个哪个?”   孟一皱起眉,怎么这还需要暗示吗?   他看了一眼傅决寒腿间,做了个“嗷呜”的口型,“这个这个!”   而后者捏着他的后颈凑到眼前,鼻尖碰了下鼻尖,“宝宝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吃药。”   孟一:“……”   孟一:“你自己吃去吧!”   青天白日地在脑袋里跑马,他本来就不大好意思,又让傅决寒摆了一道,臊得脸都抬不起来了,推开人老老实实直播去了。   傅决寒逗完孩子也坐到孟一对面,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戚寒住院这段时间商会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处理,栗阳就只负责面子活。   刚看完两个提案手机就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对面的小主播背着水友给他发微信呢。   孟一:哥你怎么不去干爹房里一起工作啊?   傅决寒:被赶出来了,他说再敲门就打断我的腿。   孟一:他不要脸! 可是哥你在这我没法专心直播了,净顾着看你了。   傅决寒:我有什么好看。   孟一:你什么都好看(ˊˋ*)   傅决寒:又在卖乖了,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   孟一看着这句话两眼发直,哭丧着脸满心委屈。   他也想老实啊,但傅决寒那么大个人杵他对面,还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手臂的肌肉蓬勃鼓胀,壁垒分明的腹肌隐约透出轮廓,垂眸工作的样子禁欲又强势,轻而易举搜刮走孟一全部目光。   抬眼就看到他握着鼠标的手,不可避免想到上午落在屁股上的暧昧痛感。   低头又看到他交叠的双腿,瞬间梦回海边酒店那次,傅决寒光用两手抱着他悬空的姿势就硬生生做了一个多小时。   这谁还能播得下去啊,孟一都怀疑自己又发病了。   孟一:哥,晚上不只吃药行不行啊,天地良心,快三个月了,我……我都快成和尚了……求你啦!   孟一:小狗转圈追着尾巴咬.jpg   他向来坦诚又大胆,明明纯情到连接吻都是傅决寒教的,却又能直白地说出自己最隐秘的渴求。   傅决寒看着那句话心里塌软,如同撩过一簇羽毛,抬头对上孟一眨巴眨巴的狗狗眼就毫无招架之力了。   “小宝,你电脑的麦在哪儿?”   孟一愣了两秒,心说我已经把麦关了,但还是下意识听话,乖乖指给他,“这儿。”   只见傅决寒伸手过去按下麦,另一只手阖上自己的电脑,就在孟一疑惑他要干什么时突然起身凑到他面前,说:“你笨不笨,以为我就不想吗?”   下一秒,唇舌被熟悉的气息吞噬。   孟一:草草草草草!老子挨亲了!   强横的力道压在后颈上时,孟一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他还没从傅决寒那句话里回过味了,嘴唇就被指腹碾开,对方的舌尖直接抵着齿关冲进深处,热烫的唇舌失控般长驱直入,甫一进入就是大力粗野的裹吸。   傅决寒吻过他许多次,没有一次是温柔的。   骨子里的强势作祟,孟一的顺从助推,他每次掠夺都如豺狼虎豹。   凶狠地吮吻、轻咬、翻搅,恨不得把人直接吞进去,完事后两片唇肿得任谁都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偏偏孟一还就吃他这套。   他们当着直播间几百万人的面暗通款曲,音频中波涛汹涌卷着马蹄,而画面外小主播已经被吻的气都喘不匀了。   “唔!哥…等...等等,我有点缺氧——”   好不容易为自己挣出了的一口气,傅决寒闭着眼调整呼吸,拇指还难耐地摩擦他的唇珠,哑着声问:“又不会换气了?”   孟一没忍住舔了下他的指肚,耍赖道:“忘了,哥帮我复习。”   傅决寒笑了,“忘了还这么理直气壮,教你多少回了还记不住。”   大手压着孟一的后颈往自己的方向使力,他的唇从人下巴一寸寸游移到耳边,咬着耳垂道:“先张嘴。”   孟一晕晕乎乎地嗯了一声,乖乖启开唇缝。   傅决寒垂眸和他交换黏腻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笨东西,学不会就听话,好好含。”   脑袋里轰一下炸开,孟一抽噎一声,湿着眼睛凑过去,甚至主动用舌尖缠绕,小口小口地吮。   傅决寒的喘息愈加粗重,头皮阵阵发麻,被他的温驯取悦到了极点,低沉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喟叹,命令道:“宝宝,把直播关了。”   孟一迷迷糊糊地点头,坐回椅子上打开麦,傅决寒则贴心地帮他挡住摄像头。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语无伦次地交代了一句晚上再开播就下了。   反正刚才只是一次恢复直播的预热,聊天局,没那么正式。   捂着嘴巴关上电源,孟一还小声嘀咕着:“好了,我弄好了——唔!”   话音没落傅决寒直接双手卡着他的腋窝,把人从对面拔了出来,按进了怀里。   更近距离的亲密,他的力道只增不减。   孟一被亲的像狗崽子一样哼哼着叫唤,彻底不会换气了,两次都是拍打着傅决寒的肩膀才把人推开,喘匀气后又主动凑过去,把人磨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擦枪走火只需要零点几秒,傅决寒让自己冷静下来却用了将近五分钟。   “小宝,还不行。”   他把手从人衣服里拿出来。   孟一眨散眼里的水汽,听懂他这话的一瞬间天都要塌了,“为什么!”   “你还有伤……”傅决寒也忍得辛苦,无奈道:“看你身上哪有我下手的地方。”   孟一立刻不愿意了,“没下手的地方,那你上午打的是鬼啊!”   我屁股蛋还红着呢!   傅决寒笑了两声,“就那一点没伤到。”   “可真正有用的就那一点儿啊!我不管!我不管!”孟一圈着他的脖子闹:“我都不疼了,你赶紧收拾我一顿,求求哥……”   傅决寒一边笑一边小心地拥着他,不让人摔下去,“好了,爸说过了一个月不准我和你同床,怕你爆炸时伤的骨头长不好。”   孟一人都傻了:“一个月?哪个爸这么残忍……”   傅决寒:“大爸。”   孟一眯起眼睛:“那他伤得比我还严重,他有给自己立这规矩吗?”   傅决寒想了想:“没有,一个月,他得疯了。”   “敢情就针对我啊!他不是我爸了,他是戚扒皮!”孟一简直气死了,“双标鬼!霸权主义!岛给他,我不认他了,让他找和尚当儿子去吧!”   傅决寒笑的胸腔鼓震,捏着他鼻子玩:“真不认了?”   孟一发了两次狠也没狠起来:“认的……”   “哎!”他突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   五分钟后,正躺在傅歌腿上吃水果的戚寒收到了小儿子的微信——   孟一:大爸,戳戳   戚寒:讲。   孟一:[照片]   孟一:我这里有一把锁   戚寒:嗯。   孟一:我想把它锁在你的房门上   戚寒:嗯?   孟一:除非你让我哥今晚陪我睡(ˊˋ*)   戚寒:想都别想,带着你的锁滚蛋。   孟一:想都别想,我已经锁上了(ˊˋ*)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结束一场酣战的傅决寒来到隔壁病房门前。   戚寒:外面是哪个兔崽子!   傅决寒:大兔崽子。   戚寒:王八蛋,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傅决寒:……真想开?   戚寒:你要干啥?   傅决寒:叫爸。 第66章 副作用   孟一的缺乏症有很多副作用。   呼吸困难,恶心呕吐,全身起红疹,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休克昏厥,但这都不是最麻烦的。   至今为止他都没好意思把自己最麻烦的副作用告诉傅决寒,因为那太难以启齿了,且有骗/炮的嫌疑。   试想一下当他抓着傅决寒的手放在自己湿漉漉、黏糊糊的裤子上,并用那种渴望到滚烫的眼神看着人时,很难让人信服他说出的话不是“我发/骚了”,而是“我发病了。”   孟一目前就是这种状态,有嘴解释不清。   傅决寒兜着他的屁股蛋,额角暴起一层青筋,显然是被撩拨到极点又忍到了极限。   “什么时候湿成这样的,嗯?”   “唔——唔开我!”   孟一的嘴巴被他的皮带堵住,金属的冰凉搭扣磨着娇嫩的舌尖,他两只手腕都被反剪在身后,犹如一只被按在人大腿上惩罚的小狗,呜呜嗷嗷地卖可怜。   傅决寒把皮带从他嘴里抽出来,殷红的唇和粗糙的皮质中间牵出银线。   孟一脸颊爆红,要低头遮住,却被傅决寒眼疾手快地吻掉。   他掐着那瓣软绵的尖,低声问:“你知不知道害臊啊,还在医院里就敢浪成这样?”   孟一简直冤死了,有口难言。   他最近身体差,抵抗力直线下降,没有任何规律的缺乏症也就开始蠢蠢欲动。   一闻到傅决寒的味道就要发病,更别说被他按在怀里那样没命似的狂吻一通,裤子早就保不住了。   “不是!我、我是发病了,你别冤枉我……”   傅决寒嗤笑一声,扬手抽了下他屁股,温热的唇叼着人耳尖,把掌心沾的水泽全抹在他锁骨上,“你管这叫发病?我怎么不知道你的病还有这么调皮的副作用。”   捏着人下巴迫他扬头和自己接吻,傅决寒还逗他:“是不是又说瞎话骗我呢,太不乖了。”   孟一闻言小心脏立刻悬了起来,他最受不了傅决寒不信他,简直比不和他做还让人难过。   “不是!我没编瞎话!副作用就是这样的!离你近了就想抱想亲,闻你的味道就湿裤子,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那样嗷嗷亲我,我怎么忍得住啊!”   孟一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哆嗦,抖得傅决寒头皮发麻。   他呜呜咽咽地哼哼着,突然头顶亮起一只灯泡:“我还有问诊病历呢!你不信我现在就拿给你看。”说着就要推开他起身下床。   “回来。”   傅决寒一把给人按住,憋不住笑了,“笨不笨,没不信,逗你玩呢。”   孟一扁着嘴翻他一个小白眼,可怜巴巴地控诉:“你抓住我的把柄了就总欺负我……”   “不是欺负你,是让你长记性。”傅决寒捏着他的鼻尖刮了刮,语气恶狠狠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瞒我。”   “瞒你?”孟一猛地扬起脑袋:“这么说你早知道我缺乏症的副作用?!你还故意吓唬我!”   话音刚落卷毛头就被他的大手扣住,又给稳稳当当地按在了胸口:“不吓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说?”   “半夜偷着洗裤子的时候?”他捏着孟一脸蛋上的软肉,慢慢拂去他睫羽上沾的泪珠,倏地笑了:“而且你这几天贴身的内裤都是我洗的,你就算给自己兜个尿不湿也瞒不住啊。”   “你!你才穿尿不湿!全家都穿!戚寒穿十个!”   孟一脸颊爆红,耷拉着的狗狗眼像盈了水似的,想瞪他一眼又实在没什么威力,最后只能无赖似的在他胸肌上磨牙。   “你早就知道了还不告诉我!亏我还老大不好意思费劲巴力地偷摸遮掩。”   这两天还好,最开始那几天他的缺乏症发作得尤其厉害,医生还严令禁止他们亲近,说忍不了就拥抱。   不抱还好,越抱越操蛋。   傅决寒的味道顺着鼻腔往里钻,他满脑袋想的都是怎么和人那个那个。   鬼鬼祟祟地吸一口人的味道,被子里裤子就更湿一分,偏偏他还忍不住不吸。   折腾到后面被子里简直没法看了,只能趁着傅决寒睡着了自己下床单腿蹦去洗手间,坐在小板凳上洗屁股换内裤。   “这么说我那些艰辛的夜晚都被你看到了?”孟一趴在他身上委屈巴巴地问。   傅决寒想到他单腿翘在小凳子上自己洗的样子就想笑,怎么笨成那样,就不会叫他给处理吗。   “只看到过一次,我还以为你梦yi了才那么害羞。”   孟一哼一声,“都多大了还梦yi啊,我就是……不太好意思……”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你小时候撒尿都是我把的。”   “那是小时候!我那时候才六岁!还没有羞耻心呢。”   说来也奇妙,仿佛从很小很小开始,相比于孟想那个“名正言顺”的哥哥,他还是更依赖傅决寒一些。   不会穿睡衣找傅决寒,不爱吃青菜找傅决寒,就连尿不出来都要找傅决寒。   小孩子不会表达,却最敏感,或许从那时起他就能分辨出谁对他的好最纯粹。   “那我要先说好喔。”孟一仰头贴着他的下巴蹭了蹭,羞恼却认真地嘀咕:“我一开始亲近你确实是因为生了病,然后我又很没出息,忍不住。”   “但后来那些亲密都是真的!想亲你抱你是真的,和你好也是真的,我虽然不怎么会搞对象,但还分得清依赖和喜欢,缺乏症不是我亲近你的诱因,只是我们亲近时顺便治了个病,明白吗!”   傅决寒抱着他颠了颠,“明白。”   “所以说健身房那次亲我,是因为病,那后来呢?”   孟一瓮声瓮气地哼他一下,这不明知故问么,他望着人喉结的眼神都发直了:“因为你太帅了,我馋……”   傅决寒彻底被他逗笑了,扯着他两边脸蛋各亲一下,“小涩狗儿。”   孟一小声地嗷呜一下,也不怎么害臊,“那年纪轻轻的搞对象谁不馋,你不馋我吗?我可是鲜嫩小gay,你不馋就是你身体有毛病。”   “嗯嗯嗯……”傅决寒把话音拉的很长,捏着他的软绵,“确实够嫩的,掐出这么多水。”   孟一最受不了他这低音炮在耳边绕,吞了下口水,悄咪咪看了眼表,“哥,现在好像还早。”   傅决寒眼皮都没抬,“想都别想,最多一次。”   “为什么?一次也是做!一百次也是做!唔唔唔——”   傅决寒捏着他的嘴巴:“因为你现在太脆了。”   “腿到现在还哆嗦呢,再做就真让我.干散架了。”   好嘛清誉都毁了就换来一次,孟一真觉得自己这波亏大了,他有点趴不住了,“你放开我,我要起来。”   “没到时间呢。”傅决寒看了一眼表,大手继续按着他的后腰,翻身都不让。   孟一扭半天也没扭动,实在没忍住撅了下屁股,求饶的声音从喉咙里一点点挤出来:“都半小时了……撑得慌……”   把戚寒锁病房里才换来的一次病房普雷大礼包,刚做完傅决寒就把他翻过来扣身上了。   说什么都不准弄出来。   “乖,再忍十分钟就带你去洗澡,医生说了这个对你身体好。”   “好个屁!我身上黏死了!这病不治了!”   傅决寒一只手攥住他两只手腕,“老实点儿,再蹿就把手绑上。”   孟一夸张地哇一声,“你还要绑我!我要去和干爹告状!让戚寒把你的岛划过我!”   “去。”傅决寒有恃无恐:“他们被你锁在病房里了。”   “哎?”孟一愣了下:“你不是去给他们开门了吗?”   说到这个傅决寒有些一言难尽,“嗯……我给戚寒提了点小要求,他没做到。”   与此同时隔壁病房里。   傅歌整个人闷在被子中,面色潮红,眼尾带泪,轻细的哼叫被堵得支离破碎。   戚寒搭在床边的指端捏着烟,另一只手隔着被子压着他的头,室内突然传出一声闷哼。   按压被子的手陡然施力,浓白的烟雾从戚寒口中溢出,“不准,把这次做完。”   “哭什么,小兔崽子把门锁了,我不疼你你也出不去。”   作者有话说:   寒哥:知道了,以后都这么治病 第67章 集体面壁   连日暴雨后难得的第一个晴天,一家四口在私人医院里搞起了团建——野餐。   地点是医院一楼的小花园,据傅决寒说这里记录着戚寒和傅歌许多的故事。   “东南角,监控覆盖不到的地方,爸他们遇到过一次医闹。”傅决寒皱着眉望着那个不被阳光青睐的角落,声音很轻,满含后怕:“那人拿了一把手臂长的砍骨刀疯狂砍人,戚寒后背上留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   血腥的故事不管时隔多少年仿佛依旧能轻易让人共感,孟一光听着都感觉心里发毛,缩着肩膀窝在傅决寒怀里,没精打采说:“所以爸爸每次经过那里都会不舒服对吗?”   他注意到傅歌端着点心走过那里时眉眼是敛起的,仿佛整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看都不往角落里看一眼。   除了害怕,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不明的情绪。   “戚寒当时伤得是不是特别特别严重,我看小爸爸现在还心有余悸,还在后怕。”   傅决寒想了想,说:“只猜对了一半。”   “嗯?”   都是一家人了,傅决寒也没想瞒他,直截了当道:“一半是后怕,另一半……应该是愧疚,因为当时那场医闹是爸爸间接策划的。”   两边鼓起的腮帮子猛地定住,孟一手里的小蛋糕“啪”一下掉在了垫子上,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小爸爸策划的?”蓥】华】征】丽   怎么可能……傅歌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设计伤害自己的爱人。   孟一不敢置信地望着另一边稍远处的两个人,想都不想直接站队,义愤填膺道:“一定是戚寒欺负小爸爸,他活该!”   他这幅毫不讲理地偏袒一个人的样子倒是和戚寒越来越像,傅决寒看了两秒,倏地笑了,“对,确实是他活该。”   “误会、猜忌、隐瞒、欺骗……这些都是感情中的大忌,他一样都没落,所以才兜兜转转折腾到今天。”   孟一心里不是滋味,同时又庆幸还好他和傅决寒还有机会,“真诚和信任才是必杀技,对吗?”   “对。”傅决寒笑着吻了吻他发顶,“昨天戚寒和我聊了一晚上,告诫我不要走他的老路,他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小孩儿,要我懂得珍惜。”   在机场意外之前,戚寒掐半拉眼都看不上孟一,甚至一度认为这个满口谎话、自私自利的男孩儿配不上傅决寒的喜欢。   直到在停车场看到他为了救傅歌豁出命去,才知道自己的看法有多片面。   善良和勇敢永远打动人,即便没有傅决寒这层关系,他也会把孟一当成亲生儿子去照看,甚至两天前已经通知律师修改了遗嘱。   “走他的老路是指什么?强取豪夺?强制爱?”孟一色眯眯地望着傅决寒,小声道:“虽然确实很刺激,但是可能性不大。”   “不大?”傅决寒一挑眉:“就这么相信我的人品?以为我干不出来这种事?”   他还认真试想了一下这种可能,如果分手之后孟一没有坚持挽回自己,如果梨园行动失败后戚寒始终不同意放人,精神崩溃之下他或许真能干出那种事。   “卧槽卧槽!哪种事哪种事!”孟一听这个可就来精神了,仰着下巴扑进他怀里,心急火燎地胡蹭一通:“真到了那一步,哥你准备干什么?”   傅决寒沉吟半晌,老实说:“变态一点?剥夺你的自由和快乐,关在别墅里不见天日,每天只需要对我乖乖张开腿,让我尽兴。反正我从小到大就只想要你一个,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届时你喜欢与否、接受与否都不重要了。”   孟一只怔住了一瞬,半秒都不到,随后非常自信地问:“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傅决寒眉眼展开,无奈地笑了一下:“不会,我始终不是他。”   孟一是他藏在心里近十年的宝贝,他的幸福和快乐始终是傅决寒一生所求。   尽管阴暗的念头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闪过甚至生根发芽,但他也绝不可能把它们付诸行动,傅决寒只会选择沉默离开,老死不相往来。   “我猜你也不会。”他趴在毯子上摇着小腿,语气还挺骄傲:“不是相信你,是太相信我自己。”   “嗯?”   “嗯什嘛,强制爱在咱们这根本就行不通好嘛。”   他捧着自己的脸蛋,脸上颇有些遗憾:“那我一天天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的,哪用准备什么地下室小皮鞭啊,你脱了衣服往那一站,我得流着哈喇子扑过去,还强制个屁啊……做还不管饱呢……”   傅决寒被他逗得大笑,伸手把自己的小狗揉进怀里,“怨气这么大,我就这么差你这口吃的?”   “那你看呢,差太多了。”   孟一把脸埋进胳膊里,看他一眼就低头蹭一下脸蛋,蹭到两只耳朵尖全红了才把那句烫嘴的话说出口,仗着自己身体还没好就过嘴瘾:“等我好了,你得嗷嗷补偿我,就……给我做哭。”   傅决寒的呼吸被扰乱,眼底闪过层层叠叠晦暗不明的情绪,他捏开孟一的嘴唇,粗粝的指腹碰着他的舌尖,哑声道:“下个月挑一座岛去玩吧,我腾出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我们两个。”   孟一不明就里,下意识答应,“行啊,去你的岛还是我的岛?上去做什么?什么项目最好玩啊?”   傅决寒凑近他耳边:“上去做爱,你最好玩。”   呼吸猛地一窒,孟一被他这青天白日的大直球砸的措不及防:“卧……槽……”   还得是我哥,真他妈会玩……   “整天不要命似的撩拨我,这次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傅决寒捏着他的下巴,慢慢啃咬,温软的唇一寸寸舔湿他的唇瓣,“我已经安排好了,确保没有任何人会上岛打扰我们,到时候给你尽情发挥。”   “邮轮上、沙滩上、秋千上、椰子树下、礁石旁边,半个月时间足够我们全部来一遍。”   孟一脸颊爆红,无声地吞了下口水,既渴望又害怕,怂兮兮地打开他的手掌,把自己的脸蛋放上去:“哥……到时候能不能……让我来定地方啊?”   “行啊。”傅决寒倒是大方:“地方你定,怎么玩我定,在一起五个月,按最少一天一次来算,我得补偿你一百五十次,半个月结清吧。”   半个月一百五十次,一天十次,一次一小时……孟一越越算心里越凉,这他妈自己去了还有命回来吗?   “哥,要不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给我打个折?”   傅决寒忍着笑:“你要几折?”   孟一伸出一只爪子晃悠晃悠。   傅决寒:“五折?”   孟一:“五、次……”   傅决寒:“……”   俯身咬住他耳尖:“那我干脆给你打骨折,到时候想怎么做怎么做。”   “哎呀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孟一两手作揖,认怂认得非常快:“我不该趁着生病你没法动我就乱说话过嘴瘾,虽然确实很爽并且我非常渴望那一百五十次但我也该偷偷想不给你知道!”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孟一像小狗崽一样张着嘴顺着两口气,故意挤出水汽的眼睛朝他眨巴眨:“哥我再不的了,咱们就先做个十七八次意思意思,好嘛?”   傅决寒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孟一: 草草草草草!   “不好就不好!真以为我怕你吗!我去和爸爸告状!”   他蹭一下蹿起来,冲到傅歌和戚寒的垫子上,冲太快了脚尖撩起一层土,全被躺在傅歌腿上等着投喂葡萄的戚寒吃了。   “咳咳咳——”   戚大会长喊冤吃土,爬起来一通狂咳。   孟一和傅决寒顽强憋笑,等戚寒咳完才装模作样地问傅歌:“小爸爸,我们下个月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戚寒边擦脸上的土边说:“我和小歌要去度蜜月,你约下一场吧。”   孟一哼哼着,才不理他,“那小爸爸,你们要不要去岛上度蜜月啊,我们一起玩?”   戚寒老大不乐意了,抬手在他脑袋上咕噜一把,“小傻蛋儿,谁跟你一起玩,你见过哪对情度蜜月带两熊孩子的,这么大了还没断奶啊?”   他抬头叫了声傅决寒:“把你的人带走!”   傅决寒只笑:“他想办法求救呢。”   戚寒半挑起眉:“怎么你要收拾他啊?”   傅决寒挺无赖地勾起唇:“你管我啊?”   “滚滚滚!我才不管!你爱怎么收拾怎么收拾,别来打扰我度蜜月,求一上午了你爸才松口。”   孟一看着形势要完蛋,夸张地一扁嘴,可怜巴巴地望向傅歌:“小爸爸,我哥要收拾我,他要把我带到没人的小岛上……嗯……揍我。”   傅歌笑着贴近他,掐着他的脸蛋揉来揉去,特别小声地说:“他不敢。”   “哎!爸爸你嗓子怎么了?”孟一望向他喉结的位置:“哑了吗?昨天还好好的啊。”   傅歌闻言脸上骤然一红,悄悄低头瞪了戚寒一眼,后者一点脸不要,甚至还挺骄傲:“啊,他喉咙肿了,东西吃多了。”   “你闭嘴……”傅歌扬手就给了他一下。   戚寒躲都没躲,掐着他的后脖子拉到自己怀里,“好了好了轻点打,你手腕的淤青还没消呢,打疼没有?”   傅歌抿着唇剜了他一眼,戚寒立刻做小低伏给他拿水,问他喉咙还疼不疼。   孟一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云里雾里的,“吃了什么东西喉咙会肿啊?辣椒吗?”   傅歌这次连耳朵都爬了红晕,视线躲闪地说:“不是因为……吃东西,是柳絮过敏了……”   孟一“喔”了一声,扭头懵懵地看着傅决寒,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   傅决寒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满是宠溺:“笨东西。”   戚寒则躺在傅歌腿上睨着傅决寒,“他怎么什么都不懂,你不教啊?”   “还小呢。”傅决寒随手捡了颗蓝莓砸他,“你骄傲什么。”   戚寒张嘴把蓝莓吃了,得意洋洋地仰头望着傅歌,流氓得没边了,“骄傲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行了!”被玩肿了喉咙的人终于臊不住了,红着眼尾去捂他的嘴,“再说你就自己去度蜜月吧。”   戚寒赶紧求饶,连说错了,傅决寒幸灾乐祸地看好戏,只有一头雾水的孟一终于憋不住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现在是冬天,都没有柳絮,怎么会柳絮过敏,小爸爸你也糊弄我。”   “噗——”   话音刚落三个人同时笑出了声,傅决寒提着孟一就走,“小迷糊蛋,怎么这么笨。”   戚寒持续开嘲讽:“真够丢人的,好半年了狗屁没教会,俩现眼包!”   而当天晚上,同样”吃东西”吃肿了喉咙的孟一终于知道自己下午到底丢了多大的人,气急败坏之下再一次伙同傅决寒锁了戚寒的门。   第二天一早两个熊孩子就被傅歌拎到了花园面壁思过,连早饭都没给吃。   在此期间戚寒自己推着轮椅,企图偷偷摸摸给他们送俩鸡蛋,不幸被抓。   结果是俩儿子被放回来了,他被罚了一小时,被罚之前还帮两人把鸡蛋剥了。   作者有话说:   戚寒:I'm fine(.) 第68章 掉马   孟一最近的生活简直不要太滋润。   傅歌和傅决寒轮番喂他,光滋补的汤汤水水一天都得喝两罐。   吃的好,睡的香,小圆脸眼见着胖了一圈,皮肤也变得滑溜溜的,又弹又软。   傅歌说他这张脸手指肚按下去都得给弹回来。   本来还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发愁,一听这话孟一瞬间来劲儿了,屁颠屁颠跑到傅决寒跟前,把脸凑过去给他捏:“哥,你摸摸我最近是不是水灵了?”   闭着眼都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傅决寒敷衍地捏着他两侧脸颊的肉揉来揉去,给捏成包子脸,都爱不释手了还嘴硬道:“还行。”   “还行?”孟一表示不服,圈着他的脖子直起上身,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屁股上,“这个这个!”   傅决寒揉了好几下才堪堪忍住,颇有些意犹未尽,说:“也就一般。”   “天啊!”孟一的狗狗眼都瞪圆了,失望又委屈地望着他,小眼神特别幽怨:“这还一般,你是捏过几个天仙怎么着,可给你牛逼坏了。”   傅决寒忍着笑,沉吟道:“天仙没捏过,但比你水灵的确实有一个,奶乎乎的小软包,捏一下就哭了。”   孟一嘴巴一撇,飞速运转的脑袋瓜还真给傅决寒脑补出一个前任来。   干夜场的最招调酒小弟弟惦记,如果傅决寒在事业上升期,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一个又乖又软又懂事,脸蛋漂亮身材好,还一捏就掉眼泪的可爱包,这怎么可能不心动啊?   给他他也喜欢啊!   “行吧!是我自以为是了!没有小弟弟软还没有小弟弟招人喜欢!”孟一夸张地假哭两声,起来就要走。   傅决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按着屁股蛋给他摁住,“确实比你软,六岁的小孩儿了脸还胖得像肉包子,谁看了不想捏。”   孟一眨巴着眼怔愣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六岁了还胖得像个肉包子的小孩儿不就是自己吗!   “好啊,你又糊弄我!”他趴在傅决寒身上蹭来蹭去嗷嗷叫唤:“你和戚寒学坏了,一天天就会耍我玩。”   傅决寒揽着他的腰,把人往怀里揉,没忍住又在他脸蛋上捏了两下,“要真和他学那你也别玩了,一天哭八次也到不了黑。”   孟一丝毫不带怕的,“他怎么那么凶,话说这几天我见到小爸爸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又被戚寒抓起来了吗?还哭,卧槽戚寒个穿尿不湿的王八蛋不会家暴小爸爸吧!”   “你这脑袋瓜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啊。”傅决寒抱着手臂无奈地看了他良久,突然笑了:“我在想是不是我真的教的太少了,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嗯?”孟一有些懵,稀里糊涂地望着他:“教什么?我猪肉也吃过了猪跑也看过了,还有什么不懂。”   傅决寒扬手就在他后腰上轻拍了一下,孟一立刻装模作样地叫唤:“疼呢!你又揍我!”   傅决寒就爱看他炸毛,揉着那块软肉说:“这幅傻样儿跑出门,别人都要以为我不行了。”   满打满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算长,所以孟一什么都不懂也正常。   在望江初遇,他就被傅决寒按在汽车顶上揍了一顿,说出来有些变态,但那时候起他就“恶从胆边生”,对傅决寒起了点不一样的心思。   之后一个月没见,多亏了陈凛在望江被人削了一顿他俩才能再续前缘。   又因为缺乏症从中牵线,一个穷追不舍一个步步沦陷,暧昧将近两个月,好不容易他迈出那一步和人在一起了,好了没几天就让人踹了。   恋爱经验累计为0.357,还都是给他多算了。   “其实也教会了一点。”   一开始连接吻都不会换气的人,现在知道在床上挨揍不是打他了,这甚至可以说是惊人的进步。   傅决寒把他抱起来按在办公桌上,碍手碍脚的文件全部扫下去,孟一晕晕乎乎地扬起脖颈给他吻,问他你教会我什么了这么大脸。   傅决寒想了想,说:“起码知道那不是尿床了。”   他至今都忘不了两人在海边那晚,第三次开始前孟一哼哼唧唧地不乐意,一直假模假式地叫唤着疼。   没办法傅决寒只能抱着他安抚了很久,边弄边亲亲抱抱,摸他的后背和肩膀,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地叫宝宝,问他还能不能受得住。   孟一很喜欢这种饱含安全感的亲昵,不知不觉就完全敞开了容纳他,咬着他的喉结、撑着他的肩膀、皱着小眉头的样子羞恼又认真。   最后的时候傅决寒没忍住失控了,直接站起来把人抵在浴室的墙上,悬空搞了一个多小时。   结束时两人都舒服过了头,维持着那个姿势睡了过去,一觉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傅决寒一睁开眼,枕边空空,老婆早跑了。   他们住的是套房,主卧外还有个小房间,傅决寒顺着那些不可描述的痕迹一路追过去,在小房间的浴室把人给揪了出来。   当时孟一没穿衣服,一身青紫痕迹蹲在浴缸里,头顶的卷毛叽里咕噜炸了一片,委屈得活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鸡。   小鸡眼泪吧嗒地控诉傅决寒:“你他妈是不是给我干坏了,我怎么一直尿尿……”   傅决寒当时觉得又无语又好笑,把人抓过来在他后面撩了一把:“宝宝,你见过谁用这里撒尿的。”   秉承着用实践给他科普的目的,傅决寒把人按在浴缸里又做了一次,症状才终于止住。   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他缺乏症的后遗症发作太严重,才会搞成那样,完全不是前戏的锅。   “才不是后遗症,我觉得是你方法不对。”孟一的腿都被打开了依旧嘴硬。   傅决寒好整以暇地点头,“行,那这次你自己来。”   孟一傻眼了,“我自己来?可是我、我……我不会啊……”   “那怎么办啊?”傅决寒笑着吻了吻他的鼻尖,哑声说:“拥抱、接吻、做爱,都教过了,这次教点别的好不好。”   “别…别的?”孟一吞了下口水,预感到这次可能没那么好收场了,“要不……要不还是改天教吧,我觉得我这个理论知识还比较够用。”   “确实够用,你差的是实践。”傅决寒单手扯下领带,微俯着身,抓着孟一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亲吻,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自己弄。”   …… ……   …… ……   半小时后。   病房里热度未散,孟一躺在散落文件的办公桌上,呼吸凌乱,两条腿不住发抖,喘息一声急过一声,“你他妈…你是不是在趁机报复我……呜呜呜要、要死了……”   被椅子完全挡住的人宠溺地笑了一声:“舒服了?”   孟一大口喘着气:“得救了……”   “时间还早,把脚踩我肩膀上来。”   孟一有点缺氧,晕晕乎乎的,“干什么?”   傅决寒恶劣地捏住他:“这里能让我干的,除了你,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   孟一今晚直播没有开摄像头。   因为他除了趴着,再做不了任何让屁股受力的姿势了。   自从他那次高调露脸后直播间就涌入了大量吃瓜群众和好奇的路人,现在水友主要分为两派。   一派是bliss的老粉,来这就为了睡觉,无欲无求心无旁骛,不磕颜不粉人,只要能播就行。   另一派则是后面闻风而来的路人颜粉,丝毫不关注直播内容只为看脸,别说不开摄像头,孟一戴上口罩他们都要轮番的弹幕轰炸。   【走错直播间了?】   【一片白花花你让我看啥?】   【贝贝怎么没开摄像头呜呜呜,戴口罩也行啊】   【不开也没关系吧,反正我们只是听声音啊】   【戴个屁的口罩,听个狗的声音,不露脸谁蹲这小傻蛋,去隔壁看桃子峡谷一杀五不香吗?】   【确认了,楼上姐妹是纯纯颜粉】   【颜粉不丢人!颜粉给我支楞起来!】   【露脸露脸露脸!!!】   孟一看着这满屏的露脸就头疼,他也想露啊!关键是他现在不仅坐不起来,左侧下巴上还有一道非常明显的掐痕,正经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今天不开摄影头了,正好心无杂念地听声音吧。”   【为啥不开,给个理由啊】   【你让人把脸揍肿了?】   孟一屁股一紧,心道我宁愿只是被人揍了。   他清了清嗓子,肚子里憋着气就开始说胡话:“没什么理由,长痔疮了不方便。”   【???】   【这是可以说的吗?】   【好勇!贝贝真不拿我们当外人】   【别管,贝贝就是我唯一的姐!】   【你个憨瓜,长痔疮和你露脸有什么关系,痔疮是长脸上了吗?还是你准备用那里给我们直播呢?】   孟一:“……”   孟一:“行了,收了神通吧各位,做我的粉丝都屈才,你们要去写小说现在早就火了。”   【写了,你和傍一大哥的闺中密事】   【等等这个逼说话怎么闷闷的上不来气似的,好像那晒太阳的老爷爷】   【不是吧,好像不是坐着,你趴着播呢啊?】   ???   这么明显吗?   孟一头皮一麻,差点从床上蹿下来,好巧不巧屁股突然撞到了床板,他立刻疼出两朵眼泪花。   靠了,傅决寒这个王八蛋……   暧昧的动静顺着麦流入上万水友耳朵里,立刻有不嫌事大的开始凑热闹。   【你刚才是从床上摔下来了吗?】   【真趴着呢啊?我说怎么不开摄像头】   【等等!我闻到了奸/情的味道!天还没黑呢老嫂子怎么趴床上了,坐不住啊】   【卧槽卧槽!所以贝贝年纪轻轻肩膀就不内扣了吗】   “停!停停停停停!”   黑色的的弹幕孟一是越看脸越红,撑着床坐起来,“我真是服了你们,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关键还每次都能想对。   眼看话题再发酵直播间就真该封了,孟一赶紧调出音频准备分散下水友的注意力,但弹幕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形势愈演愈烈。   “得,再闹我又得被送去答题了,弹幕先关了啊。”   话音刚落一条红色加粗皇冠弹幕高调飘过。   【S:别关。】   弹幕再次爆炸。   【啊啊啊啊啊时隔几个月,S终于来了!】   【呜呜呜榜一大哥再不出现我就要爬墙了】   【我命中注定的S啊!你和贝贝的同人本都厚到可以放村头厕所了,你才来光顾他一眼,我还以为我的cp就要be了!】   孟一也挺惊讶,自己这位榜一确实好久没见了,好像自从他和傅决寒在一起后就再没出现过。   他礼貌地问了声好,“你来啦S,不过我马上就要关弹幕了,他们老拉着我扯皮。”   【S:别关,再聊聊。】   孟一沉吟了两秒,慢吞吞地回了个:“也行。”   但心里想的却是:你谁?凭什么管我,你以为你是我哥啊?   这话要搁以前,他不会觉得有哪里奇怪,毕竟榜一大哥在他直播间刷了十好几万,于情于理他都不该驳人面子,有水友爱拉着他俩凑cp逗闷子他也并不反感。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对象了啊!   再和人组cp,再听别人话。那不是找收拾呢吗!   孟一啧了声,预备下播就把打赏的钱退给他,“那就聊五分钟,五分钟后关弹幕,你想聊什么?”   【S:真趴着播呢?】   孟一:“……”   孟一: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回了句:“昂。”   【S:趴着干什么,身体不舒服?】   孟一又回了句昂,莫名其妙有些脸红,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熟悉?   眼见着那条红色弹幕又要飘出来,孟一赶紧提前投降,“你要还想问这个就停吧,我把弹幕关了。”   【S:行,那玩个别的,你把我上面那条弹幕大声朗读一遍。】   “行啊。”孟一凑近启唇,一字一句道:“夜晚的风有些撩人,小主播bliss被榜一大哥按在桌子上打开——”   了……腿……   “这这这他妈什么东西!谁把同人文发弹幕上来了!”   孟一脸颊爆红,臊得一个猛子蹿起来撞翻了水杯,瞬间水漫键盘,不等他看清那行字电脑就黑屏了。   他顾不上屁股疼了,气呼呼地冲到隔壁傅决寒的临时办公室。   正在看电脑的人快速按了下鼠标,抬头看他:“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孟一哼哼着跳到他腿上直接拨开傅决寒的手,找到直播app登陆自己的账号,“哥我用下电脑,有王八蛋调戏我,我要在线上和他决一死战!”   “等等小宝——”   话音戛然而止,孟一同时怔愣当场。   他看着自动登录的账号,颤颤巍巍地点开主页,在昵称栏里找到了那么大一个“S”,又翻到历史记录,发现最上面那条就是自己刚刚关闭的直播间。   脑袋里一片空白,炸了个四分五裂。   半秒之后孟一恶狠狠地捏住自以为会捏碎但事实并没有的鼠标。   “或许我得和那王八蛋来场真人solo了。”   作者有话说:   鼠标:你清高()   ——   S在前面直播事故那章哈。 第69章 小猪成长基金   傅决寒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请上谈判桌,对面坐着还是自己那傻乎乎的男朋友。   只见医院病房里,下午还被白日宣淫的两个人压过的办公桌被整个横了过来,桌面上没放任何东西,傅决寒和孟一分坐两侧。   前者面上正襟危坐如坐针毡,实则努力憋笑伺机抱人。   而后者一条腿抬起来粗犷地踩在桌子上,另一条腿被带得太高,着不了地,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尴尬地晃悠晃悠。   他手里还拿着傅决寒专门买给他的保暖过膝袜甩来甩去,充作小皮鞭,嘴里是怕自己气势不够,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香烟。   结果一口入肺,狂咳不止,大哥大猛变小趴菜。   傅决寒终是没忍住笑,长臂一捞就要隔着桌子把人搂进怀里,“好了别闹了,烟是随便抽的东西吗。”   “咳咳咳——别、别抱我!”孟一拼死护住自己的威严,双手双脚紧扒着椅子,没让傅决寒把自己抱走。   “严肃点!现在在审你知不知道!”   他一袜子甩出去抽在傅决寒肩膀上,小模样要多狠有多狠。结果袜子弹性太好,打完人又原路弹了回来,抽了他自己一个猝不及防的大逼斗。   孟一:“…… ˇ﹏ˇ”   傅决寒:“……”   空气凝滞,灯光闪烁,小趴菜终究还是小趴菜。   大哥大的最后一口气终于卸了,孟一老老实实被傅决寒抱了过去,用长袜挡住了脸。   明明是他自己搞出这丢人的一大出,他还先忒喽忒喽哭上了,“呜呜呜哥我刚才是不是一点不帅啊……”   傅决寒:“不是一点,是半点都没有。”   “啊啊啊你还笑话我!”   一头毛绒绒的小卷毛往他怀里一扎,孟一闭着眼拼命地蹭啊蹭,像是要用头发把他给蹭投降。   “好了小现眼包。”   傅决寒捧着他的红脸蛋一连亲了好几口,越看越觉得可爱,喜欢的没边了,抄起来就要往桌子上抱。   “哎等等等等!怎么我屈打成招没成功,你就要来色诱啊,我可不吃那一套,你赶紧老实交代!”   话音刚落就没忍住望着傅决寒的腹肌吞了下口水,声音那么老大,二里地外的栗阳都听的见。   孟一:“…… o · o ”   孟一:“行吧行吧,你笑话我吧,我今天就是个大笑话,比戚寒还大的那种笑话。”   天知道傅决寒用了多大力气才能忍住不笑,没让这份感情就此毁于一旦。   “不笑你,喜欢还来不及呢,想知道什么就问,我都告诉你。”   孟一脑袋里骤然亮起一只小灯泡,苦肉计真好使哎!早知道刚才就不演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手指头杵着人胸口让两人分开些距离,上来就开门见山:“所以,你就是S?在直播间偷偷看了我那么多年。”   傅决寒:“嗯。”   “哼哼。”孟一一副把柄在手的狡黠样儿,挑着眉毛问:“有一次我直播间被封,管理员让我去答题,结果刚把题打开就解开了,那次是不是你!”   傅决寒:“嗯,你在的直播平台,我勉强算个股东,当初你签约时要从两家平台中选一家,我还使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还有这事?   孟一狗狗眼一转,瓮声瓮气地嘟囔:“什么手段啊?你给另一家平台塞钱了?”   傅决寒沉吟两秒:“我让另一家平台消失了。”   孟一:“……”   傅决寒说得颇为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愧疚。   本来同行业内竞争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更何况那家平台的老总最爱带手底下的小主播去陪酒,走向没落是必然的趋势。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喔。”   孟一眼里他对同行向来宽松,不然望江不会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却没想到就因为他选平台的事傅决寒就直接开大把别的公司给挤兑死了。   “要看他沾到谁,其他事我懒得管。”   换言之就是:其他的不管,但和你有关的都要管。   孟一美滋滋地哼哼两声:“还怪带劲儿的……”   “问完了?”傅决寒捏着他的臀*揉了揉,按着人不给动,“问完能不能消停好好做。”   “哎先别!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拔出萝卜带出泥,傅决寒招了一件事,孟一过往几年数不清的细节就慢慢浮现出脑海。   “我刚签平台的那年年会,有一个大主播在我酒里下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酒就被他喝了,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傅决寒:“嗯。”   孟一没再笑了,心里莫名有些酸涩,继续问:“前年有场线下活动,我把脚给崴了,一帮同类型主播拼命灌我酒,我醉的稀里糊涂,结果睁眼是在家里了,是不是也是你?”   傅决寒也回忆起来,散淡地笑:“对,你当时比现在胖一点,背在背上像只小猪。”   “你一路把我背回去的?”他红着眼圈问。   傅决寒仿佛觉得理所应当:“嗯,难得一遇的相处机会,当然要拖久一点。”   这下孟一彻底笑不出来了,眼底泅了好几层雾气,“所以你不是在我二十岁才偶遇我,是在那么早之前,就……就陪在我身边?那你为什么不见我啊,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明明做了那么多,明明——”   “小宝。”傅决寒轻声地打断他,怕他情绪激动起来又要哭,开口时声音温柔又无奈:“不是故意不见你,是……不敢……”   “不敢?”   孟一搂着他吸了吸鼻子,“为什么?”   傅决寒想了良久,还是说了实话:“那几年我和戚寒的关系最胶着恶劣,兵戎相见不为过了,我甚至不知道今天闭上眼明天还能不能醒过来,哪还敢去找你。”   怕自己没有明天,更怕孟一被他牵累。   “所以你就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守着我?”两行泪从眼眶里滑了下来,孟一心口疼得厉害,简直不敢想象傅决寒站在他身后想和他相认又不敢的样子。   “你心里得多苦啊……我还、还把你忘了……”   傅决寒不和他说就是怕他这样,“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忘了也没关系。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少勇气,我能咬着牙撑过这么多,除了爸爸,就是因为你,不是只有在我身边才是陪伴啊。”   他今天温柔到了极点,也柔软到了极点,似乎年少时藏在心里青涩又稚嫩的悸动全都被找了回来。   何其有幸,当年认定的人如今就陪在身边。   孟一哭得要抽抽了,拿着袜子胡乱抹着眼泪,泣不成声的,“是不是都是你?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运气好,每次有麻烦有危险,都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根本就不是!我他妈有个屁的运气!都是因为你!”   傅决寒也湿了眼眶,抱着他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晃了晃,老实坦白:“小宝,我以前说过,我等了你很多很多年,这话不是假的。”   “你……你个王八蛋,你弄死我得了……”孟一一嗓子吼出来,趴在他肩膀上哭得昏天黑地,声音震天响。   隔壁戚寒推着轮椅走过来,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之后又识趣地把门关上了。   “还有什么,你赶紧一次交代完了!别等以后再被我知道,我、我他妈……我真受不了……”   孟一闭着眼咬着他的大衣,哭的整个人都在抖,说啥都不抬头给人看。   傅决寒也不哄了,任他把眼泪发泄出来,他心知肚明钝刀子割肉有多疼,索性一次性交代清楚。   “要非说还有什么,我给你攒了一笔钱,算不算?”   孟一扁着嘴,唇瓣不住抖,好像没牙的小老头,眼泪吧嗒地望着他:“可能不算,我不要你的钱……”   傅决寒破涕为笑:“不是那样,很久以前开始存的,我还给它起了名字。”   他打开手机,调出一份文件给人看。   孟一的眼睛被泪糊住了,用力眨了半天眼睛才看清,结果还不如不看,眼泪再次喷射出来。   傅决寒给它起名叫“小猪成长基金”,成立时间是十四年前,从他离开孟家的那一年就开始攒。   “呜呜呜你干什么啊……那时候你才多大,戚寒个坏蛋还变着法的欺负你,你自己有钱吗……”   “没多少,所以攒的慢。”傅决寒闭了闭眼,说:“但总要留下点什么,不然如果哪天我真的悄无声息地死了,我们家小猪崽儿岂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童年拼接起来也就只幸福过四五年,戚寒陪了他前半段,孟一陪了他后半段,之后形单影只的路走得实在太苦太苦。   基地五年,戒同所半个月,然后就落在了望江,咬着牙拼着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细数他发家史的艰辛,比白手起家的戚寒也不遑多让。   “我在基地出的任务最多,成功一次有两千奖金,我自己留一点,剩下的分成两半,一半寄给爸,一半扔给你的基金里。”   孟一要哭化了,“才两千你还留给我干嘛,你自己花啊,你那时候还长身体呢……”   傅决寒只是笑笑,“不知道,那时候挺傻的,就想证明自己,奖金攒了四五年也有不少,当时还想着如果你当初跟我走了,我也能供你衣食无忧地上学。”   “可我还是……舍不得,太苦了……你个娇气包,一定受不了。”   孟一抱着他亲了亲,“现在不娇气了,你有钱没钱都得带着我,我也能挣钱养你。”   傅决寒回吻他,说:“后来到了望江就好了一点,前几年还行,赚了不少,夜场慢慢起来了。”   “零四年的时候吧,我不小心惹上人,被摆了一道,前几年赚的那点全搭进去了也没解决,那人闯到我住的地方要把我两只手砍了。”   孟一心脏猛地揪紧,大气都不敢喘了,“那怎么解决的?他们……他们打你没有……”   怎么可能不挨打,半条命都搭里了,傅决寒那一身伤大多是那几年留下的。   “怎么解决的到现在我都没查清楚,突然闯进来一拨人把我带走,去医院养了几天,回来的时候事就被摆平了,那人被收拾的特别惨。”   孟一翕动鼻尖,含着哭腔说:“帮你的人会不会是戚寒?有可能吗?”   傅决寒无奈一笑:“除了他还能有谁,混夜场的都没他下手那么黑。”   “那勉强算他干了件人事!呜呜呜气死我了……你以后都不要赚钱了,也不要抛头露面了!我来工作,我赚钱养你,你下半辈子就在家当米虫,吃我的花我的,除了享福啥都别干!”   傅决寒被他逗笑,拖着长音回答:“行啊,你养我,我们小宝长大了。”   他把基金的文件转给孟一,随口说:“反正都知道了就给你拿着花吧,我明天叫人过来办手续。”   孟一不可能不收,这是傅决寒攒了十几年的心意。   他小心地打开文件,命好名,放在隐藏文件夹里,手指一滑点进了附件,止不住的眼泪再次滑了下来。   附件只有一页,是一份签名盖章的pdf.上面那几行小字几乎把孟一的呼吸和心跳全夺走了。   傅决寒写道——   我有一个分别多年的弟弟,如果我哪天因为不可抗原因突然离世,请帮我找到他。   他如果过的好,就不要打扰。   如果过的不好,就帮我把这份基金转交给他,让他安心长大。   作者有话说:   寒哥虽然只被戚寒教了几年,但那种顶天立地的担当和认准了一个人就决不回头的深情是一脉相承的。 第70章 游轮旖旎   霁雨初晴,碧空如洗。   吹拂在海面的风裹挟着数千公里外的鲸语,和头顶低飞的海鸥一唱一和,让驶向海岛的游轮上热闹非凡。   孟一戴着墨镜坐在躺椅上,枕着傅决寒的手臂晒太阳,翘起来的脚美滋滋得一晃一晃,他肥大的沙滩裤被风吹得鼓囊囊,像夹了两只大号魔鬼鱼。   “哎,生活真是惬意啊,怪不得有钱人喜欢度假呢。”   他哼哼得像小猪,欠兮兮的脚搭在傅决寒小腿上,“哥,我们以后常来好不好?”   傅决寒低低地“嗯”一声,握着他的脑袋把那一头卷毛给揉成瞎鸡窝,“这么新鲜吗?以前没出来玩过?”   他记得孟一常年各地旅游,找奇奇怪怪的声音素材回去剪成助眠音频,家里光他收集声音的硬盘就少说有七八个。   “出来过,但都是我自己,陈凛不爱动弹,我也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就没报过旅行团。”他抬起爪子,自以为挺潇洒地一挥,“就这样,抓把骰子往地图上一撒,砸中哪儿我就去哪儿,到了地方采集声音,有名的景点打打卡就回了,一个人没多大意思。”   他不是天生就爱四处跑的性子,恋家的小孩儿即便走的再远心也被家拴着。   只不过是能回家的次数太过有限了,潜意识里为了不让自己闲着,才三天两头地满世界乱转。   但一个人的旅行又酷又浪漫,一个人的旅行也狼狈又孤单,说白了,他只是贪恋这种有人陪着的感觉。   傅决寒比任何人都要懂他,一句话能直接看到他心里,侧过头捏了捏人的鼻尖,声音柔软很多:“喜欢这样一起出来玩?”   孟一用鼻音哼一声,不太好意思地趴在他颈窝里:“你看出来啦?我有这么明显吗?”   “嗯,撅下屁股我就知道你打什么歪主意了。”   “呦呦呦给你厉害死了,这么了解我,那我以后的婚姻生活岂不是全透明的,一点隐私没有!”   傅决寒捏着他的脸蛋,把那点软肉都揉红了,凑他耳边低声道:“你还要什么隐私,你什么丑事我不知道?哪里我没看过?”   “哎呀,别对着我耳朵说话,受不了受不了……”他的耳朵都被磨红了,但眯着眼睛摇脑袋的得意模样依旧像只鬼精鬼精的小狗。   “那像我们正值青春期的小gay可是有很多心事的,比如藏私房钱打赏小主播啦,比如周末跑到酒吧点个花酒啦,再比如和美女调酒姐姐一起买皮卡丘啦,娱乐活动多了去了。”   傅决寒睨他一眼,“还知道点花酒啊?谁教你的?”   这是酒吧里的黑话了,大概意思就是让陪酒的公主少爷换着花样喂客人喝酒。   坐腿上喂、嘴对嘴喂,还有更大尺度的喂法孟一只在片子里见过,但他有贼心没贼胆,至今不敢尝试。   “别管,等下个月工资发了我就去望江偷着点一下。”   傅决寒点头,“行,我现在就通知你经纪人把你工资停了。”   孟一夸张地一瞪眼,“天啊,大老板滥用职权!”   傅决寒忍着笑,“昂,签了你这么多年突然后悔了,要是早就拿点钱施点压,人早被我睡迷糊了,哪还会出这么多事。”   孟一瞥他一眼,“潜规则我啊?那像我这种没背景没人脉的小主播是不是还得给我们大老板陪酒啊?”   “正好我点个花酒,伺候好了回去给你加工资。”   他要这么说孟一可就来劲儿了,小狗崽一样扑他身上,柔软的头发蹭着他下巴,说话间唇瓣开合,露出殷红的舌尖。   “那我要是伺候不好怎么办?傅先生又要揍我屁股吗?”   “不揍你,伺候不好就停你工资,冻你的卡,连敬酒都不会还能干什么,没教好的小狗就不要到处乱跑。”   傅决寒说这话时一手捏着他的腰,一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抬起眼时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孟一的眼神从他优越的下颌线移到结实的肱二头肌,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跑马,操了,傅决寒怎么数落人都这么带劲儿啊。   他脸颊慢慢染上酡红,悄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圆润的喉结向下滚动时突然遇到什么障碍。   孟一迷蒙的眼睛一眨,看到傅决寒用拇指的指腹按在自己脖颈上。   不仅按,还绕着喉结刮蹭,指尖揉来揉去,轻轻按压,又重重揉弄,就是不让它下去。   那是多敏感的地方,平时傅决寒吻久了孟一都受不了,更何况现在这样玩弄。   “唔……别,你干嘛玩我喉结啊……”   他臊得浑身发烫,偏偏还拒绝不了,只能任由傅决寒的拇指卡着脆弱敏感到极点的喉结为所欲为。   “你吞什么呢?”傅决寒凑在他耳边问。   湿热的吐息沾在耳尖,孟一从耳后到肩膀的皮肤都要烫死了,口不对心地答:“我……我有点口渴……”   “撒谎。”   傅决寒直接揭穿他,说话间整个拇指的指腹全都按在喉结上,慢慢揉弄。   “知道吗,每次缺乏症发作前,你都会做这样的小动作,喉结滚来滚去,眼神直勾勾盯着我,迫切地求我给你一些东西喝。”   孟一眨了眨眼,顺着他按压后腰的手伏在人怀里,开口是灼烫的,“我都没发现……”   “嗯。”傅决寒另一手顺着他的衣摆探进去,“这次想喝点什么?”   孟一彻底晕乎了,醉在傅决寒这样若即若离的撩拨挑逗里,“我想喝酒……花酒……”   “骗人。”   “唔——”   不知道什么地方被捏了一下,孟一猝然哼叫起来,傅决寒惩罚似的用力,“喝酒就够吗?”   他把唇移到孟一喉结旁,轻轻呵了口气,再开口时音量低了八度还要多,“你的喉结又不老实了,就像每次喝我的东西那样,一上一下动得很慢很慢,小口小口的,喝得很珍惜。”   爱人的乖顺是最有效的催情剂。   傅决寒只用一只手就把他摆弄得不能动弹,软绵绵一小点儿伏在傅决寒身上,悬殊的体型差和肤色差让他俩看起来像是巨人和被他掠走的人类新娘。   按揉喉结的手没停,他的吐息全都喷覆在孟一耳后,另一只温热的粗糙手掌在他薄薄的衣服底下一寸寸游走,仿佛迷惑水手的塞壬之声,诱哄爱人袒露出最直白的渴求:“宝宝,你到底想要什么?”   孟一脑袋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只知道顺着他的牵引做出反应,“我不知道,哥,我渴……还痒……”   傅决寒:“哪里痒?”   孟一湿红的眼圈眨了眨,睫羽颤动:“喉咙痒。”   傅决寒收回两只手,吻了吻他的唇珠,轻柔地哄着说:“喝点东西好不好?”   孟一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到了,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都落在了空荡荡的身体上。   被揉红的喉结,摸热了的胸口,刚才对傅决寒的触碰有多羞臊抗拒,现在就有多依恋渴求。   就连他委屈巴巴地抬起的湿漉漉的眼睛,都像是在可怜地问他:怎么突然不摸了?   傅决寒心知肚明,却故意不理。   他拿过一旁的酒杯,倒了些干邑,孟一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看去,眼睁睁望着醇香的酒液砸在杯壁上,喉咙口又泛起一阵干渴。   于是人刚把酒杯拿过来,他就乖乖凑了上去,但傅决寒躲开了。   “不是要点花酒吗,我喂你。”   孟一呆乎乎地点点头,“怎么……怎么喂?”   傅决寒纵容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他大腿和后腰一一点过,散淡命令道:“腿打开,腰打直,挺胸,双手交叠举高到头顶。”   孟一慢半拍地“喔”了一声,一个一个乖乖执行。   打开腿还好,他本来就叉着腿坐在傅决寒大腿上,这下只是把幅度开的更大,至于后三个……   孟一想了一下那场景,略微有些羞耻。   他转着狗狗眼想要耍赖,“其余的不会做了。”   傅决寒笑了一声,听不出感情,“挺腰都不会?”   他低头附在孟一耳边,语调沙哑又懒散:“小废物,我没教过你吗?”   “唔——”孟一全身过电似的一抖,只因为那简单简单三个字就指尖酥麻,耳朵要烧着了。   他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连骂人都说的这么性感,明明是一个略带贬义的词,可从傅决寒口中说出来却藏匿着万千挑逗和疼惜。   他偷偷并了下腿,口是心非地控诉:“你骂我……”   傅决寒把他最细微不过的反应都收入眼底:“我看你挺喜欢,还想要吗?”   他哼了一声,像只气鼓鼓的河豚,可一想起来刚才耳边过电似的酥麻感觉就顾不上害臊了,支支吾吾地求:“想……想要……”   可傅决寒却瞬间变脸:“今天没有了。”   孟一莫名委屈起来:“你——唔!”   衣角突然被塞进嘴巴,傅决寒低声命令道:“含好。”   孟一还没反应过来,刚要抵抗,冰凉的酒液突然从胸口倾倒下来,像清澈的蜂蜜溅满他身体。   “哥……你干什么……”咬着衣角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滚烫的热意从溅上酒液的地方乍起,他慌乱又胆怯地转着眼睛往四周看,小模样可爱又委屈。   傅决寒还是没忍心太欺负他,“不怕,没人过来,我提前通知过,不准任何人上甲板。”   孟一可怜地眨巴着眼,手臂还高举着交叠在一起,被傅决寒一只手就禁锢住了,“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我裤子都湿了,别人以为我尿了呢……”   傅决寒低低地笑起来,“湿了给你洗,没人能看到。”   他把手覆上去,指尖沾着酒液抹开,“不是要喂我喝花酒吗,哥教你。”   孟一闭着眼颤抖,呜咽都堵在喉咙里,“还在外面……”   傅决寒:“先适应一下。”   孟一:“适应……什么?”   傅决寒:“傻东西,半个月的假期,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一座没有人的小岛。”   与此同时。   刚踏上甲板看到躺椅上模糊的交叠身影就意识到不对的戚寒黑着脸退了回来。   傅歌一头撞在他背上,“嘶……怎么啦?”   戚寒老大的怨气,直勾勾盯着他:“我能喝酒了吗?”   “不能,医生说了一个月不能沾酒。”   “可是我渴了。”   “渴你去喝水啊。”   戚寒一把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往房间里走:“凭什么我只能喝水。”   傅歌慌乱地踢着腿,拍他肩膀:“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后臀就被狠狠打了一掌,“你说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寒哥要憋点大事。   我换封面了!我换封面了!我换封面了!我换封面了!求夸夸! 第71章 海岛团建【两对cp,介意慎】   孟一从甲板上下来时整个人都是晕乎的,手脚麻酥酥得抬不起来,胸前和脖颈更是被吻得又热又痒,通红一片。   傅决寒像是解锁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性癖一样,把他露出衣服的皮肤全都种满了吻痕。   从耳后到锁骨的一大片、手臂、大腿、脚踝没有一处幸存了,满满登登的全是鲜红的印子,靠近腿根的那几个还有些发紫,夸张到像是被几十只蜜蜂给蛰了。   孟一愁眉苦脸地站在那儿,望着自己这一身草莓,像只臊眉搭眼的小苦瓜,“哥你是八爪鱼转世啊,几个嘴啊这么能亲。”   傅决寒喝了杯子里最后一杯底的酒,顺手把他往怀里搂,一点愧疚都不见,“叫唤成那样,不就是要我亲你。”   “啊啊啊那你可着一个地方亲啊!这样我还怎么见人!”   孟一虎着一张脸把他的头发揉乱,软绵绵的手臂挂他脖子上不放了,“你抱我下去吧,就说我被你亲休克了,我不要被戚寒笑话。”   正说着身后传来两串脚步声,那道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话音此时充满了酸气:“呦,玩够了啊二位少爷?”   戚寒牵着傅歌的手走到甲板上,眼神往傅决寒怀里抱着的人身上一扫,登时酸得翻了个大白眼:“草莓地炸了啊?你在他身上集邮呐?快三十岁的人了知不知道什么是害臊?等到晚上能憋死你了?”   他像个迫击炮似的上来就突突突突四连问,傅决寒还没怎么样孟一先不乐意了,蹭一下抬起头像小豹子似的瞪着他:“白天晚上的关你什么事啊,就会说我哥,小爸爸,罚他面壁!”   戚寒“哈”一声,“你不休克了?”   孟一又怂兮兮地缩回去:“现在休。”   傅歌看着他好玩,握着他的脑袋揉了两下,“别太惯着他啦,都给你亲成蜜蜂小狗了。”   傅决寒站起来抱着蜜蜂小狗颠了两下,挺委屈似的看向傅歌:“爸你也不向着我。”   戚寒一听这话特别夸张地哼了一声,“闹呢少爷,你这么大个子用得着谁向着你啊?”   “刚过十七岁就一米九了吧,我看基地里你们那个班合照,你比那帮小兵蛋子得高出一个头,格斗课他们连你的脑袋都够不着。”   他虽然说的怪声怪气,但字里行间满是骄傲,忍不住在儿子肩膀上拍了一下:“脾气秉性身量哪儿哪儿都随我,挺会长啊你。”   傅决寒的脚步突然顿住,他舔了舔后槽牙,和孟一对视一眼,猛地转身望向戚寒:“你还有我十七岁的基地合照啊?还看过我上格斗课?”   戚寒:“……”   尴尬地咽了下口水,他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抬手摸了摸后脖颈:“啊,就你们教官,为了走动关系发给我的,我就顺便看了一眼。”   孟一阴阳怪气地“哇”一声,“不是你主动要的喽,格斗课也不是你自己去看的喽。”   “你当我闲得啊?没事跑去看一帮小孩儿上课。”他眼神躲闪着移开视线,捏着酒杯凑到嘴边,刚要喝就被傅歌拿走了。   “阿决十七岁,那就是十年前,你正在忙着推行戚叔叔新药降价的议案,那一整年都忙得焦头烂额。”傅歌当着他的面抿了一口酒:“确实不闲啊,怎么挤出时间跑去看他格斗比赛的,时间管理大师啊?”   孟一:“咳咳,时间管理大师啊?”   傅决寒:“咳咳,时间管理大师啊?”   戚寒:“……”   戚寒:“可给你们找到机会挤兑我了是吧?”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被拿出来公开处刑,绕是他脸皮再厚也臊不住,那么大个一人像只大狗狗似的黏到傅歌身旁:“小白眼狼,你跟谁一伙的。”   傅歌笑起来,捏着吸管递到他嘴边,“喝一点点。”   戚寒老大不乐意地吸一口,“这就给我打发啦?”   “不然呢,谁让你嘴硬。”   戚寒一挑眉:“我光嘴硬吗,我哪儿不硬?”   “你……”傅歌无奈瞪他一眼,“一说不过就用荤话顶人,你就这么大的本事吗?”   “那我有再大的本事有什么用,我敢对你使吗?”   他从身后揽住傅歌的腰,嗅闻他的长发,瓮声瓮气地说:“你现在就是咱们家老大,我就是食物链最底层,一言不合就让我去面壁,我这么大一会长让你治得跟孙子似的,好乖乖,你给我留点脸嘛。”   傅歌忍不住笑了好几声,眉眼间都是甜蜜,软着身子向后靠了他一下:“知道啦,大会长。”   戚寒最受不了他这样服软,傅歌那双桃花眼挑眉一笑就能要他的命了,立刻打蛇随棍上:“再说了,你不就喜欢我讲荤话,我越讲你越紧,我要真温温柔柔的你能爽成那样吗,嗓子都哭哑了也不知道推人。”   傅歌之前生过一场大病,戚寒帮他治了很多年,命都搭里了才勉强治好。   但身体感官依旧比常人迟钝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了恋痛的毛病。   日常生活不怎么受影响,但这点毛病在床上却可爱得很,戚寒没少拿这个欺负他。   傅歌抿了抿唇,也没多害羞:“是是是,我确实喜欢,会长大人再接再厉呀。”   戚寒话音一顿,愣住了,“你怎么……”   傅歌:“我怎么?”   戚寒摸了摸鼻子,“我以为你又要骂我了,以前一提这个你就不乐意。”   傅歌闻言笑了:“到底是我恋痛还是你恋痛啊,不骂你还不乐意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既然说那些事翻篇了就是翻篇了,不会再拿出来刺你。”   他总是这样,爱恨分明,直白浓烈,如果不是戚寒犯浑,傅歌能让他知道一颗满腔爱意的心能带给他多少幸福,他们本应有一个最美满的小家。   戚寒眼眶有些湿,伤怀了片刻倏地笑了,“这么纵容我,那我是不是可以再过分一点?”   傅歌无奈地笑起来:“你还知道自己过分呀?”   “知道,一直都知道,但我不想反省了。”他把人堵在楼梯前不给下去,“你就说行不行吧。”   傅歌抿着唇想了又想,赶在他又耍横前突然凑近吻在他脸上,笑着说:“以前欠你一次蜜月,这次就当还给你了,随便你玩。”   戚寒那一瞬间恨不得眼冒金光,掐着他的后脖子就要回吻过去,傅决寒一个抬头:“爸。”   傅歌立刻推开他:“哎!”   腿伤还没好全的戚会长踉踉跄跄地后退三步,摔了个大马趴:“……”   戚寒:“成天张口闭口都是爸爸爸,你三十还是三岁啊,没断奶啊!”   傅决寒:“我叫的是你。”   愣了一瞬,他火速爬起来,清了清嗓子声音柔了不止两三度:“啊,我啊,在,在呢,怎么了?”   围观了川剧变脸全程的孟一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   傅决寒:“说实话,我到望江的第三年,和孙乾结梁子被他绑走,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戚寒心虚地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你都快把家给我拆了我还去救你,我是你爹啊?”   傅决寒:“你不是啊?”   戚寒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那我……我他妈不管你你早死几百回了,毛都没长齐就敢拉那么大的场子,也不怕被人沉护城河里!”   最后一点执念也烟消云散,傅决寒拉着孟一一步步走下船,迎着海岛袭来的风慢慢弯起唇角。   他背对着戚寒,宽阔的肩膀蕴藏着足够撑起家庭的力量,当年被他从国外抱回来的小孩儿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不怕啊,你说过的。”   戚寒突然有些哑然,“我说过……什么?”   傅决寒叹了口气,“自己都忘了。”   孟一拍拍他的脑袋,转过身用手圈着嘴巴超戚寒大喊:“你说过!永远都会站在他身后!”   傅歌倒数第二个走下船,后面跟着眼眶湿润的戚寒。   “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谢谢。”他牵了下人的指尖。   “啊?”戚寒自己听这话都亏得慌,“你在说反话吗?”   “一码算一码,阿决不是你的孩子,但你把他教的很好,勇敢血性,有担当,嗯……像你一样。”   戚寒今天已经被这几个祖宗轮番的糖衣炮弹给炸迷糊了,走路都发飘:“你这是在夸我吗?这么看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勉强还不错?给个及格分?”   傅歌闻言笑了,绕到他身后猛地蹿到人背上:“我男人才值及格分吗,是我瞎还是你太不自信。”   “祖宗,快饶了我。”戚寒兜着屁股背着他,颠了几下,“该夸飘了。”   “飘吧。”傅歌搂着他的脖子,“我接着你呢。”   *   他们度蜜月的地方是戚寒名下最大也是最漂亮的一个岛,很多年前就划给了傅歌。   岛上四季如春,天空广袤,一排排椰树婆娑成林,柔软的沙滩仿佛羽毛织就的绒毯,傍晚时夕阳染红天空,橙红色的云霞把海天连成一片。   傅决寒和戚寒正在就着果木烧烤,袅袅的烟火气顺着海风飘散开来,鼻尖满是炙烤的香味。   傅歌挑了片平坦的沙地支起帐篷,两只白色的小圆顶像是架在沙滩上的蒙古包,等到夜幕降临,抬头就能从天窗中望见穹顶。   孟一闹的最欢,这么会功夫已经抱了十来个椰子,在桌子上排成一排,挨个砸过去,开了七个,炸了三个,椰子汁喷了一身。   他像只落汤鸡似的,咋咋呼呼跑向傅决寒:“哥!救命!这椰子扒拉我!”   傅决寒笑着帮他脱了上衣扔在一边,又把自己的背心脱下来罩他身上,旁边戚寒塞给他一盘小羊排,“都是烟,别在这儿玩,拿着找小爸爸吃去,左边芝士的是你的,右边黄油的是他的。”   于是换了新皮肤的孟一又乐颠颠跑向傅歌:“小爸爸快来!有肉吃!”   “慢点跑!”傅决寒不放心地嘱咐他,张嘴就被塞了个鸡翅。   戚寒耳尖有点红,低着头说:“你的,两层蜂蜜一层酱,我记得对吗?”   就在此时远处的孟一突然大喊:“大爸!抬头!”   两人呆愣地抬起脸,一张照片就此定格。   帐篷边孟一用油乎乎的手比耶,傅歌笑着给他擦嘴,烧烤架前傅决寒叼着个鸡翅,戚寒则傻里傻气地看过来,少见地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   因为很多饱饱都希望有些戚寒和小歌日常嘛,所以之后海岛这一块也是两对的团建,介意的饱饱别买哈。 第72章 男人的胜负欲【两对cp】   孟一实在没有开椰子的经验,小锤子一砸直接把壳渣子一起砸进了椰汁里。   三个大人喝了一口就心有灵犀地放一边了,他眼巴巴地问:“好喝不?”   戚寒没忍住笑话他:“好喝也是人椰子树的功劳,关你什么事啊。”   孟一叛逆地扁扁嘴:“真不会说话,难道不应该说我儿子开的椰子就是甜嘛!”   刚说完嘴里就被傅决寒塞了一口虾,“吃你的吧,吃饱点,一会儿带你去冲浪。”   于是孟一的心思全被冲浪勾走了,完全没发现他亲情售卖的椰子无人问津,直到烧烤吃完了他捧着傅决寒的椰子吨吨吨喝了一大口,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呸呸呸……我的天怎么全是渣子,这椰子是吃沙子长大的吗?”   三个人没忍住一起笑话他,戚寒笑得最欢:“还好意思说呢,不知道的以为你开完往里加沙子了呢。”   傅歌揉揉他的脑袋,“没事儿,过滤下还能喝,让你大爸教你怎么开椰子。”   傅决寒把他抱起来颠了颠,宠得没边儿了,“小迷糊蛋,可怎么办啊,让你一个人上岛你得饿死。”   戚寒拎着三个椰子把他带走了,说要给咱们矜贵的小少爷普及点生活常识。   他俩前脚走傅决寒后脚就和傅歌说:“他身上的带的酒是您答应的啊?”   傅歌疑惑地看过去:“没有,他带酒了?”   傅决寒:“昂,原浆的,我在船上的时候就闻到了,估计有一小瓶,去抓他吧。”   傅歌看他这幅样子实在好玩:“小时候那么古板,长大了反而学会告状了?”   “和小宝学的,我就想看他吃瘪。”   这么多年他也就在傅歌面前有点孩子样,会伤心会难过,还会有很多幼稚的想法,不再端着望江老板的架子,自在了太多太多。   尤其和孟一在一起之后更是连脸皮都厚了,憋一肚子坏水没半点不好意思。   “我发现你和小宝在一起之后活泼了很多。”傅歌说。   傅决寒笑起来,望着远处专心给椰子抠鼻子眼睛的孟一,心里越发柔软,“和那么可爱的爱人在一起,很难不活泼吧。”   *   孟一开废的椰子也没有扔掉,戚寒不太喜欢小孩儿们浪费食物,他找了几片叶子洗干净,搭在石头上,做了个简易的过滤装置,把椰汁里面的渣滓过滤出去。   “在野外没有淡水的时候啊,就这样过滤,纯度不那么高但也能保命。”   “这样就可以?太神奇了吧。”孟一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听的特别认真,还自己摆弄了两下。   戚寒教他没有趁手的工具时可以用口香糖开椰子,很多海岛上都有一种高热量的绿色植物,必要时可以充饥还能解渴。   “把沙子挖个洞。”戚寒拿着椰子说,“大点的。”   孟一点点头,二话不说就乖乖去刨土,小狗儿似的左一下右一下挖得特别起劲儿,“这个是干什么的啊?”   戚寒:“冰镇。”   他把开好的椰子埋进去,露出一半在沙子外,用叶子遮起来,“高温天把水放沙子里埋着能降温,这个是阿决的,你一会儿拿给他。”   “好的好的。”他乐颠颠拍掉手上的沙子,咂了咂嘴由衷感叹道:“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啊?一点都不像养尊处优的大老板。”   戚寒听他说话就想笑,“谁一出生就是大老板啊,阿决五六岁的时候,我经常带他出来野外探险,这几个岛早走遍了,哪里有椰林哪里有石坑,他都清楚。”   他挺没形象地坐在沙滩上,随手指了下孟一身后的大礁石,“就那儿,他六岁那年,自己打死了一条蛇。”   “卧槽六岁!”孟一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我哥小时候就这么猛吗?”   戚寒散淡地笑了一下,敛着的眉眼里有很多骄傲,“当时我受伤了,腿划了一下,正包扎呢他突然就冲到我前面张开手臂挡着我,说前面有蛇。”   六岁的小孩儿能有多猛,傅决寒只不过比同龄小朋友高一点,看到蛇时几乎想都没想就挡到了爸爸前面,板着小脸吓得直抖嗦,却丝毫没有退却。   那条蛇很小,也没毒,戚寒当时故意不起来,装作不能动的样子守在他身后,和他说:“以前都是爸爸保护你,这次要靠你保护爸爸了。”   大多数男孩子天生就有很强的保护欲,被逼到绝境时力量大到让大人都畏惧,更不要说他身体里留着的是傅歌的血。   小傅决寒比蛇先出击,握着块石头冲上去,按着蛇边哭喊边猛捶,活活把蛇头砸烂了。   那天戚寒腿上划的伤留了个小疤,他故意没有去掉,虽然经年累月早就淡了,但是在他心里,那是儿子长大成人的第一枚勋章。   孟一听完之后心里酸酸涩涩,还有些疼,虽然知道戚寒肯定不会让傅决寒被咬,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他刚六岁你就这么考验他,要是我哥真出事了怎么办……”   戚寒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可你要想如果我当时真的不能再保护他了怎么办?我不能让他孤身一人面对危险时只会哭闹。”   “父亲早晚会离开他,我也有垂垂老矣的那一天,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就需要他站起来,挡在我面前,挡在小歌面前,挡在这个家面前。”   这也是他一开始极力反对甚至想要拆散傅决寒和孟一的原因,他不希望儿子的爱人太过懦弱,只会单方面掠夺他身上的能量,那太累了。   好在孟一比他想象中要勇敢得多得多。   孟一听完他的话有些呆,望着大海傻乎乎翘着脚。   戚寒特别自然地撩了几捧水帮他冲掉脚底的沙子,又递了一个开的很规整的椰子给他,连椰子底部的小毛刺都刮干净了。   孟一在那一刻突然就愣住了,他怔怔地抬头看着面前比傅决寒还要高大的男人,那一瞬间恍然觉得戚寒像一把撑在他们头顶的伞,宽阔而无畏。   他的爱太特殊,也太复杂,汹涌过头会把人淹没,静默无声时则会让人沉醉。   他会自然而然、事无巨细地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这次出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在负责,甚至在临行前检查了孟一和傅决寒的行李,嘱咐他们自己出去时要带着应急药和医护箱。   但同时这种爱又不会把人养废,他在保护家人的同时也会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如何自保。   傅决寒十九岁敢只身来到望江,在鱼龙混杂的夜场和一帮牛鬼蛇神抢饭吃。   傅歌如同金丝雀一般被他圈养了数年,可在他倒下后却依旧有挡在丈夫和儿子身前的魄力和胆量。   抛去他干的混账事不谈,戚寒给他们的爱功不可没。   如同一把能遮蔽所有风雨的保护伞一样,他给了家人百分百的安全感。   “大爸。”孟一歪着脑袋叫他,“你变得好高好高。”   父亲在很多孩子心里都像参天大树,孟一今天终于有了这种感觉。   戚寒故意装作听不懂,“我不一直都很高,家里就你矮,二十岁了才这么一点。”   有的人就是对温情过敏,戚寒实在听不得他们说感谢的话,孟一也不拆穿,趴在他肩膀边悄悄地说:“我给你和小爸爸准备了礼物,就在你们帐篷里。”   戚寒“呦”一声,“无事献殷勤啊?”   孟一气得撞他胳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他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低着个脑袋瓮声瓮气道:“那拜师学艺还要磕头敬茶呢,我认了你和小爸爸,总要表示表示。”   戚寒哼一声,“别整那些虚的了,你别再让人欺负就行了,我看不得你在外面受别人的窝囊气。”   他说的自然是孟清疏父子,孟一心里明白得很,乐颠颠说:“哪能啊,我哥说了,我现在能在江城横着走,你这么厉害,谁还敢欺负我。”   他现在这家世背景确实够硬的,在富家少爷里都得排头一位。   “嚯,嘴挺甜啊。”戚寒突然低下头神神秘秘地和他说:“奖励你个好东西。”   “嗯?什么好东西?”   “椰子给我。”   戚寒从口袋里掏出那小瓶原浆酒,打开的一瞬间孟一就闻到了醇厚的酒香,眼睛顿时亮了。   “你居然偷喝酒!小爸爸知道一定收拾你。”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你就说你想不想喝吧?”   孟一特别实诚地点点头:“想!”   他同样因病忌口了一个月,早就馋了。   父子俩偷偷摸摸地挤了一指甲盖大小的醇酒加进椰子里,醉人的香味混着椰汁的甘甜萦绕鼻尖,孟一让戚寒挡着做贼似的喝了一小口,珍惜的小模样又好笑又可怜。   “先说好啊,要是被抓了你得帮我担一半责任。”戚寒不放心地嘱咐他,那么大的会长大费周章就为了偷一口酒,也不嫌丢人。   孟一砰砰砰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放心吧大爸,我最讲义气,要是被抓了你就推到我身上,保证你不挨训。”   戚寒欣慰地点点头,刚要喝就听到傅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远远地窜出来:“阿寒,你在干什么?”   “卧槽卧槽!怎么说来就来!”孟一吓得手忙脚乱,原地把那点酒倒了,举着个空椰子壳就要跑。   戚寒一把抓住他,“你跑了我怎么办!”   孟一心想也是,不能太不仗义,于是他大义凛然地向前一步,闭上眼就要认错:“小爸爸,不关戚寒的事!都是——”   傅歌:“阿决说你要是敢偷喝酒今晚就自己睡。”   椰子转手就被塞到了戚寒手里,孟一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都是他逼我的!”   “呜呜呜我说我不喝,他非要我喝,我说喝了我哥得揍我,他说他帮我顶着!不关我的事啊小爸爸,他掐着我的脖子灌进去的呜呜呜……”   毫不夸张地说,戚寒当时人都傻了。   在商场混了小半辈子,都没孟一给他上的课多,他抱着一口没喝到的椰子,怨气比厉鬼还足,可怜巴巴地望着傅歌:“宝贝,我沾都没沾,不信你尝一口。”   说着就要凑过去亲人,傅歌冷着脸推他:“老实点。”   幸灾乐祸的孟一在旁边歪嘴龙王笑,“臭不要脸。”   戚寒和傅歌同时看过去,他呆了一秒瞬间变脸,闭上眼就开始哭:“呜呜呜小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抵抗不住戚寒的暴力镇压,没有在他灌我酒时拼死反抗,我喝的那口不是酒!是罪恶的源泉!我脏了啊!”   “嘿你个小兔崽子!”戚寒气的牙痒痒,抬手就要抽他,被傅歌一根手指头按住了,“拿来。”   戚寒:“什么啊?”   傅歌:“你说什么。”   戚寒:“……哦。”   把脏物上交,戚寒像只大狗一样凑到傅歌面前,“真没喝,还没来得及呢,酒都给你了,宝贝别罚我了。”   傅歌才不吃他这套,扭头就走,“去树底下站着。”   戚寒:“又干什么啊!”   傅歌:“面壁!”   戚寒:“……”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孟一捂着嘴嘿嘿直笑,肩膀都跟着抖,扭头就看到戚寒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小兔崽子,你看我不收拾你!”   他拔腿就跑,“啊啊啊救命救命!哥快救我!戚寒要揍人!”   早等在沙滩边的傅决寒抄起他就跑,一手夹着他一手抱着冲浪板,炮弹似的直接冲进了水里。   戚寒气不过也要脱衣服追进去。   傅歌:“你的伤不能下海!”   戚寒无能狂怒:“我他妈@#%&¥#!!!”   *   “哈哈哈来啊来啊!下来啊!”孟一还不怕死挑衅他,戚寒气得抄起椰子壳就丢了过去,两个大孝子手脚并用地游进了海里。   怕孟一还是不能在水里多呆,他们没有进深海区,就在沙滩稍远的地方玩,水深只到傅决寒的胸口。   他站着,孟一在冲浪板上趴着,两只手做桨没骨头似的慢慢划拉,还得意洋洋地问他:“哥你看我矫健不?像不像海豹?”   傅决寒的手正搭在他腰窝里摩挲,闻言笑了:“我看你像只海狗,还是胖乎乎的小短腿狗。”   “嘿!怎么还搞外貌歧视呢!你又嫌我腿短。”他猛拍水面溅起老高的水花,全淋在傅决寒肩上了,两条小腿狗刨式划拉着往前游,更显得短。   傅决寒忍着笑,攥着脚踝把人拽回来,在他小腿上吻了一下,“没嫌你短,嫌你劲小,软绵绵两条腿挂一会儿肩膀都挂不住,自己说我昨晚捞了你多少次。”   孟一“噗嗤”一声笑了,还有点害臊:“那你下回把我腿吊起来?用那种红色的绳子!”   傅决寒兜着屁股把他圈里怀里,让他坐在冲浪板上,小腿搭着自己的肩,“不吊,就让你自己挂着,掉下来一次就抽十下屁股。”   “真不要脸……”孟一气鼓鼓地用脑门撞他,“想揍我就直说,不用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坐着也不老实,屁股和冲浪板之间是傅决寒的手,两条小腿正大咧咧地岔开着,前面是傅决寒壁垒分明的腹肌,被水面遮掩了一半,熹微的光映在上面,更显得性感旖旎。   都这样了孟一还用小脚丫子踩傅决寒的肩,有几次柔嫩的脚心堪堪擦过人的喉结。   傅决寒终于忍不住攥住了他的脚,嗓音又低又哑:“小狗爪子往哪踩呢?”   孟一把手放在腿间杵着冲浪板,脸蛋红红地舔着唇,色眯眯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天哪,我哥怎么芥么帅……”   他凑过去圈住傅决寒的脖子,哼哼着在人脸上又亲又咬,黏糊糊地求他:“别冲浪了,冲我吧,你把我扛进帐篷里办一下。”   傅决寒闷闷地笑起来,放在他屁股上的手改揉为掐,开口满是宠溺:“爸他们还在岸上,你不害臊啊?”   “哎呀都是男人,我一般害臊,而且!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傅决寒惊讶地抬起眼:“嗯?”   孟一羞恼地抓了抓头:“得到床上给你看。”   于是今天晚上他们早早就进了帐篷。   当时还不到七点,孟一指着晴空万里夸张道:“啊!天黑了,为了早日长高我得先睡了,大爸小爸寒哥晚安!明天见!”   说完颠颠颠钻进了帐篷里,傅决寒无奈地喝光杯子里的酒,看了一眼爸爸们,“嗯……我先进去?”   都是过来人谁看不出他们俩的小猫腻,戚寒满脸嫌弃:“滚滚滚!动静小点啊,我们得睡觉。”   “知道了,爸晚安。”   傅决寒前脚刚走戚寒就站了起来,走到傅歌面前,低声问他:“乖乖,你在船上说过都随我,还算话吗?”   傅歌有些面热,搭帐篷时没想到这一点,两顶帐篷搭得太近,他抓了抓戚寒的手心:“要不再等等?明天吧,你每次都……搞出那么大声音……”   戚寒才不等,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我早看好了,后面有块特别平整的石头,够你躺了。”   “哎!等等!外面不、不行——阿寒!”   “没什么不行,我就想幕天席地地要你。”   一望无际的沙滩三面环树一面朝海,犹如最天然的音响,当晚的风还不偏不倚地由椰林往海面吹,静谧的夜色把任何一丝再细小不过的声音统统放大。   于是低估了自己实力的两对情侣在开始半小时后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石头上的傅歌紧捂着嘴巴,脏得睁不开眼的脸颊涨得通红,简直羞愤欲死,抬手用力推着戚寒:“你给我滚出去!”   帐篷里的孟一则拼命咬着衣角,枕头边散落着不能看了的小狗耳朵和小狗尾巴,他浑身热汗,簌簌发抖,挂在人肩膀上的脚痉挛弓起,“哥……怎么办啊……”   而戚寒和傅决寒非常默契地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五秒钟后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宝宝,大点儿声叫。”   作者有话说:   傅决寒/戚寒:我可不能输给他嘿咻嘿咻(ò_óˇ)   傅歌/孟一:() 第73章 “是天使呀”   前一天晚上的比赛十分胶着,风吹着海浪把他们的动静带到整片沙滩,战况一度到了白热化阶段。   到后面就连孟一的胜负欲都被激了起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别的野心没有,支撑着他的唯一信念就是:我哥一定不能输,不管比啥。   可直到凌晨一点这场比赛也没有分出胜负,因为有一对情侣因为突发意外中途退赛了。   傅歌被折腾到哭岔气时扬手给了戚寒一巴掌,抽得他委屈巴巴地吻住人的嘴唇,帮忙堵住那些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声音。   孟一也被傅决寒揉着耳朵疼宠地搂在怀里,舒舒服服地结束了这场战斗。   他最后累得连哆嗦带喘,眼泪吧嗒地趴在睡袋上,都那样了还边忒喽忒喽哭边给傅决寒竖了个大拇指,“哥,咱俩是无冕之王……戚寒他,不行!”   也不知道他在骄傲个什么劲儿,仿佛超越戚寒就是超越了全球92%的用户。   第二天父子俩起得倒是早,孟一和傅歌在各自帐篷里一觉睡到九点多还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尤其孟一,他穿着皮卡丘的沙滩风睡衣四仰八叉地占着两个人的地方,呼哈呼哈睡得可香,怀里还抱着他哥脱给他的外套。   傅决寒进去拿电脑时孟一刚一个翻身把脸埋外套里,依恋地嗅嗅蹭蹭,嘴里瓮声瓮气地嘀咕:“哥,你随意,咱不能输……”   简直拿这个臭屁精一点办法没有,傅决寒边笑边给他拍了两大页照片。   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傅老板本意是想把自己的小朋友拉出来炫耀两圈,可他P了一个小时愣是没有一张照片是满意的。   实在是睡迷糊的孟一的太可爱了,忍不住分享给全世界,私心里又不想给任何人看见。   直到吃完早饭帐篷里的二位还没醒,戚寒拿着测温枪进去了四五次,确保傅歌没发烧才放下心。   傅决寒吃着后爸煮的面条,悠哉悠哉地嘱咐道:“注意节制,对爸爸好一点,不然我带他出国了。”   “我看你敢!”   戚寒抬手就把人的面碗给掀翻了,两分钟后又屁颠屁颠跑去盛了一碗,皮笑肉不笑地端给傅决寒:“吃吧,我看你刚才那碗里没汤了。”不是故意掀你碗的。   傅大儿子:“……饱了谢谢。”   他们在沙滩上支了两张,傅决寒处理栗阳发给他的工作,旁边戚寒则用电脑给商会各部门开会,不可能真的消失半个月完全撒手不管。   或许一家人的气场真的会在经年累月的磨合中趋于一致,傅决寒和戚寒就连工作时的神态都那么类似。   一样的沉毅寡言,一样的追求效率,一样喜欢双腿交叠斜坐着,一样习惯用右手食指撑着鼻梁,一样再简单的家居服都挡不住的宽阔胸肌,甚至不满意时眉心皱起的弧度都别无二致。   要是这时候有人在对面给他们拍一张合照,绝对会感叹这二位是哪个山头下来的刚招安的土匪,强悍粗野的气场压迫性十足,却又让人不自觉移不开眼。   成熟男人的魅力藏在举手投足间,哪怕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儿处理个工作。   能让孟一在毫不起眼的酒吧后巷见过一次就迷糊,让傅歌恨到骨子里仍旧无法摒弃爱意的人,想来也绝不可能是孟清疏那类徒有其表的泛泛庸才。   戚寒那边说是线上会议,但他从头至尾没怎么发过言,全程冷着脸在听各部们的汇报。   两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声音又没有外放,傅决寒不知道他在开会,偏头特别自然地喊了句“爸,”眼神还留在自己电脑上。   各部门经理从屏幕上清清楚楚地看到原本黑着脸的戚寒瞬间转过了头,脸上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了,温柔又冷酷地“嗯?”了一声,像在克制,“怎么了?”   傅决寒说:“我记得你们下个月要做新药售卖权的竞标对吗,天科是不是也参加了?”   戚寒:“嗯,天科是大热。”   傅决寒动动鼠标,拉了足足两页数据给他扫看,散淡说:“废了他吧,天科的账有问题,他们老总手底下不干净的买卖有一箩筐。”   戚寒第一反应居然是惊讶:“你怎么查到他头上了?他和你的望江完全没有交际。”   “我……”傅决寒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噎在喉咙里,还少见地支吾了两声。   他当然不会说是前阵子怕戚寒在医院养病分身乏术,才顺手派出去十几号人帮了点小忙,别过头嘴硬道:“他……外甥,在望江闹过事,顺便查的。”   戚寒看了他一眼,倏地笑了,抬手在大儿子脑袋上揉了一把,“别扭东西,小歌的痛快你一点没随到。”   傅决寒冷哼一声,冷嘲热讽:“说得对,我从小就是别扭东西教大的,现在自然也是个别扭东西。”   “嘿你个兔崽子……”戚寒呼噜他一把,笑了,“咱俩谁也别说谁。”   他转过头重新面向屏幕,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凛冽严厉的模样,沉声问:“天科的调查组在哪儿?”   会议里有人应了声在,戚寒说:“之前让你们查了半个月,一点猫腻都没查到,马上竞标要开始了我还得从我儿子嘴里知道大热有问题?”   “你们十几个人干了半个月还顶不上他自己顺便一查,干脆工资也别要了这个位子你们也别坐了。”   他顶着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实则话里话外的欣慰和自豪都要藏不住了,就差直接炫耀儿子了,傅决寒不太自然地喝了口咖啡。   组长连声道歉,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堆,戚寒没空听他废话,干脆利落地切到了下一环节。   孟一揉着眼睛扶着腰晕晕乎乎走出来时傅决寒的工作已经处理了大半,戚寒的会议也已经进入尾声,。   他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不知道有人在开会,颠颠颠地走到傅决寒旁边,两腿一叉就面对面坐他腿上了,趴在人怀里打了个哈欠,弄得眼眶里一圈眼泪花。   也亏了是他长的小,能从桌子和人的缝隙挤进去,傅决寒宠溺地捏住他软绵绵的手,轻声问了句:“睡饱了?”   “没有……”孟一抓过他的手放在脸蛋下垫着,依恋地蹭了蹭,嗓音黏糊糊的:“哥不在我睡不好。”   傅决寒笑着吻了吻他的发顶,又抬眼看向戚寒,后者酸溜溜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帐篷,半个傅歌的影子都没找到,估计出来了也是要训自己。   同样是度蜜月,人家小两口来海岛是玩,他来海岛是换了个地方面壁。   戚寒老大不乐意,憋闷地说了句“散会”就退了出来。   孟一听到这两个字猛地睁大了眼,倏地清醒了,仰起头懵懵地看着戚寒的电脑:“爸爸你在开会吗?”   他刚睡醒的时候尤其乖,嘴甜的不行,戚寒得有十几年没听到这样软绵绵的两个叠字了,顿时眼眉一挑,身心舒畅,“啊,在你呼呼睡大觉的时候刚开完。”   孟一揉揉脸蛋,嘴巴扁了扁,望着电脑一脸紧张,完全不知道自己一脑袋小卷毛炸得像狮子狗一样。   “那他们看到我了吗?我没看到你在开会。”   傅决寒笑了声,故意逗他:“看到了,都看到你像个迷糊蛋似的从帐篷里跑出来栽我怀里了。”   “我天……那咋整……”孟一垮着小脸,臊眉搭眼地望着他俩,“会不会对你们有影响啊?”   傅决寒忍着笑,捏捏他鼻尖:“什么影响?”   “就……那个那个啊!”他望着戚寒:“你儿媳妇是个男的,商会的人不会说什么吗?”   他俩逗孩子没够,对视一眼默契地沉吟一声,戚寒说:“那帮闲人一定会在背后编排我,阿决可能也接不了我的班了。”   “卧……槽!”孟一的狗狗眼瞪得圆滚滚的,天都塌了似的,愧疚得直结巴:“那我!那我怎么帮你们澄清下……就说我就是小儿子行吗?”   “噗——”   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戚寒起来在他脑袋上弹了个脑瓜蹦,“傻小子,别说儿媳妇了,我自己老婆都是男的谁敢置喙半句,好好谈你们的恋爱,不用遮遮掩掩。”   他把小儿子的头发揉乱,转身就去帐篷里找傅歌了。   孟一起床气的劲儿还没过,晕晕乎乎的反应不过来,眼巴巴问傅决寒:“真的没关系吗?毕竟现在对我们这种关系的接受度还不太高,哥你以后如果接了他的位子被骂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就地下吧?”   “偷偷摸摸地谈恋爱?没那个必要。”   傅决寒低头贴了贴他的额头,把人往怀里紧了一些,敞开衣服裹住他,问:“你以为为什么家里的保镖在公共场合都称爸爸为小先生。”   孟一眼睛转了转,“他们是……公开了?”   “嗯,戚寒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傅小先生是他的丈夫。”   他抬手落在孟一的鼻尖上,指腹慢慢摩挲而过,嗓音轻缓而又郑重:“如果等到了我接他位子的那一天,还要你只能遮遮掩掩地跟着我,那我这十几年可真是白混了,我的爱人那么好,我也想全世界都知道。”   *   傅决寒的工作还没处理完,孟一乖乖的不吵他,被人抱着到沙滩毯上晒太阳。   他最近尤其喜欢晒太阳,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刚刚好,阳光不那么刺眼,沙子也不会很烫,恰到好处的日光浴把人晒得暖洋洋。   他像烙饼一样躺在毯子上,一面晒舒服了再闭着眼美滋滋地把自己翻过来,晒另一面,翻来覆去地反复好几次。   傅决寒的工作一点没做下去,净看他来回来去地给自己翻面了,四爪摊开,没骨头似的趴在那儿,像块胖乎乎的小卷饼,就一个人也玩的不亦乐乎。   戚寒在旁边看得有意思,想着傅歌老在帐篷里睡太潮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出来放在孟一边上,指使他:“给你小爸爸也翻一翻。”   孟一嘎嘎摇头,“咱不敢,咱怕面壁。”   说话间傅歌就醒了,戚寒看他一睁眼拔腿就跑,傅歌愣是呆呆地愣了三分钟都没能让下半身动弹一下。   孟一从他不协调的姿势里窥到天机,一边忍不住害羞一边觉得他和他哥虽然在时间上赢了,但戚寒勉强能够在质量上取胜。   于是他像只小奶狗似的哼唧着蹭到傅歌旁边,递给人一杯橙汁,开口问:“小爸爸,你是不是屁股疼?”   “噗——”的一声,橙汁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了,傅歌捂着嘴抬起眼看他,浓密的睫羽上还沾着泪,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你也不知道害臊的哇?”   孟一脸蛋红红的,小声嘿嘿嘿地笑,“我哥说和爸爸不用害臊。”他从口袋里拿出很小一管药膏,眯着眼的小表情还挺骄傲:“这个这个!亲测好用,我用着特别好!”   都是大男人,昨天再羞耻的事都听过了,傅歌也没怎么别扭,把药膏收好和他并排躺在一起。   期间傅决寒和戚寒过来了一趟,分别给他俩抹了一层防晒,于是两张小卷饼一起翻来翻去地被人摆弄了一通,做了亏心事的父子俩又问他们饿不饿渴不渴,得到否定答案后一人给喂了一颗喉糖。   昨天晚上实在没刹住车,两人的嗓子都喊哑了。   等他们走了刚被翻完的孟一就更不想动了,含着糖趴在傅歌肩膀旁边,翕动着鼻尖闻了闻,开口囔囔的:“小爸爸,你身上和我哥一个味道。”   傅歌:“什么味道?”   “嗯……橙花?我也说不好。”他尝试着描述了一下:“我哥闻起来很有安全感,您闻起来很温柔,就……像妈妈一样。”   傅歌转过头,海水一般澄澈温驯的眼眸在他脸上描摹了两圈,随后张开胳膊,叫他:“过来。”   “嘿嘿嘿好!”孟一像颗小炮弹一样扑进他怀里,枕着傅歌的肩膀望着天。   相比戚寒,他更喜欢和傅歌这个爸爸亲近,甚至看到了就想着要贴贴,如同雏鸟眷恋母亲的羽翼一般依恋他,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两个月,但是他从傅歌身上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爱。   戚寒像遮蔽风雪的山,他则像山上甘甜的溪涧。   “是不是在想你妈妈?”   孟一点点头,小小的心脏像被紧攥着,整个人都蔫了。   “我听我哥说,他去孟家接了妈妈很多次,妈妈都不愿意来医院,我怕她因为孟叔叔的事……生我的气了,不想再见到我……”   “您和我妈妈是朋友对吗?”孟一犹豫着问:“能不能帮我……嗯,说说情啊,我想去看看她……”   傅歌叹了口气,揽着他脖颈的胳膊抬起来,在孟一鼻子上点了一下,“怎么可能是不想见,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他把手机拿出来,翻出相册,往下滑了好半天才翻出一张照片,是一个戴瓜皮帽的小男孩儿,穿得很单薄,他手里捧着一件厚实羽绒服,转过头望着镜头的方向,满眼都是惊喜,仿佛在问:真的可以给我吗?   “看看,是不是你?”   孟一不敢置信地眨着眼,“爸爸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你妈妈发给我的啊。”他把手机给孟一慢慢看,抬头望着天空,即便过了很多年,还依稀记得陶雅决定领养孟一前说过的话。   “她和我讲,在幼儿园里一眼就挑中了你。”   “那么小那么乖的宝宝,看着我时明明满眼都是向往,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认真地和我说:我爱过敏,身体也不好,不太好养的,阿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小朋友哇?”   小孟一当时甚至还牵着她的手在园里走了一圈,给她很仔细地介绍那些身体硬朗的小孩儿,明明其他小朋友在有大人来时都抢着表现,做梦都想自己被挑走,只有他在真心地为陶雅考虑。   我也好想有个家哇,但是院长说我不太好养,如果养着养着死掉了,这个阿姨要伤心的。   傅歌笑了笑,问他:“知不知道小雅当时和我说什么啊?”   孟一抹了抹眼,哑声问:“什么啊?”   “她说,我一定要给这个小天使一个家。”   “不管孟清疏领养你的目的是什么,孟想又以什么心态在照顾你,小雅从始至终都是爱你的,小宝,她把你当成天使呢。   作者有话说:   小宝你也是我的天使呀(ˊˋ*) 第74章 “爱你如同呼吸”   孟一做了两年的助眠主播,最擅长用娓娓道来的腔调把人引入故事里。   正经的粉丝经常说他不管念些什么都有一种矛盾又莫名的力量,很慵懒,也很随意,看似漫不经心,随口就来,细听却满是温柔小意。   如同笨拙的小蜗牛摇动触角去亲吻风,看似风在被他戏弄,实则是他渴望被风触碰。   傅歌从见他的第一眼就把孟一的内心给窥透了个彻底,所以他每句话都像在揉着人的神经哄慰。   “如果只是想再要一个小孩儿,她大可以挑一个最强壮的宝宝走,何至于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孤儿院,总是躲在角落里偷看你,还失落地问我:我的angel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他好像不太愿意和我走……”   孟一呜咽一声,“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最喜欢妈妈,我怕自己养不活,爱生病,麻烦人。”   傅歌笑起来,指尖揉着他下巴上的软肉,“你呀,和她真的好像,你小时候怕让她伤心,就不和她走。现在她没脸见你,就连医院都不来。”   “我去!我过去!妈妈不来我就过去!”   孟一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新爸爸面前说这种话会不会让人伤心,只小声问:“小爸爸,我过去把妈妈接到医院住一阵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哪儿用的着这么小心,你再这么见外我就让戚寒把医院划给你。”   “不不不!不要了!”   孟一用力摇着头,“给戚寒留点吧,就是煤老板也禁不住这样挥霍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眼眶,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一滴泪已经滚了出来,傅歌随手帮他抹了,“我们小少爷掉大金豆了。”   到底还是不好意思,他一头扎进毯子里不起来了,傅歌捅咕他一下他就顾涌一下,“现在知道害臊啦?”   孟一哼哼着嘟囔一声,“小爸爸,你抱抱我呗。”   傅歌宠溺地笑起来,闷闷的笑声隔着肩膀传给他,“我抱不了了,动一动都费劲儿,你来抱我吧。”   于是孟一像只小狗崽子似的趴在他肩膀时,牵起人的手放在自己额头,黏黏糊糊地说:“小时候我做噩梦,妈妈就这样抱着我,我哥还跑过来呼噜我脑袋。”   傅歌捏着他的脸蛋玩,说:“那咱们还差个流程啊,我把你哥叫过来呼噜你一下?”   孟一却摇了摇头,“是……那个哥哥,他以前对我很好的,很好很好……”   傅歌敛了眼,“如果实在想,就回去找他,我了解戚寒和阿决,不会用下作的手段孟家,他们始终给你留了回去的余地。”   孟一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对我很好很好的那个哥哥走的太远了,我追不上了,我只想要看看妈妈。”   “也好,怎么都好。”   傅歌在他眉心揪了一把,“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从今以后余生都明朗。”   他们父子俩在这温情时刻,对面戚寒酸的眼睛都红了,说话间带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儿,“说什么呢这么亲热,还非得抱着那个小崽子的脑瓜子说,这么多年了,你爸从来没这样抱过我!”   傅决寒冷哼一声,“你这么大个儿,顶小宝俩了,爸怎么这样抱着你。”   “别跟我废话,赶紧给我整走!别人蜜月都是二人世界,就你俩拖油瓶不嫌挤,你俩去隔壁岛吧。”   傅决寒可太愿意看他吃憋了,学着孟一的口气,“就不走,就烦你。”   “嘿——”戚寒一个字恨不得拐三十五个弯,“你现在是一点不怕我了是吧?不是前几年又怕又恨得牙痒痒,天天想着拿刀捅死我的时候了?”   傅决寒抱着手臂直接把嘲讽拉满,“可醒醒吧,对自己的家庭地位有个清醒的认知,你就庆幸家里没养狗,不然以后四人座的车你得跟在后面跑着走。”   戚寒气得当场伤口就崩开了,滋哇滋哇乱叫,孟一吓得一激灵,小脑袋猛地抬起来,“闹野人了?”   傅歌笑着在他鼻尖划了下,“是你大爸,估计又吃醋了。”   孟一撇了撇嘴,跑到傅决寒那里,边跑边和戚寒说:“大爸,我准备的礼物还在你们帐篷里呢!”   戚寒趴在傅歌肩膀上,敷衍地问:“什么啊?”   孟一:“紫裤衩!祝你紫腚能行!”   话没说完身后就砸过来一个椰子壳,“讨债的小玩意儿!赶紧滚蛋!”   傅决寒把人掳到了船上,说要趁着日落去钓鱼。   戚寒使尽了浑身解数,终于如愿以偿地被傅歌抱了脑袋,回到帐篷里看到孟一的礼物摆在角落里。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不是内裤,他板着一张冷漠到丝毫看不出期待得要命的脸打开,傅歌正好进来,走到旁边靠着他的肩,“是什么啊?”   戚寒看到那东西时愣了两秒,眼圈红了,“这孩子……”   只见粉色的小盒子放着一个缩小版的乐高城堡,里面花坛喷泉一应俱全,和他在傅决寒年幼时许诺给儿子的别无二致。   城堡中间还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傅决寒站在孟一搭给他的放大版乐高城堡里,笑的很轻很淡,眼角有泪光闪现。   傅歌把照片翻过去,发现一只黄色的手绘皮卡丘,底下还有一行七扭八拐的小字,是孟一写的——   “大爸小爸,不要遗憾,我帮你们把童年补给哥啦。”   *   大海上的夕阳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晚风赶着橘色的云到海天的连接线,于是晚霞就像融化的冰激凌一样从天空滴落到海面。   一层一层的冰激凌慢慢化开,在海面上荡漾出一层波光粼粼的光泽。   孟一就坐在这样的夕阳里,坐在白色的甲板上,坐在自己曾经最惧怕的水面之上,眼前是令人赞叹的世界一角,身后是他的整个世界。   傅决寒在身后抱着他,傅歌和戚寒在沙滩上等着他们,他在二十岁第一次尝试跳水后有了一个爱人,如今依旧是二十岁,饱经磨难的小孩儿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   “哥,谢谢你……”   他向后靠进傅决寒怀里,毛茸茸的发顶蹭着他的下巴,“这几天的感觉,这样……其乐融融的日子,我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没有体会过了。”   傅决寒单手拥住他的小腹,把人揉进怀里,迎着晚风和落日亲吻他渡满金色霞光的唇,“以后都会好,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过一辈子那么长。”   他不是会经常表达爱意的人,除非窝藏在胸腔里的喜欢已经浓郁到井喷。   傅决寒抚摸着孟一的脖颈,嗓音比夕阳还温柔,“乖乖,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不止礼物,还有很多惊喜。”   他少见地会羞臊,眉眼间竟然有几分青涩,“我想给你很多东西,把全世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孟一故意不解风情,“那可能要装不下啦,我的皮卡丘儿子们必须在家里占据龙头地位。”   傅决寒被他逗笑,“知道了。”   “第一个礼物是这个。”他像是安排了很多东西,揭开时居然还要区分先后。   傅决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精致的男款项链。   孟一在某场时尚市场品牌拍卖会上看到过这条项链,全球仅有三条,起拍价就要七位数,但更吸引他的是项链上坠着的红色玛瑙。   说是玛瑙又不想太像,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包在透明的壳子里,壳子外面磨得圆润光滑,看起来稚气又可爱。   “这个是什么啊?”   傅决寒帮他把项链带上,笑着讲:“说出来你不要怕,里面是我的血。”   “什么!”孟一瞬间坐直了腰,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石头,“你的……你的血?谁让你弄的啊!抽了多少啊?”   他抓着傅决寒的手臂去看,在他右手手肘A股发现一窝针眼,皮肉都快凹进去了。   孟一的眼圈登时就红了,又气又心疼:“不是不让你抽血的吗!我们接吻就行,谁让你——”   “但是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像机场那天,液态血不好保存,更不方便携带,我就请一位老中医帮我做了这个。”   那不是宝石,而是牛黄石,之所以会变成这么鲜艳的红色,是因为它在傅决寒的血里泡了小半个月。   用小刷子沾血薄薄地涂在牛黄石表面,晾几分钟干了之后再重复操作,直到鲜血浸透到石头内部,把每一片石层都染透。   傅决寒为此前前后后抽了十余次血,请了五六位工人日夜涂染,连夜加班加点地做,才弄好了这么一小块,封在可食用的密封胶里。   紧要关头打破胶层咬下一点,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帮孟一捱过一次发病期。   “这是救命的东西。”傅决寒把项链收紧一些,牵着石头晃了晃,“希望小宝永远不要用到。”   孟一捏着那块小石头,喉间生涩,“哪有你这样的,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又要别人永远不要用到……”   傅决寒笑起来,抱着他躺在甲板上,“因为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发生危险。”   每一种未知的可能都让人恐惧,他在医院陪床时连做了好几天噩梦,至今看到孟一满是是血缩在棍棒之下的样子都脊背发凉。   “谢谢哥哥。”   他凑上去乖乖地给人亲吻,鼻头酸得要命,说话也囔囔的,“我好像把一辈子的好运都用在遇到你身上了,还好我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在你朝我走了这么多步之后没有再缩回去,不然我得后悔到下辈子了。”   “你还是胆小鬼吗,我没见过哪个胆小鬼怕水还要跳那么多次海。”   孟一嘿嘿地笑起来,又沮丧地扁扁嘴,“跳再多次也没用啊,现在看到还是犯怵,要不是你们陪着我才不来岛上玩。”   傅决寒张开手,捞了一把带着潮气的风,突然说:“要不要再试一次?”   孟一:“什么?”   傅决寒带着他坐起来,“你之前为了迈出那一步跳了179次水,179次都没有我,这是第180次,哥哥会接着你,以后永远都接着你。”   话音落下他搂住孟一的腰,在他耳边轻吻着问:“准备好了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就把人紧紧地拥进怀里,坐到甲板边缘,背朝着大海向下自由落体。   落日熔金,微风和海鸥在远山处勾缠成一团,白色的船舷旁,两个紧密相拥的人第一百八十次坠入大海。   傅决寒跌在水面上,孟一跌在他怀里,身体被海水吞噬的前一刻,傅决寒吻住了人的唇。   他想,我有全世界最勇敢的胆小鬼,爱他就像是呼吸,庸常且必须。   作者有话说:   小宝,戚寒医院你不要可以给我 第75章 “一万朵玫瑰”【看前清缓存】   从七岁那场意外开始,江河湖海中大面积的水对于孟一来说就意味着死亡和别离。   小孩子没有几个不爱玩水的,被领养的小孟一也不会例外。   他每次洗澡总要在浴室里呆很长时间,回家时一看到花园里的小喷泉就眼巴巴的走不动路,要悄悄用小胖手撩一点水带走。   但他的性子摆在那儿,不太可能主动要求陶雅和孟清疏带他去水边玩,就只有看着其他小朋友偷偷眼馋的份。   所以陶雅那天拿出特意为他买的皮卡丘小铲子,说要带他去湖边玩沙子时,孟一简直高兴得像过年。   但乐极好像总会生悲。   那场最期待的出行夺走了他的妈妈,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也让孟一从心底里害怕水。   幽深的蓝色,一望无际的黑暗,裹满手脚的冰凉滑腻的触感,从眼耳口鼻四面八方灌进来的咸苦海水,令人绝望的窒息,还有身体不停下坠的失重感……   这些是孟一对水的全部印象。   仿佛掉进了巨兽的嘴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撕开吃掉。   即便他曾经为了迈出走向傅决寒的那一步跳了上百次海,也没有彻底克服对水的恐惧。   跃下甲板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再经历一次濒临窒息加疯狂呕吐的豪华套餐,可是身体被大海吞噬之前,傅决寒紧紧地拥住了他。   温热的唇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宽阔的肩抵着自己的后背,就连惊慌扑腾的双脚都被人温柔地缠住,傅决寒在全方面地保护着他。   就如同儿时那个把他架在肩膀上淌过积水路面的哥哥。   他们像一大一小两颗鱼雷,“扑通”一声砸进水面,深蓝色的海水果冻破开一道口子,两人裹在梭形的水膜里,后面跟着一大串热闹的泡泡。   不管入水的阻力和压迫感怎么从四面八方压在两人身上,傅决寒都始终抚着他的脸,把自己的氧气慢慢地渡到他口中。   嘴巴被严丝合缝地堵住,两条火热的舌勾缠交接,来不及吞咽的水泽和氧气一起滑进孟一的喉咙。   他怔愣了好几秒,非常缓慢地从一只奄奄一息的鸟雀状态中找回了呼吸的频率。   上颌第三次被傅决寒的舌轻缓碰过后,孟一动了动瞳仁,倏地睁开了眼。   而此时傅决寒正专注又温柔地看着他,赤诚的眼底犹如落日侵染的海湾,仿佛已经这样沉默无声地注视了他很多年。   孟一莫名有些想哭。   他在这一瞬间几乎无法思考,呼吸急促得厉害,心跳快如擂鼓,残留着慌乱的眼眸呆呆地看着傅决寒刚毅的面部线条和力量感爆棚的手臂。   海水刺进了眼睛里,苦辣蛰痛,泪水滴进了海里,依恋缱绻。   他的眼眸被傅决寒全部占满,于是最后一丝恐惧也随泪水抽离而去。   曾经只要靠近海就会呕吐不止的小孩儿眨了眨眼,竟然敢慢慢推开拥着他的人。   孟一指着自己鼓起的嘴巴,说话间呼噜呼噜冒泡:“哥,我做到了!”   傅决寒重新拥住他的腰,在人耳边轻缓而郑重说:“小宝,我爱你。”   下一秒,余光里压抑的蓝色被天光撕裂,满目霞光燃遍头顶,相拥在一起的人终于冲出了水面。   傅决寒撩起头发大口地吸入氧气,还不等呼吸调整平稳,面前的人就像只小兽一样扑了过来,孟一含着他的唇瓣说:“哥……我也好爱好爱你……”   他吻得很急,声音很哑,微弱的呼吸更是凌乱,像是离群的小企鹅在孤身趟过绝寒之境和茫茫冰原后终于找到了护佑他的羽翼。   傅决寒揉着他的后颈慢慢放开人,一下一下安抚般吻过人带着咸味的眼尾。   他说:“就算真是胆小鬼也没关系,我们家的小孩儿不需要太厉害,你可以在我身后做最无忧无虑的国王,宝宝,我永远拥戴你。”   他和戚寒一样,天生就不是贪权享利的人,之所以削尖了脑袋也要闯到金字塔的顶端,无非是想给想要保护的人最好的一切。   饱经风雪的头狼即将退位了,新的年轻首领就要走到狼群的最前面,他接下了父亲的重担,成为了这个四口之家的又一把保护伞。   戚寒曾说,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就需要阿决站起来,挡在我面前,挡在小歌面前,挡在这个家面前。   现在孟一也成为了这个家的一员,傅决寒宽阔的臂膀之下,是他半生追逐的一切。   “乖乖,准备好了吗?”   他让人背对着靠在自己怀里,吻着他的耳尖说:“接下来是第二件礼物。”   孟一含着哭腔笑了,“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啊……”   “准备了你想要的所有。”   他捂着孟一的眼睛,突然朝船上大喊了一声,上面的人马上回应着:“好了!”   下一秒,有淅淅沥沥的水落在了头顶,孟一晕晕乎乎地嘀咕道:“我的眼泪跑到天上去了吗?”   傅决寒闻言笑了,拿开挡在他眼前的手。   温热的光感侵袭到眼皮上,孟一睁开眼前听到他说:“是我给你的彩虹。”   这是他贫瘠一生中见过最浪漫的光影。   只见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矗立着一道触手可碰的彩虹,夕阳的余晖投下波光粼粼,橙红的落日悬在七彩虹桥之上,洁白的海鸥低飞而过,把晚风抖落下来,悠长的曦光从海角慢慢流淌到孟一心窝。   他喉头哽咽,半晌才吐出一句低喃:“我走过很多国家和城市,但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彩虹……”   船头的装置不停朝海面喷水,细密的水柱形成一道弧状抛物线,再利用光影的角度让夕阳在水柱上投射出七彩的光。   傅决寒实验了上百次,才成功做出一道彩虹。   “每次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成功,我很怕这次也成功不了。”傅决寒笑了笑,“万幸这次好运也偏向你,喜欢吗?”   孟一闷闷地嗯了好几声,“哥你简直……你简直把我拿捏死了,每个礼物都要我的命了……”   傅决寒笑起来,“那你准备好接收第三件礼物了吗?”   孟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还、还有?卧槽……你是我的多啦A梦吧……”   傅决寒托着他的腰,带着人慢慢往前游,游到水柱前面才停下来,他捂着孟一的眼睛转过来,让人面向来时乘的船。   “好了。”   手掌放开,孟一下意识屏住呼吸,慢慢睁开眼,一只巨大的皮卡丘出现在眼前。   彩虹之下,正朝向他们的船体上涂了一只巨大的皮卡丘,皮卡丘张开爪子,臂弯里抱着六岁的孟一,穿着熊猫睡衣的小家伙笑弯了眼,傻乎乎地举着小手在朝人要抱抱。   孟一还记得,这是他第一次叫傅决寒哥哥时,陶雅帮他拍的照片。   “你把我……印到了上面……”他不可思议地喃喃着。   “这是小宝的船。”傅决寒说着低头吻了下他的发顶,问:“还记得《小王子》里我读给你的第一句话吗?”   孟一怔怔地摇摇头,已经有泪冲出眼眶,“……是什么?”   傅决寒俯身抵住他的额头,声音比落日还温柔:“也许世界上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选这句是因为,十三岁那年你第一次朝我张开手臂时,我的心里也开出了一万朵玫瑰。”   作者有话说:   大嘎,中秋快乐! 第76章 “哥它亲我!”   仿佛爱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孩儿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尤其当两个都有缺口的人凑在一起时,这件事就变得如本能一样轻易。   他们熟悉彼此的习惯,明晰彼此的好恶,深知彼此的苦痛,更了解彼此的喜悲。   每当孟一从病房窗户里看着别人家和和美美、说说笑笑时,傅决寒都会突然从身后把他抱起来,在孟一的惊呼声中一路扛进隔壁戚寒和傅歌的房间。   他们不爱吃医院的特供餐,总是傅歌和家里的保姆一起做好带过来,为了照顾孟一的情绪,几乎每顿都有几样特别的吃食。   虾仁的水饺、火腿叉烧的月饼、黑芝麻汤圆、荠菜馅馄饨、蛋黄鲜肉的粽子,四喜小丸子等等一大堆象征团圆的食物。   他们都不爱吃这些,只有孟一看着新鲜,不管是不是节假日能吃到都很珍惜,把嘴巴塞得鼓鼓的,边吃边眼圈泛红。   有一天中午傅歌直接在闲置的房间置了个小厨房,说要一家人一起包饺子,孟一兴奋得不行,看着那堆面两眼放光,小学生一样乖乖地等在桌边。   傅决寒负责和面,孟一负责擀皮,傅歌负责包,戚寒负责挨骂。   三个大人陪着他玩了两个钟头,包出一桌奇形怪状的饺子,还放了一把硬币。   饺子煮好了,三个人各怀鬼胎,全都在有硬币的饺子上做好了标记,盛到了孟一的碗里。   小孩儿一开始吃到还惊喜得要爆炸,敲锣打鼓得好像要过年,后来吃一个有一枚硬币,吃一个有一枚硬币,再迟钝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碗饺子没吃完他的眼泪就绷不住了,抱着傅决寒的胳膊忒喽忒喽哭,“不带你们这样暗箱操作的啊……我还真以为是我转运了呢……”   傅歌揉着他的小卷毛,“你就是转运了呀,以后我们小宝要否极泰来。”   那天吃到饺子的除了孟一还有戚寒,他咬到硬币时还惊讶老半天,完全不敢相信,“怎么我也有啊!”   “是你放的吗宝贝儿?”他傻呆呆地转头问自己老婆。   傅歌说:“没留给你,怕你硌牙。”   戚寒一拧眉,又问孟一:“小兔崽子是你?”   “那我指定是给我哥。”孟一哼哼唧唧地摇脑袋,朝傅决寒努努嘴:“估计是大兔崽子。”   排除所有可能选项那最后一个再不可能也是答案,父子俩剑拔弩张地一对视。   戚寒:“你——”   傅决寒:“爹。”   “我什么?”刚说一个字就被傅决寒怼了回来:“就一个饺子不问出来你是吃不下去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想试试能不能把人牙给硌掉。”   好端端被怼一顿戚寒也不生气,“你那嘴比孟清疏的脸都硬。”   他站起来把硬币洗干净,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让请一位老师傅过来。   “请老师傅干嘛?”   戚寒拿着硬币:“我要把它裱起来挂在客厅里。”   傅决寒:“……”   傅决寒:“有病吧你!”   *   孟一作为家庭新成员,全方位享受着两位新爸爸的照顾,而他也没有闲着,就像个小转换器一样,把这种无微不至的爱悄悄输出给了傅决寒。   每当午夜梦回,傅决寒被孟一惨死在停车场的噩梦惊醒时,他还没睁开眼就下意识把自己的脑袋凑上去,贴贴人汗湿的脸蛋,黏黏糊糊地嘀咕:“哥,不怕,没事啊,我好好的呢,没人打我……”   然后再解开自己的睡衣,光溜溜地窝进他怀里,闭着眼睛让人为所欲为。   没有什么比肉贴肉的酣畅亲密更能确认彼此的存在,傅决寒每到这个时候就会一把将他狠掼在床上,有些粗鲁地吻上去。   他掐着孟一的腰,咬着孟一的唇,感受着孟一的体温和生命力,眼前是孟一紧皱着眉头予取予求的酡红脸蛋,脑海里是孟一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噩梦和现实交替,情热和恐惧交缠,他在这种时候大多会失控,做的太凶太过,但孟一却从来不会因为傅决寒把自己吵醒而生气,他只会等人结束后抓着傅决寒的手懒洋洋地亲一下,问他:“做够啦?”   傅决寒闷闷地“嗯”一声,吻着他的鼻尖道歉,“抱歉乖乖,疼不疼?”   “不疼。”孟一像小狗崽似的打个哈欠,又胡乱呼噜一下他的脑袋瓜,“不怕了啊。”   好像傅决寒才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他是安慰人的大家长。   临时起意的亲热总是没有多顾忌,准备措施更是全都忘了做,他把人弄出一身热汗,黏黏腻腻的贴在身上,想要抱他去清理时又被孟一皱着眉搂住。   “不洗了哥,也不看看几点了,你明天有工作,先睡啊。”   缺乏症的缘故,傅决寒的东西也是他的补充剂之一,不仅不会对身体有害,还能帮他慢慢降低发病的频率,所以两人在家里亲热时大多时候都是直接来,之前孟一为了凑单买的一盒小雨伞至今都没用完。   “没事我不困。”傅决寒边退出来边说:“不洗你睡不好,太黏了。”   “哎呀不黏不黏!”孟一眼睛都没睁开,按着他的后颈不让人走,脸蛋臊得红红的:“不要出去了好不好哇,满满的,还怪舒服……”   家庭的温暖、爱人间的甜蜜,像是一道迟来的彩虹,把两个人的心桥填的很满很满,就连度假都有一连串的惊喜砸下来。   孟一被傅决寒搞的心里酸软,像是一把青苹果味的跳跳糖洒在了心口上,混着粉色的彩虹泡泡噼里啪啦蹦个没完。   他自己游到水柱边摸摸彩虹桥,看着手掌从五颜六色的光晕中穿出去傻笑,又狗刨似的游到船边,张开手臂试图抱住那只有自己两个高的皮卡丘。   傅决寒游到他身后,把人举起来,孟一湿漉漉的手掌就和涂在船上的小孩儿贴在了一起。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眼窝都有些湿润,孟一趴在船上,摩挲了一下小版自己的脸蛋,在心里无声地呢喃:不要害怕了,你现在很幸福,你哥也很幸福……   他舍不得彩虹和皮卡丘,又缠着傅决寒在水里玩了好半天,后来游得没力气了还眼巴巴的不舍得上船,贴着傅决寒讨好:“哥,我游不动了,要沉底了……”   后者无奈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自己趴在水面上,指着后背,“上来,给你骑大马。”   “嘿嘿嘿好!”他两下爬到傅决寒背上,慢慢坐稳,撅着屁股不太敢坐实,“我沉不?戚寒说我现在胖得像只小猪崽儿。”   傅决寒一把给他按下去,像是给他抱不平似的说:“他才小猪,他全家都是小猪。”   孟一眯着眼笑起来,美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我也是他家的啊!好啊你就是说我是——啊!”   不痛不痒的讨伐在惊呼声中戛然而止,傅决寒直接快速游起来,带着孟一奔向夕阳。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一只三角鱼鳍,孟一嗷嗷大叫着快跑:“卧槽卧槽有鲨鱼!哥你赶紧跑!”   他直接从人身上出溜下来,在那条鱼尾翻出真容之前张开手臂挡在了傅决寒面前,闭着眼睛视死如归。   然而半分钟后,脸蛋突然被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撞了一下,孟一惊恐地睁开眼睛,和一只调皮的海豚大眼瞪小眼了。   傅决寒笑着搂住他,“傻不傻,这片海域没有鲨鱼,只有小二百五。”   孟一瞪着大眼睛丢人地愣了好几秒,随后气呼呼控诉海豚:“哥它亲我!”   海豚“啪”一下又给他来了个脑瓜蹦儿:“啾!”   昂!   作者有话说:   小宝:姨姨们啾啾——(ˊˋ*) 第77章 “落在你身上”   孟一和那只小海豚特别有缘,甚至可以说脾气秉性都如出一辙,一豚一人不到五分钟就玩的像亲兄弟似的了,就在水里也折腾得特别热闹。   只见被夕阳染遍的海面上,孟一和小海豚排排飘在彩虹桥底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要其中一个动一下另一个就跟着动。   孟一扭头叫傅决寒,小海豚也扭过头张着嘴啾啾两声,孟一沉进水里,小海豚直接同步沉下去和他来个个脸贴脸,滑溜溜的脑袋瓜一下一下往孟一鼻子上撞,撞得他在水里张着嘴吐泡泡:“卧槽!你模仿我!你是学人精!”   然后像一只小海豹似的冲出水面,“piu——”的吐出一口歪七扭八的水柱,技术和他吹口哨有的一拼。   小海豚看着他老半天,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两片鱼鳍还在水面拍了拍。   像个兴奋又疑惑的小孩,仿佛在问:你们人类也能把水吐得老高吗?   孟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只海豚脸上看出了这么多情绪,只见他又沉下去吞了一大口水,也不怕嘴巴里咸,等浮出水面后再吐出来,骄傲地朝海豚挑了下眉:“远不?”   男人的胜负欲来的莫名其妙,男豚也是。   小海豚并不肯认输,它笑着扎进水里把自己掉了个个儿,翻身时跃出水面的大鱼尾毫不客气地朝孟一脸上来了一下,直接抽了他一个大逼斗,等脑袋浮出来后“piupiupiu——”往前一阵猛吐,吐出的水柱比孟一的粗出两圈,还自带“啾啾”的音效,美中不足的是落点不太好,全都浇在了正在给他俩拍照的傅决寒脸上。   傅决寒:“……”   孟一:“……”   “噗——哈哈哈哈哈哥你好倒霉!一滴都不剩全喷你脸上了!”孟一屁颠屁颠游过来,本来是想帮傅决寒把脸擦干净,结果他浑身都是水,越抹傅决寒脑袋越湿,最后只能随手把头发全撩到脑后。   男人光洁的额头露出来,带着水珠的脸显得更加清俊,孟一馋得直流口水,没忍住像个小癞皮狗似的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你咋这么帅呢?好家伙谁那么牛逼能和你搞对象啊?那得是天仙吧。”   不仅夸了他,还顺便夸了自己,傅决寒笑得肩膀直抖,手伸到水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说错了,我不喜欢天仙。”   孟一小脸一垮:“那你喜欢啥?”   “我喜欢小二百五。”   “嘿!”   小二百五追着他就要打,旁边的学人精海豚见状也游过来,大脑袋撞着就要有样学样地往傅决寒脸上亲。   “NO!不准亲我哥!”孟一冲过去一把抱住傅决寒的脑袋,誓死护住了他一米九的壮汉老婆的贞操,结果自己不知道被海豚撞到了哪里,弯着腰弓成了小虾米,哼哼着喊疼。   傅决寒吓了一跳,“撞哪儿了?我看看!把手拿开。”   孟一眨巴着眼睛不乐意,小海豚好像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乖乖地缩在一边。   傅决寒脸色都沉了下去,“撞到胸口了?心脏疼吗?”   孟一脸颊染上一抹酡红,瓮声瓮气地嘀咕着:“不是……撞到那个……小球球了……”   傅决寒一顿,撩开他的衣服往胸口摸了一把,“这儿?”   “唔——你还摸!昨天晚上都被你咬肿了,现在又被海豚撞,你和这条鱼都不是什么好鸟!”   他气鼓鼓地低着个脑袋,显得可怜巴巴的,一头小卷毛乱糟糟地贴在脑袋上,又怂又横的模样和旁边那只认错的小海豚简直太像了。   傅决寒没忍住笑出了声,低头在他耳尖咬了一下,“不是你自己要的,说抹了蜂蜜,要喂我喝奶。”   孟一臊得一瞪眼,“那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你还总是说最后一回呢,也没见你真的停下……”   傅决寒故作沉思地点点头,“行,那今晚你要我停我就停,绝对不把你拖回来。”   小二百五这下傻眼了:“别啊哥,我说着玩的,我为了今晚吃了那么多生蚝,你拖拖我呗~”   *   晚上拖没拖不知道,傅决寒白天可拖了他太多回。   孟一还想和海豚玩还没多少力气,在水里扑腾一会儿就要游回来骑到傅决寒背上趴一会儿,还一边喊“驾”一边让傅决寒和海豚比赛,被人一巴掌抽屁股上才老实了,欠兮兮地和海豚挑衅:“我有哥,你有吗?”   海豚听不懂,朝他啾啾叫。   孟一得寸进尺:“我有对象,你有吗?”   海豚依旧听不懂,再次啾啾叫。   孟一蹬鼻子上脸:“我有xing生活,你也没有吧?”   话刚说完就被一尾巴猛拍在脸上,海豚一个飞踹把他从傅决寒背上呼噜了下来,小二百五扑腾了好几下,差点呛水。   最后还是傅决寒眼疾手快地把他捞起来,用套着防水膜的手机给他和海豚拍了最后一张合影,发到了家庭群里,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决:【照片】   决:你们小儿子在大海中心偶遇同类,并对同类进行言语挑衅,被同类真实了一把。   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到把屏幕铺满)   七:他没还手吗?   决:还了,双拳难敌鱼尾巴。   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哈到把屏幕铺满)   歌:回来吃饭吧,有椰子饭,别忘了把被打的小海猪带回来,正好中午加个餐。   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次哈到把屏幕铺满)   【系统提示:“七”被“决”踢出群聊。】   决:爸我做的对吗?   歌:大拇指.jpg   孟一和小海豚玩的太投入了,分离时直接来了场人鱼情未了。   孟一往船边游一步,小海豚又紧跟着游一寸,被轻轻推了脑袋后也不走,还滴溜着大圆眼睛朝孟一笑:不吐水玩了吗?   孟一也舍不得它,眼巴巴地和它对视半天,最后抱住海豚的脑袋温柔地亲了一下,“宝宝,我要走啦。”   他被傅决寒带上了船,为了分散海豚的注意力让船员把所有喂鱼的饵料都扔给了它,可小海豚吃都不吃一口,就眼巴巴地望着船上的孟一,还不停地做后空翻吸引他。   孟一最喜欢这些闹腾的小动物,一只皮卡丘就喜欢了十几年,压根受不了这场面,“哥,咋办啊?”   傅决寒叹了口气,望着底下的鱼,“这片海以前很多人玩,海豚也有灵性,很亲人的,后来开发了就没什么人过来了,它估计也是看到你觉得新鲜。”   他心里酸酸胀胀的,眼尾都耷拉了下来,问傅决寒:“那它要是一直跟着我们怎么办?”   “会有危险的,它到了沙滩附近容易搁浅,你把头转过去不要看它了。”   “有用吗?”   “嗯,你不看它,它就会以为你不想和它玩了。”   孟一听了这话莫名有些想哭,他最后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海豚,狠下心转过头,蹲了下来,闷闷地说:“小时候你一不看我,我也以为你不想和我玩了……”   海豚的哀叫声在身后响起,啾啾声倏地变得尖锐,又急又难过,孟一几次想起身再看看那只调皮宝宝,最后一只手落到了肩膀上,傅决寒俯身抱住他。   “乖乖,你和它不一样的,我的眼神从始至终都落在你身上。”   作者有话说:   小宝的快乐真的特别简单,只要有人理他,他和只小海豚也能玩半天(ˊˋ*) 第78章 岁月漫漫【含副cp,介意慎】   因为小海豚的事情,孟一回去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的,蹲在甲板上蔫头蔫脑地沉默了老半天,问傅决寒:“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当然。”男人抬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你要是喜欢接下来几天我们可以每天都过来。”   每天都过来也不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孟一已经开始发愁等到他们真正分离的那一天,小海豚追着船游怎么办了。那一看就是只笨豚,别再迷路回不去家了。   “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分别……”孟一向后看着傅决寒的肩头,在不算炽热太阳光机里眯起了眼睛,“不管再见还是再也不见,对于被留在原地的人来说都只意味着漫长的等待,一点结果都看不到。”   傅决寒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好笑:“这么感慨啊?”   孟一扁扁嘴:“年纪大了没办法嘛。”   傅决寒上去就捏住他两边脸颊的肉扯了两下,“刚二十岁你装什么深沉。”   他的内心世界太简单也太直白了,喜怒哀乐全都摆在脸上,还怕自己哭丧着脸回去会扫了戚寒和傅歌的兴,孟一用力逼自己笑起来,结果嘴角勾得要多假有多假,别别扭扭的一看就是强颜欢笑。   戚寒一眼就看出不对,撞了下傅决寒的肩膀,“你怎么他了?看着要哭不哭,怪可怜的。”   傅决寒摆摆手,“哪是我怎么他了,和那只海豚分开不舍得了,差点掉眼泪。”   戚寒听着挺可乐,“揍他那条鱼?”   傅决寒:“……昂。”   “害。”戚寒装模作样地感慨着:“青春期的小崽子是容易多愁善感啊,你当年怎么没这么可爱呢,分个别还要哀伤一会儿。”   傅决寒头都没扭,望着前方冷声说:“有啊,以前我每次和你分开都挺遗憾的。”   戚寒愣了一秒,随后眼神登时就亮了,“真的?!”   傅决寒点头:“嗯,遗憾行动又失败了,这次又没能把你给干掉。”   戚寒:“……”   笑容僵固在脸上,几次在儿子手底下死里逃生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是真随我……”   *   “是不是头顶圆圆,很喜欢吐水的海豚?”傅歌问。   “嗯?爸爸也认识那条鱼吗!”   “一猜就是它。”傅歌笑起来,给他开了个冰过的椰子,插上吸管,孟一拿起来吨吨吨几口,一口气给喝光了,咬着吸管吸出了“嗦嗦”的空响。   “别咬。”傅歌捏着他鼓起的脸颊,“塑料的不卫生。”   “喔。”孟一放下吸管,缠着他给讲那条小海豚的事。   傅歌随意地坐在沙子上,不知道想起什么,眉眼特别温柔,“五六年前吧,你大爸爸也带我来过这座岛,那时候是我不知道第几次逃跑失败,他气得发疯,说要把我在这关起来。”   “他这个变态!”孟一气愤地握紧拳头,“一会儿吃螃蟹我一个都不给他留。”   傅歌笑着揉了下孟一的脑袋,眨着眼睛小声逗他:“别老欺负他,你心疼你哥,我也心疼我先生呢,每次你们招完他他都像只大狗狗似的蹑到我这里求安慰,烦人的不行。”   “行吧。”孟一勉为其难点了头,“看在小爸爸的面子上,继续说继续说。”   “嗯……当时在船头,甲板上,他特别凶恶地绑着我,满脸戾气,眼珠红的像叠了好几层红血丝,吓得保镖全都退回了船舱里。”   孟一脑海里瞬间冒出他在万宁第一次见到戚寒的场景,那股阴森森恶狠狠的煞气他至今都觉得胆寒。   “大爸生气的时候好吓人。”孟一搓了搓胳膊。   傅歌也跟着笑,“因为他面相本就凶,个子高还强壮,真发起火来没几个人不怕他,但其实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可爱的。”   “可爱?”孟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实在想不到这两个字和戚寒有什么牵连。   “确实可爱啊。”傅歌抬手比划了一下,“像小熊一样。”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你个臭小子,还打趣起我来了。”   “嘿嘿。”孟一美滋滋地靠在他肩膀上,“那之后呢?大爸真的就一直把你绑在甲板上?”   “怎么可能,上面风吹日晒的,他舍不得。”   舍不得折腾傅歌,就只能折腾自己,当时两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戚寒再想不到任何让傅歌看他一眼的办法,就只能拿自己相逼。   “他把我绑在椅子上,跪在我面前求我陪陪他,看看他。他说自己知错了,很累了,快要撑不下去了,殷红的眼珠明明看起来那么凶,却又那么可怜。”   孟一愣了几秒,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脏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很紧,“哥和我说,大爸自己一个人,走了很多很多年。”   傅歌动了动唇,倏地苦笑一声,“确实很久,他从十四岁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爱人不要他,儿子想杀了他,那些旁系亲戚更是只想吸他的血,吃他的肉,看似坐拥至高无上的权柄,却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到底是靠着什么撑到今天。”   “团圆吧……”孟一道:“哥说,大爸其实只想要团圆。”   傅歌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晕着水汽的眼眸里像是不解,又像是无奈:“可团圆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以他的相貌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要不到,只要开个口自愿投怀送抱的人得排着队来了,到时候他会有爱他的妻子或者先生,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何愁得不到团圆呢?可他偏偏要在我和小决身上死磕。”   拿爱人威胁儿子管他叫爸,又拿儿子威胁爱人不要离开他,戚寒那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死都不会放开你们。其实真正怕被放开的就是他。   孟一直起了腰,在脚底下抠了把沙子,忍不住问他:“那您答应陪他了吗?”   傅歌默了默:“没有。”   沙子从指缝间漏下,孟一心口酸麻,“……喔。”   明知戚寒不对,可他总是忍不住心疼他。   “是不是觉得我挺残忍的?”傅歌笑着。   “没有。”孟一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虽然哥不和我讲你们当年的事,但我知道小爸爸一定吃了很多苦,只是……戚寒他……他不会崩溃吗?”   傅歌动了动手指,很慢很慢地说:“崩溃了。他要跳下海,死在我面前,说就算我不爱他,也要永远记住他,直到下辈子都不敢忘。”   “可真够……疯的……”   傅歌直到今天都还记得戚寒那时的表情,疯狂至极、歇斯底里、却又真的难过到了骨子里。   “或者是我们声音大,他刚说完没多久船底下就冒出一角鱼鳍,有一条鲨鱼在下面虎视眈眈地窥伺我们。我看到了,戚寒也看到了,他突然就笑了起来,说来的正好,溺水不够血腥,被鲨鱼开膛破肚了正好。”   “卧槽……”孟一把指尖掐的紧紧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真这么说?他真……真跳下去了?”   傅歌呆怔了两三秒,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跳了。”   “他甚至……把我往外拉了一起,方便我在他被鲨鱼吞食的时候看得更清楚。”   人落进水里的那一刻会溅起很大的浪花,要在几十秒内下沉好几米才能浮上来,傅歌在那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随后就是疯了似的尖叫,甚至感觉已经有血淋淋的鲜腥血肉溅在了自己脸上。   所以他拼命挣开绳子,紧跟着跳了下去。   他在被戚寒囚禁时都没能挣脱绳子,却在看到戚寒出事时几秒就挣脱了。   孟一早就吓傻了,“您也跳了?!卧槽卧槽,两个疯子你们简直是……”   傅歌淡然一笑,“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一起死吧,结果闭着眼等了好半天也没感觉到鲨鱼来咬,还是他把我捞上海面,被什么东西吐了一脸水,才发现那是一只海豚。”   这片海域没有鲨鱼的,可是戚寒当时并不知道,傅歌也不知道,两个人被吐了五分钟的水才反应过来,戚寒突然癫狂大笑,摁着傅歌的后脖子就狂吻了上去。   那是傅歌被囚禁后第一次没有推开他。   孟一有些怔愣地望着他的脸,甚至能想象到戚寒当时喜极而泣的表情,“原来小爸爸也被那条鱼骗了,我第一眼看到也以为它是鲨鱼呢。”   “嗯,它很亲人,古灵精怪的,还有些调皮,我们几乎每天都去找它玩。”   孟一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们?”   傅歌也并不扭捏,“嗯,我们。”   “我们商量好,在岛上的这半个月,忘却彼此的身份,忘记过往的仇怨,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好好的在一起过几天像样的日子。”   孟一沉吟着点点头,把手里的沙子都随风放走,他突就有些感慨,为什么他们把彼此折磨得这么苦这么疼,却还能相爱?   可转念一想,他和傅决寒又何尝不是这样。   在他看来傅决寒的性子有些独,在某些方面严格恪守着自己的底线,不允许欺骗,不接受隐瞒,既然放手了就再也不会回头。   这些无疑是遗传自傅歌,爱和恨都浓烈,却从不会委曲求全。   但孟一和戚寒是他们生命中太多的例外了。   分手时傅决寒把话说的那么决,可他疼的一点都不比孟一少,有什么能疼的过与自己的心割裂呢?   孟一曾经以为即便他们和好了傅决寒也会在这段感情中有所保留,永远留有退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去爱他。   可傅决寒对他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甚至比以往更加浓烈,浓烈到孟一只是坐在那儿,就知道傅决寒一定在看着他。   他倏地起身转过头,果然看到身后不远处傅决寒和戚寒碰杯时还在淡淡地望着他的背影,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很自然地笑了起来。   孟一直到此刻才明白那句话:乖乖,我的目光永远落在你身上。   他眼眶发热,小小的心脏又酸又麻,突然用手圈着嘴巴朝他大吼:“哥!我好爱你啊!”   傅决寒愣了下,嘴角慢慢勾起,朝他张开手臂:“过来。”   小孩儿奔跑着扑进他怀里,傅决寒兜着他的屁股把人颠得很高很高,孟一俯下头来和他接吻,口腔里残余的酒香让两个人都醉了片刻。   戚寒抖着鸡皮疙瘩走到傅歌身旁,骂骂咧咧地坐下,“这俩孩子可真够不害臊——”   话没说完就猝不及防被傅歌亲了一下,海风吹动了他的长发,唇瓣缱绻而温柔:“阿寒,我也爱你。”   没有片刻停滞,戚寒把他摁在沙滩上就吻了上去。   大好时光,岁月漫漫,没有什么比唇舌相接更让人沉醉向往。   只是可怜了傅歌刚切好的椰子饭,晶莹剔透的满是甜香,等到放凉了都无人品尝。   作者有话说:   给我吃,我把他们四口子的全炫了。 第79章 海风夜话   傅歌准备的椰子饭是用带上岛的半成品做的,用小蒸锅蒸熟再切开,特别方便。   他不知道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就一直在蒸锅里保着温,等打开时还在冒着热气。   一刀下去热气腾腾的椰子像西瓜一样被劈成两半,露出塞满椰壳的香甜米饭,晶莹剔透的米混着浓郁的椰浆填充在椰壳里,一牙一牙切开后像是饱满的黄心柚子肉,里面还加了蜜枣和甜红豆,又甜又糯,咬下一口醇正的椰香立刻在口腔里爆开。   “卧槽……好好吃啊!”   孟一鼓着嘴巴,两边脸颊都塞得满满的,眯着眼睛吃得特别香。   他吃东西时特别专注,亮晶晶的狗狗眼时刻盯着食物,却又不会狼吞虎咽,小口小口吃得又乖又幸福。   傅决寒没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把他本来就没什么形象的小卷毛全都呼噜乱了,“喜欢吃这个?”   孟一边嚼边点头,等咽下去了才把手里的椰子饭凑到傅决寒嘴边,他特意把蜜枣留给他哥了。   其实傅决寒不爱吃这些又甜又糯的东西,但他从来不会拒绝孟一的好意,因为他知道这都是孟一喜欢吃的东西,潜意识里觉得是最好的,才会特意留给自己。   “好吃不?”小孩儿眨着眼睛挺期待地问:“甜吗?”   “嗯,甜。”   孟一满足地嘿嘿笑起来,“回去了我也学着给你做。”   傅决寒宠溺地捏捏他鼻尖,“还是我给你做吧,我怕你把渣子全敲进椰汁里。”   “哎!怎么还看不起人呢!刚才大爸都教我了,我现在开得世界第一好!”   “得得得!你好你最好!”戚寒把一盖堆得小山高的蟹肉放在他手边,上面一层全是黄澄澄的绵密蟹黄,“小嘴儿巴巴的,吃也不耽误你说呢,被海豚揍一上午不累啊。”   孟一第一次没顾得上呛他,因为看到这么会儿的功夫戚寒手边已经剥好了三盖满满登登的蟹肉,剥出来的螃蟹壳有小山那么高。   他已经给傅决寒和孟一各拿了一盖,现在正小心翼翼地剔出完整的一条蟹腿,送到傅歌嘴边,“乖乖来。”   孟一都有点惊呆了,“大爸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比老太太啃得还快。”   戚寒头都没顾得上抬,笑着骂他:“小兔崽子,我一会儿就揍你。”   孟一丝毫不惧地哼哼一声,“不过你咋这么厉害啊,我吃得都没你剥得快。”   “因为养了两个祖宗呗,爱吃还不会剥,父子俩全都属猫的。”说得挺嫌弃但那表情明明就是乐在其中。   孟一夸张地“喔”一声,看傅决寒:“哥你爱吃这个?”   后者挺随意地笑了一声,“还行,我嫌麻烦。”   “你听他说呢,五岁的时候一个人吃了二十多个,直接把自己吃医院去了。”   黑历史被扒,三个人都没忍住笑话他,类似贪口、赖床这些小毛病出现傅决寒身上有一种反差的可爱。   傅歌笑着夹了一筷子鱼肉堵住戚寒的嘴,“行了你,拿这事说他一辈子了。”   他还不乐意,“本来么,我又没说错。”   “我看你怨气还挺大,我给你剥一个?”傅歌说着就去拿螃蟹,结果下一秒就被戚寒着急忙慌地抓住了手,“哎祖宗你别弄你别弄!再扎了你,这刺特别多。”   他一边说一边翻着傅歌的手检查了两遍,阵仗大到仿佛那不是一只螃蟹,是危机四伏的刀阵剑林。   傅歌看了他两眼,剥了一小蝶生蚝喂给他,戚寒边吃边耍流氓:“暗示我啊?”   “行了你,一点正形没有,孩子都在呢。”   “你管他们呢,二十大几的小伙子了扭捏什么。”   孟一端着椰子饭反应好半天才明白过来生蚝的功效,也有样学样地剥了一小碟给傅决寒,“哥你吃!”   傅决寒看着他笑:“又搞哪儿出啊?”   孟一脸蛋红红地挑了下眉:“暗示你!”   *   吃螃蟹容易胃寒,最好配一点酒,傅歌终于大发慈悲允许两个病号也喝一点。   他早有准备,带了红酒上来,戚寒提议煮起来慢慢喝,不想这几个大小祖宗喝凉的。   煮酒傅决寒最在行,望江大大小小十几种特色鸡尾酒都是他研究出来的,于是这项重任就理所应当落在了大儿子身上。   红酒倒进小炖锅盅,又切了雪梨和橘子放进去,最后加了银耳、枸杞和冰糖一起煮,没几分钟炖盅里就咕嘟咕嘟冒泡了。   中午饭吃得晚,他们又一直打闹,等把螃蟹全部解决掉时已经近黄昏了。   夕阳染遍天角,晚风卷着海浪发出温柔的潮响,两对情侣彼此依偎在一起,趁着夕阳正好随意地谈天说地。   家人爱人陪伴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笑,日头慢慢落了,他们就躺在沙滩垫上无所顾忌地发呆,拥抱,亲吻,相爱。   这是最惬意的时光,也是最舒服的状态。   傅歌烤了些小蛋糕配酒,酒盅盖子揭开,随着暖融融的热气萦绕到脸上,空气中满是浓郁香醇的酒香。   发酵出来的味道总是醉人,孟一抿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立刻去找傅决寒,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还记得这个味道?”   “嗯嗯嗯!”   “是我第一次去Regal时你给我煮的那个!橘子雪梨酒!我一个人干掉一盅,晚上又醉又急,差点憋尿床,搞得我后来再不敢喝了。”   这话一出两个爸爸全都乐了,端着肩膀排着队笑话他。   只有傅决寒知道他一受凉就排尿困难的事,宠溺地在他鼻尖捏了一把,把人拉进自己怀里特别轻声地说:“不怕,今晚敞开了喝,尿不出来我给你把。”   孟一脸颊爆红,那么点儿小个儿窝在他宽广的怀抱里,像个害羞的小孩子,澄亮的眼睛泅了一层雾气,开口时满是红酒的甜香:“那多不好意思啊,像我们这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gay可都是有偶像包袱的。”   傅决寒笑了,掐着他的腰把人往怀里揉,“那怎么办啊?我怎么操作才能维护住您的包袱?”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调子拉得长长的,本就低哑的嗓音被红酒熏得愈发迷人,孟一的耳尖像是被人含住了似的腾起一层酥酥麻麻的湿热。   于是他晕晕乎乎地从人怀里抬起头,望着傅决寒硬朗的脸融进昏暗的暮色中,夜风悄悄拂过两人的面颊,暧昧和温情交融得恰到好处。   他圈着傅决寒的脖子凑上去,小醉猫似的蹭了蹭,酒壮怂人胆,什么话都敢说:“如果还尿出来也不用把了,哥把我……出来……”   那个动词傅决寒没听清,抵着他的额头问了一遍:“把你怎么出来?”   孟一搓了搓脸,凑到人耳尖,脸蛋酡红地说了一个字。   一种植物被悄悄地种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真的真的好喜欢这种历经磨难后的岁月静好啊(ˊˋ*) 第80章 为你骄傲【一更】   红酒局在五点将近时结束了。   彼时天还没有黑透,浪潮已经躲进了海窝,覆在沙滩上的海水变成了黑沉的深蓝色,在潮声暗哑中裹挟着沙粒卷起白色的泡沫。   三个大人都是微醺的状态,还没上头,只有孟一两杯下去就醉得不知四六了。   傅决寒脸上泛起很浅的酡红,戚寒甚至还意识清明到能再开两场紧急会议,傅歌则打了几个哈欠,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不想动了,闭着眼小声傲喃喃:“把我抱回去么?”   已经和周公会了三场的孟一听到他的声音突然从傅决寒胸前抬起头,晕头转向地指了一个人:“对不起小爸爸!我不该灌你最后那杯酒来着,你明天……明天起来会头疼不?”   戚寒:“不会,因为我是你大爸。”   孟一:“……喔。”   朝着戚寒对了半天斗鸡眼,他才认清人似的摇了摇头,然后转头就煞有介事地交代傅决寒:“大爸,那你今晚一定把小爸爸照顾好嗷……”   “……”   抱着各自爱人的父子俩罕见地默契,在夜色中对上眼,相视一笑,“俩小祖宗。”   傅决寒蹭了蹭孟一的额头,像是无奈似的说:“一分钟没看住就喝多了,我先带他去睡一会儿。”   戚寒点头,“去吧,我去后面给他俩煮点醒酒茶。”   *   海岛上四季如春,气候宜人,白天太阳最大时也只感觉暖,夜里风更不会凉的刺骨。   孟一最近总吵着说帐篷里太闷,想出去睡,傅决寒所幸就没带他进去。   闹腾了几天,好不容易逮到他安静的时候,傅决寒兜着孟一的屁股把人面对面抱在怀里,绕着沙滩慢悠悠地踱步。   有各种颜色的贝类窝在细沙里,露出精美的贝壳一角,闪着亮晶晶的珠光,等待有缘人去挖掘。   小时候戚寒和他说这叫寻宝。   不论寻到的“宝”是大是小,珍贵还是庸常,都不要紧,只有寻找的过程和收获的心境才让它在你变得心中独一无二。   傅决寒当时总觉得他在说绕口令,现在却觉得,自己的珍宝已然在怀中。   不论可爱、勇敢、赤忱、古灵精怪,还是臭屁胆怯,孟一在他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是只要想起那张脸,心头就忍不住酸软,想起他说话时的语气,亮闪闪的狗狗眼,就要克制不住平白地笑出来。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孟一身上还披着他的风衣,半梦半醒地在人怀里叫唤,大概率是熟悉的味道和怀抱让他舒服了,闭着眼时都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   傅决寒乐了,下巴贴贴他的额头,“笑什么呢,小狗一样,睡觉都不老实。”   他被酒精淹了的脑袋不知道听成了什么,张嘴就说:“我没醉啊!还能再喝五杯!”   说完又美滋滋地趴下了,捏着傅决寒的颈窝满足地蹭,瓮声瓮气地嘀咕:“喝多了也没事……我哥说了尿不出来就给我把……省得他们笑话我……”   脚步一顿,傅决寒低头望着他醉醺醺的脸,低声问:“小宝,有人因为这个笑话你吗?”   孟一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清,不太清明的脑袋里浮现出那个噩梦般的下午,霸凌他的同学要扒了他的裤子用粉笔擦把他尿尿慢的毛病给治好。   当时孟想从天而降,疯了似的打开那些同学,那时那个男孩儿还是一心保护他的哥哥,虽然对他冷淡非常,但孟一知道他是真心把自己当弟弟的。   可是有些东西早晚会变的,孟想现在对他不冷淡,却再也不是他哥了。   孟一像一只被放气的小皮球,情绪瞬间低落起来,抿了抿唇说:“忘记了……”   傅决寒心头颤动,知道他不愿意再提起,却也心知肚明自己不在的那几年孟一不可能过得好,连一点美好回忆都没有的过往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都过去了,我们小宝现在长得很好。”傅决寒把他颠起来一点,落在他耳尖的吻温柔到了极点。   孟一眯起眼睛笑,并没有因为旧事再愤懑或难过,他圈了圈傅决寒的脖颈,特别用力地睁开眼,专注地望着面前的人,可等开口前又没忍住趴了回去。   他每次想要郑重说点什么时都是这幅样子,期待又害羞,吊足别人胃口。   傅决寒再了解不过了,“我猜你有好事要告诉我?”   孟一嗯嗯两声,玩着他的喉结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上周一直和我联系的医疗团队和我说,正式决定把我的哄睡音频录入精神焦虑患者的治疗方案中,并且在全国范围内普及,将来有机会还会和国外的医院合作。”   傅决寒立刻停下脚步,双眼倏地亮起来,满脸都是毫不掩饰地欣慰和骄傲:“也就是说会有更多的人在你的帮助下早日康复?”   孟一不太好意思,抬手搓了搓涨红的脸和耳朵,“嗯嗯,医生是这样和我——哎!哥你干什么!”   话音没落傅决寒就直接抱着他高抛起来,落进怀里后又搂着转了好几个圈,孟一都被转蒙了,但也是真的开心,“哈哈哈好了快把我放下来!重影了重影了!眼前很多个你……”   傅决寒这才停下,调整姿势让孟一稳稳当当地坐在手臂上,悬殊的身高差把孟一衬得好像一只在他怀里任他摆弄的小布娃娃。   “小宝,你不用因为这种事害羞,我们都为你骄傲,明天告诉爸他们,我们一起庆祝下。”   孟一腼腆地抓了抓头发,“庆祝倒不用了,也没多大点事,而且我已经悄悄告诉小爸爸了。”   傅决寒笑他藏不住事,“爸说什么了?”   孟一不太好意思学,就美滋滋地嘀咕着:“就……夸我呗,小爸爸那么温柔,夸人的说法也太腻歪了……”   傅决寒笑起来,抵着他的额头:“到底夸你什么了?”   孟一拿腔拿调地“害”一声,清了清嗓子,鹦鹉学舌:“他说:我们小宝现在也是厉害的大人了!”   学完又遭不住脸一红就扎进傅决寒肩窝里,浑身上下连手指头都是软的,“小爸爸怎么总是哄小孩儿似的夸我,我都二十了,是我平时太幼稚了吗……”   “当然不是幼稚,是因为你真的让他骄傲。”傅决寒像是想到什么:“戚寒呢?他怎么说?”   孟一哼一声,“我没和他讲,他烦人,肯定要笑话我,说我这么点小事还要拿出来显摆……”   傅决寒愣了一瞬,“怎么可能?他不会这样。”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原因,因为戚寒骨子里的强势和刚硬,让孟一不自觉会把他代入一个家庭中父亲的形象,而在他之前,耳濡目染了孟一十几年的“父爱”来源于孟清疏。   他为什么会羞于在家人面前分享自己的进步和努力,甚至认为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或许是因为以往每一次他把自己辛苦取得的成绩拿到家人面前时,都没有得到正面的回馈。   孟清疏和孟想甚至会专门挑这种时候打压他,说着冷嘲热讽的风凉话,用阴阳怪气的语调指责他不要拿这种“小事”来浪费大人的时间,不断贬低他的人格来使他越发自卑怯懦,在无尽的自责和悔恨中变成一个合格的出气筒和替罪羊。   而这些细枝末节的打压甚至直到现在孟一都没意识到,可见他已经被影响了多久。   傅决寒呼出一口气,眼底黑沉翻滚,恨得牙根都痒痒,他重新把人面对面抱进怀里,语调很郑重:“小宝,你要知道真正的家人永远不会忽视甚至打压你,不管是爸还是戚寒,他们永远都只会为你骄傲。”   “有了什么进步、取得什么成功,就大大方方地分享给他们,不要不好意思,这是你长大了,如果是小时候,戚寒能高兴得让你在他脖子上骑一天。”   孟一眼底亮起来:“真的?那我明天就告诉他!看他能不能给我骑一下。”   话一说完傅决寒就在他屁股上揍了一下,“别胡闹。”   “嘿嘿。”   紧张到提前为明天的说辞组织语言,孟一边想着边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眼底滚了泪。   “困了?”   “嗯,要睁不开眼了,但现在就睡是不是太早了?后半夜要没觉了。”   “不早,先睡一会儿,补充体力。”   他抱着孟一去了帐篷后的小型椰树林,那里两棵最粗壮的椰树中间绑着个悬空吊床。   怀里的小醉猫美滋滋地晃着脚,“补充体力干什么?你一会儿要那个那个我吗?”   “啪”一下臀上又落了一掌,“天天想着那个,我到底多缺你这口肉吃。”   他就是又菜又爱玩,整天口无遮拦地撩拨,等傅决寒真刀真枪地上了他叫唤得比谁都惨。   “不那个就不那个呗,我只是摆出我的态度。”   “你什么态度啊?”   “随时准备着呗。”   傅决寒抱着他躺到了吊床上,孟一像只小青蛙似的趴在他胸口,舒服得想打小呼噜。   “真惬意啊,这才叫人生乐事,每天就吃吃喝喝打打闹闹,搞得我都不想回去直播了……”   傅决寒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轻哄,难得也跟着胡闹起来:“我也不想工作了,想陪你和爸他们一直呆在岛上,就此定居吧。”   “那就不工作!”孟一大爷似的一挥手,“我来养你,给你钓鱼抓螃蟹喂海豚,按摩推背涂防晒,让哥感受一下提前退休养老的快乐。”   傅决寒笑着捏起他的脸,“养老的快乐就不用了,你给我点别的快乐吧。”   温热的唇自然而然落到脸上,孟一被亲了一下才不舍地推开他:“哎等等!现在……现在不要,我困屁了,一下都不想动,你等我睡饱再让你快乐行不?”   傅决寒帮他把风衣盖好,脚下一蹬让吊床慢慢荡起来,“乖,睡吧。”   作者有话说:   下滑有二更 第81章 小王子【二更】   孟一酒量浅,上头也快,而且醉酒后怎么都睡不踏实,不是蹬腿就是梦呓的,翻来覆去哼哼唧唧。   本来有傅决寒陪在身边会好很多,但他才睡了四个小时就醒过来了,睁开眼时傅决寒果然已经不在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吊床上打悠悠。   晚上八点半了,夜色被海岸衬得并不浓重,他有些迷糊地坐起来,哑声叫了句哥。   直到声音被风吹散也没人理他,孟一讶异地站起来,四外圈望了望:“哥!亲哥!傅老板!”   怎么叫都没人应,再看他们喝红酒时生的小火堆好像早就熄灭了,整片沙滩上透着一股空无一人的荒凉。   后背陡然间腾起一股寒气,孟一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大叫着朝帐篷堆跑去,边跑边叫他们的名字:“哥!傅决寒!爸爸!大爸!你们去哪儿了!”   冲到他和傅决寒的帐篷前一把掀开,没人,再半扑着跑到隔壁帐篷前求救,“大爸!”   孟一指尖僵住,眼皮抖了抖,也没人……   整片海滩上一个人都没有,即便他喊破嗓子也没人应,孟一茫然地站起身,冲着大海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哀嚎:“有人吗!哥!爸爸!别丢下我!”   脱口而出的话散在风中孟一才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不…不会……他们不会抛下我不管……我们是一家人……”   最开始的慌乱褪去,孟一重新找回了理智,尽管只是一个组建还不超过三个月的家庭,他也坚信任何一个家人都不可能离他而去。   那傅决寒他们会去哪儿?   茫然无措瞬间变为慌乱急切,一瞬之间孟一的脑袋里浮现出很多可能。   出海钓鱼了?被野人抓了?睡着之后被海浪卷走了?还是去找那只小海豚了?   思来想去还是最后一种最有可能,孟一不再犹豫,当即拖了条皮筏艇就准备入海,万一三人真在海上出了事他必须赶紧过去。   就在此时他右侧方不远处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强光。   “卧槽——”孟一下意识用手挡住眼,骂骂咧咧地转过头,模糊的视野变为清晰的那一刻,他猛地怔住了。   只见巨大的月亮落到了沙滩上,银白色的辉光倾洒了满地。   孟一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甚至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呆愣好几秒才看出那是一只一人高的巨大圆月灯。   它安安静静地矗立在细沙之上,下面皓影铺陈,上方新白流转,穿透夜色的皎皎光辉打散海水的潮湿雾气落到孟一眼前,仿佛天上的清光孤月落入了凡间。   孟一平白想起《小王子》中的一句话: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月亮。   与此同时,这句话在静谧的夜色中陡然响起,孟一听到一道稚嫩的童声问:“小寒哥哥,为什么星星会这么亮啊?”   回答他的是傅决寒十三岁的声音:“因为星星要帮我们每个人都找到月亮啊。”   那道稚嫩的童声又问:“那小宝有月亮吗?”   “有的,哥哥会帮你找到。”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孟一的眼泪瞬间夺眶。   他清晰地记得这是六岁那年傅决寒离开他的前一晚,带他到天台上看星星。   他们说了一夜的话,都是无聊又稚嫩的话题,孟一开心得彻夜未眠,可第二天醒来,答应帮他找月亮的人却执意要离他而去。   从那之后,属于他的月亮始终没有找到,最喜欢的哥哥也再没有回来。   一别十四年,却仍有人记得许给小孩子的承诺。   傅决寒从那颗巨大的月亮灯球后面走出来,身穿铁灰色的高定西装,温柔地望着他:“小宝,你的月亮,我帮你找到了。”   “哥……”泪水顺着眼尾奔涌,孟一喉头哽咽,抬起的脚有千斤重,“这是第四件礼物吗?你们吓死我了……睁开眼一个人都没有……”   “抱歉宝宝,是我不好,礼物还没完呢。”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头顶的天空瞬间亮如白昼,上千架早就盘旋在上空的无人机同时亮起尾灯,璀璨的光束如同星罗棋布的穹顶骤然显现,仿佛把银河划开了一道口子,温柔地泼洒下满天星光。   孟一几乎忘记了呼吸,心跳却急促得厉害,很快头顶的无人机开始变换队形,满天的星子也组成了不一样的形状,而在他身后,两台音响同时播放十三岁天台那晚,傅决寒偷偷录下的录音。   小孟一问他:“小孩子怎么长的好慢好慢,我要多久才可以保护爸爸妈妈呢?”   头顶的无人机已经组成了一棵小树的形状,并且随着他这句话,小树一点点蓬勃茁壮,寓示着小孩子在逐渐长大,忽然树顶亮起一只宽大的星星手掌,那只手抚摸着小树的嫩芽。   十三岁的傅决寒回答他:“不要急,也不要怕,哥哥会永远站在你身后,你保护爸爸妈妈,我就保护你。”   孟一抽噎着捂着嘴,呆呆地望着头上的无人机已经变换成了一条流动的星带银河,那是因为录音中小孟一呆呆地问:“哥哥,妈妈夸爸爸买花好浪漫,到底什么才是最浪漫的东西啊?”   十三岁的傅决寒说:“或许是银河和宇宙?”   头顶的银河却在这时被打碎,上千架无人机聚集在一起,组成一只线条粗糙的小熊。   录音中小孟一说:“小宝觉得,哥哥放学带给我的小熊饼干最浪漫!好甜,还脆脆的!”   “馋鬼。”   “嘿嘿。”   对孟一来说,浪漫的从来就不是宇宙和银河,更不是小熊饼干,而是小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他的哥哥,是长大后给了他一个家的爱人。   无人机再次开始变换形状,依次组成了熊猫、鲸鱼和鸟,因为孟一说长大后要和哥哥一起去往世界各地,看很多很多风景,帮助很多很多人,还要寄明信片和信给爸爸妈妈。   他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想要制造出属于自己的声响,留下更多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身后的录音还在播放,头顶的无人机还在变换,但孟一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傅决寒。   可在他抬起腿的那一刻,两人之间的路却骤然亮起蓝色的火焰,从傅决寒身后的月球开始,裹挟着幽蓝的星光惊掠到孟一脚下,组成一条长长的甬道,并且这些星光在慢慢向周围扩散。   仔细看去才知道那不是火焰,而是雾蓝色的灯束花,它们高矮不一,形状不同,连成片的是星星灯束花,高高耸起的是吊兰,一簇一簇缩在一起的是在海风中摇曳的蒲公英。   随着一盏一盏灯光花在夜色中亮起,仿佛一根巨大的画笔涂染过沙滩。   头顶的无人机低飞变成星空,傅决寒身后的月球代替月亮,而一望无际的幽蓝色花海则是梦幻的银河。   傅决寒把小王子中的宇宙搬到了孟一面前,为他打造了一场浪漫的星月夜。   “我知道时间还早,你年岁也太小,过于郑重的关系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但我想我承诺过永远给你爱与自由,就一定能做到。”   傅决寒说着拿过一捧盛大的玫瑰,穿越蓝色花海走到孟一身边。   骑士单膝跪在他的小王子面前,虔诚地递上戒指与玫瑰,“或许我的小王子愿意嫁给我吗?在你刚刚二十岁的时候。”   孟一早就哭崩了,一哽一哽的话都说不清楚,“哥……这些东西你准备……准备了多久啊?”   傅决寒无奈地笑起来,“很久了,来之前就预演了很多遍,喜欢吗?”   “嗯嗯……喜欢,喜欢得要疯了,我都不知道你那时候还录了音,是因为舍不得我吗?”   “对啊。”他对这个破坏气氛的小鼻涕虫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先起来,用玫瑰花碰了碰他的鼻尖:“所以宝宝,你愿意嫁给我吗?先给我个答案。”   孟一的眼泪一股一股地流淌出来,嗓音哑得快说不出话了,像颗小炮弹似的扑向他:“还问什么啊……我爱你都爱疯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吻住傅决寒的唇,眼泪交融进口中,喘息凌乱的小孩儿眨着殷红的眼睛,和人说:“哥,我早就找到属于我的月亮了,你就是我的月亮。”   傅决寒很轻地笑起来,“那月亮再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孟一的眼睛都快哭瞎了,“还有吗?”   话刚一问完,就听到一道含着哭腔的沙哑女声在身后传来:“小宝!”   脑袋里轰的一下,孟一整个人都傻了。   他甚至忘记回头,被傅决寒捏着肩膀转过了身,看到不远处的戚寒和傅歌中间,陶雅捂着嘴巴,早已哭得泪流满面。   “妈妈……”   作者有话说:   小宝最想让妈妈见证自己的幸福,寒哥早就想到啦。   另:还有一章婚礼完结,明天发! 第82章 “我愿意”【完结章】   对孟一来说,二十年短暂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不过此时。   他隔着幽蓝色的盈盈花海看向站在戚寒和傅歌中间的陶雅,激动到几乎说不出话。   母子两个都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陶雅笑着抹了抹脸上的泪,朝他温柔地张开手:“宝宝,来……”   孟一呜咽一声,哭得脑袋瓜里嗡嗡直响,可双腿却像灌铅了一样抬不起来,他像个缺了零件的小机器人,看上去又呆又傻。   傅决寒在身后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小宝,阿姨在叫你,快过去。”   孟一这才如梦初醒般吸了一口气,拔腿就朝人跑了过去,像离群很多很多年终于归巢的雁:“妈!妈妈——”   他跑在幽蓝的花海中,撞进陶雅的怀抱时差点把人给撞倒,还好傅歌早有准备,在后面托住了陶雅的肩。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不和我说……”孟一哽咽地搂着她的脖子,被眼泪浸红浸透的鼻尖埋在陶雅的长发中嗅闻,他忍不住闭起了眼,却还是没止住汹涌的眼泪,“我以为你生我气,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这么多年她清醒的时候很少,可每次孟一都“恰好”不在,陶雅一开始也疑惑,和所有可以见到的人打听小儿子去了哪里,总是会被孟清疏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直到孟一彻底和孟家脱离关系,她才从傅决寒口中得知孟清疏把孟一锁在小阁楼又赶出家门的事。   自己护在心尖上的小天使因为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陶雅当时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了。”傅歌帮她捋过耳后的长发,打趣道:“你们母子俩都是心思太细,早就想开一些早就去享天伦之乐了。”   陶雅嗔怪地看他一眼,眼里还带着泪却是笑着的,“你就想的开了?”   傅歌一耸肩,“我可不敢和大美女争辩。”   “什么大美女啊,早就老了。”   “才不是!妈妈漂亮!全世界最漂亮!比大爸不知道漂亮多少倍了!”   戚寒:“我……”   永远都在受伤的戚寒默默闭上嘴,大脑袋搁在了傅歌肩膀上,“我的家庭地位是不是要再降一层?”   傅歌掐了下他的耳朵,“你还有地位啊。”   天气不凉,夜色被花海驱散,一家五口就地铺了块沙滩布坐下来,孟一抓着傅决寒的手脸蛋红红地和陶雅介绍:“妈,这是你哥,啊不是不是!是我哥!小寒哥哥!您还记得吗?以前在家里住过的。”   全家都被他闹笑了,傅决寒还有些紧张,俯身拥了下陶雅的肩,“陶妈妈,我是小寒,也是小宝的爱人。”   孟一脸颊爆红,心脏软得要化成水了,“妈,我很喜欢很喜欢哥,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傅决寒望着身旁的小孩儿,眼底有泪光闪现,低头在他发顶轻轻地吻了一下,和陶雅说:“您放心,我不会让他受苦的,我会用生命去呵护他,爱他,十四年前没能和您把人讨来,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了。”   陶雅眨了眨眼,看了看傅歌,又看了看脚下,怅然良久都说不出话,最后才张开手臂抱住了他们俩,开口都是哽咽的:“真好,我的小天使终于有人疼了,怎么就会……吃那么多苦啊……”   母亲是一个太过矛盾的个体了,明明身形上相比之父亲会更加柔软、弱小,可她却能给孩子最大的安全感和全部的力量,仿佛一点点委屈都会在妈妈怀里被无限放大。   孟一紧紧地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一哽一哽地说:“都过去了,现在很好……以后也都会好……”   *   当天晚上孟一是和陶雅一起睡的。   不论他再怎么保证自己身上的伤早就痊愈了,陶雅还是执意要看看他的伤口,真看到了又止不住心疼,一晚上眼泪就没掉过。   她流泪孟一只会哭得更厉害,后来母子俩坐起来对着哭,自己的眼泪都没收拾干净呢就忙着给对方擦眼泪,擦到后面又不约而同都笑了,靠在一起放松地说小话。   傅决寒没地方去,只能和戚寒他俩挤一顶帐篷,还好空间足够大,再来两个他也睡得下。   只是有人老大不乐意。   “不是,他都多大了你还搂着他?”戚寒气恨地看着枕在傅歌胳膊上的大儿子,酸得像谁家酸菜缸炸了,“那压一宿胳膊不麻啊?”   两人压根没理他,傅决寒甚至惬意地晃了下脚,和傅歌说:“从小到大,好像您都没这样搂着我睡过?”   一句话就给戚寒这个始作俑者干沉默了,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睡在傅歌另一侧,还没话找话:“这母子俩真够能哭的,明天眼睛都得肿了。”   傅决寒想起孟一的肿眼泡就觉得好笑,“估计要变成小金鱼了。”   傅歌睨了戚寒一眼,“你还有脸说别人啊?”   “嗯?”傅决寒瞬间来了兴趣:“怎么他也爱哭吗?”   戚寒炸毛了:“我他妈爱哭个屁!”   傅歌冷冷地笑了笑,“哼,他以前就是个水龙头,开关不拧上能哭一天一宿。”   傅决寒:“噗——怂蛋。”   戚寒:“……就你牛逼。”   “跳什么脚,谁爱哭谁知道。”   “我他妈哭怎么了,眼泪洒你尿不湿上了?不知道谁四岁了还尿床呢,不嫌丢人。”   “那是因为你大冬天带我去滑雪着凉了!”   “是我带你去的吗!不是你自己跳着脚去的吗!”   “你真是——”   “我什么——”   “啪啪”两声,傅歌一人给他们俩来了一下,“再吵就出去睡沙子。”   “……”   两人同时消停了,一左一右睡在傅歌旁边,好像傲娇的缅甸猫和他养的两条乖顺大金毛。   *   第二天起来孟一的眼睛果然肿了,他皮肤本来就嫩,一肿起来特别明显,像那种顶着两个圆鼓鼓眼睛的小金鱼,睁都睁不太开了。   吃早饭前他跑过来和傅决寒亲亲,他哥望着他眨巴眨巴的鱼泡眼好半天没亲下去,最终在孟一幽怨的眼神下成功笑场,并叫来家里的大人都来看这个小倒霉蛋儿,一个两个的排着队和他合照。   气得孟一早饭都没吃几口。   婚礼在陶雅到来的第二天黄昏如期举行,地点就在岛上。   到底是不便大张旗鼓地公之于众,所以除了戚寒调过来搭建场地的助理和保镖外,只有双方的亲人朋友到场,简单温馨却又郑重非常。   场地依旧在傅决寒给他打造的星月夜花海中,浅金色的夕阳坠落在海面,荡起的霞光落满幽蓝花海,上千架无人机亮起尾灯,在天空中摆出两位新人的合照,硕大的皎洁月球灯矗立在海岸的交接线上。   陈凛和栗阳已经被接了过来,充当花童,戚寒和傅歌则是司仪和神父,陶雅挽着孟一穿过蓝色的花海和在风中飘荡的白纱,亲手把他交到傅决寒手中。   两位新人背对夕阳而立,面向身穿燕尾服的傅歌,他们脚下铺满了桃粉色的朱丽叶塔玫瑰花球,头顶则是被喧闹吸引来的低飞海鸥。   傅歌眼含热泪,面向两个孩子,低声宣读:   “小宝,阿决。”   “你们是否愿意成为彼此的丈夫?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深爱对方,彼此照顾,互相尊重,永远对彼此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傅决寒和孟一隔着捧花对视,澄亮的眼底皆是两人的缩影:“我们愿意。”   栗阳送上戒指,傅决寒单膝跪下帮孟一戴上,他们在所有亲人的祝福中深情拥吻,落日熔金之下,两位新人的身影被月球灯的流光照亮。   他们准备去法国领证,到时候再在教堂中办一场更为盛大的婚礼。   戚寒和傅歌把他们送上了印着皮卡丘的邮轮,孟一和傅决寒将正式开始他们为期半年的蜜月旅行,地点则是孟一曾经孤身一人去过的世界各地。   “我想在那些地方也留下我的足迹,就好像这么多年,我一直陪着你,从未缺席。”   傅决寒从身后环着他的腰,细细拥吻,孟一抓着他戴戒指的手拍了张合照,随手发到网上,配文:“皮卡丘被小智捡回家啦。”   夜幕降临的前一刻,橙红色的夕阳被海水全部吞噬,蔚蓝色的海面上突然翻滚出一尾熟悉的鱼鳍,紧接着那只调皮的海豚浮出水面。   “哥!是海豚宝宝!”   小海豚仿佛知道朋友要远行,所以并没有追逐,它望着孟一片刻,突然仰头吐出一口水柱,下一秒空灵的叫声响彻海面,鸥鸟和鱼群全部被吸引过来。   几分钟后,无数鱼鳍如断蓬一般浮现而出,成群结队的海豚在他们邮轮的两侧翻滚伴游。   它们追逐,跳跃,竞相逐浪,形似拜江,仿佛在用自己的仪式,给两位朋友最高礼遇的送别。   “它在欢送你。”傅决寒说:“这大概是海豚的礼仪?”   孟一热泪盈眶,朝那只游在最前面的海豚拼命挥手:“再见宝宝!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你要保护好自己!多吃鱼少吐水!遇到海洋垃圾要知道躲开!”   而小海豚猛地甩动鱼尾跃出水面,伴随着一声直入云霄的吟叫,它漂亮的鱼身沉入海中。   “译~呜~”   奇怪的朋友,即将到来的冬天,希望你和你的同伴吃到好多好多鱼。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综合症犯了,一想到他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我就想哭呜呜呜,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江湖路远,我们总会再见,小宝和寒哥也会在他们的世界里幸福到百年!   完结撒花,推一下隔壁《恋痛癖》,是副cp戚寒和傅歌的故事,有小宝和寒哥的幼年客串,也快完结了!   最后,把小宝的笑容送给大家:(ˊˋ*)希望大家幸福快乐每一天。   另外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点梗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