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互相替身翻车了   作者:林见树   文案:   许灼和周椋多年的死对头,势不两立。   时隔七年再次见面,一个是新晋影帝春风得意,一个是十八线糊穿地心。   他们参加共同好友婚礼“意外”喝醉……第二天醒来:   许灼头疼:“喝多了,别误会,你鼻子长得和我暗恋多年的男神很像,昨晚是我莽撞了。”   周椋嗤笑:“你也不要想太多,你指甲盖长得和我白月光很像,昨晚是我冲动了。”   真巧,整挺好,那继续互相替身?   成交。   夜晚——   他们私下十指紧握、紧紧相拥、热烈亲吻。   许灼搂住他的脖子,“我们只是……”   周椋不知餍足地和他耳鬓厮磨,“替身,我知道。”   许灼:“谁先心动谁是狗。”   周椋:“嗯。”   白天——   声称和男神出去幽会的许灼,抱着好友痛哭,“他还不会背我的电话号码,他不爱我!”   假装和白月光出去看电影的周椋,给好友打电话控诉,“和灼灼分开的第一分钟,我好想他!”   好友:……?   PS:至始至终1V1,过去有误会,攻受一起参加恋综的期间会慢慢解开。 每天18:00更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灼;周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竟然是死对头的白月光?!   立意:真诚待人,互相帮助。 第1章   窗帘紧闭,昏暗的酒店房间内,唯有电视机传来微弱光源。   “今年杏坛奖电视剧最佳视帝得主是——周椋先生,他在《椿》这部影视剧中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演技,实至名归,让我们掌声欢迎他上台领奖并致辞……”   颁奖直播现场传来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一位身形周正,穿着立挺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前排座位上起身,短发干净利落,五官雕刻般精琢,鼻梁侧缀着一颗标志性的小痣。   他单手系上西装的纽扣,神情淡然地朝身后嘉宾鞠躬,然后缓缓朝舞台行去。   而电视机前的沙发旁,许灼没个正形地靠坐在地毯上,头发乱糟糟。   带着黑框眼镜也没能遮挡眼下因为熬夜产生的乌青,身上是布满褶皱的白T,运动裤管一个垂着一个拉到了小腿也不甚在意。   茶几上堆满了拆开的零食袋、喝空的饮料酒瓶。   许灼伸出纤长白净的手,掏了颗爆米花,弹到空中,仰头张嘴,接住。然后机械地咀嚼,视线再度移回电视机里那西装革履的身影。   “唰——”   房间内的窗帘忽然猛地被人拉开,刺眼的阳光直喇喇地照射进来,许灼立刻把沙发上的被子薅到头上裹住,不耐烦地喊道:“三声之内拉上,三、二……”   身高近一米九的陈其亮嗓音浑厚,捡起地上的靠枕扔到他头上,“拉个毛线,现在糊得连狗仔跟拍的都没了,有拉的必要吗?就你现在这邋遢样子拉到街上大喊:我是许灼。看谁搭理你,也就路过的哈巴狗翘腿对你撒泡尿让你照照镜子。”   许灼哀怨地看着他,“亮哥,你好狠毒的心肠……”   陈其亮下巴上一圈未打理的青色胡茬,给他成熟的气息中更添一抹野性。此时他的眉眼虽也显疲态,但在许灼面前却强打精神,麻利地收拾桌子,“我这才哪到哪,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刚才,曹墨官宣单飞了。”   话毕,他顺手将桌上一个空的牛奶纸盒递到许灼面前。   许灼握住纸盒,狠狠捏扁,扁得不能再扁,“妈的。”   岂料里面牛奶还有一口没喝完,顺着吸管飙出一道牛奶,在他的T恤上划出道痕迹。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两口,咬牙道:“这是老子早晨刚换的最后一件干净衣服!”   陈其亮毫无愧疚之意,“呵,还有脸说。”   然后抽了张纸巾,蘸许灼衣服上的牛奶,接着就着这张纸巾,在他脸上囫囵擦拭,嫌弃道:   “哪里还有点前偶像的样子,我到底是经纪人还是你的保姆!”   前偶像,对,前。   许灼大三的时候在电玩城玩投篮机,被陈其亮一眼相中,开始做练习生,大学毕业即和曹墨二人组合出道,而今已有三年。   三流偶像组合,有固定的粉丝但一直不温不火,半年前曹墨动了单飞的念头,觉得是许灼拖累了自己,但由于二人一直是双人营业利益牵扯太深,公司犹豫不决。   于是曹墨就动歪脑筋想污名化许灼,好自己独善其身。许灼没有污点就给他的编造黑料,泼了长达半年的脏水:   什么买营销号到处说许灼唱跳划水就是个花瓶、在剧组耍大牌、暗示粉丝送名牌。   都是些捕风捉影没有证据的八卦,源源不断,告又告不尽,但每次许灼营业的时候,下面就有像苍蝇一样的课代表水军做这些所谓的「吃瓜科普」。   律师函都发到疲软。   曹墨的唯粉一直心疼她们哥哥早就嚷着「哥哥独美」,二人CP粉也逐渐闭麦,许灼死忠粉圈地自萌。   其实最让许灼心寒的是公司的态度,眼看着许灼被诬陷掉粉不想着挽救澄清,而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显是要弃车保帅,在许灼和曹墨之间选择了后者,对许灼不闻不问,也不安排任何通告。   陈其亮讲情义,也惋惜许灼的才华不被世人看见,一直看不惯公司高层唯利是图的做派,但迫于生计只能硬着头皮工作下去。曹墨在背后做小动作的时候也只有身为经纪人陈其亮出言警告教育,但最后也落得一身脏,甚至被诬陷帮许灼在粉丝里选妃,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什么只挑有钱有颜的「贵妃」。   公司的不作为同样让陈其亮伤了心,再则他和许灼关系本来就更亲近,所以合约一到期,许灼当即宣布不再续约离开公司,带着陈其亮一起走了。   因着解约风波,原公司在背后下黑手,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扭曲原则,许灼这次小网剧男三号的工作也被公司的人搅黄了,虽然还没签合同但本来早就暗地里都敲定的事,来试戏就是走个过场,结果第二天就被通知赶紧卷铺盖走人。   是以,许灼现在在组里的酒店颓废了三天。   陈其亮忿忿地看着手机,“这单飞的热搜绝对是那傻逼公司买的,你都离开公司了还要带你一波节奏,给那曹墨铺路,真是缺德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许灼赶紧凑过去看,热搜位并不靠前,毕竟他们这个三流组合没什么关注度,但看着看着,发现这热搜词条里面的第一条热门营销号微博的主角竟然是自己:   “#曹墨单飞#据圈内人传言,许z想睡公司已婚女高层搏上位,女高层品行刚正不阿将他赶出公司,所以压根不是什么主动不续约,而是夹着尾巴逃跑。”   “他妈的有完没完!”许灼把牛奶瓶用力砸进垃圾桶,拿起一袋干脆面狂捏。   陈其亮也觉得荒谬,哭笑不得,“你干脆把这破烂公司买下来得了,这小公司你闭着眼睛就能随便买十个八个,自己当高位,传闻不攻自破。”   许灼的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平常,他已经很久没和家里联系了,更不想动用家里的资源。   陈其亮是公司唯一知道他家境的人,也知道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哎,所以也就嘴嗨一下。   电视机里传来清朗的男声:“谢谢大家的厚爱,今后我会继续认真演戏,恪守本心。”   陈其亮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你在看杏坛奖的颁奖典礼?今年视帝视后都是谁啊……”   然后他在屏幕里看到单手捧着奖杯,正信步下台的周椋。   陈其亮下意识噤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许灼的神色。   他和许灼笑归笑闹归闹,但绝不拿周椋开玩笑。   许灼和周椋到底哪里不对付,陈其亮也不清楚。   一个影视巨星,一个偶像小糊咖,二人八竿子打不着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的仇,只记得他们在娱乐圈唯一一次交集,还是在许灼刚出道那年。   那时周椋已经小有人气,能胜任一些小制作剧的男一号了,公司为了捧许灼和曹墨,给他们安排了和周椋同一部剧的男五男六的戏份。   当时听到这安排的许灼就别别扭扭地不想演,问为什么也不说,陈其亮做了好久思想工作才说服他。   结果周椋辞演了。   许灼当时虽然没什么反应,但那阵子拼了命似地练习唱跳,什么代言直播都接,一个月累得瘦了快十斤。   陈其亮觉着从那次以后,许灼好像心里一直在暗暗和周椋较劲,对后者的所有消息都好像异常关注。   就像现在,许灼正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屏幕。   悄悄地拿起遥控器,陈其亮快速把电视关了,“害,也没什么好看的。小灼,快去收拾东西,明天你不是要去参加阿立的婚礼么,动作快点,我们要赶飞机了。”   许灼放下悬着的裤管,揉了揉头发,语气拾起认真,“亮哥,成立个人工作室的事我答应了,一会儿你微博上放出消息吧。”   陈其亮心头一喜,就担心许灼一蹶不振,压在心口的石头总算落下,此时语气都上扬了,“我就说嘛!以后好好转型,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多的是机会实力碾压那姓曹的傻逼。”   许灼从行李箱里拿出收纳袋,“你理房间,我去理盥洗室,半小时后出门。”   陈其亮就是操心的命,“你要不给自己也收拾收拾,洗个澡什么的……”   许灼浑不在意,“不是时间来不及了?算了。”   陈其亮:“……”   进了盥洗室,许灼将门带上,缓缓靠在门后。   静默片刻。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掰开手机壳,拿出夹层中的一张拍立得照片。   这照片曾被人从中间泄愤般地撕成两半,但又被人小心翼翼地用透明胶带粘了起来。   相纸上是两个穿着蓝白相间高中校服的男生,略高的那位身形挺拔,满脸写着不耐烦,眉宇间又透着无奈与纵容,是带着青涩气的周椋。   比他矮半个脑袋的正是吊儿郎当的许灼,衣服松松垮垮,一把勾过周椋的脖子,趁机伸手戳其脸蛋,冲镜头笑得得意。   许灼望着照片中高个子的那个男生,微微出神,良久,笑骂了声:   “恭喜啊,王八蛋。”   身后的门被捶得砰砰响,陈其亮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小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许灼一惊,忙把照片装到收纳袋里,“没什么,你听错了。”   “哦,对了,你亲手给阿立写的当贺礼的百喜图装裱好了,一会儿千万记得拿,别落下。”   “知道了。”   ——   五小时后。   B市航站楼,到达站。   周椋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一个不落,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捧着咖啡,听着旁边的小助理碎碎念:   “您明天的工作量还挺大的,我和您说说哈,有一个电动牙刷的代言拍摄,一个城市形象宣传照拍摄,外加两个娱乐频道的小采访……”   “把采访推了。”   小助理顿觉头大。   不过他年纪小,应届生,刚来公司不久,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上一二:   “我知道您不喜欢这种宣传形式,但观众喜欢啊,总要了解了解荧屏之外您的生活吧,还可以增进和粉丝之间的感情……”   这时,远处迎来一大波面色疯狂的年轻人,争先恐后地跑着,一看就是来接机的粉丝。   小助理吓得一跳,“这,我们不是还特意隐瞒行程了。”   周椋的眼皮跟着跳了下,应该是航空信息被泄露了。   小助理强作镇定,伸手要想把周椋拦在身后,作保护状,“没事的老板,我们走特殊通道……”   却忘了手上有一杯咖啡,一不小心就泼到了周椋的裤子上。   小助理忙慌乱找纸巾,想要给他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椋拿手一挡,避开了他的接触,“没事,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他推着行李箱去了就近的洗手间。   小助理垂头丧气,今天不仅也是劝老板营业失败的一天,自己还笨手笨脚。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往反方向跑,引开粉丝们的注意力,尽职尽责给老板争取换衣服的时间。   两分钟后——   许灼和陈其亮也从到达站口出来。   许灼183的身高在同龄男性中已是翘楚,但在高大的陈其亮身边竟显不起眼,陈其亮除了做他经纪人还身兼保镖的重要角色。   此时陈其亮老母亲般语重心长,拿着个口罩晃啊晃,“你就戴个口罩吧,糊归糊,你今天好歹还第一次蹭上了个热搜呢!”   心酸的许灼被他念得头疼,抓过来胡乱戴上,“多此一举。”   陈其亮手机传来电量低的提示音,“我去借个充电宝,你就在这里等我。”循着商铺的方向走了。   许灼百无聊赖地等着。   老远就看到一群人蜂拥往他所在的地方跑来,大多是女生,有的拿着应援灯牌,有的拿着单反相机,还有的拿着手机支架看上去像在直播。   许灼心头瞬间一慌,赶忙握紧行李箱手柄,也不知道陈其亮什么时候能回,他一咬牙,怀里抱着百喜图,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快走起来。眼看着就近有个洗手间,二话不说就狼狈地闪了进去。   站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些粉丝没有追过来,洗手间内也空荡荡的,他这才松了口气。   低头仔细检查手中的百喜图有没有磕碰到,这贺礼可是废了他不少时间,用金笔在红纸上照着谱子勾勒一百个字体各异的「喜」字,对新人呈祝福之意。   口袋忽然想起电话铃声,许灼把行李箱靠墙边放好,掏出手机,看到屏幕来电显示笑了起来。   他手上抱着百喜图不方便,也懒得拿蓝牙耳机,就直接摁下免提接听:   “新郎官今天不忙着享受最后的黄金单身时光,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阿立的声线很温柔,浅笑中难掩担忧,“我看到热搜了,刚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想来问下你还好吗?”   许灼这几天颓得不行,又近视但懒得戴隐形眼镜,将就用黑框眼镜。又因为戴着口罩弄得镜片全是雾气,他烦躁地把口罩一扯,吹了吹耷拉的刘海:   “别提了,不知道亮哥是不是又给我买了托当粉丝,刚才看到好多粉丝接机,以前也没这么大阵仗啊,怎么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   像他这种不入流的偶像咖,微博粉丝勉强过了百万,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公司花钱买的僵尸粉。   没有人气就得打造有人气的样子,所以过去公司总是派陈其亮给他们组合雇人当粉丝接机,当然也不排除极个别真的粉丝,但可以少到忽略不计。   最近在网上被黑怕了,许灼第一反应就是想跑,现在冷静下来有些后悔,应该大方迎上去的,不然钱就白花了。   还有些纳闷,最近解约后单干处处要用钱,抠抠索索的陈其亮怎么突然来这么大的手笔。   阿立关心道:“我看到你要开工作室?有需要帮忙的和我说。我这人手也够,明天你要赶不过来看我就算了,过后我们再聚也行。”   许灼被他逗乐,“天大的事都没你婚姻大事重要,谁他妈看你,我是去看嫂子的,行了吧你,再说我打车过来揍你了,份子钱一个子儿都别想看到!”   阿立也不再扭捏,似想起一事,“对了,说到这个,今天周椋微信上给我转了份子钱,好大一笔,收到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了,毕业后我和他都好久不联系了。”   听到这个名字,许灼默了片刻。   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话,“他……明天来么。”   就在这时——   身后的隔间被人从里打开,许灼下意识循声抬头。   和刚换好衣服,一身清爽,口罩帽子什么也没戴的周椋来了个直接的视线对撞。   “……”   许灼脑袋瞬间的空白。   然后吓得连忙把免提关了,手机都差点没握稳。   艹!   再没有什么比在背后议论人家,结果正主突然出现还要吓人的了好吧!   许灼几乎是下意识地扒拉头发,推了下眼镜,日日日他这个傻狗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只看洗手池没人就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注意隔间里有没有人。   不是,现在大明星满街都是了么随便一个厕所都能撞见了就是说?   为什么非要选他顶着三天没洗的油头黑眼圈深重戴黑框眼镜胡子拉碴衣服上还有牛奶渍鞋子巨脏的时候撞见周椋啊啊啊!   他忽地想到什么,脸色都憋红了。   经纪人给他花钱找托当粉丝的事,周椋也听到了……   不对,不对!   外面那些人拿的灯牌颜色,是蓝色的,而他的应援色是红色。   所以不是那些粉丝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周椋来的!   自作多情了一把。   高中毕业以后,他们有七年未没见了吧。   怎么办。   他第一反应是想转身就跑,可是跑的话也太丢人了,绝对不行!   许灼面上还呆着,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通浆糊。   但周椋似乎没有一点这样的苦恼,就好像只是遇到了一位陌生路人般,他移开淡漠的视线,拉动行李箱,站到和许灼并排的位置,静静洗手。   当旁边的人仿佛只是道空气。   许灼回过神,这样好像也好,装不认识最好,好……好一个绝情狗比!   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但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周椋。   比以前更高了,下颚的轮廓线条流畅俊逸,喉结也越发骨感了,和记忆里相比多了许多成熟的味道,远比在荧幕里看到的更要强烈。   许灼的心跳又加快了些。   余光瞥见周椋的黑色拉杆行李箱,又低头看了看旁边自己的黑色拉杆行李箱。   许灼:“……”   竟然是同款。   该品牌的这款行李箱的代言人正是周椋,当初商家宣传双十一前一千名下单的顾客可以获得周椋人形抱枕周边一份,许灼就是冲着这个福利买的,还生怕自己网速不行,特意半夜去网吧抢的。   现下这两个挨着的一模一样的箱子,怎么看怎么刺眼。   许灼板着一张脸,微侧着身子,背对着周椋,把手机听筒举到耳边——   电话那头的阿立唤了他好几声:“喂?小灼?人呢,我是真不知道啊,周椋他那么忙,不来也情有可原。你……别太难过了。”   许灼当即干巴巴地道:   “那谁,爱他妈来不来,最好别来。”   周椋恍若未闻,洗净手,拿纸巾轻轻擦拭。随后拿出手机,指腹在屏幕轻按,拨通了一个语音。   许灼电话那头的阿立咦了声:“小灼你等等,周椋突然打语音过来了,我先接他的,一会回给你。”   许灼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电话已被挂断。他透过镜子,疑惑看向身边的周椋。   周椋优雅地将纸巾扔进废纸篓里,对刚接通的语音道:“新婚快乐,阿立。”   许灼咽了下口水,这人搞什么东西啊。   周椋拉过行李箱,向洗手间外面走去,路过许灼的时候看了一眼他,后对电话道:   “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明天我去。”   许灼:“……”   靠。   谁想知道了!谁?!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重生给假少爷撑腰》文案】——(戳作者专栏可见)   杜清黎性格温润,是S市豪门世家年轻一辈的翘楚,杜家挂在嘴边的骄傲。   邱天是杜清黎的竹马,被他宠坏的小少爷,脾气骄纵。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包括邱天。   有一天,杜清黎忽然厌倦了,“看到你这无理取闹的样子,我就反胃。”   甚至怕他纠缠,连夜出国,彻底消失。   邱天恨透了他,成年那天在网上雇了个假男友,拍合照发给杜清黎。   杜清黎打来电话,邱天没接,故意气他。   却没想到在当天晚上,收到了杜清黎的死讯。   原来当年杜家出了变故,杜清黎在襁褓时被抱错,真少爷找了回来,杜家连夜将杜清黎赶到了乡下,不管不问。   杜清黎遭人陷害,死于非命。   那通电话是他死前最后的拨号。   ——   重生后,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邱天,浑身乡间的脏泥,跋山涉水找到杜清黎,昔日的天之骄子正窝在网吧抽烟包夜混日子。   杜清黎把他逼到墙角,肆意玩味,“怎么,小少爷舍不得我?只要你给得够多,我可以考虑再哄你几年。”   本以为邱天会哭着跑回城里。   邱天却轻轻把他抱进怀里,“没事了,以后我给你一个家。”   杜清黎怔了怔,眼眶渐红。   #这辈子我为你撑腰。   受救赎攻文。 第2章   “你说几年不见,他怎么还养成偷听的坏毛病了?”   许灼大喇喇往沙发上一靠,浑身上下哪哪儿不爽。   徐子立拿过被他踢老远的行李箱,轻轻靠他身边,“听你刚才叙述,应该是他先在洗手间里的,你后去的,算不得偷听。”   但许灼还是气鼓鼓的,“出个声也好啊,我都不知道里面有人。”   徐子立忍不住笑了,“你之前不老和我说,要是哪天不小心遇到了,他要是和你打招呼,为了气死他,你一定会装作一脸茫然地回句,你谁?”   就这声“你谁?”   许灼拉着徐子立模拟演练过成百上千遍。   许灼懊恼捂脸,“谁还记得这些啊,不是,关键他也没和我打招呼啊……”   徐子立微叹,“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和周椋怎么还在闹脾气,要我说,都退一步。”   许灼不乐意:“是我揪着不放么,明明是他,还给我装不认识!”   说着说着,他瞳中划过一丝黯然,“他现在正当红,拿奖拿得手软,我算个什么东西,怕是连个和他同框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装不认识也正常。”   徐子立陪他静坐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要不先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   许灼呼出一口气,尝试振作,“你借我身干净衣服,我赶紧去洗个澡,然后帮你布置婚车。”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了徐家帮忙,横竖这几天失业了也没事,来这里沾沾喜气,忙起来也省得自己一个人七想八想。   把行李箱摊到地上,许灼想拿点洗漱用品,将箱子揭开——   里面衣服鞋子理得整整齐齐,颜色极简基本是黑白灰色。   许灼有些懵,“这……”   连忙抬起箱子,看背面的登机牌。没有,他特意贴的登机牌没有了!   “我靠,这不是我的箱子!”   徐子立闻言看过来,“确实,你的应该乱成狗窝,是在托运站拿错了么?”   许灼蹙眉回忆,“没有啊……拿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下,当时明明是对的,”他恍然想到什么,眉头锁得更深了,“好像是周椋拿错了……”   应该是在机场洗手间拿错的。   许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忽地想到什么,他猛然从沙发上弹起来,他那箱子的收纳袋里,有私藏已久的二人合照!   “快,阿立!你快联系他,和他说箱子拿错了!”许灼慌乱起来,连忙拿腿杵徐子立。   后者赶紧拿出手机,正调开通讯录,徐父老远从客厅喊了一声,“子立,婚庆公司派了跟拍摄影师,你过来沟通一下流程。”   徐子立把手机塞到许灼手里,笑得别有深意,“看来只能你自己联系了。”   似料到许灼会来抓他,徐子立弯腰一躲,然后快步出了卧室。   周椋的通讯界面正明晃晃地亮在手机上,心理作祟,许灼莫名觉得这手机烫手。   其实看通讯录是多此一举,周椋的电话他早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   就是死活按不下拨通键。   许灼急得来回踱步,不能让周椋看到合照,绝对不能,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他盘坐到沙发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输入周椋的手机号,查找好友。   一个蠢萌的马尔济斯头像映入眼帘,小狗狗头上戴着米奇的针织头套。   许灼心化了一瞬间,好可爱。   不是……周椋那大一个怪男人用这么可爱的头像?他核对了一遍,自己没有输错号码。   他嫌弃地啧啧两声,点了添加。   “不用通过?”许灼怔了下,看着自己和周椋的对话框显示,“你已添加Z,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许灼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三年前他删了周椋,而周椋从来没有删过自己。   所以加好友的时候才不需要验证通过。   但这个想法很快从他心里被拔除,他自嘲笑笑,或许只是不关注呢,压根没发现他删了自己,就一直在好友列表里躺列而已。   他飞快打字,“我许灼。”   “喂,你行李箱拿错了。”   “你千万别碰里面的东西,打都不要打开!!”   “不准打开听到没,要是打开了,你就”   “你就”   “你就老了跳广场舞站不了C位!”   “箱子怎么换回来?”   许灼焦急地用手指戳屏幕,等了一分钟,周椋没有回复,他继续打字:   “明天婚礼你带来也行。”   等待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好奇,点开周椋的朋友圈,本以为按照这人的性格来说,应该就只允许三天可见,没想到他竟然从没设置权限。   但也从不分享生活,也没有文字和图片,分享的全部都是歌曲。   许灼挑了挑眉,一小时前——   周椋分享了一首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等了半天也没有回复,许灼忍不住去洗个澡。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二点。   「叮」的一声,微信提醒。   许灼当即扔掉手里扎的大红色气球,气球噗噗噗吐气乱飞。   他两大跨步来到桌边抓起手机——   Z:【ok】;   许灼:就这?   气不打一处来,等了好几个小时,但对方就回了一个OK的手势表情。   他把手机重重扔回桌子。   行,你牛批。   ——   次日清晨,徐家洋房挂满红绸锦缎,热闹喜庆。   许灼身着合体的白衬衣,正在调整皮带,对着镜子微微侧身,手臂肌肉流畅臀部线条有致。   认真收拾过的他确实有「花瓶」的资本,出道虽说好几年了,但状态依旧保持。   眼睫浓密眼尾下垂自带狗狗眼,发型蓬松发尾蓄了点狼尾令他少年味十足,少有的正装让其朝气自信中带了丝男人味。   “阿立,你那贼贵贼贵的发胶在哪,借我用用……”   徐子立忙着和婚庆公司沟通,走不开,唤道:“小卷,帮你小灼叔叔拿一下。”   下一瞬,一瓶发胶就递到了许灼的面前,连带一张微微婴儿肥的帅气男生脸庞。   男生穿着和许灼一样的伴郎服,不过要小上一号,脖间的领结衬得本就圆润的小脸更加丰满。   小卷,徐子立的侄子,刚上大一。   许灼常来徐家玩,看着小卷长大的。   “小灼叔叔,差不多行了。”小卷盯着许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结婚了。”   许灼拿过发胶,把他的圆脸推开,嗤了一声。   今天他要帅得周椋挪不开眼。   小卷老神在在点头,“不过小灼叔叔真好看。”   这话许灼爱听,刚给他了好个脸色,却听到一句,“就是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对象呢。”   许灼当即要给他一拳头。   路过的徐子立笑得不行,还要拿许灼开玩笑,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做防御姿态,佯装害怕,“是啊,许灼同学,你不会对我依旧情根深种,才单身至今吧。”   许灼拳头方向一转,砸到徐子立身上,“滚蛋,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出来嘚瑟,老子以前年少轻狂懂个屁。”   小卷歪着脑袋,“什么情况,小灼叔叔你以前还想做我叔母啊?”   许灼哭笑不得,“你叔叔在笑话我呢,那都是误会。”   徐子立捞过侄子的脖子,“小孩子别问东问西的。”   别墅外,汽笛长鸣。   徐子立放开小卷,紧张得深吸一口气,整理下衣着,唇角止不住上扬,“是车队到了。”   要去接亲了。   亲朋好友三姑六婶随着新郎一同出了别墅大门,欢喜又有序地上了扎着婚花的豪车车队,许灼忙前忙后招呼着大家。   徐子立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   “小灼,我家这边亲戚太多了,恐怕得辛苦你和小卷一起坐最后一辆。”   “你再跟我客气试试?”许灼唤上小卷直奔最后一辆路虎,手扶副驾驶车门的时候,视线往驾驶座一瞥,忽地愣住。   周椋单手倚在车窗,姿态慵懒随性,休闲款白衬衣领口两颗扣子解开,感性的锁骨随着呼吸若隐若现,神色极淡地瞥了一眼许灼。   许灼回头和徐子立眼神对视,后者开门推了他后背一把,动作行云流水直接将其塞进去,“婚车不够用,找周椋借了辆车。”   许灼心里嘀咕,你徐家家大业大会借不到一辆车?   小卷哇——好大一声,十分积极钻进后座,“你是不是那个大明星!!周椋周先生对吧!我叔叔怎么会认识大明星呢!”   周椋默认,也不知道对谁说,“安全带。”   小卷乖乖系好,许灼慢吞吞地系好。   徐子立拍了拍车门,和周椋对视,“谢了。”   周椋点点头,打开汽车引擎。   徐子立去了最前面的那辆婚车,车队开始匀速起步。   许灼以为周椋会直接去婚宴现场,没想到接亲也要参与,好个你徐子立瞒得挺深。   他忙看了眼四周,好在并没有见到什么围观的人,这个别墅群的安保措施还算到位。   “等等——”徐父追出来,急得不行,“阿立这浑小子,紧张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接亲把捧花忘记拿了,真是糊涂,小灼你帮他带去!还有这袋喜糖,上楼的时候发给邻居。”   许灼连忙双手接进来,“您放心,我一定送到。”   汽车总算上路,周椋踩了一脚油门,欲跟上车队。但他车技非常不错,沉着把控路况,车内的人感官也非常舒适。   许灼紧握着安全带,“行李箱……”   周椋的语气很平静,“在后备箱。”   “哦,你的箱子在摄影师那辆车上。”   “嗯。”   再无对话。   许灼有些闷得慌,觉得自己矛盾得要命,总是不争气地忍不住偷看周椋,但二人之间横亘了七年的陌生,好像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更让他心里添堵的是,周椋似乎对这次重逢漠不关心,就他一个人在这抓心挠肺而已。   赌气般的,许灼把嘴巴闭紧了。   周椋的性格更不会主动找话。   好在这个车上还有一个精力满满的话痨。   汽车也就才行驶两公里的样子,小卷已经从周先生唤成周叔叔了,“周叔叔周叔叔啊,你所有的电视剧我都有看过!我超级超级喜欢……你在《椿》里面的商战戏我看了至少三遍,我们班的男生女生都特别喜欢你,我一会儿可以跟你要个签名吗?我没有纸,就签我衣服上,我到班级群里炫一炫。”   周椋:“可以。”   “那合照呢!”   “可以。”   许灼觉得丢人,撑住脑袋,假装闭目养神。   小卷满肚子好奇:   “你是怎么和我亲叔叔认识的啊?”   “高中同学。”   “那你在哪读的大学啊?”   “先去的B大管理系,大二退学去了戏剧学院。”   许灼睁开眼,当初听同学说周椋退学复读,参加艺考,重新高考,最后考上表演系的时候,他内心震惊许久,也不知道周椋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毕竟B大也是极为难得的高等学府。   “那你输入法用的九宫格还是26键?”   “九宫格。”   许灼揉了揉太阳穴,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周椋似乎对小辈颇有耐心。   “土豆喜欢吃脆的还是粉的?”   “粉。”   “可以问一点点关于私生活的事么?”   “你保密就行。”   “嗯,你多久打一次飞机啊?”   许灼撑脑袋的手猛然一僵。   周椋迟疑道:“是我想的那个么。”   小卷:“对滴。”   周椋:“想打就打,没数过。”   “也是,那你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啊?”   许灼重重咳了两声,出声警告,“小卷。”   小卷吐吐舌头。   不想周椋淡然回道:“昨晚。”   许灼怔了下,忙看向窗外,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朵开始泛红。   小卷小声道,“哦哦,还以为你们拍戏很忙都没时间锻炼身体很虚呢。”怕许灼再说他,他收敛了不少:   “周叔叔,那你拍戏会假戏真做吗?”   “不会,还有就是拍戏的时候也需要经常抽空健身。”   小卷似乎很满意:“那就好,你有对象吗?”   许灼摇下车窗,要闷死了。   周椋目不斜视,“没有。”   小卷不禁开心地鼓掌,“那太好了!我小灼叔叔也没有对象,我觉得周叔叔你和我小灼叔叔好合拍啊,你们要不要考虑处个对象看看?”   车内空气一窒,许灼耳朵红得不能再红,“小卷!别瞎说。”   周椋好一阵没说话,食指摸索着方向盘,“哪里合拍?”   小卷语气非常无辜,“我没有瞎说啊,要有人路过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们俩结婚呢。”   许灼闻言,低头看了看二人身上的衬衣西装,尤其他怀中还抱着明艳的新娘捧花。   别说,还真像一对新人。   作者有话说:   《昨晚》 第一章 第二章24小时内留言均有小红包奉上【双手递】 第3章   许灼攥紧捧花,身体随着心跳加速燥热起来。   下意识去看周椋的反应。   “是么。”周椋好像对小卷的调侃并没有上心,只是一声应付。   车窗外拂来冬日冷风,似乎也没有周椋的腔调冷冽,但还是给许灼的情绪瞬间泼熄不少,他掐着嗓子撇清关系:   “小卷,你可能不知道,周叔叔家有皇位要继承,有传宗接代的重任,不会喜欢男人的。”   周椋不禁蹙眉,嘴唇翕动正要说话,就听到小卷惋惜地哦了一声,“我觉得周叔叔的鼻子和我叔叔的鼻子还挺像的诶,你觉得呢小灼叔叔?”   小卷知道许灼是非常注重颜值的那类人,尤其喜欢拥有好看鼻子的人,嘴里总是念叨徐子立的鼻子长得还不错。   所以才有心撮合一下车里的两位。   只可惜国内同性可婚的法案才通过两年,许多保守的家庭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婚恋方式,看来周家也是这传统的一派。   许灼闻言看了眼周椋高挺的鼻梁,目光在它那俊俏的小痣停留一瞬。   “是么。”许灼学着周椋的语调,回了句。   周椋抿了下唇,微向左侧偏头,避开许灼的视线。   小卷忽然灵光一闪,“等等,周叔叔和我叔叔是高中同学,我叔叔和小灼叔叔是高中同学,那周叔叔和小灼叔叔以前就是认识的啊?”   细想下他们刚才二人的互动,好像是有点奇怪。   周椋:“是,但不熟。”   许灼闻言,猛地摁车窗开关,把冷空气狠狠斩到车外。   他冷不丁冒了句,“对了,说到高中同学,孙熙卓怎么不来 ?”   周椋:“你应该问她。”   许灼假笑了下,“你和她熟呗,问你一样。”   尤其在「熟」这个字上吐音特别清晰。   周椋恍若未闻,前方红灯,他缓缓将车停下。   许灼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静了两秒,又觉得自己挺没劲的,靠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这个气氛实在诡异,小卷是最怕冷场的人,叽叽喳喳起了各种话题,无奈抵不住车里的气氛降至冰点,搞不懂这俩人突然是怎么了。   无意间碰到身边的喜糖,小卷贴心地挑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徐福记的口味,剥开包装纸,往副驾驶座一递:   “小灼叔叔,吃个糖呗。”   许灼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吃糖,刚要说谢谢不吃了,就见周椋往小卷手上瞥了眼,声音当即扬高:   “他吃不了这个。”   许灼怔了下,这才看向糖,恍然,下一瞬又望向周椋。   小卷也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懊恼抽回手,“抱歉,我怎么忘了,小灼叔叔对花生过敏。”   周椋继续关注着路况,滑动了下手机导航。   小卷把花生糖塞到自己嘴里,含糊地喃喃自语,“不是不熟嘛……”   周椋眼神定了定,这才回味过来。   导航提醒他走错路线,请掉头。   小卷最近寒假在学驾照,对交通安全常识很敏感,“周叔叔,刚才你忘记打左转向灯了。”   周椋默了顺,用力踩了脚油门。   许灼转过头,面向窗外,从上车后他的身体一直紧绷,直到这一刻他忽然就放松了。   七年很长,陌生和熟悉正在疯狂拉扯,但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跟他怎样也压不下的唇角一样。   手机传来机械提示音——“目的地到达,导航结束。”   面前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坐落在闹市区里。   徐子立和女方安文华是大学同学,二人相识于学校书法社,前者从小习得高超的水墨画技艺,后者一手好看的小楷。   他们性格相投三观相匹能从费穆的《小城之春》聊到上野千鹤子的女权主义思想,几乎是一见钟情,从学校到社会一直是身边人的一段佳话。   这里不像安保措施完善的别墅群,每个筒子楼、窗户边都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们。   周椋将汽车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许灼知道他一贯不适应人多的场合,加之迎亲是伴郎的主要任务,遂只招呼小卷下了车。   许是这迎亲阵容太过隆重,几乎整个小区的人都沸腾了,围观者不乏年轻人,有一些很显然已经认出了许灼,拿着手机对他一阵狂拍,他的头皮瞬间开始发麻。   虽说借着徐家的喜事转移注意力,让他暂时逃避了很短一段时间,但那些网络上诽谤与谣言客观存在,此时攒动的人头□□地提醒了他。   他的脚步有些僵硬,甚至生出了些自己是不是不该来给阿立当伴郎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给对方添乱。   「砰」的一声关车门声响起。   许灼身边站了一人,他望过去,诧异道:“你怎么下来了?”   周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下车还要给你打报告?”   许灼噎了下。   周椋一出现,瞬间引起一阵惊呼,现场围观的邻居们又把手机转向他,一时间没人再对许灼评头论足,把他忘了干净。   许灼也把旁边人忘了个干净,因为被周椋气得差点同手同脚走路。   周椋轻推了一把他的后背,“快点,阿立到三楼了。”   随后挡在他身后,走上楼梯,隔绝了身后的嘈杂。   小卷眼疾手快给围观的人们发喜糖,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拔腿也跟上二人,从兜里掏出一沓红包:   “等会伴娘们堵门的时候,叔叔们塞红包吧,我还是沿路发喜糖。”   女方家在五楼,等他们三人到五楼的时候,女方家的大门已经开了一个小缝。   有一位高马尾穿着粉紫色伴娘裙的女孩,落落大方地躲在门缝后面,笑眯眯道:“新郎官要继续回答问题哦,每回答对一个,这门就打开一厘米。”   此时氛围正好,左邻右舍都在笑看徐子立被「刁难」。   许灼瞅了眼周椋,后者手里紧紧攥着红包,许是被氛围感染了,其唇角不自觉带了点弧度,许灼忍不住多留意了两眼。   牵头的伴娘声音好听又清脆,“新郎官,你一来新娘就发烧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本来面带幸福傻笑的徐子立瞬间有些慌乱,“文华她哪里不舒服吗?你快让我进去看看……”   却不想门内的伴娘们都笑成一团,“不是,新郎官你猜猜看啊……”   许灼和徐子立这才对视一眼,明白这也是进门的考题。   徐子立笑得无奈,“我想想,因为我很火?运气火之类的?”   许灼也帮着拿主意,“因为他爬上楼很热?所以挨着他就发烧了。”   “No no no!再猜!”   亲友团们也上阵,一人插一嘴,就是没说对,还是古灵精怪的小卷高呼一声,“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叔母对叔叔没有抵抗力!”   “答对了!”房门往外挪了挪。   许灼无语得扶了下额角,再给他几个小时也猜不出来是这答案。   “新郎官,你给我们美丽的新娘的微信备注是什么?”   人群焦点徐子立的脸腾地就红了,嘴里超小声地蹦了两个字。   “什么?声音大点新郎官,你等会可是要背新娘下楼的,现在就没力气了吗?”   “就是就是,我们都没听到。”   徐子立豁出去般,大声道:“甜甜,我来接你了!”   “哎唷……”现场无不起哄。   许灼不禁摸了摸小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实在是没想到徐子立平日里那么温温和和的一个人,谈起恋爱来也是这般俗套又甜蜜的样子。   他垂眸,看着自己脚边,那双属于周椋的锃亮皮鞋,这个人呢,这个人要是爱惨了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门又开了一点,“新郎官,请你说出新娘的五个优点。”   徐子立面露为难,“只能说五个么……”   旁边又是嘘声一片。   就在这时,周椋在许灼面前打了个响指,然后跨一步上前,将手中的红包从门缝里塞到伴娘的手中。   伴娘看着他的脸呆了一瞬,“你不是那个周……”   许灼当即联合徐子立,拼命推门,亲友团们齐上阵,趁伴娘们不注意,快速将门给打开了。   成功进入屋内,他们直逼新娘所在的婚房。   伴娘们追了过来,“找婚鞋,新郎官找到婚鞋才能把新娘带走喔!”   当即几人就帮徐子立找婚鞋,床下面,衣柜里,窗帘后面……可是都没找到。许灼下意识扒拉了下脚边的气球,还拿起气球晃了晃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周椋嘲弄地看他一眼,然后路过,继续帮忙寻找。   许灼收到他目光,又看了看气球口径,这么小好像塞不进一双鞋。   当即咬牙把手里的气球往周椋背上扔。   但气球轻飘飘的,并没有挨到对方就落了地。   徐子立找得额头沁出了热汗,坐在床上的新娘安文华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眼神往自己身边的小熊玩偶瞥去。   他心领神会,快步过去,发现玩偶中间被掏空,婚鞋被缝了进去。   伴娘团们笑闹抗议,说新娘怎么还带头犯规:   “不行不行,我们必须再加一关,新郎官要知道新娘得来不易,未来更会加倍珍惜。”   徐子立苦笑连连,“确定是最后一关了吧?”   牵头的伴娘拿出眼罩和一个崭新的口红,“当然了,我们来玩个伴郎小游戏吧,蒙眼涂口红。”   许灼和小卷都不是扭捏的人,眼看要接过她手里的道具,但伴娘手往回一收,“咱们小卷还在读书,我们不欺负小孩子,得换一个人。”   许灼有些懵,一共就两个伴郎,也没得换啊。   大一了还是小孩子么。   伴娘似知道他心中所想,视线往旁边围观的亲友们一扫,最后落到周椋身上。   许灼眼睛微瞪。   “我看行。”   “哈哈哈非常可!”   “伴娘好样的!”   ……   伴娘团和亲友团都嗨了,许灼和周椋是整个房子里唯二的明星,有一定的知名度,尤其是后者,大家对他们一起做游戏的期待值爆棚。   许灼对周椋简直不抱任何希望,同情地给徐子立递眼神,这一关难过。   周椋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看着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流,喉结微不可察滑了滑。   徐子立看向周椋,踌躇了下,“要不我来……”   周椋却用点头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   许灼:“??”   靠。   他竟然答应了。   许灼懵懵地被拉到了人群中间,和周椋面对面站着。   徐子立嘱咐一句,“希望大家不要拍照和录像,我们关起门来娱乐,烦请理解一下。”   房间内都是关系至亲的人,不需要多说,把手机都收了起来。   伴娘要给周椋戴眼罩,周椋则自己接过,双手利落地戴上。   许灼虽有183cm,但周椋还是比许灼高上半个脑袋,所以一个得仰着头,另一个得半低着头。   两人的手不能触碰对方,许灼的身体不能动,只能靠说话指导周椋来动。   周椋把口红递到了唇边,轻轻含住。   游戏开始。   没想到的是,这游戏看着简单,玩起来可颇具技巧,因为蒙眼的原因,还得估算许灼嘴唇的方位。   周椋轻轻滑动口红,在许灼的鼻子上画了一道。   许灼:“往下面点。”   周椋调整了下低头的幅度,在许灼的下巴上画了一道。   许灼:“……”   旁边的人哈哈哈大笑,尤以小卷笑得最大声。   许灼深吸口气:“再上面一点。”   周椋闻言抬头,给许灼从下巴到鼻梁又竖着来了一道,左右磨蹭,给许灼画花了脸。   许灼无语至极,甚至在想这人该不会故意答应做游戏,故意在整他吧?这眼罩真的看不见吗!怎么可以这么完美地哪都挨着了就是没挨到他的嘴唇。   周椋蹙着眉,莫名也有些挫败。   许灼有点不耐烦了,“啧”了声,哪还顾得上什么规矩,只想速战速决。   垫脚,凑过去。   周椋听到那声「啧」,脾气也上来了,张嘴想说「你行你来」。却忘了自己含着口红,口红啪嗒掉在地上。   事发突然。   许灼没碰着口红,而是毫无阻碍地亲了上去。 第4章   口红掉了,周椋下意识挪开眼罩去找,和瞪大眼睛不知所措撞过来的许灼来了个直直对视。   周椋左脚灵活一旋,闪身躲开。   许灼擦着他的下巴而过,往边上一个趔趄,蹬了两步,扶着墙才站稳。   好险好险。   许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就亲到嘴了。   他回过头吐槽,“喂,我说你是诚心的是吧……”   却见周椋眉头紧锁,拿指腹用力地擦着下巴。   许灼:我靠?   这满脸的嫌弃是个什么意思?   许灼不甘示弱地拿手背拼命揉嘴唇,就你下巴金贵,就你有下巴。   要不是意外,谁愿意挨你。   嘁。   周椋凝视他片刻,转身直接穿过正在哄堂大笑的人群,走出了房间。   本就是喜庆闹闹,勉强算他们游戏过关。   欢欢喜喜地给女方父母递完茶水后,在大家的欢送祝福中,徐子立背着爱人稳稳下楼。   许灼拿着湿纸巾,胡乱擦拭脸上的口红印,跟着来到了一楼。   消失了有一会儿的周椋此时站在自己的车边,指腹捏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鬓角的黑发有些湿,发根耷拉着没有来那么立挺。   许灼心里冷笑,是有多嫌弃,竟然还洗脸了。   周椋见他和小卷来了,灭了手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顺便进了驾驶座,发动汽车。   小卷自觉朝他的车走去。   许灼拔腿快走两步,超过小卷,钻进汽车后座。   小卷摸了摸后脑勺,奇怪又不敢多问,只能和气地坐进副驾驶。   许灼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劳驾,司机师傅开车吧。”   说完,他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车里的空气静默了会儿,汽车才随着车队起步。   三十分钟后,到达酒店宴会厅,新人将在此举办婚礼。   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都汇聚于此,许灼忙得脚不沾地,尤其要帮忙招呼高中那帮同学。   他们曾经就读于B市的一所私立高中,学校的学生基本都是本市政商的显贵后代,有几位家里联姻了,甚至还有一对是推着婴儿车来的。   高中毕业后,同学们大多都出国深造了,许灼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和他们也是许久没联系,很多话聊。   当初他就人缘不错,同学们也知道社交的规矩,没特意关心他近况来扫兴。   周椋自然也分到高中同学这一桌,除了落座的时候和身边人点头算作问好外,并不主动攀谈。   有几位家里和娱乐产业挂钩的同学,摩挲着酒杯,暗暗关注着他的方向,见他神情冷淡并没有闲聊的意思,便识趣地作罢。   但总有厚着脸皮的,何超就是其中一位。   他高中时候瘦得像猴子一样的身板,此时跟吹了气似的浮肿,发际线后移不少,头发抹得油光水滑穿着十分商务,和周椋身边的同学换了个位置,笑得熟络:   “周同学,还记得我吧?我是何超啊,就是以前和你……”   他绞尽脑汁想了下,以前和周椋打交道真不多,“就坐你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左边的那个。”   周椋拿起茶杯,送至嘴边,隐下眼底的晦暗,“嗯。”   何超没想到他竟然还对自己有印象,面上一喜,忙递名片,“我目前在一家果汁饮品的公司做宣发,我们公司很出名的你一定也听说过,受众年轻化一直想找你做我们品牌的形象代言人,可惜一直联系不上,今天重逢就是缘分,你看能不能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合作不成的话也能维持下同学情谊,你看怎么样?”   “商务一直是我经纪人在谈。”   何超的面色僵了下,但很快拾起笑脸,“行啊,那把你经纪人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吧?”   周椋的语气平平,“网上有邮箱。”   何超尴尬起来,还想再争取一下,但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许灼也朝他们走来,何超一下子噤声了。   许灼毫无表情地扫了何超一眼,没作停留,到新郎那边继续帮忙去了。   何超咬牙,含糊两句,将名片搁在周椋的手边,起身回到原来的座位。   周椋神色玩味地把玩着名片,他印象里,许灼跟何超的关系还行,高中的时候还经常一起打篮球。   但他刚才没看错的话,所有同学里,许灼和谁都客套了两句,除了这个何超,看来两人好像有什么过节。   婚礼正式开始。   按照流程本该是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入场,可是音响出来的却是节奏感强烈的电音,宴厅大门打开,新娘安文华穿着娇美的一字领婚纱出现,手里拿着话筒,俏皮地冲宾客招了招手。   许灼愣了愣,发现徐子立也是一脸的意外,而身边的小卷更是惊讶地捂住嘴巴。   新娘一手拉起裙摆,一手将话筒送在嘴边,跟上背景音乐摇晃着肩膀:“霓虹下你的影子那么美,我感觉我的心在动……”   她素来是安静的性子,从不善于表现自己,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的事,唱着表达心迹的摇滚歌词,害羞脸红地走向她爱的人。   终点的徐子立早已热泪盈眶。   许灼和徐子立做了近十年的好兄弟,也是看着他们爱情萌芽开始的,终成眷属令他也感动不已,由衷地开心,眼底也有些泛红。   忽觉一道目光炙热地打在自己的侧颜。   许灼循着看去,当所有宾客都在看两位新人的时候,周椋正复杂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莫名涌动。   只一秒,许灼就把眼睛瞥开。   不愿意承认的是,刚才伴郎游戏的时候,周椋躲的那一下,令他有些受伤。他是什么瘟疫病毒么,躲那么快。   现在还盯着自己看,看什么看,不准看。   越想越不甘,许灼决定看回去,再转头朝周椋那个方向望去的时候,周椋却已经没有再看他了。   许灼闷闷吐气。   什么啊,就看了那么一小会儿。   小卷不怎么喝酒,于是许灼就成了帮徐子立挡酒的头号人物,一杯杯下肚,许灼的脸颊逐渐浮起两团红晕。   一桌桌敬酒,终于来到高中同学这一桌,许灼下意识看向某个方位,只是那个座位已经空了,只余一张名片落在桌上没拿。   徐子立发现他的目光,问向其他同学,“周椋呢?”   “说是喝了两口酒,头有些晕,回房间休息了。”   这家酒店被徐家整个包下,供参加完宴会后的宾客休息,还特意从意大利请来乐团,晚上将举办音乐会供大家观赏。   徐子立看到许灼喝得两眼都有些迷离了,“要不你也去休息休息,我找我表哥来替一下。”   “不去,我今天高兴,我乐意。”   许灼摆摆手,继续往嘴里送酒。   ……   两小时后。   小卷搀着双脚打颤的许灼,进了客房的电梯,“叔你能行么,天大的事也等你先去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许灼挺直腰杆,甩甩头,“不行,我要拿我的行李箱,行李箱一定要拿的。”   电梯到达16层,小卷好说歹说了一路,喝醉了的许灼就是油盐不进,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去帮你拿行吧?拿了送你房间。”   许灼突然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   小卷跟着小声,神经兮兮的,“怎么了?”   许灼捂住耳朵,五官皱起,“太唠叨。”   小卷:“……”   许灼推了一把他,让他进到电梯里,“我说了我没醉好吧。”   醉归醉,蛮力还挺大,小卷挣扎了半天,眼睁睁看着电梯门要关上,送出了句,“周叔叔在1604!”   与此同时,1604客房。   刚洗了澡的周椋,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拿起座机打前台电话:   “浴室抽风机坏了,麻烦维修,谢谢。”   “好的客人,维修工人十分钟内到。”   周椋拿着毛巾,行至门后穿衣镜,擦头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以为维修工人这么快就来了,顺手把房门打开。   然后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手机。   酒店走廊上铺着深浅色菱格交错的毛毯,许灼蹦蹦跳跳,只走深色的那格,玩了一会儿,打了个酒嗝,才想起自己是来拿箱子的。   眯着眼睛挨个找门牌号码,嘴里念着生怕自己忘记,“1604,1604,到了……”   忽地,听到令他熟悉的低沉男音——“灼灼。”   许灼下意识跨了一步,站到门口,正要答应的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沙发上的周椋坐姿慵懒,目光柔和地看着手机,似正在和谁视频。   “zhuo zhuo” 他又唤了两声。   许灼就跟喝了一肚子酸梅酒似的,后槽牙都是酸的,周椋肯定在和孙熙卓视频,他喊她卓卓。   卓卓。   周椋很有耐心:“卓卓,有没有乖乖吃饭。”   腔调又透着隐隐的宠溺,“不能在床上吃东西,卓卓,看着我。”   许灼自嘲地笑笑,如果这样才算熟的话,那他和周椋确实不熟。   听不下去了,怕再听到什么他会受不了,许灼一脚踹到房门上,“咚——”提醒房间里的人。   周椋以为是维修人员,“请进。”   奇怪的是,这个「维修人员」没有直接去门边的浴室,而是站在门口。   周椋疑惑看过去,意外顿了顿,门边竟是别别扭扭,手不知道该放哪里的许灼。   许灼深吸了口气,晃悠悠地进来,这会儿酒精的后劲更上头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只是来拿行李箱。”   周椋有两秒没说话,锁屏手机,然后指向床头的角落,“那。”   许灼朝自己的黑色行李箱走去,每走一步,心里的落差就越大。   和别人视频的时候轻言细语生怕吓着对方,和自己说话就这么不耐烦生怕多说一个字。   王八蛋。   还记得在闹掰之前,他们俩关系明明也挺好的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讨厌他么。   他一把拉过行李箱,谁稀罕你啊,只想快点离开这破地儿。   自认为走的是直线,实际上歪歪斜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玻璃茶几上,差点把里面装满烟蒂的烟灰缸给撞到地上。   许灼蹲下,捂着膝盖龇牙咧嘴。   周椋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速走到他面前。   双方静了两秒。   周椋伸手,许灼正要伸手握住,却见周椋的指尖滑过他的手背,然后把在茶几边上岌岌可危的烟灰缸往里推了推。   然后他站到一边,似给许灼让出去的路。   许灼抱着双膝,维持着蹲住的姿势一动没动。   周椋皱了下眉头,手伸出又收回,“很疼?”   他怔了怔,发现许灼的肩膀在一耸一耸。   眉头瞬间锁得更深了,他也跟着蹲下来,伸出右手,抬起许灼的下巴,指腹都触碰到几滴泪珠。   许灼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却还是不争气地泪流满面。   周椋立刻用手触向他的膝盖,关心道:“说话,是撞伤了?”   却被许灼一巴掌挥开,同时再也忍不住似的,呜咽起来。   许灼捂着脸,好丢人,他本来不想哭的,一点也不想,他一个男人不该哭成这样,尤其在这个人面前。   可是就是很难受。   被队友抛弃陷害很委屈。   被流言诽谤指指点点很委屈。   好兄弟因为爱情结婚了,但他正被喜欢的人讨厌这件事很委屈。   膝盖很疼,但他的膝盖还不如一个烟灰缸重要是最让他委屈的。   最不争气的是,来自周椋的关心,让他委屈死了。   挤压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周椋无措地蹲在他跟前,意识到他正在宣泄着什么。   嗓子不禁哑了些许,“阿立结婚,你就这么伤心?”   许灼懵懵地望着他,不住抽噎,和阿立又有什么关系?   哭得头晕脑胀加上酒精作祟,许灼猛地上前,捧住了周椋的双颊,用力在其下巴处亲了一口。   赌气般地恼道:“你再擦,你再给我擦啊!”   在周椋怔愣的目光中,许灼亲一下犹觉不够,“你再擦我就再亲。”还想靠近。   却整个人被周椋拽了起来。   “你喝醉了,快点离开。”周椋一手提着他的行李箱,一手抓着他往外拖。   行到门边,许灼手肘用力往周椋腰腹一怼,趁其不备压到墙上,唇又落到周椋线条分明的下颚上,大胆往下移,湿暖的痕迹延伸到喉结处。   许灼吮吸住这处圆润。   周椋浑身一僵,闭上眼睛,把他往门外推,“滚。”   许灼反而越粘越紧,用力搂住他的脖子,泪水滑落到周椋的衣襟里。   周椋反把他压在门后,睁开眼后,眼底布满红血丝,语气隐忍:   “你别再招惹我。”   许灼脚底发软,全身都依靠着他身上,眼神因为醉意而缠绵万分:   “我好像也发烧了。”   周椋的瞳孔震颤,望着他久久不语。   最后只是道了声:“烦死了。”   伸手,把门反锁了。   敲门声忽地响起,“先生,我是维修部的,来修抽风机……”   周椋将没力气差点跌在地上的许灼抵在门上,用手捂住他呜咽的嘴唇,另一只手摁了下门把手上的一个按钮。   房门外亮起「请勿打扰」的灯牌。   作者有话说:   新娘唱的bgm:马赛克乐队——《霓虹甜心》 第5章   睫毛有一种被什么拂过的感觉,很痒,许灼醒来的时候这样想。   但宿醉令他的头撕裂般的疼痛,不想睁眼。   温热的微风,像呼吸,离他特别近。   许灼喉间轻嗯一声,懒懒掀开眼睑。   周椋精雕的五官放大在他眼前,与他面对着同枕相依,正闭目安睡。   许灼弯唇,再次合上眼睛,这种美梦可不常有。   脑中猛然闯进很多画面,热闹的婚礼、无数的碰杯、跌撞的磕碰、强势的亲热,最后停留在周椋抗拒压抑愤怒的那声「滚」。   许灼突地瞪大双眼,神智逐渐恢复到不敢置信,这竟然他妈的是真的周椋!   他浑身僵硬,迟疑地掀开自己这边被子的一角,未着片缕。   顿时晴天霹雳。   ——   虽然在周椋那声「滚」以后,许灼就断片了,什么也不记得,但他对自己死皮赖脸不走,扒在人家身上又亲又搂的记忆却莫名清晰。   上赶着送。   他不想活了!   在自己去死一死还是等周椋醒来弄死自己之间做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他往床的边沿慢慢挪,慢慢挪,伸出腿,脚尖点在毛毯上。找到了支点后,他悄悄掀开被子,一鼓作气下了床。   踮着脚走了两步后,衣服呢?   最后在茶几墩边上找到了自己的一只袜子,而沙发靠背的缝里似乎是他的上衣,他刚要伸手……   “按照电视剧的演法,是不是该留笔钱再跑。”   男人低磁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激得他浑身一个战栗。   许灼立马一个箭步冲到沙发上坐下,拿一个靠背抱在怀里挡住。   他尴尬得左脚挠右脚,努力让自己声音有点底气:   “反正什么也没发生,有什么好跑的,老子去洗个澡不行?”   小处男许灼虽说没有实战经验,但小片子什么的还算上博览,要是真做了,他现在不可能还能稳稳坐沙发上,骨头早就会跟散架了似的。   听到这话,周椋低笑一声。   他左手使劲,微微支起上半身,搭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去床头柜上拿烟。   遍布的红痕、指甲划痕显现。   背后更多。   许灼懵住。   尤其是在那胯窝处,有颗难以让人忽视的草莓。   再往下,周椋的大腿根似乎有道深深的疤痕,有手术缝合的痕迹,许灼来不及细看。   已经拿到烟盒的周椋,随手把被子往上一扯。   他点烟,却没送至唇边,寥寥的轻烟升起,他的嗓音沙哑起来,“我没想到在那种事上,你是这种风格。”   许灼的身形开始摇晃,咬牙道:   “所以,是我睡的你?”   周椋顿了下,吸了口烟,没有说话。   许灼捂住脸,有些欲哭无泪,所以不是什么都没发生,是他发酒疯疯到周椋头上,还为爱做1。   他可是从小0到大啊,从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牺牲至此。   许灼生无可恋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周椋从来没有吸烟的习惯。   周椋倚在床上,“爽的时候和不爽的时候。”   许灼眼珠子一转,莫名有点小骄傲,叉腰说:“看来昨晚爽到你了。”   周椋又笑了,许灼看不懂那笑,只觉得抓心挠肺。   周椋望着他,“要是早上再来一发,可能更爽。”   许灼攥紧靠枕,站起来,叫嚣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买套子!”   “你敢跑试试。”   开溜失败,许灼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又瘫回沙发:   “意外,都是意外……”   唇边溢出烟雾,模糊了周椋的面庞,他的语气捉摸不定,“我知道,徐子立结婚,你十年的心意不了了之,太难过就借酒把我当他了。”   许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觉得这说法说得过去。   本来就惹他讨厌了。   总不能大喊你这个傻逼老子想睡的本来就是你吧。   “对啊,你鼻子和他鼻子还真的挺像的,关了灯差不多。”   他接着又嗤了声,“你要不愿意为什么不推开。”   人高马大的,他就算强上也拗不过的。   周椋:“我有说不愿意?”   许灼怔了怔,心跳莫名漏掉一拍,忽地想到什么,逞强道:   “呵呵,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你以前还总说我的手和孙卓熙的像,你愿意也是因为这个吧?”   他看着周椋,但周椋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手中燃烧的香烟。   说是盯,却有些出神,直到热息烫到指腹,他才将烟头摁进烟灰缸:   “要这么说也行。”   许灼撇开脸,妈的。   难怪,他就说吧。   就他剃头担子一头热而已,周椋身上的星星点点就是证据。   而他自己除了没穿衣服以外,身上比他的银行存款还干净。   周椋又恢复到那浑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主要还是有人哭着求我,我也喝了点酒,就善心大发……”   “滚你妈的!”   许灼将怀里的靠着朝他脸上用力一扔。   却忘了自己的处境,红着脸道:“老子的衣服呢!”   周椋轻易躲开枕头,“房间里到处找找。”   许灼飞快起身,背对着周椋在房间里走动,最后在窗台上、在茶几后面、在茶几下面、在房门的落地镜前、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找到了自己的全套衣服。   他还好心地把周椋的衣服也捡起来了,一同扔到床上:   “昨晚的事,敢说出去,你就完了。”   周椋也开始穿衣服,“说什么?说你要不够,沙发要完,茶几要么。”   许灼耳根子红了个遍。   他是不可能让自己落于下风的,意味深长道:   “你老实说,是不是很疼?”   许灼知道第一次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不适应的,他有些好奇。   而且他对自己的尺寸还是有些自信的,真遗憾啊怎么就断片了呢,不然肯定能看到周椋在自己身下服软的样子。   想想就爽爆了。   周椋摇头失笑。   这在许灼眼里就是大胆的嘲笑,他挑眉怒道:“比不比?”   下一瞬,周椋把手移到被子边,做掀开的姿势。   许灼当即喊停——“算了,给你留点尊严。”   周椋却没有停的意思,“你要不亲自来看看肿没肿。”   许灼立马双手捂眼睛,“滚滚滚!”   过了一分钟,似乎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许灼悄悄露出一点手指缝,就见周椋已经在穿裤子了。   显然刚才只是在逗他。   让许灼没想到的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周椋,在这一夜肌肤之亲后,仿佛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换做昨天的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和周椋面对面说荤话的。   许灼忍不住道:“你怎么突然这么不要脸。”   周椋想了下,“所以应该悬梁自尽,逼你对我负责,才是要脸对吧?”   许灼白了他一眼,“给我死开。”   十分钟后。   酒店门口,许灼这才彻底缓过神来,终于有时间看手机,他先给自己在软件上叫了辆车。   身边的周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跟通宵了一晚上似的,正打电话联系助理来接。   他打了个哈欠,“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但就是想不起来。   许灼边玩手机边漫不经心地怼他,“我记得,你说你要学狗叫,叫两声听听。”   “狗怎么叫。”   许灼嘲道:“呵这都不会,我教你,汪……”   教到一半发现被耍了,周椋正无聊地插兜看着他。   许灼心头暗骂一句,继续玩手机。   陈其亮给许灼微信留了好多言,都是60秒的长语音,估计和工作相关,现在也不方便听,许灼回复说自己马上回去。   还给徐子立发了条消息,说走了。   许灼伸了个懒腰,奇怪,除了刚醒的时候头有点疼以外,现在哪都顺畅,浑身充满了力气,一点也不像忙碌了一晚上的许师傅。   他这么厉害的么。   尤其看到是周椋一副被自己折腾得疲惫的样子。   许灼瞅了眼身边的人,状似不经意问道:   “我昨晚没瞎说什么吧?”   喝醉了抱着人家一阵乱啃就够丢人了,该不会更过分借酒表白了吧,这种事……他还真做得出来。   周椋摇头,似想到什么,又点头。   许灼的心开始通通乱跳,故作镇定,“喝醉了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当真。所以……我说什么了?”   周椋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继续关注着路过的出租车,“其实也还好,就是缠着要我说出你的五个优点。”   许灼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   这不就是陪徐子立接亲的时候,遇到的堵门问题么。   他竟生了些期盼,“所以你怎么回答的?”   一想到周椋会夸赞自己,他唇角就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周椋看了眼他,想说什么又没说,“你不记得算了。”   这是足足把许灼的胃口吊起来了,他拿手肘撞他,“你给我说,不说信不信我对你负责。”   周椋生怕吃这大亏似的,立刻启唇,“嘴巴五室一厅5秒能喝完一瓶矿泉水。”   许灼不忿,说得可真快。   但他接着又呆了一瞬,这是优点?   “国家一级废话运动员。”   “麻将桌上的散财童子。”   “数学奇才可以算出答案为1.5个人。”   “痴情蠢人在一棵树上吊死。”   许灼:“……”   他究竟还能指望些什么。   气得要命,许灼作势要在他肩膀上拧了一把。   周椋往后一退,耸了下肩,意思是你非要我说的。   懒得理他,许灼继续玩手机,习惯性刷起朋友圈,诧异道:   “昨晚八点,你还在朋友圈分享音乐了。”   一首陈慧琳的《傻女》。   那时候,他们应该在翻云覆雨才对。   周椋心头一叹,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么。   刚要说话,却不想许灼脸色严肃地教育道:   “做的时候玩手机,是对我的不尊重。”   周椋:“……”   许灼觉得自己需要拿出点1的姿态:“听到我说话了吗?”   周椋说行,“那我下次注意。”   许灼见他态度还不错,勉强点点头。   被周椋塞进网约车后,车开出去了10米左右,许灼这才察觉到不对。   下次你妹喔!   作者有话说:   《自1为是》   《关于明明没做却脑补为爱做1这件事》   (没做是因为攻不是趁人之危的性格,爱的前提是尊重。 第6章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许灼打开门,入目是一处半老不新的居民宅,三室一厅,曾经是公司租给他和曹墨住的地方。   和公司停止合作后,曹墨火速搬走。许灼就和陈其亮把这里续租了下来,集住宿和工作室为一体。   工作室叫着好听,其实就他们俩人。   许灼从大学开始就没伸手找妈妈要过一份钱,虽然小偶像的收入还过得去,但他从小养成的消费习惯没变,所以没攒什么钱,每个月都是穷光蛋一个。   付过房租后,手上的余额最多撑一个季度,还仅限不下馆子自己做饭。   陈其亮主动承担水电费的支出,吃苦耐劳的他不仅分担了大半的家务,还变着法点些好吃的外卖「救济」许灼。刚收到许灼快到家的消息,他立马点了许灼最爱吃的一家炸鸡柳,还备了撒好番茄酱的粗薯、搭配炼乳的炸年糕。   热量这么爆炸的食物都准备了,陈其亮仍坚守了属于经纪人的最后一份职责,招呼着许灼进门:   “可乐只许喝无糖的……”   许灼却有些心不在焉,“你先吃,我去洗个脸。”   说罢,换好拖鞋,朝洗手间走去。   陈其亮蹙眉,发现他的两只拖鞋左右穿反了。   但许灼浑然不觉,从和周椋分开到现在,他一直处于一个精神恍惚的状态。   不敢置信,他他他真的和周椋睡了?!   “亮哥,我要再不戒酒就是你儿子。”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昨天就是喝太多了,缠着周椋做出那样荒唐的事。   丢死人了。   喜当爹的陈其亮乐了,“你要是能戒成功我是你儿子。”   许灼打开水龙头,接凉水淋在脸上,冻得一哆嗦,挤了坨洗面奶在手心,揉搓上脸一糊,“嘶——”   怎么辣辣的。   陈其亮双手环胸,看戏般道:“那是牙膏,不是洗面奶。”   “靠,你不早说!”许灼连忙把头低到水龙头下,一阵狂冲。   冲干净后,胡乱扯了张纸巾擦脸。忽地,他却弯唇傻笑起来。   虽说是喝醉冲动,但他做了清醒时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惜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他仍旧止不住窃喜。   除了做1这事让他多少有些耿耿于怀以外。   但他又想了想,只要对象是周椋,他好像怎样都可以,柏拉图式他都愿意。   他掏出手机,打开网络搜索:   “如何做一个疼人的1”   “怎样把自己的小受放心尖上宠”   “小受说不要是不是就是要的意思”   ……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却又意兴阑珊,像个神经病一样沮丧起来。   那段他记不起来的欢愉,是偷来的,是属于别人的,他不过是个替身。   陈其亮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想了想又在意料之中,似乎每次和周椋牵扯上关系的时候,他都有些不正常。   “你和周椋,原来是高中同学啊。”陈其亮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许灼点头,望向他,“你怎么知道。”   “全网都知道了,你和他一起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路人拍了不少照片。”陈其亮把平板递给他。   许灼接过来,发现大多数照片都是他坐副驾驶,周椋在开车。应该是去接亲的时候被拍的。   别说,这几张合照里,他照得还挺好看,忍不住臭美了两秒。   等等……合照!   他这才想起来什么,连忙看回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就见周椋给他留了条言:   “我就说有什么事忘记了,所以是你的行李箱没拿,怎么给你。”   许灼捂额,早上实在是太混乱了,压根没想起来自己昨天去找周椋其实是为了拿行李箱的。   坐到沙发上,许灼掏了根薯条塞嘴里。   陈其亮拿着平板,打开备忘录,拾起说正事的严肃:   “歪打正着,现在网友的关注点都在你和周椋身上,曹墨那臭小子搅出来的浑水总算稍微淡了点。我们应该趁热打铁,接点能挽回个人形象的工作,虽说我一直不强迫你营销人设,但从商业角度,一个积极阳光的正面形象才会带来更长久的利益。”   许灼表示赞同,“这个我有认真想过,直播带货、选秀、有关偶像唱跳的演唱会等等,我应该暂时不会再接了。”   陈其亮悄悄打量他的神色:“其实你和周椋认识的话,也可以做做文章……”   许灼想也不想就打断他,“别的都可以商量,但蹭周椋热度的话,绝对不行。”   陈其亮心头一叹,就知道是这样,藏起心底的惋惜:“那你继续说。”   许灼眼底滑过一丝苦涩,“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我这些年来的路肯定是走错了。唱歌勉强可以,但跳舞一直是我的弱项,我不是当偶像的料。为了名气我这些年接剧从不看质量的好坏,多小的广告都做,一直在恶性循环,在内耗我自己。我……”   他犹豫片刻,方道:“我还是想演电影,以前虽然是我自己放弃的,但说起来有些荒谬,我最近总是会想起这件事,是不是……有点不太现实吧。”   确实不太现实。   现在大众对他的定位就是一个劣质的偶像,戏路本就狭窄,年龄阅历也就在这里,适合他的电影角色少之又少,就算有匹配的,也不一定看得上他。   但又不能说完全是天方夜谭,鲜少有人知道,其实许灼是电影学院的表演系科班毕业,做偶像才是半路出家,他也是有一定专业表演功底的。   陈其亮的面色凝重,“会很难。”   许灼的神色黯淡了些,却又听到陈其亮说:   “但我赞同你的想法,我们确实应该慢一点,再难我们也先试试吧,先从一些低成本的投资做起,积攒点作品和口碑,不过合适的其他活我也会帮你留意,首先还是得至少活得下去才能考虑那么多是吧,而且我们的思路还是要打开,也不用全部局限在电影拍戏上。”   许灼本以为不会被支持,却不想陈其亮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以示鼓励。   他心头很暖,也知道陈其亮是铁汉柔情,刀子嘴豆腐心。   而陈其亮虽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毒舌样子,但他心里其实很是愧疚,拉许灼走上偶像的道路有他一份力,也怪他没能把这块好料琢成佳玉。   「叮」的一声,陈其亮手机进消息了。   “叮——叮——叮——”又连着响了好几声,陈其亮心头一突,每次这样连续好几条消息的时候,准是有什么大事。   消息是他圈内的朋友发来的,果然,越看,陈其亮的脸色越白。   许灼有些不安,“怎么了。”   陈其亮的眉头皱起:“你和周椋在酒店门口被拍了。”   “什么?!”许灼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   他和周椋睡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们俩当时明明特意戴了口罩,出酒店的时候也万般小心,没想到竟然还是有狗仔隐在暗处。   陈其亮一脸郁结,“你说说你,讨厌周椋可以,但你打他干什么?”   许灼怔了下,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陈其亮把手机扔给他,让他自己看,“你打他就算了,你还站大马路边打,真有你的。”   许灼懵懵地看向屏幕,是个关注娱乐圈八卦的著名营销号,10分钟前发了条微博:   【惊!!今日上午,周椋街头被许灼暴打,体力不支摇摇欲坠,许灼怒气逼人甩车走人,昔日同学不和大打出手为哪般?或许有什么隐情,但无论如何许灼都不应该打人吧,心疼周椋,看着很疲惫的样子,不知道身体有没有事。】   配图是许灼瞪着周椋,手还杵在周椋的臂膀上,看上去确实像在打人。   虽然打开了口罩,但两方的粉丝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许灼:??   有没有搞错?暴打?当时明明是周椋嘴欠,他要拧周椋,还被周椋躲过去了好吧!   它怎么不拿这张图参加诺贝尔文学奖呢,这么会讲故事!   许灼烦闷地搓头发,“我要说我没打他,你信不信。”   陈其亮揉太阳穴,“我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周椋的粉丝们信不信。”   十分钟,评论已过2万:   【我c你嘛的许灼!你过来,老子给你把俩胳膊都卸下来!】   【呜呜呜哥哥你疼不疼,给你吹吹】   【我怎么从小道消息听说这俩人高中的时候关系挺好的】   【你管这关系叫好?你滚过来我打你一顿叫你一声好朋友试试】   【火火哥哥,我们信你,一定有什么隐情。】   【许灼这糊逼现在还有粉丝呢?拿着爱的号码牌排队挨打?】   【他们关系绝对不好!家人们我刚吃了一瓜,就是说许灼刚出道的时候接了个网剧,小配角,周椋一听他要演,直接辞演了主角,你们说这俩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   半小时后。   #许灼暴打周椋#的词条,冲上热搜第一。   ——   当天,夜晚。   许灼把自己的脸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只露出双眼睛,左右观察确认没人后,才鬼鬼祟祟进了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的贵宾专属电梯。   以前和曹墨那点纠葛虽然闹出了些水花,但和周椋这次的热搜相比,实属小打小闹。   他现在可是整个娱乐圈的名人,白天都不敢出门。   安保人员在仔细确认他的身份证后,方才为他刷卡,送到顶层的公寓——周椋的住址。   安保人员把他送到就走了,独留他一个人在门口发呆。   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拿行李箱,许灼是绝对不想这么快再次见到周椋的,他的心情完全没有整理好。   尤其在这样迷人的夜晚,到对方家里,就仿佛传递着某种暧昧的信号。   「哐嚓——」一声,防盗门突然被人推开。   身材高挑的周椋穿着一身亚麻居家服,外罩了个灰色卫衣拉链外套。木木地看着他,“怎么不按门铃,未必还要我八抬大轿来迎接你。”   显然他已提前收到安保人员的来客通知。   许灼皮笑肉不笑地接话,“朕就来拿个行李箱,周公公不必虚与委蛇。”   周椋的嘴角抽了抽,“陛下,那个字念yi,不是she。”   许灼老脸一红,声音拔高,“快点把箱子给我!”   周椋踢了脚门边靠着的黑色拉杆行李箱,示意在这,自个儿则双手环胸,侧靠在门框上:   “你今早不会是故意不拿吧。”   许灼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故意的……”   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这人是怀疑他故意借拿箱子制造见面机会?   被气笑,许灼嗤了声,“对啊,故意来干你,你洗干净了么。”   周椋无声地望着他,并未立刻说话,只见其外套的大口袋动了动,然后在许灼震惊的目光中,钻出了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   小家伙眼睛有些懵,头上的毛发也乱乱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眼睛滴溜溜地在许灼身上打量。   是只巴掌大小的马尔济斯犬。   只一眼,许灼的心都跟着化了。   周椋伸出两根手指头,捂住小狗软塌塌的耳朵,“zhuo zhuo,小孩子别听坏叔叔的胡话。”   小狗吐吐粉嫩的小舌头。   许灼当即石化。   zhuo zhuo……   原来昨晚在宾馆门口,周椋是在和这小家伙视频,难怪问对方有没有吃饭,不能在床上吃东西之类的。   所以他是吃了一只小狗的醋?然后昨夜一气之下上了周椋的床。   许灼顿时欲哭无泪。   等等……周椋绝不可能把孙卓熙名字用作狗的名字。那么,只有可能是叫——   灼灼!   许灼瞪着周椋,“我回去要捉只耗子养养,取名叫椋椋。”   不想周椋压根不恼,还「好心」帮着出主意,“那就养只金丝熊吧,性格温顺。”   许灼白了他一眼,一把抓过心心念念的行李箱,顺口一问,“没打开看过吧?”   周椋挠了挠小狗灼灼的小脑袋,生了好奇,“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许灼没有答话,“走了。”   拽着行李箱,却意外没有拖动,低头一看,周椋的脚挡在箱子滑轮前。   许灼不耐烦回头看它。   周椋却不说话。   许灼问:“干嘛?”   周椋侧身,露出通向屋内的路,“不忙的话,进来帮个忙?我在安纱窗。”   作者有话说:   “行李也在,干脆住进来得了。” 第7章   许灼想着那莫名其妙暴打热搜的事,可能还有求于周椋,便进了屋。   周椋指了指脚下,“小心台阶。”   许灼换了双周椋递来的崭新棉拖鞋。   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许灼热得脱掉脸上的围巾口罩,顺道打量了了下鞋柜,没有女人的鞋。   “你一个人住?”他状似随意的问道。   想起上次周椋说自己单身,许灼心里莫名闪现了些许欢快的情绪。   周椋蹲下,让口袋里的小狗跑出来,“你这是在关心我?”   许灼梗着脖子,“哪有,那什么……你以前不是和家里人一起住?我还去玩过好几次,什么时候搬出来了?”   周椋的语气很淡,“有个几年了。”   小狗灼灼前脚匍匐在地上,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   许灼盯着看了两眼,“它多大了。”   “三岁多一点,男孩子。”   小狗灼灼瞅了眼许灼,可能是第一次见认生,胆小地躲到周椋的腿后,露出眼睛悄悄地看许灼。   周椋走向厨房,“喝什么水?果汁,酒……”他话音一顿,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许灼,“还是算了。”   许灼的耳朵发烫,妈的。   “不用了,我不喝。”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里带「火」的原因,他从小就不爱喝水,尤其是白开水,总觉得难以下咽,但是饮料也不好多喝,所以大多时候就渴着。   以前组合的化妆师总吐槽他不爱喝水这一点,说他嘴唇就是喝水喝少了比较干燥,每次上舞台妆前都要敷层很厚的唇膏。   “我怎么帮忙?”许灼问。   周椋指了指阳台,“和我一起安装新的纱窗,旧的被灼灼咬坏了。”   许灼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果然发现阳台做隔断的纱网右下角落被咬破了一个洞,可怜兮兮地正拿粘胶粘着。   往阳台走去,许灼装作无心实则有心地打量着这间公寓,开放式的卧室装修简约,对着床的墙面有一个投影的巨幕。   巨幕边有一个小隔间,里面陈放着跑步机、哑铃等运动器械。   床的左边是个懒人沙发和一个编织的日系茶几,右边则全是小狗活动的区域,有各式飞盘和球,还有一个迷你的小滑梯,小狗住的小帐篷和主人的床单是配套色系的,处处都显示着用心。   “灼灼,喝水。”   周椋的声音从许灼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就想应一声,“嗯……”刚从喉间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他竭力憋住。   小狗灼灼欢快地摇着尾巴,乖巧晃到自己的小碗边上,周椋给它倒宠物羊奶的时候也不抢,倒完了先蹭蹭周椋的脚,直到周椋说喝吧,它才靠过去轻轻舔舐。   许灼心里不是滋味,这名字起的,还以为在叫他。   周椋看他抿着嘴,后把一个玻璃杯放到许灼面前,“这是你的。”   许灼面前的玻璃杯里装着一杯白水,但里面的冰块冻着一颗颗青柠,很好看。他下意识拿起来,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应该是给了某种水果的甜浆,带着淡淡的甜味不腻,还有种柠檬的清爽。   有点好喝,他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   周椋拿着工具箱,走到阳台,展开新的纱网,正拿着纲尺在比划。   许灼放下杯子,走去给他搭把手。   真就搭把手,比如牵着一角,再比如递个钉子。   倒不是他想偷懒,但在他裁歪一张纱网后,周椋便什么也不让他碰了,他动手能力一如既往的垃圾。   以前读书那会儿,轮到许灼周椋俩人做黑板报,许灼照着抄书都能给抄歪,总是被周椋勒令乖乖站在边上当「监工」。   而许灼哪有乖乖的时候,总是趁周椋不注意,拿写剩的粉笔头扔他脑袋,等周椋过来收拾他的时候又装傻,屡试不爽。   现在闲着没事,许灼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往周椋身上瞥去,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看对方的脸,就借着发呆地劲看周椋的手。   男人宽厚的手掌用力,腕间的青筋线条明晰。   许灼的视线里闯进了一团白色,小狗灼灼喝完牛奶就飞奔而来,做了许灼肖想了好一会儿的事——黏人地蹭了蹭周椋的手背。   恍然想起,原来周椋的微信头像就是这个小家伙。   “你怎么想着养只这么小的狗,感觉男人一般都爱养些哈士奇、边牧金毛之类的大型犬吧。 ”   许灼问。   周椋松开手里的尺,望向他,“你说呢。”   许灼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周椋收回目光,也不回复他,自顾自继续弄纱网。   小狗灼灼借着蹭周椋腿的时候,再次偷偷瞧许灼,似乎很好奇,歪着脑袋。   被许灼捉了个正着,它还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没过一会儿,它的小脑袋又忍不住转了回来,不想许灼正等着它,朝他做了个鬼脸。   小狗灼灼吓得往周椋的外套口袋钻。   许灼觉得好可爱,笑出了声。   周椋闻声,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制止了灼灼要钻进去的动作,“在忙,去找闲的人玩。”   许灼不爽,用力摁着手中的纱窗,谁闲了,没我帮你摁着,你一个人还搞不定呢。   小狗灼灼见钻口袋不成,主人不陪自己玩,当真把注意力挪到许灼身上,但它害怕地退了退,退到窗帘后面,只露出一双圆溜溜地眼睛看许灼。   许灼伸手,想抱,一想到这是周椋的狗,又捏拳忍住,不想表现得太喜欢。   大灼灼和小灼灼打了一会儿的目光战,大灼灼忽地问身边人:   “热搜你看到了么。”   周椋:“你队友单飞,诬陷你傍大款那个?”   许灼心头暗骂,果然看到了。   他贵人事忙还有时间看那种末位热搜。   不过,他心里接着又是一松,周椋没有相信网上的话,他用的「诬陷」这个词。   许灼小声道:“不是这个,是你和我在酒店门口的那个。”   周椋:“看到了。”   许灼见周椋面色没什么变化,心里也有些忐忑。   该怎么和周椋开口。   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那头的周椋见他没有说话,继续弄纱网,手里的剪刀太大,有些细节位置照顾不到:   “你帮我去茶几下面的木篓里,把红色的小剪刀拿来。”   许灼当即起身,走到那个日系茶几跟前,拉开下面的木篓,这个木篓分两边,一边放着指甲钳、剪刀、便利贴这样的杂物,另一边……   他本是无意一瞥,但看到了极为熟悉的东西。   许灼疑惑地凑近,扒拉了一下这些塑料盒子,越发意外。   这里面……塞了很多音乐光碟,最上面的正是许灼组合出道三年里,发过的三张专辑,一张不落。   身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许灼愣愣回头,看着快步走来的周椋。   周椋望着他手里拿着的专辑,身形一顿,遂脚步放缓,喉结跟着滑了滑。   许灼心里有些打鼓,“你,买这些干什么。”   周椋张嘴,还没说话,就被许灼打断,“别告诉我你买来收藏的。”   他这三张专辑,除了制作的时候费心弄了弄,连他自己都不想多听,节奏没有记忆点,歌词也很无趣,完全是为了迎合粉丝制作的快消产品。   周椋似被戳中心事般,慌乱地摸了下鼻子,“其实,想你的时候,我总是会在深夜,一个人反复观看这些专辑。”   许灼愣愣的看着他,“你……”   周椋慢慢靠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孤独地……”   许灼咽了下口水。   周椋靠到他耳边,轻声道:“放声大笑。”   许灼:“……”   周椋恢复到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所以,买来收集你的黑历史。”   许灼气势一泄,靠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嫌的人啊! 第8章   许灼躲进厕所。   嘴里暗骂周椋缺德,真怀疑网上自己的头号黑粉是不是周椋的马甲。   但他按住自己仍有些加速跳动的心脏部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看到自己专辑出现在周椋家里的那一刻,竟然有一瞬间地期待着什么。   他摁了下马桶抽水键,然后洗手,特意调到凉水,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   呼了口气,拉开门,正要出去,差点踩到门口的一小团。   小狗灼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门边,眼巴巴地对着门的方向,见许灼出来,冲他奶奶地「汪——」了一小声,然后踩着小短腿跑了。   管不得是谁的狗了,实在是太讨许灼的喜欢了,他弯腰想捞到怀里,却捞了个空。   许灼被小家伙撩了一把,心底有点痒,含笑站在原地,“它为什么站在厕所门口?”   周椋从厨房里出来,思索了片刻,“估计想你在里面吃什么好吃,馋的。”   许灼:“……”   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贱话的。   周椋把手里的玻璃杯递给他,“其实,是因为它们觉得洗手间这种密闭空间比较危险,关上门又看不见你,所以是在担心你,喜欢你的表现。”   许灼心头更软了:“哦。”   他接过玻璃杯,发现依旧是刚才自己喝过的青柠水。   自己刚刚不知不觉间就喝完了,没好意思再要,而现在周椋又给他做了一杯。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许灼掏出来看了眼,是陈其亮打来的。他望向周椋,后者示意他接,自己则走到阳台继续做活。   “喂,怎么了。”   许灼摁了接听键,往懒人沙发上一靠。   陈其亮的声音充斥着喜悦,“小灼,太好了!我们B市的卫视要推出一档明星恋综,恋综你知道的吧?就是几位男明星几位女明星住一起,配对,大致就这么个意思。现在是嘉宾海选的尾声了,差点就要错过了,你去参加吧……”   许灼疑惑打断,“明星恋综?”   只听说过素人恋爱综艺的,没听说过明星恋爱综艺。   “没错!”陈其亮很是兴奋,“以前也有关于明星恋爱的综艺,但最多就是凑对约会而已,现在是我们市第一次推出明星恋爱真人秀,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真人秀最容易让观众对你产生的新的印象,比电影生产的周期也短,见效快。”   许灼有些抵触,“我不要。”   他以前和曹墨还是一个组合的时候,也参加过一些综艺,不过大多是访谈游戏类节目,从来没参加过真人秀,还有他现在感情乱成一锅粥,怎么去参加恋爱节目啊,岂不是越参加越乱。   陈其亮耐心劝说,“我的祖宗啊,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节目的编导是我大学舍友,铁哥们,我嘴皮子说烂了才把这机会留给我们,多少人争破脑袋抢都抢不到啊。”   “关键是,你知道我现在网络上人人喊打,我去参加不给人家节目添乱么。”许灼还是觉得不靠谱。   自己最近的负面新闻一个接一个,去参加综艺的话估计网上又要闹得天翻地覆。   陈其亮:“不要妄自菲薄,黑红也是一种红,况且你和曹墨曾经一个组合,去节目里就是从曾经相亲相爱的队友变成竞争求爱的对手,槽点也是看点,节目组就是看中了这点才答应的……”   许灼愣了下,“曹墨也是嘉宾?”   陈其亮转而忿忿道:“就是,我那哥们悄悄给我的准信儿,说曹墨已经确定要参加了。小灼你必须要去,好好教训教训他,出了之前的那口恶气。而且你也不用太有压力了,现在的人都是人精儿,大家都是抱着展现自己为第一目的去的,恋不恋爱的都是其次了,你就当去放松放松,还有钱拿,一举两得你说是吧?”   此前许灼一直在思考怎么还击曹墨,现下眼前这综艺确实是个好机会。   只是,许灼下意识望了眼阳台的方向。   他对电话道:“我考虑一下,等我回去再说吧。”   挂了电话,许灼也没继续去阳台帮忙,反正剩下的周椋一个人应该也能搞定。   不知道周椋上哪买的这懒人沙发,怪舒服的。   他喝了口青柠水,视线移到厨房。   周椋这人显然不是一个热爱做饭的人,厨具倒是挺齐全,但锅和电饭煲看上去都是崭新的,有的连保护膜都没撕,只有微波炉有些使用感。   倒是挺多杯具,甚至还有奶茶店里的那种调制杯、鸡尾酒的调酒器,很多新鲜的水果与茶包,加上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咖啡机。   不像厨房,反倒像个水吧。   他又喝了口水,周椋什么时候这么会做饮品了。   小狗灼灼在它的窝边玩着球,球在地上咚咚地发出动静,阳台那边也传来周椋忙碌的声音。   许灼忽地觉得很安逸,时间要是过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   周椋收拾好工具箱,进了室内。   见他应该是弄得差不多了,许灼喝尽杯中的最后一口水,起身抖了抖衣服的褶皱,“我该走了。”   周椋颔首,正要把小剪刀放进木篓,却发现茶几上有一张折叠的粉色便利贴。   “你东西没拿。”   许灼的步伐加快了点,难为情道:“这是给你的,等我走了再看。”   他飞速换好鞋子,刚要碰到门把手,手却被人猛地拽过去。   许灼一个趔趄,扶着周椋的手臂才站位,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却触到周椋眼眸中复杂的情绪,话音一顿。   周椋左手收紧掌心,用力地将许灼禁锢在面前,右手捏着那张粉色便利贴,声音沙哑了不少:   “我再问一遍,你确定是给我的?”   ——   高一期末,放假前的大扫除。   许灼自告奋勇要洗拖把,其实是借着来厕所的名义偷懒,躲着玩手机。   社交软件有几条未读消息,初中的朋友约他今晚去网吧,小学的朋友约他明早去打篮球。   无趣。   许灼撇撇嘴,生活总是这样按部就班地重复。   还不如看场电影。   这两年他发现自己挺喜欢往电影院跑,一个人吃一大桶爆米花,搭一瓶滋滋冒气的可乐。   《泰坦尼克号》将于9月重映……   他看着售票软件的推送,忽然对这个有点兴趣,早有耳闻这电影的视效做得很壮观,而且它里面的经典台词看过没看过的人都知道。   “嗒……”   一滴鲜艳的液体,滴到手机屏幕上。   许灼愣了下,靠。   竟然流鼻血了。   他立马仰头,捂住鼻子。   心道最近辣的食物吃多了,他又不爱喝水,八成是又上火了。   就是这血怎么都止不住,一股一股地热流往下淌,几个呼吸间,许灼的校服上就红得惊心。   这时,厕所的门恰好被人推开。   来人同他一样穿着高一颜色的校服,骨架清瘦,略浅的棕瞳,温和的眉眼,只一眼便让人仿佛像被微风拂过,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不认识这人,许灼偏开头,试图掩盖自己此时的狼狈。   徐子立看到他指尖溢出的鲜血,嘶了口气,忙走近,“同学,不能仰头血液倒流的话可能会吐,你先压住一侧鼻翼。”   老半天止不住血,许灼现在也有些慌神,当即按着他说的做,“是这样吗?”   徐子立点头,打开水龙头,让凉水将自己的掌心冲透,然后拍打许灼的额头。   许灼被冰凉的手激得一怔,本想躲开,但看到对方眼里的认真,最后没有挪步。   “这能行?”   徐子立再次用水凉手,重复刚才的动作,“很快就会止住的,我爸以前就这样帮我弄。”   许灼眨了下眼睛。   将信将疑,他从小遇到流鼻血的情况就是仰头,没人教他怎么做,仰到不流血就好了。   但他的视线再次撞进对方的浅瞳里,对方安抚地对他笑了笑。   许灼眼神闪躲,不好意思地接收了这份陌生的善意。   两分钟后,血真的止住了。   许灼总算松了口气,他拿水清洗着鼻部附近,自己瞅着都觉得吓人。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他猛地看向身边,那人早就离开了。   许灼关掉水龙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就是,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   ——   高二分班,许灼选了文科。   其实他文科理科都不怎么行,但他历史政治地理还能凭常识蒙一蒙,虽然正确率很低,但也好过数理化只会写一个解连题目都看不懂。   无非是换个班级混日子罢了。   然而,这个观念,在他开学第一天踏进高二(7)般的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第一排,正在用纸巾擦桌子的那位高挑帅哥,不正是他的「救命恩人」?   许灼步伐瞬间轻快,靠近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好巧。”   对方回头,显然也是认出了他,微微一笑,“是你啊。”   许灼看了眼他桌上的名牌,心头默念,子立,徐子立。   “你好,我叫许灼。”他大方地朝徐子立伸手。   徐子立手上拿着脏的餐巾纸,无奈示意不方便握手。许灼改为握拳,轻捶他的肩头,“那天谢谢你了。”   徐子立摇头,“客气,都是同学。”   许灼还欲和他说话,身边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声,“许灼,真的是你,没想到还能和你一个班啊!”   循声望过去,许灼也有些意外,“赵婷婷,你好。”   赵婷婷高一的时候和他同班,不过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他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子,没有太多的来往。   “何超,你也在啊。”许灼发现赵婷婷身边站着的精瘦男生也是自己认识的。   何超脸上的表情本来有些僵硬,立马换了个笑容,“是啊,太好了以后也能有个照应。”   许灼看向班上吵吵闹闹的同学,很多陌生面孔,就他们三个以前是一个班,现在再做同班同学,对这俩人倍感亲切。   赵婷婷朝他招手,“许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坐,我旁边还没人呢。”   正想和她说话的何超张张嘴,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许灼微笑:“当然……不了。”   怎么可能,赵婷婷坐第二排,而他这辈子连倒数第二排都没坐过,前排玩手机多不方便。   他想也不想往最后一排走去,可惜靠窗的绝好位置已经趴了一个睡觉的家伙。   许灼一屁股坐在这家伙旁边的位置。   窗外阳光正好,这新同桌应是怕刺眼,所以面对着许灼的方向,枕在单边的手臂上,肆意又放松。   只一眼,许灼眼皮跟着跳动一下。   对方下颚线条过分流畅,饱满精雕的薄唇上是俊挺的鼻梁,梁上那颗小痣是让人难以挪眼的点睛般的漂亮,浓密睫毛下该是怎样一双可人的眼睛。   他的肩膀宽硕,胸腰的比例匀称,双腿修长甚至让校服裤子显得短了一节。   许灼对自己这个新同桌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好看吗?”对方薄唇轻启,吓了许灼一跳。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睁开双眸,正无声的看着他。   这双眼睛不同于徐子立的温煦,带有极强的攻击性,却无任何探寻之意,冷漠又疏离。   对方并不是在问他,只是让他滚边上去的意思。   许灼眨了下眼睛,由衷道:“好看。”   这下该轮到对方怔愣了,随后眉头蹙起来。   许灼勾唇,指向对方桌上的课本,课本上工整地写着对方的名字,“别生气,我说你的字好看。”   大家都说字如其人,这两个字一看便知对方从小练过书法,方正之间少有勾连,一笔一划清晰有力。   不像他的,许灼两个字写起来就是鬼画符。   许灼是天生的自来熟,对有兴趣的人更熟。   此时他凑近对方的课本,似发现什么好玩的,语气兴奋不已:   “哈喽同桌,我是叫许灼,灼热的灼。你叫周凉,凉爽的凉,一冷一热,我们好像情侣名字诶,是一对。”   周椋:“……”   他嘴角扯了个嘲弄的弧度,翻了个身,拿课本挡住脸,朝着窗外继续睡觉。   许灼没劲地瘪了瘪嘴。   好吧,他现在要收回「非常」两个字。   他对这新同桌的第一印象,只能算是好。   作者有话说:   回忆章和正文就穿插着来,回忆章少,隔段时间估计就一两章,我会在目录标。 第9章   开学一周,社交达人许灼已经和新同学们打成一片,尤其和徐子立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是对方已经愿意每天把作业借给他抄的关系。   徐子立从小学习国画,一手青山水墨极为传神,看得许灼膜拜直呼未来大家。   弄得他也对绘画也开始有些兴趣。   可水墨画他欣赏归欣赏,实在没有那个创作细胞,平日里动漫看得挺多的,他打算学学手绘,先从素描入手。   一副画都还没完成过,他已经买好了全套的绘画工具,连水彩笔的颜色凑齐好几十支。   摊在桌上好不壮观,买到就仿佛自己已经学会了。   最左侧的笔袋被人推了回来,将他桌上崭新的工具们打乱。   周椋正在做英语笔记 ,此时转着笔,并没有抬头,“你东西要是再过线,我直接给你扔下楼。”   许灼看了眼透亮的窗户,忙护住自己的宝贝们,不满道:“至于么,不就占了你一点点那么那么小小的位置。”   一周内,他连教导主任都能笑着打招呼了,偏偏身边这个铜墙铁壁还没攻克,每天对他爱答不理。   周椋不为所动,“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许灼撑着下巴,也不听讲,听也听不懂,而是直喇喇地看着周椋。   后者似忍无可忍他的目光,笔一停,刚要说话。   许灼先发制人,“怎么,再看,你要把我也扔下楼?”   周椋似懒得理他,默了两秒,继续写字。   许灼无法无天地又凑近了一点,“我发现你的鼻子,真的和阿立的有些像诶。”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复。   却不想,周椋反问道:“为什么不是他像我。”   许灼愣住。   周椋好像有些不豫,握着笔的手掌虎口泛白,似比刚才更用力。   许灼笑了,这人还挺傲。   对方傲,他更傲。   在17岁的许灼眼里,不让他做的事,他基本偏要做。   他忽然正襟危坐,好像要认真听讲的样子,然后伸手拿过周椋的橡皮,明晃晃搁在三八线上,佯装惊讶:   “哎呀,你过线了。”   然后下一瞬,他抬手,在周椋吃惊的目光中,朝窗外一扔。   周椋捞了一个空,“你……”   许灼调皮一笑,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橡皮完好地停在他的掌心。   周椋斜了他一眼,抢过橡皮,“无聊。”   许灼咯咯笑个不停。   他就是很无聊,不过他觉得周椋很无趣,一个无聊一个无趣,听上去谁也不比谁好就是了。   ——   说出来可能有些奇葩,但在学校的话,许灼基本不一个人上厕所,虽然他是个男人。   但也没谁规定男人就一定得一个人上厕所吧。   他受不了这份孤独,所以从小就是呼朋引伴一起去嘘嘘的。   他觉得自己和周椋的关系之所以这样停滞不前,或许就是没有一起上过厕所的缘故,没有培养这样的嘘嘘友谊。所以这几天的课间,许灼没有一次不约周椋一起去方便的。   虽然也没有一次成功的。   但他在旁门左道上从不轻言放弃,这节课间,他再次向周椋发出有味道的邀请:   “来吧,周哥,走一个。”   他站起来了,本没抱什么希望,不想身边的人竟然跟着站起来了,绕过他,往外走。   许灼顿时精神一振,加油小灼。   他快步追上去,和周椋并肩。   一路上,许灼没话找话,甚至给周椋介绍厕所的位置,好似周椋从没去过一样。   走到一半,周椋冷不丁冒了句:“你为什么总喜欢跟着我。”   许灼也坦荡,“我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玩啊。”   周椋没想到是这么直白又肤浅的原因,扭头看他,“但我不喜欢和傻子玩。”   许灼:“……”   真行啊,我夸你好看,你夸我傻,真是有来有往。   他还不服气,想要争辩两句,周椋继续道:   “我名字里的椋是木字旁,不是凉,并且也不是冷的意思。”   许灼张张嘴,初见的时候他是认错字了,后来自己发现了,但他也没有错得那么彻底好吧,至少第二声的音念对了。   周椋加快步伐,一下子超过许灼。   许灼忙唤他,“喂,厕所到了,你上哪去……”   周椋头也不回:“办公室。”   许灼疑惑:“去办公室干什么?”   “换座位。”   许灼对着他后脑勺隔空打了套军体拳。   ——   体育课。   何超打得气喘吁吁,眼看着一个羽毛球没接住,连忙把拍子往地上一扔,开始了这节课的第三次休息。   “我说你打这么大劲干嘛,累死我了。”   许灼是被周椋气的,浑身都是力气。   把羽毛球当作周椋在泄愤。   座位没换成功,据说班主任那节课间有事,并不在办公室。   许灼第一次遇到周椋这样的人,石头的心都该给他捂热了吧。   他扫了眼在别的组当裁判的周椋,不解地问:“你说他在班上为什么没有朋友?”   他默默观察过了,周椋家里非富即贵,穿着不菲,举止教养虽然很欠,但仅限招惹他的人,其余时候还是得体的,可见家教严苛。   他们这所私立学校,集结了B市所有权贵的后代,大家多少受到自己家族长辈的耳濡目染,相对早熟,同学之间都乐于结交,说不定今后就是自己用得到的人脉。   像周椋这种长得帅,成绩也名列前茅,家境数一数二,一般这种都是班上甚至是全校的香饽饽。   可是班上的人似乎都不怎么主动和周椋说话,女生们倒是会经常偷看。但总的说来,他觉得所有人都不待见周椋,但又关注他且畏惧他的样子。   何超的视线偶尔停在不远处挥洒汗水的赵婷婷身上,“我哪知道,大家都不和他玩,我们也别挨他就是了,不然多不合群啊。”   许灼不以为然,别人是别人,他是他。   他这人也挺欠的,周椋越不搭理他,他越好奇。   徐子立是班长,操心集体的老好人,显然也是发现了班上同学都成双成对地在运动,只有周椋落单做裁判。   他主动邀请周椋,要不要三个人一起打。   本来和徐子立一起打的那个同学,面上有些不乐意,但徐子立不以为然,他看不惯班上拉帮结派的作风。   许灼一直关注着那头,只见周椋摇头,然后继续专注自己面前的赛事。   瞧,别人不和他玩,他也不稀罕和别人一起,好一个怪人。   “许灼,我们一起打羽毛球好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婷婷走到了二人的身边,有些扭捏地小声询问。   许灼活动了下手腕,表示有些累了,婉拒。   实则他拿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椋」的意思。   椋,古书上说的一种树。   未有详细的解释,古书这样的前置词生来就赋予一种神秘感,倒是一如周椋带给许灼的感觉。   许灼喜欢喝可乐,不完全是因为喜欢那份气泡划过的清爽感,主要是那阵子流行「再来一瓶」刮奖。   每次拧瓶盖,都是一次未知的期待。   周椋现在于他来说,就像「再来亿瓶」的抽奖。   赵婷婷失落地要走,何超忙拦住她,“我可以和你一起打。”   她摇头,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何超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许灼一心鼓捣手机,并没留意。   “灼啊,你知道过两天《泰坦尼克号》就要重映了吧?都说这个电影要邀请喜欢的人看,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何超突然说道。   许灼恍然想起,自己一直想说看这个电影来着。   “还有这种说法么……”   何超刚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有在徐子立那边停留,线下眼珠子转了下,“话说,你是不是喜欢徐子立?”   许灼怔了怔,“啊?”   他从小就发现自己对男生比较感兴趣,也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关系好一点的朋友都知道,刚开学的时候也告诉了何超。   何超笑得暧昧,“有什么好害羞的,喜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老是和我说觉得他很好,听他讲话会很舒服。”   许灼摸了摸下巴,“所以这就是喜欢么。”   何超点头,“当然了,我也是这样对赵婷婷的,周末的时候放假,一天不见着她我就难受。”   许灼吃惊地瞅着他,这才知道他喜欢赵婷婷。   他素来对感情这种东西比较迟钝,以为大家就只是玩的好的朋友。   不过,他周末没见着徐子立的时候,觉得也还好吧。周一不就能见着么。   何超打量着他的神色,“灼啊,你知道么,高二要是还没谈过恋爱,说出去是很丢人的。”   青春萌动的时候,大家似乎都觉得早恋是件时髦的事情,甚至有些人会中二地认为感情经历和学习成绩一样越多越好。   许灼挠了挠头,那他岂不是很丢人,他可是超要面子的。   何超朝他挤眉弄眼,“机会这不就来了,你约徐子立去看《泰坦尼克号》呗,氛围多好,你再加把劲主动点,我就不信他不接受你。”   “啊,我想想,”许灼有些犹豫,“我怎么约,当面说么,好尴尬啊,要不……还是算了。”   电影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看。   何超见他要放弃,连忙建议,“写情书也行啊,多么浪漫啊,也省得面对面的尴尬,你说是吧。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送。”   “那就谢了,兄弟。”   次日,早操时间。   整个高二(7)班都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班门口。   何超前后张望,确定没人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第一排徐子立的座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信封,快速塞到其抽屉里。   他立马要走,但忽然想到什么,他又弯下腰,把这信封又拿了出来。   凭什么帮你,凭什么就你可以感情顺心。   回首,望着整个班的空座位。   他思索片刻,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座位,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塞进这个座位上的书包里。   ……   一阵悦耳的铃声起,是许灼活了十七年觉得最动听的音乐——放学铃声。   提前半小时就清好书包的许灼,单手搭在周椋的板凳靠背上,盛情邀请:   “周惊,上网去,包个夜。”   周椋收笔的动作一顿,蹙起眉头,这又是什么称呼。   许灼得意地翘起二郎腿,这人不喜欢傻子是吧,他偏要做傻子,带「京」的字他决定轮番地叫个遍。   “周琼,你……我去!这名字有点娘。”他憋笑,无视黑脸的周椋,继续道:   “Q.Q炫舞肯定会玩吧?进我的家族呗,最近服里在搞家族PK赛,我的家族已经进了前十六强,牛吧,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从小到大就玩过俄罗斯方块的周椋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是家族。”   许灼卖力科普,“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像个社团帮派一样,一起做任务一起跳舞,很有意思,还有称谓,比如说哥哥姐姐妹妹弟弟这种,就真的像一个家庭。”   “你缺爸爸么。”周椋问。   许灼怔在座位上,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这人要做他游戏里的爸爸,当即用力往后扯他的板凳,“你想得美!”   周椋动作却比他更快,提前一秒起身,拿着书包,转身就走。   许灼这次没有追。   当天夜里。   周椋花了平日里两倍的速度来吃饭,随后接过母亲硬塞过来的果盘,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还有三张卷子没有做完,都是今天的作业。   都怪那个烦人的许灼,上课下课都缠着他说话,害他做课业的效率变低很多。   要是往常,早在学校里就做完了。   打开书包拉链,周椋一股脑把里面的课本与卷子都拿了出来。   这时,一个粉色的信封从中间滑落。   周椋莫名其妙地拾起,揪着一个角,在其正面的角落发现了三个字「你的灼」。   周椋:?   这调调多少有些骚里骚气。   结合这个信封的颜色,周椋莫名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他迟疑着,拆开这个信封,一目十行,脸色逐渐变黑:   【那个谁,高二(7)班的杰克。  恭喜你,受到了我的青lai。   你一定没想到吧,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有好感了。   有句话叫什么,山有枝木有山,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   那就周六下午一点来学校旁边的电影院吧,我请你看《泰坦尼克号》!  你的柔丝灼,you com,I com!】   周椋回想自己和许灼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为什么粘着自己,为什么总是做些讨厌的举动,分明就是幼稚的追人方式,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他烦闷地将信封扔进垃圾桶。   虽然他知道,现在很多男生喜欢男生,他从来不插手也尊重别人的性向。但他自己不行,他家长辈从小就教育他和女孩子在一起才是对的事。   更何况这个人是许灼,是他顶不喜欢的一类人。   不求上进,没有眼力劲,不爱收拾课桌……关于许灼的缺点,他可以说一晚上都说不完。   周椋抽出卷子,准备做作业。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阅读题的第一段,他读了两遍都读不进去。   都怪这许灼让他分心。   周椋默了瞬,之后弯腰,将垃圾桶里的信纸捡了起来,拿起黑笔,在「青lai」的lai上打了个圈,写上「睐」字。   笔又划到第三排,将「山有枝木有山」重重地删了,改上「山有木兮木有枝」。   这才把笔一扔,低声道:   “烦死了。” 第10章   七年后。   写字楼顶层高端公寓。   许灼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挣扎了片刻,周椋却攥得更紧了,不由皱起眉头,“当然是写给你的。”   莫名其妙,刚才不还好好的,这周椋又发什么神经。   他又不小心撞进了周椋的眼眸,比之刚刚要越发深邃幽暗,有他看不懂的情绪正在翻涌。   周椋抬起握着粉色便利贴的右手,指尖有些细微的颤抖,他用单手缓缓撵开这张纸,上面停着许灼龙凤凤舞的潦草一行字:   【如果方便的话,热搜的事,帮忙澄清一下是误会。】   许灼趁他看东西的功夫,猛地挣开手,下一瞬,却被周椋手臂压住锁骨,一把推到墙上。   后背砸得生疼,他忍不住嘶了口气,心口浮上一团火,正要怒视周椋,却不想对方眼底的愤怒比他更甚。   和刚才相比还多了不豫的神色。   许灼被他一顿没头没脑的操作搅得稀里糊涂,没好气道:“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周椋无声地看着他。   许灼不甘示弱地回看。   许久,周椋低下头,唇角莫名扬起了弧度,他把手探到许灼的腰。   许灼浑身一颤,“你要干什么……”   周椋却拉开了一点他的裤子缝,将纸条塞了进去,语气不乏玩味:   “我方不方便,要看你的表现。”   那纸条存放的位置,正是许灼的胯窝处,他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昨晚,也是在周椋的这个位置,被他曾弄出了颗草莓。   许灼瞬间怒火中烧,周椋这明摆着是在捉弄自己。   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推开周椋,要走。   耳边传来冷淡的一句,“行李箱,这次别又忘了。”   甚至着重了「又」字。   许灼气笑了,“老子记得!”   他一把拉过行李箱,闪出门的那一刻,用力把门摔上。   ……   一小时后。   小助理箫家桢来到这防盗门前,毕恭毕敬地伸出手指头,又缩了回来。   每次见老板之前,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不是说老板待员工不好,其实待遇可以算得上极为不错,应届生的他工资已经比同学高出很多,加上老板在圈内地位也极受尊崇,每次在组里或者外拍的时候都没吃过什么苦,没工作的的时候基本不用联系他还很轻松。   就是他觉得老板的性格有些孤僻,宁愿在家陪狗也不怎么爱出门,甚至非工作需要的话可以一整天不说话。   老板总是演一些商战剧里的职场精英、反腐剧的正义检察官、古装剧里的遗世独立的王爷,演得惟妙惟肖,世人都说老板演技好演什么像什么。   而箫家桢觉得那些都是老板本色出演,演得再好那都是活在荧幕的人物,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老板私下里是很冷淡的人,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就是这个原因,他才觉得老板不是很容易亲近。   而且还说一不二,除了他看好的剧本,其他的剧碰都不碰,更别说什么综艺访谈了,提了就要竖眉。   经纪人韬哥给了他重任之一就是多开导开导老板,做做思想工作,说是时代不一样了,好的作品固然重要,建立在作品之上的正面营销也极为重要,最起码微博要稍稍发得勤一点。   箫家桢最近就在劝说老板趁着快到元旦了,在微博上发点生活照,好几次还没起头就被眼神遏止了,他的开导工作很难办。   叹了口气,他磨蹭半天,摁了下门铃。   “叮咚——叮咚——”   无人应答。   箫家桢挠挠头,又摁了道。   还是没人理。   他给自家老板打了个电话,通是通了,但没人接。   箫家桢哭丧着脸,“不是说好叫我过来帮忙安纱窗的么,该不会是偷偷跑出去玩了,留我一个人弄吧。”   他只得输入密码,自己开门进去,结果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嘴里刚咕哝两句万恶的资本家,“啊——”   他忽然低呼一声,吓得一哆嗦,因为借着阳台上洒金的月光,他这才发现沙发上原来坐着一个人。   正是那联系不上的资本家。   箫家桢忙把嘴巴闭紧,心中默念老板不要听到他刚才的牢骚。   “老板!你在家为什么不开灯啊!”箫家桢刚做周椋助理不久,来这公寓的次数也不多,对房间的构造不怎么熟悉,摸索着墙壁,想要找灯的开关。   却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个玄关的台阶,绊了下,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住鞋柜才站稳,他虚惊一场地拍胸口:   “上次来也是,差点在这跌个跟头,哪个垃圾设计师设计的……”   总算摸索到开关,箫家桢忙把家里给点亮,眼瞅着阳台的纱窗已经换好了。   呃。   颇为无语,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但他敢怒不敢言:   “对了,老板,公关那边看了您今早写的澄清稿,说没问题,等会儿就可以发。”   周椋说了些什么。   箫家桢没听清,“您刚才说什么?”   周椋的脸色隐在黑暗里,语气没什么情绪,“蠢吗,同一个地方要摔倒两次。”   箫家桢委屈抠手,打工人实惨,深夜加班,还要遭受来自阴晴不定的老板的人身攻击。   ——   “小气鬼。”   下了楼的许灼站在绿化坛边,气得重重跺了两脚。   他抬头,望着楼顶的方向,呼吸仍因为气愤而大幅起伏。   平复了半天,还是觉得不爽。   不就是顺手帮忙澄清一下「打人」误会么,说的也是实情,又不是让他撒谎。   在微博上说明解释一下,除了麻烦点,对周椋没有太大影响。   许灼的手不由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那么不帮这个忙,对周椋似乎也没有任何影响,毕竟网络上的利刃指向的都是他,对周椋反而都是维护的言论。   周椋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去趟这片浑水。   他眼底涌上自嘲。   脑袋逐渐冷静下来,锁骨处隐隐传来辣辣的痛感。   他扒开衣领,拿手机照了照,是刚才和周椋推搡间,给蹭红了,好在没破皮。   刚才周椋忽然情绪暴动的样子,在许灼的脑中回放。   他的心开始往下坠,极为难受,只是开口让对方帮个忙,就这么让人生厌么。   不,是一直这么讨厌他吧。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许灼深呼一口气,机械地拿起手机,想叫辆车。   结果软件显示前面排队有54人,正值用车高峰。   周椋这公寓地处闹市区,极不好叫车。   许灼没耐心一直等,也不想一直站在这,开了步行导航,拉着行李箱就走了。   他吹了近9.8公里的晚风。   四肢凉透了,尤其是握着拉杆的那只手,冻得没什么知觉,但都不如他的那颗心麻木。   自己真的有够可笑,那突如其来的一夜情,让他又惊又喜失去了理智,开始妄想一些绝不可能的事。   竟然以为二人真的会有可能。   那晚根本就是酒精作祟的一场意外,错乱的只有他自己,周椋除了看他笑话,内心恐怕没有半点波澜。   自家小区门口有一个下坡,行李箱受到下滑的力往前跑,一个不留神就从心事重重的许灼手里溜走,他连忙快步去追。   模样狼狈。   他心底不愿意承认的是,虽说不是故意忘记拿箱子,但他也确实没太放在心上,似乎这个东西就是一个纽带,放在周椋那,他就总有办法见到对方。   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了吧。   待许灼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   客厅的灯还留着,听到开门声,沙发上抬起一个睡成鸡窝的脑袋。   陈其亮生活一直比较糙,同一款式颜色的衣服买几件,换着穿。   此时穿这件洗得发白的T恤,睡眼朦胧道:“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他一直在等许灼,等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知道许灼今天是去找周椋协商澄清的事,就等着他回来问进展,结果现下刚醒就正巧撞见许灼红肿着一双眼睛。   陈其亮的问话哽在喉间。   许灼瞥开脸,打了个超大的哈欠,“太困了,哈欠打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先去睡了。”   他把行李箱往鞋柜边一推,实在没精力去收拾,直直回了房间。   陈其亮叹了口气,看来进展很不顺利。   ——   本来想蒙头大睡一场直接睡到下午再起来的许灼,没有如愿。   闭上眼睛总是浮现网络上各种谩骂的言论。   后半夜的梦里他又回到了周椋公寓所在的那栋写字楼,却被保安拦在了一楼,无论他怎么求情,都不让他上去。他也不知道离开,守在一楼,但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来,就像一场没有缘由没有结果的等待。   睡得不踏实,以至于早晨八点就醒了。   梦里过于无助,导致醒来的时候还在怅然,躺了一会儿,许灼起床准备洗漱。   拉开房门,较为刺眼的光线照过来,他眯了下眼睛。   陈其亮正在阳台晾晒衣物,意外地回头看他,“这么早。”   许灼朝他走去,“早餐培根三明治配鲜榨橙汁,怎样。”   陈其亮牵着T恤的肩口甩了甩,然后穿进衣架里,“我刚随便吃了两口面包,你就做你的那份就行。”   许灼听后点头,转身要走,“等等——”陈其亮叫住了他。   他无奈摆摆手,“就知道,我把培根换成低脂火腿,行了吧。”   陈其亮:“哦这样是最好,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许灼不走了,靠在阳台门框边,示意他说。   陈其亮其实并不想大早晨添堵,但本来昨晚就得说了,但看昨晚许灼情绪不佳,便硬是拖到了现在,“小灼,你暂时把微博卸载了,有什么消息我来通知你。”   许灼拿出手机,长按软件图标,照做,“我知道,周椋那边要是不公开表示点什么,我们就算把嘴解释烂了,也没用。”   “不是,周椋工作室昨晚就发澄清声明了,说照片拍摄只是角度问题,请勿过度解读。我昨天看你那样子,还以为没谈拢,原来你昨天顺利说动他了啊……”陈其亮道。   许灼愣了愣,昨天周椋分明在捉弄他,看他笑话,夜里竟然话还是帮他了。   陈其亮打量着他的神色,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本来以为这事就该这么过去了是吧?没想到网上反而越吵越凶了,就今早,不知道是哪里传出了个言论,说这过度解读其实是你自导自演,为了蹭周椋的热度,说周椋这是在和你急忙撇清关系。”   许灼只觉得难以置信,“我自导自演?搞笑吧!”   他想要把微博下回来,却被陈其亮制止了。其实不用看,他都能猜出键盘侠的言论。   无非就是说他趁着和周椋是同学的事传了出来,热度正好,自己再制造一些料,想红想疯了。   许灼冷笑了一声,“还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陈其亮其实也早就想明白了这点,就是那曹墨,也只有可能是他。说不定跟拍的狗仔就是他安排的,见周椋出面澄清,诬陷不成了,便再泼点脏水搅混。   哪怕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澄清,有些网友也只愿意相信他们所相信的。   陈其亮再次叮嘱,“总之你先少上网,凡事我帮你盯着,总会过去的。”   许灼轻应下来,余光忽然瞥见,陈其亮手里拿着的直筒裤特别眼熟,“这不是我的么……”   话音未落,他便发现衣架上晾晒的不少衣服都是他的。   陈其亮嫌弃地瞥了他眼,“就是你的,我想着你行李箱里的衣服好几天没洗了该生味儿了,就好心去看一下,结果打开箱子香喷喷的,发现你护肤水的瓶子裂了!泼得到处都是,这不赶紧洗了。”   “可能是托运的时候摔的吧。”他忽地想起什么,连忙跑到玄关鞋柜边上,对着已经打开的行李箱翻找,找出装着洗漱品的收纳包。   这收纳包是重灾区,毕竟碎了的护肤水瓶就是装在这包里。   碎瓶应该已经被陈其亮清理了,他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甚至在包里掏了掏,没有找到那张合照。   他又把行李箱里外翻了个遍,连个合照的影儿都没看到。   “亮哥,你有没有在我箱子里看到一张照片!”   陈其亮在阳台喊道:“没有,从头到尾就只有脏衣服。”   许灼纳闷起来,难道照片当初落到跟组的酒店里了?   想不起来照片在哪个环节遗失,许灼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每每情绪不振的时候,都会拿出那张照片观看,所以以前一直装在手机壳里,就偏偏那一次没有复原到手机壳里。   然后就丢了。   他很难不多想,这是不是就是一种离别的信号。   陈其亮唤了他几声,都没听到回应,跑了过来:“什么照片啊,我帮你找找?”   许灼摇头,“算了,不重要了。”   现在行李箱也拿回来了,或许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能见到周椋了吧。   陈其亮听得云里雾里,紧接着就听到许灼说:   “那个恋爱综艺,我去。”   作者有话说:   有修过文,一些小的改动,看过的不需要重看。 第11章   拍摄当天。   床上的许灼缓缓睁眼,下巴摩挲被子。   下意识地拿过手机,没有未读私人消息,除了公众号的推送,就是几个群的刷屏,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们在参加完徐子立的婚礼后,重新拉了个群,正值高频叙旧时期,过去的一个月里总是组各种局。   但是周椋没有进群。   自一个月前公寓不欢而散以后,他和周椋再无联系。   从通讯录里点开周椋的朋友圈,本以为又是没有任何更新,不想对方六分钟前刚分享了一首歌曲。   周兴哲《永不失联的爱》。   许灼点开播放,单手枕在脑后。   你已经失联了一个月了,不,是七年。   耳边萦绕的低缓音乐,被突兀的敲门声给打断,许灼连忙摁下暂停。   陈其亮在门外道:   “小灼,醒了吧,节目组的人到了好一会儿。我让他们进来了?”   许灼赶紧应下。   接着卧室的门把手被轻轻拧开,摄像师手持着相机,率先进入房间。   今天是《心动请响铃》拍摄的第一天,节目组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会在今早进屋拍摄,从嘉宾起床便开始录制力求「真实」。   这档节目极具创新意识,不仅嘉宾设置明星化,播出的形式也新颖,第一期采取直播的方式,前期对嘉宾身份不做任何透露,只知道人数是三女四男,年纪20到30岁之间,将神秘感和期待感拉到极致,后面再采用录播的形式。   也就是说,现在直播间已经能看到许灼的实时动态,并且有几个频道切换到其他几位嘉宾。   许灼从床上坐起,有些僵硬地下床。   跟拍小哥没出任何声音,默默让出道。   许灼第一次参加真人秀,经验生疏,虽然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紧张,拉开门正要去洗漱。   发现陈其亮正站在过道上,本小声在和身边一俊秀男人攀谈,见他出来连忙噤声。   男人面孔陌生,身上戴着工作牌,应该是节目的编导,看着很年轻。   他注意到许灼的目光,将棒球帽抬起,露出一双标志好看的双眼皮,眼底透着温和友善的笑意:   “许老师,第一期直播,情况特殊,避免嘉宾提前从网络得知其他嘉宾的信息,请暂时上交你的手机。”   男编导和陈其亮都没有入镜,对方只是以画外音的形式沟通。   许灼掏出手机递给他。   陈其亮朝洗手间的方向指,示意他继续该干嘛干嘛。   许灼洗漱台上的置物很简单,手动牙刷杯,一个洗面奶,一个电动剃须刀,一瓶爽肤水。   托皮肤底子不错的福,他素来不怎么护肤,这爽肤水还是陈其亮硬塞给他的,强调一个明星的基本修养。   用力仔细地刷牙,海豹式粗鲁往脸上扑水后,许灼抽纸巾擦脸,彻底清醒。   他下意识往摄像机那边瞅。   男编导本被他糙得不行的洗脸方式逗乐,在旁边无声地笑,见到他的目光,遂拍了拍跟拍摄影师的肩膀,示意其去拍点房间的空镜头。   等他走远,男编导冲他招了下手,“嗨,许老师,初次合作,我叫顾新一。”   陈其亮也走过来,“小灼,这就是我那位大学室友,之后的拍摄还要请他多多关照。”   许灼连忙伸手和顾新一问好,多亏了他和陈其亮的这层关系,提前告知了他们许多非原则性以外的一些录制注意事项,令第一次参加真人秀的他们不至于太过无措。   “哪里的话,应该是我这边要谢谢许老师的支持才是。”顾新一摆手。   意外的是,顾新一是编导组的组长,事务繁多,没想到会照顾到他这边的直播间,看来陈其亮确实和对方关系匪浅。   顾新一的声线和他的笑容一样亲和,“不用太在意摄像机的位置,摄影师会主动避开你,和许老师往日在舞台上表演没有差别,当然我们这个更灵活,和平时一样自如生活就好。”   许灼感激地看他一眼。   “还有就是不用太担心,如果拍摄到不妥的地方,许老师这边也可以和节目组沟通删除。现在趁机放松放松,我们五分钟后再拍。”   顾新一带着鼓励的开导效果不错,许灼迅速调整了三分钟,再到镜头前就自在了很多。   现在是上午八点。   他心中默数家里的人数,径直走到厨房,拿出一份法棍,切片,放进烤箱烘烤至温热。接着用平底锅煎了牛排、鲜虾、三文鱼,挨个搁在焦香的法棍片上。   再将牛油果捣成泥,挤入蛋黄酱,和罗勒酱搭配淋在肉品上。   简单方便的七份早餐就完成了,他还冲了七份挂耳咖啡,牛奶和糖宝搁置在旁,招呼顾新一陈其亮还有工作组过来享用。   节目组的同事们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在获得顾新一点头后,纷纷谢谢「许老师」,吃得不亦乐乎。   今天第一天拍摄,任务重,出工早,大家早晨就应付了点包子。   酥脆的面包在顾新一齿间咬开,味道和可口卖相极为匹配,顾新一眼底浮上意外。   在选定许灼做嘉宾之前,他浏览过大部分许灼的影视资料,「不谙世事」、「天真可爱」、「单纯乖巧」、「萌系少年」是对方出道以来的关键词。   但这些词和面前这位利落、周到做早餐的身影似乎完全挂不上钩。   许灼缺就却在经验太少,但他适应能力极强,此时已经自如地对着仍在直播的镜头晃了晃手中的法棍,“我妈妈在我成年后就出国生活了,我在国内读大学,因为大三就开始做练习生了嘛,住在外面,外卖吃厌了,就逼着自己开火做饭。”   顾新一看了眼许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一万出头。   其他嘉宾直播间两万的有,五万的也有,但其他嘉宾的基础粉丝量远超许灼,在线人数起步高也正常,但许灼直播间的人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快速增长。   多数为不敢置信的看热闹网友,还有前组合的前粉丝们,争相赶来战场,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最近黑料频频的许灼竟然还有综艺愿意请他,直呼《心动请响铃》头铁牛逼,几乎要掀翻整个弹幕区,叫嚣着要跟这节目死磕到底。   【emmmm这许灼什么背景啊,电视台太子?资源这么好?】   【做皮燕子生意的呗】   【这年头偶像都可以谈恋爱了?】   【火火哥哥,加油加油,永远支持你,恋爱也支持你!】   【救命啊心疼女嘉宾要被这傻逼霍霍了】   【恋综?八成又要炒CP蹭同事热度,他最会了】   ……   无知无觉的许灼正静静吃着早餐。   顾新一细细打量他,答应让他来参加节目绝不是简单因为和陈其亮的交情,自己一向公私分得很清。节目组这次是在赌,想要借着许灼的槽点造势。   目前这势头看上去有些来势凶猛。   不知道为什么,顾新一莫名有种感觉,许灼会给这个节目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希望不要只是他多想。   洗完餐盘,许灼走向杂物间——近来被他用来做衣帽间。   和摄影师一起进到房内,顾新一又有些意外,许灼的衣服分为两类,左边是西服,右边是常服,常服各种时尚年轻人爱穿的运动款式,但没有一件是他荧屏里爱穿的粉色蓝色。   中间是手表、配饰和鞋柜,一眼望去不乏名牌和限量款,对于一个小偶像来说有些超纲。   但许灼并不特意引导也不做介绍,压根没放在心上,那些名牌都是他妈妈买的,跨越大洋寄给他,平时穿用都不多。   他拿了件套头的黑色卫衣,配上一个白色卫裤,弯腰挑选球鞋的时候,拉过鞋柜旁的一个塑料袋:   “咦?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他看了眼,笑起来,拿出里面杯垫、小台灯、废旧的平板电脑之类的杂物,对着镜头一晃而过:   “这些都是曹墨的,他当初搬家的时候说是些垃圾就不要了,但我觉得扔了怪可惜,就把里面还能用的理了理,想着找机会给他,不过一直没时间碰面。”   说完他便将袋子放回原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这是他送给曹墨的第一份「礼物」,希望对方会喜欢。   提着超大号的行李箱,许灼坐上了节目组派来的保姆车。   直播组工作的小女生刚吃了两个他做的法棍,好吃到嘴里现在还在回味,主动给他拿了个靠枕:“路程有点远,许老师垫垫腰。”   许灼心头一暖,“谢谢。”   陈其亮和顾新一都上车了,不过都隐在镜头拍不到的死角,非必要他们也不会和许灼沟通。   许灼没有手机玩,只能看窗外的景色。   这时,一个白色,上面有金粉色铃铛LOGO的信封被顾新一递到面前。   许灼接过来,展开,不出意料是一份规则介绍:   【亲爱的嘉宾,欢迎来到《心动请响铃》-您即将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心动假期,准备好了吗?   节目没有主持人,非任务安排节目组也不会直接干涉,您可以自由地浪漫地享受爱情之旅。   请注意,作为国内首档明星恋爱真人秀,本节目还有个独特的惊喜设置:   观众网友们将对每位嘉宾进行魅力投票,每期每人有两票,一票+1,一票-1。每位嘉宾基础票是100票,这个票数并不是实票,而是根据网友人数比例计算的一个虚值,如果这个虚值低于45票,警告的铃铛将敲响,低于20票,很遗憾,嘉宾将提前结束爱情之旅。   最终,票数第一的嘉宾,将获得由赞助商汇阳果汁提供的SSS级影视资源!  你,心动了吗?请向嘉宾展示更有魅力的自己吧。】   许灼嘴角抽了抽,难怪叫请响铃,但这个规则……   是不是对他太不利了点!!   他下意识看向斜方角落的陈其亮,后者正拿着手机观看同期的直播,表情实在算不得晴朗。   不用看,许灼就知道网友的骂声有多惨烈。   许灼无奈揉着额角,开玩笑道:   “司机师傅,要不直接调头回家吧,别还没到,我票数就负了,省得一来一回折腾。”   车内的人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陈其亮笑不出来,只觉得心酸,又看着许灼还有心情自黑,担心的心思顿时淡了不少。 第12章   顾新一失笑摇头,看了眼手中平板的后台投票数据:   “不至于不至于。”   许灼苦笑,不过他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并无半点退缩的意思,他早就料到反对的声音会有多响亮,也做好了思想准备。   他把电子铃别在衣服领口。   汽车最终停在了一处白色豪华别墅前,四周大树环绕,远山高耸,此处位于B市的东南角的郊区。   周遭停了许多器材车,还搭建了许多临时的工作棚。   刚下车,就有摄制组的同事用对讲机唤顾新一的名字,后者拍了拍许灼的肩膀,微笑道:   “有事随时找我。”   许灼点点头,“知道的,顾哥你快去忙吧。”   许灼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说话的时候很和煦,和阿立有一点点像,不过后者是家里从小教养的原因,刻在骨子里的彬彬有礼。   而顾新一应该很早就在社会上历练了,礼貌中透着圆滑,是一种褒义的世故,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   顾新一和陈其亮眼神交流了片刻,前者快步扎进工作人群中。   “你千万别客气,有事切记第一时间找他。”陈其亮趁机过来叮嘱,“室内拍摄狭窄,我不方便时刻进去,下午还有两个本子不错,我得去帮你争去争取试戏机会,要我说还是请个助理,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   个人工作室刚成立,又没挂靠任何大公司,处处都要用钱,许灼想着本来也没什么工作,能省就省就没答应找助理,此时应付着:   “先拍一期看看吧,忙不过来再说。”   跟拍摄影小哥换好电池,镜头重新架到许灼面前,陈其亮只得咽下叮嘱,不放心地看着许灼独自推着行李箱,朝别墅走去。   走了两步,许灼发现有一个娇小身影正从另一边方向走来,和他的目的地一样,都是去往上楼的楼梯。   许灼在原地站定,等待对方走近。   是位穿着香芋紫菱格针织套装短裙的女孩,脚蹬白色的直筒靴,是时下最流行的甜辣装扮。对方扎着一个丸子头,脸蛋圆润,双眸在发现他的瞬间明亮了不少,可爱地冲许灼问道:   “你是男嘉宾之一吗?”   许灼友善地勾唇,“我不是,我是这栋房子主人。”   女孩愣了愣,“真的么。”   许灼忍笑。   他认出来了,这位是影视圈当红的新人,张米朵,22岁,年纪不大但已经出演了不少偶像剧的女主角,人气正旺,以甜美的外表深受校园剧制片人的偏爱。   张米朵意识到他刚才只是开玩笑,也被自己蠢笑了。   冬天郊区的风凉人,许灼看张米朵抱着胳膊,“我们进去再说吧。”   张米朵很有活力的样子,欢快走了两步,然后看着台阶,又看着自己的行李箱,有些为难。   但紧接着,就有一双沉稳的手伸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箱。   张米朵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感恩的心。”   许灼一手提一个箱子,礼貌让她先上去。   但张米朵有些不自然地扭捏,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二人身后两位跟拍小哥,隐晦地扯了扯裙摆。   许灼瞬间心领神会,示意一头雾水的跟拍小哥们,“那我们先上去吧。”   他稳健地提着箱子,一口气到达门口,张米朵小跑追上来,帮忙开门,同时轻声对他道了句:   “谢谢你。”   她为了初次上镜好看,穿了条短裙,虽说也不算很短但是上楼的话可能会走光,她刚才正想着该如何开口,不想许灼很快就化解了她的尴尬。   许灼说着没事。   可能是从小和妈妈一起住的原因,他对女性从来都是平等的尊重,对其思维也会更敏感一些,照顾也是不自觉习惯流露。   进了屋子,暖气迎面扑来。   入眼是一处空旷的客厅,米色的沙发上缀着带有赞助商logo的靠背,正对着沙发的墙面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投影幕布,右侧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   张米朵兴奋地坐在沙发上,掂了掂,试试弹度。   刚到,许灼也不好意思到处乱晃,坐在她身边,“我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许……”   “我认识你啊。”张米朵歪着脑袋。   许灼怔了下,最近他臭名远扬,对方认识自己也不奇怪。   张米朵见他一副傻傻的样子,感叹道:“不是吧?你没认出我么,我们以前合作过一部剧啊。”   许灼闻言,努力回忆,这才恍然。   两年前,张米朵刚出道做了一部青春网剧的女二号,而他客串的是男主角戏份不多的好兄弟,就一周的戏份,很快就杀青了所以对张米朵印象不是很深。   但多少还是有些熟悉感的,难怪初见的时候,许灼的瞬间反应会那么自然。   张米朵是个话痨的体质,装作受挫地捂脸,“不怪你,怪我,我太路人脸了……”   二人随便闲聊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门口玄关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男音:“可以直接进来吗?”   许灼和张米朵对视一眼,默契起身,朝门口见走去,就见一位穿着亚麻色毛衣的男人正在门口换拖鞋,对方看到突然出现的他们便愣了愣。   “你好。”许灼主动打招呼。   张米朵情绪有些激动,“哇你是不是刘振东!唱《纸飞机》的那个?我听过你不少专辑,都很好听!”   许灼也好奇地望着新来的男嘉宾,歌手多数以曲示人,很少在荧幕上抛头露面,是以许灼并不知道刘振东的长相,但刘振东的歌他也听过,以特别的声线爆红网络,过耳难忘。   刘振东的穿着非常无印风,此时推了推眼镜框,不好意思地回道:“嗯,谢谢。”   许灼见他额头沁出细汗,主动让出过道:“进来坐吧。”同时接过他手里的箱子,推到角落。   进入客厅的刘振东并未东张西望,而是坐在沙发的最边上,姿态端正,目光落在茶几上,似要把茶几凿穿。   张米朵觉得这位男嘉宾社恐得有些明显,从落座后一句话都没说,光听他们二人做自我介绍了。   许灼没话找话,“话说,你们都会做饭吗?”   张米朵:“番茄鸡蛋面算不算?”   刘振东摇头。   许灼思索片刻:“我猜节目组估计会让我们自己做饭。”   张米朵:“怎么说?”   许灼:“这阵子补了很多恋综,基本都这种安排,民以食为天嘛。”   刘振东试图加入他们的对话:“我没怎么看过综艺节目。”   许灼的语气轻松,“好吧,知道我最闲了,只有我有时间从早追到晚。”   刘振东面露慌张,“我没有这个意思。”   张米朵扑哧一笑,笑声让刘振东反应过来对方原来只是在说玩笑话,他腾地一下起身,走到厨房,拿杯子倒了一大杯白水,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许灼走过去,小声道:“今早刚开始拍摄的时候,我也很紧张,慢慢就好了,不用着急。”   刘振东被他安抚两句,平静了些许。   他嘴一直很笨,学不会沟通的方式,尤其不会和女孩子交流。久而久之就开始厌恶社交,工作上都有经纪人帮忙沟通。   说来有些可笑,会唱歌的人却不会说话。   怕自己这状况越来越严重,他才选择参加这个恋综。   喝完了手中的水,他才想起来要给许灼倒一杯,递给许灼的时候,后者婉拒,指了指沙发的方向。   刘振东这才开窍,给张米朵送去。   张米朵接过水,却不喝,有意思地打量他,觉得这人木讷的样子好像有些有趣。   许灼看在眼里,并没有立马过去,他看刘振东第一眼的时候就察觉到对方百分百是直男,打算给二人多点独处的空间。   忽然,沙发正对面的投影幕布亮了起来,吓了几人一跳。   一个穿着克莱因蓝丝绸睡衣的男人,从法兰绒的被子里下床,自己手持着摄像机,所以并未露脸。   几人顿时反映过来,这是另一位男嘉宾。   许灼感叹节目组现场剪辑的功力,这一看便知是同一时间段另一位男嘉宾起床收拾的素材,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剪辑成短片播放。   镜头划过书柜上放着几个相框:男人穿着棒球服和金发的外国人合照、男人穿着学士毕业服,背景是欧式耸天的建筑……   镜头随着男人穿过欧式奢华装修的客厅,来到家里的健身房,对着镜子哼哧开始健身,刚换的灰色紧身衣很快被汗水汗湿,他搂起衣服擦汗,腹部的肌肉一晃而过。   许灼的眉头微挑。   张米朵看到肌肉羞羞地捂脸,“这是不冲会员也能看的吗?”   刘振东盯着屏幕。   视频里的男人就像一个永动机,你以为他要休息洗漱吃早饭了的时候,他却摁动音响,随着英文的说唱音乐,他跳起了街舞。   最后,男人将门禁卡玩转于指尖,踩着平衡车,酷炫地进了电梯。   与此同时,许灼几人所在的别墅门被人打开。   张米朵和刘振东期待地起身欲迎接,身边却有个更快的身影超过了他们,嘴里还似自语道:   “天啊,不会吧……”   许灼在鞋柜处站定,望着一身潮牌戴着猫头银质项链的来人,惊讶地捂住嘴巴:“真的是你!”   曹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颤,僵硬抬头,瞬间石化在原地。   许灼定定地看着他。   从那视频里的男嘉宾竭力营造富二代形象的时候,他就认出这是曹墨了,也一直在等他。   炫富这事是对方素来的操作。   身后张米朵和刘振东走近,许灼热络地去帮曹墨提行李箱,在他耳边微笑道:   “是我就会注意一下表情管理。”   摄制组为了两位前队友重逢的节目效果,对曹墨方采取了较为严格的信息隔离,直播镜头几乎没有空闲地对着曹墨,他都没什么机会和其他人沟通。   以至于他压根不知道许灼也来参加了这档真人秀。   看着曹墨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许灼心里浮上嘲弄,他倒不担心曹墨临阵逃脱,合同早就签了,脸都露了,退出没门。   坐到沙发上许灼还在感慨,不乏兴奋,“没想到啊,又要和你并肩上荧幕了,这种感觉真奇妙。”   “对了,”许灼似想起什么,“你还有袋东西在我那,一些杂物,过两天我让经纪人送来。”   曹墨此时心乱如麻,想不起有什么东西落在之前的出租屋里,只点头。   许灼忽然凑近,“阿墨,见到我你不开心么?”   曹墨这才勉强缓和了下唇角的僵硬,“怎么会,我今天有些胃痛,所以情绪不振。”   张米朵连忙去厨房烧水,刘振东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主动去自己行李箱里找胃药。   许灼没有走开,而是在曹墨身边嘘寒问暖。   曹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搭话心不在焉,不过他本来就是那个酷哥少言的银幕形象,所以也不算太不自然。   张米朵将水递给曹墨,顺势坐在旁边,曹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道了声谢。   她晃了晃腿,“我猜下一位来的是女生。”   话音刚落,投影幕布再次亮起。   这次却并不是直播素材剪辑,而是影视片段集锦。   画面中的女人长发飘逸,身材妙曼,形象时而是姿势优雅的形体老师,时而是白衣玲珑的古装仙子,时而是楚楚可人的被霸凌者。   笑起时若灿烂星河,晶莹泪珠滑出眼眶时揪人心弦。   几人哗然,这不是电影界著名的玉女——邢雪彗。   直播间本就因为许灼曹墨这组合队友相遇而火热全场,接下来因为邢雪彗的出现,直接爆燃。   这可是真正重量级的嘉宾。   几人下意识地来到门边,防盗门在几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本来措手不及的曹墨被这天降女嘉宾的惊喜给抹去,第一个走过去打招呼,非常绅士地欲帮对方拎箱子。   女生的箱子又大又重,他试了一下,竟然没提起来。   他当即松手,自然撑了下腰,“sorry,今天早晨练舞有点伤到了。”   邢雪彗一身米裸色的针织紧身裙,外罩兔毛开衫,淑女又可人,说话也是轻言细语,“你是曹……”   她一下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这两年国内选秀节目走俏,偶像一夜之间如春笋一样往外冒,她并不是很关注。   “姐姐,我叫曹墨。”他这一声姐姐无形中仿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邢雪彗闻言看了他一眼。   见许灼也站在旁边,她顺手把拉杆往许灼的手里一塞,“谢了。”   然后穿上张米朵主动送来的拖鞋,进了客厅。   刘振东早闪身去倒水,他今天就学会了这个,又害怕这种初见的场景,趁倒水躲一躲。   许灼一鼓作气提起箱子,和所有嘉宾的行李放在一起,恍然觉得自己不是来谈恋爱的,好像一个做苦力的搬运工。   邢雪彗径直坐到了沙发的中心位,觉得背后有什么咯人,拿出一看,是个红色格纹的腋下包。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张米朵忙拿过包包,她刚才坐这里,现下给邢雪彗坐了,自动换到边上。   刘振东硬着头皮,双手把水放到邢雪彗的面前,“请。”   邢雪彗淡笑看着他,后者跟背书一样介绍自己的名字,职业。   她目光移到张米朵,后者冲她甜甜一笑,“姐姐你可以叫我米朵,我还是一个影视新人,希望以后可以多多向你请教。”   邢雪彗笑着拍了拍张米朵的手背,然后视线就绕到厨房的方向,起身,“我随处逛逛。”   不知道是她忘了还是怎样,还没和许灼有过交流,但气氛都到这了,许灼本着礼貌地原则,跟在她身边,介绍了下洗手间、卧室大致的方位,顺带一句:   “你好,我是许灼。”   邢雪彗点头,未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其实她今天在路上,趁上洗手间的借口,上网把几位已经透露出来的嘉宾信息都了解了一遍,都不值一提,尤其面前这位,她甚至都不想过多交流,觉得浪费时间。   “你会做饭吗?”许灼本来想走,但这句话他每个人都问过了,不问她不好。   不想邢雪彗打开冰箱,似好奇里面有什么,压根不回他。   许灼无所谓地耸肩。   似察觉到二人有在对话,跟拍小哥将镜头移到他们之间,邢雪彗关上冰箱门,看着微笑温柔道:   “我不会做饭,希望有机会和大家多学学。”   许灼:“……”   他觉得自己也要社恐了。   那头的张米朵恍然想起什么,飞奔到行李箱边上,“我给大家带了初次见面的小礼物!”   许灼借机走开,“我也带了。”   邢雪彗身形一怔,似很难为情,“抱歉,我刚从片场杀青,一夜没睡就急忙赶来,没来得及买礼物。”   惯不会社交的刘振东也很尴尬,他更不知道要准备这些。   张米朵摆摆手,“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又不是强制的,大家别放在心上,当当当,我准备了好几个可爱的冰箱贴,我先贴在这小屋的冰箱上,最后大家离开的时候挑喜欢的带走吧。”   众人纷纷表示感谢。   许灼瞧了眼,是各种城市标志性建筑的迷你冰箱贴,挺有意思,他看中了冬奥会的鸟巢。   邢雪彗看了眼这几个塑料感的冰箱贴,心下稍定。   “巧了,我也带了点礼物。”曹墨打了个响指,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喜欢逛各种香水店,有收集香水的习惯。”   他把行李箱横放,小心拿出里面几个精巧包装的纸盒,盒子的封面都是大牌的logo,“买了几种我认为很好闻的香水,要不我根据对大家的first impression,就是初印象来赠送?”   张米朵原地磨了下脚尖,“你真是破费了。”   “姐姐,这瓶无极乌龙的清淡茶香,很适合你。”曹墨第一个给了邢雪彗。   后者拿着香水瓶,在腕间喷了一下,凑近鼻尖轻闻,但笑不语。   “小灼,这款大吉岭茶给你吧,味道成熟一些,有一阵子没见,你给我的感觉和从前不一样了。”曹墨背对着摄像机,别有深意地看着许灼。   许灼接过。   张米朵和刘振东都手捧着香水,表达感谢。   曹墨留了两瓶,“还有一男一女两位嘉宾,刚才编导说他们还在忙工作,晚上才会到,因为进组时间不同,所以不是和我们同一时间直播,等他们来了再给他们吧。”   这里的人显然都不是邢雪彗感兴趣的猎物,她不由顺着话说:“也不知道会是谁。”   曹墨似刚想起来,“对了,小灼,你不也给大家准备了礼物?What is it ?”   许灼:“虽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但也是我认真挑选过的。”   初次见面的礼物不宜隆重,而且大家的经济条件都算可以,什么贵重的物品无法自己买?贵在心意。   许灼拿出包里的几大黑色的包装袋,“我一直很喜欢吃芝麻丸,测评过好多家,这款还不错,又香又软糯,大家分一分每人两包,熬夜赶通告真的对头发很不友好。”   张米朵走近,不客气地拆开一包,塞嘴里,“哇我第一次吃,竟然还可以,是不是对身体也挺好的?”   刘振东双手接过说自己会好好享用。   曹墨接过的时候面色古怪,邢雪彗则放下香水,“客气了,放桌上吧,我一会儿拿,我先去趟洗手间。”她实在瞧不上这个东西,连手都懒得伸。   只是她刚抬脚走了两步,就听到「滴——滴滴——滴滴」的电子铃响声。   所有人震惊,不约而同望着胸口铃铛正在闪红光的许灼。   网友所投的魅力值票数低于45,将响铃警告。   许灼无语,他万万没想到,这才第一期,自己就可能会被小小的芝麻丸送走。   作者有话说:   许灼:我就是拼多多,谁都来砍一刀。 第13章   脱发危机难道不是该引起人人共鸣么,不是该给他狂点+1才对吗?许灼很是纳闷。   好在闪红灯只是警告,还不是现在就要卷铺盖走人,低于20票才是。   刚要吃第二颗芝麻丸的张米朵,讪讪把挨到嘴唇的芝麻丸收起来,确实味道还不错啊。   她心底有些为许灼鸣不平,都是因为曹墨拿出了大牌的香水,让这送礼物的小环节变味了,本来只是好玩,变得有些攀比了,尤其许灼还在曹墨后面拿出礼物,观感上很吃亏。   她家里的香水堆成山,所以多一瓶香水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新奇,相比之下这芝麻丸的口感倒让她惊艳,回家想给家里的老人也买几袋。   可她的想法,不是观众网友们的想法。   她冲许灼做了个鬼脸,想要安慰他,后者只是勉强笑笑。   邢雪彗当没看到似的,继续去洗手间,表现出好像是善解人意地离开不想让许灼尴尬。   刘振东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许灼好受点,最后撕开一个芝麻丸,咀嚼道:“好吃。”   许灼被他这笨拙的安慰法逗到。   作为「相亲相爱」的前队友曹墨这个时候可不能作壁上观,主动转移话题,“另外两个嘉宾晚上才到,我们先去把房间分了吧?”   女生是三个独立的房间,不需要分。男生一个双人间,两个单人间。   许灼想也没想,在双人间门口停下,他有意选择这个,避免制造话题纠纷。   不想曹墨站到了他的身边,把他肩膀往里面一带,“小灼,干脆我们俩住一间吧,对方的生活习惯也熟悉,我是哥哥,有什么事我还可以take care照顾一下你,单人间留给其他男嘉宾。”   许灼心里冷笑,知道他不过是想盯着自己,但又表现得好像特别善解人意一样。   “好啊。”   许灼答应得极为爽快,爽快到曹墨不由眯了眯眼,思索许灼心里在想什么。   今天全程直播,二人也没有私下空间可对呛。   一晃眼,到了晚上。   别墅一楼的庭院有一处泳池,旁边被节目组支起了几个藤椅,升起了篝火。   嘉宾们围在一起,开始带着试探的小心思闲聊。   座位依次是:张米朵、邢雪彗、刘振东、曹墨、许灼;   闲暇之余,他们还会用余光打量许灼,有同情、有可怜、有看热闹、有无所谓。   许灼坐在最边上,默默拿着筷子,插上棉花糖,放在火上烤。   他看着棉花糖的外衣一点点融化,逐渐带上焦糖色,并没太注意身边人的说话。   中午的时候他抽空去别墅外和陈其亮聊了几句,后者一直守在别墅外的现场,所以知道他响铃的事。   当时,陈其亮一个一米九的汉子,平日里无论酷暑还是下冰雹和许灼跑通告,从没真正抱怨一声过,这次还没说话眼睛就红了。   最后倒成了许灼安慰他,说没事,大不了就是一日游,怎么样也赚到了瞩目的曝光,来值了。   在娱乐圈混了几年,许灼自黑自我安慰学得炉火纯青。   但他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只是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伤心,已经连他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他曾经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他知道,他送黑芝麻丸一点错也没有,网友无非是对他不满,变着法儿宣泄,人人都要踩一脚,面子里子都踏平了。   现在网络上一定都在看他的笑话,不,可能笑他就是一个笑话。   “大家晚上好。”一道女声落落大方地插进众人的对话。   所有人一齐抬头——   来者身穿米色的小香风套装裙,留着知性的及肩发,笑容得体。   左遥,31岁,现实家庭剧常驻女演员,她饰演的和恶婆婆智斗的儿媳、理智整蛊出轨丈夫的妻子形象深入人心。   大家都在热烈欢迎她的到来,刘振东则腾地一下起身,结巴道:“请、请来这边坐。”   大家包括左遥都意外他的热情,多看了他两眼。   刘振东瞬间更不好意思了,“我、我妈妈特别喜欢你、你的剧。”   大家笑作一团。   左遥笑叹口气,也不扭捏,直接走过来,但却不方便入座,刘振东坐在最中间,左右都有人。   他左侧的邢雪彗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身上搭着毛毯,没有动。   于是许灼主动便往池边挪了一个人的空位,男生们都往右移,刘振东和邢雪彗中间就多出了个位置。   左遥向许灼微微一笑,“谢谢。”   许灼将手中烤好的第一个棉花糖递给她。   邢雪彗看了眼棉花糖,继续掺瞌睡的样子。   落座后的左遥,神秘地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了一张贺卡:   “刚才在门口,有工作人员给我的。”   大家对这个都熟悉了,是任务卡。   “不是还有个嘉宾还没到。”   “先看看,一会儿可以告诉他。”   左遥主动念出声来:   【亲爱的嘉宾,欢迎来入住心铃小屋。  30天内,每隔五天会发送一次心动短信。   请嘉宾们之间不要私下联系。   心铃小屋不限性向,大家可勇敢追爱。   白天嘉宾们可以各自工作,非不可抗力原因,晚上请务必回到小屋。   另外,花房作为倾诉小角,每个嘉宾可以邀请另一个嘉宾到里面进行真心对话,机会仅限一次。  其他规则随机掉落。】   这些规则引起了大家激动的讨论,许灼依旧默默烤棉花糖,烤好后先递给女生的方向。邢雪彗的双腿本来搁在椅子上,刚放下来,作势前倾,就见许灼的手递给了张米朵。   邢雪彗又不作声色地靠回椅子。   后者一口闷掉棉花糖,给许灼竖了个大拇指。   许灼很快烤好第二个,送到邢雪彗面前。   后者拿手一挡,眼神冰清玉洁,“我不吃了,在减肥。”   于是许灼的手腕一拐,递给了刘振东。   后来曹墨也没要,许灼就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忽觉右边的眼睛干涩,下意识揉了揉。   面前的火堆直冒热气,他烤棉花糖的时候面对着热气熏了好半天,此时眼睛里的隐形眼镜充满了不适感。   揉了半天也没有缓解,隐形眼镜隐隐要掉出来的感觉。   他捂住半边眼睛,对大家抱歉道:“我去房间里滴点眼药水,大家慢聊。”   曹墨关心道:“你一个人OK吗?”   许灼摆手,起身要走,曹墨也起身,扶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记得你眼睛度数有点高,小心点。”   大家都说是啊。   许灼不乐意他跟着,但碍于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也不好直接甩开他的手。   刚走了两步,从曹墨那边隐晦地使出了一道力,将他往张米朵的椅子方向推了吧。   曹墨同慌乱道:“你——”   半边视线受阻,许灼身体本就不平衡,再被这样一推,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脚绊了下张米朵的椅子,张米朵的身体被撞得一歪,却被曹墨一把抱住。   「通」的一声。   许灼则掉进了冰冷的游泳池。   嘉宾们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慌乱不已。   邢雪彗捂住嘴巴,站在原地没有动。   左遥大喊工作人员。   差点也入池的张米朵惊魂未定,还没反应过来。   曹墨急得来回走,“what!我不会游泳,怎么办啊!”   眼看着许灼溅起巨大的水花后,再没动静,刘振东当即脱外套,要往水里跳。   这时,水中浮起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接着整个人站起来,水只到他的胸部。   许灼冻到牙齿打颤,对刘振东摇头,“没事,我自己能上来。”   他会游泳。   所以落水后,他第一时间冷静探测深度,还好这池子很浅。   心里暗骂曹墨下阴手。   好丢人,现在正在直播,全国的观众都看到他落水了,而这就是曹墨的目的。   许灼咬牙,迎着水的阻力,往池边走。   冬天身上的衣服很厚,浸水后阻碍更甚,他动作很慢,在水里的身体都冻到快没知觉了。   他来到了池边。   右边的隐形眼镜也在落水的那一刻掉出来,此时他的眼睛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突地,光明的那半边伸出一只骨感有力的手。   旁边掠起嘉宾们的惊叹声。   许灼恍惚抬头,看到手的主人,脑袋如遭重击般一片空白。   主人眉头深蹙,见他傻了一样定在池子里,便主动握住其手,用力往上一提,最后揽住对方的腰,拉出水面。   许灼仍没反应过来,痴痴地看着他。   周椋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先换衣服再说。”扶他起身。   张米朵忙把身上披的毯子送来,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周椋身上瞟。   左遥不确定地问:“周椋?”   她也是混电视剧圈子的,听说过周椋的名气。   又有新人加入,刘振东紧张得又不知道说什么。   曹墨站得不近,问:“你……周老师怎么在这里。”   邢雪彗捋了下鬓边的头发,“我猜,他就是最后一位男嘉宾。”   周椋默认。   众人皆惊,连许灼都一震。   他现在这样狼狈,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周椋,冻得有些发抖脑子也难受,许灼试图和周椋拉开一点距离。   却不想周椋挽住许灼的肩膀,给他做支撑,不容他挣扎,传递身体的温暖。   路过跟拍摄影小哥的镜头时,周椋脚下一顿,望了过去:   “对了,网上有谣言:  “说我和许灼关系很好,但最近在闹矛盾。  “我需要澄清一下,前一句不是谣言。”   话毕,他快步扶着许灼往室内走去。 第14章   进入别墅室内。   “你房间在哪?”周椋问。   许灼冷得双手紧紧环胸,白着一张脸,“二、二楼最里面的那个双人间。”   牙齿打颤连话都说得不利索。   周椋抿着唇,迅速带他迈上楼梯。   许灼身上还在滴水,地板上一片水迹。   周椋搀着他的手很稳,又很用力。   许灼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紧锁的眉头至始至终没有放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打湿了他的衣服。   进房间后,周椋第一时间打开洗手间的取暖浴霸,把许灼塞了进去,“水调热点。”   然后在靠近门边的床旁找到许灼的行李箱,翻出一套干净厚实的衣服。   余光瞥见另一张床边也放了个行李箱,他脚步顿了顿,然后浴室门,将衣服送了进去。   未作停留,他径直出了房间,守在门外。   许灼听话地洗了个很烫很烫的热水澡,总算缓过神来。   他将手放在胸口,从周椋出现的那一刻,心就一直跳很快。   白天的录制,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表面和气私下心态各异的嘉宾、竞争激烈对他不利的投票赛制,一环接一环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向毛巾架上,挂着的那件大衣外套,是周椋给他披上的。   虽然不知道周椋为什么会突然参加这档节目,但似乎只要有他在的话,一切就不算太糟。   许灼用手抚了抚充满雾气的镜子,镜面瞬间清晰。   曹墨,不要急,到时候旧账新账一起清算。   裹了件羊羔毛内胆的厚外套,许灼正要出去,却听见门口挺热闹,似乎有好几个嘉宾围着,三言两语正拉着周椋说话。   “话说,”邢雪彗温柔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张米朵也凑热闹,“对啊,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周老师有参加过什么综艺,更何况是恋综,反差挺大啊。”   周椋:“本来是不准备参加的,但节目组给的出场费太多。”   许灼:“……”   众人笑了起来,相互在那打趣。   周椋交谈的时候似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多聊。   待许灼拉开门,大家的注意力又移到他的身上。   “你没事吧?”张米朵关切道。   曹墨刚才就想进屋,但周椋一直站在门口,他没好意思开口,也不知道他进自己的屋子究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此时硬挤过来,当着跟拍摄影小哥的镜头,面上浮上忧虑,“小灼,sorry,都怪我,刚才光顾着拉米朵,没能扶住你……”   许灼第一时间看的是周椋,后者的心情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一如他往常的淡漠。   许灼对张米朵摇头,“没事,幸好你也没事。”   算作对曹墨的回应。   楼下传来左遥的喊声:“朋友们,饭快做好了,赶紧洗手下来开动啦……”   大家应和着下楼。   许灼和周椋落在最后,前者拽了拽他的衣服,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语气小声道:   “你怎么来了。”   他可不信什么节目组给太多的鬼话,周椋压根不缺钱,心底隐隐升起了某种绝不可能的期待。   周椋启唇:“为了你来的。”   许灼下楼的动作一停,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周椋:“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拯救你岌岌可危的票数。”   许灼:“……”   来到一楼,厨房里的左遥穿着围裙,正忙碌地摆盘,刘振东在旁边红着脸打下手,下厨的事他帮不上忙,便把摆好的盘子送到餐桌上。   许灼看着桌上可口的地三鲜和锅包肉,想起左遥是东北人,恐怕也是这屋子唯二会做饭的人了。   张米朵主动从橱柜拿出七份餐具。   曹墨嘴上喊着亲热,“今天辛苦遥遥姐和振东哥打头阵,一会儿我们分分组,以后轮流做饭吧。”   开放式厨房就这点不好,炒菜的时候屋里总会有点油烟味,许灼边开窗户边道: “我挺喜欢做饭的,我可以多承担几天做饭的任务。”   嘉宾们直呼有他真好。   许灼摸了摸后颈。   白天刚来的时候,大家对他都很客气,交流总是带着生疏和顾忌。许灼知道,不仅仅是因为初次见面的原因,更是因为他在网上的那些黑料,怕牵扯到自身,所以都在观望。   周椋的到来,以最有力直接的方式,粉碎了谣言,还他了清白,其他人的态度也跟着变化。   人心的现实,他早就习以为常。   许灼不由自主地看向周椋,却发现周椋刚一落座,邢雪彗就挨着他坐下,待许灼走过去,左遥和刘振东也相继坐到了周椋的左边。   大家都很喜欢围着周椋。   许灼只好坐到对面空着的板凳。   周椋抬眸,似不经意间看了眼他。   “周老师,能不能帮我开一下易拉罐,我做了指甲不方便。”邢雪彗靠近周椋,伸手将赞助商的易拉罐递过去。   许灼挑了挑眉,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男人能美甲么,要不也做一个天天缠着周椋开易拉罐。   周椋接过易拉罐,然后直接起身递给许灼,“你帮邢前辈开一下,我去弄个姜汤。”   许灼愣了愣,见邢雪彗也一副没有意料到的表情。   他憋笑,周椋还是那个周椋。   许灼麻利帮邢雪彗打开,但对方似乎不想喝了,说了句谢谢,但一口没碰。   今天大家刚入住,厨房的食材并不充分。   周椋挑选了一块新鲜的生姜,去皮,和柠檬红枣鲜橙一起切片 ,在壶中倒入可乐,打开燃气加热。   屋内顿时弥漫可乐的清甜。   许灼咬着锅包肉,却莫名觉得嘴里都是可乐味。   可乐沸腾后,周椋拿勺子轻搅,对大家道:“我也给各位准备了点礼物,是一些手作的马克杯,每一款都不一样,大家可以按自己的喜欢进行选择。”   他刚到别墅,没选房间,行李箱就放在客厅,翻找出包装完好的杯子,随后拆开冲洗干净,挨个盛入生姜可乐。   张米朵第一个冲过去,“谢谢周老师,我要这个笑脸的吧。”   同时,她在心里腹诽某个送香水的人,这才是送小礼物的标杆好吧。   左遥也不客气地选了个绿色牛油果图案的马克杯。   邢雪彗走过去,随手拿了杯端在手上,对着吹了吹气,“下次我一定给大家把礼物补上。”   许灼等大家先挑,最后才靠近。   他怔了怔,桌上空空如也没马克杯了,于是拿鞋边蹭了蹭周椋的拖鞋边,“我的呢。”   周椋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个超大2L的吸管水壶,像一个桶一样,把剩下的姜丝可乐一股脑全部倒满,递到瞠目结舌的许灼面前:   “你的。”   张米朵举手,“周老师,为什么许老师和我们的不一样!”   周椋:“因为他不爱喝水。”   许灼懵懵接过,发现这水壶上竟然还刻着时间,每到几点喝多少。   大家都优雅地端着杯,只有他粗鲁地扛着桶,样子有些滑稽,大家笑得合不拢嘴,许灼觉得周椋恐怕是在整自己。   再回到餐桌,周椋自然坐到了许灼边上。   本来坐许灼边上的张米朵没多想,顺势坐到周椋原来的位置上,挨着邢雪彗,“邢姐姐,尝尝这个炖粉条,很软烂……”   在周椋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示意下,许灼硬着头皮喝了半桶,味道还不错,但像锅包肉这种甜的菜他是碰都不想碰了。   不过,他握了握掌心,姜汤驱寒,四肢总算不再冰凉。   “hello周老师,我和小灼认识多年,倒是很少听他提起你。”曹墨放下筷子,闲聊似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和小灼这么熟了?”   周椋拿纸巾擦嘴,“是么,我倒是经常听他提起你,一直想找机会结交。”   许灼含着口米饭,一时忘了咀嚼。   曹墨的眼珠转了转,从许灼嘴里提他,不会有好话,那么周椋这话会不会只是出于客气。   结果周椋举起自己的马克杯,发现喝空了,自然地拿过许灼的大水桶,打开给自己倒满。   “我敬你一杯。”他冲曹墨扬杯。   曹墨赶紧和他碰杯,看着对方主动和自己搭话,心里有些奇异。但更多的是受用,毕竟他刚才一直默默观察过,周椋对其他人可都比较冷淡。   他刚放下杯子,又听周椋道:“大家第一天见面,还不熟悉,要不玩点小游戏,增进一下感情。”   张米朵一听到玩游戏,“好喔!”   其他人也赞同。   但整个桌子目前只有周椋和曹墨停了筷子,周椋干脆把板凳往曹墨的方向移了移,道:“要不我们俩先来吧。”   许灼看着自己和周椋之间的空隙,忽然食不知味。   曹墨甚至算得上受宠若惊,有些飘飘然,“of course.”   周椋思索片刻,“数七,会吗?”   曹墨有些茫然。   许灼说:“顺着1234数,逢7的倍数或者含7的数字就拍桌子代替,否则就是输了。”   周椋望着曹墨,“光玩这个未免有些枯燥,要不增加点赌注,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要求。”   游戏规则很简答,周椋提出的赌注又很诱人,曹墨瞬间心动。   虽说他是直男,但他很乐意做卖腐的人设,刚开始出道的时候,公司也是竭力炒他和许灼的CP,但许灼应该是铁直,很反感这个,不怎么配合,所以他们俩的CP一直属于冷门那一挂。   但周椋不一样,扒上他就意味着能蹭上可观的热度。   看着他们俩很快地进入游戏状态,许灼没劲地放下筷子。   他从来没和周椋提过曹墨,荧幕中他和曹墨也是交情颇深的队友,周椋并不知道他们私下的关系有多恶劣。   他不介意周椋和别人正常交流,但曹墨除外。   遂默默收拾已经吃空的碗筷,拿到旁边的厨房水槽清洗。   其他嘉宾们激动地观战,热闹起哄。   三盘两胜。   第一盘,周椋轻而易举地获胜。而曹墨第一次玩,对规则并不熟悉。   但曹墨上手快,以至于第二盘双方胶着到「70」以后,因为这系列的数字都带7,所以他们要不停地拍桌子,心里还要默数,难度上升。   许灼觉得周椋肯定会赢。   他从小学习就好,头脑清晰,玩游戏也是常胜将军。   果然,不出所料——   “曹墨你输了!你少拍了一个,79!”   “哈哈哈明明是他们在玩怎么紧张死我了。”   “周老师赢了!!”   ……   许灼拿抹布擦碗,一点也不意外。   曹墨虽然输了,但玩得正在兴头,“周老师,我愿赌服输,你说吧,什么要求?”   周椋拿桌布擦手,动作慢条斯理,“那我说了。”   曹墨解了一颗衬衣扣子,“up to you,随你。”   周椋:“你和我换房间。”   一不留神,许灼手里的盘子差点没抓住。   曹墨以为自己听错了,“换房间……和我?”   其他人也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张米朵善意地提醒,“周老师你是单人间,大床房哇,曹墨哥哥是双人间,睡起来没有大床房舒服啊。”   本还期待了下周椋要提的要求,没想到是这个,曹墨的脸色垮得有些难看,“我能问问理由吗?”   “理由么……”周椋靠到椅背上,并不解答,而是望着在厨房的许灼。   大家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许灼。   许灼心里也跟着漏掉一拍。   就听周椋道:   “我怕鬼,夜里不敢一个人睡。”   满屋子人:?   许灼:…… 第15章   “老板,你确定要住这双人间吗?你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   小助理箫家桢检查着房间的角落,诸如插孔内、电视机屏幕后侧等地方,虽说节目组声称嘉宾的房间内绝无摄像头,但还是亲自检查后才能放心。   没人理,但他一个人也能继续念叨,“还突然非要来参加这个恋综,为了空出这段档期,连日连夜工作了多久,身体吃得消吗?干嘛不选单人间好好放松放松。”   他知道周椋说什么怕鬼,都是唬人的,明明一个人住公寓住得挺好。   站在窗边的周椋,有意思地瞧着他,他不仅仅是帮自家老板检查隐藏摄像头,连属于许灼的另外半边空间也检查到了,甚至检查更加仔细。   这个节目保密性都是真实的,直到今天,箫家桢才知道原来许灼也是这个节目的嘉宾。   但他有种预感,自家老板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不然为什么拼死拼活挤档期来参加这个节目。   结合老板每次看到和许灼相关的消息时,表情都非常复杂,他猜测这两人之前一定结下了什么梁子。   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兄弟一家亲,但有一点他很确定,老板肯定没安好心,蔫儿坏。   这时,敲门声响起。   周椋:“进。”   门被推开,许灼进来才发现周椋的助理在,忙道:“我一会儿再进来?”   周椋看了眼箫家桢,后者当即会意,“那我先离开了,老板,我一直在别墅外的房车候着,有事随时叫我。”   出门要经过许灼,箫家桢对许灼握拳做鼓励状,“加油。”然后迅速离开。   许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看向周椋。   周椋似习以为常,“比较巧,我的助理恰好是你的野生散粉。”   许灼粉丝不多,尤其最近被黑粉淹没,此时心里一暖,维护道:“那你要对他稍微好一点。”   周椋转开头,没有说话。   他原本有位十分顺心的助理,但对方因为要备婚就暂时请假回老家了。   按理说,箫家桢这样的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应届生,不符合他招助理的条件,当初大经纪人韬哥也不赞成,投简历的比箫家桢优秀的人才大有人在。   原则上招助理都希望对方不混追星圈子,所以在笔试的问题里会有一栏问题:你有没有喜欢的明星?平时会追星吗?   大多数应聘者深谙此道,填的都是无,就箫家桢这愣头青写了:不追星,但很喜欢许灼的颜,想起来的时候会签到超话。   最后他就稀里糊涂成了周椋的助理,大错没有犯过,粗心的事不断。   而且这小子八成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刚来的时候做事毛手毛脚,酷暑天打伞给自己遮了个严实却让周椋晒太阳浴的事都有,现在倒是磨炼得稳重了些,但性格还是有些孩子气。   许灼手里拿着两部新手机,将其中一部递给周椋,“赞助商的品牌手机,一人一个,节目组说让我们先各自休息下,一会儿就要发心动短信。”   周椋接过。   许灼摸索了下掌心,洗碗的时候碰了洗洁精,总觉得手涩涩的。   他并没有立刻走开,难得碰到和周椋独处,又没有摄像头拍摄的时候。   他微仰头,看着周椋,“你和我说实话,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周椋:“为了你来的……”   许灼以为他又要提什么人道主义的说辞,“那我换个问法,为什么要帮我?”   顿了顿,撇开脑袋,有点赌气的味道,“你当初不是说不帮我 ?”   周椋:“我可没说过。”   许灼咬着下唇,你是没说过,你说要看我的表现,比说不帮忙还过分。   周椋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更互惠互利的方式。”   微博澄清远没有亲自说二人关系好来得更直接,许灼知道,“但这样不是更麻烦么,我们还得一直在大家面前装关系很好……”   却发现周椋别有深意地望着他。   许灼忽地想明白,捏着拳头,“你!”   微博澄清,他只用求一次周椋。   参加节目,他每期都得求着周椋。   这是狠狠被拿捏了。   “便宜都让你占了,还说什么互惠互利?”许灼本来气得音调抬高,怕房间不隔音,又压着强调。   周椋的语气玩味,“其实,徐子立结婚那晚,还不错。”   许灼瞬间臊红脸,“你还提!”   周椋伸直腿,鞋蹭到许灼的鞋,“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们都要朝夕相处一个月,白天,我们正常工作或者录节目,晚上,回到这个房间,你可以把我当作徐子立的替身,像那天晚上一样。”   许灼怔在原地,“你为什么愿意……”他恍然想明白,反问,“然后你也把我当孙熙卓的替身,是吧?”   周椋垂着眸,一直看着许灼的鞋,许灼只当他是默认。   许灼攥紧衣角,“我不明白,你家不一直和孙熙卓家是世交?你们两家联姻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周椋默了瞬,才启唇,“她目前在国外进修,而且她不喜欢我。”   许灼气笑又心里泛酸,合着还是段苦恋的单相思。   用力地踩了周椋一脚,“你想得美!”   许灼气呼呼地转身,要出房门。   但手握到了门把手,却并没有拧开。   许灼的心在砰砰狂跳。   无论过去的一个月他多努力去忘掉周椋,每天提醒自己要放弃,他以为自己真做到了淡然,但这些假象在周椋出现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他竟然……疯狂想待在周椋身边,哪怕借着别人的身份。   他觉得自己好卑微,但又好像还好,他能够装作是对徐子立爱而不得在疗伤。   许灼忍耐着心底翻涌的情绪,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睁眼时浮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回头:   “行啊,就到节目录制结束为止,谁先心动谁是狗。”   ——   一个月前,徐子立大婚当天,酒店1604号客房。   门外维修部的人员看到「请勿打扰」的灯牌亮起后,纳闷离开。   下一瞬,醉醺醺的许灼扯起周椋扎在西裤里的衬衣,急切地开始解纽扣,越急越解不开,他甚至开始用力撕拉。   拽下领口的两颗扣子,许灼便迫不及待地将其衬衣从下往上脱下,滚烫地唇落到周椋的喉结上,开始笨拙毫无章法地游走。   周椋眼底掠起炽热的红,垂在边上的手臂因克制而青筋暴起,不迎合也不阻拦,任其予夺。   许灼搂他到窗台边,坐在他胯部挪i到沙发上,撞进洗手间的时候情动间碰开了水龙头。   最后二人跌入柔软的大床上。   许灼额间的热汗滴到周椋的腹部,滚烫。   他扯开周椋的皮带,顺势要拉开拉链,却一把被周椋握住。   不耐烦地蹙起眉头,许灼在挣扎,却挣脱不开周椋宽厚的手掌。   周椋将他往自己的怀中用力一扯,紧紧拥住,无论许灼如何捶打,他都不松手,指尖在他的后背划出一道道红痕。   许灼头埋在他的锁骨处,呜呜地又哭起来。   周椋靠着他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   怀中的人呼吸逐渐均匀。   周椋又抱了一会儿,意识到他这样趴着睡呼吸不顺,方才将其放平。   许灼习惯裸睡,穿着衣服和裤子袜子,在梦里总觉得自己被束缚住了很难受,酒的后劲让他越发头晕脑胀,闭着眼睛,飞速褪下全身的衣服,方才舒了口气再沉沉睡去。   周椋赶紧拉起被子,盖到他胸口的地方。   男孩子身上很烫,睡觉也不老实,翻身的时候,会不小心蹭到周椋。   周椋看着耳畔娇嫩的红唇,几乎是下意识就前倾,在近距离即将要贴上的那一刻,陡然止住。   良久,他支起身,半靠在床头。   拿了一支烟,却没有点燃,用烟蒂点点许灼的眉心。   “我真的是要疯了。” 第16章   心铃小屋,二楼双人间。   许灼昂着脑袋,挺着胸,挨着周椋的沙发坐下,双手环胸:   “替就替,谁怕谁啊。说吧,怎么个替法。”   周椋倾身,朝他靠近,许灼紧张地舔了下嘴唇。心里百转千回,作为一个被迫当1的0,他觉得自己未来一个月可能多多健身才行。   沙发因为周椋的动作而下陷,他的语气低沉,“规矩我定。”   许灼望着越靠越近的他,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一会还有节目任务要做,你别……”   周椋却恍若未闻,专注靠近。   许灼内心想七想八,这种主动的事,不该是他们做1的来干么,哪怕他不那么情愿做1。   他是不是该有点回应才对。   妈的,许灼你怎么这么怂,在心里暗骂自己一通。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周椋……将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   仅此而已。   许灼 :?   周椋哼笑一声,但这笑容稍纵即逝,待离开许灼额头的时候,表情已恢复平常:   “没发热,但睡前还是喝个感冒药。”   许灼:……   周椋眼尾往门的方向一挑,“没耽误你做任务吧。”   许灼咬牙瞪了他一眼,“放心,不会把感冒传给你。”   话毕,蹬蹬蹬往门口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脚下一定,也不回头: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七年,你都没有和我联系。为什么阿立结婚后,又和我产生交集。”   你有很多时候都可以像从前那样甩开我。   周椋说:“因为徐子立结婚了。”   许灼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把他的问句重复一遍?玩俄罗斯套娃呢?   只当他是不想回答,又或者本就是一时兴起,说不出缘由。   许灼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出了房门。   靠在门外的墙边,许灼一改在屋内的气愤,有些傻气地抬手,捂住额头。   刚才和周椋相抵的位置,似乎还在隐隐发热。   他能感觉到,周椋看自己的眼神变了,不再那么排斥抗拒。   哪怕这变化是发生在他们做了替身的约定后。   许灼还是忍不住偷偷勾了下唇角。   “小灼。”楼梯忽然传来喊声。   许灼连忙管理表情,看着走上来的顾新一,“我在。”   顾新一见他两颊浮着红晕,担心地伸手欲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许灼往后一躲,没让他碰着,忙摇头,“我好着呢,谢谢新一哥关心。”   顾新一语带抱歉,“其亮千叮万嘱让我照顾你,结果没想到第一期就让你落水了,这么冷的天。抱歉当时虽然我也在现场,但节目组要求,我没法上前。”   许灼非常理解,也没放心上,摆摆手,“我去哪儿发短信?”   现下到了第一天发心动短信的环节,每个嘉宾们都要在不同的房间,不受干扰地用节目组配置的手机发短信。   顾新一来也就是为了这事,“大家都在独自的房间,客厅现在没人,你可以去那。”   许灼当即下楼,到客厅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着,跟拍摄影小哥也迅速就位。   顾新一站在镜头外,宣布规则:   【现在请每位嘉宾选择一位「今天令你印象最深的人」,初次短信,只做选择就可以,配对成功的两位,明天将进行初次约会。】   【1-7数字分别对应各位的出场顺序,请按下属于对方的数字按钮。】   楼上的周椋并没有第一时间做选择,而是打开了房门的缝,听到客厅传来稀稀疏疏的对话声——   许灼:“可以投男嘉宾么。”   顾新一:“当然可以,对了,你今早比米朵先下车,所以你对应的数字是1,她是2。”   ……   周椋默默退回屋内。   刚才看许灼下楼,趁机又回来的助理箫家桢问他要选谁,他没回答,眉头微挑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女生一号房内:   将丸子头散下来的米朵,更显乖巧,她怀里抱着一个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玩偶,撑着下巴思索。   见她的手指移到手机界面,跟拍摄影小哥忙将镜头靠近,只见米朵甜甜一笑:   “我对他第一印象挺好的。”   女生二号房内:   邢雪彗把手里补妆用的粉饼,用力扔到身边助理的脚边,语气极为不满:“他们都带了礼物,就我没有带,我的脸面往哪里搁?你怎么做助理的,这种事不应该你去准备?”   女助理吓得一哆嗦,忙追着滚动的粉饼,“对不起,雪彗姐,真的对不起……”   邢雪彗命令她明天必须给每人准备一份得体的礼物。   女助理不停点头说知道了。   邢雪彗对着梳妆台,缓缓地梳头发,自语道:   “我今天给了他那么多的暗示,他肯定选我。”   女助理上赶着奉承,“那是一定的,雪彗姐你最有名气又最好看,那周椋百分百会选你,除非他不是男人……”   跟拍摄影小哥敲门,说要进来拍摄投票环节。   邢雪彗的声音转而柔和,“请进。”   女生三号房内:   左遥没什么犹豫,做了选择,“其实他是离我很远的一类人,但既然节目让我们有缘相遇,我不介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男生一号房内:   曹墨也很快决定好,对着镜头又酷又苏,“well,今天的快乐是对方给的。”   男生二号房内:   刘振东不好意思看镜头,飞快做好了选择,把手机反着往床上一扣。   男生三号房内:   周椋握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很闲适地靠在沙发上。   身旁的箫家桢比他紧张多了,“老板,一会儿要是很多嘉宾选你可怎么办?那多拉没被选的其他嘉宾的粉丝仇恨啊。”   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我要不先给韬哥打个电话吧,要是出现这种情况,可得及时公关。”   敲门声起,跟拍摄影小哥推门而入:   “周老师,请发送您的选择短信。”   周椋摆正坐姿,对着镜头面露为难,“我到的最晚,给我了解大家的时间也最短。”   他沉吟片刻,“这个节目给大家提供了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所以我觉得我也应该试着去了解每一个人。”   “那么,我就从一号先了解吧。”他径自摁下1号键。   箫家桢站在摄影师身后,眯着眼睛瞧自家冠冕堂皇说瞎话的老板。   “叮咚——叮咚——”别墅内忽然响起提示音。   周椋这才发现,原来每个房间的角落有一个音响。   机械的女声从音响中传来,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   【初次短信互选环节已结束,恭喜刘振东/左遥、邢雪彗/曹墨配对成功,请两对嘉宾自行选择约会地址。】   女生二号房——   送走跟拍摄影师的女助理,把门反锁,激动地朝邢雪彗鼓掌:“姐真被你说中了,恭喜你明天有约会……”   邢雪彗见不惯她那大惊小怪的样子,觑了眼,得意一笑:   “橄榄枝给周椋抛了,无论他接不接,我肯定不会主动选他,得要他追着我才是,而第一次约会我绝对不能落空,选曹墨是最稳妥的。”   而男生三号房——   周椋面无表情地望向箫家桢:   “刚才广播说什么,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再借箫家桢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重复,带着职业的微笑:“老板,没事,只是没配对成功而已,不代表什么,这才第一期啊,来日方长……”   “叮——”   周椋手中的手机又响起一道提示音。   箫家桢凑过来,帮他点开一看:   【亲爱的嘉宾,今夜您一共收到0条短信】   箫家桢:!!   他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往后退了退,又退了退。   下一瞬他拿起自己手机,打开《心动请响铃》的直播间。   弹幕爆炸式的起飞,直播间的人数创新高,弹幕多得他险些都要看不清:   【不是吧不是吧?见证历史了家门人!!】   【周椋0条?确定是周椋吗哈哈哈】   【笑不活了哈哈哈《周椋陪跑的一天》】   【确定没有剧本吗?怎么这么好笑!!】   ……   望着沙发上逐渐趋于石化的周椋,箫家桢捂着嘴的手上移捂住脸,不忍直视。   就说了不要靠近恋综,会变得不幸。 第17章   深夜,节目录制别墅外的专属房车里,灯火通明。   移动餐桌上支着一个平板电脑,周椋大经纪人苏韬的胖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真不知道同意你来参加这个恋综是对是错。”   平板电脑前坐着的男人,正望向窗外出神,似乎并没有听对方说话。   苏韬继续道,“我和宣传部的人聊了下,一致认为这事就不需要公关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原本担心你参加这个综艺会很尬,现在倒好,变成最接地气那个,搞笑值直接拉满。”   一整天相继上了两个热搜:   #周椋 前一句不是谣言;   #史上最惨视帝;   见周椋依旧不说话,苏韬长叹了口气,“别灰心,我敢打包票,没人选你只是巧合,不信你看软件上网友投票板块,你的魅力值依旧是稳居嘉宾中排第一位……”   “你知道,我只在乎一个人的短信。”周椋打断了他的话。   苏韬就是知道才觉得复杂难办,他和周椋认识多年,不仅是同事,也是交过真心的朋友,对他的事了解至深。   “我同意你来参加这个,就是没有要阻拦你的意思,但你最好还是再考虑一下,怎么做,怎么保全自己再做。虽说现在法律政策拥护了同性恋情的利益,但社会的保守人士还是占大头,闹到明面上绝对会有不好听的声音,可能会得不偿失。”   周椋的视线又移到窗外,看着别墅二楼最靠里那间房的窗户,眼底的执拗尽显。   “滚滚滚,我要去睡觉了。”苏韬看着他就头疼,索性果断挂了视频。   回到别墅的周椋,郁闷再次上浮。   他明明是最晚到的那个,板凳没坐热,别墅布置、游戏规则什么都还没摸透,莫名其妙就成了笑点担当。   推开房门,屋内只留了床头灯,留灯的人双脚卷着被子,正呼呼大睡。   睡得倒香。   周椋走近,发现许灼嘴角勾着,时不时还在枕头上蹭蹭,好像在做什么美梦,做梦的时候都在笑。   蹲在床边,周椋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烧热水壶。   被水壶声音吵到,许灼不耐烦地蹬了蹬腿。   “起来喝药。”周椋给他冲了杯感冒灵,硬是把人从被窝里拉起来,递到嘴边。   许灼只好睡眼朦胧地捧着杯子,苦着脸嘬药。   他似想起什么,不忘嘚瑟:   “周老师,我今天收到了1条短信,比你多一条喔!”   周椋有些不自然地撇开头,“你觉得是谁给你的。”   许灼单手撑着下巴,要把杯子往桌上放,“我想过了,米朵吧,今天我还帮她提箱子了,感谢我,对我印象最深不过分吧。”   周椋:“……”   他伸手一抵许灼放杯子的动作,“喝完。”   准备蒙混过关地许灼只得哀嚎一嗓子,他想睡觉啊,但只能继续嘬药。   周椋轻咳一声,“那你给谁发的短信。”   许灼豁出去般一口倒完,然后用灌了两口自己最不爱喝的矿泉水,方才道:“反正不是你。”   周椋压着腔调,语露不豫,“为什么不是我。”   许灼再次投入被子温暖的怀抱,“哎呀,我短信发给谁都是提前和经纪人商量好的。”   实话,他和陈其亮确实商量好这初次短信发给谁。   但陈其亮下午变卦了,小心提议他要不要发给周椋,趁着周椋帮他澄清的事还挂在热搜上,是个很好的涨粉机会。   许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个短信发给谁,他都不能发给周椋。   喜欢周椋这事他只能藏着掖着,如果让网友们知道,指不定给周椋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哪怕是综艺的娱乐环节,他也不敢冒险,尤其这还是个恋爱综艺。   许灼搓了搓手,他本是干性肤质,又不爱喝水,一到冬天手就容易起皮干裂,加上洗碗的时候碰了洗洁精,此时到了温暖的地方就有些手痒。   见周椋还瞧着自己,他把手收回被子里,人也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着眼睛在外面。   周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令他露出鼻子,“呼吸不畅,会打呼噜。”他顿了顿,补充了句:“关键会吵到我。”   许灼白了他一眼,继续睡。   更深的夜。   双人间,靠窗的那张床上,透着手机微弱的光。   周椋戴着耳机,躲在被窝里,背靠许灼,点开了直播间的回放,这是今天节目直播过后自动生成的,网友们也可以自行观看。   他直接拉动进度条到快结尾的地方。   镜头里的许灼休闲又运动的打扮,眉毛生就浓密,看上去就像大学生一样清爽。   他对着镜头摁下「4」:   “要说今天对谁印象最深,我觉得是曹墨。  其实这个不能算是心动短信,姑且当作祝福短信吧。   出道3年,把练习生的时间也算进去,我和曹墨认识了5年。组合解散,有多方面原因,现在一两个月过去了,我其实一直没从心里走出来,总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早晨去衣帽间的时候,看到他那袋遗落下的东西,才有了种「啊原来两个人真的解散了」的感觉。   节目里再重逢,看到发展得不错的曹墨,我是真心为他祝福,或许过去我们俩确实不够了解对方也不够默契,更多也是我的原因,才让组合辜负大家的期望。   所以这是条道歉短信,也是正式的道别短信,希望曹墨他能越来越好。”   周椋默了默,再切换频道,看到张米朵发给了刘振东。   这才关上手机。   第二日。   许灼被屋内的阳光给刺醒,他抬手捂着眼睛,赖床不想动。   敲门声响起,正在洗手间洗漱的周椋去开门,很快关上门,然后走到许灼面前,将一个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许灼迷糊瞅了眼,瞬间清醒,“啊手机终于还回来了……”   因为从第二期开始,节目组采取录播的形式,3天为一期。   无需再故作玄虚保留嘉宾间的神秘感,嘉宾们各自的手机物归原主,心急的如邢雪彗等人昨晚就拿到了。   许灼侧着身体,躲着背后的阳光。   这屋子为了拍摄好看,窗户装的窗帘浅色为主,有些透光。   周椋继续回了洗手间。   许灼第一时间下载微博。   等下载的时候,他赶紧进了《心动请响铃》的播出平台APP,查看投票情况,毕竟这是关乎着他能不能继续在这别墅生存的大事。   谢天谢地,他现在47票,虽然还是嘉宾们的倒数第一,但总算越过警戒值了。看了眼其他嘉宾的情况:   周椋99票;   邢雪彗95票;   曹墨90票;   刘振东89票;   左遥83票;   米朵83票;   和许灼简直冰火两重天。   微博下载好,许灼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登录了个人的官方账号。   铺天盖地的@、点赞、评论的小红点袭来。   这一个月微博都是陈其亮在打理,节目开播之前之后,陈其亮还替其转了几条官方的宣传博,经常在看后台,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未读。   许灼第一次感受到优质资源带来的流量。   当然,里面还有周椋主动帮他澄清的力量。   陈其亮在昨天上午节目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发了张他拍照,照片里许灼在衣帽间清行李,没有任何配文,只是@《心动请响铃》官方微博。   彼时下面的评论呈现三方割据:   最多的竟然是周椋的粉丝:   【啊啊啊给火火哥哥对不起,错怪了你】   【提着狗头来见,火火哥哥要照顾好我们的周椋哥哥】   【希望火火哥哥不要因为我们和周椋哥哥生分了!!你们要好好的!】   虽说许灼知道现在道歉最欢的一波粉丝,当初都是伤害他最深的那波,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看到大家集体和他道歉,和他说着暖心的话,他还是很受用,心情就和窗外的艳阳一样。   他的粉丝名称叫「火苗」,有一小部分铁粉一直常住他的评论区,眼熟地蹦跶:   【谢谢姐妹们喜欢火火,我们也喜欢周老师嘿嘿嘿】   【火火昨天好帅,斯哈斯哈】   ……   当然总会有一小部分不和谐的:   【瞧瞧,又来蹭我们墨哥热度了就是说,不愧是你】   【能不能放过你的前队友,求求了】   ……   许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屏幕锁屏。   洗漱出了房门。   边下楼他边伸了个懒腰,多亏昨天热水澡洗得及时,半夜又吞了碗感冒药,他现在身体没有一点不适。   嘉宾们陆陆续续都在起床。   许灼挨个询问忌口,然后进到厨房,开火做早餐。   周椋来到他身边,正专心给大家做拿铁或者美式,厨房算不上大,但两个身材高硕的男人默契地没有相互挤到。   待所有人都下楼的时候,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温热的蟹柳滑蛋三明治、爆汁虾仁生煎、玉米猪肉锅贴、水果决明子燕麦酸奶等丰富的早餐,同时咖啡的浓香四溢。   左遥捂着肚子,“本来我基本不吃早餐的,现下看到这些饿得不行。”   刘振东摸摸后脑勺,“感恩,感谢。”   邢雪彗拿起酸奶杯,“看着还行,是用的无糖酸奶吗?”   曹墨挨着她落座:“怎么nobody叫我起来帮忙。”   张米朵找了个边上的角落坐下,神情恹恹的样子。   许灼发现了,走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昨天她可是最活泼最有活力的一个,今天简直像变了个人。   张米朵勉强笑笑,“没事啦,可能没睡好吧。”   许灼一眼就看出她在强颜欢笑,昨天很爱粘着邢雪彗的她,今天也没主动搭话,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恍然想到,昨天张米朵收到也是0条短信,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有些落寞。   望向某位因为0条短信出名的人士——周椋端着一杯黑咖啡,面无表情地品。看不出来情绪如何,但他还记得昨晚,周椋问为什么不发短信给他。   这人估计也不开心吧。   许灼原地思索片刻,转身又回了厨房。   周椋偏头,看着他在冰箱里拿出几颗汤圆,又清洗了早餐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过了一会儿,许灼端了个盘子,送至他面前的桌上。   周椋定眼一看,是一个汤圆做的流心华夫饼,上面挤了点动物奶油,用一颗去蒂的草莓做点缀。   许灼的表情不太自然,别别扭扭地道:“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周椋握紧咖啡杯的手柄,望着这份华夫饼,面露嫌弃,“我不喜欢吃甜品。”   下一瞬却拿起勺子,挖掉一大块,送至嘴里。   然后眼睁睁,看着许灼再从厨房拿了一盘一模一样的华夫饼甜品送到米朵的面前。   周椋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表情淡漠,果然甜品不好吃。   众人提议,干脆一起看《心情请响铃》第一期。   因为直播回放太冗长不适合观赏,官方又出了个剪辑版,今早已经在网络上播出了。   然后大的投影幕布上,许灼和张米朵拖着行李箱在别墅楼梯的初遇,开启了心动响铃的序章。   许灼的逗趣「不是男嘉宾,我是房子的主人」,与张米朵可爱懵圈片唬到的镜头被截取,后期还在二人之间做了Q版的粉色小气泡。   看着看着,餐桌边许灼和张米朵无奈无视一笑,没有暧昧也能被节目组剪辑出暧昧,在后面片段中,张米朵的眼睛就像黏在了许灼身上,许灼想起二人有过合作,萌萌地夸他的芝麻丸好吃,许灼落水,张米朵也是第一个主动递毯子的那位。   弹幕漂过一排排的「锁死」,结果所有人有震惊张米朵最后短信发的竟然是刘振东。   周椋把未吃完的甜品盘子推到一边。   同样锁死的还有两对,左遥和刘振东不必说,从左遥出现的那一刻,刘振东俨然成为了一樽望妻石。   而曹墨和邢雪彗约会成功也是令网友大感意外,节目组似知道观众的惊喜,特意剪辑了一组被大家忽视的曹墨和邢雪彗的互动,曹墨小狼狗般叫姐姐,邢雪彗温柔又成熟女人,掌控他的一言一行。   就在弹幕都在疯狂嗑CP的时候,忽地,刮来一片不和谐的字眼:   【曹墨请出来解释为什么扔礼物的事】   【曹墨麻溜滚出来】   【曹墨滚出节目】   【曹墨狗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   在场的嘉宾们皆是一愣,望着同样傻在座位上的曹墨,后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放至耳边听了两句,脸色煞白地看了眼许灼,然后走出去接电话了。   嘉宾们哪还顾得上吃饭看综艺,都拿出手机刷微博。   周椋发现了曹墨望许灼的那一眼,此时无声地看着许灼,对方面色漠然,也在刷着手机。   半小时前。   一个新申请的小号在曹墨的超话发帖称「心碎到想要休学」:   【呜呜呜,我是一个初中生,没有想到,我攒了几天的生活费,给墨墨哥哥做的带定制头像的茶垫,他竟然就当垃圾扔了!!我第一次认真追星,没想到受到这样的对待。】   一开始大部分网友说她傻不要为了追星放弃自己的前途,然后慢慢地有人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小礼物被扔了。   她说,是许灼直播的时候,是在帮曹墨清杂物的镜头里看到的。   然后众多福尔摩斯们对着那段镜头反复观看,截图放大了好几样杂物,发到曹墨的粉丝大群里问有没有眼熟。   结果真的出现了愤怒的粉丝认领——   【卧槽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这台灯我送的,绝对没错,你看灯罩上还有CM的英文缩写,我附上某宝的购买链接!!啊啊啊我好心痛】   【这个平板电脑好像是我送的,因为保护的壳子是我手绘的……我他妈!当初他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在微博说自己想追剧,但用手机屏很小看不爽。我就拿我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个平板电脑送到公司,他收了说他会好好珍惜,结果家人们你们看看这电脑壳子上掉色的圆形水渍,这是盖了多少碗泡面才能沁进去的纹路啊!!然后就这样当垃圾扔了?】   许灼的食指敲着手机的背面。   那个杯垫和新申请的小号是他们制造出来引起话题的,此时已经删除微博,注销账号,其余的事都是真实发酵而来。   怪只怪曹墨多年来收了太多粉丝的礼物,情书信件一概不看,物质东西还留着些有用的,但数目太多,用厌了就随手一扔,将粉丝的心意随便糟蹋。   和他住一个屋子的许灼对这些最是清楚。   曹墨走的时候也是把这些粉丝的心意当垃圾清理,许灼这便「废物利用」了。   初次心动的短信,也是陈其亮坚持要他发的,表达自己虽珍惜情分,但和曹墨的前缘已尽,未来各自安好,俗称互不相干。   果然,评论里的风向变了:   【曹墨哑了还是死了?人呢!滚出来解释怎么回事】   【幸好咱们墨火be了,火火逃过一劫,远离人渣】   【我们火火好可怜呜呜呜,被垃圾队友想这些小礼物一样抛弃了还祝福对方越来越好】   【此时此刻无敌庆幸组合解散了】   ……   曹墨通完电话回来,脸色竭力保持正常,但眉眼有遮不住的阴沉。   嘉宾们各有心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邢雪彗的脸色也不大好,想着今晚还要和他约会,心里一万个抵触。   曹墨欠了欠身,“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通告,就先走一步。”   许灼看着他仓促的背影,简直像落荒而逃。 第18章   痛快灌了一大口咖啡,许灼这才想起来周椋坐在自己身边,好像还一直看着自己。   他心头顿时一慌,思索刚才自己的反应有没有不自然,会不会被周椋看出自己在背后的小动作。   会不会觉得他很世俗,掺杂在这些勾心斗角之中。   他不怕世人任何的看法、眼光,除周椋外。   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周椋,后者却收回目光,转而继续看向投影幕布。   见他神色没有异常,许灼大松了口气。   视频里:   周椋拿出超大水壶给许灼的时候,弹幕半屏哈哈哈。   待周椋最后收到短信显示0条的时候,弹幕满屏哈哈哈。   七个人,官方炒了3对CP,唯独他是落单的那个。   周椋:“……”   他不禁产生了疑惑,是不是该发掘一下自己谐星的潜力。   大家的经纪人、助理都相继在镜头外张望,来接自家的艺人去工作。   众人为了参加这档综艺,不会有电视剧电影的长期拍摄工作,但白天还是被各种诸如广告、采访等短期的活动填满。   许灼招呼大家快去上班,“碗我来洗就好,你们别动了,一会儿再晚路上该堵车了,晚上见-哦不。”   他愤世嫉俗道:“有约会的人晚上估计见不到。”   左遥确实赶时间,也不客气,“明天早餐一定我来做。”   刘振东挨着她出门,“我也。”   邢雪彗则早就不见人影。   张米朵苦兮兮地看着许灼,“我的难兄难弟,别难过,晚上我陪你。”   许灼假装感动擦眼泪,“谢谢你。”   他调温水准备洗餐盘,周椋也靠过来冲刷杯子,就见张米朵把盛过华夫饼的盘子递给许灼,小声在其耳边道:“该我谢谢你才是,很好吃,嘶……”   有水滴呲到脸上,张米朵忙跳开。   周椋面无表情地关上疯狂呲水的水龙头,“抱歉,开大了。”   张米朵不甚在意,和二人挥挥手走了。   家里只剩下许周二人。   许灼忽然想到什么,手里沾满了洗洁精泡沫不方便,便用手肘去怼周椋:   “喂,我才发现昨天那短信是你发给我诶,哟哟哟……”   周椋斯文又优雅地将杯子擦干,立在杯架上,恍然的样子,“所以1号是你啊?”   许灼气得甩他一手泡沫。   碗碟全部冲洗干净,许灼拿纸巾擦干手,握了握拳,感觉掌心比昨晚更干燥了。   萧家桢也来催促,趁机看了许灼好多眼,还无声招手。   许灼也冲他笑笑。   周椋拿上外套,“有个东西叫洗碗专用塑胶手套。”   许灼当然知道,“戴不惯那东西。诶你说,你们都走了,我在这守着是不是有点像民宿老板?”   他现在处于零通告的阶段,陈其亮昨天下午去争取试戏的机会,就争取到一个,昨晚就把剧本给他了,他等会儿抽空看看。   周椋嘴唇轻启,凉凉道:“不,你不是,你是房子的主人。”   说完带着萧家桢走了。   独留许灼气得在原地对着空气打军体拳,这人一天不和他阴阳怪气就要上房揭瓦。   民宿老板许老板闲着没事,又把餐桌、客厅打扫了一个遍,方才回屋里看剧本。   这是个甜宠古装偶像网络电影,名为《星云传说》。   他要争取的是痴情男二的角色,男二是女主同门的大师兄,武艺高超,默默守护爱着女主,但一切自乡野小儿男主进入门派后改变,男主天赋奇佳甚至超越男二,身世可怜性情坚毅获得女主青睐,男二逐渐生成心魔遁走魔道,最后陨落,不得善终。   故事俗套但许灼还是为男二的身世遭遇动容,尤其这种爱而不得,让他不由就代入了自己。   一看就是一整天,中午也草草吃几口吐司应付肚子。   直到下午五点半左右,他听到玄关处有人开门、脱鞋的声音,当即放下剧本,开门扒着栏杆朝楼下看去。   张米朵也发现楼上伸出来的脑袋,挥手,“hey,man——”   许灼心里微微失望,还以为是周椋回来了,“回来得还挺早,晚上想吃什么?”   “家里还有菜么。”张米朵问。   “好像不多。”许灼下楼,打开冰箱扒拉里面的菜品。   张米朵干脆建议,“那我们去逛超市吧。”   许灼想了想,“也行。”   做好了菜,周椋回来可以直接吃到热乎的。   十分钟后。   正在侧方位停车的萧家桢,长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   自家老板刚结束一整天慢慢的拍摄,就推了赞助商的饭局,说还有综艺要拍摄。   他问老板,今晚的综艺莫非有什么新任务?   老板就说了三个字,“吃晚饭。”   于是萧家桢一路上猛踩油门,在饭点前赶回别墅。   此时,他刚巧看到看着别墅门前的楼梯上走下来两人,心头一喜,“那不是我们火哥……”   后座的周椋本在假寐休息,此时疲惫睁眼,望过去。   萧家桢吹了个口哨,“俊男靓女,远远看上去多么登对啊,这门姻缘我代表火苗们同意了!”   嗑得脑袋发飘完全没注意到车内的低气压。   “老板,他们提着帆布袋,应该是要去买菜吧,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我看上去很闲?”周椋问。   萧家桢心说老板这不合群的老毛病又开始范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躲起来,冷言冷语把关心的人刺走,永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怪收割0条短信,一点也不冤。   但他面上只敢带着恭维地笑,就想快点送走这位大爷:“那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提前晚安好梦。”   说话间,许灼和张米朵上了节目组准备的赞助车,驶离别墅。   许灼看张米朵背部绷直有些难受的样子,为其调整了座椅的弧度。   张米朵冲他感激一笑,身体也放松不少,长叹一口气。   许灼按着导航的方向下山,“怎么了米朵小姐,要听歌吗?”   张米朵摇头,“其实,是那别墅待着太闷了,我想出来逛逛。”   知道她心里不痛快,许灼静静地当一个被倾诉者。   “许老师,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   “我是一个特别害怕冷场的人,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总是会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制造话题聊天,活跃气氛,就跟昨天一样。”   “但男嘉宾们估计觉得我咋咋呼呼吧,大家总说我可爱,应该是可怜没人爱,网上说得真对,搞笑女没有爱情。”   许灼蹙眉,待她继续说。   张米朵抠着手指头,“就我平日里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吧,大家也才认识一天我不该想这么多,但可能是在拍恋综节目的原因,这个氛围总让我想这些,我平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桃花吧,也还是有人追的……我不是说一定要有人选我的意思,好烦啊,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米朵。”许灼唤她的名字。   张米朵转头看他。   许灼轻声道:“这里除了你以外,只有六位嘉宾,而这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口,没有人给你发短信,只是因为你没有碰到合适的人。”   张米朵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想着他这句话。   许灼学着《甄嬛传》里宁贵人对甄嬛说话的腔调,“你的福气在后头。”   把张米朵逗得「扑哧」一笑。   待汽车到达超市的时候,张米朵已经恢复了大半,又是那副充满元气的样子,“火火哥,我今天发现你还挺帅的。”   经过一番交谈,二人关系更亲近不少。   许灼解开安全带,说着玩笑:“所以,意思是我昨天不帅。”   张米朵嘻嘻笑下车,关上车门,等着许灼锁车来到她身边:“其实我昨天本来想给你发短信来着。”   许灼挑眉,他也这么以为。   张米朵见移动摄像头留在了车里,跟拍摄影小哥还在停车,他们现在对话非常安全。   她说:“可你的眼睛一直盯着某个人在看。”   许灼愣住。   张米朵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前方刚停的一辆路虎,眼底划过意外:   “那个人在那。”   许灼猛然回头。   周椋从后座下车,今天白天应该有广告拍摄,此时头发精致打理向后梳,一身灰色平驳领单排扣西装,外套同色系的宽阔长款大衣,像画报里走出的人物。   张米朵踮脚在已经看痴了的许灼耳边道,超小声说:“我会为你保密的。”   许灼已朝周椋走去。   周椋似刚看到二人,面不改色:“你们也来超市买东西?”   作者有话说:   《我看上去很闲?》 第19章   三人推了两辆手推车进超市。   为避免跟拍摄像小哥扛着摄像机的阵仗太大引人关注,造成超市内的轰动,节目组给三人换成了便携手持摄像机,交给他们自行录制素材,工作人员则在外等候。   虽说三人都戴了口罩,但身材和气质较好,难免有年轻的路人会对他们多投注一些目光。   不过他们早就习以为常,视若无睹地分配好了任务。   许灼和张米朵买食材,周椋买制作饮品的原材料。   逛了一会儿,手推车堆了小半,张米朵手挑选西蓝花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对身材管理这件事,还真是刻到了骨子里。”   许灼闻言看向他们的「战利品」,也跟着乐起来。   他们在无意识之间买的都是些牛肉、虾、鱼肉等高蛋白肉类、蔬菜、低GI水果,再就是饱腹感强的谷物。   许灼将摄像头移动到手推车,接着又将车推到速冻区域,拿了不少炸鸡、火锅食材之类的半成品:   “这些就用来做一周一顿的欺骗餐吧。”   张米朵恍然想到什么,对着镜头道:“要不嘉宾们都抽空聚在一起,分享一下保持身材的秘诀吧,可以传授一些健康低卡的食谱。”   许灼表示赞同,“你简直是给节目组送来了流量密码。”   张米朵在路上经他的开导,此时已经赶走了负面情绪,又回到那种活力满满的状态,推着车往前冲,“既然如此,再带点雪糕回去吧,掉秤就奖励自己两口。”   许灼摇头失笑。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和周椋说一声,抬头张望,发现对方正在右斜前方不远处的地方,遂朝他走过去。   快走近的时候,许灼的脚步匆地一顿,手里的镜头也晃歪了。   周椋面前,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小盒子是——套套!   他还将手搁在下巴上,做思索状,似乎在旁若无人的思考拿哪个比较合适。   许灼惊得双目微瞪,这家伙……   周椋的手持摄像机并没有打开,录制的绿灯没有亮起。   还行,还没有太色令智昏,知道保护隐私。   昨晚拍摄了一整天还落水了的许灼实在太累了,撑不到周椋回房间就睡着了。   睡前的时候他还在脑里回味那替身究竟该是怎么个替法,现下周椋给了他答案。   你他妈倒是挑快点啊!让别人看到可怎么得了。   在这录制节目的紧要关头,这种事不该偷偷去买么,怎么还这么明目张胆。   许灼腹诽一大堆,操心替其四处张望。   好巧不巧看到添了两大桶雪糕的张米朵满载而归,正朝他们走来,许灼慌得不行赶紧迎过去。   他下意识拿起手边的薯片盒,对着张米朵,做开枪状:   “砰砰砰,砰砰砰。”   张米朵脚步一顿,继续走:“许老师你好像过了中二的年纪吧。”   许灼只得拦住她,“那什么……我要说什么来着,哦对,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张米朵摇头,“就这些吧。”   许灼趁机回眸,看那头的周椋,已经拿了个盒子状的东西放到手推车里。   张米朵绕过许灼,往那头看,“周老师呢……”   许灼当即推着车连带着她转了个反方向,“那我们赶紧去结账吧。”   排上结账的队伍,许灼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周椋扶着手推车靠过来,眼看着要排在他们后面,许灼当即给他做各种眼色。   周椋愣了愣,没懂,继续靠近。   许灼无可奈何,急得不行,当即道:“时候不早了,你去边上结账,我们同时进行会快一点。”   周椋看他朝另一边努嘴,嘴巴都要努歪了,只得依言去边上结账。   许灼这才喘口气,紧张得背后都出汗了。   萧家桢把周椋送到超市就走了,是以周椋和他们一辆车回别墅。   将食材放稳在后备箱,周椋自觉前往驾驶座。   张米朵钻到后排,许灼本着跟着要进后排,只听周椋摁了下喇叭,“拿我当司机?”   许灼只好磨磨蹭蹭去副驾驶。   他现在心理活动多着呢,看到周椋就想到后备箱塑料袋里的方盒子,耳朵也跟着发烫,生怕张米朵看出点什么,只想躲着点周椋,偏偏始作俑者和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知道避嫌。   回到别墅,三人通力合作,做了顿低油低盐的轻食餐。   许灼捧着周椋亲自手磨的咖啡,品了一大口,他喝咖啡喝习惯了,晚上喝也不会睡不着。   “味道不错诶。”还有股淡淡的橙香。   周椋见他一副很喜欢的样子,“有机会教你做。”   就在这时,有人回来了。   三人一同望向门口,拿着卡通气球的左遥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   张米朵开始起哄,“哦哟遥遥姐,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呀——”   左遥的风格一直很知性淑女,今天上身穿白色针织一字领打底,下身棕色包臀皮裙,外披风衣,女人味十足。   她抚了抚被风吹得凌乱的造型,“是么。”   许灼从她语气里听出了兴致不高的感觉。   刘振东跟在她身后,迅速脱鞋,欲言又止,“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别冻着了。”   左遥点点头,示意许灼三人继续吃,然后径直上楼回房。   许灼朝玄关处泄气的刘振东做口型:“怎么了?”   昨天刚配对成功的时候,两人可还高高兴兴的。   刘振东懊恼地搓搓头发,“都怪我,想着给她个惊喜,没事先告知就带她去了游乐园,压根没注意到她今天穿的裙子,很多游乐项目都室外的,玩起来风特别大。”   张米朵安慰道:“我觉得很有心意呀。”   刘振东颓丧,“是我考虑欠妥。”   许灼心头微叹:“可以送杯热水过去。”   刘振东怔了下,随后感激地看他一眼,赶紧倒了杯水,也上楼去了。   “你呢,”周椋放下筷子,看向身边坐着的许灼,语气随意,“你喜欢惊喜,还是事先告知。”   许灼思索了下,觉得无法权衡,“那你喜欢哪个?”   周椋给他拿了张纸巾,“我觉得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对象,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吃饭。”   许灼刚一愣神,就听到张米朵愤怒地插了块香煎鸡胸肉塞嘴里,“为什么没人问我。”   周椋:“你先有对象再说。”   许灼笑个不停。   张米朵嘴里的鸡胸肉嚼得很用力,心里吐槽我们0条短信组还能不能团结友爱了,大哥别笑二哥!   没过一会儿,大门又被打开了,妆容精致的邢雪彗也回来了,和大家问好。   许灼见她从进屋开始,目光就没从周椋的身上挪开过:   “你们在喝什么,闻起来很香,周老师做的么?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口福。”   周椋起身,邢雪彗望着他,正要跟去厨房,就见周椋轻踢了下许灼的椅子,“刚才不是说要学。”   许灼这才懵懵地跟着他学做咖啡。   厨房水吧的地方并不算大,站两个人足以,邢雪彗再过去会显得刻意,暗自斜了眼许灼,最后她就站在原地。   张米朵看了看家门的方向,“曹墨哥呢?姐姐你们今天不是去约会了么。”   邢雪彗在指尖绕着发尾,“我今天的工作推迟了,刚结束,所以约会就暂时顺延。我先进房间放东西。”说完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张米朵松了口牛油果到嘴里,看来还是他们今天的逛超市组比较愉快。   学着鼓捣咖啡机的许灼此时垂着眸,分明是曹墨还在公司想着怎么给自己紧急公关,没时间约会吧,毕竟这次的锤太硬了,洗起来难度不小。   这咖啡做起来不复杂,许灼学一遍就会了。   周椋把他的成品放到一边,然后自己迅速做了一杯一模一样的,送到张米朵面前,“麻烦你一会儿送给邢前辈。”   张米朵正好也吃完了,擦擦嘴现在就送去。   周椋这才端起许灼刚才做好的那杯,送到唇边轻抿。   许灼不懂他为什么不把自己做的这杯给邢雪彗,还多此一举再做一杯。   但此时还是暗含期许地问:“好喝吗?”   周椋:“反正毒不死人。”   许灼:“……”   周椋躲过他抢杯子的手,“我们也回房。”   “回房”二字裹挟着警钟在许灼的耳中敲响,他瞬间不自然起来,“啊?这么早,大家不一起做做小游戏什么的么。”   越说他越没有底气,显然今天的嘉宾们都没什么心情做游戏。   而他们二人的小游戏,才要正式开始。   周椋把他往楼梯的方向轻推了下。   许灼见四周到处都是摄像头,还有跟拍的摄影小哥,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周椋,心事重重地踏上了楼梯。   二人回了房间。   周椋第一时间将门反锁。   许灼在床头看到了印了超市logo的购物袋,实在忍不住评价一句,“周小椋,没想到你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周椋听着这久违的奇怪称谓,心里竟一点也不反感,还很受用,“怎么说。”   许灼扶额摇头,“我说不出口,算了,我先去洗澡了。”   周椋不置可否。   于是许灼洗了两遍沐浴露,还换上了一条手头最贵的内裤。   披上浴袍,带着浑身的热气出了洗手间,许灼看到周椋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冲自己招手。   许灼的脖子红了,“你赶紧给我去洗澡!”   周椋没有动,“我洗手了,过后再洗澡也行。”   “我不行!”许灼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推进了浴室。   直到浴室里响起了水流的声音,许灼这才猛地跑到床边,拿起手机,拼命搜索,时不时还要望向洗手间的门,希望周椋能洗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手机里的画面与文字看得他浑身起了燥意,拿手给自己的脸扇了扇。   周椋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瞧见许灼坐在床上,两脸红晕,“你很热?”   哪想许灼瞪了他眼,“都怪你,第二天就玩这么野。”   说着他靠近墙边,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周小椋我和你说,我们旁边可是住了人的。”   周椋靠在床背上,“我知道,刘振东,不过他现在应该还在左遥那。”   “话虽如此,”许灼叮嘱道:“我奉劝你等会的叫声小一点。”   周椋看着他,“你过来。”   许灼咽了下口水,“那我过来了啊。”   “嗯。”   “我真的过来了啊!”   “快点。”   许灼又要面子又急性子,耐不住周椋催促,心下一横,豪迈地朝周椋走去,不想动作幅度太大,口袋里的手机滚落出来,掉到地面的毛毯上。   周椋弯腰去捡,手机屏幕并未锁屏,他不经意间看到了互联网的搜索界面:   【男男前戏怎么做才能让小受舒服】   下一瞬,手机就被急忙跑来的许灼给抢走,他支支吾吾地找补:   “那什么,我不是不知道啊,我就查一下,我流量多。”   周椋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灼继续道:“诶,我查查怎么了?查好了还不是让你舒服,你未必经验很丰富,我问你,你那晚是不是第一次?”   周椋反问,“那你是不是。”   许灼没好意思看他,声音骤小,“是。”   说完他又挺胸,“你呢?”   周椋摇头。   许灼心里顿时酸得像含了一颗变质的话梅,周椋他……不是第一次,那第一次是和谁?   面前的周椋肩膀一耸一耸,许灼正纳闷,没好气地推了他肩膀一下。   周椋直接笑倒在床上,也不掩饰了,唇边逸着笑声。   许灼顿觉莫名其妙,笑什么,周椋很少这样笑,他一时有些错不开眼。   但又不免想到,难不成自己是第一次让他笑话了?他难堪得要走,周椋的脚却一下子将他勾回。   “因为那晚什么也没发生,所以第一次还在,你我都是。”   许灼恍如晴天霹雳,呆在原地。   周椋指了指他的手机,“至于这些,你也别担心,属于我要考虑的范畴。”   许灼脑袋里闪过那晚的很多细节,包括第二天醒来两人的所有对话,什么一夜情他为爱做1,原来都是他自己瞎脑补的。   难怪他第二天一点也不痛,什么感觉也没有!   所以种种证据都表明他0的地位保住了。   本来应该开心,许灼却莫名不爽,这种不爽似乎隐隐叫做遗憾。   他还是要走,周椋的脚下用力,禁锢着他的脚,不让。   二人对望着,脚上还在相互较量。   最终,周椋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拉起他的手。   许灼干巴巴地道:“干嘛,要掰手腕吗?”   却见周椋从旁边的超市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纸盒,拆开包装袋,里面是一个管状的……护手霜?   许灼:“……”   他嘴角抽了抽,“所以你刚才在超市买的是这个?”   周椋挤了适量到自己的手心,搓开捂热,“不然你以为?”   许灼当即道:“我没以为!”   周椋握住他的双手,细细查看上面干燥起皮的地方,将自己手心乳化过的膏体抹上,按摩均匀。   许灼的喉结滑了滑,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周椋在这一刻,结合刚才许灼的举动,总算反应过来许灼以为自己要买什么,调侃道:   “现在去买还来得及么?”   许灼燥得脸红透了,“你再说!”   周椋接着又在自己手心挤出膏体,重复刚才的乳化动作,将许灼整个手都裹在掌心里,神情专注地擦拭。   纤长骨感的手相接,按摩辅助膏体吸收,滑腻的触碰引起战栗。   许灼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作者有话说:   来得及,现在去买。 第20章   周椋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隔着膏体,按摩着许灼手里的穴位。   不久前,许灼脑子里那些混乱、亢奋的褶皱,全被周椋抚平,舒服得他脚底发软,乖顺地坐到周椋的身边。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甚过做了什么。   许灼以为自己期待的是激烈碰撞的即刻欢愉,却不想这样最简单的肌肤之亲,反而更让他动心,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膏体充分吸收后,周椋的动作停了下来。   许灼掩下心头不舍,作势要抽回手,却被周椋捉住指尖,随后果断握住。   “你还要干嘛……”许灼懵了瞬,却挣脱不开。   周椋将两只相握的手自然垂下,“今晚就一直牵着。”   许灼紧张起来的掌心有些发热,拼命抽手,“你疯了吧!”   周椋把他的手放在手心把玩,“怕了?”   许灼嘴硬,“笑话,我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周椋就要松开手,“行,替身游戏这才刚开始你就要退缩了……”   许灼一把抓住,还往自己这头拽了拽,“瞧不起谁?我告诉你,话别说太早,说不定一会儿你就认怂先松手了。”   周椋回握,“谁先松手,就发条和对方有关的微博,并且@对方。”   许灼心道,玩这么大?   但玩再大他都不可能认输!   “你不知道我江湖绰号?行走的502!你今天别想逃脱我的手掌心!”许灼放着狠话。   周椋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你以前就很喜欢黏着我。”   许灼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许灼嗤了声,“记得还挺清楚。”   他凑到周椋的胸口,“我来听听,牵着帅哥的手,你心里会不会小鹿乱撞。”   不想周椋用手一挡,一脸正直,“这是你另外的福利。”   许灼当即气笑,“哇啊——你牛!”   明明牵手,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爽,这人还道貌岸然的样子好像只有他得好处?   “老子不听了,行吧!”许灼白了他一眼。   周椋似彻底起了玩心,指腹在许灼的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肆意又放松。   实则悄悄地吐了口气。   许灼只觉得这痒意直达了心底,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你牵着我的右手,我很多事没法做。”   “我和你一起做就是了。”周椋答。   许灼起身,周椋也跟着起身,二人一起来到许灼的行李箱处,前者弯腰拿了个做满记号的剧本。   后者则拉着他,走到洗手间的梳妆台上,从收纳袋里拿出了个指甲钳。   许灼觉着俩人别扭又固执的样子,有些好笑,“我们好像两个神经病。”   二人如连体婴般坐到沙发上。   记忆里班级的喧闹声犹在耳边,而占据自己青春的那位主角,仍在自己的身边,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许灼刚展开第一页剧本,右手就被周椋摊开,仔细剪着指甲。   许灼从小就是独立式的家庭教育,从拿得动东西起,他都是自己剪指甲。但小的时候不知道用力轻重,总是把指甲边沿剪流血,后来他就总用嘴咬指甲,力度比较好掌控。   但也造成指甲盖方正偏小,远没有周椋瘦长的指床好看。   第一次有别人为他做这件微不足道的亲密小事,他不习惯地偏头,“我的指甲是不是不好看。”   “是吧。”   许灼转而瞪着周椋,真想给他的脖子尝尝自己的丑指甲。   周椋用指甲钳的磨板轻轻打磨其刚剪过的指甲边缘,“但是很健康,就很好。”   许灼瘪瘪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夸人方式,姑且当作在夸他吧。   “你不用工作么。”许灼知道周椋该是整座别墅里,通告排得最满的那位,竟然有闲心在这帮别人剪指甲。   周椋:“我不想把工作带回家。”   许灼面上的情绪没有变化,闲着的左手不由攥紧剧本的纸张。   家。   说的是别墅,还是有他在的这个房间。   他的心跟蘸了蜜一样的软绵。   夜里的周椋,好像回到了他们曾经还没闹掰的时候。   冬天真好啊,夜晚会长一些,这场梦也能做得久一些。   把许灼另一只手的指甲也修完后,周椋用免洗洗手液净了手,把他放到一旁的剧本拿过来,“我看一下?”   许灼看着自己的指甲清清爽爽,长度适中,顿时爱上了周椋的这项服务,也就默许他看剧本了。   周椋还不知厌倦地牵着他的手,然后用右手翻动剧本,看了眼导演编剧制片人的名单后,又仔细看了前三页:   “我虽然一直在拍电视剧,但电影圈子也了解一些。这片子演职人员资历还行,但这剧本漏洞很多,叙事也不够新颖,上映后最好的情况估计就是在市场昙花一现,所以我不建议你去试这个。”   话不好听,但许灼能听出周椋语气的中肯。   最好的情况是在市场昙花一现,那么一般情况就是在烂片库里充数。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剧本的问题,但凭他现在的圈内地位想进好的电影组简直是天方夜谭,从网络大电影先拍起来才是一步一个脚印。   可是网大的市场与受众本就狭小,同时限定了它们的题材,他手上的这个本子已经是投资中上的层次了。   好的本子,陈其亮也同时在帮他找,但他同时也要为了生活而做出适当牺牲。虽说曾大刀阔斧地说要转型,但现实的问题也是他迈不过去的坎。   “现在不是我挑本子,是本子挑我。”许灼自嘲道。   说来讽刺,就这本子的男二号,他都得尽全力去争取,毕竟他之前演的角色都是男三以后的咖位。   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好,不再想那么多,许灼现在只把它当作一个普通的工作。   周椋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后道:   “要不要看灼灼。”   许灼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那只巴掌大的马尔济斯犬。   “对哦,你来参加节目,灼灼怎么办?”   许灼见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滑到了一个对话框,点开对方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的灼灼身上的毛发雪亮,头顶用菠萝图样的小发圈扎了一个小揪揪,身上穿着奶黄色蕾丝的背带小裙子,冲着镜头呜啊打了一个大哈欠。   好可爱,想抱到怀里揉揉,许灼不由自主凑近。   就听到音频源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给它买了公主的弹簧小床,你看看还有小被子小枕头,不过它晚上喜欢挨着我睡。我还给它买了七件不重样的小裙子,有jk,有汉服,穿的时候发给你……”   许灼咬着下唇,面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周椋捉住,“这是周伶玉。”   许灼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加上姓周,他脑中闪过什么,“你堂妹?”   周椋把他的手抓牢,“是的,就那疯丫头,现在读到高三,前阵子早恋被二伯捉到教育了顿,在家闹生死别恋,我就顺便把灼灼送去给她转换心情。”   许灼对他这个堂妹有印象,身体有些先天性的疾病,三天两头住院,从小是周家的宝贝,就算性格孤僻如周椋也对这个堂妹很是照顾。   他以前中秋节去周家玩的时候,还见过这个疯丫头,那时候才10岁左右,拽着许灼要去院里放半人高的烟花,还把自己养的变色蜥蜴给许灼显摆,活活给许灼折腾得够呛。   许灼哭笑不得,“可怜灼灼,它不是男孩子么,年纪轻轻就成了女装大佬。”   视频放完,界面弹回聊天界面。   许灼来不及收回目光,就看到视频下面,周令钰还发来了一句文字:   “哥,家里人都看到你参加综艺了,婶婶生了好大的脾气。”   消息是一小时前发的,周椋没有回复。   “还有一些视频,看吗?”周椋问。   许灼刚才看到周椋微信来了几条新消息弹窗,不想耽误他的事,便摇头。   于是周椋切出聊天界面,原来是萧家桢发来了好几条工作相关的留言。   他一点没有回避许灼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单手打字不方便,还要偶尔举起牵着许灼的那只手,借着许灼的手点屏幕。   许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费劲。   这么费劲了,也不放开他的手。   胜负欲真强啊。   就在这时,许灼的电话突然响了,显示电话来自爱尔兰。   他盯着屏幕,没有立马接。   周椋疑惑地看向他,“谁。”   “我妈妈。”许灼说。   周椋想给他和妈妈聊天的空间,想先放开手,刚有松开的动势,许灼却反客为主,改握为十指紧扣。   周椋意外,却没问什么,回应着他的紧扣,然后继续回工作消息。   许灼又等了两秒,方才摁下接听,将听筒放到耳边时,他的声音转而欢喜,“妈妈,现在爱尔兰天亮了吗,怎么不睡觉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许母语气带着微醺,“家里刚通宵开完派对,现在佣人在清场。”   “这样啊。”   人和人长久不联系,似乎真的会变得生疏。   上次和妈妈通电话,好像还是三个月前。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许母语露关心:   “我看到网上说你的队友退组合了?那你现在怎么办?好像还有很多不好的言论,你要不要来爱尔兰找我……”   许灼笑了,“妈妈,那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了。”   不在一个家庭,在一个国度,消息一定存在滞后。   但滞后一个月……说句难听的,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坟头都可以长草了。   许母充满愧疚,“迪伦今年上小学,我前阵子忙着他择校的事,昏了头。”   许灼的语气很轻松,“妈妈,都过去了,我现在在参加一档恋爱综艺,感觉还不错。”   他感受到周椋在摩挲自己的手背。   许母:“那就好,希望你能找到心仪的对象,就算对方是男孩子,妈妈也支持你。”   许灼在对家长出柜这样事情上从无任何阻碍,妈妈是个思想开明的人,一直鼓励他追求真爱。   许母接着刚才的话说,“生活里要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妈妈说。手上的钱够用吗?”   许灼:“够,不用担心。安德鲁叔叔最近身体还好吧?”   许母道都好。   许灼将手机拿远,又拿近:“知道了——妈妈,节目组的编导找我有事,先不聊了。”   通话结束。   周椋看着许灼。   他本没有打算去听他们通话,但房间太安静,电话里许母的声音还是一五一十地进了他的耳朵。   记忆里,高中的时候,许灼还一直是和妈妈生活。   许灼把手机扔回床上,“我妈妈再婚了,爱尔兰富商,我还有了个混血弟弟。刚结婚那会想把我也带去爱尔兰,我才不做那电灯泡,没去,大致就是这样。”   刚开始的时候,他羞于和别人谈论这事,觉得自己被妈妈抛弃了。   他不要家里人的钱,妈妈送的东西也一样没碰。想着妈妈哪天知道他过得不好,就会回来。   可他又心疼妈妈,希望妈妈能找到新的幸福,哪怕这个幸福不再有他。   矛盾又自私,他这样评价自己。   许灼渐渐从只报忧不报喜,到只报喜不报忧,到连喜都不报了。   电话从一天一次,到现在的三个月一次。   他现在谁都不怨了,可能是因为明白人的成长,就是懂得人生来孤独。   许灼恍然想到,妈妈和周椋都不约而同用了「家」这个词。   周椋眉头紧蹙,他不知道。   许灼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许灼所在的许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纺织产业大户,其生父是家族的一把手,但因病早逝,他母亲是位从小在外国长大的华裔超模,并不善于经商,以至于自家的财权都被许家亲戚逐渐稀释。   许母重组家庭离开,亲戚们更不可能养虎为患接纳许灼。   而上次参加婚宴的时候,他才知道,徐子立在大学时就和妻子相恋。   所以这些年,许灼一直都是一个人。 第21章   挂了电话的许灼,专注看起剧本。   明天就要试戏,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咕噜噜……”许灼的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叫声,打断了周椋的出神。   许灼不好意思挠挠头,“晚上轻食餐太不抗饿了。”   周椋当即拉着他起身。   许灼懵了下,“干什么去?”   “吃东西。”   破天荒的,许灼没问被别人看到怎么办,因为周椋的手心好暖啊,他不想放开。   幸好周椋刚才没学他,要来听他的心跳声,那他绝对会彻底穿帮。   他们一直待在房间里,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原来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难怪周椋有恃无恐直接就出了房间。   虽说别墅内有近20个固定摄像头,但晚上出于保护明星们的隐私,摄像头深夜是不工作的,第二日早晨6点嘉宾们相继起床后,才会开启。   此时客厅黑暗又安静。   周椋打开手机的照明,牵着许灼,安稳地下楼,行到厨房。   “深夜,忽然好怀念伯母做的牛肉干。”许灼舔了舔嘴唇。   周母精通料理,读书的时候总是给周椋准备丰盛的下午茶,后来基本大半都进了许灼的肚子。   许灼现在做饭也还算开窍了,但始终做不出周母的手艺。   “我不会。”周椋硬邦邦地道。   许灼压根没指望他会,“想吃什么,我简单弄点?”   周椋:“我也会做饭。”   许灼稀奇地往后一退,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然后见周椋拿了盒火鸡面,一个三角金枪鱼饭团,几块芝士奶酪。   许灼忍不住调侃,“你管这叫会做饭。”   夜色太深,不然许灼就会看见周椋的耳朵红了一瞬。   周椋按常规步骤将火鸡面泡开拌匀,再将饭团撕碎扔进去和面拌匀,最后将芝士片撕成条状,铺在最上面,放进微波炉加热。   一分钟后,周椋将泛着芝士奶泡的火鸡面饭放到许灼面前,“先将就吃,以后再正儿八经给你做一次。”   许灼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饭和面混在一起,嘴角控制不住抽动了下,“谢谢您的好意,但黑暗料理吃一次就够了。”   周椋的脸色比这黑夜还黑。   许灼抱着不能浪费的心思,怀疑地插了一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小口,咀嚼了两下,眼前一亮。   竟然意外好吃,饭团中和了火鸡面的辛辣,芝士挂在面上拉丝。   许灼忍不住吸溜了一大口,吃碳水的快乐是顶级快乐。   吃得快见底了,就见身边传来一声轻咳。   许灼把筷子往他面前一递,“来点?”   就见周椋偏开头,下巴有些微微上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面上又是漫不经心的表情。   许灼迟疑了片刻,吝啬地蹦出夸奖,“味道其实还不错。”   周椋这才把泡面纸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哦,那你继续吃。”   许灼摇头失笑,其实他不应该多吃,毕竟是易发胖的食物,但只要一想到这是周椋亲手做的,他就食欲很好,最后还多喝了杯香蕉牛奶。   “谁啊,大半夜的也不开灯,好吓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女人的声音,倒把许灼吓一跳。   凭声音他就已认出来人,是邢雪彗!   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和周椋的关系,许灼当即要松手,周椋却没让,紧紧抓着。   身后敷着面膜邢雪彗语出惊喜,“周老师,你这么晚,在和许灼做什么美味啊?”说着就要走近。   许灼心里慌得不行,另一只手轻拧周椋的腰,示意他快放开。   眼看着邢雪彗就要站在二人身边,周椋当即拉开冰箱门,挡住了二人紧紧相握的手。   许灼打着哈哈,“不巧,刚被我吃完了,下次再给邢前辈备一份。”   邢雪彗看着这高热量的食物,直皱眉,惯常不接许灼的茬,“周老师,要不我们热个红酒喝吧?我可以把房间里的香薰拿过来。”   许灼对邢雪彗这几天的单箭头示好深感佩服,该对自己多有自信才能这么强势硬上。   周椋:“你面膜好像要掉了。”   邢雪彗当即慌张捂脸,“天啊……”   面膜要是掉了,她就是素颜,决不能让其他嘉宾看到自己的素颜。   邢雪彗立马转身,往楼上快步走,“我先回一下房间,周老师,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周椋自然没应。   许灼好笑地看了眼周椋,刚才邢雪彗脸上的面膜可好好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下一刻,周椋关上冰箱门,火速清理厨余垃圾,然后拉着许灼就走。   许灼笑了一路。   二人回到房间,周椋再次锁门。   周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接近凌晨一点。   “我换套睡衣,就睡。”   刚才给许灼做火鸡面的时候,不小心给把酱挤到裤子上了,现下拿出了一套干净的棉麻条纹睡衣。   周椋迅速把裤子褪下,里面还穿着宽松的四角内裤,所以许灼也没移开目光。   “上次我就想说了,你这腿上的疤,怎么回事?”   周椋的大腿根蔓延到膝盖,有一处长长的疤痕,上面有缝针的痕迹,依旧能看出当初受伤的狰狞与痛苦。   而他们高中体育有游泳必修课,那时候,周椋身上绝没有这道伤。   周椋默了片刻,问:“帅么。”   许灼白了他一眼,“激光积极治疗,可以淡化不少,你是明星,这方面多上点心。”   不知道这话周椋听进去了没有,他开心单手脱衣服。   结实紧致的肌肉闪入许灼的眼眶,他赶紧把眼睛移到旁边书柜,腹诽周椋这人真强迫症,裤子弄脏了,换个裤子不就好了嘛。   还非要换一整套。   就来住一个月,还塞满了整个书柜的书,摆放也讲究,颜色相近的放在一起,秩序井然。   衣服脱到一半,陷入了难题。   两人牵着手不放,衣服也脱不下来。   许灼向周椋挑挑眉,看他怎么办。   不想周椋换了另一只手,短暂地牵着许灼,等衣服换好,又换回来。   许灼无奈扶额,觉得他们两个真够无聊的。   但两个人一起无聊,似乎变得有趣了。   连刷牙都是成对地去。   两人对着镜子,许灼只能用左手,非常不顺手,刷得歪歪斜斜。   用水冲牙刷的时候,看着流水,忽然想上厕所,都怪刚才贪嘴喝了杯香蕉牛奶。   周椋看到他瞅了眼马桶,“想上就上。”   许灼瞟了眼周椋。   周椋说着风凉话,“以前不一天到晚邀请我一起去上厕所?现在倒扭捏起来了。”   许灼把牙刷重重扔到杯子里。   以前高中那是把周椋当兄弟,才生出了一起上厕所的革命情怀,知道自己喜欢周椋以后,他哪还敢坦荡地一起上厕所啊。   “滚,谁说老子想上了!”许灼拉着他出了洗手间。   原本约定的就是牵一晚上的手,所以他们将分得比较开的两张床靠里推了推,才能让二人睡觉的时候也能牵着手。   许灼试图用睡意驱赶上厕所的本能,二话不说上床,平躺,闭眼睛。   然后身边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许灼咬牙,“周、椋!”   口哨声很快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咕噜咕噜水流划过喉咙的声音,周椋在喝水。   许灼幽怨地睁眼,盯着周椋。   周椋这才收敛,也学着许灼平躺下来,关掉床头灯。   人啊,一旦意识到了要上厕所,就会一直想上厕所。   许灼压根!睡!不!着!   他睁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企图用思考剧本来转移思路。   不能说是一点用也没有,因为是完全没用!   忽地,他感觉到手上一松,身边的周椋因为下意识翻身睡觉,不经意间放开了他的手。   “喂!你输了!”许灼兴奋地从床上蹦起,推了把周椋的后背。   不久前还吹口哨的周椋,现下好像困得神志不清,这才反应过来,“是么。”   然后眼前一阵风,许灼已经奔去了洗手间。   身心舒畅的许灼,回来的时候大摇大摆,还不忘嘴欠,“微博准备怎么发?”   周椋自己掖好被角,“那好像是我的事。”   许灼开心地跳上床,舒服睡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22章   八年前。   一个寻常的周六。   周椋将书包背好,坐在板凳上穿鞋,米白色的匡白一层不染,鞋带系得错落有致,系结的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骚包同桌。   校服裤子永远是卷起来,无论风雨再冷脚踝一定要露出来,鞋带也总是花式系法,同样的匡威,对方会把结绕到后脚跟系。   除了学习,什么歪门邪道都精通。   正要推门,母亲迎了过来,将手里的便当袋硬塞到他的手里,“课间的时候把这下午茶吃了,多做了一些,记得和同学们分享。”   周椋推了一下,拗不过母亲眼底的关切,只得带上。   司机早就迎在门口,见他出来,热情伸手要帮他提袋子,却被周椋躲开,“董叔,我今天自己去补习班,不用送了。”   说完,他便戴上耳机,径直推开院子的铁门离开。   耳机里正在随机播放英文广播。   是一篇关于国外航海运输的文章,通篇不乏ship这个单词。   补习班在学校附近,他坐上去往公交车,同时搜索「游轮」怎么说。   A cruise ship;   那泰坦尼克号又该怎么说,他不禁思索。   公交车一个猛刹车,他连忙抓紧扶手,脑袋也瞬间清醒。   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强迫自己的继续听广播,却发现听不懂了,原来已经错过了一大段。   二十分钟后。   他站在电影院前,鼻尖充斥着爆米花的香甜,无语地蹙眉。   搞不懂本来要去补习班的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很快给自己找到理由,他是来拒绝许灼的。   没错,他要明确告诉对方俩人不可能,让其彻底死了这条心,他这个人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拖泥带水。   看了眼手机时间,12:49。   电影是下午一点的,许灼应该快到了。   直到12:58。   排队进场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周椋还是没看到许灼。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主动约的人,自己不出现是什么意思。   周椋觉得正儿八经等待的自己也极为搞笑,摇摇头,转身就走。   “周椋?!”   刚走了一步的周椋猛地顿住脚,循声回来。   一看就是八百里加急跑来的许灼此时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两颊也因为运动而红润。   关键是,他穿着件不知道是谁哪里扒来的宽大方肩黑色天鹅绒面料西装,里面穿着紫色的灯芯绒衬衣,脖子还有个姜黄丝巾打了个领结,头发用发蜡往后梳得一丝不苟,还带了个装模作样的墨镜。   活像一个花蝴蝶。   周椋:“……”   他好似没看见般,视线穿透他。   许灼举手在他面前拼命晃:“嘿!”   周椋心想:别叫我,我不认识你。   眼看着周围人都用奇异目光打量着他们。   周椋只想赶快走人,但许灼哪会给他机会,拽着他的衣服,“你也是来看电影的吧。”   生怕他误会,周椋忙说:“我不看,我一点半还要上补习班。”   “哦。”   平时学,周末还学,这人真是没劲透顶。   许灼心里吐槽,视线在电影院的大厅扫过,已经一点了,但没看到徐子立的身影。   周椋心里弯弯绕绕,拒绝他看电影,是不是就表达得很明显对他没那个意思了?   许灼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今天好看吗?”   刚才跑步还没缓过气来,现下呼吸仍旧急促。   为了这人生的第一场约会,他可是殚精竭虑地打扮了一早晨,差点迟到。   周椋的嘴角抽了抽,“你自己说说这好看么。”   许灼听出他嘲讽的意味,不服气道:“我这一身都是gucca今年最新的走秀款好嘛!多时髦啊!你个土娃你不懂。”   周椋的嘴唇翕动两下,破天荒没有继续吐槽。   衣服是好看,也要看合不合身,适不适合自己。   但人家为了见自己,静心打扮,他要是还说难听话也太不知好歹了。   看上去许灼真的很喜欢自己,如此用心。   他有些头疼,如果按照原计划直接拒绝,会不会太残忍。   跑得嘴都渴了,许灼舔了舔嘴唇。   他看向影院前台售卖处,买爆米花和饮品的人排了老长的队,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便放弃买饮料的心。   周椋指了指旁边的贩卖机,“有矿泉水。”   许灼摇头,“我不爱喝白水,算了,我能忍。”   周椋给自己在心目中的专门记许灼缺点的小本本又添上一笔——挑食。   但面前的许灼都渴得开始咽口水了,周椋想到自己等会可能要让对方伤心绝望,良心有些过不去,于是把手里的便当袋拉开,递到许灼面前。   许灼一眼就瞅见里面透明瓶子装的百香果茶,双目一亮,但迟疑道:“给我喝吗?”   周椋作势要拉上拉链,许灼连忙把袋子抢过来,大口往嘴里灌果茶。   解渴又清爽,一口全部喝完,许灼还意犹未尽,“周就,这茶哪里买的,也忒忒忒好喝了吧!”   还想看袋子里有没有。   周椋深呼吸,“你再乱喊我名字试试……”   “哇,还有奥利奥麻薯,饼干司康,黑椒粗薯条!”许灼馋得报菜名,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把袋子还给周椋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挂在袋子上。   他经常懒得吃早餐,中午又花时间打扮去了,起床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   周椋退后一步,生怕他把口水滴到自己鞋上似的,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快吃,一点不许剩。”   许灼当即找了个位置坐,开始大快朵颐。   吃人家的东西还不忘拿人家的东西做人情,剩最后一块薯条,他忍痛割爱叉到周椋面前,“喏。”   周椋面无表情:“我妈做的,我每天都能吃到。”   许灼二话不说手瞬间拐弯,送到自己嘴里,含糊地感叹,“天啊这些原来都是阿姨做的,阿姨手艺太赞了啊!”   周椋在他身边坐下,看他吃得嘴角都是酱,“烦死了。”   嫌弃地掏出纸巾扔他脸上。   但许灼是由衷的开心与满足,这份情绪似乎会传染,周椋嘴角也有些微微上翘,但很快被他强忍按下。   面前忽然走过两个男人,本来平平无奇,但其中高的那个指腹挠了挠矮的那位的掌心,矮的那位慌张地左顾右盼,一脸羞涩地捶打高个的肩膀。   二人说着悄悄话,进了影厅。   他们做得很小心翼翼,但周椋和许灼坐着,恰好看得一清二楚。   周椋发现许灼盯着二人看,便沉吟片刻,道:“我觉得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不会幸福。”   他觉得自己说得很直接了,许灼再笨也该听懂了。   许灼闻言,回过头,看着他。   倒是周椋先不好意思了,转过头。   “你试过吗?”许灼突然出声。   周椋下意识道:“当然没……”   许灼哦了声,“那你没有发言权。”   周椋愣了愣。   许灼却并不打算继续和他聊这个,因为他发现便当袋里还有几颗糖纸包装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咦,牛肉粒,也是阿姨做的吗?”   “嗯。”   “我超级喜欢吃牛肉粒!”许灼迫不及待地剥开,送进嘴里,享受地咀嚼,“好-好-吃!我好羡慕你。”   “你不会羡慕我的。”周椋似是自语,声音很轻。   轻到许灼压根没听清,“周鲸,你刚才说什么?”   周椋已经懒得纠正他奇奇怪怪的取名了,“做法很简单,有烤箱就可以,你可以自己做……”他觉得许灼不像是个会自己做的人,“或者让你妈做。”   许灼又剥了一颗塞嘴里,“我妈妈很忙,很少给我做饭,以前有阿姨,但我不喜欢陌生人在家里,所以我基本都点外卖。”   周椋:“你爸爸呢。”   “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周椋默了瞬,“对不起。”   许灼意外地看着他。   周椋轻咳一下,“上次你让我进你游戏的家族,我开玩笑说要做你……我收回。”   许灼没太在意,“没事,你当时又不知道,而且我爸爸走的时候,我还小,没什么印象就不会很难过。”   倒是周椋这直接的道歉,让许灼心里烫了下。   许灼手里玩着牛肉干的糖纸,周椋的性格,并不像会轻易说这三个字的人,可是他就是说了,还那么真挚。   拿起手机,许灼看了眼时间,电影已经开始了十分钟。   看来徐子立不会来了。   第一次主动追人,以惨烈的失败告终,对方甚至都不出现,许灼虽说不是很在意,但低落还是有的。   他难受的不是他没来,而是——   太丢面了。   他垂着脑袋想。   虽说他嘴里说的没事,但周椋看着他这幅提不起劲的样子,心里滑过一丝懊恼,你做什么要问人家家里的事。   你和他很熟么,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和你不相干的事,你的补习班要开始上课了。   算了,今天不适合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他决定以后再说。   周椋缓缓起身,“我走了。”   许灼:“哦。”   把空了的便当袋还给他。   周椋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许灼缩在板凳上,宽大不合身的西装显得人特别小,也特别可怜,手里还紧握着两张电影票。   五秒后,许灼面前停了双匡威,他懵懵抬头。   周椋摸了摸鼻子,“我突然也想看电影。”   周椋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逃课。   ……   三小时后。   周椋看着身边泪流不止呜咽出声的时髦gucca男孩,觉得是老天因为他逃课给的惩罚。   他承认这个电影很感人,但一般男人有泪不轻弹,整个厅的男士虽然落泪的不少,但大多是都忍着。   只有许灼,从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哭,电影放完了终于不用忍着了,可以放声哭。   他是全场哭得最大声的人。   散场了,很多观众路过他们的座位,被许灼的惨状逗笑了。   周椋扶额,如果不是他坐在里面不好出去,他恐怕早就走人了。   许灼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瞅见周椋没事人似的,哭骂:   “冷血。”   “无情。”   “你为什么不哭。”   周椋:“这是重映,我以前在网上看过。”   许灼呆了呆,“看过你还看?你……特意陪我看的?”   周椋忙道:“我劝你多做点作业少做点梦。”   许灼仍在抽泣,似总算开始觉得丢人,拿纸巾捂住脸。   周椋被他彻底折服了,“至于这么难受么。”   许灼入戏太深,“我难过的是,人这一辈子是不是没法只爱一个人。”   “什么?”周椋以为他难过的是男主角的去世,没想到却是这么奇怪的点。   许灼一脸感伤,“就是杰克用命换露丝活下来了嘛,露丝最后肯定和其他人成家了,不然开头怎么会有她孙女的叙述,我绝对没有道德绑架的意思啊,毕竟杰克都不在了怎么做都是她的自由,杰克也肯定希望她过得好。但是就是很难过,想到她和别人结婚生子就很惋惜。最难过的是,这电影有原型的,原型好像就是这样。”   周椋沉默着,似在思索他的话。   片尾播放完毕,打扫卫生的阿姨进来了,在清场。   周椋随口安慰了句:   “不是,一个人一辈子可以只爱一个人。”   许灼仰头看他,“真的么。”   不待周椋回答,他又追加了句:   “那你做给我看。”   周椋哭笑不得,“我怎么做。”   眼看着阿姨朝二人走来,周椋拽起哭得软榻塌的许灼,“先出去再说。”   影厅出口是个长长的黑暗甬道,铺着很厚的毛毯,脚踩在上面几近无声。   周椋耳边却传来许灼的轻声:   “我肯定做得到。”   他怔了怔,回头看着许灼,光线很暗,对方的眸子却闪着可见的光。   “周椋,下面的话,你给我听过就忘掉。  我妈妈是华裔,从小在国外长大,受的是西方的教育,思想比较开放,嫁给我爸才来的国内。从我记事起,她就换过很过很多任男朋友,有高校的教授,也有经商的老板,有美国的说唱歌手,甚至还有英国的绅士作家。   我这一身衣服,就是她在家里留给最新任男朋友穿的,是个时尚总监。   我应该遗传的我爸爸吧,所以我肯定做得到。  这个家里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爸爸了,但我记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走出甬道,外面的光刺得周椋下意识拿手一档。   后知后觉,这个电影好像是有点感人,他眼底莫名有些酸意。   周椋想,他刚才没有叫错自己的名字。   ——   高二。   周六稀里糊涂地和周椋看过一次电影的许灼,觉得二人的友谊怎么着也该深厚不少。   所以周一上数学课的时候,他又无法无天地跨越了“三八线。”   立志当一个画家的激情逐渐在他连控笔都控不好的现状中消磨殆尽,画画这件事还是看别人画有意思。   画画还不如他的同桌有意思。   想到这里,许灼把桌上的纸笔推开,下课铃一响,他就要把这些东西统统拿到生活部给捐了!   老师在黑板上写的犹如天书,许灼看了两眼只觉头晕,便撑着下巴,转头看向同桌周椋同学:   “喂,要不我和你考一个大学吧。”   周椋手里的笔一顿。   许灼笑了,“是不是听上去很赞?”   周椋继续抄笔记,“麻烦你不要咒我高考失利。”   许灼:“……”   他猛地凑近,“我说真的,我好好学习,你多教教我,我不笨的,肯定能和你一起考上B大。”   挨得太近,他带着温度的呼吸洒在周椋的脖间,后者喉结滑了滑,把他越过线的纸笔和人都往回推,“那就是我笨,恕我无能。”   许灼还要再说话,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拿粉笔敲黑板,“许灼!!你再骚扰周椋,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去!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上周周考,他数学只考了全班第二名,退步了一分!!”   全班倒数第二名的许灼:“抱歉,我犯了大错。”   全班哄笑。   怕数学老师告状的许灼,哪还敢明面上说话,倒不是怕班主任训斥,他从小皮惯了,有很多应对方式,怕的是班主任给他换位置。   那他的乐子可都没了!   他只好翻找数学书,想装模作样听一听,结果没在桌上找着,又去翻抽屉,由于抽屉太久没清理又塞满了东西,揉成一团的卷子、一支笔都没有的笔袋、电影票的票根都因为他的动作掉到了地上。   他嘴里还在念叨:“书呢……”   周椋无语:“蟑螂来了你的抽屉都得开导航。”   许灼斜了他一眼,这人的嘴是不是抹了敌敌畏,怎么就这么毒呢!   数学书始终没找着,他扯了本地理书假装做做样子。   但私下他可劲儿地闹腾,左脚伸过自己的课桌,小腿贴上周椋的小腿,蹭一下,在周椋皱眉中又收回来。   他面上不显,还要一脸正直地问正用眼神警告自己周椋,“麻烦收回你崇敬的目光,不要打扰我学习。”   周椋无语回头,刚写一个字,下面热烘烘地腿又贴过来了。   许灼得意洋洋地贴近又收回,反复几次,跟练就武侠片里绝世无影腿似的。   他周末的时候复盘过,觉得自己这位同桌,典型的嘴硬心软。不然怎么会逃课陪落单的他看电影呢,他还就不信自己收服不了这小子了!   又一次伸腿,他却贴了个空。   并不慌张,许灼的腿在地上摩挲寻找,下一刻,一股重力踩在他的脚背上。   “我去——”他大吼一声,倒吸口凉气,颤巍巍地收回脚。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周椋,这家伙竟然下阴脚,敢踩他!   周椋用眼神幸灾乐祸地朝讲台的方向瞟。   许灼这才意识到,全班寂静地看着他,而数学老师的脸都气紫了,“许灼你……”   而许灼当即从位置上站起来,呲得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老师啊啊啊,有老鼠啊救命啊啊啊!”   周边男同学女同学顿时吓坏了,整个课堂成了修罗场,大家都在惊呼老鼠在哪?!   周椋独身冷眼看着疯抱作一团的同学们,没有动作。   不,他不是独身。   功成身退的许灼就在他身边,靠在椅子上冲周椋苦着一张脸,做假哭状:   “呜脚疼,要你下课陪我去上厕所才能好。”   周椋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这么会演,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许灼双眸顿时一亮,“所以,B大有没有表演系?” 第23章   许灼被沉重的呼吸声吵醒。   他下了床,蹲到周椋的床边,见其此时额头沁着细汗,呼吸急促,好像被什么束缚住般,偶尔还会用手挣一下被子。   轻轻拍了下周椋的手臂,许灼唤他:“周椋。”   连唤了几声,周椋才猛地睁眼。   许灼担忧问:“做噩梦了?”   他想起来,周椋以前也会偶尔做噩梦。   而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他读书的时候是长期熬夜党,总是玩游戏玩到深夜,玩亢奋了就电话骚扰周椋。   不过周椋睡觉的时候手机会静音,所以一般是不接的。   有一次接的时候,周椋噩梦刚醒,难得地和许灼说了许久的话。   后来每当电话接通,许灼就知道,周椋又做噩梦了。   问他梦里有什么,他总是不说话。   此时,周椋无声看着许灼,许灼也静静蹲在他身边。   良久,周椋压下眼底噩梦过后的怅然,翻了个身,背对着许灼,声音又是那般欠欠的样子,“你去睡吧。”   又等了一会儿,见周椋呼吸趋于平稳,许灼方才揉着蹲麻了的脚,回了自己的床。   白天还要试戏,许灼强迫自己赶紧再次入睡。   然后他用亲身证明,回笼觉是容易做梦的,梦里,他又回到那年高二。   ——   自周椋上课踩了许灼一脚,许灼越发借此赖上了他。   放学后,许灼拖着「病体」,一瘸一拐地拦住了要回家的周椋,“你没陪我一起上厕所,那你得陪我去上网,我脚太痛了,一个人走不过去。”   周椋拒绝,“让徐子立陪你去。”   他知道许灼和徐子立关系不错,甚至每次看对方的时候,眼底会有些崇拜之意。   许灼哑口无言。   一封情书没约来徐子立看电影,他这两天看见徐子立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尴尬,怎么可能还去找徐子立玩。   何超又要陪赵婷婷吃麻辣烫,也不能陪他去网吧。   “人家好学生,要刻苦学习,我不能总是打扰人家。”许灼说得义正言辞。   周椋沉默片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总分全班第一,他全班第五。”   许灼:“我知道啊。”   周椋一副那你怎么好意思打扰我的无语表情。   许灼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哥俩好的样子,“你是神童,你是天才,你不学也宇宙第一学霸。我就想要你陪我去网吧,我喜欢,就是喜欢你陪我,行不行。”   周椋浑身一怔,想起来这小子的心思。   上次去电影院就是要拒绝他来着,稀里糊涂给搞忘了,那这次就彻底断个干净好了。   “烦死了。”周椋说。   许灼见他开始跟着自己走,心头一喜,“你这人口头禅是不是烦死了,每天都烦死了。”   于是周椋就被许灼拐来了网吧,还开了个包厢。   周椋不喜欢这个嘈杂的环境,形形色色的人,偶尔传来用力的砸键盘音,还有男人输了游戏的破口大骂。   隐隐还闻到了香烟味,他不喜欢,甚至想转头就走。   可刚才还一瘸一拐碰瓷的许灼,此时劲和牛一样大,压根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拽着他笔直进了包厢。   还知道他铁定没来过网吧,贴心为其开机,输入登机号与密码。   “你就进我的家族吧,QQ炫舞里面只要有你灼爷罩你,哪个服不横着走?”许灼又开始为自己的家族招兵买马。   “我不会玩。”周椋说。   许灼活动手指,“很简单,就上下左右、空格五个按键,跟着提示按就好了,我先给你演示一遍。”   于是他登录自己的QQ号,随便进了一局,戴上耳机,快速敲击键盘。   操作确实好上手,看了一会儿周椋就明白了,而许灼也没有过分吹牛,游戏技术还成,已经连续跳出了十几个perfect。   一舞结束,许灼不仅跳出了全场的MVP,而且还打破了本人在这首歌的记录,他激动地摘下耳机,捶着周椋的肩膀:   “看到了没!我是不是很牛批哈哈哈!”   周椋连忙往旁边一闪,摸着肩膀,“你不会也是断掌?”   许灼怔了下,“你怎么知道。”   他把掌心朝上摊开,智慧线和感情线相交合二为一,手掌的像被纹路断开一样。   周椋眼神警告他别再碰自己,“因为孙熙卓也是断掌,和你一样打人很疼。”   许灼第一次知道断掌这么厉害,“哦哦,不过孙熙卓是谁?”   “一个朋友。”   许灼顿时感到神奇,这家伙竟然还有朋友?   “你这朋友,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和我一样诶。”   徐子立应该刚到家,此时上线了,看到许灼也在线,游戏里私信他,“玩一个小时?”   许灼看着电脑屏幕,没有立刻回复。   也不知道徐子立是怎么做到和没事人一样,拒绝了自己告白,还能在学校里和自己正常说话,回家还邀请自己玩游戏。   “你先登录你的Q.Q,我带你玩几局。”许灼招呼周椋。   周椋:“我没有Q.Q。”   许灼震惊地望着他,这年头竟然还有同龄人不玩Q.Q?他算是窥见了全班第一名的枯燥生活的一角。   周椋欲背上书包,“那我走……”   许灼连忙把他书包扒下,“我有两个Q.Q,你用我的小号,小号还没注册过游戏!”   生怕周椋走了似的,殷勤为他打开游戏,输入自己的小号,还把密码念给他听,“这个Q号就送你了。”   许灼的游戏好友栏一直有私信进入,是徐子立看他没回消息,又追发了几条。   周椋望过去,果然看见了许灼嘴里一直心心念念的「家族」头衔。   他挑了挑眉,发现许灼的好友栏里,一位名为「徐徐微风」的好友,家族的亲属头衔是「父亲」。   “这人是谁。”周椋指着徐徐微风。   “哦,徐子立啊。”   周椋心道,难怪上次自己开玩笑说做他游戏里的爸爸,他不答应,为此自己还内疚陪他看电影,原来是已经有游戏爸爸了。   心里隐约弥漫不爽,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客气起来,“那我进你家族,什么亲属头衔?”   许灼撑着下巴,想了会儿,“我还剩个「妻子」。”   周椋:……   于是许灼在小号的初始捏人设的时候,选择了女性。   许灼说得理所当然,“那你就做我的老婆吧!”   周椋愣愣地坐在一边,看着游戏开局,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他不是来拒绝人的么?!   烦死了。   ——   许灼醒来的时候,窗帘外的阳光正刺眼,当即抬手挡住眼睛。   身边的床上已经没有了人。   而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护手霜的香气。   这个梦提醒了他——   是不是因为他的手和孙熙卓很像,周椋才这般爱惜,亲自擦护手霜,甚至再麻烦也要牵一晚上。   难怪那天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一夜情。   他怎么就忘了,周椋是喜欢女孩子的啊,可以把他当作替身亲昵,但最后那一步是不可能跨越的。   他觉得自己心底的酸涩很可笑,既然答应做替身,这些隐晦该是他再清楚不过的。   他不应该又享受它,又嫉妒它。   他晃晃脑袋,把这些情绪都赶走。   他贪婪地呼吸着指尖残留的余香,和周椋在一起,也太幸福了,要好好珍惜才是。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周椋推开门,看他醒了,“你经纪人来了。”   许灼连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周椋对门外的陈其亮点点头,后者这才进房间。随后周椋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将房间内的空间留给二人。   陈其亮莫名其妙地看着已关上的门,寻思我找自家艺人,什么时候还要经过别家艺人的允许了。   “亮哥。”许灼顶着睡出的鸡窝头唤他。   陈其亮这才回神,赶紧朝他走近,“曹墨昨晚发了道歉视频。”   许灼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看到屏幕里的曹墨憔悴没精打采,穿了一身深色衣服,眼下乌青,双眸通红,郑重地朝镜头鞠躬:   “很抱歉让我亲爱的粉丝们失望了,对不起。  对于昨天的「扔粉丝礼物」这件事,我无可辩驳,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在此,我想对此时做出解释说明:   很感谢粉丝们对我的喜欢与付出,让我这些年收获了很多来自粉丝们的爱的表达,有的是信件,有的是小礼物。其实我本不应该去收礼,但有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是粉丝的心意,我就忍不住收下。   但众所周知,加上练习生的时间,我出道已有5年,大小活动数不胜数,收到的礼物堆积如山,我很想记住每一张热爱的粉丝笑脸。   但人的精力有限,我确实是忘了那几样东西是粉丝送的,以为是自己买的,所以搬家的时候才想着用不着的话就扔掉,如果这次不是小灼在节目里提醒,我可能还是不会记起,但大家请相信我,如果不是忘了,我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的人品大家一直知道。”   许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冷笑一声,“还他妈敢带我。”   屏幕里的曹墨已经泪流满面:   “大家也知道,以我的家境,我又怎么会主动找粉丝们要礼物,我无非也是将心比心地喜欢你们啊。当然,收礼物就是不对,无论贵重,我已经深刻反省。   对于牵扯进来的几位粉丝,为了表达我诚挚的歉意,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请吃饭当面致歉的机会。   再就是我将用个人资产捐十万给偏远山区的小朋友,助他们完成学业。今后,我将越发严于律己,望粉丝们监督。   再次,对不起,sorry。”   许灼的胃里直犯恶心,“知道这扔礼物的篇翻不过去,就用捐款转移注意力?这憔悴妆怕是化了几个小时吧。”   陈其亮在来的路上已经恶心够了,皱着眉,“你看评论,这货又在买通稿跟几个营销号联合泼你脏水,转移视线。”   【呜呜呜墨墨,我信你,无论如何我永远信你】   【够诚恳了吧?内娱道歉典范了属实是,请其他不守男德明星摘抄十遍】   【楼上的,你干脆直接报许灼身份证号得了】   【可不,你们看到许灼衣帽间的名牌没有?好多都是限量款,大家也不想想他那糊咖拿什么钱买这些?不是传他也收了粉丝不少东西么】   【就是,为什么不私下把那些礼物给墨墨,还非要节目里给,懂得都懂】   【楼上的,你就是说曹墨做错还有理了是吧?】   【这是曹墨微博OK?许灼粉丝请滚出去洗地】   【第一期发短信的时候又营销前组合成员,没完没了,都解散了,许灼他就不能直立行走了是吗?】   其中,有一条高赞评论令许灼一惊:   【一整个笑住了家人们,许灼和周椋那么好的关系,许灼出道这么多年一个周字都没提过,有必要蹭你们十八线曹氏的热度?】   他担忧地问陈其亮,“怎么周椋也被扯进来了?”   陈其亮坐到他床边,“你还问我,你不是最清楚?”   许灼听得一头雾水,就见陈其亮将手机拿过去,搜索了下,又递过来:   “老实交代,你许人家周椋什么好处了?”   原来周椋于一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   【感谢许老师第一次做的咖啡@许灼】   配图是许灼在别墅咖啡机前调试咖啡机,在和周椋学做咖啡,而这张照片是周椋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偷拍的。   这条微博被好几个出名的营销号疯转,评论也一片和睦:   【哈哈哈周椋你终于想起你微博密码了对吧!】   【传下去,周椋感谢许老师给了第一次】   【救命哈哈哈,热评第二夺笋啊】   【谢谢许老师照顾我们周椋啊啊啊】   【哟许灼这是傍上新大款了?】   【姐妹们,举报楼上】   【许老师不要看某个傻逼,看我们小周周就行】   【哈哈哈奇奇怪怪的CP又增加了】   ……   陈其亮的语气不无感叹,“小灼,你怎么说动周椋力挺你的?行啊你,他很少在微博上发生活照,和别人有关的微博也是第一次发。”   之前也是,突然就来参加综艺了,还昭告天下自己和许灼关系好。   许灼:“我没有……”   陈其亮拿指头点他脑门:“别人想蹭他热度想疯了,也就你不乐意。”   许灼捂住脑门,“可是,就是昨天打赌他输了而已啊。”   陈其亮一个字也不信:“你傻吗,曹墨刚发力让水军黑你,周椋就发了这条微博,几乎是卡点,直接帮你挡了所有的火力,这可不是凑巧说得过去的。”   许灼还是觉得是巧合。   但陈其亮的话,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心不在焉地洗漱,然后出了房门,早就侯在外面的跟拍摄影小哥立马将镜头对准他。   陈其亮则避开镜头,找顾新一叙旧去了。   许灼状似无意,实则扫过客厅,寻找周椋的身影,然后在厨房看到周椋正往他的那个大的喝水桶里切柠檬片。   他当即加快脚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在想,周椋究竟是什么时候看出来自己和曹墨不和。   走近了,他才发现原来邢雪彗也在厨房,只是刚才他在楼梯死角,没能看见她。   他们二人都背对着许灼,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邢雪彗今天穿着凸显身材的V领羊毛裙,头发微卷难得在清冷中带着性感,靠在周椋身侧的橱柜上:   “周老师,昨晚的红酒,没有喝上呢。”   许灼看着他们二人身边跟拍摄影师,心头了然。   邢雪彗没头没尾地这样说一句,还带着「昨晚」这样的暧昧字样,节目组剪辑百分百会剪到正片里。   而且昨晚的厨房相遇,并没有被节目组录进去,这在观众眼中,就是专属于邢雪彗和周椋的小秘密,引人无尽的瞎想。   许灼很多事很迟钝,但刚才经过陈其亮一点拨,他总算意识到,邢雪彗这是在蹭周椋的热度,还属于一种高级蹭。   他关注着周椋的反应。   周椋没有说话,在做柠檬红茶还是柠檬绿茶的选择间,拿了个绿茶茶包。   而邢雪彗来搭话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周老师,你今天开车出门,能带我一程么,刚好我也要出去见朋友。”   制造约会。   周椋摇头,“抱歉,我今天坐许灼的车走。”   许灼心道,周椋果然不是轻易给人蹭热度的人,但他却为开了发微博的先例。   所以他,好像真的是在帮自己。   等等。   许灼:??   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坐我车了?   作者有话说:   周琼:十级鉴茶师。 第24章   待许灼出门的时候,周椋竟然真的跟了出来,“我刚好要去市里买点东西,不介意带我一程吧?”   许灼张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陈其亮已经热情应下:   “当然没问题!周老师要去哪?我们先捎你过去。”   “家具城,在二环,进市区后随便在哪把我放下就行。”周椋自然将许灼塞进后座,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许灼看了眼手机时间,:“那就大慈大悲直接送你去家具城,试戏在两点,来得及。”   陈其亮朝许灼使眼色,怎么和救命恩人说话呢。   周椋也不坚持,“那就麻烦了。”   随后将手里装着冷泡柠檬绿茶的水桶递给许灼,并小声嘱咐,“一滴别剩。”   许灼双手捧着,弹开吸管盖,喝了一小口。   酸酸甜甜,很清爽。   汽车启程,陈其亮看了眼后视镜,斟酌片刻,“谢谢周老师这段时间对我们小灼的照拂,我白天有时候要忙着跑商务,对这边难免疏忽。”   周椋简单和他交谈了两句,便转头回手机消息。   陈其亮僵直的背总算放松,周椋的语调总带着未经刻意的压迫感,无论你多么热络,他也不亲近,又不会给你造成疏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几句话下来,感觉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许灼刚在别墅的时候,就犹豫了好久,此时伸出手指戳了下周椋的肩膀。   周椋回头看他。   许灼轻咳一声,装作一脸洒脱,“那什么,微博谢谢你了。”   无论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微博确实帮了他一把。   周椋却说:“没有一点表示?”   许灼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表示,感谢不是表示么。   还要什么表示,难不成……   许灼的脸颊又有要发烫的迹象,这是白天啊,他们的替身游戏不是限定在晚上吗?   可规矩是周椋定的,他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周椋说:“手伸出来。”   许灼难以置信看着他,还来?昨晚还没牵够么。   周椋眼神示意他快点。   许灼超小声几乎是用气音提醒他,“我经纪人在前面。”   别太得寸进尺!   “这有什么关系。”周椋答。   许灼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趁陈其亮不注意,然后豁出去般把手递到他面前。   以为的肤质触感,被冰凉的膏体取代。   周椋在他手背挤了坨护手霜,嘴角强忍着笑意。   许灼:“……”   就他妈擦个护手霜而已你不会直接给我让我自己擦么!说得这么暧昧!   他无语作势要抢护手霜。   周椋却将护手霜收起放回自己口袋,“放我这,放你那一天就能丢。”   许灼忿忿地挫着手。   巧合,微博一定只是巧合,这人蔫儿坏不可能那么好心。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简直是被甜蜜冲昏了头脑!   许灼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把手中的水桶拍了一张,随后点开周椋@自己的那条微博。   转发——   配文:【感谢周老师的猪饲养式灌溉】;   配图:“刚拍的水桶照”   他把手机怼到周椋面前。   周椋的眼睫微动,不置可否。   于是许灼摁了“确认发送。”   他刚才反应过来了,周椋嘴里的「表示」,就是问他要微博的回应。   刚才没有立刻回应,是因为许灼一直在谨慎思索,回应了,就是彻底把周椋拉到自己的一边阵营了。   他身边一点也不光鲜,满是泥泞,他不想周椋被自己牵连,尤其自己对周椋还别有居心。   周椋熄灭手机屏幕,看向窗外路过的风景,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前面的陈其亮觉得莫名其妙,想问又不敢问,也不知道身后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将周椋送到宜家,二人赶往城西的一家选角工作室。   男女主早已选定,今天安排男二人选试戏。   虽说许灼早到了一小时,推开门的时候,意外里面竟然还有三位男明星在等候。   工作人员连忙给他和陈其亮倒了杯热水,同时致歉:   “今早工作室停电了,所以耽误了一段时间,大家的试戏时间段都相应往后延迟,可能得请许老师耐心等候一会儿了。”   许灼表示没关系。   他提早到就是给自己预留入戏的时间,现下就多准备一会儿也无妨。   在场的三位男明星,许灼早在圈内有所耳闻,今天是初见,一一问好。   他们基本都是演戏出身,不算知名,但手上或多或少有几部作品,也是他们此时的底气。   而前身是偶像的许灼本不具备竞争力,但最近上了综艺以后曝光度不错,所以说另外三人虽有自信,但也不免夹杂着些许紧迫。   许灼平复了下心情,展开《星云传说》剧本。   他对自己的现状非常清楚,就算有周椋帮自己在微博周璇,那始终是外力,他既然今后想走回演员的路,那一定是要有扎实的作品做基础才是。   一如周椋,他连续几年都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所以无论是在综艺里,还是在网络舆情里,都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抛开杂念,他尝试入戏。   今日试戏的片段是:   小师妹女主痴情男主,身为男二的他一直嫉妒不已。   而他们的宗门在后山挖掘出了已故宗亲留下绝世剑谱,而遭天下众门派觊觎,于是给他们宗门污造了一个罪名,惨遭屠门境地。   女主的父亲母亲也就是宗主与宗主夫人在抵御外敌的时候战死,男二身为大师兄携师门奋力抗敌,却因为嫉妒心太重想下阴手顺便将同为手足的师弟男主杀死,被代宗主之位的女主发现,发誓与男二断绝关系。   今天要试的便是这段男二被当中逐出师门,走火入魔堕入魔道的戏份。   台词早已被许灼背得滚瓜烂熟,他也很快进入情绪,望着墙面,脑袋中的画面翻滚。   那几位男明星相继进入试戏室,许灼的状态始终保持,陈其亮也默默守在他身边,并不说话打扰。   下午四点,眼看着下一位就是许灼入场。   陈其亮干脆站了起来,悄悄开了条门缝,只等工作人员来唤,他就带许灼过去。   结果正巧看到选角副导演,谈笑风生地拥着一位乔姓男星往试戏室去,这乔姓男星是个男二专业户,演电视剧居多。   “明目张胆地插队?”陈其亮气不打一处来,虽说他在圈内摸爬滚打什么样的差别对待没见过,怎么欺负他没事,可事涉许灼他就法咽下这口气,眼看着就要去理论。   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许灼拦住,他安抚地拍了下陈其亮的肩膀,摇摇头。   明摆着对方是这选角团队的熟人,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况且对方已经进去,再去争执也是徒劳。   他也很气,尤其是已比约定的试戏时间迟了两小时。   这俩小时内,也没个工作人员过来赔个不是,足可见团队对他的怠慢,但他没法也不应该多言,如果真是气极,走就是了,对方不会觉得是个损失,但他损失不起。   以前再不济,也有公司兜底,选角团队看在公司的面上,多少有所顾忌。   现在他出来单干,凡事都得谨小慎微,才不会行差就错。   算了,受了这股气,还更利于男二的角色塑造,许灼这样想。   又过了半小时,敲门声响,陈其亮寻思总算到许灼了,刚要招呼他起身,就见门打开,进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对方显然也是没想到会在这相遇,皆是一愣。   曹墨一改早晨在网络上道歉的沧桑憔悴,此时容光焕发,气色红润。   他身边站着位中年女士,上身皮草,下身牛仔紧身裤配上过膝靴,手提爱马仕的菜篮包,干练地盘着栗色头发。   这位就是许灼前组合的公司老板,邓黎。   她曾是国内一线经济公司薰霖传媒的王牌经纪,因为行事作风乖张,手段阴损与薰霖传媒高层意见不合,被辞退后,带经纪团队自己创业。   也是前阵子外界相传许灼想和她攀关系,惨遭拒绝,最后将许灼逐出公司的女高层。   这事纯属子虚乌有,是公司给自己竖的清廉形象,外加踩一脚许灼。   许灼进公司后和这位女高层总共说过的话,两只手指头都数的清,她一直对曹墨更加看重,如今组合解散,甚至亲自带曹墨跑商务,足可见对其重视。   他们二人表情实属算不上好。   陈其亮冷哼一声,没想到曹墨也要争这个角色,不自量力。   许灼的意外只有一瞬,后来只当没看见,在综艺里还得和曹墨做做样子,现在给他一个眼神都嫌多。   接下来的等候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工作人员终于出现,带着那套客气的笑容:“不好意思,两位老师,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您二位又是最后候选了,导演说让二位直接进去,一起试戏,现在同我一起来吧。”   等了一个下午,最后等来了这个结果。   陈其亮实在是被这个选角团队恶心坏了,已经在拉入了心中合作的黑名单。   但一起试戏的情况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许灼并未多言,进试戏室的时候,眼神示意陈其亮放心。   试戏室是个中等的舞蹈教室,里面摆放了一排桌子,坐着四个人。   从左到右依次是:选角导演、编剧、导演、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许灼猜测,对方应该是投资方代表。   导演面色严肃,编剧相对和蔼许多,“二位的资料我们都有提前了解过,无需自我介绍,直接开始吧。”   那位投资方代表直接对曹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   许灼静静退到一边。   他们拿到的剧本都是一样,但现下没有妆造,也没有实景,具体的走位设计也无,非常考验演员的无实物表演的功力。   曹墨虚振长衫,单手背后,显然也是找专人练习过的。   他怒斥着前方虚空,眼角的泪急落,开始对着不存在的女主控诉,诉说自己多年来为宗门的殚精竭虑,和女主亲梅竹马的情意,更指责男主这样乡野小儿的居心叵测。   一场戏结束,曹墨脖间沁满了热汗,他深深鞠躬,和许灼交换位置。   许灼此时只穿了件素面的白色T恤,今日特意将刘海后梳,露出精致的五官,因为这是一部古代戏,男演员需要上头套,此时更方便主创代入角色。   太久没有演戏,几乎快忘了上一次试戏是什么时候,只觉得此情此景,特别像还在电影学院念书,老师给上表演小课的时候。   他的心也像那时候一样平静。   并未上来就像曹墨那样直给,而是多加了半分钟和师妹言语争执的前戏。   许灼至始至终看着导演,仿佛他就是自己那深爱又无力的师妹,眼眶随着情绪递进而逐渐湿红:   “师妹,你可曾记得,儿时你贪玩落入后山的猴群中,是我亲自去将你抢抱出来,哪怕被挠得遍体鳞伤我都未曾眨眼,后来甚至高烧卧床数月,醒来第一件事也是念着你是否安好。”   他似伤心至极,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师妹,我和你相熟近二十载。而他,不过是个伯父伯母捡来的弃子,因为运气奇佳致使功力大乘罢了,你说说自他出现在我们的宗门后,多少倒霉事接踵而至,他就是个扫把星在世,我今天不过是替天行道,你却为了他,要逐我出师门?你当真狠心?”   他数次哽咽,甚至不能言的样子,却强忍着怒意,下唇咬至发白,也未见落一滴泪。   最后怒极攻心,他吐了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要用剑撑着才能勉强不倒。   他用最轻的语调,说着这世上最狠厉的话,与自己的至亲彻底决绝。   一戏终了,许灼维持着半跪的动作,没有立刻起身,   深吸几口气,他将属于男二的情绪尽数掩藏,起身致谢。   他看到导演和编剧对视一眼,前者微微点头,双方在手中的纸上记录着什么。   选角导演拍了下掌,“谢谢二位精彩的试戏,可以离开了,结果会尽快通知二位。”   许灼冲几位主创淡笑道别,出门的时候,遇到邓黎往里走,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许灼蹙眉,发现邓黎径直走向那位投资方代表,亲热地唤了声:“彭总……”他这才发现曹墨压根没跟他一起出来,而是早就走到那位谭总身边,和他低声交谈了有一会儿。   走到门外,陈其亮面露关心,但还是忍着带他走到工作室门外,才小声询问:“怎么样?”   许灼的脑海中浮出出门时见到的那场景,摇摇头,“不好说,但我尽力了。”   陈其亮也不再多问,“尽力了就行,其余的事随缘吧。”他甩了甩车钥匙:   “难得来市区,要不去买你最爱吃的那家炸鸡柳?今天辛苦了,奖励热量爆炸一下。”   许灼说好,“多买一些,拿回去给其他嘉宾也尝尝。”   陈其亮摸了摸他的头。   考虑到跟拍摄影小哥等人平日里的辛苦,陈其亮买了不少分量的炸鸡柳,光是等待备餐都得不少时间。   店里人多,他们二人便在车里等,窗外夜色渐浓。   这时,陈其亮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见来电显示,下一瞬看了眼许灼,手放到门把手上要下车。   许灼心领神会,“就在车上接吧。”   陈其亮便没动,听着对方的言语,他只是中途「嗯」了两声,最后礼貌说出礼貌的结束语:   “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刚挂电话,陈其亮正酝酿该如何开口,许灼已经问道:“试戏没过?”   陈其亮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他的神色,“小灼,你别难过,你知道这本子的受众都是年轻粉丝吧,主创肯定更倾向于选择粉丝基数多一点的人,不是你不好,可能只是目前不合适……”   许灼其实对这结果有所预料。   虽说他对自己刚才的试戏状态还算满意,但试戏就像各家艺人在抢夺一门生意,远非你会演戏就能成功,每一家公司都在背后暗自较劲,各显神通。   陈其亮毕竟之前是做偶像经纪,演艺方面的人脉不够通达,争取到这次试戏机会已经实属不易。   也不知道最后是花落谁家。   嘴里说着没事,但还是不免会失落。   带着孜然和辣椒的辛香鸡柳被陈其亮提了回来,他发动汽车,“小灼,你先吃点,现在趁热最好吃。”   许灼哪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他侧靠座椅,戴上蓝牙耳机。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总是在喝醉了的时候和表演班地同学们躺在操场上吹牛,说以后给大家包机票,都去看自己得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帝奖。   大家吹得一个比一个唬人,俨然一出校园,就是明日新星,还倍儿亮的那种。   现在那帮同学,结婚的结婚,回老家的大多都转行,小部分做了艺考表演老师,真正还在演戏的只有数人,红了的更是屈指可数。   而他,在偶像圈混得人人喊打,现在想要回归本心,却连一部网大都争破脑袋还是失败了。   还是太高看自己了么,许灼难免不这样想。   下次是不是应该接男三,甚至更靠后的角色戏份呢。   他右手不小心碰到一个硬物。   低头一看,是周椋早晨给自己泡的柠檬绿茶,已被他喝了一半。   绿茶消肿,不知道周椋是不是知道他要试戏,特意选择的。   许灼将吸管放进嘴中,将它喝尽,希望不是,因为要辜负对方的好意了。   晚上不怎么堵车,很快就看到了别墅的灯光。   下车的时候,身边陈其亮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他到一边接电话。   许灼提着两手的鸡排,磨磨蹭蹭走得很慢,远方的跟拍摄影小哥眼尖,看到他,连忙开摄影机要过来的样子。   “小灼——”身后的陈其亮忽然高喊,“小灼你等一下!”   许灼停下脚步,陈其亮赶紧追了上来,语气激动:“你先平静一下,我怕你等会太高兴血压控制不住!”   “啊?”许灼莫名其妙看着他。   陈其亮大笑起来,“刚才谷良家给我打电话,说要你做它们品牌旗下黑芝麻丸的代言人!!谷良啊,国内大品牌,没想到走了个不太满意的戏,来了个大代言!”   许灼脑袋发懵,“谷良黑芝麻丸……不就是综艺录制第一天,我给嘉宾们送的小礼物……”   “对!当时节目组虽然给打码了,但包装还是被网友扒出来了,现在据说卖得脱销了,品牌方说你很适合他们的产品形象,说有意合作,虽然只是暂时合作一个季度,但后面要是销量可观,就可以长期合作。”许灼从前从来没有结果这个量级的代言,陈其亮兴奋得语气都颤抖起来。   许灼终于从不敢置信的状态中恢复出来,喜上眉梢,“真的吗?亮哥,你是说真的?”   陈其亮用力点头,“合同都发我邮箱了,我回去找法务看看,没问题我们就能定下来了。”   话还没说完,许灼就一阵风似地往别墅跑。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周椋。   张米朵在厨房鼓捣养生粥,还没来得及和许灼打招呼,他就扫视一圈客厅,没看到想见的人,立马冲上二楼,跑到最里面的双人间。   猛地推开门,还是没见到周椋。   他正要关门,忽地,动作一顿。   房间里的窗帘,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是白色透纱,他每天早晨都被亮醒,而现在竟然换成了深咖的遮光布帘。   他疑惑出了房间,靠在楼梯上,伸出脑袋问张米朵:   “你见到周老师了吗?”   张米朵抓了把红枣扔粥里,“咦,刚才周老师还在的啊,会不会去房车那儿了。”   许灼只好下楼,闻着粥的清甜,随口问道:“我还带了鸡柳,配粥感觉不错……对了,节目组是给我们换窗帘了么。”   张米朵摆摆手,“节目组哪能啊,这是周老师自己换的,忙碌了一下午,你们房间独一份。”   许灼捏紧衣摆,所以早晨周椋才要去家具城。   原地站了会儿,他想见到周椋,就现在。   “我出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公告】   下章入v,码字很辛苦,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正版。   本文已经全文存稿完毕,放心入坑,基本日5或日6,偶尔加更,入V4天后给追更的小天使抽奖喔——   ——   求个收藏【预收文《重生给假少爷撑腰》文案】——(戳作者专栏可见)   杜清黎性格温润,是S市豪门世家年轻一辈的翘楚,杜家挂在嘴边的骄傲。   邱天是杜清黎的竹马,被他宠坏的小少爷,脾气骄纵。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包括邱天。   有一天,杜清黎忽然厌倦了,“看到你这无理取闹的样子,我就反胃。”   甚至怕他纠缠,连夜出国,彻底消失。   邱天恨透了他,成年那天在网上雇了个假男友,拍合照发给杜清黎。   杜清黎打来电话,邱天没接,故意气他。   却没想到在当天晚上,收到了杜清黎的死讯。   原来当年杜家出了变故,杜清黎在襁褓时被抱错,真少爷找了回来,杜家连夜将杜清黎赶到了乡下,不管不问。   杜清黎遭人陷害,死于非命。   那通电话是他死前最后的拨号。   ——   重生后,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邱天,浑身乡间的脏泥,跋山涉水找到杜清黎,昔日的天之骄子正窝在网吧抽烟包夜混日子。   杜清黎把他逼到墙角,肆意玩味,“怎么,小少爷舍不得我?只要你给得够多,我可以考虑再哄你几年。”   本以为邱天会哭着跑回城里。   邱天却轻轻把他抱进怀里,“没事了,以后我给你一个家。”   杜清黎怔了怔,眼眶渐红。   #这辈子我为你撑腰。   受救赎攻文。 第25章   跟拍摄影小哥一走神的功夫, 许灼就跑不见了。   这头许灼早就冲出别墅,朝房车的方向跑去。节目组按照嘉宾的咖位,仅给周椋和邢雪彗备了房车,另外曹墨讲排场地自带了一辆房车。   途径草丛, 被一颗石头绊了下, 身体不受控制半跪在了土上。   面前出现了一双运动鞋。   周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许灼:“……”   他也是够损的, 扯着周椋的裤子借力起身。   周椋忙拽住自己的裤子,另一只手提着他的后衣领, 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许灼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兴奋劲还没过去,爪子搭在周椋的肩膀上, “诶我和你说!”   周椋嫌弃地躲开他的脏手。   许灼:“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周椋狐疑地看着他, 在思索他整自己的可能性,“我可以都不听么。”   许灼啧了声, “快选快选!”   周椋:“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许灼想到周椋之前并不赞同自己去试《星云传说》的戏,这试戏泡汤了,对他来说该是个好消息。   “试戏没过。”   周椋默了片刻,“那好消息是?”   许灼愣了愣,周椋竟然不认为这是个好消息,本以为他还会嘲笑自己两句。   “嘿嘿,”许灼微仰下巴,“谷良找我代言黑芝麻丸, 我要成它们品牌形象代言人了!”   周椋语气柔和下来, “哦, 签之前把合同发给我看一下。”   “我可太厉害啦,哈哈哈,不过为什么要看我的合同?”许灼问。   周椋往别墅走,“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代言,想见识一下。”   许灼拿手肘怼他,“叫声爷爷,就给你见见世面。”   周椋似没听清,“叫什么?”   许灼:“爷爷啊。”   周椋:“乖。”   许灼:妈的。   为什么每次都要上他的当。   没过一会儿,心铃别墅的嘉宾都回来了。   许灼这几天几乎包揽了大家的伙食,今晚左遥说什么都不让他再下厨了,亲自炒了几盘素菜,配着许灼带回的鸡柳,还有张米朵做的养生粥食用。   刘振东今天有专辑需要录制,回来得晚,刚换居家服从房里出来,就见左遥直接坐到了张米朵和邢雪彗中间的空位。   他神色不免一黯。   张米朵见他出来,忙拉开自己右边的空位,“振东哥哥,来,坐这里——”   和许灼聊了那么一路,她也想通了,没必要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少些自怨自艾,对谁有好感就主动去争取。   刘振东客气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入座,期间左遥都在邢雪彗讨论新做的指甲,并未看他们俩,刘振东越发沮丧。   “Everybody,我还买了份巧克力布朗尼的蛋糕,大家饭后可以一起尝尝。”曹墨一改昨天的颓势,此刻虽说不像曾经打扮得那般酷潮张扬,但也笑面春风。   他端着拆封的精美蛋糕出来,放在餐桌的中央,本欲坐到许灼身边,却被周椋抢先一步,便只好坐到周椋的右边。   张米朵瞧着蛋糕咽了下口水,“墨墨哥,有什么好事吗?还买蛋糕庆祝呢。”   曹墨悠闲靠在椅背上,“今天工作还挺顺利,大家一会儿别客气。”说着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扫了下许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星云传说》的男二,肯定是给曹墨了,在和他耀武扬威呢。   许灼压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给他一点反应。   曹墨又主动给邢雪彗拿了杯赞助商的气泡水,“姐姐,sorry,我这两天太忙了,一会儿和我出去吃饭散散步吧,算是弥补没约会成的遗憾。”   他语气诚恳又直接,眼神也一直黏着自己,邢雪彗很受用。   况且曹墨现在危机也算过去了,她乐意自己多这样一个追求者。   她眼神不受控制地往周椋那里瞟,想让他产生点危机,让他知道自己的人气。哪想周椋压根没看他,一心和许灼说话。   气得够呛。   那头,许灼给自己倒了杯山楂汁,见周椋手边的石榴汁看着也不错,便悄悄给两人换了换。   换过去了,又觉得山楂汁应该也还不错,瞅着周椋手边的山楂汁。   周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皱眉:“你刚上厕所洗手了么。”   许灼瞪着他,“废话。”   周椋似不信的样子,嫌弃地把手边的山楂汁也送到他的手边,“没洗手还碰我的杯子。”   许灼被他气笑,把两杯果汁都护在怀里,“你爱喝不喝!”   吃饭期间,张米朵给刘振东夹菜,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小山,夹菜的动作都不停。刘振东木讷地回道:   “谢谢,够了。”   张米朵就喜欢看他那股内向的傻劲儿,掩嘴直笑。   然而刘振东一颗心都系在别的女嘉宾身上,左遥想要夹一块鸡柳,但隔得有些远,伸了下手就收了回来。   刘振东当即把整袋鸡柳都放到左遥面前,张米朵的笑容淡了不少。   一顿饭吃得各自都心怀鬼胎,只有许灼在认真埋头干饭,全程头都没抬,还在心里认真品评,果然还是周椋的石榴汁更好喝。   饭毕,曹墨张罗大家切蛋糕。   许灼直接不客气地拿了最大一块,他刚叉下一口送嘴里,就听到曹墨建议:   “我们要不玩转酒瓶的游戏吧,转的人可以向被转到的人提问。”   反正闲着也无聊,众人纷纷响应,邢雪彗拿着赞助商的气泡水瓶,“要不就用这个充当酒瓶吧。”   大家石头剪刀布,决定出从张米朵第一个开始转瓶。   她转到了曹墨,心头不免失望,其实她是想转到刘振东,问问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想了想,她问曹墨:   “大家一起住了几天,你有没有确定心中的那个人是谁?还是说可以再相处看看。”   曹墨捏了捏后颈,苦笑,“what the hell,一上来就问这种送命题。”   但大家都喜欢听这种题,直呼张米朵问得好。   曹墨手里转着叉子,说得比较含糊,“其实我的专属约会一直耽误了,到现在还没开始,再相处看看吧。”   张米朵接着他的话说,“我也觉得,大家其实可以多给自己一点机会,和其他人也相处看看,说不定会遇到更合适自己的那个人呢。”   说给刘振东听的,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许灼坐在最边上,拉着最近的周椋小声闲聊:   “你说米朵会不会对我余情未了,这话在暗示我什么?”   周椋:“幸好你参加的是恋综不是《最强大脑》。”   轮到曹墨转瓶,许灼的注意力落到旋转的瓶子上,最后瓶口对准左遥。   刘振东不由自主坐直了。   曹墨和左遥除了打招呼,就再也没怎么说过话,问道:“请问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中规中矩的一个问题。   左遥叹了口气,“当然是想恋爱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找到合适的结婚伴侣。我应该是嘉宾里年纪最大的,家里人已经开始催婚了。说个尴尬的事,大家别不信。”   她无奈笑了笑,“今年年初,我家里人给我安排了个相亲,对方一听我的名字,还以为是骗子,想着我在娱乐圈里打拼,该是绯闻男友满天飞,不愁找不到对象。这可真是刻板印象了,我除了拍戏遇到男演员,私下根本没机会认识新人,但那男演员还有看不对眼的呢,还有的男演员有女友或者隐婚,可选择的范围就更小了,我都单身好久了。”   大家觉得又好笑,又莫名心酸。   左遥转瓶,好巧不巧,又转回曹墨了,她没什么想问的,就随便问了点无关痛痒的问题。   曹墨再转瓶,这次瓶口却对准了许灼。   许灼的背部肌肉瞬间紧绷。   曹墨的语气要更亲近一些,“小灼,你又是为什么会参加这个节目?以前我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没什么谈恋爱的心思。”   许灼心头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这问话看似随意,实则话里有话:你不想谈恋爱,来参加什么恋综?   许灼面上露出难堪,“这个……”   曹墨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意味。   许灼轻吐一口气,“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经纪人预料到可能会有媒体问,给我准备了很多很华丽的稿子,听上去会感动到流泪的那种。”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许灼继续道:“我都背下来了,但我现在不打算用了。网络给我们带来了便利,同时也放大了我们的生活。我出道时间不算久,但也意识到了一件事,就是我永远也算不到我在何时何地随口说的哪句话,做的哪件事,会被谁误解和夸大,既然拿不准,所以我干脆选择说实话,让大家判断由心。   “我来这里的目的,所有人应该都清楚,我就是想来证明自己。但我不喜欢用网络上的「洗白」这个词,因为黑是别人给我附加和定义的,而且过去因为有签约公司,我身上的颜色可以说是五彩斑斓,但那些都是过去时。   “现在时,希望大家给我一个机会,认识到不带任何底色真实的我。  “未来时,那就,有缘恋爱吧。”   左遥率先鼓起掌。   张米朵朝许灼竖起大拇指,“又疯又狂。”   邢雪彗多看了两眼许灼。   刘振东有些瞠目结舌,佩服许灼的勇敢。   曹墨没想到这问题倒起了反效果,脸色有些僵。   周椋是在场最淡然的一个人,默默给许灼添了杯石榴汁。   许灼心里只觉舒畅,这段时间网络上对他的质疑源源不断,很多人说他参加恋综就是来作秀,来蹭曹墨的热度,又或者说他是个势利眼为了最终的资源大奖而来,与其让所有人揣测,他不如实话实说,倒落一个坦荡。   气氛彻底被他这句话带燃,许灼用力一转瓶,竟然又停到了左遥面前。   许灼不想刁难任何人,也随便问了个问题。   左遥这一次,转到了一直沉默的周椋。   许灼这下便有了精神。   左遥也就顺着气氛简单一问,“周老师,能问问你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是什么吗?”   众人皆是好奇看向周椋。   周椋沉吟片刻,“曾经想过要整容,做鼻子,约了医生面诊,但是最后反悔没去。”   “天啊——”   “周老师您还对您这逆天的鼻子不满意啊?”   “没整是对的。”   “确实有够疯狂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惊呼。   许灼愣愣地看着周椋,他鼻子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整。   邢雪彗问出了他的疑虑,“为什么啊?”   周椋摸了摸鼻子,“想与众不同一点。”   众人顿呼够了,让他放大家一条生路,他这么优秀的鼻梁还不够独特?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周椋转瓶转到刘振东,“问题转给你吧,随便问在场的某个谁。”   刘振东感激看他一眼。   犹豫老半天,脑子一热,做了他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   他面对着左遥,郑重说了句:“昨天对不起,以后相处的时候我一定更细心。”   左遥不好意思地喝水。   在场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甚至小声起哄了两句,张米朵也跟着笑,就是这笑容里多了抹苦涩。   许灼起哄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周椋刚才说的话。   “叮咚——叮咚——”客厅的喇叭忽然响了起来。   吓了众人一跳。   喇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亲爱的嘉宾们,今天是你们来到小屋的第三天了,是否对某位嘉宾心动了呢?如果还没有,也不用心急,接下来将迎来第二次心动约会,请嘉宾们立刻寻找一处无人的角落,将有工作人员向你讲解配对规则,赶紧行动起来吧——】   他们不得不中断游戏,开启新的任务。   周椋起身,只是看了许灼一眼,便和工作人员离开了。   大家都走了,许灼倒也懒得动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很快,顾新一带着节目组的平板电脑走近,冲许灼眨了下眼睛。旁边的跟拍摄影小哥仍在拍摄,所以二人并没多说话。   顾新一对着平板宣读规则:   【第二次约会采取盲选方式,一共七位嘉宾,分为三场约会主题,也就是说约会人数是2、2、3,主题随机为:美食、运动、爱心。先选先得,请嘉宾尽快做出选择。】   时间有限,许灼没有多想,当即报出俩字。   选择结束,许灼对自己的选择胜券在握。   今天洗碗分配是曹墨和邢雪彗,见他们俩此时也做完人物选择,正结伴往厨房的方向来,许灼便径直回了房间。   推开房门,周椋果然在房间内做的任务选择,此时也已选择完毕。   二人对视一眼,下意识都想说话,但都止住了。   许灼不想表现出很在意对方的选择,反正他肯定不会选错,没必要问了。   “叮咚——叮咚——”房内的小喇叭适时响起,没让他们等待太久。   【约会配对方式如下:   美食小分队:周椋、左遥;   运动小分队:刘振东、许灼  爱心小分队:邢雪彗、张米朵、曹墨  希望大家拥有一次愉快的约会——】   许灼定在原地。   周椋也面无表情。   房间内一度很安静。   许灼实在沉不住气,问道:“你怎么会选美食?”   周椋心里颇为郁闷,想着许灼这个懒人绝对不会选运动,非选美食不可,这才选的美食。   他反问:“那你又是为什么选运动?”   许灼哑口无言。   他觉得这三个选项里,就运动和周椋搭点边,虽然心悦美食,但他想也不想就选的运动。   结果两人完美错过。   周椋背过身,不豫全写在脸上。   许灼无语去洗澡,一身清爽地出了浴室,周椋正端坐在沙发上,看他的刚发过去的谷良的商业合同。   周椋全程板着一张脸,许灼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无良商家,结果周椋关上电脑,说合同没问题。   许灼这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周椋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许灼拿出自己唯一的护肤品——爽肤水,例行公事般用力往脸上猛拍,“你干嘛?”   周椋语气无波无澜,“看月色。”   许灼抬头望了望满是雾霾灰蒙蒙的天空。   周椋又唰地一下把窗帘拉上。   许灼:“怎么又不看了。”   周椋:“月光太刺眼。”   许灼:“……”   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又是抽什么风。   不过这新换的窗帘深得他心,此时顺手拍了拍周椋蓬松的发顶,“哦对了,窗帘换得不错。”   周椋板着的一张脸总算有所松动,不自然地起身,“我,也去洗澡。”   27;   周椋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是很好,睡眠很浅,所以哪怕许灼的动作已经刻意放得很轻,周椋还是瞬间就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看着许灼在穿衣镜前忙碌。   许灼正在寻思,运动趴的话,是穿冲锋衣好,还是穿卫衣连帽衫好呢。   昨晚陈其亮就和他说了,现在他好歹也是代言在身的人了,要多注意些形象。   余光瞅见周椋醒了,便拿衣服在他面前比划,“快,帮我选一个。”   周椋默了瞬,方才凉声道:“还挺隆重。”   许灼斜了他一眼,这人不知道是起床气还是阴阳怪气,从昨晚开始就像在生闷气似的,莫名其妙又没人招惹他。   最后选定了冲锋衣,毕竟他老是穿卫衣,这次换换样式。   总觉得太素了点,他在行李箱里翻找,“忘带了么……周椋,我记得你是不是前两天戴了个烟灰色的运动发带,今天借我帅一个呗……”   周椋没理。   许灼催促道:“快点快点。”   周椋这才下床,从衣柜的收纳袋里拿出运动发带,许灼刚要伸手拿过来,却见周椋的手腕一拐,戴到了自己头上。   许灼无语,“你今天是美食趴,不合适吧。”   “混搭。”周椋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许灼嘴里嘀嘀咕咕:“小气鬼。”   过了一会儿,周椋一身清爽的出来,难得还抓了个头发。   许灼只觉得眼前一亮,多看了两眼,但心里莫名开始不是滋味,这人竟然还精心打扮,难道很期待今天和左遥的约会?   接着,周椋拿起桌上的香水,朝头发正上方喷了两下。   许灼语气竭力表现得不那么酸溜溜,“你未必不隆重?”   周椋对着镜子整理发带,“你管我。”   “哈!”许灼气笑,谁他妈管你,但你用的老子的香水!   敲门声起。   左遥温和的询问声传来:“周老师,你好了吗?”   周椋前去开门,许灼在门打开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左遥穿了件吊带连体丝绸裙,外搭黑色的大衣,脚踝上一对细脚高跟,优雅又温婉。   不得不承认,左遥今天真美。   许灼看着周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不由撇撇嘴。   二十分钟后。   许灼坐上节目组的赞助车驾驶座,绑上安全带,然后看到刘振东一脸苦相地拉门而入。   那样子又衰又惨。   许灼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是吧,和我约会,跟上断头台似的,你看看这后视镜上还挂着摄像头呢,好歹装一装很开心的样子。”   几天相处下来,刘振东虽说还是没有太放得开,但是知道了许灼是个爱开玩笑的性格。现在不仅没当真,还能尬笑两声:   “呵,呵。”   许灼给他那边的窗户摇下来,“那你赶紧喊米朵,和她换,人家刚才还眼巴巴地想来我这呢!”   刘振东赶紧绑安全带,“我才不去三人行做电灯泡。”   许灼笑个不停,踩了脚油门上路。   这汽车还没下山,就听到刘振东唉声叹气了好几声。   许灼放慢车速,“说吧,她还生气吗?难道前天晚上道歉没哄好?”   刘振东一副陷进去了的样子,“她要是生气就好了,怕的是压根没和我生气,在心里已经默认跟我不合适了。今早都不怎么接我的话,眼睛也不看我。”   许灼记得他今年28岁,左遥31岁,“原来你喜欢姐姐这款,不过你们性格确实挺不一样,你比较慢热,左遥姐呢思想很成熟。”   “我以前也不是喜欢这类型来着,不知道怎么的,我也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见着她就跟变成刚成年的愣头青似的……”刘振东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种初恋的感觉。”   许灼做了个摸鸡皮疙瘩的动作,有被他肉麻到。   “我觉得你就是太紧张了,游乐园虽然失误了,后面还有机会的啊。”   刘振东垂头丧气,“真的么,我感觉自己已经出局了。”   许灼安抚道:“这才几天啊,我们要一起住一个月,别这么早灰心,你多给左遥姐一点时间,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她,但能感觉到她是个考虑很周到的人,不会这么快答应你,当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推开你。”   刘振东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许灼打开音响,调了点音乐听,“安啦安啦,以后在小屋里,我帮你制造机会。”   刘振东郑重地道:“谢谢,谢谢。”   许灼被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逗乐,心里也一叹,左遥姐一看就是想找个成熟的伴侣安稳过日子,刘振东确实不像她的理想型。   兄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节目组给他们安排的地方是运动体验馆,一个有着极限蹦床、攀岩、篮球机、桌游室、保龄球、台球、射箭、VR、电玩等运动游戏的室内体育休闲馆。   进门处便是射击类的电玩,许灼下意识拔起扫射的机关玩具枪,对着闷闷不乐的刘振东做开枪状,嘴里还自动配音:   “砰、砰砰砰。”   刘振东尬在原地。   许灼讪讪把枪放回原位,本来还准备带动下气氛,让刘振东开心一些。   刘振东:“说你谎报年龄还没成年我都信。”   许灼:“我就是以前和朋友玩这个玩习惯了,顺手。”   “那就是你朋友还没成年?”   许灼想到什么,莫名笑了下,“总之有这么个人吧。”   他刚走到售货台买了两杯可乐,口袋里的手机就进了条消息,他把可乐递给刘振东,避开摄像头,看了眼手机。   周椋发了条微信消息:   “在干什么。”   啧,这人竟然还查岗。   弄得……他们俩好像真的在偷偷谈恋爱似的。   “你管我。”他学着周椋早晨的语气回复。   周椋:?   许灼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然后熄屏,扔回口袋。   成熟的伴侣……周椋虽说年纪不大,但心智和工作阅历都算得上成熟,他和左遥的似乎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许灼压下心底的酸涩,道理和刘振东讲得一套一套,自己的感情却乱成一锅浆糊。   他一指满是巨型海绵的蹦床区,朝刘振东大手一挥,“走,我们去拿下它!”   ……   周椋和左遥来到了节目组安排的B市小吃一条街。   左遥原以为节目组会安排什么高级的法式西餐厅,特意穿得非常淑女。   此时她望着人山人海的小吃街,笑容有些崩溃。   但有句俗话叫「来都来了」,是非进不可了,好在周椋知道她的顾及,没买需要站在路边吃的食物,而是端了份刚炸好的小酥肉,带她坐到了卖冰糖葫芦的店里。   这样的安排,令左遥感到很舒心。   她早就过了对嘴馋的年纪,食物几乎没怎么碰,心思都挂在对面人的身上。   周椋并非不善于交谈,只是很少像刘振东那样起一些对她来说并不感兴趣的话题。二人相处的时候,也不会脸红盯着她看,现下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让人心生好奇。   左遥拿起冰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椋这才看向她。   左遥向他浅笑,“其实在整个别墅的嘉宾里,我们两个算是比较有共同话题的吧,都是吃电视剧这口饭,虽说现在还没机会合作,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跟拍摄影小哥这时发现仪器没电了,默默退出店面,去找外面候着的工作人员换电池。   没有摄像头,左遥说话更直接了些,“其实来参加恋综,大家都是抱着一定恋爱目的,我昨天晚上在饭桌说的都是真话,我确实是奔着结婚的目的来的,所以在择偶上会比较谨慎,周椋你各方面都很优秀,我很欣赏,我们要不要相处看看?给彼此一个了解的机会吧。”   周椋启唇,“我就是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才来参加这个节目的。”   左遥心头略微有些开心,以为他这是被自己说动了,刚要再说话,就听到他道:   “明天第二次发心动短信,不必选我。”   左遥的表情有些僵,“为什么……”   周椋并不讨厌和左遥说话,因为她很聪明,“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左遥有些迷糊了,不是说给自己一个机会,现在为什么又要拒绝她?蓦地,她想到一种可能。   难怪,素来除了作品宣传期,基本在网络上消失的周椋,会来参加恋爱综艺。   心头虽有些惋惜,但左遥并未觉得难堪,她今天才有机会和周椋正式说上话,还不能说是对其多么有好感,及时把话说开也好。   “能问问对方是谁吗?”左遥现在纯粹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八卦。   偏偏这时候,跟拍摄影小哥换好电池回来,他们的对话无疾而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俩人虽没在镜头前显现,但也实在没有粉红冒泡的情愫。   左遥忽然就食欲大开了,他们逛小吃街就跟同事团建似的,非常随性,哪怕吃臭豆腐的时候不小心给领口弹了滴油,她也只是不甚在意地用餐巾纸蘸了蘸。   吃饱喝足,比预计时间提早结束两小时。   刚坐回车上,左遥摸了摸肚子,“好撑。”   周椋问:“要不要找个地方消食。”   左遥也无所谓,“行啊。”   然后二十分钟后,左遥看着运动体验馆的招牌,抽了抽嘴角。   她以为的消食,就是找个什么护城河边上散散步。   周椋已经率先走了进去,左遥只好踩着双高跟追上,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说回别墅了。   进了场馆内部的周椋似乎对多项运动都不满意,基本在一个项目前的地方站一会儿,看一眼,就换到下一个项目。   左遥捶了捶酸痛的小腿,瞅了眼射箭区域,   周椋回头,“要不你找个位置坐一下。”   左遥摇摇头,坐着也无聊。   跟上他,又走了一小会儿,最后两人在蹦床区域站定。   左遥虽然是嘉宾中年纪较长的一位,但也难免会有些小女孩的玩心,对这蹦床起了兴趣,但也有些为难,她说:“我这裙子……”话音忽然顿住,因为她看到正对面的蹦床上,竟然是熟人?!   许灼本来和刘振东同频率地在蹦床,结果后者一个不注意脚踝崴了下,跌倒绊住许灼,害得许灼也跌倒,两个人在蹦床上边颠边打滚。   好不容易等蹦床停了下来,两人精疲力竭地朝天躺着,大笑,很是愉快的样子。   “咳……”一声短暂的男人轻咳声传来,许灼瞬间一个激灵起身,不敢置信地望着忽然出现的男女。   “阿遥!”身边的刘振东连滚带爬地匆忙下了蹦床,光脚往左遥的方向跑去。   左遥有些不自然地掩了掩大衣领口,试图遮住内搭上的油渍。   许灼懵懵地走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左遥看向周椋,后者面色平静,“碰巧。”   她想想也是,刚才一时兴起才决定消食,应该是运气才碰见吧。   许灼:……   要不是他亲自发的定位,他差点就信了。   约会就约会,还约到他面前。   呵,谁还没个约会对象了,他刚要招呼身边的刘振东,结果后者早就魂不守舍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玩吧?左遥,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许灼:忘了自己的约会对象是个舔狗。   左遥想了想,指了指斜后方,“要不就射箭吧,你们会吗?”   周椋颔首。   另外两人蹦床玩得太激动,现在还在喘气,边喘气边摇头。   左遥本想换个运动项目,不料许灼和刘振东当即往射箭区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也就几个小时不见,这俩人关系好像变好不少。   周椋讲解护具的佩戴和注意事项,左遥则给大家科普射箭的站姿、卧弓的方法。   之后周椋和左遥率先各射出一箭,对着10米的箭道,嗖的一下利箭便窜出去,皆是正中靶心。   嘴笨的刘振东干巴巴地夸奖,“阿遥,你好厉害。”   左遥捋了下头发,“读大学的时候参加了射箭社,好多年不碰了。”   许灼推了下周椋的肩头,“你也挺行的啊。”   周椋看着他的笑脸,忽然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许灼回味了下,“还不错。”   周椋沉默了瞬,转开头,望向另外两人,“要不我们分成两组,比赛谁射的分多。”   左遥:“没问题。”   许灼刚要朝刘振东走去。   就听周椋说:“但是我们两个都会,肯定不能一组……”   刘振东提议,“那就我和阿瑶一组,周老师和许老师一组?”   许灼看左遥没有异议,勾住周椋的肩膀,“成啊。”   周椋余光瞟了下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面色有所缓和。   这时,节目组的编导插进话来,“各位老师,出于节目组效果的考虑,建议比赛设置一些赌注,增加一些可看性和趣味性。”   许灼想了下,道理大家都懂,就是,“赌什么呢。”   几位嘉宾也想不出来的样子。   编导微笑建议,“我们这是恋综节目,自然是亲密一点的赌注为好。”她瞧见左遥一直在揉捏酸痛的腿,灵机一动:“要不,输了的那对嘉宾,其中一个嘉宾要背另一个嘉宾回家,各位老师觉得怎么样?”   许灼几人倒是无所谓,但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左遥,要是她介意,大家就换个赌注。   左遥的脸先是一红,随即被激起了心底的胜负欲,“你们这眼神,就跟我一定会输一样,等会叫你们好看。”   说着,她潇洒地把高跟鞋脱下,扔到一边。   许灼和刘振东对视一眼,兄弟,这么好的机会,还不争取输。   刘振东哪有不懂的,回敬了个挑眉。   此时还难得开窍,把自己的鞋脱了,送到左遥的脚边,“你穿我的,寒从脚下起,别冻感冒了。”   左遥意外他的体贴,不扭捏地穿上他的鞋。   周椋看着许刘二人间的神色交流,沉声道:“这样,每个队伍十支箭,每人五支箭,射中的环数就是分数,两个队伍交替进行,最后算总和。”   左遥:“成交!”   鉴于他们这队伍里有一半的人都是新手,所以只选择了6米的箭道。   许灼凑到周椋的身边,小声道:“你给我好好射,不许输。”   周椋:“哦。”   他侧身面向箭靶,搭箭,将箭杠放到箭台上。   望向目标靶的目光瞬间冷犀,手指末端勾住弓弦,抬手,利落将弓拉满,腕部因用力青筋骤起,迅速撒箭。   正中10环。   许灼双眸黏在周椋身上,险些挪不开眼。   身旁嗖的一声,左遥不甘示弱地也将第一箭射进10环。   轮到许灼了,他按照刚才所学的教程,有模有样地侧身正对着靶,上手不难,结果他自诩天生神力第一期的时候帮大家提箱子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破弓竟然拉不动,这玩意儿还是要讲些技巧。   “周椋,快来看看我哪个动作需要纠正。”许灼搬救兵。   周椋却一点没有要帮他的意思,站在原地没动,“友谊赛,随便玩。”   许灼咬牙,这哪能随便,他得赢啊!!这人平日里那么聪明,今天怎么慢半拍。   唤了半天也唤不来,许灼只好靠自己,竭尽全力,射了个三分。   该刘振东了。   他深知自己应该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但又不能太垃圾了,不然会在左遥面前去太丢面。   和许灼一样,他拉弓的时候动作歪歪扭扭,最后也射了个三分。   许灼心道,还行,一会儿他再射偏点。   战况到了一半,双方陷入胶着。   许周战队:38分;   左刘战队:39分;   但这分数许灼觉得非常理想,只要继续保持,兄弟的幸福就在不远方。   周椋虽然有事没事会抽风一下,但总体还是靠谱的。   到了最后一把,四人除了周椋,其余三人都已射过,此时得分:   许周战队:50分;   左刘战队:55分;   有两把左遥发挥没太稳定,但现下几乎是稳赢的局面,许灼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找了个沙发躺着,看着周椋拉弓。   好帅,要不偷偷拍一张。   他刚把手机拿出来,只见周椋的掌心一抖,同时箭流星般地就射了出去——   三环。   许灼呆在原地。   周椋不满地放下弓,揉着手腕,语气写满遗憾,“刚手抽了下筋。”   比赛结束:   许周战队:53分;   左刘战队:55分;   许灼捶足顿胸:猪队友啊!   刘振东幽怨地看着周椋。   左遥看看周椋,又看看许灼,心下恍然:人间果然不直的。   作者有话说:   再放个预收,求收藏呀,点开作者专栏可见——   【文案】   林卷穿书了,穿成反派身边的作死炮灰。   [ 该书背景:   500年后,科技飞速发展。   大反派陈繁从小饱受邪恶科学家的非人性实验,成长为史上最成功的人型机器人。   未来他会统领人工智能,凌迟曾经欺负自己的人,掀起人机大战,制霸全宇宙。   原主是邪恶科学家的纨绔儿子,成天拿陈繁撒泼,没活过第三章 。]   好巧不巧,林卷穿过来的时候,正拿着砖头猛砸陈繁的脑袋。   林卷:……   看着晕倒的陈繁,要不,顺手砸死他?   陈繁很快醒来,竟然出了故障,失忆傻傻地认他做主人。   林卷一时见色起意,把他偷拐回家,恩恩爱爱行主人之实【嘘】。   后来,陈繁的故障隐约开始自行修复,林卷掐指一算,离人机大战也没剩几天了,保命要紧。   拜拜了您嘞,他乘着老爹的宇宙飞船逃了。   再后来,机器人的战舰横扫整个星际,全宇宙对其领袖闻风丧胆,俗称陈魔神。   魔神不常露面,但只要有人类在的星球他一定亲征。   1000年后,魔神的军队踏上最后一颗拥有人类的D星。   林卷收拾行李正要逃跑,余光看到陈魔神疯了似的扒拉人类,吓得人类四处逃散。   人群之中,陈繁无意和他对视了一眼。   林卷:糟了qaq。   却发现,以绝对理性著称,无心无情的世上最完美机器人——陈繁,眼角流下了一滴滚烫的泪。   “你还想跑去哪里?” 第26章   周椋状似头疼地揉太阳穴。   许灼强忍住伸手捶他的冲动, 早抽筋不好晚抽筋不好,偏偏关键时刻掉链子,平时挺有眼力劲儿一人偏偏今天眼神不好使。   左遥热烈鼓掌,“恭喜二人喜提爱的背背。”   同时还暗推了一把刘振东。   沮丧的刘振东只好跟着强装兴奋起哄, “哈, 哈, 要一直背回家啊, 这体验馆离别墅也就1.5公里,祝你们一路愉快。”   许灼十分心疼刘振东强颜欢笑的样子, 等等……   所以现在是周椋要背他回家!在明晃晃的摄像机前,前胸贴后背的亲昵。   好像……这手抽筋得还比较及时。   内心忽地就燃起了一股雀跃,但他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嫌弃, 可不能到时候让观众看出来他此时的欣喜。   左遥见两人都不动弹, 催促道:“来啊,抓紧时间。”   许灼假装烦恼地揉了一通头发, 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面,对周椋道:“蹲下吧。”   周椋没动:“你蹲下。”   许灼:“?”   他不敢置信道:“不是, 你要我背你?有没有搞错,要不是你手抖,我们至于输吗?”   周椋双手环胸,“我没记错的话,这53分里,43分都是我得的。”   许灼理亏,指着周椋,一时半会竟没找到话反驳。   左遥掩嘴笑了起来, 刘振东在她耳边小声道:“如果你脚疼不想再走了, 我也可以背你回家。”   左遥笑着摇头, 对瞪大双眼的许灼道:“周椋比你高半个头,你行么……”   “我当然行!”许灼不甘示弱地回,不过他很快话音一转,“不过,我们得玩点什么赌一把,输了的人背赢的人。”   周椋看着他,“玩什么。”   许灼当即巡视一圈场馆,最后目光定在桌游区,径直朝那方向走去。   其余三人跟上。   许灼知道,周椋不仅擅长运动,游戏玩得也很不错,读书的时候和他打赌就基本没赢过,所以保险起见,得玩点靠运气的东西。   在桌游盒子里面挑挑选选,许灼拿出一个鲨鱼玩具,“就这个了,摁鲨鱼牙齿,谁先摁到让鲨鱼闭嘴的那颗牙齿,就算输。”   周椋二话不说摁掉一颗牙齿。   一共13颗牙齿,第一下就中奖的几率最小,所以周椋这把安全。   第二下也就十二分之一的概率,微乎其微,许灼几乎没有思考,随便摁动紧挨鲨鱼唇边的那颗尖齿。   “啪——”   “啊——”   鲨鱼嘴巴猛地合上与许灼手指被夹的痛呼声高度重合。   许灼又痛又惊,“我靠?!”   连刘振东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什么非洲运气……”   左遥笑得很大声。   就连周椋此时的眉眼都弯了下,对许灼虚空做了个手势,“请。”   许灼此时极度谴责自己,为什么要出这种背人的馊主意,简直是挖坑给自己跳!   实在气不过,他指了指玩具鲨鱼的翅膀方位,“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周椋有些不明所以,不就是鱼翅?   许灼:“是你。”   周椋:?   许灼:“鲨臂。”   周椋:“……”   心不甘情不愿,许灼磨磨唧唧走过去,在周椋面前半蹲。   很快,温热又硬挺地胸膛靠上了他的背部。   许灼咬牙,一鼓作气起身,抬脚时微晃了两秒才站定,随后步伐平稳地向店外走。   多亏他勤于身材管理,也注重力量训练,不然此时丢人就丢大发了。   “你记得给我导航,我不知道怎么走。”他吩咐周椋。   此时刚走到大门口,他的呼吸比刚才急促了些,再怎么说周椋比他高,还是有绝对的力量压制。   背上的大爷却还有功夫提意见,“你能不能稍微背高一点,我的脚在拖地。”   许灼嗤了声,“是是是,知道你脚长。”   左遥和刘振东跟在后面笑了一路,此时和他们挥手作别,朝停车场去了。   “往左走,500米以后会看到一条湖,再沿着湖走。”背上的大爷在指点江山,苦命的许灼任劳任怨。   只是这走着走着,身边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只因一个男人背另一个男人很吸睛,身后还跟着一个扛摄像机的人,甚至有路人问许灼这是不是在拍电视剧。   许灼的额头出了些小汗,哪个导演拍这种烂俗情节怕是赔得底裤都不剩。   “天啊——这是周椋吗?!”   “是的吧!!你们看这摄像机贴着《心动请响铃》的贴纸啊!!是周椋!”   “这背他的人是谁啊?这么小的脸,口罩都遮没了,看着挺年轻,曹墨吗?”   “不对不对,这明明是许灼!!”   经此一喊,大家都拿出手机狂拍,远处节目组的场务见状,立马插入人群,示意大家请勿拍照,请保持距离。   前面围着的人几乎把路拦死了,许灼无奈问周椋,“怎么办。”   话音刚落,周椋身体一铮,竟从许灼的背上下来了,随后绕到许灼的面前,身体微弓,一下将许灼顶到自己的背上,稳稳地环住他的双腿。   许灼一个眼花,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周椋背了起来,与此同时,周椋出其不意后退,从人群的缺口中跑了出去。   速度之快,许灼的头发都被风掠起。   周椋在几栋民房门洞之间穿梭,五分钟后,彻底甩开了身后追赶凑热闹的路人们。   他犹不放心,快走到湖边,见周围没什么散步的人,方才慢下脚步,微微喘息。   许灼从头到尾只顾着紧紧箍着周椋的脖子,靠在他的背上,此时惊魂未定地望着身后:   “完了,把节目组的跟拍小哥也跑丢了。”   似正和周椋的心意,“他们很烦。”   许灼却越搂越紧,耍赖道:“既然你都背了,就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回别墅吧。”   周椋应该是认命了,看着面前静静的湖水,掂了掂他,背得更稳了一些。   许灼得逞,偷笑:“驾——”   周椋走得很慢,时不时还停下来看湖里的天鹅梳毛,许灼的心也跟着悠哉了起来。   没有摄像机,他可以肆意开心。   他放肆地把下巴搁在周椋宽厚的肩膀上,用鼻子嗅了嗅,“今天和左遥姐吃什么好吃的了?”   周椋低磁的声音传来,“烤鸭脖、卤鸡爪、韩式甜辣炸鸡、炭烤鱿鱼须……”   许灼口味重,尤其嗜辣,这些都是他爱吃的。   臭家伙,也不知道给他带点,一定和左遥姐吃得特别开心吧。   想到此,许灼把冰凉的手放进周椋的衣领。   周椋的动作定了下,反抱着他的手丝毫未放,“这些都没吃到。”   “哦。”许灼抽回手。   周椋侧过头,“随便逛了下,就走了。”   许灼拍了拍他领口被自己弄起的褶皱,“哦。”   指尖不小心碰到周椋凉凉的鼻头,他还没什么反应,周椋便已敏感地立刻转回头。   许灼恍然想到那晚嘉宾们在别墅里闲聊,周椋说的话。   他伸指头,戳了戳周椋的背,“不要整鼻子。”   周椋没有说话。   许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赶紧找补,“那什么,现在就够丑了,要是整容失败,更丑了就不好了。”   周椋唇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很庆幸当初没做这个糊涂事,如果不是这个和徐子立有几份相似的鼻子,他拿什么拴住身后的这人。   得了他肯定的答案,许灼总算安心,舒服地靠在他肩膀上,拿出手机,“要不要我导航。”   周椋摇头:“不用。”   许灼便悠闲玩起手机,刷了会儿微博,看了看粉丝给自己吹的彩虹屁,“晕,突然想起来好几天没看投票排名了。”   说着他打开《心动请响铃》独家播出的视频软件APP——   周椋98票。   看着周椋稳居第一,稳居最后一名的许灼非常高兴。   邢雪彗95票;   刘振东88票;   左遥85票;   曹墨85票;   米朵84票;   “周琼,你想不想要最后那个顶级的SSS级资源,我大发慈悲帮你得到吧。”许灼又戳戳周椋。   周椋体力真心不错,此时背着他毫无压力:“我胜算好像本来就是最大。”   怎么又开始胡乱叫他名字了,像以前一样。   周椋觉得自己恐怕有隐藏的抖m倾向,人家乱叫自己的名字,自己莫名还觉得挺顺耳。   许灼叮嘱,“不能掉以轻心,这才刚开始啊,你放心我一定……”   “你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50票,怎么追上来。”周椋提醒道。   许灼浑不在意,“反正我无所谓,只要别低于警戒值把我踢出去就行。”   他本来也从未想过会把那顶级资源收入囊中。   不过,周椋怎么知道自己的票数,他刚才可没念出声,难道他每天都有关注么。   “毕竟你的名气目前还有待提升,给你的镜头比例不会很多。你没事的时候多喝点赞助商的果汁,气泡水也行,剪辑师有插广告的硬性要求,会多给你剪一些镜头。”周椋难得说这么多话,许灼刚心有感动一下,就听到他嘲讽:   “别一天到晚往厨房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参加的美食节目。”   许灼白了他后脑勺一眼,“那我认真谈恋爱好了,今天帮这个女孩子开易拉罐,明天和那个女孩子逛美食街……啊——”   周椋竟然吓唬他,抱着他的身体作势往湖里甩。   许灼忙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干嘛,还不让我跟别人心动啊,我只有晚上是你的,白天听你的话好好琢磨怎么谈恋爱曝光啊——啊啊——错了错了!”   周椋甩他的弧度更大了,“还说吗?”   许灼赶紧闭紧嘴巴,唔唔摇头。   不过老实还没两分钟,许灼就竖起指头,在他后背无声地写下控诉:   独裁周特勒;   小心眼;   傻子;   猪头;   周椋静心感受他落笔的痕迹,由他去。   写着写着,许灼开始重复两个字,各种写法,胡乱瞎话。   周椋问:“写你名字干什么,很痒。”   许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恼,“在签名呢,我以前签名都是带组合名的,昨天经纪人要我换一个,明天拍代言的时候估计就要用上了。”   他恍然想到,周椋以前的字就写得很好,不像自己的字一直像鬼画符。   以前还是同桌那会儿,许灼领了新书也懒得写名字,桌上抽屉堆得到处都是,有时候抽屉塞不下了,就塞到周椋的抽屉,反正这家伙会帮自己收着。   周椋还会帮他写名字,虽然是为了好区分二人的物品,但许灼印象里,从他笔头流转出的许灼二字,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签名了。   许灼一时心血来潮,“要不你帮我设计一个?”   话音刚落,还不待周椋说话,他就摆摆手,“算了,我随便签得了。”   周椋为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跃脑洞咋舌,忍着背后被写字传来的痒意,他背着许灼来到山脚下。   别墅就在这小山坡上。   往日都是坐车上山,这样徒步走还是头一次。   山道两边都是密林,正值太阳落山之际,树木挡住了阳光,周遭光线并不明亮。   许灼听到身边昏暗的密林石缝里似乎传来某些小动物跑动的声音,自语道:“是松鼠吗,还是鸟啊,不用冬眠么……”   他下意识搂紧了周椋的脖子,却意外触到一簇冷汗。   “你怎么了……”   周椋撇开脖子,“没事,就是有点累。”   许灼立马挣扎要下来,周椋却没放开,“快到了。”   许灼悄悄倾过脑袋,看他半边脸的神色,与其说是累,倒像是……紧张。   正疑惑着,许灼脑中忽然划过什么,迟疑片刻,然后用双手捂住周椋的耳朵。   周椋身体僵了瞬,什么也没说,继续目不转睛地走着。   许灼心道,果然。他怎么就忘了,周椋在任何事情上都胆大镇定,唯独极其怕昆虫,或者蠕动类的动物。   以前上课的时候,周椋桌上爬来了毛毛虫,旁边的人都在取笑,唯独周椋的脸都吓白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这些东西他是几近病态的害怕,明明跳动两下就能解决的事,当时的周椋整个人都定在原地,最后还是许灼用纸巾帮他把毛毛虫撵走。   周椋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奇怪的虫鸣鸟叫,只余许灼掌心强有力的脉搏跳动声,两人离得很近,许灼的热息打在周椋的后脖颈,驱赶了他心底的寒意。   小山不高,很快他们便到了节目组驻扎的大本营。   老远就看到有人蹲在路边在抽烟,红色的小火星一闪一灭,走近了才发现是常驻周椋身边的跟拍摄影小哥。   摄影小哥本一脸的郁结,此时见着他妈二人就跟见着活菩萨在世似的,猛地起身,“你们可算回来了,今天一下午你们的素材都没拍到,可愁死我了。”   他嗓门大,这一声把其他工作人员的注意力也引了过来。   周椋径直朝别墅走去,但身边蓦地跑来一个人,拦住了他,语气关心里透着焦急,“小灼他怎么了?”   这人一身工装,身上还挂着工作牌,眉眼很温和,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长相。   周椋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生平他最不喜的就是这类温柔卦的人。   顾新一见他戒备,忙解释说,“我是节目组的编导,也是小灼的哥哥,你们消失了好几个小时,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周椋侧头刚想问问许灼认识这人么,结果发现许灼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不由得放低音调,“没事。”躲开顾新一要过来相扶的手,缓缓走向别墅。   顾新一没再跟来。   哥哥,不同姓的哥哥么,周椋边走边想。   进了别墅内,没想到嘉宾们已经都回来了,正聚在客厅闲聊的闲聊,做饭的做饭。   背着许灼的周椋刚换拖鞋,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刘振东率先说话,“你们可算回来了,听说我和左遥离开后,你们被路人围观了?”   邢雪彗本来在涂指甲油,此时涂歪了也没顾上,怔怔看着他们,“你们这是什么姿势……”   张米朵哦吼哦吼叫了两声,要不是许灼此时睡着了,她一定会冲着对方挤眉弄眼。   曹墨本来在洗水果,表情转了几个弯,“你们该不会是玩什么大冒险输了吧?”   “你有点东西啊,这都能猜到!”刘振东应和,给大家解释今天他们两对约会者的偶遇和赌注,“不过我记得当时是许灼背周老师来着,现在怎么反了……”   周椋问他,“左遥在哪?”   一提到左遥,刘振东的心思就飞了,“她啊,到房间拿红酒去了。”   周椋闻言,转身上楼,甫一在二楼站定,就遇到捧着红酒出来的左遥。   他侧了侧身,给她看了眼背上的人。   左遥愣了下,乐了,“周老师,虽说要求是要一直背着等每个嘉宾都要看到才能放开,倒也不必如此遵守规则,还非要在我面前也秀一个。”   任务完成,周椋一脸正直地往走廊尽头的双人间走去。   进房关好门。   周椋侧身,在许灼的发顶轻声道:“还不醒?”   许灼飞快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大家伙看到自己黏在周椋的身上,莫名羞赧,但又不想下来,于是从顾新一出现的时候他就开始装睡了。   周椋的侧脸摩挲着他的头发,“因为你心跳好快。”   蓦地,许灼的脸暴红。   忙支起上半身,不再让自己和周椋贴着,没想到这不受控制的心跳声会出卖自己。   “你、你快放我下来!”   许灼拼命挣扎,周椋却越束越紧,耸动了一下肩膀,将许灼摔回自己的背上,“先叫我一声哥哥。”   作者有话说:   再推一本预收呀,戳作者专栏可见——   《替身只是嘴甜,心里没你》PS:这是言情呀;   【文案】:   十八线演员安云跟了金融大佬秦宗煜三年,听话乖顺,嘴甜人美。   外人都觉得安云爱惨了秦宗煜,不在乎无名无分,甘愿当替身。   甚至,赚的钱还要都拿去给秦总买保险。   直到有天——   秦宗煜进电梯,安云卑微地追,握住他手撒娇:   “一周七天...匀一天给我就好,求求你了。亲爱的手好凉,要注意保暖,多擦点护手霜。”   秦宗煜面无表情,关闭电梯门。   独留安云一个人...跳起来欢呼:   “哦吼!一周只用见这傻逼一次!每天跟个面瘫一样,还总是熬夜折腾人,老了以后,头估计跟机关枪一样,秃秃秃的……”   长时间没摁楼层,电梯门自动开启。   没走的秦宗煜,脸黑如炭。   秦宗煜一气之下,把手给拍骨折了,却意外获得巨额保险金。   安云竟然是,给他的...手,买的保险!   安云看着秦宗煜被绷带包成粽子的双手,叹气:没他的感觉了,分手吧。   高冷无情的秦宗煜裂开了:所以我被……反替身?还只是个……手替?   秦宗煜看着被退回来的车钥匙房卡,气笑把资源都断了:   我倒要看看你离开我能过成什么鬼样子。   第二天:   安云上了热搜,曝光是影帝隐婚之女,母亲是本市豪门首富,哥哥奥运世界冠军……全家人正在斯里兰卡度假,潇洒快活。   秦宗煜怒了:安!云!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追妻火葬场。 第27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许灼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椋却面不改色, “叫声哥哥,就放你下来。”   许灼臊得慌,嘴硬道:“你、你!叫你声弟弟,这辈子别放我下来。”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 但他伸手挠了下周椋的腰部, 趁对方躲痒的时候, 一鼓作气挣脱束着腿的手, 跌到床上。   也就比他大几个月,还哥哥, 想得真美!   周椋活动了下略微酸痛的肩膀。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小喇叭忽然“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许灼和周椋对视一眼, 这是又要有新任务了。   机械的女声开始广播:   【半夜十二点以后, 各位嘉宾将迎来入住小屋的第五天,也会面临第二次心动选择。这次规则将稍做修改, 暂时不发送心动短信,改为每位嘉宾可任意发一条朋友圈, 而每位嘉宾将会选择一位嘉宾的朋友圈进行查看,请各位嘉宾提前编写好心动朋友圈喔——】   周椋和许灼都没有说话,而是各有所思。   很快,工作人员敲门送来了两部节目组专用手机,已为他们申请了以自己名字为昵称的微信账号,现在只需要编写好朋友圈,发送后将手机上交即刻。   许灼攥着手机出神,刚听到不用发心动短信的时候他还松了口气, 结果现下发朋友圈又是另一大难题。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一天能造10条“□□说说”都不停, 什么今天吃的牛肉粉里有香菜这种小事他都要发出来。   出道以后他渐渐就丧失了表达欲, 每次发朋友圈的时候都要思前想后很久,照片真的好看吗,分享的事真的有意义吗,真的会有人在乎你发什么吗,会不会被谁发布到网上,再就是就算发出去了,隔一会儿又会神经质地锁起来。   坐在身边床檐的周椋就没有他这么别扭,似已经想好,正要编辑。   许灼下意识伸长脖子,想要看看他都写了些什么,哪想周椋把手机往怀里一扣,让他扑了个空。   周椋说:“想看,等会选择的时候正大光明地看。”   许灼呈大字状往床上一趟,“谁想看了,麻烦你千万拿远一点别让我不小心看到了。”   话音刚落,周椋竟然真的起身,拿着手机出了房门。   许灼:?   这人到底要写些什么啊,这么神秘,闹得他满肚子好奇。   二十分钟后。   周椋坐在自己的房车内,点击朋友圈「发送」。   身边传来箫家桢的一声叹息。   周椋循声望过去,“不是说没通告的时候,你每天就按时下班,怎么还不走。”   “还不是因为您。”箫家桢幽幽地道。   周椋没听明白。   箫家桢抱怨起来,“都是因为您不好好专心发展恋爱对象,一天到晚地想着捉弄我们火火。您不瞧别的嘉宾,别的嘉宾也都不会正眼瞧您。韬哥说让我盯着第二次心动选择结束了以后再回家,要是这次您还是0票被选择,就早点做好公关准备。”   周椋挑了下眉,“哪里看出我捉弄他了。”   “还没有吗!”箫家桢声音拔高,“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您成天盯着他,眼睛都要在他身上凿出洞了。”   肯定在憋坏,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周椋:“粉丝的智商是不是会随着偶像走。”   箫家桢眯了下眼,“您说什么?”   周椋轻咳一声,“没什么,你也别担心,这次绝不可能是0票。”   他悠哉地靠到椅子上。   箫家桢显然觉得他过于乐观,“我亲爱的老板,先不说会不会有人选您,您的追求就是0票了吗?您追求应该是双向选择好吗?这是恋爱综艺,恋爱!”   “这次肯定双向,你让韬哥也放心。”周椋指间玩转手机。   箫家桢抽了抽嘴角,姑且相信自家老板好了,想想也是,第一次短信是凑巧,嘉宾们都在观望,所以票数惨烈了点。   看着自己老板如此这般胸有成竹,箫家桢虽然不知道周椋要选择谁,“您是为什么这么自信对方也会选您呢?”   周椋靠在椅背上,“这所有嘉宾里,我难道不是首选?”   什么都可以作假,但有人那震耳的心跳可不能作假。   箫家桢:“……”   可恶,被他迷之自信给装到,但又觉得很有道理怎么回事。   “叮咚——叮咚——”别墅的喇叭再次响起。   周椋虽然在房车里,但依旧能听到草坪处喇叭传来的通报声音。   箫家桢扒到窗户边,竖起耳朵,“难不成又有什么任务。”   【心动小播报:有一位嘉宾已经使用了「倾诉小屋」权利,在倾诉小屋里,嘉宾们可以畅所欲言30分钟,只能说真话,请其他嘉宾们抓紧机会,谨慎使用。】   箫家桢颇为意外,“这么早就有人用这权限了么。”   周椋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夜里临近十二点。   嘉宾们相继来到客厅的沙发处集合,邢雪彗还带着精致的妆,左遥和张米朵已经卸妆素颜,皮肤状态特别好基本没有瑕疵,不过后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把珊瑚绒睡衣的帽子给戴上。   许灼也已经换好了睡衣,天亮他还有代言拍摄,得早点休息。   周椋问大家想喝什么,按照众人的需求做好,给许灼的是一杯热牛奶。   大家坐在沙发上闲聊,曹墨打量了一圈,“so,到底是谁用了倾诉小屋的权限啊,刚来就这么直接。”   所有人都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猜测。   周椋则看向许灼,对方正捧着杯子,专心小口喝牛奶。   张米朵扯着睡衣上的兔耳朵,“哇,越来越刺激了呢。”   周椋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   坐在他右边的邢雪彗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此时不经意间瞥到他的桌面,发现竟是只软萌的马尔济斯犬。   看起来不像网上的精修壁纸,邢雪彗心思一转,“周老师,你也养宠物么。”   周椋注意到工作人员拿了个平板电脑立在茶几上,“嗯。”   邢雪彗有心挑起话题,“巧了,我也养了只布偶猫,才一岁。”她顿了顿,“说到这个,我刚好有些事想和你请教,我家布偶这两天老是吐,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有经验吗?”   周椋:“我养的是狗。”   邢雪彗默默朝他的方向挪了点,“猫狗大同小异,你……”   周椋:“不如赶紧带着它去看宠物医生。”   邢雪彗笑容变淡,“你说的也是。”   周椋见许灼喝完了,把杯子搁在茶几上,于是起身,便顺手拿起许灼的杯子,到厨房冲刷。   编导顾新一在摄像机外提示流程,“嘉宾们可以挨个进行选择了,上前自行观看即即可。”   没有规定顺序,许灼道:“女士优先吧。”   张米朵见另外两个女嘉宾没有动作,便自告奋勇,“姐姐们,让小的先来!”   她率先上去,因为平板电脑背对着众嘉宾,所以大家无法看到她的选择,她还故作玄虚用手掌在屏幕上招呼两下,然后飞快点进——刘振东。   【今天射箭,为什么输的不是我和你。】   张米朵唇角勉强挽起笑容,将界面还原,如来时一样欢乐地坐回沙发。   左遥下一个起身,在刘振东的注目下来到平版电脑前,默了两秒,方才做出选择,看得很快,然后也坐了回来。   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唯有周椋气定神闲的样子。   邢雪彗点开早就确定好的那人朋友圈,盯着屏幕看了有一会儿,方才关闭。   刘振东实在等不及了,她刚走到一半,还没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然后果断点开——左遥。   【交给下次吧。】   所有人都看到刘振东散发出毫不遮掩的微笑,走回来的步伐甚至都轻快起来,许灼觉得他实在没救了,摇头失笑。   接着是曹墨,他全程在演,捂着心口很紧张的样子,看了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家根本猜不出来他看的谁。   只剩下最后两人。   周椋看向许灼。   许灼:“我垫底。”   周椋便慢慢去了,随手点开许灼的朋友圈,“挨个看一遍好了。”   其他人刚要阻止,就听到张米朵赶紧高呼,“周老师!只能看一个人的朋友圈!”   许灼嫌弃地捂额。   周椋愣了下,“这样吗?”似不信地望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对方也是无奈点头,工作组近来都有些怕周椋了,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   周椋只好道:“那就看这个吧。”   许灼的朋友圈也很简短:   【好想吃牛肉干】   周椋的眼睫微颤,再平凡不过的一句话,他却尝出点意思。   许灼确实很喜欢吃牛肉干,以前还在念高中的时候,周母总是给他的下午茶里塞上不上自制的牛肉干,最后都进了许灼的肚子。   周椋面色如常地将界面返回,回到了沙发,路过许灼时轻轻一叹:   “我觉得这种选择环节对我很不友好,一会儿恐怕又会是0票。”   坐在边上的左遥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家伙,还玩起苦情戏了,明明昨天还提前打招呼让她不要选自己。   不就是想装可怜让许灼选自己。   周椋这声随意吐槽,许灼听得清清楚楚,抿了下唇。   许灼用双手捂了下脸颊,学着周椋平日里最常用的冷面,“我要全程面无表情。”   他来到平板电脑前,动作幅度很小的一点,点得也非常快,旁人很难从他下手的角度猜测看了谁的朋友圈。   而且他还真的说到做到,当真一直面无表情,连回到沙发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大家无法猜出任何端倪。   第二次心动选择就此结束,许灼要早睡,率先回了房间。   刘振东看着左遥回房了,也跟着回去了。   就在这时,大家手里的工作手机都响了一声,本来正值沮丧也要跟着上楼的张米朵解锁一看:   【今夜有一位嘉宾选择观看了您的朋友圈。】   张米朵凑近屏幕,再三确认,竟然真的有人选择自己。   她的内心不由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脚步欢快地跑上楼。   而邢雪彗看了眼周椋,和曹墨一前一后回各自房间。   客厅就剩周椋一人,夜深了跟拍的摄影小哥也关机收工,一直在场外等得心急的箫家桢此时窜了进来,推着周椋的肩膀,“怎么样。”   周椋把手机杵他面前——   【今夜有一位嘉宾选择观看了您的朋友圈。】   虽然一句未言,但那表情明摆着就是得意。   他唇角微勾,早先时候许灼就想看自己的朋友圈,不可能不选他。   箫家桢微松了口气。   这时,客厅的喇叭传来电流声,机械地传递结果:   【恭喜左遥和刘振东再次互选,明晚可以自行安排约会,请其他嘉宾们再接再厉——】   周椋唇角的弧度僵硬在脸上。   箫家桢深吸一口凉气,往后一退。   这个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周椋望着他,语气笃定,“这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年久失修之类的。”   箫家桢替老板感到脸疼,“呃,怎么说呢,可能性不大。”   看着几近石化的周椋,箫家桢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打算说点安慰的话找补,“哈,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家桢。”周椋喊他的名字。   喊得箫家桢汗毛孔都竖起来了,他家老板很少会这样喊他名字,看来这次打击不可谓是不大啊。   周椋的语气里透着廉颇老矣的沧桑,“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箫家桢捂胸,一退再退,开溜,“不好意思老板,加班可以,卖身不可以,达咩。”   周椋抓起茶几上的抽纸包扔他的脑门上。   作者有话说:   要你之前嘴欠那样对老婆。   周椋:好,我走!   (因为明天要上一个榜单,所以下章的更新时间改为29号晚上23:00——   「求个作者收藏鸭」红包抽奖30号开——   ——   求个收藏【预收文《重生给假少爷撑腰》文案】——(戳作者专栏可见)   杜清黎性格温润,是S市豪门世家年轻一辈的翘楚,杜家挂在嘴边的骄傲。   邱天是杜清黎的竹马,被他宠坏的小少爷,脾气骄纵。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包括邱天。   有一天,杜清黎忽然厌倦了,“看到你这无理取闹的样子,我就反胃。”   甚至怕他纠缠,连夜出国,彻底消失。   邱天恨透了他,成年那天在网上雇了个假男友,拍合照发给杜清黎。   杜清黎打来电话,邱天没接,故意气他。   却没想到在当天晚上,收到了杜清黎的死讯。   原来当年杜家出了变故,杜清黎在襁褓时被抱错,真少爷找了回来,杜家连夜将杜清黎赶到了乡下,不管不问。   杜清黎遭人陷害,死于非命。   那通电话是他死前最后的拨号。   ——   重生后,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邱天,浑身乡间的脏泥,跋山涉水找到杜清黎,昔日的天之骄子正窝在网吧抽烟包夜混日子。   杜清黎把他逼到墙角,肆意玩味,“怎么,小少爷舍不得我?只要你给得够多,我可以考虑再哄你几年。”   本以为邱天会哭着跑回城里。   邱天却轻轻把他抱进怀里,“没事了,以后我给你一个家。”   杜清黎怔了怔,眼眶渐红。   #这辈子我为你撑腰。   受救赎攻文。 第28章   次日。   许灼起床的时候, 周椋并不在床上,洗漱完后下楼,发现周椋正在给大家加热面包。   察觉许灼走近,周椋抬头。   许灼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 怔了怔, “昨晚你又没睡好么。”   周椋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许灼竟然莫名从中看出了些许幽怨。   但他赶时间, 和起床的嘉宾们道了声早晨好,然后去餐桌边囫囵吞下方才已经被周椋做好了的面包。   箫家桢昨晚就在房车睡的, 大清早被周椋的电话叫起,此时趁跟拍的摄影师不注意,打着哈欠来到周椋身边, “有什么吩咐啊, 老板。”   周椋:“今天你不用跟着我了。”   箫家桢瞬间给吓清醒了,“不是吧老板, 色诱失败您就要辞退我?!您心好黑!”   周椋把手里的面包用力塞他嘴里,“今天你跟着许灼去拍代言。”   箫家桢双眸一亮, 咀嚼着面包,回头欣喜地看了看正提着包要出门的许灼,然而他忽地想到什么,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是不会帮您报复我们火火的,劝您死了这条心。”   周椋揉了揉额角,他只是知道许灼暂时还没来得及请助理,让自己人去帮忙而已。   他拿出手机:“那我找别人……”   话还没说完, 箫家桢早就追着许灼, 争着要帮其提行李, 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人影,生怕周椋收回这要求似的。   周椋:“……”   而许灼出了别墅,就接到陈其亮打来的电话,忙对其道:   “我正要开车,你别大老远来一趟了,节约时间,我们直接片场见。”   挂掉电话,许灼行到车边,正要来开驾驶座的门,却被一只手捷足先登开了门。   许灼望着突然出现的箫家桢,友好笑笑。   他对周椋的助理印象挺深,毕竟是自己的野生小粉丝。   “我送您吧。”箫家桢接过他手中的包,放到后座。   许灼忙道:“这怎么好意思,你别忙活了,诶……”   箫家桢已然坐进了驾驶座,飞速系安全带,“火……许老师,我今天被老板不待见,没地儿去,您就收留一下我吧。”   许灼想到周椋那性格,对箫家桢的遭遇感同身受,便自行钻进后座,随他去了。   别墅这边——   张米朵边给面包抹果酱,边观察着身边的人,原以为刘振东选了自己,但显然不是,那到底是谁。   她在心里一一做排除法,最后望向厨房那边的周椋,不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是周椋。   那到底是谁啊。   她的视线和周椋撞上,招招手,“周老师,够了够了别做了,你也快来一起吃早餐呀。”   周椋端着咖啡,视线从她身上,移到刘振东身上,又把在场的所有人扫了一遍。   许灼到底看了谁的短信。   他现在看谁都像情敌。   汽车里——   箫家桢从后视镜瞅了好几眼,欣赏了好几眼偶像的颜,心里觉得很解气,火火不选老板是对的,不给对方祸害的机会。   但此时他忍不住八卦:“许老师啊,昨晚您看了谁的朋友圈啊?”又怕自己冒犯,“您要是不方便告诉我也没事,我就问问。”   许灼嗅着指腹若有若无的面包香,“看了我自己的。”   一小时后。   “小灼,三环立交桥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堵得特别严重!我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你……”陈其亮焦急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许灼忙道没事,“亮哥你别着急,我这边先拍着,你慢慢来一定注意安全。而且我今天请了个临时助理,现在这边很顺利。”   “啊?临时助理?”   “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是从周椋那借来的……”化妆师扬了扬手里的修容饼,示意要做面部修容,许灼只好对话筒道了声「一会儿见」,挂了电话。   化妆师在他脸上忙碌,而他则透过面前的化妆镜,看向正在仔细和策划沟通流程的箫家桢。   说顺利这话可不是在安抚陈其亮,而是箫家桢还真挺专业,年纪虽轻,但在周椋身边磨砺得经验十足,沟通能力也极佳,把他的待遇、工作料理得非常妥帖。   今日先拍摄宣传用的个人形象照,下一步再拍摄代言广告。   箫家桢再三核对手中的策划剧本,然后交至许灼手边,“许老师,您先看看,一会儿妆化好后和导演再沟通走位细节。洗手间在出化妆室右转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这个是您要的生椰拿铁,不另外加糖无奶油。”   许灼对他浅笑,“谢谢。”   然后看起手里的剧本,广告的剧情很简单:   社畜男主有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生,互联网大厂上班,有位从学生时代就谈起的女朋友准备情人节去领证,结果遇到裁员被辞退开始颓废,形象邋遢,女朋友鼓励再三却看不惯他的不上进最终也分手了,悲惨至极的他却清醒过来,彻夜备战考公务员,每天不忘吃一颗黑芝麻丸,开始面色红润,头发油光水滑,最后成了人生赢家。   几乎没有台词,这剧本对于基础攻扎实的许灼没什么难度,看了几遍便轻松拿下。   因为先拍摄个人形象照,所以形象照拍摄结束后会先拍人生赢家的片段,再改妆拍落魄戏份。   黑芝麻丸的定位老少皆宜,“谷良”也常以健康质朴的品牌形象活跃在大众面前,所以许灼搭配的服饰非常大众化,上身格纹衬衣挽起袖口,下身深色牛仔裤,他肤色白皙,为显更为健康还特意用了深一色的色号。   箫家桢站在导演显示器后,默默欣赏,许灼的五官精致,上镜无可挑剔,站在镜头前阳光帅气。   几张照片过后,许灼走到显示器后,看着刚才的成片,不由得眉头皱起。   导演也不是很满意,“姿势,可以再自然一些,然后就是表情尤其是眼神,其实不用给这么多情绪,会显得有些刻意。”   许灼一一记下,回到原位。   说到底,还是从前做偶像的后遗症,偶像要面对的是粉丝,年龄层次相对较低,过去的经纪公司也片面地追求利益化没为他长远考虑过,将卖萌可爱风发挥到极致。   他为数不多的拍形象照不是让他做可爱的比耶手势,就是鼓嘴瞪眼的装乖造型,还有一定要深情望着镜头。就算他有一定的表演功力,但难以抹杀的过去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强行掰正就会出现导演刚才所说的不自然的情况。   许灼对此再清楚不过,可越清楚,他越急于调整,越急就越紧张。   在旁观看的箫家桢眼看着许灼的表情越来越僵,甚至连手势也开始生硬,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许灼面上还算镇定,但急着过来看照片时,大腿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嘶——”痛得不由低吸了口气,蹲了下来。   箫家桢和场务们瞬间慌张围过来,前者扶着他起来,“许老师你没事吧?”   许灼一手捂腿,另一只手冲他摆摆手,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显示器。   导演摇头。   许灼抿紧下唇,额头沁出热汗。   导演揉了揉脖颈,“要不这样,许老师先去休息一下,放松找找感觉,二十分钟后再拍。”   许灼点点头,走了两步,对跟在身边的箫家桢道了声“我去趟洗手间。”   箫家桢这才止住脚步,看着他走远后,箫家桢掏出手机,行到片场角落。   洗手间内。   许灼用凉水拼命冲手,双手冻得通红。   他刚才是故意没看箫家桢,出于惭愧,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热爱喜欢。   其实他从不后悔过去选择偶像这条路,毕竟后悔无用,每个人在每个时期的想法抉择都会不同,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那时候的选择错了,他现在的低迷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买单。   虽然决心重头来过,但每一步都比想象中还要艰难,老天给了他这次难得的机会,他极为珍惜,但曾经的试错成本有多大,他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今天的遭遇甚至让他开始怀疑。   他拿起手机,下意识想要给陈其亮打电话。   但拨出刚一秒,他立刻挂断。   这些时日陈其亮为了自己的通告日夜在外奔走,常常和甲方代表喝得大醉酩酊,许灼都记在心里。   况且陈其亮待自己已经够意思了,他经济条款不宽裕,本可以在经纪公司拿着稳定工资生活,凭对自己的信心与热血一同出来单干,非亲非故却待他如亲弟弟般,不该再让陈其亮为自己担心。   这时,手机的屏幕亮了,显示收到微信消息。   许灼挂心拍摄,本想关机,但却鬼使神差地点开,竟然是周椋发来了一张图片。   加上一句话:【知道你肯定没看我的朋友圈】;   许灼发现这张图片,竟是周椋昨晚做第二次心动选择的朋友圈任务截图。   昨晚周椋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图片。   许灼把这截图放大,那图片竟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笔锋看似随性实则体现设计……   他恍然明白,这是给他设计的签名。   自己昨天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椋竟然真帮他设计了,心里莫名浮起了些暖意……等等!   许灼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把图片放得更大了些。   !!这不是「灼」字,是「狗」字,二者字体很像,许灼刚才看岔了。   周椋给他设计了个——许狗!   许灼气笑了,回复了个:/微笑;   周椋显然一直守在屏幕对面,回得很快:   【想看就看,拿出你以前的厚脸皮】   许灼:/微笑/微笑/微笑;   前面四个字还读出些纵容,如果没看到后面半截话。   气得不想理他,许灼把手机塞回口袋。   厚脸皮?!厚?谁!   许灼回味着他的话,气愤之余,好像还真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他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班上的调皮捣蛋分子,走廊罚站常驻委员,去食堂打饭总是缠着阿姨手别抖多给点肉。   尤其到了高中,谁都对冷面阎王周椋退避三舍,只有他屡败屡战厚着脸皮挑战了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和周椋成为了朋友。   要说厚脸皮,曾经的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这样想来,是啊,他以前想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绝不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   妈妈出国,事业不顺,接连打击仿佛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他自己都不能走出来,又谈何让观众粉丝另眼相待。   被周椋这臭小子一打断,心里的郁结也气跑了,相反想通了很多。   许灼捏紧拳头,不一样了,这次机遇和之前不一样了。   而且,这次周椋也在身边啊,哪怕是被他骗来的。   回到片场。   化妆师迎上来补妆,导演一改刚才的随和,此时换上严肃的口吻:“你做好准备了么,我们再来一次,抓紧时间。”   许灼眼露肯定,迅速进入状态。   这次拍摄就要顺利很多,许灼不像之前那样莫名有所顾忌,放开不少,就连摄影师都忍不住不停称赞「很好」。   为了留有选片余地,多拍了几组,然后顺利进入广告拍摄。   不像形象照是静态效果,广告拍摄追求动态,表演出身的许灼要得心应手许多。   箫家桢总算松了口气,打开手机,查询外卖距离。   外卖是糕点和热饮,他老板远在别墅,以许灼的名义给剧组人点的下午茶,现下就快到了。   他是实在闹不清自家老板怎么想的,一个月前网传许灼和他不和那阵子,他是真的提到许灼两个字就变脸,持续低气压,拼命赶工作,结果突然有一天就宣布要参加恋综。   然后再就是像现在,表面上好像还是互不待见,私下又做些看似维护的事。   忽地,他瞥见角落里,有一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举着手机正对在拍广告的许灼一阵狂拍。   箫家桢神色一凛,当即走过去,正要拿手挡住他的摄像头,好家伙这人多高啊,肩膀宽大给人有压迫感。   箫家桢微垫脚尖,拍开他的手机:“你是哪个部门的?”   黑衣男子愣了下,“我哪个部门都不是……”   箫家桢打量他的脸,浓眉亮眼,长得还人模狗样却不干人事,闻言厉声打断他:“那你怎么混进来的?这里在工作,未经允许不能拍摄,请把照片删了。”   黑衣男子辩解道:“这照片我有用……”   箫家桢冷哼一声,“我知道。”他夺过对方的手机,不顾对方的阻拦,把刚拍的照片删了精光,结果发现对方相册里有很多许灼的照片,生活照偷拍照都有,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果然,你是代拍吧?”   黑衣男子的表情很复杂,“不……”   箫家桢懒得听他狡辩,事到临头也不可能承认,手机甩回他怀里,“再让我碰见你,我就交给警察处置了。”   黑衣男子许是在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慌张,此时凝视他,甚至还想和他套近乎,“你是这个组里的工作人员?”   “我是许灼助理。”箫家桢扬了扬下巴,骄傲的情绪从话语中逸出。   黑衣男子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个临时助理。”   “临时”这样的字眼刺痛了箫家桢赤诚的粉丝心,他很是不爽,“临时怎么了?临时也是他助理,你快走,现在就走。”   这时,箫家桢的手机屏幕亮了,进来了则电话,他猜是外卖到了,于是边拽着黑衣男子的手边往外走。   黑衣男子的半边衣服都被他扯歪了,周遭在拍摄,他又没法大声说话,只能从牙齿里挤出几个气音:   “喂,你小子先冷静一下,你要后悔的,我和你说……”   箫家桢义正言辞地打断他,“不把你撵出去我才是会百分百后悔。”   出了片场大门,果然是外卖到了,箫家桢和外卖员交接了两句,一转头发现被自己抓出来的黑衣男子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干活要紧,箫家桢唤来生活制片一起提外卖,暂时把这人抛到脑后。   广告拍摄非常顺利,制片方选择的选角团队非常靠谱,找来的群演很敬业和许灼配合也默契,于是全程没休息,一口气拍完了。   许灼双手合十和各位工作人员表示感谢,却没想到工作人员们的感谢更热烈,“谢谢许老师,奶茶还是0糖低卡茶底,很细心。”   许灼愣了愣,多问了两句,才知道大家手中的下午茶出自他的「手笔」。   陈其亮不会没和他商量做这些,他很快就想明白,这是周椋的默默安排。   他意外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划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余光看到站在角落脱帽扇风的陈其亮,立马走过去,“亮哥,你什么时候到的。”   陈其亮颇为无奈的样子,“你刚开始拍广告就到了,一直站在边上没打扰,就是和你那临时助理闹了点插曲。”   “怎么了?”许灼疑惑。   陈其亮想到什么,笑得莫名,“也没什么,就是这周椋是不是对你别有企图啊。”   许灼脑袋空白了一瞬,难不成自己和周椋夜里的约定被发现了?   陈其亮摸着下巴思索,“他不会想把你签到自己工作室吧,连助理都派来了,这是节目里节目外都要架空我。”   许灼总算呼了口气,没被发现,“怎么会。”   陈其亮也就说说,自己这头确实忙不过来,无论周椋出于什么心思,都是帮了他们。   该琢磨琢磨给许灼找助理的事。   下午茶分发得差不多了,箫家桢留了一份朝许灼走来,许灼眼尖:“亮哥,我和你介绍一下……”   哪想陈其亮往他身后一躲,“谷良的宣传总监约了庆功宴,我现在去了,你让这小子亲自把你送回别墅。”   许灼:“哇亮哥,你就这么放心自家艺人和别家艺人助理一起工作,我今天见到你还没有五分钟啊。”   陈其亮把帽子扣脑袋上,“那你和我一起去庆功宴。”   许灼当然不行,他晚上还有综艺拍摄,奇怪陈其亮怎么突然遮遮掩掩。   陈其亮拍拍他的肩,朝箫家桢的方向瞥了一眼后,眉眼微挑,压低帽檐,转身快步离开。   箫家桢走到许灼面前,边替他拆下午茶的包装,边四处张望,“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接近您吧?”   许灼摇头,“倒是我经纪人刚才来了下,不过有事又走了。”   箫家桢颇为遗憾,“是么,还想打个招呼来着。”   他经常去许灼的超话签到,总是看到许灼的经纪人用工作室的账号在超话里发一些许灼的生活照福利,或者举办一些送签名的转发小活动。   字里行间能看出这位经纪人是位很为粉丝考虑,但作风得体,不媚粉的好同事。   想着在综艺别墅外总有机会遇见,箫家桢也不至于沮丧,“那我去和组里沟通一下,没别的事我们就回吧。”   箫家桢转头和周椋发了条拍摄结束的消息。   许灼先回了车里,看着掌心的狗头蛋糕,有好气又好笑,剧组其他人都是普通的千层蛋糕,他的这份还是专门定制。   奶茶之外还加了两瓶矿泉水,把他当水牛每天吨吨吨。   他一口咬掉狗头,拿出一下午未碰的手机。   也正是这时,周椋发来了两条消息。   许灼对着空气白了眼,“还来是吧。”   第一条消息:“出门逛超市,没在车里找到纸,将就看看。”   第二条消息是个图片,许灼自点开图片起,唇角的笑容抑制不住地弥漫。   周椋在掌心写下「许灼」两个字,这次不带任何玩笑,是正儿八经地签名设计。   笔画顿挫,大气漂亮。   宽厚的手掌对这二字呈拥护姿态,许灼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觉得自己就像这两个中文汉字一样,沉溺其中。   作者有话说:   下章更新在30号也就是明天的18:00,以后都恢复到这个固定的更新时间哈。   因为已经全文存稿完毕,所以每天都会准时更新,如果没显示就是晋江抽了,多刷新或者等待一下,么么 第29章   车里的温度瞬间升了起来, 许灼喝掉一瓶矿泉水,打开窗犹觉闷热,便带好口罩下了车。   他确认停车地很偏僻,周遭暂时无人经过, 方才拿出手机, 打了通电话。   “小灼, ”电话那头的人声线温柔, 语气里却带着责怪,“你总算有时间和我联系了。”   许灼瞅准机会吐槽, “阿立,你可别怪我,我是第一次拍恋综, 才知道拍真人秀原来会这么忙, 跟拍摄影小哥除了上厕所基本全程跟着我,我都好久没时间闲下来刷电影电视剧了。”   这几天徐子立给他打了几个电话, 他都没接上,看到的时候又太晚了, 怕打扰新婚夫妇的休息,就没回,这才拖到了现在。   徐子立在文物修复局上班,朝九晚五,每天不算忙,闲暇的时候也和老婆在追许灼参与的这综艺。   为许灼能有这样的工作机会感到由衷的开心,还给家族群和朋友圈都帮许灼做了宣传,让大家都来给许灼增添热度。   许灼关心了两句他度蜜月如何, 吃完狗蛋糕又吃狗粮。   “你和他, 怎么样。”徐子立和许灼熟得不能再熟, 直接开门见山问出关切的事。   这些年,许灼虽然很少在他面前提周椋,但徐子立知道他越是刻意装作没事,就越是在意。   许灼坐到绿化的台阶上,手撑着下巴,“就是,我觉得啊,我就是猜的,他是不是没以前那么讨厌我啊。”   “怎么说。”   许灼拿起路边的碎石,在地上描摹周椋给自己设计的签名,一遍又一遍,“一种感觉吧,虽然有的时候还是会一句话把人气得要命,但有的时候对我好像还不错……”   “这不很好么。”徐子立轻声道。   不好。   许灼在心里道,他不能对自己太好,以后不舍得放他走怎么办。   没有告诉徐子立关于他们相互做替身的事,毕竟说出来太荒唐,徐子立肯定会不赞同。   而且周椋还误会自己和徐子立有点什么,徐子立知道该笑掉大牙了。   “可他喜欢孙熙卓,你认识的,隔壁班最后考了播音主持的那位。他们俩门当户对,双方家人都看对眼的那种,所以我和他是不可能的。”许灼把石头扔开。   徐子立:“那他和孙同学在一起了么。”   许灼怔了下,“没。”   不然怎么会找他做替身呢,周椋说孙熙卓不喜欢他。   徐子立的话带着笑意:“那你们都单身,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许灼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仍有顾虑,“他家很传统,肯定不会赞同同性恋爱。再就是要真因为我的越线,给他事业造成了什么影响,我绝对不会放过我自己……”   “小灼,”徐子立唤回他混乱的思绪,“我不是在劝你做任何决定,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我只是希望你别在一开始就想着要逃,你可以顺着自己的心走,或许走着走着就明朗了。”   徐子立是局外人,很多东西能比许灼更冷静地看待。婚礼的时候,他不是没观察过周椋对许灼的态度。   比如说找周椋借婚车,以他们二人并不深的交情,以周椋的性格本可以直接拒绝,但他不仅借了,还答应了接亲的时候带上许灼。   若真是讨厌到没有转圜的地步,凭周椋的性格,是绝不会答应,这事本身就耐人寻味了。   徐子立有种预感,或许周椋考虑得不比许灼要少……只是这样没有根据的猜测,他不会现在就说出来动摇许灼,只会像这样隐晦开导。   许灼脑海里回荡着徐子立的那句「顺着心走」,望着地面出神。   良久,他微微一笑,“好吧,那我跟你请教个别的事。”   ……   回到别墅,天色已经全黑。   还未来得及换身衣服,就见张米朵从庭院的门边探出了个头,“哥你回来啦,快来快来,就差你了。”   许灼心道,节目组虽说没有剧本,但也有强制设计嘉宾必须参与的环节,比如大部分的夜晚嘉宾们必须要在一起享用晚餐,给节目剧提供固定的剪辑素材,不然嘉宾们成天在外忙工作,基本不沟通的话,恋爱综艺就毫无看点。   他净了个手,刚进入庭院,便闻到股勾人味觉的肉香。   所有嘉宾都围在庭院的火堆旁,男人们专注烤肉,女人们帮忙清洗蔬菜,一片喝些热闹的样子。   难怪周椋微信说下午去了超市,原来是为了买烧烤的食材。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许灼挽起袖口询问。   正在倒赞助商果汁的邢雪彗柔声道:“小灼你今天就好好吃肉吧,每次都是你服务我们,今天享受一下被服务的待遇。”   许灼心头莫名怪异,这邢雪彗从入住别墅第一天就对他基本爱答不理,今天竟然主动和他说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许灼笑嘻嘻地正要找个边角的座位坐下,回来得晚了,也就这有空位,还没坐稳,就听到周椋看着他这边,道了声:“过来帮我加点柴火。”   许灼忙快走到他的身边,拿了个干柴递到他手上。   周椋淡淡地瞥了眼篝火堆前的游泳池,“你等会就坐我旁边,帮我夹菜。”   许灼:??你是皇帝吗还要我帮你布菜,要不要再帮你拿银针试毒。   不过坐在靠里的位置倒是正合许灼的意,上次掉到游泳池里的刺骨让他至今想起还带着瑟瑟冷意。   那就勉强帮你夹夹菜吧。   肉质外焦内里鲜嫩多汁,配上一碗浓厚的罗宋汤下肚,许灼浑身都暖融融起来。   面前突然伸来一只玉手,玉手上端着一个餐盘。   许灼疑惑看向玉手的主人——邢雪彗,她笑得关切又得体,“周老师一直忙着烤肉,没顾得上吃几口,小灼你离得近,要不趁热喂一下他吧。”   怪异感又再次袭来,按理说依照邢雪彗的作风,她该是主动喂周椋的那个,今天倒还礼让了起来。   但许灼见给周椋夹的几份菜他确实没有动过,一直在忙着烤肉添柴,手上也有些脏。   于是许灼拿起筷子,夹了块牛排,递到周椋唇边,“张嘴。”   周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打量着这块肉,“该不会是抹了芥末之类的要整我。”   许灼无语至极地「哇」了声,反手把肉塞进嘴里,把它当周某人一样大力咀嚼,“过了这村没这店。”   刘振东虽说已习惯了二人间歇性开启的斗嘴模式,但每次看到还是忍俊不禁。   许灼发现了他今天心情不错,朝他挑挑眉。   刘振东捶了捶自己的肩头,让他放心。   许灼又看向刘振东身边的左遥,注意到刘振东的脸颊上沾了酱,拿起一张纸为他擦拭。   看来俩人今天下午的约会很愉悦。   另一边的张米朵坐在角落里,倒了满满一杯红酒,独自饮了一大口。   曹墨坐在她和邢雪彗之间,此时举杯,和她碰上一碰,给她拿了块甜品:“吃点东西再喝,不然容易醉。”   张米朵望向他,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好像是再随意不过的依据。   她拿起面前的南瓜酥,放进口中。   自许灼坐到自己身边后,周椋感觉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扫向自己,他放下食物夹,直视着斜前方。   刚打量完许灼的邢雪彗视线正和周椋撞上,她眼底慌乱了一瞬,继而神色无常地让曹墨给自己添果汁。   邢雪彗心里却是闪过多种想法。   旁的嘉宾和观众们看来,这二人是纯粹的好友关系,她起初也一直这样认为。但她每次向周椋示好的时候,许灼总是会碍眼的在旁边,多了,难免就会令她起疑,尤其是在昨天她选择查看周椋的朋友圈后。   周椋朋友圈的内容和许灼有关,哪怕内容有些搞怪。   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么,可是刚才故意让许灼给周椋喂食,也没能看出任何端倪。   她想不明白的是,周椋没理由凉着这么优异的自己,去和那十八线的许灼打得火热。   所以她更倾向于,是许灼单方面缠着周椋,想要扶着他上位。   每日心怀鬼胎的吃饭时间进入尾声,曹墨放下筷子提议:“现在气氛正好,要不大家再玩点小游戏吧,狼人杀 or谁是卧底之类的,就当消消食。”   今天大清早就出去拍戏的许灼,此时吃饱喝足就有些乏了,只想回房休息,却见镜头外的编导对着众嘉宾挥手,示意大家参与游戏。   许灼只好往嘴里扔了块口香糖。   邢雪彗难得附和,“说到这个,我想起最近有个很火的游戏,叫手机闹钟炸弹,大家知道吗?”   众人纷纷点头。   这个游戏类似于数字时代的「击鼓传花」,就是由一个人设置一个几分钟或者几秒钟后响的闹钟,大家传手机,闹钟在谁的手中响了,谁就要回答设置此闹钟人的问题,回答不出来就要喝酒。   大家一直认同由张米朵那边开始顺着来。   她设置了一分钟后响,然后熄屏,传给曹墨,曹墨再传给邢雪彗,依次向下。   那手机就像个定时炸弹,许灼也跟着紧张起来。   最后曹墨刚接过手机,震耳的铃声便含混着震动响起,他苦涩地跟着音乐哼了两声,看向张米朵:   “请。”   张米朵甜美的笑容里带了丁点的坏,“请问墨哥有过几段感情经历。”   全场起哄。   曹墨指了指张米朵,“一来就给我下套。”   张米朵假装没听到,望望天空。   曹墨正色道:“没谈过,母胎单身至今。”   张米朵和其他人皆是惊讶,「看不出来啊」、「真的假的」、“和你外表真不像,没想到感情经历为零”   许灼将水杯送至唇边,掩饰唇角嘲弄的弧度。   第二把,曹墨设置的闹铃在周椋手中炸起,许灼瞬间打起精神。   曹墨有意无意地扫了眼邢雪彗,然后对周椋提问:“周老师,几天过去了,你有没有对哪位嘉宾有过心动的感觉。”   许灼不由攥紧了杯子。   顿时起哄声比刚才更大。   左遥不敢再看似地捂住眼,“修罗场修罗场啊。”   众所周知曹墨和邢雪彗是第一期的「官配」,但这几天邢雪彗对周椋的单箭头也有些明显,似乎陷入了奇怪的三角恋中。   这也是节目组和观众最爱看的环节。   当然,如果把左遥和周椋官方安排的约会也算进去,情感线会更加复杂。   曹墨补充了句,“周老师可以不用说出对方名字,摸一下对方脑袋就行。”   邢雪彗心想,幸好白天的时候洗了头,又忍不住看了眼许灼,对方正百无聊赖地吹着口香糖泡泡,似乎对这游戏并不关注。   周椋在目光聚焦之处,保持着沉默,将紧张的氛围调动到极致。   然后他拿起面前的一杯酒,朝大家示意,喝下。  「嘁」、”切“大家嘘声一片。  而许灼终于松了口气。   邢雪彗面色划过一丝尴尬,周椋这时的沉默,在观众眼中就是在左遥和邢雪彗中动摇,也就是还没看上她。   当然,也有另一种解读,就是周椋不想给两位女士任何一人难堪。   而邢雪彗自己设置的闹钟在自己手中响了,这局废了。   许灼和周椋对这游戏没有很大的兴趣,都问了点简单的问题,混了过去。   好巧不巧,刘振东的闹钟在张米朵手中响了。   默默喝了不少酒的张米朵,此时后劲有些上来了,双颊红扑扑的,目光直直地笼着刘振东,“振东哥哥,你想问我点什么?”   问我点特别的吧,证明你对我还存在一点兴趣。   刘振东思索了下,“你今天微信步数有多少步?”   很显然,这又是个友好局。   张米朵埋着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运动,声音有些闷,“5398步。”   刘振东点点头,靠近左遥,把手机递给她,“该你了。”   众人的注意力在下一局,唯独许灼注意到张米朵眼角的一点红。   这场闹钟炸弹游戏会高开低走,在几个索然无味的问题中结束,没有做饭的许灼主动承担了收拾食物残渣的任务。   而周椋要灭炭火,也留了下来。   跟拍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庭院此时非常安静。   不过他发现,许灼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要说话,却见许灼望着庭院门口的方向。   周椋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戴着外套的帽子,孤独地晃出了别墅。   许灼当即把手中的垃圾袋往周椋手中一塞,“我出去一下。”   “等等。”周椋却叫住他,拿起椅子上的毯子,递给他。   许灼接过,“你先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来善后。”   别墅外的阴暗小道边,张米朵蹲着用背躲风,冷得有些抖,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但妈妈可能是因为有别的事,没有接电话。   张米朵本就有些醉,懵懵地看着从天而降的许灼给自己披了个温暖的毯子。   本来不想哭的,来自他人的观照瞬间让她眼眶蓄满了泪水。   许灼慌了下阵脚,把毛毯拉到她头上遮住,“你别哭,别哭啊……”   张米朵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泪意,鼻音很重,“我没哭。”   许灼微微一叹。   感情的事,他自己也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张米朵躲在毯子里,“你走吧,我出来透透气,很快就回去。”   许灼没走,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对着昏暗的夜色道:“这儿风景不错啊,我也来透透气。”   二人无言了好一会儿,只余许灼吹口香糖时泡泡破裂的声音。   “我真的很废,没人选择我就算了,有好感的对象看都不看我一眼,眼里只有别的女嘉宾。”张米朵忽然道。   她状似在倾诉,又好像在自言自语,许灼只是默默听着。   张米朵:“算了。”   许灼:“什么算了。”   张米朵咕哝道:“就是算了。”   她蓦地想到了什么,“你以后别再因为安慰选择我了。”   许灼:“那个……”   张米朵自顾自说道:“你应该把选择的机会留给你喜欢的人。”   许灼无奈提醒:“虽然但是,此时说这个有些不合时宜,但我好像没选择过你。”   张米朵猛地掀开头上的毯子,瞪着许灼。   在瞪了一分钟后,她从许灼面上并没有看到撒谎的痕迹,确定还真不是他发的短信。   越发迷惑了,那到底是谁看的她朋友圈,难道自己还没废物到底,还有人在默默关注着自己。   又蹲了会儿,脚都麻了,张米朵方才起身,朝别墅回去。   许灼也跟在她后面,对她道了句:“喝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   “不要,会水肿。”张米朵哼哼两声。   许灼亲眼看着她进了室内,方才回到泳池边,意外的是这里非常干净,刚才大家聚会的垃圾已经有人收拾过了。   二楼最靠里的那间双人房,周椋一直望着窗外,看着许灼目送张米朵回去,又看着许灼在泳池附近打转。   这人惯会多管闲事。   担心女孩子夜里一个人在外面危险,明明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还过去陪着。   可也正是这份多管闲事,才让还是少年时期的许灼便和自己有了交集,他喜欢的就是这样发自内心善良还不自知又嘴硬的许灼。   许灼回了房间,周椋见他双手冻得通红,拿起护手霜照常给他擦手,“你是来当嘉宾的,还是来当保姆的。”   许灼却神经兮兮拉着周椋道:“好家伙,我今天才知道米朵对振东有意思,藏得也太深了。”   周椋:“……”   确定不是你想得太浅了?   许灼恍然大悟,“难怪,上次第二次约会,米朵一副很想坐我车的样子,原来不是想看我精湛的车技,是因为我和刘振东约会,她想和刘振东一起,破案了破案了!”   周椋无语摇头,也还算意料之中,这人反射弧一贯和常人不同。   高二那会儿,恰逢学校60周年校庆,准备大办文艺汇演,临到举办前两天,有一个歌唱节目的男同学得了腮腺炎,这病会传染他没法出席,艺术部的同学们焦头烂额找替补。   恰好赵婷婷是艺术部的成员,强推许灼去参加,因为大家伙都知道许灼唱歌还可以。   许灼是个热心肠,既然有熟人牵线,便大方地去帮忙唱了一曲。   艺术部的部长是个是高一的级花,许灼动听的歌喉感染了她,文艺汇演圆满结束后,她立马拦住许灼,找他要微信。   当时许灼正缠着周椋陪自己去上网,所以周椋也在场,看了全程。   艺术部部长在学校追求者众多,亲自出马就从未有过失利,却在许灼面前惨遭自己桃花事业的滑铁卢。   许灼非常直接地拒绝了,“我不随便给人微信,谢谢。”   然后许灼拉着周椋就溜了。   后来,周椋问他为什么不给。   周椋至今还记得许灼那个傻样,一副自认为很聪明的样子,“当然不能给了!明摆着拉我做苦力啊,让我进合唱团的意思啊,以后随便什么节都拉我去唱歌,我不累死了?”   至此,周椋认定,许灼一直是凭实力在单身。   许灼就是这样,一直对感情的事很迟钝,也常常比别人慢半拍。   现下,许灼看周椋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难以置信道:“所以你早就知道?”   末了还来了句,“该不会整个别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周椋无声地看着他。   许灼被看得莫名其妙,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哪想周椋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就是蠢,什么也不懂。”   许灼捂着脑袋,抱怨道:“不是,我蠢你还打我脑袋,只会越来越蠢啊……”   “你觉得我为什么突然拍你脑袋。”周椋看着他道。   “你手欠呗,”许灼斜了他眼,突地,他好像想明白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椋。   周椋难得紧张地抿起唇,就听到许灼一副看穿他的样子:“该不会故意把护手霜抹我头上吧?”   周椋:“……”   作者有话说:   “周老师,几天过去了,你有没有对哪位嘉宾有过心动的感觉。”   “周老师可以不用说出对方名字,摸一下对方脑袋就行。” 第30章   周椋彻底泄气, 转而道了句:   “把裤子脱了。”   许灼先是一呆,随后音量因震惊而拔高,“你说什么??”   “我说,把裤子脱了, 这五个字很难理解?”周椋重复一遍, 走到床头柜的收纳袋, 在翻找着什么。   “现在吗?我今天工作太累了, ”许灼脸上有些发烫,梗着脖子道:“不是!你现在连前戏都不做了么, 你、你……”   背对着他的周椋肩膀一耸一耸,低笑出声。   许灼:“你还有脸笑?”   周椋转过身,手里拿着瓶云南白药, 正直的表情中强忍笑容:“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给你擦药而已。”   许灼的脸更红了,又臊又尴尬, “我又没受伤,擦什么药……啊!”   他被周椋一下子拉过去, 被他的两只脚禁锢在身前。   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周椋精准地扯下他的外裤,一眼就看见他大腿根的大块淤青,笑意顿时消散,眉头不由皱了下。   许灼这才想起来,是白天拍形象照的时候,没注意给撞到了。   虽然他穿了平角内裤,但这姿势实在让人害臊, 许灼拼命挣扎, “我自己擦, 自己擦就行……”   不小心蹭到这块淤青,许灼疼得「嗷」叫了一声,没发现这伤的时候还好,没什么感觉,发现了以后就知道痛觉了。   周椋把他拽到床上躺着,“现在是晚上,我说我来擦。”   要是拿晚上说事,许灼可说不过他,晚上的事可都是周椋做主。   “那你给我轻点。”反正也挣脱不开,许灼认命,有人伺候自己又有什么不乐意的,他果断把外裤全部褪下。   周椋仔细琢磨了下包装上的使用说明,按照伤口的大小,取了一定剂量,涂抹到许灼的皮肤上。   触上的那一瞬间,一股怪异的痒意从大腿直达许灼的心底。   淤青的范围有些大,周椋的指腹,裹挟着湿滑的药液画圈。   许灼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身体也跟着扭动了下。   周椋沉声道:“继续动,反正等会不小心再撞到,疼的也是你。”   许灼只好逼迫自己冷静,冷静,只是擦个药而已。   关键是没法冷静,喜欢的人触碰你,是个正常男人都冷静不下来!几个呼吸之间,他连耳朵根都红透了,试图用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真找了个好助理,什么话都和你说。”   哼,还说是他的小粉丝,结果实时卖他的信息给自己老板。   “说到这个,听说今天片场的下午茶,是你特意定的?以我的名义。”许灼说。   周椋心道,确实是个好助理,还知道帮他做好事留名。   他轻咳一声,微扬下巴,等着来自某人别扭的感谢,却听到许灼吊儿郎当地回道:   “你还骂我许狗呢,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跟你一笔勾销了。”   周椋摇头失笑。   稍稍习惯了下这挠人的肢体接触,许灼缓过神来,还有心思挑逗,“听你那好助理说,昨晚你又选择了我,看了我的朋友圈诶。”   周椋垂着看他伤口的眼睫微微一颤。   许灼的语气玩味,“第一次选的是我,第二次又选了我,是凑巧,还是对我芳心暗许啊,周大明星?”   周椋抬眸,一瞬不瞬睨着他。   睨得许灼心里莫名发慌,刚要开口说话,周椋宽厚的手掌却覆盖到他的淤青上。   “啊……”许灼痛呼一声,“你干嘛啊!”   周椋:“说明书上说要揉搓三分钟,辅助药物的吸收。”   “嘶……哈……疼疼疼!”许灼疼得翻白眼。   “知道疼才好,长记性,不然和自己身体有仇似的,三天两头弄伤自己。”周椋手里动作不停。   周椋手心异常滚烫,连带着许灼的皮肤也发热起来,这块淤血彻底活络后,疼痛之中,莫名被一股酸爽取代。   许灼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偏生周椋还凑近他的耳边,似在报复他刚才的挑逗,“你的叫声,特别像在叫……”   第二个字省略了,但在这样的一个暧昧环境下,许灼一点就通。   “滚!”许灼抬手要推开他,周椋却纹丝不动,“还有一分钟。”   本来许灼就有些不对劲了,周椋还在他耳边说荤话,他的思绪彻底朝着不该去的方向前进,他的喉间干渴难耐,最要命的是,这个感觉逐渐从他的心口,向下移,俨然有要收不住的趋势。   第一次见到掐着时间上药的人,非要这么精准吗?   如果说刚才擦药只是小风小浪,现在擦药简直就是海啸,冷静两个字该怎么写他都交还给语文老师了。   “还、没、完、吗!”许灼咬牙切齿道。   周椋用干净的那只手看了眼手机,“二十秒吧。”   简直是度秒如年,直到许灼胸口都急出汗了,周椋才慢吞吞收回手,“行了。”   许灼一骨碌下了床,强装镇定地走向洗手间,“我去洗澡。”   靠近洗手间的最后几步,他几乎是跑进去了,进去后就把门给反锁上了。   小小灼还算争气,这个时候才茁壮成长。   差一点,就叫周椋看见了。   他的心跳声犹在打鼓,此时,「笃笃」的敲门声起,他背靠的洗手间门连带着震动。   给许灼吓了一跳,他忙扯过浴巾遮住,结巴道:“你、你干嘛!”全然望了自己锁门了。   周椋的身影从门外传来,“提醒你,刚擦了药的地方别碰太烫的水。”   “我知道。”   待门外的脚步声离远,许灼这才放下紧绷的肩膀,精疲力竭地把花洒打开。   这房间实在太小了,怕不隔音,许灼也不敢干什么,只得用凉水将自己浇冷静。   他当初,究竟为什么要选双人间,他懊恼至极。   待了快半小时,他才把小小灼送走,带着一身郁气出了洗手间。   出来正巧撞见,周椋倚着沙发上,悠闲地用湿纸巾擦手。   许灼越发气闷,这人把自己撩得神志不清,自个儿跟个没事人一样,凭什么。   周椋一抬头,就看到许灼用那种欠了他几个亿的眼神盯着自己,“怎么。”   “没意思。”许灼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   周椋挑挑眉。   许灼长叹一声,“真的是没意思啊。”   周椋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歪心思,没接话。   许灼啧了声,烦他怎么这么不上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意思。”   周椋纵着他,“哦,为什么没意思。”   许灼小跑到他身边坐下,“你不觉得,每个晚上都你决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非常的无聊吗?天天你做决定也累了吧,给我也做回主呗。”   “不行。”周椋想也不想就拒绝。   许灼挺直腰背,“为什么?”   周椋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那要是你做主想休息一天,不做替身,我不就亏了。”   许灼怔了下,他都没想到过这一茬,这是个好思路啊!   他眨了眨眼,“这种损招只有你想得出来,我是尽职尽责的人好么,你放心,我做主的夜,包您满意。”   这句话一出,周椋的喉结动了动。   眼看着有戏,许灼当即添道柴火:   “这样吧,老规矩,我们还是打赌,谁输了听谁的,你输了我做主,我输了你随便提要求。”   周椋很勉强的样子,“行,怎么赌。”   许灼想了下,“玩成语接龙吧。”   周椋:“你确定?曾经全班倒数第一要和正数第一玩成语接龙,而且,我们念的是文科。”   许灼不服气,“是不是不敢来。”   他想过了,似乎玩什么都没有赢面,成语接龙还真说不定,他好歹也是活了25年的国人,汉语不至于惨败……吧?   周椋露出了狡诈的商人做派,竟然补充道:“就这一次例外,以后还是我说了算。”   “好。”许灼实在是太想做主得意一回了,被迫答应这丧权辱身的条件。   周椋做了个你先的手势。   许灼说出了心中所想:“人面兽心。”   周椋:“心有所属。”   许灼想也不想地道:“鼠目寸光。”   “光明磊落。”   许灼冷笑一声,“落井下石。”   周椋无奈捂额,怎么有种这小子公报私仇的感觉,拐着弯用这些词形容他呢。细想下来,这几天自己是不是太逼着他了点,要不这次就让他一回?   “石……”周椋做思索状,托住下巴,“诗石史事,这四个音开头的此都可以,我想想。”   许灼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觉得自己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我心里都有好几个石开头的成语了,你还没想起来啊?”   周椋:“别急,让我再想一下。”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周椋起身,朝门口走去。   温和的男低音从门外传来,“小灼,你睡了吗?”   周椋的脚步一顿,而许灼从他身边小跑而过,拉开房门,语气颇有些意外,“新一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顾新一的声音很轻,“我想着你一般睡得很晚,应该没睡,不会打扰到你和室友吧?”   周椋走到许灼身后,定住,室友?   许灼摇摇头,“我们都没睡呢,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爸爸今天从家乡带了些特产,有晒过的干辣椒,想着给你拿一包,平时你做饭啊什么的可以放点。”顾新一将塑装好了的辣椒包递给他。   许灼惊喜接过,“谢谢新一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来这以后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做饭都很少放辣椒,给我都要馋死了。”   顾新一笑笑,“第一次去你家,你不是邀请节目组一起吃法棍么,我看到你专挑有辣八爪鱼,辣蟹柳的法棍吃,就猜到你好这口了。”   “真的太感谢了!”许灼说自己一定会好好享用。   顾新一朝他挥挥手:“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新一哥也好梦!”   关了房门,许灼一转身,差点撞到身后贴着的周椋。   周椋幽幽道:“上次就想问你了,什么时候多了个姓顾的哥哥。”   “哦,他是我经纪人的铁哥们。”许灼把辣椒包宝贝地放好,“人挺不错的,今天一看发现还很细心。”   周椋扫了那辣椒包一眼,“我突然想吃法棍了。”   “哈?”许灼奇怪道:“这大晚上?而且你刚才还吃了那么多烤肉。”   周椋:“你去给我做点吧。”   许灼觉得好笑,“明天再说吧,你别忘了你是男明星,不用身材管理了吗?”   周椋还要说话,许灼伸手把他推回了沙发,“快快快,继续我们的成语接龙,你想起来了吗,石开头的成语!”   “诗雅风流。”周椋冷哼接了句。   许灼本以为自己赢定了,没想到周椋竟然想到了。   “流……”这次换许灼哽住了,“榴莲布丁?”   周椋面无表情地道:“游戏结束。”   “等等等!!再等我五分钟,我想想!”许灼抓耳挠腮,这个字也不难啊,很常见,感觉有很多这个字开头的成语,“牛刀小试!”   周椋:“我看你这是牛头不对马嘴,一个是l一个是n,别想蒙混过关。”   许灼卖可怜,“周老师,您好严格。”   周椋一副你叫周祖宗也没有的铁面无私表情。   揉腿的时候三分钟度秒如年,成语接龙时候的五分钟度年如秒,许灼绞尽脑汁从嘴里蹦出了四个大字:   “流、星、花、园!”   周椋抽了抽嘴角,“你自己说说,这是成语么。”   许灼像团水一样摊在床上,跟当年考完四六级出考场时那般无助虚脱,“算你狠。”   周椋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许灼抿了会嘴唇,警告道:“劝你提出的条件不要太得寸进尺。”   周椋垂眸看了一会儿他,“那你也做我一天的助理好了。”   许灼怪叫一声,崩溃用枕头捂住脸,废了这么多脑细胞还要给人家当跟班,这都叫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   0机一动,给自己挖了个坑。   明后天日万。   (更新字数小调整:7月的每个周六周日都日万,平日里的更新日三日四左右,这样一周更新总字数和每天日五差不多喔—— 第31章   好在周椋今天没工作, 许灼的「一天助理」惩罚暂时还不用兑现。   本想一觉睡到中午,但顽强的生物钟还是让许灼在九点就醒了。   周椋新换的窗帘透光率很低,房内深暗,加之窗外隐隐传来窸窣的雨滴声, 这种天气最适合赖床。   他转过身, 面向着周椋。   此时周椋呼吸平缓, 正在熟睡。   最近被周椋催得水喝得比较多, 许灼总是会起夜上厕所,几乎每次半夜时候醒来都会发现周椋在床上辗转。   虽说见他醒来后, 周椋会装睡一阵,但许灼还是能察觉他夜里总是失眠,常常要天亮才能入睡, 就算睡着了, 也是浅眠,一点动静就会醒来。   也不知道昨夜又是几点才睡着。   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许灼怕手机屏幕光亮弄醒周椋,忙拿过来躲在被子里解锁, 看到有一条微信未读消息。   在看到发信人名称时,许灼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对方叫「彭潇阳」。   彭潇阳是他大学同学,不同班,对方文学系主修电影剧作方向。   电影学院的同学们常集结各个专业的同学一起联合拍摄短片,每学期都有各种各样的短片组在招募工作人员,同学们都会争相跟组,将其成片作为自己作品集的一部分, 许灼也不例外。   他在读书的时候因为跟组认识了很多其它圈内幕后制作专业的同学, 而他因为性格外向, 表演基础扎实,哪怕是在表演班里,形象也是出挑的那位,常常成为同学们作业的男主角,收获了许多好的人缘,这彭潇阳就是其中之一,他读书时就颇具才华,亲自撰写的剧本获得了好多次校内的金字奖。   慢慢在默契的合作中,大家从普通同学变成了知己朋友,周末也总是团体通宵在外面潇洒玩乐。   不过可惜的是,自从许灼大三去当练习生后,他常常不在学校,练习生有公司约束又相对不那么自由,朋友们约一次他不出来,约两次他还是没时间出来,渐渐地就淡了联系。   再则许灼后来走上了偶像、网红直播那条路,也很少涉及影视表演,和朋友们慢慢也没有了共同话题,渐行渐远。   许灼也常常会回味和同学们一起搞创作的时光,那是段很纯粹的日子,各个专业的同学相互帮忙,不计报酬,会为了一个拍得超神的镜头欢呼喝彩,喜极而泣。   电影学院流传着一句话,如果你拍的电影上了院线,那么你值得一点骄傲,但如果你拍的电影上了院线还回到学校的标准放映厅进行排片放映,那么才是最值得骄傲的事,足可见那里不仅仅是校园,还是电影爱好者的圣殿。   不过毕业后的许灼,一次没回过学校,没敢去看望自己曾经的恩师,在圈内也尤其害怕碰到曾经的同学们。   和彭潇阳也是有近五年没联系了,此时对方发来了一句:   “嗨,最近过得怎样啊。”   许灼想了下,回复道:“还成,你呢。”   他忽地想起,毕业后不久,隐约听过一点关于彭潇阳怀才不遇的消息。   按理说以其才华,毕业后稳扎稳打,要不了多少年就该平步青云,可是他听信损友进了家缺德公司,刚毕业的大学生版权意识也不强,精心打磨的作品被窃取,光打官司就耗费了不少心力,最后好像回老家了。   彭潇阳回得很快:“我啊,在家乡那边找了个有编制的文案工作,工资很低,倒是很悠闲。可是我和你说,这人啊,一旦有了创作的念想,这辈子就逃不开创作了,我成天都在想写剧本的事,原本还处了个男友,也没时间见,这不对象也没了。”   许灼想起彭潇阳确实是视创作如命,从前身边熬夜最凶的就是他,不到晚上十二点以后没有灵感,每天两杯美式打底。经常在朋友圈写点非人话,深奥起来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东西。   许灼:/抱拳/抱拳/抱拳;   彭潇阳:“所以我就又回B市了,和以前的好友一起拍了几个短片,投了些电影节获了点小奖金,攒了攒这次准备搞个大的,想要拍个长片,你帮我看看本子?”   过去他们也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剧本,甭管是哪个专业,只要是可行的点子,就够他们喝一箱啤酒。   而彭潇阳不仅发来了剧本,还将他近期拍摄的几个短片也一并发来了,目的不言而喻,想找许灼出演这长片。   许灼现在虽说还处于转型初期,但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知名度也渐渐打开,可以慢慢等待更为成熟的团队。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老同学主动踏出来找他的这一步,绝非易事,毕竟这些同学没挂靠大的公司,也没有代表的长片作品,很难找到有一定名气的演员出演,他们曾经的一腔傲气被现实打磨,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   看到他们,就会想到自己。   当然许灼也不是蠢笨的烂好人,只要剧本优秀,他愿意做老同学的伯乐,因为他欣慰的是,他们依旧认可如今的自己。   许灼回复:“我看看,稍等。”   为了方便他浏览,彭潇阳在剧本前添加了人物小传、故事大纲,有四页。   剧本名为《盲点》,同性文艺片。   讲述了一位先天性视障青年无意间成为一位富豪画家的人体模特,画家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不用和盲人模特目光直视让他舒心,盲人模特也在相处中感受到画家别扭又善良的温暖,二人渐渐产生情愫,在残酷的现实中不断相互救赎。   许灼看得很细,看完后意犹未尽甚至有了种继续看下去的冲动。   不愧是小彭,岁月并没有消磨掉他的才华,反倒更添深度。   彭潇阳的言语之间不乏忐忑,“我觉得你的个人风格很适合这个视障青年的角色,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不用急着回复,可以考虑过后再答复。”   许灼认真打字,“我觉得剧本很不错,但得和经纪人商量后再行决定,两天内给你消息。”   彭潇阳激动得话不成句:“谢谢!”   “好!我等你。”   “谢谢你。”   许灼并非只是客气,而是当真立马将他的作品和这新剧本全部发给了陈其亮,让其评估一下合作价值。   陈其亮回复:OK;   许灼这才发现陈其亮在此之前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第二期播了!!”   “许狗,反响不错啊。”   “把谷良黑芝麻丸找你代言的消息放出去后,又有好几家小广告联系我了,我先帮你筛选一下。”   见着积极的反馈,许灼先是一喜,随后眯了眯眼,许狗……   陈其亮怎么知道这称呼。   他迫不及待戴上蓝牙耳机,打开《心动请响铃》第二期,资源刚放出来一小时,此时弹幕就已经不少,足可见这节目热度。   开始的弹幕大多是粉丝们喊着自家明星的名字,偶尔能捕捉到许灼的「火火」二字,他都会摁下暂停,在该弹幕上点个赞。   在剪辑师的鬼斧神工之下,许灼从一个可爱乖乖卖萌男变成了一个画风潦草热衷厨艺留守民宿老板,每天专注于打扫卫生,做饭,等其它嘉宾回家。   和每一位约会的嘉宾都处成了兄弟姐妹,适配度非常高。   在他安慰张米朵的时候,弹幕是【啊啊啊米朵妹妹睁大双眼,要找就找火火这样的男人啊】   【火火真是尊重女性的明星代表,大家把男德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在因为输掉打赌不得不背周椋回家的时候,弹幕是【哈哈哈救命这俩人是搞笑担当吗,他们俩一同框我就想笑怎么回事】   【救命啊火火哥哥力气好大,宝藏男人,我又可以了,哥哥背我】   【楼上姐妹擦擦口水吧!】   只要许灼和周椋一出现,就像有化学反应一样满屏都是哈哈哈,直到邢雪彗看了周椋的朋友圈,看到充满艺术气息设计感的「许狗」二字,弹幕已经笑疯了。   节目组还专门配了花字,“周老师给厨子用心设计的独家签名biubiu——”   【看不出来周老师怎么这么皮哈哈哈】   【卧槽哈哈哈第一次见到明星在银幕前放这么开,周老师好耿直】   【求剪辑师多给点许灼和周椋的镜头,给你加鸡腿】这句话也在片尾刷屏。   原来,第一个动用「倾诉小屋」权利的人,竟是刘振东。   他单独找左遥聊过,很明确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许是这份真诚感动了左遥,令她再次开始给了刘振东了解自己的机会。   经过几天的相处,节目的感情线也复杂起来,左遥和刘振东的姐弟恋虽有曲折但基本锁死,成为了观众们公然嗑CP的一对。   张米朵为刘振东黯然神伤,曹墨心系邢雪彗不知道俩人会不会成为节目的第二对姐弟恋CP,对此,观众们都持怀疑态度,因为邢雪彗对周椋也频频送秋波。而周椋是最让大家猜不透的人物,全程……   专注和许灼做谐星。   黑暗中,许灼瞪了一眼周椋背对着他的后脑勺。   ……   等周椋醒来的时候,他迷糊间打开床头灯,许灼不在房内。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竟已下午五点。   箫家桢和韬哥给他微信上留了不少言,都是关于第二期播出的情况。   周椋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正片,而是点开微博,搜索「许灼」的名字。   许灼于五个小时前,转发了《心动请响铃》官方宣传第二期的九宫图。两小时前,又转发了第二期的幕后小花絮集锦一则,配文:   【赶紧健身,不然下次输了赌注要是公主抱什么的,抱不起来就丢人了】   早前韬哥已经用周椋的账号转发过官方的宣传博,已经完成了合同约定的宣传指标。但此时,周椋仍旧转发了许灼这条微博:   【说谁是公主/敲打】   隐约闻到一股香料味从门缝中传来,周椋从床上起身,拿过萧家桢昨夜就备好的品牌赞助商的休闲服换上。   余光恍然瞥见,自己精心整理的书架上,有几本书的摆放位置尤为刺眼。   他本是习惯将相近颜色的书籍都方放在一起,但此时紫色的那块里插了本橙色的书,绿色的板块里倒着放了本红色,黑白交叉放,像躁动不安的钢琴键。   只一眼,周椋就看出是许灼捣的乱。   还专挑对比色。   他甚至能想象出许灼打乱书籍摆放颜色时,那偷笑又得意的样子。   周椋无奈摇头,默默又把书籍还原。   此时,房间外的香料味越发浓郁,在他鼻尖叫嚣。   洗漱完毕,周椋也出了房间,发现大多嘉宾都结束工作回了家,此时都被香味勾引围在厨房边。   看着许灼从锅里捞出诱人流汁的卤菜。   许灼拿筷子戳了戳牛肉的硬度,非常满意。   他瞅见周椋也来了,忙招呼他过来,“你快闻闻,这辣卤味是不是很绝。”   张米朵咽了下口水,“这做得比外面卖的还香,爱了爱了。”   大清早的左遥也饿了:“谁今后做小灼的老婆该享福了。”   刘振东问她,“你喜欢男生做饭么。”   许灼双手套上一次性手套,将卤好的牛肉、鸡蛋、香肠、藕片、腐竹切好。   指尖夹起一片藕,他问:“有没有人要尝尝?现在趁热,是最好吃的时候。”   身边人流涌动刮起一阵风,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地到他面前排队站好,速度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周椋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出重围,竟然站在了队伍的第一个。   只有曹墨没有动,一脸遗憾,“太馋了,可惜我在减肥。”   许灼压根没把他当人,而是一手夹着菜,另一只手接在下面,送到周椋的嘴边。   周椋咬住,细细咀嚼。   许灼期待地问,“味道如何?”   周椋刚要说话,就听见许灼道:“我刚尝过了,这辣味很正对不对,新一哥家乡的辣椒真不错,以后想吃的时候都找他买好了。”   周椋面无表情道:“味道就那样吧。”   说完转身走了。   许灼心里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别人不都说吃人嘴短?真想拿针线把这人的嘴给缝起来。   下一位是邢雪彗,她眼神在这盘卤菜里挑拣了一下,“我要那片瘦一点的牛肉。”   跟着是左遥,她小口咬掉香肠的一个边,细细品尝,给许灼比了个赞。   刘振东和张米朵也是满分夸赞,后者此时落落大方地和刘振东聊着市区哪家卤菜口味不错,不再像之前那般话里有话,许灼猜她应该是想通了。   “喂,发什么呆。”一声熟悉的呼唤拉回他的思绪。   许灼愣愣看着排在最末位的周椋,“怎么又是你……”   这家伙,原本还以为他吃完就走了,其他人也是吃完忙各自的事去了,没想到周椋竟然又重新排队。   许灼没好气地道:“味道就那样你还吃。”   周椋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表达。   他上身微弯,倾身到许灼面前,嘴巴微张,轻轻地「啊」了一声。   许灼挑了个片边角参差不齐最小的牛肉,塞周椋的嘴里,想打发他快走。   殊不知周椋含住了他的手指,轻轻吮了下他指尖的卤汁。   虽然隔着一次性手套,但那只是薄薄的一层,许灼的指尖不仅触碰到了他的柔唇,还感受到了滚烫舌尖的舔舐。   周椋很快松开唇,但许灼的整张脸瞬间红了个透,“你——”   周椋一直看着他,眼底略带挑衅,似满意他羞恼的样子,这次是真的走了。   许灼的指尖发麻,撑着橱柜的边沿才觉得缓过来一点,他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角落藏在冰箱后面的隐藏摄像头,幸好周椋刚才靠的近,俩人身材都很高,那小动作落入了摄像头的拍摄死角,没拍着。   这个疯子。   ——   周椋回到房间,箫家桢已经在房内等候多时,准备和他汇报这几天的行程。   他边听边玩手机,无意间发现微信通讯录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微信名为「彐彐」,头像是一只甜美大眼睛的布偶猫。   周椋从不加陌生人,退出界面,并未通过其申请。   汇报得差不多了,箫家桢有意无意地试探,“也不知道许老师这几天忙不忙,如果还需要我去当助理也不是不……”   周椋闻言抬头,“你后天不用来了。”   箫家桢:??   他忙讨好地笑,扯着周椋的袖口,“老板,我万事以您为重,许老师那边只能算是额外兼职,我不去成了吧,怎么还有脾气了呢,我不去了!我就围着您转。”   周椋嫌弃地扒拉开他,“后天的通告另外有人跟,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休息一天。”   箫家桢打量着他的神色,揣测他是说气话还是真体量自己。   说话间,周椋的微信通讯录又多了一条好友申请,他顿了下,点开发现还是刚才那人,只不过这次对方附带了文字:邢雪彗。   周椋疑惑把手机怼到箫家桢面前,“微信你给的?”   箫家桢定睛一看,忙摇头,“我哪敢。”   不过他想了想,“不过,您加了不少圈内人,她要想打听您微信,也不是很困难。”   节目组曾有要求嘉宾们私下不要联系,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遵守这个录制规则,反正周椋没给通过。   当然,周椋和许灼因为早就认识,所以除外。   只是这位同事太锲而不舍了一些,很快又追加了一则申请,这次还带了一句话:   “周老师,麻烦你推荐一下靠谱的宠物医院联系方式给我,很急。”   周椋蹙眉,就隔了几间房,急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敲门问。   但她一连加三次,会不会是家里的宠物真的遇到了紧急情况。   他默了片刻,这次点了通过,第一时间将平时带灼灼去打疫苗的那家宠物医院的企业微信名片推给她,然后再不管其他,锁了屏。   这时,箫家桢忽然道了声「对了对了」。   他凑近周椋的耳边,“老板,我刚才路过节目组编导帐篷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他们说……”   周椋的眼睫微颤,“知道了。”   ……   晚饭大家又照例聚在了一起。   许灼刚把一次性手套戴上,送了一个卤鸡爪到嘴里,忽地想到什么,指尖就莫名传来某种令他头皮发麻的软热触感,下午周椋那放肆举动瞬间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   周椋发现他的不自然,“辣到了?脸这么红。”   许灼忙拼命点头,掩饰自己面上的春风。   周椋给他倒了杯柠檬水,递到其手边,突然起了句,“对了,你有没有刷到赵婷婷的朋友圈,她结婚了。”   “啊?”许灼当即在桌下掏出手机,自参加综艺以来,他都没空刷朋友圈。   许灼刚打开朋友圈刷新,就见周椋在一分钟前分享了一首张国荣的《春夏秋冬》。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往朋友圈里发歌。   许灼继续往下滑,可是都滑到早晨的界面了,也没见着赵婷婷的朋友圈。   他奇怪地退出来,单独从赵婷婷的账号进入,原来还真的有在朋友圈发电婚礼的电子请帖,文案是将采取新式的嘉宾邀请方式,请大家点赞,从点赞人数统计婚礼到场人数。   不过这条朋友圈的发送时间是几天前。   许灼忙点了个赞,幸好周椋提醒了这句。   赵婷婷在高中的时候和他关系不错,虽说这些年淡了联系,但徐子立婚礼的时候还见过一次,怎么着也该去捧个场。   一顿饭接近尾声。   顾新一带着两位实习生走了进来,冲众人示意了下手中的平板电脑。   大家皆是停下筷子,知道这是又要有新的嘉宾任务了。   他站在镜头外,冲大家礼貌一笑,“接下来,大家将迎来第三次的约会选择,这次我们的选择很简单,三名嘉宾选择一首情歌,另外四名嘉宾进行盲选,石头剪刀布决定盲选顺序,这次,配对结束后,将会有一名嘉宾落单。”   “节目组拟定的选歌嘉宾是从男生中挑取三位,请大家自行决定。”   四位男嘉宾对望一眼,皆有思索,选歌的话百分百有约会机会,不选歌进行盲选配对就有四分之一的概率轮空。   很快,许灼做了决定,抬手望向顾新一:“这次我不选吧。”   周椋料到他会做这样的选择,尤其在另外三位嘉宾都为难的情况下,许灼一般会主动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然而周椋不知道的是,许灼其实还另有他想。   如果他和周椋都做选歌的那一方,将绝对没有机会在一起约会,他盲选反而有三分之一的几率选到周椋。   节目组给了三位男嘉宾十分钟的选歌时间,他们纷纷掏出音乐软件做筛选,然后去庭院和工作人员做交接。   刚吃完饭的许灼不敢立刻坐着,怕长肚子,而是站着做上半身的拉伸。   张米朵仗着年轻身体代谢能力好,吃完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邢雪彗则在补妆,左遥和刘振东一起收拾碗筷,二人现在抢着做活,每一次一起做活就跟约一次会一样,笑声阵阵。   顾新一同三位男嘉宾一起回来,同时手里还拿了个白板,上面贴了三张纸,都罗列了一首歌名和关键歌词:   第一首:焦迈奇《今天也想见到你》   第二首:陈奕迅《阴天快乐》   许灼思索了片刻,实在猜不出来这些都出自谁手,以前好像看周椋在朋友圈分享过陈奕迅的歌,第二个会是他么?   他的视线移到第三首,忽地一愣。   张国荣《春夏秋冬》: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   燃亮缥缈人生;   我多么够运;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   从没再疑问;   这个世界好得很;   许灼心道,这么巧?   他百分百肯定,这个就是周椋,因为他刚才朋友圈分享过这首歌。   莫名望向周椋,后者正一脸淡然地拿起靠枕,抱在怀中。   许灼胸有成竹,这下谁都没法阻止他和周椋约会了。   顾新一抬手示意剩下的四位嘉宾可以进行选择了。   四人用「手心手背」来决定第一位顺序,第一把两组手心手背,平局。   第二把,邢雪彗手背,另外三人手心,邢雪彗胜出,成为第一个选歌的人。   许灼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来到白板前,她面露难以抉择的神色,最后豁出去般随便一扯。   许灼的身体不由因为紧张而前倾,那邢雪彗竟然选了《春夏秋冬》,还笑着解释,“我喜欢听粤语歌。”   周椋拿开靠枕,借着揉脖颈的动作,蹙眉。   许灼面上还算镇定,心头狂呼老天要不要这样搞他啊?到手的约会机会就这样没了。   选不到最想选的那首歌,许灼直接放弃挣扎,每次出拳都很隐晦地比旁人慢一秒,一直输,最后轮空。   张米朵调侃许灼,“民宿老板明天又要留下来看门了。”   许灼苦笑,看门就看门吧,总好过和除了周椋意外的其他嘉宾约会。   顾新一对落单的许灼抱以同情地一望:   “恭喜周椋/邢雪彗、张米朵/刘振东、左遥/曹墨配对成功,可自行商讨明天的约会计划。”   许灼的目光闪烁了一瞬,果然。   刚还有心力调侃许灼的张米朵,此时哭笑不得,之前千方百计想和刘振东约会,怎么也选不到一起,现下她好不容易想通了,节目组又整她似的竟然约会成功了。   这不明摆着拆散鸳鸯么。   苦命鸳鸯女主此时尴尬地看着刘振东,“《今天也想见到你》这首歌比较舒缓,感觉和你的性格比较搭,没想到……”   刘振东情绪低落起来,“《阴天快乐》这句歌词:我一抬头,就看见你,那个酒窝。这说的就是我的心境啊,哪怕今天是阴天只要看到你就很快乐。”   左遥低头浅笑,露出嘴角的一个酒窝,“好吧。”   许灼:“呕。”   张米朵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曹墨做堵耳朵的动作,“要不我们换换,我不介意和米朵儿约会。”   张米朵闻言看了他眼。   正要收走道具的顾新一脚步一停,带着温和笑意:“温馨提醒,配对结果不允许随意更换。”   曹墨只好朝刘振东耸耸肩。   许灼见邢雪彗正站在周椋面前,说着什么,落单的许灼没事可做,抬脚准备回房,路过二人的时候听到「吃饭」的几个字。   次日。   许灼特意熬到半夜三点才睡,就是为了第二天一觉睡到大中午,不和早晨要出门约会的周椋打照面。   一觉睡到自然醒,此时许灼伸了个懒腰。   虽心有不甘,但许灼对周椋和邢雪彗的约会相对放心,毕竟这几天他都看在眼里,周椋基本不接邢雪彗的话,准确说来,他都不怎么和除自己以外的其他嘉宾说话。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这样,闷葫芦一个,独来独往。   但有句老话叫做,“女追男,隔层纱。”   邢雪彗无论是圈内名气还是长相都是上乘,说许灼一点危机感没有那绝对是假话。   “哼,出去吃好吃的……”许灼嘴里嘀咕两声,立刻拿起手机,下单了小龙虾、烧烤,看到砂糖橘在做促销活动,也来了一箱。   虽然一个人在家,也不能亏待自己,他哼着曲去洗漱,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里悠哉下楼,开炉子加热昨天没吃完的卤味。   等外卖都到齐了,他拿到房间内,在桌上整齐铺开,美滋滋拍了张照,加了个美食滤镜,微信上秀给周椋。   “滋”房间内忽然传来这样一声响,许灼疑惑了瞬,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在意。   然后找了个超虐的韩剧当下饭的背景音。   男生看韩剧的着实不多,但许灼有一个缺德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点虐的东西,看到别人虐,自己心情就好了,所以他可以称得上是阅虐韩剧无数。   正看到富家女主的妈妈给了男主一笔巨款,让他离开自己的女儿。   许灼嗦了个虾壳,评价:“我算算折合成人民币是多少,大约一千万,打发叫花子呢,B市稍好地段的一套房子都买不起,换我要讲价一个亿……”   “滋……滋滋……”那奇怪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出现。   许灼神经一跳,该不会是有老鼠吧?可这别墅不是新房子么。   “滋滋……滋滋……”待许灼举着可乐瓶朝声源走近,才发现周椋的枕头下面,有一个发光的东西,凑过去一瞧,竟是手机在震动。   许灼无语片刻,随后嘲笑:“这人出门忘带手机,无聊死他。”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周伶玉;   是周椋的堂妹。   许灼也不方便帮他接电话,就当没看见似的,继续吃虾。   吃虾这事上他是老手,一整个虾尾塞嘴里,他吐出来能还是完整的虾壳。   只是这电话源源不绝地打进来,许灼嘴里的虾也吃得没了滋味,周家妹妹会不会有什么急事找周椋。   他思索了会儿,还是拿起周椋的手机,摁了接听。   周伶玉炸耳的声音在话筒那头响起,吵得许灼不由将手机离远耳朵几厘米,“你总算接电话了,灼灼刚才把我拖鞋咬烂了,这是巴黎设计师做的独一无二的款,哥你赔我!”   许灼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像打机关枪一样又说了起来 :   “你不想赔也行,过两天回家吃顿饭我就算了,好久没见到你了,爷爷最近身体也不好,真是的,前阵子元旦你明明在B市也不回来……”   “伶玉,我是许灼。”他不得不出言打断,“周椋的手机落在节目组了,一会儿他回来我转告他你来电过。”   他话音刚落,对方忽地说了句:“我哥的手机密码是130901。”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许灼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   下一瞬,周伶玉竟然弹了个视频通话过来,许灼只好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输入解锁密码,摁了「接听」。   周伶玉穿着雪白蕾丝的睡裙,怀里抱着头上扎了个蝴蝶结揪揪的灼灼,拿着它的爪子朝屏幕招呼:“嫂……哦不,许灼哥好久不见啊。”   许灼笑着应了声,确实好几年没见了。   “你哥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周伶玉忙道:“那许灼哥你别挂,我们聊会儿天呗,我在家太无聊了,我哥也总是不接我电话。”   许灼想起来,这妹妹正因为早恋被家里人禁足,不由有些同情,自己现下也无事,也便没有挂视频。   他朝正看镜头的灼灼「嘬嘬」逗了两声,小狗灼灼似是对他有印象,歪着脑袋盯他看。   周伶玉薅了下灼灼的小脑瓜,“可爱吧,这狗本来就是你……”   她猛地噤声。   许灼抽了抽嘴角。   周伶玉刚才心是真的慌了一瞬,差点就多嘴,要是让哥哥知道该不额外给她零花钱了。   她忽地又想到什么,着急解释,“不不不,没有骂你是狗的意思。”   许灼摇头失笑,没放在心上,拿起桌上的烤火腿肠,冲小狗灼灼晃了下,想逗逗它。   不想它压根不为所动,汪都不汪一声。   周伶玉弹了下灼灼的小揪揪,“灼灼被我哥专门训练过,不吃人类食物,我来给你表演表演,它还会很多技能呢!”   她把手机架在桌上,将灼灼放到地上,后退两步蹲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灼灼,上来。”   别看灼灼身子小,还知道助跑,弹跳力惊人,一下子就跳到周伶玉脖子上趴着,乖乖吐舌头。   许灼「哇」惊叹了声。   周伶玉指向地面,灼灼立刻会意跳到地上。   “再给你表演个绝招,看好了。”周伶玉做了个枪的手势,对着灼灼:“砰砰砰!”   灼灼当即倒地,双目闭上,做被打倒了的样子。   看着手里屏幕里许灼愣住的样子,周伶玉显摆起来,“就这动作,我哥天天和它玩,不知道多熟练了。”   尘封在脑海里不起眼的记忆,顷刻间笼罩住许灼。   每个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中二的时期,而许灼的中二期持续很久,到了高中转为间接中二模式,具体表现为:   上课无聊的时候,他会突然对着窗外飞过的鸟,作开枪状,“砰砰砰。”   周椋喝水的时候,许灼也会抽风似的给他来这么一下,“砰砰砰。”周椋基本当没看见。   而许灼似乎也只是中二病犯了这么来一下,基本很快就收回手,从未多说什么。   直到有一次,徐子立发作业本,发到周椋的本子,伸手递本子的时候,被许灼截胡抢过,许灼把本子卷成一个圆筒状,对徐子立“砰砰砰。”   周椋抢过本子,发现自己的本子已经被弯得带了点弧形,觑了许灼一眼。   徐子立看着他们俩笑了笑,“小灼,以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有的时候会突然开枪,这样砰。”   周椋心想,还能为什么,间歇性发神经呗。   许灼挠挠头,“哎呀你们别管我,我闲着没事瞎玩,小的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总是和爸爸玩这个,你们也见过吧?小朋友对着爸爸开一枪,爸爸假装被打中,这样说来好像很无聊啊,不过没人和我玩过,就老是记着。”   再后来。   有一次晚自习。   周椋不借许灼抄作业,许灼抢卷子也抢不过,他气愤不已拿起橡皮假装打开保险杠,对着周椋「砰砰砰」。   周椋的身形一顿,随后僵硬地趴到桌上。   许灼呆了几秒,惊喜地凑过去,“你被我打中了!”   “对不对!”“你是不是被我打中了!”   周椋的耳朵红了,一直闭着眼,“我就是想睡觉了,别吵。”   “烦死了。”   ……   “许灼哥!你把你微信给我一个吧,没事常联系啊。”周伶玉的说话声,打断了许灼的回忆。   交换微信号后,周伶玉被家里人催着温习功课,匆忙挂了视频。   许灼往嘴里扔了一整个小砂糖橘,周伶玉今年高三了吧,正是最苦又最好的时候,一晃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滋……滋滋」的震动声再次响起。   许灼看了眼手中的手机,不对啊,周椋的手机屏幕没亮。   那就是他自己的手机,他走到餐桌边,低头看向来电,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难不成是外卖员?可他的外卖都到了啊。   疑惑者接听,许灼:“请问哪位。”   “是我。”男人清冽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许灼诧异,“周椋?”   周椋问:“你帮我看看,我手机是不是落家里了。”   许灼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周某人手机,准备捉弄下他,张嘴说瞎话,“咦,我没有看到啊,你是不是掉在外面了。”   不想周椋不上当,自顾自说:“行,那你帮我把手机送来。”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 第32章   鉴于这次配对情况的混乱, 三对嘉宾的约会正朝着从未意料过的方向发展。   许是从昨天的人物选择中找到了灵感,曹墨和左遥选择了最保险的约会项目——唱K。   二人就近定了个KTV的小包厢,方便又隐蔽。那昏暗环境下霓虹灯光闪烁,似乎暧昧气息流转, 空间狭□□仄, 二人坐得稍近, 一切都在往罗曼蒂克的方向进行。   当然, 以不看二人选的歌曲画风为前提。   别看左遥走淑女温婉路线,选起歌来可不低调, 她常是公司聚会唱K烘托气氛的一把手,唱的都是《精忠报国》《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天路》之类的很能起范儿的歌,其他类型的歌不怎么会。   此时毕竟是在录节目, 她相对保守了许多, 选了一曲《我是一只小小小鸟》和《妹妹你坐船头》。   而曹墨作为自认的新生代偶像代表,胸口还叠戴了十字架骷髅头的项链, 走的是酷哥风,选的全是一些说唱曲目。   每当两种曲风切换的时候, 包厢内的气氛就会莫名诡异一阵。   作为年长者的左遥比较照顾曹墨的情绪,努力找点话题,“我听说唱真不多,你这唱得可真不错,对了,我好像听过一首经典的说唱叫《The Next Episode》,小墨你不是留学过么,对英文的rap应该也拿手, 要不给你点一个?”   曹墨转话筒的动作一顿, 将头转开, “可是,我没听过这首歌。”   左遥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时间,今天可真是漫长。   与此同时,另一对嘉宾。   刘振东被张米朵带入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领域——塔罗牌。   二人来到一间幽暗昏惑的紫色小房间,塔罗师早就穿着长袍静候,手里还抚摸着水晶球。   没有那些粉红念想以后,张米朵变得很是坦荡,拽住想逃的刘振东,“大师,可不可以算算我俩的姻缘。”   刘振东猎奇地看着塔罗师在桌面摊了一圈牌,让他和张米朵一人抽一张,然后开始解牌,说了一大堆很玄乎他听不懂的术语,最后摇了摇头。   张米朵深信不疑,“果然,振东哥哥不是我的良配。”   就应该早点来算算,或许她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刘振东颇为不好意思,“啊这。”   小妹妹对他有好感,他隐约能感受到,但他一颗心都系在别人身上,只能辜负小妹妹对自己的厚爱了,好在这是一个心宽的小妹妹,没有钻牛角尖。   一周相处下来,大家都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塔罗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又看了眼牌面,对张米朵笑得深意,“最近或许会有其他良缘。”   张米朵疑惑,再追问,塔罗师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总之,这局基本上也废了。   第三对嘉宾是官方正有意热炒的一对CP——周椋与邢雪彗。   邢雪彗主动提议来的书店,这是她和助理主动精挑细选决定好的约会地,既文艺又体面,能显现出她的涵养风雅,而且,以书店为背景上镜的话肯定好看。   可是当真到了书店后,邢雪彗又觉得这个选址不算高明。因为书店禁止长时间交谈,她和周椋完全没有时间沟通,想要眼神交流吧,可周椋却竟然真像来买书的,旁若无人地逛了起来,压根不给她眼神对视的机会。   书店的正中央,竖了一块ins窗口的纸板,中间挖空,下方印着书店名字的账号,专供客人拍照。   邢雪彗就打量了两眼纸板的功夫,周椋已经逛远了,甚至都没发现她没跟上。她暗咬银牙,这可不行。   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今天必须得把周椋拿下。   她忙上前,站定在周椋要行进的方向,迫使周椋不得不直视自己,然后展现出恬静的笑容:“周老师,可不可以帮我拍几张照片。”   周椋怔了下,说要来书店的是她,眼睛却没有一秒钟落在书上。   还不待他说话,邢雪彗便把手机塞到周椋手里,转而朝着那块拍照的纸板而去。   周椋看了眼沉默紧逼的跟拍小哥,只好跟着邢雪彗过去。   “银幕玉女”邢雪彗秉持的一直是清纯风格,当初她一席白衣的古装造型在网络爆红后,她读大学时的校花美誉也传遍大街小巷,及腰的长发细腻光滑,回眸一笑一直是万千网友想也不敢想的美梦。   她知道自己最适合白色服饰的穿搭,今天特意选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冻人但纯净,耳鬓编发更显少女气息,就在她走近纸板的几步里,已经有不少同性异性路人看痴了。   在纸板前站定,邢雪彗伸手抚头发,摆出拍照的姿势,关键是扬起她那自信迷倒众生的唇角。   周椋拿起她的手机,打开相机,面色如常地将她框入镜头中。   忽地,身边一本特别封皮的书吸引了他的目光。   邢雪彗时而托腮,时而抬手捂眼作挡阳光状,再则将手搭在纸框边上,切换了好多姿势,直到周椋放下举着的双手,她才停下来。   期待地朝周椋走过去,接过手机,“让我来欣赏一下周老师的杰作……”   话却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她翻了翻刚才拍下的十几张照片,不能说是拍得不好,就是体重看上去比实际要肿10斤,有些角度看着巨矮。   她嘴巴微撅,想要表达一下不满当然主要是为了撒娇,不想身边的周椋早就走开了,一直盯着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观看。   邢雪彗疑惑走近,而周椋则拿起这本书,一副要买的样子。   她内心不禁窃喜起来,没拍到美照的不豫瞬间消散,有些羞赧地轻推了下周椋的肩膀,“要送给我的吗?那我一会儿也找本适合你的书好了……”   该不会是什么煽情的爱情的书吧,那种名字文绉绉的,想不出来啊,周椋竟然这么会。   周椋闻言怔了下,在她眼前扬了扬手中的书,“你要这个?”   邢雪彗定睛一看,双目瞬间瞪起。   周椋手里拿的是一本……《如何处理仇人的骨灰》。   看邢雪彗并没有想要的意思,周椋问:“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邢雪彗实在无话可说,摇头。   周椋朝收银台走去,加快流程,“那我们去吃饭。”   ……   半小时后,韩国料理包厢内。   男工作人员摆放好食材后,对两位介绍道:“这是我们店的新品米酒,二位可以品尝一下,欢迎饭后给予一些反馈。”   然后,他鼓起勇气找邢雪彗要了个签名,后者笑着签好后,目送其离开并关好厢门。   周椋沉默着将牛肉在烤盘上平铺。   邢雪彗脱掉厚重的外套,单手撑在桌面上,玲珑有致的身材在连衣裙下生辉,闲聊似地挑起话题:   “其实我单身很久了,久到都有些忘记恋爱是什么感觉,也挺期待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周椋拿起茶壶,“要吗?”   邢雪彗忙将茶杯递过去,“谢谢。”   她浅抿一口温热的茶水,怕把口红蹭掉了,没敢多喝,“其实,我们以前见过。”   周椋面露疑惑,显然对此并没有印象。   邢雪彗心底有些许小失望,提醒道:“三年前,你是不是在二环的某个剧场,看过一个泰坦尼克号的话剧演出?”   这个周椋倒是有印象。   这些年,有关泰坦尼克号故事的文艺作品,从绘画到音乐剧演出,他基本一个不落地都会前去欣赏。   这个故事对他的意义很重,每一次沉浸,都能让他思念起某个人,也有不愿意承认的对散场时与某人不期而遇的盼望。   邢雪彗自我安慰,“当时我跟朋友和你坐同一排,我戴着一个鸭舌帽,加上剧场视线昏暗,可能这才让你没看清我的脸。”   周椋用夹子翻动食材。   邢雪彗继续道:“当时我和朋友没能卖到连坐,中间隔了你。但我朋友那个座位视线有些偏,正对着舞台的照明灯还有些刺眼,我们就没好意思说和你换。可是你看出了我们是同伴,主动和她换了个位置。”   周椋对当时的话剧记忆犹新,但对于这个映前插曲毫无记忆,“举手之劳。”   “当时演出很快就开始了,我们没能说上话,本想着结束的时候给你表达一些感谢,可是你又走得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邢雪彗没说的是,演出她全程都没怎么看进去,而是偷偷打量这位男人。   当时周椋还刚刚毕业,也未能接到什么重点资源,所以没什么粉丝,他出行也便不用戴口罩遮掩相貌。   邢雪彗很吃他的颜值,包括身材也是让人一眼难忘,哪怕她在娱乐圈什么样优质的男人没见过,但这个素人的气质令她着迷。   过后朋友还调侃了她,说她是不是后悔戴帽子了,脸都遮了大半,要是对方知道你是邢雪彗,说不定现在连微信都加上了。   直到后来,周椋在演艺圈大放异彩,邢雪彗惊觉自己和他的缘分,也暗暗期许合作的那天。   这不,恋综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所以她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再则,整个综艺节目里也只有周椋的地位能配得上自己,她只允许自己最后和周椋牵手成功。   “对了周老师,你和小灼是高中同学对吧?有些好奇你们具体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可以说么。”   周椋拿剪刀将牛肉切分,回答得非常简洁,“同桌。”   邢雪彗暗道这人可真不会聊天,都不知道给她起个话题的头,“原来如此啊,那小灼喜欢什么类型的呢?我看整个别墅就他对找对象这事不怎么上心,挺为他着急的。”   说完,她恍然想起来,似乎周椋对这事也不怎么上心。   周椋本来正在将烤好的肉夹到公碗里,动作一顿,不作声色地看了眼站在摄影师后的顾新一。   他们这组是官方重点「培养」对象,编导组长今天也亲自跟来现场。   许灼喜欢温柔,说话轻声细语,表现得善解人意的那款,和自己完全相反。   周椋的声音微沉,“这么关心许灼,要不替你把他叫来。”   邢雪彗摆手说就随口问问,内心实则欢愉得不行,原本是想试探这许灼和周椋的关系,哪想起了别的效果,自己一提别的男嘉宾,这周椋就醋成这样。   所以平时对自己的漠不关心都是装的吧,总算露出马脚了。   看来他和许灼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不再试探,邢雪彗试图寻找二人的共同话题,“周老师,你和你家的小狗亲近么,说到这个我就头疼了,我家猫主子性格过于独立,从刚接回来就不怎么理人,老想跑,叫它也不理。”   周椋想了下,自己和灼灼相处没有任何障碍,“狗和猫应该不一样。”   邢雪彗打趣道:“你是不知道,我为了和它关系亲近些,甚至特意用猫薄荷洗手,才勉强能和它玩一下。”   见周椋今天终于第一次正眼望向自己,邢雪彗心下稍定,继续说道:“说实话养猫可真费心思,每天都要给它准备生骨肉和冻干或者罐头,额外还要喂喂维生素……”   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情绪低落起来。   周椋莫名,“怎么。”   他想起邢雪彗找自己要了宠物医院的联系方式,难道是小猫身体有什么问题。   邢雪彗看了眼跟拍摄影小哥的方向,对方似在和顾新一交谈着什么,没在拍摄,方才道:   “就是太不听话了,我常年在外面拍戏,不在家。前些时日它不是老吐么,我就让助理带它去了周老师你推荐的那家医院看病,实在没想到,竟然是怀孕了。”   她很是崩溃的样子,“肯定是偷偷从阳台翻出去的,和外面的野猫厮混,关键是发现得太晚了,已经一个多月了,医生说不建议打胎对母体不好,所以必须生下来。”   周椋没有说话,邢雪彗自顾自说道:   “真是拿它没办法,花这么多钱买的,竟然出去鬼混,八成要生出一只杂种串串,那么好的血统都玷污了,我可是特意买的带国外认证的血统证的品种猫,生出来的小猫估计给人都没人要,我也不想养啊……”   「啪」的一声,周椋将韩餐店的筷子用力放回桌面,打断了邢雪彗的吐槽。   周椋面无表情地道:“那是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你践踏成杂种。”   邢雪彗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周椋的语气渐冷,“既然你这么重视血统,为什么不封阳台,不做绝育?”   邢雪彗刚要说话,包厢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   她看了过去,惊讶道:“许灼?”   包厢门口的许灼穿着随性运动,戴了个渔夫帽,刚才二人的对话他听了大概,连忙推门而入。   “这人手机忘拿了,威逼利诱我送来,说不然得女士买单。”他边走进来,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去的时候,不经意间扫了眼周椋的神色。   邢雪彗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许灼还真来了?   她蹙起眉头,可周椋刚才买书的时候,明明掏了钱包来着。   周椋拿过手机,埋头吃了两口菜,表情稍稍和缓。   见许灼还站着,示意了下自己旁边的空位,“坐。”   三个人的约会似乎有些奇怪,许灼想想便作罢,“那什么,手机既然送到了,我就先回……”   这时,周椋拿起服务员赠送的新品米酒,倒了一小盏,一饮而尽,拦住要离开的许灼:   “我喝酒了,你来开车送我们回去吧。”   于是这餐饭还没吃上两口,邢雪彗便随二人出了店,踏上了返回别墅的路途。   眼看着许灼进了驾驶座,周椋坐上副驾驶,她懊恼地钻进后车座,后悔自己一时聊嗨了,为什么要提自家猫怀孕的事,他肯定以为自己是个没有爱心的人了。   回程的路上,没有人说话,邢雪彗见周椋在闭目睡觉,也没有和许灼讲话的心思,便烦闷地戴上耳机听歌。   许灼忧心地瞟了眼周椋,无声地打开了副驾驶座的加热键。   起初周椋只是因为心情不佳,想闭目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在汽车晃悠悠的作用下,竟然真的睡着了。   梦里周椋回到那青春躁动的高中。   这节体育课的内容是打排球,需要团队合作的活动周椋一概不参与,于是趁老师点完名后,便偷偷溜来了图书馆。   名为图书馆,其实是一间占地不大的阅览室,里面放了不少课外的书籍,从小说到传记、专业拓展的书应有尽有,是好学生逃课的好去处,坏学生逃课的好睡处。   周椋准备找本历史读物混时间,大多他都看过了,便往书架深了走,却正好撞见俩人正在角落咬耳朵。   他无意偷听他人讲话,而且这两人还是他班上的同学,比较刺头的那种,这种刺头不是许灼的这种皮,是在年级里喜欢称老大的那类不学无术的学生。   他们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阅览室安静,还是清楚地进入了周椋的耳朵。   那胖子显然是麻子脸的小弟,给他递槟榔,“赵哥,那小□□真是有眼无珠,放着你这么优秀的人不喜欢,说什么暗恋咱们班那周椋,真是欠艹!”   赵哥一看就是常年吃槟榔,张嘴说话时满嘴的黄牙,此时朝地上吐了口痰,“真他娘的晦气,她不知道周椋是狗日子的周家私生子吗?”   周椋停下脚步。   胖子邪恶地笑了起来,“笑死了,肯定不知道啊,不然保准躲得远远的,全校谁敢招惹黄家啊?”   赵哥发泄似的嚼着槟榔,“臭杂种,也敢和老子抢女人,要不是看着他爸是校长的份上,看老子不揍得他鼻青脸肿,看他还怎么用那张杂种脸勾引女人!”   他想起有关周椋身份的那点烂档子事,就觉得解恨。   一切还得从周家和黄家的婚事说起,周椋的父亲和黄家的千金是俗套的联姻,但日子过得还算美满,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黄千金婚后没有一年,便得了重病,没有几个月便撒手人寰。   周父守着人去楼空的房子,三年未娶,也算是一段佳话。   后来周父无意间偶遇大学时的初恋,对方过得并不顺意,本想帮衬一把,结果发现对方已经是一位单亲妈妈,带着一位五岁的男童,周家老爷见着男童和自己的儿子有几分相似,便私下做了亲子鉴定,结果震惊周家,这竟是周父的亲生子。   原来当年周父迫于家庭压力,和初恋分手,和黄家结亲。悲痛欲绝的初恋发现自己有孕,且对周父又仍有情意,便私下孕下孩子,从未想过要让孩子认亲,但世间造化就是那么巧。   这男童就是周椋。   周家老爷子断不会让自家骨肉流落在外的道理,当即叫周父将周椋母子接了回来,并郑重给了名分。   可是坏就坏在周家的「郑重」,这事没有多久就传到了黄家耳中,黄家是文明人,也没有想要周父一辈子独身的传统心思,但这周椋的年纪远超周家和黄家结亲的年岁,黄家人深信周父在外养小,这是对他们黄家,还有逝去的挚爱的黄家小妹极不尊重。   黄家盛怒,把周家「养小三」、「有私生子」的传闻的弄得人尽皆知,从周椋读小学开始,便派人在学校里也暗地里拉帮结派想要孤立这位私生子。   但周家也不是吃素的,让想要站队的人们不得不掂量一下得罪周家的下场,以至于大家对这件事都缄口不言,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在无形之中疏远周椋,保持所谓的「中立」。   此时,周椋隐在黑暗中,瞳孔颜色至深,幽暗的情绪涌动。他攥紧手中的历史杂志,手指关节的地方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椋!你在这啊,让我一顿好找!”许灼忽然出现,捉住了他的手臂 ,将他拉到了明亮的灯光下。   ……   “周椋,醒醒!我们到了。”许灼将汽车熄了火,轻轻摇晃着副驾驶座熟睡人的手臂。   周椋的眼睫颤动,眼底的戾气在见到许灼凑近的面孔时,掩而不见。   许灼见他一副睡迷糊的样子,只得亲自帮其解安全带,“邢雪彗已经下车了,唤你半天也不醒,这车里睡得多不舒服啊,回去睡。”   周椋的视线粘着他。   许灼带着调侃的语调,“你要是再不醒啊,我差点就真给你公主抱回去了。”   周椋却启唇,“那你有没有看过《白雪公主》。”   “啊?”许灼愣了愣,“这谁没看过啊。”   周椋说:“那你该知道白雪公主在睡着的时候,王子是如何唤醒她的。”   许灼嘴里咕哝,“不就是亲了一口,幼儿园的小苗苗都知道好吧……”   “知道就好。”   然后周椋当着他的面,再次闭上眼睛,“照着做吧。”   而身边人一直杵在那,毫无反应,周椋不耐地睁开眼,“快……”   许灼却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嘴唇,挤兑道:“还妄想自己是白雪公主,你最多是白雪公主身边的恶毒后妈。”   边说边伸手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将周椋推出了车。   嘴唇周遭被许灼捏得有些红,周椋觑着他,似在用眼神谴责他的粗鲁。   许灼视若无睹,看到他座位上落了本书,下车的时候忙给他带上,“喂,你的书……咦?”   他的目光被这书名给吸引了过去,《如何处理仇人的骨灰》,名字虽博眼球,但腰封上有介绍说是一本文集。   许灼心念一转,问道:   “换作是你,会怎么处理死对头的骨灰?”   周椋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合葬吧。”   夫夫同穴。   许灼把书塞回他的怀里,评价,“哇,真是好狠毒的心肠,死了也不放过对方。”   同时不作声色地打量周椋的神色,这几句话一来一回,他的心情似乎扭转,在烤肉店和邢雪彗的不愉快应该已经揭过。   只是回到房间,周椋的脸色又黑了起来。   桌上铺着堆成山的小龙虾壳,烧烤签也没收拾,四处还散落了些桔子皮,活像一场盛大的派对过后的混乱景象。   许灼挠挠头,“哦你刚急着让我送手机,还没来得及扔掉。”   周椋:“老天安排让我遇见你……”   许灼受宠若惊地望着他,突然这么煽情干什么。   “就是为了治我血压低的。”   许灼红着脸,“滚!”   ——   次日,许灼起床后,火速洗漱,穿了双方便活动走路的鞋子,然后站在穿衣镜前,仔细地戴好鸭舌帽、墨镜、口罩。   周椋也披上黑大衣,见了他的动作,笑话道:“遮得这么严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国际巨星,给你当助理的是我。”   许灼斜了他一眼,这人可真是一点危机意识也无。   今天他们出门没有节目组跟着,属于艺人的个人工作,要是被八卦狗仔拍到二人私下一起出行,桃色新闻满天飞就不好了。   这种绯闻方式对许灼或许有利,傍上周椋这颗大树基本上意味着事业扶摇直上了,可对周椋可就未必。   别人会评价周椋眼瞎,自降身段自毁前程,甚至因为同性风波而面临大量脱粉的境地。   许灼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周椋今天的通告是去出席代言手机品牌的新品发布会,许灼昨晚就收到箫家桢送来的详细流程文字版,早已在心里记得滚瓜烂熟。   周椋在清电脑包,他在外出的时候常常也要回复一些工作室的公务,所以习惯带着电脑出门。   将电脑包的拉链拉上,许灼在一旁打了个响指,“走吧老板。”   周椋却把这电脑包递给了他,许灼脚头一顿,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自己浪费一天当你的跟班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竟然还真要我给你提包?   这人竟然还提着包柄在空中晃了晃,示意他快点接过去。   许灼扭动手腕,“哎唷,昨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是睡觉压到了吧,手好疼呐……”   周椋恍若未闻地将包挂到了他的手上,径直出了房间。   许灼无语片刻,不情不愿跟上,调侃道:“老板,请问我这干一天的活有工资吗?”   不想周椋却说:“当然。”   许灼就说说而已,没想到周椋还真给,刚要说话,就又听周椋道:“给你一个亿怎么样。”   许灼:?   有钱人都是这样挥金如土的么!   周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给你揍失忆。”   许灼:“……”   不会搞笑可以不搞笑,很尬。   双手举起电脑包,咬牙假装在他背上框框砸两下。幸好这助理只需要给他当一天,要是一直当下去迟早得气出心肌梗塞。   不过,除了言语上不饶人外,给周椋当助理是非常省心的。   因为老远还没有到片场,就有工作人员小跑过来迎接,显然是早已等候多时。独立的化妆间并休息室内零食水果饮料备得充足,全无怠慢可言。   这就是一线的待遇么。   而周椋的服化团队都是自带,此时早已在房间内恭候。   服装老师打了个时髦的唇钉,男士的皮鞋上带了些坡跟,踩在地上咚咚直响,凑近周椋的时候捂嘴尖叫了一下:   “哦我的天,椋你衣服上怎么这么多毛毛,简直就是个灾难!”   周椋循声看了眼身上,这才发现黑色大衣的左半边袖口到腰身沾的全是根根分明的白毛。   他捻下一根,握在手心。   服装老师看向周椋左侧那位穿着羊羔毛外套的男人,“小箫箫,今天不是你平常风格啊……”   这俩人走在一起,周椋的衣服不避免就沾上许灼衣服上的毛。   他又一尖叫,终于认出了不对劲,“你是谁啊?小箫箫呢?”   许灼生怕被别人认出来,忙压低帽檐。   周椋轻咳一声,“代班助理,我们开始吧。”   服装老师没多想,忙将熨好的西服拿过来,周椋接过走进试衣间。   许灼站在原地无所事事,却被服装老师推了一把,“怎么一点眼力劲没有,快去帮忙。”   也不知道帮自家老板拿着换下的衣服。   许灼踉跄两步,无奈走过去掀帘,在服装老师瞪大的双目中,钻进了试衣间。   显然他会错了意,以为需要自己帮周椋换衣服。   周椋对他的忽然闯入也愣了一瞬,眼神询问。   许灼拿过他手里的西装,“两手张开。”   周椋的眼睫微颤,不过什么也没说,照着他的话做。   暗蓝条纹的西服几乎是为了周椋量身定制,肩袖的线条流畅俊朗,禁欲感之下,内里的白衬衣口两颗扣却未系,锁骨若隐若现令许灼不由轻咽了两下。   当即伸手给他全扣上。   随后拿起旁边的领带,绕周椋的脖子一周,专注地系了起来。   由于二人身高微有差距,许灼系领带的手微微用力,无形之中将周椋往自己的这个方向扯。   周椋只好上身微弯,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许灼是会系领带的,只是现下面对反着来,他怎么系怎么别扭,半天没系好,还给自己系出脾气了。   啧了一声,气鼓鼓地站到周椋身后,两手从周椋的腋下穿过,解开重系。   周椋感受着背部时有时无的撞击感,许灼胸口的热量也隔着西服布料传递而来,周椋的喉结忍不住滑了滑。   这个方位顺手,许灼总算给系满意了,开心地剁了下脚,不小心踩到更衣室地上的胶带,脚上一滑,“啊——”   下意识就紧紧搂住周椋的腰,贴在他的后背上,才未免摔倒。   掌心正对着周椋坚硬的腹肌,忍不住摩挲了两下,内心感叹这腰身比可真是完美。   过了几秒,周椋沙哑的声音传来,“抱够了么。”   许灼这才回过神来,耳朵开始泛红,他刚才,竟然鬼迷心窍地吃周椋的豆腐。   周椋:“没抱够,晚上回去继续。”   许灼忙触电般地弹开,笔直面对着更衣室地帘子,跟罚站一样。心想着更衣室隔音么,外面不会都听见了吧!   耳边传来拉动裤子拉链的声音,还有周椋欠欠的询问,“还不走,裤子也要帮我换?”   许灼梗着脖子嘴硬道:“想得美,这是另外的价钱。”然后红着脖子,头也不回地抱着周椋换下的衣服,就钻出去了。   换好服装的周椋随性走到梳妆台前,获得了一路服化团队的赞赏目光。   许灼则老老实实地拿着粘胶,粘周椋换掉的大衣上的白毛。   发布会策划方拟定未来科技感的风格,所以周椋会在妆容上增添一些未来元素,在化妆师的精雕细琢之下,周椋的头发被向上梳,还做了几束银色的挑染。   许灼有意表现得不要太花痴,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多看了两眼,这样装扮下的周椋和平日里的沉稳很不一样,更添冷寂的时尚帅气。   为了达到完美的妆效,化妆师拿出了一对浅灰的日抛美瞳。   许灼的双目一亮。   周椋的眉头却微蹙,从没带过隐形眼镜的他,有些许抵触。   高中书没读好,但玩游戏却把眼睛熬成近视的许灼,基本上天天出门都要戴隐形眼睛,已经炼就了炉火纯青的戴隐形眼镜技术,主动举手申请:   “我来吧!”   还没见过周椋戴美瞳的样子,莫名很是期待。   看到他从化妆师手里接过美瞳盒,周椋面上的抵触稍散。   其他人继续忙手头的工作。   许灼轻车熟路地用镊子将美瞳取出来,放在塑料托上,靠近坐着的周椋,“第一次肯定会觉得不适应,一会儿千万别眨眼。”   周椋盯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为防止周椋眨眼,许灼另一只手撑着周椋的右眼皮,托着美瞳靠近。   甚至都还没挨到,周椋就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纤长的睫毛差一点将美瞳碰掉。   “啧。”许灼表达意见。   周椋:“抱歉,再来。”   这一再来,就再来了十几次。   眼皮都被许灼撑红了,周椋还是没法控制眨眼这一动作。   又一次失败,许灼和周椋对视两秒,然后爆发出——   “哈哈哈”震天的大笑声,许灼是真的笑弯了腰,没想到做什么事都很成功的周椋,会在戴隐形眼镜这件事上摔跟头。   周椋也是被自己给无语到,忍俊不禁。   许灼再次给他做心理建设,“你不要怕,我手很稳,不会戳瞎你的。”   周椋嗤笑一声,“我不怕,就是你的手太冰了,碰得我眼皮很痒。”   许灼呵呵一笑,收回手,朝指尖吹热气,想让手指迅速升温,他倒要看看这人等会要是再眨眼会找什么借口。   周椋却夺过他的手,用自己两只手的掌心包裹住。   见许灼一副怔住的样子,周椋道:“别太感动,我是为了我眼皮着想,这样比较快。”   许灼下意识看向身边工作人员,好在他们都有的忙,没有人关注这头。   许灼想抽回手,也抽不出来,生怕被别人给看到。   结果周椋跟没事人一样,明目张胆地给他捂热了才放手。   二人再次进行撑眼眨眼的斗争。   许灼强忍着笑意,“你翻白眼的样子好丑。”   周椋的语气不善,“那你翻个好看的白眼给我看看。”   闹归闹,戴美瞳的动作不停,这一次许灼屏息,一气呵成地将隐形眼镜送进了周椋的瞳孔。   许灼欢呼一声。   周椋的眼里也迸发出胜利的曙光,然后一不小心一眨眼,这隐形眼镜就翻了出来。   许灼:“……”   周椋换了口气,没想到戴个隐形眼镜这么难。   许灼恨不过,想要捏他的脸,但怕给他的妆弄花了,只好恨恨地捏了把他的耳垂。   周椋有些受不了了,打算放弃,“要不算了。”   许灼刚才在化妆师面前夸下海口自己有多会戴隐形眼镜,此时虽然说遭遇了一点挫折,但哪能说算了就算了?   他的念头一转,语气变成幼儿园班主任那般,哄小孩似的,“你乖一点别眨眼,一会儿戴进去后给你奖励。”   本来正要起身的周椋,闻言又迅速粘回了椅子,还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那你快点。”   二人再次为隐形眼镜事业做出竭力的奋斗。   许是被隐形眼睛折腾得没脾气了,刚才还在打退堂鼓的周椋,现下特别沉得住气。   没过一会儿,还是没戴进去,但许灼的嘴又闲不下来,“周椋,你知道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什么吗?”   周椋把眼睛瞪得老大,两眼酸胀泪汪汪:“什么。”   许灼没脸没皮道:“看到了我口罩也遮不住的帅气。”   周椋抿唇正色道:“不要逗我笑,不然会眨眼。”   许灼撇撇嘴,这人怎么忽然正经起来,还一副不戴进去誓不罢休的样子。   还给他做思想工作,周椋说:“请你认真一点。”   许灼:? 第33章   终于, 在重复不知道多少次以后,周椋两只眼睛都戴上了美瞳,加之他本来就五官优秀,此时多了股异域的气质。   周椋的下巴微扬, “看来戴隐形眼镜也不怎么难。”   许灼为自己的杰作激动地拍周椋肩膀, 刚要说话, 结果虎牙不小心触碰到口腔, 疼得吸了口气。   “怎么了?”周椋眉头微蹙。   许灼捂着半边嘴巴,“没什么事, 就是有些口腔溃疡了,过两天就能好。”   他不爱喝水,总是容易上火, 流鼻血口腔溃疡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从来也不怎么当回事,估计是因为这两天又是卤味, 又是小龙虾之类的吃多了。   刚要叫化妆师来看看自己的成果,手却被周椋拽住, 留在原地。   周椋:“别动,让我看看。”   上手拉他的口罩。   许灼连忙蹲下来,背对着其他工作人员,怕他们看到自己的脸。   周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张嘴。   许灼拗不过他,只好启唇。   还好溃疡的地方不大,周椋亲手给他把口罩拉上,凉凉道:   “谁要有的人天天抱着辣椒吃。”   许灼站起来, 嘟囔着, “辣的东西永远是最好吃的, 不接受反驳。”   周椋又说:“有的人还说这是他吃过最正宗的辣椒,回去可以继续吃。”   许灼白了他一眼,又开始阴阳怪气了,有没有搞错,好像口腔溃疡的是他一样。   化妆师和服装师又围过来对周椋从头到脚地折腾。   许灼退到一边,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中午了。   不愧是大明星,妆化时间这么久,这待遇他可从来没享受过。   又过了一会儿,许灼嗅了嗅,似乎闻到一股米饭香味。接着,化妆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许灼看向周椋,后者和他点了点头,他才过去开门。   是发布会安排的专门和周椋方交接的工作人员,此时他面带微笑,“周老师,午餐已经备好了,用过以后,您可以休息一下,咱们的发布会在下午两点准时举行。您和助理的餐食我已经送来了,其他人员可以抽空自行到大厅中央领饭。”   服化团队一窝蜂都去吃饭了,化妆室只余他们俩人。   茶几上摆放了两份饭,一份是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用塑料分隔盒装的饭菜,两荤两素,如果不看旁边那份饭的话,会觉得还比较满足。   旁边那一份是用保温饭盒装的特餐,助理许灼贴心地为老板把特餐打开,其实也是好奇大明星的特餐都吃些什么。   事实上好奇心饿死猫,打开保温饭盒的许灼被直冲天灵盖的菜香给馋得直咽口水。   保温饭盒分五层,分别是双椒牛肉、啤酒鸭、油爆虾、芦笋炒口蘑、水煮菠菜。   许灼依依不舍地把保温饭盒往周椋面前推了推,伸手去拿那份已经有些凉了的普通饭盒。   然而周椋的手比他更快,率先拿起那普通饭盒,“我今天不饿,你吃另一份。”   “你确定?”许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椋用吃了一口手中普通饭盒的米饭来回应他。   许灼当然不会和他客气,心道周椋今天总算做了回人。于是喜滋滋搬板凳坐到特餐面前,开心到眉毛飞扬,他刚一掰开筷子。   就见周椋把双椒牛肉、啤酒鸭、油爆虾这样的肉菜全部收了过去。   许灼:?   周椋:“少吃肉,你口腔溃疡还想不想好了。”   许灼指着面前剩下的两道菜,“不是,少吃肉不是不吃肉,这哪还有肉。”   周椋指了指那份芦笋朝口蘑。   许灼用筷子扒拉了两下,这才发现原来这盘菜是拿鸡蛋炒的,他有些崩溃,他从来不觉得鸡蛋是荤菜啊!   他抽了抽嘴角,“你知道吗,就这么点肉唐僧吃了都不算破戒。”   然后见到周椋把自己普通饭盒里的青菜全部赶到了许灼的碗里,“多补充些维生素。”   许灼望着面前绿油油的一片,欲哭无泪,只觉得这当助理的一天过于漫长了。   下午两点,发布会正式在市中心商场的户外启动。   日子越来越接近深冬,这些天的B市像掉进冰窖般气温骤降,一周前大家就开始穿起羽绒服,此时许灼也不例外。   他裹着周椋的长款羽绒服,站在展厅的边缘,仍旧手脚冰凉。   自语道:“天气预报好像说是明天有暴雨。”   本来气温就冷,偏偏今天还是个阴天,起了些阴风,越发冻人。但却丝毫没有浇灭现场粉丝的热情,她们得知今天周椋要出席这场发布会,早就提前几小时前来等候,此时嘴里此起彼伏地喊着周椋的名字。   周椋便在保镖的簇拥下,慢步走走上台。   顿时尖叫声几乎震聋了许灼的耳朵。   台上的周椋和主持人谈笑自如,在这不明朗的天色下,是唯一能吸引许灼目光的地方。   只是他此时顾不上去欣赏周椋的气度才华,满脑子想的是现在这人现在该多冷啊,只穿了件薄衬衣和西服套装。   刚才服装师还有意给他在衣服内部贴几个暖宝宝,但这西服修身有纤薄,扣子扣上的时候暖宝宝的形状立现,所以刚贴上就被周椋拿了下来。   没有人生来就会成功,或许机会的天平会偏斜,但荣耀永远会庇佑努力真挚的人。   蓦地,许灼内心燃起一股冲动,想要变得优秀,想要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也能勇敢地抬起头。   全副武装的许灼已经尽力隐藏自己,没想到站在粉丝区域前排的一个女生还是注意到了他,面露疑惑地打量了两眼,然后对着身边的女孩子交头接耳。   于是许灼收到了两道探究的目光。   他只好借假装接电话转身,走到会场的外围,索性他有身高优势,站远一点一样看得清楚。   外围本是步行街,此时也不断有人闻讯跑来,很是热闹,小商贩们也将售卖的阵地移到这附近,有卖炸淀粉肠的,有叫卖钵钵糕的,甚至还有打气球的。   许灼随便看了两眼,准备继续把注意力移回台上,这时,看到了商贩们的角落里,坐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   老奶奶正埋头织着什么。   许灼有些好奇,便靠了过去,发现老奶奶原来在织围巾,她腰背应该有些毛病,病态地佝偻着,手上的动作也不是很灵活,脚边放了很多织好的成品,五颜六色。   “奶奶,你这个围巾怎么卖啊?”   老奶奶反应有些迟钝,慢悠悠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指了指身边的纸壳。   许灼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纸壳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我是哑巴,丈夫糖尿病,出来挣看病钱,围巾15块一条。”   围巾是最普通的款式,没有任何勾花,许灼伸手轻抚,很暖和。   ……   活动结束。   周椋和许灼并肩朝停车场走去,前者疑惑地看向后者,这人竟然难得沉默,边走正边出神想着什么,“嘴巴还疼吗?”   许灼的思绪被他问话打断,回过神来,苦涩地点了下头,“有点。”   周椋沉吟片刻,视线落到许灼手上提着的袋子,突然出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许灼:“啊?”   周椋的眼神扫了下纸袋,“不是给我的奖励么?”   “是给你的……”许灼忙举起手,奖励?他恍然想起,中午的时候帮周椋戴隐形眼镜,说他要是乖乖不眨眼戴成功,就给他奖励。   自己当时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周椋一直记着。   周椋接过这塑料袋,拿出里面黑乎乎的一团,展开一看,竟是一条围巾。   许灼说:“ 这款式有点普通,你将就……”   “这该不会是你亲手打的吧?”周椋说这话时,有股自己也没注意到的雀跃,手上也连忙将围巾环住脖子。   许灼挑了下眉,“谢谢夸奖,我可没这手艺,买的。”   就算是买的周椋好像也没有失望的样子,还难得没刁难,“普通也没事。”   许灼刚觉得意外,就听到他说,“我戴什么都不普通。”   听到这话的许灼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甩了甩车钥匙,“回别墅吧。”   得了奖励的周椋忽然就良心发现,回程竟然主动开车。   许灼得以偷闲,在车上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路。   二人逆着郊区的大风,双手环胸护住肚子,进了暖气很足的别墅内。   天气不好,其他嘉宾们都怕回来的路上遇到暴雨,赶着天黑前就回来了,此时又围在一起做饭,许灼闻到板栗烧鸡的味道。   心道等会一定要悄悄坐到这道菜边上,在周椋看见前赶紧吃几筷子。   二人脱下外套,正在摆餐具的张米朵看到周椋发型,低声惊叹了下,随后又奇怪道:   “周老师,室内这么热,干嘛还把围巾戴着。”   周椋伸手摸了下脖间柔软的布料,“哦,这是许灼给我买的。”   本来在修剪花枝的左遥闻言抬头,别有深意的一笑。   周椋回房间里放电脑,开门发现箫家桢正候在里面,帮他整理赞助商送来的衣物。   见他回来了,箫家桢忙接过他的黑大衣,“咦呃,老板您回来路上去玩猫了么,身上怎么这么多毛。”   说话间,箫家桢找到窗台上的粘毛器,正要撕开一层胶纸。   周椋说:“不用粘了,就这样。”   箫家桢莫名其妙,就这样这衣服怎么穿,“对了老板,今天的通告一切顺利么?”   周椋本来放了他一天假,他放不下心没回家,就在房车里休息了一天,此时主动来加班。   周椋说:“你怎么知道这围巾是许灼送我的?”   箫家桢:许灼送的?我明明是听你现在说了才知道的好么。不是!我问你的是这个吗?   此时周椋眼里的美瞳早就取了下来,但头发丝挑染的银色还在,箫家桢提议:“老板,要不您洗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地下去吃饭?”   周椋:“你说许灼送我的这个围巾可以水洗吗?”   箫家桢无言以对:倒也不必一直强调「许灼送我的」这个前缀。   作者有话说:   拿大喇叭:这是我老婆送我的!! 第34章   周椋找了身干净宽松的运动套装, 脱下围巾,拿着套装进了洗手间。   然而进去还没有两秒,他又把门打开了,面无表情地盯着箫家桢, 同时指了指床上的围巾:   “你不许碰。”   然后又进去了。   箫家桢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下, 他虽然是许灼的粉丝, 但也不至于做出偷围巾的疯狂举动好吧。   待周椋洗完澡, 他和箫家桢一起下了楼,恰逢晚饭刚刚做好。   看了一圈, 没见到许灼的身影,正要询问张米朵,就听到有人小跑进来了。   来人正是许灼。   此时他手上拿着好多个塑料袋, 一口气都堆到沙发上, “一直放在后备箱差点忘了,这是给大家买的围巾, 款式或许有些单一,大家别见怪, 可以挑个自己喜欢的颜色。”   嘉宾们都围了过去。   独留周椋坐在座位上。   箫家桢憋着笑,在他耳边小声道:“原来每人都有份啊。”   许灼和周椋对视了眼,后者嘴唇轻抿,然后许灼就过来了。   周椋没好气地靠在椅背上,眼睁睁看着许灼拿了一条克莱因蓝色的围巾,递给了箫家桢。   箫家桢受宠若惊地接过,“我也有吗?!谢谢火火!”   许灼朝他笑笑,又回到沙发那边。   箫家桢几乎算得上欣喜若狂, 没有哪位粉丝在收到自己偶像的送礼时, 还能保持镇定的, 他把围巾捂上了脸,“呜——好幸福。”   然后耳边传来周椋那凉薄的声音,“去帮我的大衣粘毛,要是让我看到剩一根毛。”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   箫家桢:??   不粘的是你,要粘的怎么也是你,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我就不该来加这个班!   箫家桢跺了跺脚,戴着围巾上楼粘毛去了。   周椋凝神望着沙发那边,许灼站着人群的中心,微笑地介绍:“这围巾是我在市中心步行街买的,卖家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丈夫得了糖尿病,卖围巾挣些看病钱,就在潮流商场出来往南走差不多一百米的样子……”   许灼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闲聊似的随意语气,但周椋却看了眼沙发那边一直在跟拍的摄影小哥。   他看出来了,许灼这是在为老人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   周椋心底的郁闷之气顿时消散,他拿起马克杯,喝水的时候掩住唇角的弧度。   很多年过去了,周椋发现很奇特的一点是,他依旧能明确地说出,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个人。   ——   这场的大雨直到第二天,才有真正要来临的迹象,星星点点的雨砸在窗户上、   许灼哼着小调,正对着穿衣镜给头发喷发胶。原是准备随便收拾一下,但看时间还充裕,闲着也是闲着,便认真打扮了番。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打开,周椋问道:   “醒了吗?他们都在大厅看第三期,要不要一起……你要出门?”   许灼嗯了声。   周椋看了眼窗外,“感觉很快就会有暴雨。”   许灼背了个运动单肩包,“是诶,我会记得带伞。”   周椋顿了下,往常许灼都会直接告知出门是为了什么事情,今天却不然。想到这两天,桌上一直放了册打印剧本,许灼或许是出去处理工作,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会非要现在出去。   “那我开车送你。”周椋眼看着也要换衣服。   许灼摆摆手,“不用了,你今天再给我当一天助理的话,明天是不是又要我还一天,你的套路已经被我摸清了。”   周椋无奈,见他坚持要自己走,便让他等一等。   许灼疑惑看着周椋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个滴管一样的东西,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口腔溃疡散,粉末状的药物。   “什么时候买的?”许灼怔了下,问道。   周椋:“昨天叫的外卖,现在想来,我好像总在给你上药。”   说着他要伸手去拉许灼的裤子,后者连忙死守裤腰带,“我每天都有记得擦云南白药,那个淤青也消得差不多了,不牢您挂心。”   周椋便抬起他的下巴,示意其张嘴。   许灼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其实我可以自己擦……”   周椋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唇,“不是赶着出门?快点。”   许灼这才把嘴张开,周椋找到了伤口,拧开药盖,往创面按压,“过一会儿再喝水。”   “昂。”许灼应下的时候吸了口气,恰好吸了点药粉到喉部,痒得猛打了一个大喷嚏。   那挤出的药粉立刻全被吹到周椋的脸上。   药粉是深褐色,周椋就像把脸往泥里滚了遭。   空气静止了一瞬。   许灼又尴尬又觉得好笑,竭力憋着,脸都憋红了,等待着周椋的怒火。   不想周椋保持着动作没有动,语气如常,“涂完了再笑。”   然后再次倾身,对着创面挤药。   许灼愣愣地望着他的花脸。   虽说周椋的语气和温柔这个词半点不相干,可是他竟然在此刻感受到了最纯粹的关心,是因为自己生病了么。   这一次顺利上药。   许灼主动给他递上湿纸巾。   周椋擦着脸,语气自然地问了句,“你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许灼也拿了张湿纸巾擦了擦自己嘴边溢出的药粉,“什么日子?第三次发心动短信的日子?”   周椋:“你再想想。”   许灼把两人用过的纸巾扔垃圾桶里,“综艺录制三分之一的日子?”   周椋说:“不是综艺。”   许灼闻言认真想了下,突然恍然。   周椋心道还算有点良心,没忘得那么彻底。   许灼:“是我大学班主任结婚纪念日吧?他和我们系的形体老师在一起了,当初领证的时候还请大家吃过饭,我记得就是一月。”   说完他一拍脑袋,“不对啊,好像是一月底,也不是明天。”   周椋气结,我又不认识你的大学班主任,望着他的目光里隐约带了些幽怨。   ——   高二上学期尾声。   晚自习临近下课,许灼做了几个纸团,准备抓阄决定今晚吃什么。   扔的力度太大了,有一个飞到了正在做习题的周椋手边。   周椋现在已经对他各种无所事事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头也不抬地道:“你五点的时候不是吃了份炒年糕,还要再吃?”   许灼随便抓了个纸团,“那充其量算个前菜,我现在抽的是晚饭……嘿老天让我去吃烤肉。”   还不待周椋说什么,许灼便抓住他的手臂,“随机抓个人陪我吃,就你了。”   “不。”周椋想也不想地拒绝,他还有两张数学卷子没写。   任许灼软磨硬泡,他都不为所动。   许灼便自行打开软件,看附近的烤肉店,“哇,这家生日优惠的力度好大,满200减99,四舍五入就是不要钱啊,就是我生日还有几个月……”   他看向周椋,“你生日是几月几号啊。”   周椋:“1月18日。”   许灼呆了瞬,“那不就是明天?你过阴历还是阳历。”   周椋摇了摇头:“都不过。”   许灼啧啧两声,“你这人也太没意思了,明天爷做做善事好了,陪你过。”   “不……”   许灼哭丧着脸,“你就当陪陪我,我家都没人,每晚回家都不知道吃什么好。”   周椋不再说话。   许灼瞬间笑嘻嘻,“就这么说定了,放学烤肉走起。”   下课铃响,许灼第一时间溜了。   座位上的周椋深深地怀疑,这家伙到底是想吃烤肉,还是真想给自己过生日。   结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等他们赶到烤肉店的时候,看到的是「店内停电,暂停营业」的消息。   许灼悲喊了几句,周椋转头欲走,却被许灼拉住手,往家的反方向走,“那我们去游乐园吧。”   周椋对游乐园不感兴趣,“其实这生日不过也不要紧……”   “那怎么行!”许灼当场否定。   结果等二人来到游乐园门口,许灼在售票窗口前据理力争,“不是有夜场?给我们来两张夜场票。”   售票员无奈解释,“这位同学,夜场到晚上9:30,现在已经9:00了,规定说现在不允许再放游客进入,你们明天早点来吧。”   所以游乐园也没完成。   周椋面无表情地道:“所以说,今天并不是什么好日子,我们就应该回家洗个澡睡觉,别在外面浪费时间。”   说话间,他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饥饿声。   天色很暗,但许灼好像看到周椋的脸红了一瞬。   于是,十分钟后的便利店,许灼拿着泡面还有一堆零食来到桌椅处:“奇了怪了,蛋糕竟然都卖完了……”   然后他将一个包子递到周椋面前,“和蛋糕一样都是面粉做的,而且这个是奶黄流心口味的,甜口,就当蛋糕吃吧。”   周椋看着这个包子,“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为什么要搞这么认真。”   “仪式感。”许灼吸溜一口火鸡面,辣得好爽,“仪式感你懂么?生活这么无趣,不讲点仪式感,还怎么过得下去啊。”   周椋拿过包子,咬了一口,甜糯的奶黄在口腔内溢开,甜而不腻。   窗外忽地就开始下雨了,二人一同望向外面。   雨夜阴冷又潮湿,连带着周椋的心也冷了下来,他没再吃第二口,“我的出生没什么值得好庆贺的。”   许灼却举起可乐瓶,“怎么没有,十七年前的你不出生,十七年后我不就没有这么优秀的同桌啦?”   周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拿起矿泉水瓶,与他干了一杯。   然后许灼从口袋里掏出了个红包,递到他的面前,“呐,生日礼物。”   周椋第一次见到送生日礼物直接送钱的,许灼也不好意思挠挠头,“怕买到什么你不喜欢的礼物,就干脆给钱你自己买好了。”   “红包一般是长辈给晚辈的。”周椋接过,摩挲着红包的表面。   许灼喝了一大口冰镇可乐,“老公给老婆还不是可以!”   周椋闻言一顿。   然后才反应过来,许灼说的是他们俩在□□炫舞里的游戏关系。   周椋的□□号是许灼的小号,所以许灼知道密码,上次背着周椋,把自己大号和小号在游戏里结婚了,有够离谱。   他打开红包,数了下,五张红色,一张棕色的纸币,520。   周椋:“……”   许灼揉了揉周椋的脑袋,“以后也要好好长大喔。”   周椋嫌弃地躲开他的手,“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许灼在桌下踢了下他的腿,“那我每年都要和你一起过生日,仔细看着你。”   周椋好像突然很饿,大口吃起了包子。   ——   别墅窗外的雨滴拍打声渐大。   周椋心想,似乎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在下雨。   只是眼前的人,不在身边了好些年。   周椋的想法很简单,吵架的那几年,就原谅你了,现在重新遇见,你要兑现你的承诺。   你忘了,我提醒你就是了。   周椋给他拿了把伞,“明天是我的……”   许灼抽过伞就走,“不聊了不聊了,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出门了!”一下子,人就跑没影儿了。   周椋握紧空空的手心,摇头失笑,等晚上再告诉他吧。   许灼走了快半小时,突然就变成了倾盆大雨,还夹杂着闪电。   没有许灼在的别墅,周椋基本都待在房间,很少出去和大家聚在一起,此时走到窗边,欲拉上窗帘。   无意间瞥到楼下节目组搭的临时帐篷险些被大风吹翻,工作人员在忙着抢救蓬顶。   他蹙眉,正打算下去帮忙,却被顾新一身边的男人吸引了视线。   那人很高,在女生多的编导组里非常显眼,关键是他的身份,许灼的经纪人——陈其亮。   周椋边下楼边想,许灼今天不是去谈工作么,为什么经纪人没去。 第35章   中午的时候雨势稍小。   周椋临时起意, 带箫家桢来到别墅附近的商场,仔细地逛起了男装。   “老板,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讲究了。”箫家桢左右手提满了纸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累得气喘吁吁。   他本以为天气不好今天又能得闲, 没想到周椋刚才突然来一句, 明天过生日要穿新衣服, 然后就拽着他出门了。   周椋在一件棕色菱格的毛衣背心前站定,伸手摸了摸面料, “仪式感。”   箫家桢仿佛不认识自家老板一样,看了他好几眼,这可完全不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老板的半边脸缩在黑色的围巾里, 把围巾当口罩, 不怕热一般捂着,此时转过头:“你说, 这个许灼穿怎么样。”   “我们火火穿什么不好看?”箫家桢张嘴就来。   周椋竟然应和地点了两下头,作势就要去付钱。箫家桢凑到他身边, “老板,不是你过生日吗?为什么要送火火礼物。”   周椋递银行卡的姿势一顿,是啊,他此行的目的明明是给自己买衣服。怎么逛着逛着成了给许灼买衣服了。   脸往围巾里又缩了下,“收了人家的围巾当然要回礼了。”   服务员计算了下他消费的总金额,“客人,您一共消费8350元,本店消费满一万元送男士香薰蜡烛一套, 还有一束可以保存两年的玫瑰干花, 请问您是否考虑一下?”   箫家桢心想, 我家老板可不是这么有情调的人。   不料下一瞬,周椋回眸看他,“你去挑身自己喜欢的。”   还有这种好事?   箫家桢瞬间腰不酸腿不疼了,精神抖擞地试衣服。   周椋难得好脾气地还帮他评价是否合身。   箫家桢最后相中了件偏韩风的牛仔色休闲西装套装,穿上后店员直夸比模特穿得还好看。   这店员并不夸张,就连周椋也认可她的话。   箫家桢头发中长,大多时候会半扎起来,肤白且五官秀气,平日里东奔西走穿着随意不怎么注意形象,倒是不引人注意,此时认真打扮一番,还挺像上流社会的贵公子。   挑衣服的水准也很高,这套装价格排店内前三。   知道价格的时候箫家桢还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要不算了,却没料到周椋早就给他买好单了。   箫家桢内心满足得很,想着自己的运气真的算不错,刚上社会就遇到这么大方的老板,工作经验积累也丰富。当然,除了有的时候脾气古怪了些。   周椋亲手抱着干花和香薰,想到了什么,眼角微微上挑。   他下扶梯的时候对箫家桢吩咐道:“晚上的时候,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放到我市区的公寓。”   箫家桢秒懂他这生日怕是要来顿烛光晚餐了,心里百转千回,老板这阵子也没什么新的私交,难道是看上了综艺里的谁?这是要和谁共度愉快的生日之夜?   邢雪彗?还是左遥?   周椋看到他那乱转的眼珠子,知道他又在瞎想,张嘴欲说话,箫家桢连忙举手投降,“我知道,仪式感仪式感,我一定送到。”   再下一层直梯就是停车场。   走着走着,周椋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人,一回头,发现箫家桢站在一家甜品店的玻璃前,还朝周椋招手。   周椋只得向他走过去,“怎么了。”   箫家桢神神秘秘地道:“老板,你看那个窗边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是不是许老师啊,我瞧着很像啊。”   许灼?   周椋怔了下,当即看了过去,只一眼,他便认定这是许灼,和其早晨出门的穿搭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平移到许灼对面坐的那人,瞳孔微张。   箫家桢一副八卦的样子,“许老师对面坐着的帅哥是谁啊,两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诶,好像是圈外人。”   周椋攥紧手中的花盒,目光牢牢地黏在甜品店的那个方向。   徐子立似说了句什么,惹得许灼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迅速拿起桌上的一块拇指饼干塞到徐子立嘴里,好像要堵住他的嘴。   徐子立躲开,继续说,许灼笑得捂住了脸,脸颊有些泛红。   箫家桢忽然听到身边人传来一声低笑。   他望向周椋的时候,对方脸上的神情还未褪去,虽然是笑容但面上未见任何喜色,眼底满是嘲弄。   还不待他往深了探究,周椋转身就走。   他只得莫名其妙地追上去,怎么回事,原本老板心情不是还挺不错,怎么突然就低气压了。   ……   等许灼忙完手里的事,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晚上八点。   没有任何新消息进入。   三个小时前,他给周椋发消息,说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其实也从未约定要在一起吃晚饭,但许灼就是想和他说一声,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   但奇怪的是,周椋一直没有回复。   也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刚要出商场们,又突然狂风骤雨,许灼只得再退回商场,打算等雨小一些再回别墅。   下雨天车况也不好,等许灼慢慢开车回家后,已经近晚上十点。   嘉宾们都已经各自回房。   许灼边上楼,边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背,自顾想到什么,唇角微弯偷笑了下。   走到二楼尽头的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低的咳嗽声。   他立马推门而入,发现周椋正坐在桌边回邮件,忙问道:“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昨天发布会穿太少冻着了。”   许灼先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又去摸周椋的,可是被他挨了还没两秒,周椋便向后一躲,避开他的手,也不看他,继续在电脑上打字。   虽然周椋的反应令许灼有些莫名,但他松了口气,体温还算正常。   周椋闻到他的指腹有一股甜腻腻的奶油味,心底的不豫瞬间就点燃了,“你今天干嘛去了。”   许灼没能立刻回答,边脱下外套,边支支吾吾地道:“没干嘛。”   周椋语气不善,“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么。”   许灼算是彻底感受到了,这人应该是心情不怎么样,虽说不知道缘由,但许灼决定不去触霉头,便没有理会。   他今天有些累了,现在只想快点洗个热水澡。   拉开衣柜,准备找些干净衣物,却发现属于周椋的那一半衣柜都空了,再往脚边一看,周椋的行李箱摊开了,原本应该在柜子里的衣物此时都装到了行李箱里。   许灼有些懵,“你要出差吗?”   周椋的声线很凉,“只是换个房间而已。”   许灼愣了愣,“为什么啊,这房间有哪里不好么……”   周椋说:“这房间没什么不好,不好的是我。”   从刚回来开始,周椋讲话就一直阴阳怪气,说些听不懂的话,此时许灼也不想再忍耐,“你到底怎么了?”   周椋冷言冷语,“我哪敢有什么,无非是有自知之明而已。我虽然和你朝夕相处,也没什么吸引力,没有发挥替身的效果,还害你得偷偷摸摸地去找徐子立。既然我这替身这么没用,还要着干什么,我今晚就换。”   许灼顿了下:“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见阿立了?”   “碰巧遇到了而已。”   周椋心里泛酸,如果不是他遇到了,是不是还被一直瞒在鼓里。   许灼还在消化他说的话,周椋又说了句:   “徐子立他结婚了。”   说这话的时候,周椋喉间带着苦涩,你究竟有多喜欢他,就算他结婚了也不放弃。   许灼顿时火冒三丈,“所以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今天上赶着去做小三?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周椋立刻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许灼的脾气可比周椋爆多了,此时气得脸都红了,“我他妈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   周椋用力合上电脑,“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事实,一直回避的是你。”   早晨他就问过许灼的行程,但对方并未直言。   尤其是,在他快要过生日的时候,曾经扬言要永远和他一起过生日的人可能忘了,他没法不敏感。   许灼一直看着他,直到眼睛红了。   周椋盯着墙面,眼白里也布满红色的血丝。   “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许灼突然道:“行,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完,他转身就跑出了房门。   周椋的脑袋有些疼,他伸手揉了额角。   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怎么就这么不可理喻。   他原本没准备吵架的。   明明回到家后,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安抚自己说没什么的,许灼最多只是一些余情未了,他再多花些时间,总能感化许灼。   忍忍吧,没有什么能比消失的那七年还要痛苦了。   很快,许灼又跑了回来。   周椋看见他怀中的蛋糕盒,蓦地一震。   许灼把蛋糕盒放在他的面前,语气颤抖,“我为什么回避?你明天过生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按照我们的合照,亲手做了一个生日蛋糕,本来准备一直放在冰箱里,打算过了十二点给你惊喜。”   周椋出神地望着这个蛋糕。   极简白色的奶油底上,画了两个小男孩,都穿着校服,各自稍矮的那个吊儿郎当地勾着另一个的脖子,伸出一个卡通手指戳他的脸蛋,个子高的那位眉毛写着不耐烦,俨然是周椋的翻版。   他们曾经,有过一张这样的拍立得照片。   这简笔画画得并不完美,笔画歪歪扭扭,但能看出对方下笔时的谨慎和认真。   许灼想起自己为了这蛋糕有多折腾,此时就有多生气。   烘焙老师说,新手不适合画这么复杂的图样,他为了让蛋糕有意义些,坚持要画这个,单独在一边练习了无数次,稍稍能看一点,才正式开始做。   这才回来晚了。   满心都是周椋明天看到这个蛋糕时该有多开心,但谁能想到回来会受到这样的质疑。   周椋张了张嘴,喉咙却无比嘶哑。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糊涂。 第36章   许灼在气头上, 反问,“你是还想问我为什么会见阿立是吧?”   他一把扯过单肩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拿出了一个长条写满外文说明的纸盒:   “我在网上听说国外这个牌子的睡眠喷雾效果很好, 成分安全。但是不好代购, 徐子立爸爸是常年跑外销的, 我就托徐子立帮我代购这个, 我今天就是去找他拿你的生日礼物!”   他气不过,把礼盒砸到周椋的脚边。   “周椋, 我们虽然约定好只是替身,是交易,但我一直以为我们默认了基本的道德操守, 在拥有彼此的时候不会做出不尊重对方的事情。很显然, 是我一厢情愿了。”   周椋一直僵在座位上,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从来没有那个意思。”   气到上头,许灼说话也开始带刺, “退一万步说,我和阿立是朋友,朋友见面聊聊天,不可以吗?你是我男朋友吗?我见谁还还需要给你打申请?”   “许、灼。”周椋的嗓音沙哑至极。   许灼深吸了口气,余光看到周椋的行李箱,勉强压住鼻头的酸意,“你不用走,我走。”   说完, 他离开了房间, 周椋听到别墅大门开了, 又关上的声音。   “咳……”周椋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还不忘弯腰捡起地上的礼盒,轻轻地放在桌上。   手边是精美的蛋糕盒,周椋却不敢多看一眼,因为再多看一眼,他心底的愧疚、感动与自责就要溢了出来。   怎么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说要搬房间,也只是一句气话,想要推一下许灼,让他哄一下自己。   只要他哄,自己就能立马原谅他任何的事情。   余光忽然瞥到床上的外套,周椋的心头漏掉一拍,连忙抓起外套往外面跑。   伞也顾不上拿,周椋冲进了雨幕,却只看到渐渐远去直到模糊的汽车尾灯。   ……   过了十二点,综艺录制进入第十天。   工作人员也第一时间敲响各个嘉宾的房门,送上节目组专用手机。   第三次心动短信的发送规则为选择一位嘉宾,对他/她发送一条带着文字的短信。   手机送过来后,周椋就搁置到了一边,每五分钟就给许灼打一电话,但听到的一直是已关机的机械回复。   12:30,选择完毕。   这次的选择情况估计又会在观众面前引起轩然大波。   刘振东毫不意外地选了左遥:“希望这个综艺的期限不是一个月,而是一辈子。”   左遥也选了刘振东,“晚安》-《”   张米朵依旧选了刘振东,但这次的文字却像在告别,“bye——”   邢雪彗给曹墨发了短信,“上次你说要为我写一首rap,什么时候兑现。”   最令观众惊讶的该是曹墨,这一次,他竟然选择了张米朵,“天气预报说,大雨过后的明天,是大晴。”   而周椋本次弃选。   头疼感加剧,他不得不吞了颗止疼药。   第二十次拨打许灼的电话时,房门被人敲响。   周椋精神一振,大步跑过去,一把拉开房门,“你回来……”   门外却并不是气哄哄的许灼,而是以顾新一为首的四五工作人员,以及其他所有嘉宾。   张米朵笑嘻嘻将生日帽戴到周椋的头上,刘振东捧着蛋糕,其他人齐声唱着生日歌。   节目组知道嘉宾信息,甚至宣发团队会利用在组的每位嘉宾的生日造势,所以这场生日庆祝早在节目还未开始录制时便开始筹划。   这个插曲明天甚至会在黄金时段送上热搜。   周椋一一接过嘉宾们的送礼,连声感谢。   其中尤以邢雪彗的礼物最大。   左遥察觉到他的兴致不是很高,“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周椋摇头,“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受了凉,没事。”   邢雪彗忙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左遥道:“那我们快撤吧,让周老师早点休息。”   众人纷纷迎合,邢雪彗只好作罢。   周椋叫住要走的顾新一,准备把节目专用的手机还给他,无意碰亮屏幕,发现上面竟然有一条未读短信。   心动短信不显示发信人,只显示内容二:   【生日快乐。】   但周椋瞬间清楚了这发信人是谁,是许灼。   这是许灼第一次给他发短信。   周椋竭力让面上保持平静,问顾新一,“许灼有没有和你说今晚什么时候回。”   顾新一收过手机,“许老师说今晚雨太大,不方便开夜车,就请假回家了。”   周椋身形一颤,安全就好。   许灼开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   爬上楼梯,正巧撞见一个年轻男生在自家门口哭得梨花带雨。   这男生许灼也认识,前公司的新人练习生,才16岁,先前也是陈其亮带的艺人。   是个恋爱脑,对陈其亮一见钟情,缠人得很,前公司就把他分给了其他经纪人,但他还是有事没事喜欢黏着陈其亮。   许灼没想到的是,陈其亮现在都离开公司了,这小男生还这么锲而不舍。   陈其亮身材高大,性格亲人,又因为工作性质常常要和这些年轻人接触,总是无意间俘获了很多少年的心。   但陈其亮似乎一心只想搞钱,言语上的不清不楚是他左右逢源的技巧,却从不过线,也未见谈过任何恋爱。   这年轻小男生看到许灼,不好意思地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冲其深深鞠躬,然后跑了。   许灼开钥匙进了家门,陈其亮本在沙发上看球赛,吓得弹了起来,看到来人是他,这才松了口气:   “我去,我还以为他冲进来了。”   许灼换上拖鞋,“渣男。”   陈其亮:?   “不是吧大兄弟,人家未成年诶,我再怎么好男人也下不去这个手啊。”   许灼自顾自说道:“都是渣男。”   陈其亮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鬼……不是,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回来了?”   许灼见墙上的挂钟过了十二点,“你有新一哥的联系方式么,推我一下。”   他还记得今天要发第三次心动短信的事。   陈其亮翻开同学录,截图发给了他,还欲再说话,许灼转身进了卧室:   “我今天好累,先睡了。”   ——   第二天。   陈其亮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比如说许灼大清早洗漱过后,顺手从包里掏出了个护手霜,擦完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气愤抓起这护手霜扔进了垃圾桶里。   走开两步,犹觉不够,从带有分类功能的垃圾桶里拿出来,换到了「有害垃圾」那一格里。   满脸解恨地拍拍手。   坐在客厅里的陈其亮默默看着他表演。   这表演未完,做完早餐的许灼,竟然又折回身去,把护手霜捡了起来,塞进了口袋。   还有一件不对劲的事。   今天的天气大好。   但一整个上午,许灼都把自己锁在房间内,看《盲点》剧本。到了下午,陈其亮洗了点水果送进他房间的时候,看见许灼正在和几人视频。   然后把他也拉了过去,众人对剧本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人设的完善讨论了一下午。   这剧本陈其亮也看过了,虽说团队班子现在还没组起来,但光凭剧本来说,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所以同意许灼参与这个项目。   会议室里另外几人分别是摄影师和剪辑师,二者都是许灼在电影学院时期的同学,同样是被彭潇阳拉拢来,以极低的薪酬加入这个项目。   毕业了好几年,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有过摸爬滚打,广告也拍过,宣传片也剪过,为了维持生计什么零碎的活都接,但内心的电影梦一直挥之不去。   这个项目风险很大,他们都已经离开了B市回到老家,参与这个项目就意味着前期要赔掉很多时间与人力成本,但他们为了过去的情谊,为了情怀,愿意去做这样的一件事。   年纪虽然渐大,但他们的志向却没有老,又怎么会认输这浮华更迭的电影圈不会有他们的名字留存。   陈其亮也被他们的赤诚所感动,提供了许多建议,例如一个电影项目最忌不伦不类,商业片里面讲很深奥的文艺,纯文艺片里搞类型商业的噱头。   毕竟电影拍出来还是为了面向观众,在开拍之前需要对多方面有所预见。   不知不觉,这会议就开到了天黑。   彭潇阳会回去对剧本再做修改,基本已经定稿,下一步就是商议团队构建的问题了。   挂掉视频,陈其亮忽然想到:“你今晚不用回别墅么?”   许灼刚要说话,不小心碰到嘴巴口腔溃疡的伤口,疼得嘶了声,“晚点再回。”   陈其亮没离开房间,而是用脚一推椅子,面对着许灼,“别告诉我你回来是为了养伤的,口腔溃疡?”   他认识许灼很久了,对他的情绪变化了如指掌,别看他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那完全就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口腔内的创口隐隐作痛,刺激着许灼的神经,昨天周椋给自己上药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越发让许灼内心烦闷又苦恼。   “我就是暂时不想回去,不想面对某个人。”   陈其亮讶了下,看他那表情,还真像是跌入情网的样子,没想到恋爱综艺威力这般强大。   关心自家艺人的身心状况,也是身为经纪人的责任之一。   “怎么回事?”   谁把我们许灼的心扰成这样,还真有点本事。张米朵?还是刘振东?   他看到的都是综艺的剪辑成本,是有导向的,并不能反映艺人真实的情感状况。   许灼也确实想找个人好好说说,“就是,整个事的背景是,我必须带着一个虚假的情感面具和他相处,每天都要在明明很喜欢却要装作不喜欢的情绪中徘徊。”   陈其亮觉得这话可比高考的文言文翻译还要难理解,他瞎猜的,想歪了,以为是是成年人的恋爱不能先表现出喜欢,尤其是参加综艺,还要带着营销人设的面具。   许灼靠在椅背上:“这样很累,所以我就打算向着自己的心走,可是你刚踏出一步,对方就把你的心摔开,不仅误会你,说出来的话还能分分钟气死你。”   陈其亮属实是没听懂他的伤感文学。   但他大致总结了一下,就是和对方闹别扭了,吵架了,在赌气。   陈其亮沉吟片刻,“小灼,我不了解事情的经过,没法随便评判,我就说说一个局外人的观点,你想听就听。”   许灼望着他。   陈其亮:“现在的人际关系别提多脆弱了,有的时候一个简单地忘了回消息,或者一时冲动说错什么话,两个人就可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大家都把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事情放在首位,所以建立一段长久又稳定的关系难上加难。   “尤其在录制节目的时候,虽然这是一档恋爱综艺,但感情会被放置在所有嘉宾考虑的最末位,荧幕形象、曝光度、话题热度这些才是大家最看重的。人都是自私的,没必要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不在乎你的人也不会为了你浪费这些感情,你可以自己好好想想。”   “在乎我……”许灼思考着他最后一句话。 第37章   陈其亮看他望着桌面出神, 没再出言打扰,而是默默离开,并为其关上了房门。   晚上,许灼没什么胃口, 配着几口咸菜喝了碗清粥。   饭后, 陈其亮亲自泡了一杯让他务必要喝的维C泡腾片, 说是给他提高抵抗力。   “对了, 小灼,今天还有个事, 得问问你的意见。”陈其亮往他所在的沙发上一坐,半边沙发往下陷了陷。   许灼面前的平板正在播放《心动请响铃》第三期。   “嗯你说。”   陈其亮歪着嘴角哼笑一声,“就你之前面试的《星云传说》, 被曹墨截胡了的那个, 那小网剧的制片人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有没有兴趣继续出演, 说对你当时的试戏念念不忘,想着一定要来争取一下。”   许灼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 “争取?”   陈其亮双手环胸分析道:   “八成就是看你最近参加综艺的人气飙升,悔得肠子都青了呗。曹墨那臭小子每天除了把那几个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的英文单词来回倒说无数遍外,他还有什么话题度?   而且我托熟人打听了下,他是纯纯的丑人多作怪,据说不满意《星云传说》给他的片酬,说是和女二号不一样,人家女二号出道多少年多少作品在手,他自己心里没数?估计给组里折磨得够呛, 就算是关系户, 组里也有不买账的人, 据说现在是编剧不满意他,一直声称着你最合适。”   一周前,许灼为了这一并不算优质的资源争破脑袋。   而今,中小程度的代言络绎不绝地找上门,他也有了挑一挑资源的资本,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再加上看过《盲点》的剧本后,那小网剧实在入不了眼,“推了吧。”   陈其亮也是觉得扬眉吐气,爽快地拿起桌上的维C泡腾水咕噜猛灌一口,“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一定叫他们连联系我们都觉得是高攀!”   说完,他发现自己一激动,把特意给许灼泡的水给喝了,懊恼地咂咂嘴,又去做一杯。   许灼摇头笑了笑,注意力继续回到面前的平板电脑。   《心动请响铃》大致上以三天的内容素材为一期,最新这一期的内容在打乱的嘉宾约会那天截止。   也就是许灼落单的那次。   许灼本来被张米朵和刘振东那对算命CP给乐到,结果的画面忽然一切,变成一位英挺的男人,候在汽车边,而精心打扮的邢雪彗踩着高跟鞋向他走来。   他的笑容淡去,没好气地瞪了眼画面中的男人,然后调两倍速播放。   两倍速,景和物飞速快移,许灼的视线却仍旧控制不住地黏在周椋的身上。   哪怕是加快了镜头,许灼仍然能捕捉到邢雪彗有意无意对周椋的放电,加上节目组的后期功劳,给二人加了许多想象中的心理活动的对话小框,仿佛因为这场约会,两位嘉宾感情迅速升温。   许灼恍然想到,自己今天一天不在公寓,周椋和邢雪彗二人会不会多了很多独处的机会。   随后疯狂摇头,处就处,关我屁事。   忽地,画面中在韩餐店的邢雪彗,对周椋问道:   “对了周老师,圈内一直传你和小灼关系不和,你知道么?”   周椋:“传言而已。”   邢雪彗欲言又止:“算了当我没提。”   周椋一直看着她,一直没什么聊天兴趣的他,似不打算揭过这个话题。   邢雪彗便勉为其难地开口,“好像是件旧事了,说是他刚出道那会儿,接了个你主演的网剧,你一听说他要演男配,就辞演了。不和的传闻是从那时候传起来的。”   周椋眉头微蹙,认真解释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但那时候是因为我家里有事,才辞演,和他没有关系。”   看上去是在回复她的问题,眼睛却看向的镜头,又好像在说给全国观众听。   邢雪彗还欲再试探,“那……”   周椋的声音微沉,“这么关心许灼,要不替你把他叫来。”   ……   许灼愣愣地望着屏幕,就连他自己也一直以为,周椋当初是因为讨厌他不想和他共处一个剧组才辞演。   他因为这件事,把周椋的微信删了。   没想到是另有隐情。   许灼觉得自己好没骨气,粥吃完了,视频还没看完,竟然就有点想回别墅了。   他拿出手机,长按开机。   其实他白天开机过一次,看到了昨晚自己刚离开别墅那会儿,周椋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   许灼切了一声,就昨晚打了,今天白天倒是一个没打。   突地,微信弹出“叮——叮——”连续十几声提醒,震得他的手都麻了。   他哼了一声,心道,还知道给他发消息。   结果点开绿色图标,发信最多的竟是周椋的堂妹,周伶玉:   “!!在?”   “在吗?”   “许灼哥!!哥!!”   “看到请回复!!”   “许灼哥你不会连我也不理了吧?”   “【语音未接通】”   “【语音未接通】”   ……   许灼正要打字回复,不想对方的语音刚好打进来了,他立马点了接通。   “喂……”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周伶玉打断:“许灼哥!你快来,我哥晕倒了,他人要不行了!”   许灼差点没握住手机。   二十分钟后,许灼白着一张脸,双脚发软地冲上了周椋的私人顶层公寓。   周伶玉刚为他把门打开,许灼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语气颤抖地问,“周椋呢?人在哪!”   “小点声,小点声,我哥没事。”周伶玉忙冲他做嘘的手势,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   许灼仍不放心,大步跑到玄关后,一眼便发现周椋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面色很不好,两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嘴唇干涸,手上打着点滴。   “这哪里是没事?!”许灼语气控制不住地扬高,担忧全写在眉头。   周伶玉心有愧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什么,许灼哥,你别急。刚才家庭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这是刚吃过药,睡熟了。”   “你刚才在电话里和我说的是……”许灼瞪着她,甚至都不敢说出口,此时满是后怕。   周伶玉往旁边挪了一步,“我那个什么,你不是和我哥吵架了?不是怕你不来么才说得稍微一丢丢严重了点。”   “这你都知道。”许灼靠近床边,再三确定周椋因为呼吸而起伏着的胸口,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对周伶玉的口无遮拦有所埋怨。   周伶玉有些委屈,巴巴地道:“我哥大半夜突然回了周家老宅,谁也没通知,要不是我半夜起来吃零食正巧撞见,我都不知道他回去过。他一进家里就直奔婶婶的烘焙厨房,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我差点以为是家里遭了老鼠。我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也不怎么搭理我,我说我去问你,他总算理我了,却说不准我问,这不是吵架了是什么?我又不傻。”   许灼现在还是不想理她。   周伶玉撒娇地晃晃他的手臂,“许灼哥哥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哥他是真晕倒了,我当时也是真吓坏了,这个没骗你。”   许灼看着虚弱躺在床上的周椋,担心不已,“到底怎么回事。”   周伶玉继续道:“他当时从烘焙厨房里出来,很快就要走,我被关在家里关烦了,就央着他带我也出去玩玩,死皮赖脸地跟来了这里,结果刚一进门,他就身子一歪晕倒了,砸在地上好大一声,浑身都是冷汗,还是一楼的保安帮我才给他挪上床。”   周家一直有常住的家庭医生,周伶玉也赶紧打电话将对方唤来。“医生说,我哥主要是疲劳引起的免疫力下降,我听助理说,他之前为了空出档期参加综艺,加班加点地赶通告,失眠又是老毛病了,抵抗力不行,估计昨晚又淋了雨给冻着了,这就彻底病倒了。”   许灼想起来了,昨晚周椋就有些咳嗽的症状。   周伶玉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机灵地往外走,“许灼哥,我得回家了,我哥生病的事没告诉家里人,怕他们担心。他们还以为我在哥哥这里玩,给我下了最后通牒立马回去。所以,我哥就拜托你了!”   说完似怕许灼继续找她算账,背着包包就溜了,临走前不忘顺走点狗狗吃的小零食,灼灼还在家里等她。   大门关上。   家里彻底安静下来。   许灼发现茶几上摆放着自己给周椋做的生日蛋糕,旁边似乎还有香薰和干花。   他心里没由来地有些难受,周椋这次生日,恐怕不快乐。   他不该回家的,应该早点发现周椋的异样。   许灼坐到周椋的床边,摸了下对方的手,手心滚烫。   小声道:“这才几个小时没见,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隔空轻轻点了点周椋的眉头,“不是很厉害的么,昨天不是很凶么,再凶一个给我看看。”   而所握周椋手的背面,因为在输液,一片冰凉。   他将周椋的手放进被窝,无意间碰到了其裤子鼓鼓的口袋。   掀开被子的一脚,发现周椋的裤子口袋被什么东西撑得饱饱,袋口边缘的绿色锡纸隐约要掉出来。   许灼抽出这个锡纸包裹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个牛肉干。   他对这个包装很是熟悉,是周母惯会做的小零食。   怕周椋睡得硌到不舒服,许灼把他两个口袋的东西都掏出来,全是牛肉干。   许灼呆呆地望着这些亮闪闪的锡纸,周椋从不爱吃这些零食,爱吃的是他。周椋深夜回家,直奔烘焙室,是去帮他拿牛肉干。   熟睡的周椋,忽地极其难受地吞咽了下,嘴里说着什么。   许灼忙靠过去,“有什么需要?你和我说,我给你拿。”   周椋喃喃道:“小灼……”   许灼猛然怔了下。 第38章   头昏昏沉沉, 加之药效袭来,周椋无力地坠入梦中。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莫名恐慌,神经敏感到背后满是虚汗。   他已经一天一夜未能和许灼联系。   许灼会不会再也不想理他, 就像当年一样。   他还有多少个七年可以失去许灼。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许灼吵架。   ——   高中阅览室。   “周椋!你在这啊, 让我一顿好找!”许灼忽然从背后出现, 捉住了周椋的手臂, 佯装生气的样子,“逃课不叫上我, 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   书架角落本在说着狠话的赵哥和其胖子小弟猛地一个激灵,发现周椋的身影后,俱是一惊, 胖子小弟壮着胆子本想给周椋挑衅地瞪上一眼, 赵哥猛地拍了把他的脑袋,甚至都不敢往周许二人的方向瞟, 忙抓着胖子跑远了。   许灼来得晚,没听到俩人刚才的悄悄话, 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两人远去的背影,没放在心上,一把揽过周椋的肩膀,“老婆,陪你老公去打个乒乓球呗,这些破书一股霉味闻着我就困了。”   周椋用手扫开他挨着自己的爪子,拿着本历史书,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许灼没趣地咂咂嘴, 也跟了过去, 手里扔着硬币, “你要不要吃香肠啊,我要来根黑椒味的,我给你也买根?”   去小卖部也能混混时间。   “下节课是英语课,老师要报听写单词,你都背好了?”周椋掀开一页。   许灼压根没当回事,“抄你的不就好了?”   周椋:“老师叫我替他报听写。”   言下之意,他不用写。   许灼懵了一瞬,低声一句“靠——”   这英语老师特别难搞,单词要是没背熟,就要罚背英语课文,那难受程度和背单词相比至少翻了十倍。   许灼再不管什么乒乓球烤肠了,直奔教室去临时抱佛脚。   周椋透过窗户,看着穿过操场飞奔的许灼,眼底浮上自嘲与疏离。   我这样的人,你有什么好喜欢的。   转眼到了下一节英语课。   顺利听写完成的许灼,如度过九九八十一难般劫后重生,没骨头一样歪在桌上。   周椋拿出英语课本,翻到老师上次所讲的那页。   许灼懒得动弹,躲在自己往桌上垒着的高书堆后,对周椋小声道:“周大哥,我睡一会儿,老师要是点到我,你记得喊我起来。”   然后他放心地闭上双眼。   周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冷硬着脸转回头。   英语老师今天心情一看就不好,估计又在年级主任那因为所负责班级的周考成绩吃了瘪。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在学生们身上出气。   “来,来来来,同学们-我们来玩造句接龙吧,我来选一列的同学,给出一定的限定范围,大家挨个用单词或者短句接下去,一起做个小游戏,我来看看是哪列同学这么幸运。”   同学们都叫苦不迭,他们可不认为这是游戏,这分明是折磨。   学生们只喜欢专注上课的老师,最不喜欢的就是爱抽人回答问题的老师。   好巧不巧,许灼所在的这一列,今天恰好是英语老师观照的幸运儿们。   第一个同学起立,老师说:“说一个东西,做主语。”   第一位同学想了下,用英文说:“一个双肩包。”   第二位同学给它加上了颜色的形容词,“一个绿色的双肩包。”   第三位同学给它加上了形状的形容词,“一个形似饺子的绿色双肩包。”   第四位同学给它加上了地点状语,“桌上的形似饺子的绿色双肩包。”   第五位同学给它加上了表语,“桌上的打开了的形似饺子的绿色双肩包。”   下一个同学没能立马接上。   所有同学的视线都看向那位只在书堆后露出了个乌黑黑发顶的许灼,老师一眼就出来了他在睡觉。   “咳……咳咳”她用力地咳嗽两声。   背了几个单词用脑过度的许灼此时困得不行,还在梦里和周椋打乒乓球,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班上浮现同学们的偷笑声。   周椋拿水性笔的笔盖,用力戳了下许灼的肩膀。   后者痛得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我去——”结果和表情已经有些不太好的英语老师对视了眼,周遭的同学们则对他抱以同情的目光。   他话音连忙一转,“我去——来回答老师您的问题。”   英语老师冷笑一声,“那你把刚才的句子做宾语从句,自己造个主语和谓语,连成一句话。”   同学们一阵起哄,摆明了老师现在已经有些小怒了,出给许灼的题都比前面的同学要难。   “好嘞!”他嘴上应付着,私下拿脚踢周椋的鞋子,从牙齿里溢出几个音节,“快、帮、我!”   周椋没有立刻说话。   许灼心里那个急啊,前面同学说什么了他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啊!于是不停地踢周椋的鞋,加大力度。   周椋终于把脚挪开,小声道了句:“Dog eaten this……”   许灼想也不想就照搬,“Dog eaten this!”说完为了表现自己懂很多,还特意用中文翻译了遍,“对,没错,狗吃了这个!”   这三个单词简单,聪明如他还是会的。   结果没想到,全班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笑得许灼有些发怵,跟着尴尬地笑了下,“怎么了吗?”   老师的脸气得都紫了,“你是说,狗吃了桌上的打开了的形似饺子的绿色双肩包,对吗?”   同学们的笑声更甚了,有几个甚至拍起了桌子。   许灼脸通红地站在座位上,过了两秒,他终是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椋,“你耍我?”   周椋转着笔,眼底滑过一丝轻蔑。   许灼没看到,他另一只背在桌下的手正用力紧握。   许灼双眸中的难以置信逐渐转为失望与难过,有一种被信任朋友背叛的难受。   英语老师吼道:“许灼,别跟我瞪着周椋,人家这叫不助纣为虐,值得表扬。你给我出去站着,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许灼猛地一推桌上的课本,全部倾斜到周椋的桌上,“你的良心才是被狗吃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堪,他捏紧了拳头,大步往教室外走去。   班上同学的笑声忽地转为了八卦的声音:   “哇这周椋真狠啊,班上就许灼愿意搭理他,还这样对人家。”   “他那人啊,心比天高,傲着呢,估计打心眼里瞧不起许灼,也不知道有什么身份去傲。”   “哈哈哈这俩人要彻底闹掰了吧,怎么不打起来。”   “我看周椋这性格啊,注孤生,都说私……”   “哎唷别打我,我不说还不行了么,我知道,不能提不能提。不过啊,都说他那样身份人啊,心里有疾病,果然没错!”   ……   有些人自认为说话声很小,但教室的空间就这么大,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进了周椋的耳朵。   他却恍若未闻,专心地做着英语课本单元后的习题,像没事人般。   没有人注意到,他每一笔一划写得有多么用力。   这样也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那个人的喜欢,就让那个人讨厌自己好了。   讨厌他,才是从小到大身边人对他的常态。   英语老师用力地捶了两下黑板,“好了,都给我安静!上课!”   ——   待许灼再回到教室,全程板着张脸,连眼神都不再给周椋一个。   坐下的那一刻,甚至还把桌子拉开,他一直不承认存在的三八线变成天然又巨大的鸿沟。   全班你看我我看你,知道这二人是要彻底决裂。   许灼不再找周椋说话,甚至都不帮他传东西。   任许灼每天把课本和笔摔得震天响,周椋都没有任何反应,循规蹈矩过着自己孤僻的生活。   就这样,到了可能是冷战也可能是绝交的第三天体育课。   老师今天要测试大家的仰卧起坐能力,需要同学们两两配合,换作往常老师刚公布测试项目的时候,许灼就已经缠到周椋身边了,今时不同往日,许灼选择了与何超一对。   他和何超坐在台阶上无所事事地等候老师叫自己的名字,状似无意地侧眼看了下周椋所在的方向。   那人至始至终都形单影只地站着,没和任何人凑对,老师让他先等等后面再给他安排同学帮忙。   许灼心里那无名火又蹿了起来,所以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是吧,行。   何超见他脸色不好,叹了口气,“不就是英语老师罚你背三篇课文吗?不是给了你一周的时间,看你烦了几天了,就这么没法和英语和解么。”   许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接话。   实则气到咬牙,满脑子他要和周椋离婚!回家就上OO炫舞登录大小号解除婚约!他不要这个老婆了!   “对了,”何超突然想起一事,“你和徐子立进展怎么样了?不是约着电影了么……”   许灼摆摆手,“他压根没去,八成对我没意思吧。”   何超同情地瞅着他,心里其实对这结果早有预料,自己把情书塞到了周椋书包,徐子立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会去。   周椋肯定也不会去,八成还因为情书厌恶了许灼,这才和许灼闹掰。   莫名就有些爽。   “你不能就这样放弃啊,你再努努力……”何超说到一半,就被许灼激动打断,其眼睛一直盯着远处,眉头也紧蹙起来: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那周椋身边突然出现的女同学……是谁啊?”   何超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不知道何时,周椋身边来了位女生,对方班级应该也在上体育课,穿了一身清爽的网球服,腰细腿长,高扎马尾,英气中透着漂亮,一时间班上不少男生的目光都黏了过去。   何超眼前自然也是一样,目光在其纤白又瘦长的大腿上流连了阵,“孙熙卓啊,你不知道?”   许灼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确实第一次见这女生。   他每天心思都在看电影玩游戏,不关心校园八卦也走路从不看美女,再就是一心想着怎么消解无聊逗周椋。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孙同学的美丽与魅力程度,足可以称得上是校花级别,最重要的是对方一颦一笑间流露的自信尤为增色,许灼如果不是喜欢男生,怕是也会为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倾心。   周椋似乎和她相熟,俩人神色自然地在交流。   许灼的身体不由自主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挪了挪,可惜隔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是隔壁艺术班的,学播音主持,你开学典礼的时候她就是新生代表,你连这都能忘?”何超表示很震惊。   许灼的关注点却是,“她和周椋关系很好?”   此时,班上女生们的测试全部结束,朝他们走来的赵婷婷为他们解了惑,“听说,周椋的妈妈和孙熙卓的妈妈是闺蜜,两家走得也很近,他们应该算得上青梅竹马吧,关系能不好吗?”   何超给她拍了拍身边台阶上的灰,“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赵婷婷却一屁股坐在许灼的身边,“女生们想知道点事比你们可容易多了。”   许灼这才想起来,周椋说过,他有一个朋友,叫孙熙卓。   原来对方是自己学校的同学,还长得这样好看。   她该是有些混血基因吧,五官标致立挺隐约有些像西方人的高颧骨。   那边。   孙熙卓撩起一边的碎发,把耳朵面对着周椋,“看看我新打的耳骨钉,好看吧?”   周椋扫了眼,思索片刻,“这进校园的时候,会被教导主任抓着写检讨。”   孙熙卓不以为然,“我进校园的时候不知道取下来吗 ?不是……我问你好看不好看,你回答我好看不好看就完了!”   “嗯,好看。”周椋应付道。   孙熙卓无语片刻,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没劲,要不是妈妈说让她在学校多照顾照顾周椋,从小到大这才出于孝心偶尔想着去慰问一下这位孤僻的兄弟,不然就冲他这敷衍自己的态度,早被她拉进心里的黑名单了。   她四处张望,“诶?你的帅气小跟班呢?”   这段时间,孙熙卓本来也找过周椋好几次,每次见他身边都有个好看的男孩子,她便没有过来打扰,自己也落个偷闲。   现在长大了,男女意识更明确,好几次她和周椋说几次话以后,别人都来问她是不是在和周椋处对象。   太影响桃花了。   而周椋呢,对她的短暂性的消失甚至都没发现,无所谓什么桃花绯闻。   只是和许灼吵架的这三天,他又恢复到了曾经的清净,这是他这学期在遇到许灼后无时无刻不在梦寐以求的清净。   本以为会开心至极,再也没人烦自己了。   可一想到,许灼或许永远不会和自己说话了,周椋的心情,似乎也并没有和开心有什么关系。   孙熙卓见到他沉着的脸,心下了然,“人家不搭理你了吧?”   周椋冷冷地看她一眼,做着热身运动。   孙熙卓一点也不意外,“你要改改你这臭脾气了,人家多好一小帅哥啊,被你气跑了,以后有你后悔的。”   周椋不说话,她便自顾自说下去,“我了解过了,他父亲早逝,从小和妈妈一起生活,妈妈是国际超模,难怪小帅哥长这么好看,好想捏捏他的脸……我说到哪里来着?他父亲去世后,家财都被亲戚瓜分,和妈妈过着衣食无忧但没什么实权的生活,被排除在我们这个圈子之外,多好的一个人啊,和那些家族纷争清清白白。”   进入这所高中的学生们非富即贵,但富人们内部仍有阶级的划分,像周家孙家这样老牌的世家,属于这所学校金字塔的最顶端,像何超赵婷婷这样家族属于后起的新贵,没什么家族底蕴,本质上和世家门还是有一定差距,甚至极个别傲慢自恃身份的世家还会认为新贵们只是走了狗屎运的暴发富,打心眼里瞧不上。   许灼属于这两个阶级之外,单纯因为妈妈善于交际,有些人脉,塞进了这所学校。   自然也就不知道周家黄家那些腌臢事。   再怎么说,孙熙卓和周椋也这么多的交情了,很希望他能多些朋友,老是一个人,很容易闷出病来。   不想自己一片苦口婆心的劝说,周椋竟然道了句:“下次不要私下调查他。”   孙熙卓刚要吐槽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忽然,她回味出什么,“你这是嫌我多管闲事还是在帮他说话?”   周椋又不说话了。   孙熙卓却乐了,觉得有点意思,什么时候见过周椋这样维护一个人啊。   忽然间,她察觉到一抹视线,下意识看了过去。   发现视线来自于嘴里刚提到的小帅哥,怎么坐那么远呢。   她刚要铆足精神观察一下这个令周椋反常的人,对方却已经飞快地把视线撇开了。   “换作你们,是更想和这个孙同学做朋友,还是更想和我做朋友啊。”许灼突地来了这么一句。   赵婷婷非常捧场,肯定的话语中带了丝羞涩,“当然是和你了。”   何超见到她的神色,脸色一僵,阴阳怪气道:“那是你们女生的想法,男生呢,都是视觉动物,我想全校应该没有男生不想和孙熙卓做朋友吧?”   赵婷婷不满他这句话,和他争执起来。   许灼抿着唇,看到孙熙卓坐在地上,用手摁着周椋的脚背,辅助其做仰卧起坐。   他顿时莫名气不打一处来,猛然起身,然后朝二人所在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只是由于站起身的时候动作太快了,许灼头晕了一瞬,待他颤巍巍缓过神来,刚才的气势瞬间全无。   但已经踏出的脚绝无收回去的道理,何况那边周椋的仰卧起坐考核已经完毕,孙熙卓发现许灼的身影,还拍了拍周椋的膝盖,示意他回头往许灼这边看。   于是,许灼雄赳赳气昂昂地……   非常自认为很拽地……   路过了他们,往体育馆的出口走。   赵婷婷在身后大喊,“许灼,你体测不测了?”   许灼潇洒地朝后摆手。   同时心里只想快点走,并且大骂自己,怂货。   直到呼吸了体育馆外的新鲜空气,许灼这才觉得心里的火气降了些许,准备去小卖部买根冰棍。   去的路上,许灼边走边踢地上的落叶。   自己在这热和地缠着别人,原来别人有美女好朋友,不缺朋友,所以压根不在乎他这个朋友,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他又不是没人玩,没必要在周椋这棵坏树上吊死,他这样想着。   我也是有脾气的好么,周椋你这次彻底惹到我了!   不是,周椋这臭脾气怎么会有朋友呢,自己这样死皮赖脸,周椋都不待见自己,那孙同学究竟有多么能耐啊,为什么他可以和孙同学做朋友,不能和我做?   啊啊啊,想不通啊!   路过绿化带的时候,面前的树下投射的阴影晃了晃,吸引过去了许灼的视线,原来是树在晃。   他抬头一看,发现树上竟爬着自己班上的两个男同学,赵哥和胖子,他们二人聚精会神地在树叶间找着什么。   发偶尔发出猥琐的笑声。   许灼抬头望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继续走自己的路。   真的想不通啊,奇怪的人这么多,逃课爬树的都有,自己顶多就上课偷偷睡个觉,周椋怎么就不能接受自己呢。   学霸和学渣之间难道有天然的壁垒么。   许灼百思不得其解,在小卖部吸溜了三根黑椒烤肠,混到下课才拿了根冰棍回教室。   这半只脚刚踏进教室门,就听到“啊——啊啊啊——”连连不绝的尖叫声,好几个女生冲了出来,不小心撞到他,差点给他冰棍撞飞出去。   好不容易保住了冰棍的小命,他冲着躲到自己身后以赵婷婷为首的女生们道:“怎么了这是?”   “虫……虫虫子,好大好肥,吓死人了!!”   许灼莫名其妙朝里走,发现不少男生还有胆大的女生正围着最后一排——那不就是他的桌子?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许灼推开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不是他的桌子,是旁边周椋的桌子上正趴着几只青色蠕动的虫子,有一只身上极其恶心还带着白色波点与绒毛。   周椋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课桌前,攥紧了校服的衣摆,紧紧地盯着课桌上方笔袋的方向。   原来笔袋里还有一只青色的蚱蜢,正用乌黑的圆眼睛看着周椋,触须不住地跳动。   “喂……”许灼下意识出声,周椋却如入定般,恍若未闻。   同学们看热闹似的窃窃私语:   “这几层楼高教室里怎么会有毛毛虫呢?”   “八成有人故意放在这的吧。”   “周椋这是在干什么,该不会是怕虫吧,好无语,他一个大男人!”   ……   许灼皱起眉头。   那个蚱蜢突然发作,猛地一个跳跃,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一下子跳到周椋的肩头。   翅膀震动发出「唧唧」的虫鸣。   周椋的身形猛然一颤,脸色霎时惨白。   许灼弄不明白周椋为什么不躲开,或者把蚱蜢拍开,而是痴站在原地。   嘈杂的人声中,许灼隐约捕捉到一阵急促的憋笑声,这声音似乎不久前刚听过。   他循声看了过去,赵哥和胖子正伏在人群中,前者正拿着手机对周椋的方向录制视频。   许灼朝他们挪了一步。   胖子在赵哥的耳边恶狠狠一笑,“你快看看他那出糗的样子,呵,看隔壁班那□□还喜不喜欢这样胆小如鼠的男人。”   下一瞬,赵哥手中的手机被人拔走。   二人先是一愣,随后胖子对许灼竖眉,“你他妈干什么?”   赵哥猛拍胖子的脑袋,“你给老子小点声。”   但所有人的视线还是被他们三人的争执声引了过来。   赵哥压下眼中的怒气,冲许灼好言好语,“你不是被那周椋捉弄了么的,现下我们才是一对的,把手机还给我吧。”   “谁和你是一对的。”许灼可不吃这种套近乎,在二人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手机里刚录的视频彻底删除。   赵哥脸都黑了,“许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胖子过来抢手机。   许灼随便他抢过去,对赵哥冷哼一声,“既然你请我吃酒,我就请你吃冰棍好了。”   话音刚落,趁其不备,他便把手中已经有些化开的冰棍塞进对方的衣领里。   “老子艹!!”   “好冰!”   “大哥你没事吧?”   胖子慌忙地帮赵哥找在衣服里滑来滑去的冰棍,冰得赵哥阵阵惊呼,同学们实在忍不住,哄笑个不停。   许灼转而朝周椋走去,走近了才注意到周椋的指尖在微不可察的轻颤,额前的刘海也有被汗水打湿的迹象。   那只蚱蜢嚣张得很,逐渐朝周椋脖子的方向跳去。   许灼当即脱掉校服外套,一把裹住周椋的肩头,两手一缠,把蚱蜢包了进去。   身体不可避免地和周椋有所触碰,这才意识到后者的身体有多么僵硬。   许灼顺手去他的桌上,把那几只毛毛虫也裹了进去。   就在这时,赵哥终于把肚子里的冰棍拿了出来,此时化得差不多只剩甜水,他只觉胸口一阵恶心:   “许灼,你他妈的这是在找死!”   作势就要和胖子一起朝许灼冲过来。   许灼正色吼道:“你还有脸说话,是不是要逼我去找保安要操场上的监控,看看你们是怎么在树上和这些小动物做亲密友好交流的?”   “你——”赵哥和胖子俱是色变,没想到竟然被许灼发现是他们干的。   许灼此话一出,班上的同学们哪有不明白的,又开始私语讨论,对赵哥和胖子指指点点。   许灼冷笑一声,“还不滚,想一起去政教处一日游?”   赵哥和胖子哪还顾得上什么冰棍之仇,夹着尾巴灰头土脸地早退了。   许灼确定他们跑远了,才拍了拍周椋的背心,“没事了。”   同学们都散了,唯周椋还站在原地,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这是第一次,许灼以如此正经,而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许灼抱着自己的校服就出了教室,头顶上课铃的响声。   去绿化带放生完小动物的许灼,回来的时候喊了声“报告——”   喊完他就后悔了,他真是懊恼至极刚才没看一眼课表,迟到进来才发现这节课是他最近刚刚结仇的英语老师的课。   只能对英语老师抱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露八齿微笑。   英语老师连话都懒得和他说,只眼神扫了一眼,让他快点坐回去别招人嫌。   许灼连忙会意,脚底抹油飞快冲到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哐当入座。   坐下来的时候,他不经意地扫了眼身边人。   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状态大致恢复如常了,还有精力做笔记,应该是没事了。   许灼放心地从裤子口袋里刚买的还未拆开的冰棍,都怪那俩人,害得自己刚才还浪费了心爱的小冰棍。   一定要吃够他才满意。   他把弄脏了的校服外套随意往板凳下的靠脚一扔,反正有校服他也从来不正儿八经地拉拉链,有和无也没差别,天气还不冷,穿短袖校服就是了。   这刚要撕开冰棍包装袋,耳边传来周椋的一句,“多管闲事。”   许灼刚要怼回去,脑海中浮现刚才周椋颤抖的那双手,嘴里怼人的话说出口时便变成了打趣:   “哦,校规规定了不能多管闲事了?”   周椋却没有接话,只是侧过脸,静静地看着他。   许灼也不甘示弱地回看了过去,可是每次对视的时候,他都是最先软气势的那个。   这次也不例外,尤其是周椋眼底莫名的情绪太灼热,险些烧红了他的脸。   他嘴硬道:“干嘛……”   “许灼!!”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忍无可忍,大喊了一声,“你要说话就给我出去说!别扰乱课堂。”   许灼听到英语就犯困,求之不得可以出去吃冰棍,不然还要躲在桌下面偷偷吃。当即起来朝门外走,毫不拖泥带水。   但意外的是……身后还带了个人。   英语老师先是一愣,随后问一同起身的周椋,“周同学,你这是?”   周椋说:“老师,是我找他讲话的。”   然后在老师气急败坏的神色和同学们的起哄声中,周椋和许灼一同站到了教室外面。   许灼看着跟出来的周椋翻了个白眼,这好学生也有叛逆期么。   窗外正对着太阳西晒,比教室内要热一些,许灼再次拿出冰棍,刚撕好包装,手中的冰棍就被人抢了过去。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看着周椋把这冰棍送进了嘴里,咬了很大一口。   许灼捶了下他的肩膀,把冰棍夺了回来,眼看着就要咬下去。   周椋制止,“这个我吃过了。”   许灼瞪了他一眼,“怎么着,你吃过就是你的了,我不能吃了?我问你,冰棍你出一分钱了么,你有所有权么你!”   于是周椋眼睁睁看着许灼就着他嘴唇触碰过的地方,咬了更大一口。   二人莫名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   周椋想,我就勉强让你继续喜欢我吧,我的同桌。   ——   次日清晨。   周椋推开家门,出了种满鲜花的庭院,在保安亭处,看到了被拦的两个熟悉身影。   他视若无睹地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赵哥左脸上有个红肿的巴掌印,胖子嘴角很显然也被揍了一拳,紫青且肿得老高。   他们忙拦住周椋的去路,不小心碰到周椋衣角的时候,保安亭里魁梧的保安们霎时冲出来,吓得他们举手告饶:   “误会,误会,我们真是来道歉的!”   “周椋你行行好,接受我们的道歉吧!”   赵哥对其深鞠躬,身边的胖子慢半拍,还是被赵哥一巴掌拍到背上,才知道要鞠躬,忙弯了九十度的腰。   “周椋,我昨天真的是被那小婊……不一个暗恋的女孩子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种糊涂事,没有特别歹毒的恶意,求求你和周校长说一声,别让我退学。”   “周椋同学,周椋大哥,从今往后,我认你做大哥行吗?求你放我们一马!”   “对对对,你是我们的老大。”   周椋垂眸,眼底不带任何情感地看着他们。   昨天的昆虫整蛊事件,许灼说要去政教处,是一点也没开玩笑,英语课下了就去政教处告状。   整个学校所属的集团都是周家控股,周家的公子在学校受到这样的欺侮可还得了,学校的领导怕董事长怪罪,率先处分的俩学生,通知了双方家长,当天周椋还没放学就去致电周家赔罪。   周母在家里听到这事,气得直哭,周父也大怒,毕竟周椋从来不会在家里吐露任何自己受的委屈,他们还以为周椋在学校过得很好。   这俩人在背后传周椋身份的事也闹到了周家人的耳朵里,最为震怒的还是周椋的爷爷,爷爷同他隔代亲,从小捧在手里怕化了的乖孙受到这样的欺负,这是彻底触及底线。   周老爷子直言让这俩道德败坏的学生退学,以周家在教育界的声名,任何私立的学校都不会再接纳他们入学,除非去国外。   读书的事雷霆处理,和这俩家人有关的任何合作,周家也叫停了,和周家关系好的集团也跟风效仿,这俩家人一夜失去了难以数计的生意。   昨晚俩人的家长就亲自带着厚礼来赔罪了,可惜被周母叫保安轰了出去。   今早换这俩人来,八成是家里大人命令过的,让他们不求得周椋的原谅不得回家。   赵哥和胖子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周椋的内心并无任何触动,他们仍在做最后的挣扎,慌不择路开始瞎说,“周椋,你行行好,你放心,以后的话,许灼我们也绝不招惹,把他也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走了两步的周椋忽然停下脚步,“一个条件,我家里的事,别让许灼知道,管好你们和所有人的嘴。”   赵哥和胖子呆了瞬,当即意识到这是捡回了一条命,连连高呼,“好好!别说一个条件,一百个一千个条件都可以!”   周椋却早已坐上了家里的豪车,去往学校。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许灼竟然比周椋早到,翘着二郎腿在位置上玩着手游。   周椋走近,许灼熟悉他的脚步声,头也不抬,“早。”   回应他的是对方在他桌上放一个纸袋。   许灼这才抬头,单手扒拉开袋口,“什么啊,给我的?”   周椋颔首。   许灼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看,竟是包着火腿蟹柳滑蛋的三明治,还有一杯冰拿铁。   “哟,周小椋,良心又从狗嘴里吐出来啦,知道给老公带早餐了?”   周椋轻咳一声,“妈妈做多了。”   他拉开拉链,塞在最上面的校服露出了一个角。   许灼疑惑了一瞬,伸手抽出来,“这不是……我的校服?”   他发现上面的脏东西已经全部被洗干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摸起来仿佛护理过一样异常柔顺。   许灼调侃道:“妈妈这是顺便也帮我把衣服洗了?”   周椋别开头,“你知道就好。”   许灼勾唇,“夫夫之间不言谢,今天我也给你带礼物了,你把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周椋诧异看他一眼,眼底划过些许期待,手伸到和许灼的抽屉呈惊天对比的自己干净整洁的抽屉里。   有一个圆形的巴掌大扁平的硬物,他拿出来一看,上面竟然还贴着张便利贴遮了个全貌。   便利贴上写着:   【请欣赏世上最丑的人】   周椋觉得古怪,但还是迟疑着,揭开这张便利贴。   “……”   里面竟是个小圆镜,照出了周椋此时无语想打人的脸。   “哈哈哈!!”许灼笑得捧住肚子。   ——   睡着了的周椋,不禁被记忆里许灼的笑声感染,也跟着弯唇,但干涸的嘴唇牵扯了下,瞬间醒来。   意识到是做梦的那一刻,无尽的的失落瞬间填满的周椋的病体。   那次争吵,许灼没有被他推远。   那这一次呢,许灼恐怕永远不会再走向他。   迷糊间,周椋看到床边坐了一个关切的身影。   周椋的心空了一瞬,为什么会看见许灼,这是梦还没有醒来?   许灼和他对视了两秒,有些尴尬地转开头,昨天和这人吵得那么凶,现下还没有说开呢,还抹不开脸。   “我、我去个洗手间。”他说着就要起身。   周椋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   他不顾欲把他撕裂的头痛,猛然起身,从后紧紧抱住许灼,“别走。”   许灼被他禁锢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周椋还在发烧,身体很烫,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什么,带着些鼻音,在许灼耳边呢喃:   “对不起,我错了。” 第39章   许灼怔住,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周椋说这样的话。   他记忆里的周椋,服软的方式基本上是主动为你做些什么,或者主动同你说话,而不是这样直接地说那三个字。   “错”这样的字眼也鲜少出现在他的话语中。   周椋在他耳边蹭了蹭, 轻声道:“我以后不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许灼的错觉, 他从这句话中听到了承诺、商量, 甚至是不易察觉的乞求。   喝醉的时候, 比背后抱更亲密的姿势他们也有过,但许灼此刻却觉得是他们彼此靠得最近的一次, 这种距离指的不是身体。   许灼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气恼也随之消散。   病中的周椋身体虚乏,很快改抱为靠,以依赖的姿势侧脸贴在许灼的背上, “我总是会重复做一个噩梦。”   许灼僵直的肩背松懈下来, 以便让他靠得更舒服。   周椋的睫毛微颤,“那是我六岁时候的事, 一个远方亲戚因为工作来我家拜访,他因为和我妈的关系有些恶劣, 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关到了库房,一天一夜。那里离后山很近,有很多丑陋的昆虫,甚至是蠕动的蛇爬进来……”   许灼这才意识到,周椋为什么那么怕昆虫。   光是听着这段话,许灼心口就有些疼。六岁,正是男孩疯玩的年纪, 周椋却要经受这样的心里创伤。   大人之间的恩怨, 为什么要牵扯到孩子的身上。   “妈的, 哪个傻逼做的事,你告诉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十年我也搞他!”许灼越想越气。   听到许灼为自己抱不平,周椋心里绷着的弦总算放开。   他不怕做噩梦,怕的是许灼不理自己。   许灼的生气,是他醒着时候的噩梦。   其实当年作恶的人,算不得远方亲戚。   是周父前妻的亲弟,二十出头的年纪,刚接管家里的事业,来周家谈工作不假,但来的主要目的便是看看这天降的周家孙子,见其被周家老爷宠上了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心里就生了歹念。   用一份玩具遥控汽车,引诱小周椋去后山的空地玩,借机甩开保姆后,这亲弟的真面目就暴露了出来,提着小周椋的衣领,任他怎么讨好求饶都不松手,直接给锁到了后山库房里。   扔下一句,“私生子不得好死。”就走了。   小周椋刚到周家不久,从未来过后山,也没来过库房,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灯。库房隔得远,任小周椋哭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听见。   一天过去了,没有进水食的他,开始脱力地躺在地上。   夜色渐浓,来自后山的动物们倾轧而来,虫鸣在四周响起,好像下一秒就要扑到他的身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四周都没有出路,他甚至于窗边,看到了鳞片在月光下闪光的花蛇,冲他涂着纤长的信儿。   再也叫不出来,因为他直接被吓晕了。   第二天一早,有工人要进仓库拿梯子,才发现几近虚脱的周椋。   这黄家亲弟有备而来,避开了所有眼目行事,除了周椋的口述,甚至找不到是黄家人所为的证据。   除了两家彻底交恶外,周家自这次以后在全方位安装上了摄像头,可是周椋自此以后便性情大变。   变得孤僻,喜欢独处,因为很难再去相信一个人。   年纪小小的他开始知道「私生子」的意思,纵使爷爷语重心长地说他不是,只是父辈们当年的疏忽而已,都是大人的过错。   但他人的目光与碎语总是会提醒他的身份。   身份成了原罪。   他有想过,等高中毕业,他就要去国外,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国家。   只是这一切,在高二时遇到的新同桌后,发生了骤变。   出国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计划中。   家里人一直以为他睡眠质量不好是因为学业和工作压力太大了,而他这是第一次和旁人提起噩梦的缘由。   噩梦还在,但心里被别的人与念想填满。   周椋紧抱着的手微松,许灼欲起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抱紧。   许灼轻拍他的手背,“我不走,就拿个东西。”   周椋这才缓缓放开双手,他的目光便黏在许灼的身上,见其小跑去了厨房。   再回来的时候,许灼手里捧了杯水,递到周椋面前,“你润润喉。”   因为发热,周椋早就干渴到不行,接过水后,杯壁摸起来是温热,送入唇中,他回味了下,“加了蜂蜜?”   “嗯,生病的时候嘴里没味,怕你喝不下去,加了一点点。”   许灼又无意瞥到茶几上的蛋糕盒,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九点。   还好,周椋的生日还没有过。   “你今天许愿了么?”   周椋摇头。   零点节目组送蛋糕给他的时候,他假装做了下祈祷的手势,当时心里全系在气走的许灼身上,没有什么庆祝的心思。   许灼朝茶几走去,周椋在他身后道:“把香薰和干花都拿过来吧。”   哟,还这么讲究。   但过生日的人最大,许灼任劳任怨,在熏香和花香中,将蛋糕上的蜡烛点燃,“向老天许个心愿吧。”   周椋双手合十,“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室友还能和我继续住一间房。”   许灼无语,“我叫老天么。”   明摆着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他忙呸呸呸,“这个不算,换一个。”   周椋语气稍快,“为什么不算?你要去哪住。”   许灼语气有些不自在:“因为这些这个本来就是事实,不需要实现。”   周椋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许灼这是真的气消了,不会搬走。   他放松靠在床被上。   “快许快许,我手都要酸了,一直端着蛋糕很累的好吧。”   周椋再次双手合十,他这次的愿望似乎有些长,好一会儿才睁眼,吹蜡烛。   许灼有些好奇,“你重新许什么愿了?”   “说出来会不灵验。”周椋不告诉他。   许灼心想那你刚才怎么说出来了?臭小子生病了还心眼子这么多。   “我想吃蛋糕。”周椋说。   许灼:“你不能吃,你该吃点清淡的。”   周椋看着这蛋糕上Q版的俩人迷你画,眼底带着执拗。   许灼觉得生病时期的周椋给他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会有些难得的孩子气。   不忍再拒绝他,最后这些淡奶油都下了许灼的肚子,只把里面的蛋糕胚喂了两口周椋。   周椋胃口不佳,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恰逢输液打完,许灼问:“要不要叫医生来?”   “睡一晚上再看看。” 周椋说不必。   许灼把蛋糕盖合上,抽纸巾擦了擦嘴,顺手也抽了张纸巾递给周椋。   周椋捂着打过针的那只手背,无力抬不起手的样子。   许灼没有办法,只好拿着这张纸,佯装凶狠地怼到他的嘴,“劝你最好明天就快点给我好起来。”   触碰的那一刻,动作却变得很轻柔。   周椋倚在枕头上,“对待病人请多一点耐心。”   许灼带着礼貌微笑,“好的,那周先生你继续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周椋问,还不待许灼回答,他就转了个身,“好吧。”   然后背对着许灼,那背影看上去,要多孤独有多孤独,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许灼:“……”   怎么有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错觉。   “我还有些不舒服。”周椋突然道。   许灼忙靠过去,用手摸他的额头,“好像退了点烧,还不舒服么?”   周椋面色不改,“可能是这床太大太空了,翻身的时候觉得挨不到底,很虚无。”   许灼:什么无?   许灼心道这床你都睡这么多年了,怎么今天才觉得空。   周椋掀开被子的一角,拍了拍床单,示意许灼上来。   许灼也跟发烧似的,脸突地烫起来,“丧心病狂啊周椋,你病了还想那事呢?”   周椋的语气放低,许灼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我只是怕再做噩梦。”   许灼瞬时心软起来,“可我昨晚就没在组里……你那助理呢?”   周椋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他今天有事。”   他咳了两声,“反正凌晨的短信也没有配对成功,没有约会,回去了也是在别墅蜗居。”   提起这个许灼就有些来气。   前两次周椋都选了自己,但自己没选择他,所以配对不成功。   这一次他选择了周椋,却没有收到配对成功的短信。   许灼收拾水杯,状似不经意一问,“你短信发给谁了?”   周椋往旁边挪了下:“你上来我就告诉你。”   许灼呵了一声,“我可以不走。”   他本以为家庭医生或者箫家桢会来守夜,才说的要走,但如果周椋一个人在家的话,他不放心。   “我不上床,睡别的地方。”开玩笑,床这么敏感的地方,他担心自己兽性大发对还在病中的周椋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   周椋很抱歉的样子,“家里只有一张床,还剩狗窝你要睡吗?”   许灼白了他一眼。   周椋伸手,从床头柜上那堆牛肉干里,拿出一个,递给许灼,“上床的贿赂。”   见着这亮闪闪包装的锡纸,许灼的心是彻底柔了下来。   果断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里面还残留着周椋身上的体温。   大被同眠,瞬间暧昧了起来,许灼甚至都有些不敢转过脑袋看他。   偏生周椋还要靠近,在他耳边说,“短信谁也没发,当时把你弄丢了,急着找你。”   许灼的心跳加快,当即身体一滑,几乎平躺在床上,半边脸遮在被子下面。   真是要命了,还不如不说话。   弄丢什么弄丢,当老子是娃娃么。   这床看着大,两个男人躺上去,不注意身体还是会偶有触碰。   许灼闭上眼睛,“睡觉睡觉。”   却感觉周椋倾身靠了过来,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是要干什么?   许灼在被子里的手不由得攥紧。   他是不是该给出什么回应?   正胡思乱想着。   周椋的手却覆了上来,轻轻扒开他的嘴唇,“我看看你口腔溃疡好一点没有……你噘嘴干什么?”   许灼猛地睁眼,一骨碌又从平躺的状态变成坐起来,妈的,他还以为……   “没事没事,今天不怎么疼了。”   这觉看来是没法睡了。   许灼拿出手机,准备玩玩手机,战术性转移注意力。   其实也不知道玩什么,白天在家的时候,微博也被他刷了一个遍,看过第三期的观众们对他评价也不错,甚至还多了不少苦口婆心的妈妈粉。   让他对谈恋爱这事加把劲,努努力。   手机很快被周椋抽走。   周椋说:“难得休息一个晚上,我们今晚都不要盯着手机吧。”   然后带头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关机。   许灼觉得他说得也对,难道逃离一天节目组,白天也聊了一天的剧本,此时他是真的不想再碰任何工作了。   学着他的动作关机。   恍然想起周椋的解锁密码,“130901,我想想……那天不是高二开学么,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很难忘?”   周椋郑重点头,“终生难忘。”   许灼来了兴趣,坐直了想听。   周椋似想着什么,失笑,“大概是因为那天我清净日子到头了吧。”   刚听这话的许灼有些迷糊,但很快反应过来。   要说高二开学第一天,对周椋有什么改变,那当然是和他成为了同桌。   这是在说他闹腾呢!   许灼支起手想要拧周椋的小臂,拇指和食指都挨上了他的皮肤,但一想到他在生病,冷哼一声,今天就饶了你好了。   周椋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抵到枕头上,从上往下地看着他。   许灼咽了下口水,“你、你要干嘛?”   此时的周椋动作极具侵略性,但刘海软塌,莫名乖顺,垂眸望着他:“你不是说,晚上想做一回主?”   许灼的呼吸变得急促,意识到他说的这个做主,是上次自己争着抢着然后成语接龙输了的那次。   关于替身夜晚的主动权。   周椋轻刮了下他的鼻尖,“今天,就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   然后退开,躺回自己的位置。   许灼重新看到了天花板,劫后重生般悄悄松了口气。   这人不是生病了么,怎么还这么大的劲儿。   那他也不客气了。   周椋单手枕在颈后,“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拒绝。”   今天,他会尽可能地弥补许灼。   许灼很是欣喜的样子,“那太好了!我想这事很久了。”   周椋背在脑后的拳头紧了紧,虽说药后身体乏力,但不至于动不了。   他有自信,就算生病了,也能给许灼很好的体验。   他恩赐一样的语气,“说吧。”   许灼把自己的枕头靠近了他的,排排躺,“我想知道你这七年的所有事。”   周椋错愕了一瞬。   本以为许灼会提出一些适合夜里干的事情。   没想到竟是这件事。   “你确定?机会可能永远就这一次,你要不再好好想想。”周椋问他。   许灼点头,“嗯嗯!”   周椋只好调整了下坐姿,很自然半边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突然要我说,我倒想不起来有什么值得说。”闭上眼睛,他能想起来的,都是和许灼重逢这一个月后的事情。   那七年,好像,除了拍戏,还是拍戏。   许灼说:“随便什么,好的,坏的。”   没有我参与的。   于是周椋想到什么,便说到什么。   许灼静静的听着,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似想到什么,周椋的语气转为无奈,“有一次,周伶玉给我发消息,非要我去她学校接她放学。我以为她有什么事,刚好那天没有工作,就去了,结果到了那她又短信说犯错了被请家长了,我就去办公室找她。结果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她班上的女班主任在等着我。”   许灼几乎是秒懂,“该不会是……相亲吧?”   周椋嗯了声,“我妈安排的。”   许灼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女老师怎样?相处看看了吗?为什么你妈妈不直接和你说。”   “人应该是很好的,但没有下文,联系方式都没互换。”周椋只回答了前面两个问题。   他又想到了件事:“我从家里搬出来独居后,就想养只宠物。当时我去马尔济斯狗舍挑小狗时,原本没打算要灼灼这只,因为其他的都很活泼,就灼灼很安静,养宠物大家都倾向挑只好动的。”   “那后来为什么选他?”   周椋忍俊不禁,“当时是个冬天,它独自在角落望着窗外。但因为室内有暖气,玻璃上起了雾,它看不清窗外,就用舌头舔窗户上的雾气,玻璃再次清楚后,然后继续看着窗外发呆,傻里傻气的样子在是不是很像……”   他说到一半停了,许灼追问,“像什么?”   周椋轻咳一下,“所以它就成了我的家庭成员。对了,说说艺考时候的一件魔幻事吧。”   许灼也经历过艺考,当即来了兴趣,瞬间把刚才的疑问抛到脑后,“怎么个魔幻法?”   周椋:“进了三试,三人一组演小品,除了我另外是两女生。当时抽到的主题是「误会」,我们三人商量了一个三角恋设计,情节虽然很俗套,但考验地便是的我们的表演如何具有生活感,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结果,一个女生太入戏了,当时真的用力打了另一个女生一巴掌,二人在考场打起来了。”   许灼目瞪口呆,“这都可以?”   周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感叹不已,“然后因为我将计就计,把一个懵圈的男友演得淋漓尽致,包括劝架的时候还两碗水端平,最后我一个人拿了合格证。”   许灼说:“我一直以为你会继承家里的事业,没想到会来学艺术。”   周椋默了片刻,“刚入校那会儿,学习也不是很顺利。我的表演功底在班上甩尾,也并不是那种特别活泛的性格,好在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老师,他说我是基本功太差了,但观察力比常人要好,手把手地带我,专业能力才渐渐有了起色。老师还说性格也无所谓,找一个靠谱的经纪人跑商务就行,后来遇到了韬哥,就是我的经纪人,这次录节目他没跟来。”   许灼心想,这七年的周椋,是他从未见过的周椋,潜移默化在改变又成长的周椋。   “话说,你为什么要退学学艺术?”他终是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困惑。   却没有听到回答,许灼低头一看,周椋的眼神渐渐迷蒙。   到底是还在生病,体力不支,现下是又乏了。   许灼准备放他去睡觉,扶着他的肩膀令其躺平后,许灼掖了掖他的被子:   “周椋,你说你错了,知道错哪了么。”   周椋困得睁不开眼,“知道。”   许灼:“那你说说看。”   周椋嘴唇轻启,“我犯法了。”   许灼莫名,“什么法?”   周椋喃喃道:“犯了许灼法。”   许灼微勾了下唇,“哦,睡吧。”   ……   一夜无梦,难得好眠。   周椋醒来的那一刻,四肢仍传来病后的酸痛乏力,但眼前安睡的人却令他心情一舒。   哪怕窗外的天色仍旧阴沉,屋内这方寸的床上也是明媚正好。   周椋凝着许灼。   对方就像那大雪封山后被困于山腰的木屋,空无一物的屋内仅余面前散着热意的篝火。   周椋是漫山遍野趋光的莹虫,无知无觉地向篝火挪近,再近一些。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许灼的脸颊。   似觉得痒,许灼的睫毛颤了颤,掀开眼皮。   和满目柔情的周椋双目对视,被唤醒的意识瞬间又迷糊起来,他从未想象过这样的周椋,哪怕是在梦里。   扫地机器人的机械声,墙上挂钟的滴答音,在这一刻全都消音。   下一瞬,周椋的指腹改抚为捏,许灼半边白嫩的脸颊瞬间被他捏得扭曲。   “嗷——”   许灼气鼓鼓拍开周椋的手,“看你这手欠的样子,病肯定是好得差不多了吧!”   刚才绝对是他没睡醒,在那瞎脑补。   他伸手探了探周椋的额头,心底彻底松了口气,总算退烧了。   半夜他醒了好几次,生怕周椋在夜里病情反复。   许灼掀开被子,周椋眉心微蹙,“再睡会儿。”   “我今天有工作,约了朋友,一会儿得走。你再睡会儿,我起来给你煮点粥。”许灼去往洗手间,“你有没有一次性牙刷什么的……”   “我帮你找。”周椋也从床上坐起。   许灼推开洗手间的门,意外发现洗手台上竟有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具,连毛巾都有,都还未拆封,“别折腾了,找到了。”   周椋记得那些用具都散落放在橱柜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找到。正寻思着,他走到洗手间门口,发现许灼手里拿着个带有超市logo的购物袋。   这东西对于周椋也很是陌生,估摸着是箫家桢昨天送香薰和花的时候顺道买的,还算他有心。   许灼从塑料袋里掏出不少东西,竟然连洗面奶、卸妆水都有,最后还剩一个长方的盒子。   “这什么,爽肤水吗……”   周椋隔着半透明的塑料袋看过去,心头莫名一震,连走带跑地夺过这个塑料袋,投篮般抛到最上方的橱柜。   “没什么,就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灼疑惑,还要再问。   周椋摸了摸肚子,“饿了,没想到这一觉起来竟然中午了。”   许灼这才挤牙膏,想着快点洗漱完去做饭。   周椋退开,一直守在门口,直到目送许灼去厨房,他才轻舒一口气。   他这助理实在太贴心,不仅提前准备了他人过夜的东西,连套子都备满满了一大盒,真不知道该给他涨工资还是扣工资。   粥香四溢之时,门铃声起。   周椋开门后,“……”   门外是他那忙于售后服务的贴心助理。   箫家桢手里提满了食物,朝一脸菜色的周椋挤眉弄眼,“老板昨晚的生日夜过得还愉悦吗?我猜你肯定现在才起床,为你和未来老板娘准备了点早午餐……”   周椋的肩膀后,伸出一个脑袋,“什么老板娘?”   箫家桢愣了愣,“火……许老师,您怎么在这?”   周椋正准备让他滚蛋,许灼却邀他进来。   进房的箫家桢彻底迷糊了,昨天自家老板不是要弄什么烛光晚餐,怎么火火在这里。   屋内也没其他人。   一回头瞥到床头的输液袋,箫家桢忙道:“许老师您生病了?”   许灼摇头,指了指周椋,“是他。”   箫家桢心下忙的一慌,“老板你生病了怎么不和我说?你哪里不舒服?快换衣服我们现在去医院,快……”   直到周椋连说了好几个没事,箫家桢才放下心。   原来老板昨晚生病了,烛光晚餐八成就泡汤了,火火不知道是自愿还是被逼迫来照顾老板的。   许灼狐疑地瞅了眼这对老板与员工,昨晚周椋不是说箫家桢有事么,结果人家压根不知道他生病了。   周椋绕过许灼的视线,揉了揉脖子。   同时心里做好了选择,应该给这「贴心」的助理扣工资。   许灼回去盛粥,唇角控制不住地弯了下,那周椋昨晚就是故意留他的吧。   而箫家桢带来的这些美味,自然而然地下了许灼和箫家桢的肚子,周椋喝着许灼熬的粥,小口接着小口,似乎也挺满足的样子,竟然都喝光了。   周椋白天继续在家休养,派箫家桢开车送许灼去工作。   “晚上别墅见。”许灼挥挥手,抱着的水壶里装着周椋给自己做的柠檬绿茶,潇潇洒洒出了门。   周椋一直看着他进了电梯,方才收回目光。   ……   箫家桢将许灼送到一家商场,后者和彭潇阳会和,买了些保健品和烟酒。   他们今天要去拜访校友,是一位比他们大三届的导演系学长。这位学长毕业后参加青年影展的创投会大展身手,很快便投身于长片的拍摄。去年拍摄的一部犯罪片上了院线后,获得了小一亿的票房,在新一代导演中崭露头角。   这位学长姓邹,他的成功不仅仅是个人实力的优秀,还归因于有一个好的制片人把关影片制作全流程,这个制片人是他们同校管理系的学姐,姓程。   他们曾经是一对校园情侣,如今已经步入婚姻。   许灼二人今天去他们家,便是要一举拉他们进入团队。   《盲点》这个项目,目前差一位制片人,没人去统筹整个进度,所以今天之行尤为重要。   这学姐学长二人都不是他们相熟,而是通过朋友牵线联系上,事先已把剧本发过去,程学姐主动邀约在今天商谈。   陈其亮今天本来也要同行,不过许灼那黑芝麻丸代言的广告已出成片,他今日得去审片,抽不出空。   许灼担心大病初愈的周椋在家有什么需要,等箫家桢将他们送到B市东城区的一栋小洋房后,便立马让他回去了。   彭潇阳摁了门铃,许灼紧了紧手里的礼盒,心里对今天的会面稍有把握。首先自是出于对剧本的信心,其次这段时间和过去的同学们打交道,发现不忘初心这四个字原来真实地存在于生活,大家虽说性格各异,但磨合一个好作品的心思是共通的。   保姆装扮的阿姨为他们开门,笑脸盈盈,“许先生彭先生是吧?快请进,快请进,先生和太太正在开一个临时发起的视频会议,实在走不开,托我向二位致歉,请先在客厅稍等片刻。”   本就是有求于人,他们等一会儿也无妨。   许灼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经意间打量了下屋内的陈设,轻奢风的三层楼,装饰摆设无不精巧。记忆里这两位学姐学长的家境普通,刚毕业的时候甚至与别人合租,看来这两年确实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   大多同龄的同学还在为攒房子的首付而奋斗,一如彭潇阳。   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小时。   彭潇阳面前的咖啡都已喝尽,不知道是不是□□作祟,他的神经莫名有些紧绷,在许灼耳边小声道:   “他们看上去很忙,会不会瞧不上我们的项目?”   许灼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手机时间。   正巧这时,脚步声起,二人同一时间抬头,随后赶紧起身问好。   邹导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年纪虽不大但已留起络腮胡,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点头示意。程制片穿着件相对正式些的针织衫,扎了个低马尾,和气地打着招呼,“大家随意点,不用这么拘谨,我们今天就跟朋友聚会一样放松。想不想吃点什么?我让阿姨去做。”   许灼忙让她不用客气,说都是吃过早餐来的。   彭潇阳擅长笔头功夫,言语上不太会来事,只能笑着跟着许灼的话点头,“学姐,那本子……”   程制片接过阿姨送来的玉米须茶,微笑道:“本子看过了,很感人,还哭湿了两张纸,被老邹笑话了。”   彭潇阳顿觉鼓舞,还欲再说,就听到程制片话音一转,“许灼你最近好像在参加综艺?这个综艺最近热度还可以,不过我一直有点忙还没时间看,你感觉怎么样?”   许灼接过话,“别提了,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大,一开始不习惯被摄像头跟着,感觉一直有人盯着自己,后来待了几天就能无视了。”   彭潇阳想和邹导搭话,后者却从茶几里拿出一袋饲料,走到浴缸边,悠哉喂起了乌龟。   程制片很健谈,聊到自己刚毕业的时候曾经给综艺做过策划的经历,又聊到过两天要回到母校给同学们上几节公开课。   彭潇阳有些心急地在桌下踢许灼。   许灼不作声色地给他剥了个橘子,继续轻松地和程制片闲谈。   唠家常唠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程制片终于让保姆从房间里拿来了纸质打印出来的剧本。   许灼靠沙发边沿坐了坐,彭潇阳挺直腰背,期待地看着她。   “故事虽然是同性题材,相对小众,但自如今同性婚姻法案通过后,这类影片有一定的扶持力度,上映天数和市场也有保证,所以有不小的投资潜力。剧本在我这里也算及格,社恐画家与视障青年,关注了社会边缘人群,有一定的话题度……”   彭潇阳喜形于色,还能有什么比自己创作的作品被专业人士肯定更让人开心呢。   许灼跟着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半天不进入正题是出了什么岔子。   程制片温着语气,“但是你们也知道,一部作品的成功少不了一整个团队的运作,编剧看的只是文本层面,拍摄、制片最好也在前期介入。”   许灼听出了她的话中话,“请问学姐学长有什么高见?”   程制片看向邹导,后者听了许灼这话,终是放下饲料,拍了拍掌心,“要我说这本子,得改。”   “啊,怎么改?”彭潇阳忙问。   邹导坐回了沙发的中心位,“明摆着冲突太少,场景变换不是盲人的家就是画家别墅,还都是一些室内戏。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强冲突,观众不爱看。”   彭潇阳解释道:“但它的心理冲突非常强烈,只是情绪表达上内敛些……”   邹导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断背山》谁没看过啊,就这种要说不说就让观众猜的感觉,但人家优秀的地方我们可以学一学啊,打个比方,《断背山》的两个男主都有妻子,同妻这种设置最有话题度了,我们也可以设置画家有个结婚多年的富豪妻子,或者盲人有个其他身体部位残疾的妻子,婚内出轨是不是听上去更有看头?到时候我们宣传的时候还可以用,国产版本的《断背山》……”   许灼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彭潇听上去也觉得很不适,狗血倒是其次,主要是这样照抄照搬的观感非常不好,少了原创性更像为了蹭热度而制造。   “我的人物设定足够有深度,或许并不需要这样多余设置,免得到时候显得繁杂……”彭潇阳说得比较委婉。   邹导再次打断他,“人物不重要,重要是情节,是奇观大制作,你这个题材限定了你拍不了高概念的东西,但我们可以把背景置换,比如说换成民国时期,军阀二代和盲人,瞬间更带感是不是?要是加入点战争片的东西就更好了,我们要拍大片,更好融资,也能赚更多的钱。”   许灼以演员的身份参与这个项目,很多幕后创作层面的意见不方便插手,但此时忍不住开口,“学长,我作为一个演员时常要钻研角色表演,对人物有些看法,容我多说一句。情节和人物同样重要,如果只是一些程式化的人物塑造,再精彩的情节衬托,也会让故事显得空洞。”   “嗯?你不是偶像吗?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表演系的。”邹导听了他的话后脸色有些发硬,自问自答了这么一句。   许灼嘴巴张了张,最后什么也没说。   彭潇阳的语气则有些激动,“或许部分类型片可以这样取巧,但《盲点》这样的文艺取向绝对不可以弱人物,无论说什么,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修改。”   程制片见气氛有些凝固,忙笑着出来打圆场,“什么事都好商量嘛,我有个好的提议。要不这样,彭学弟,你要是嫌麻烦不想修改的话,可以把本子卖给我们,我们这边组建专业的编剧团队进行修改,当然,你如果能进入这个团队也是可以的,我们一起努力,发个各自挥最大的优势……”   许灼垂眸,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就是想要这个剧本。   本子要是卖给了他们,彭潇阳就算进入了编剧团队,也再没有话语权,本子迟早被改得稀碎。   彭潇阳脸色都变了,眼看着要说些不好听的话,许灼突地起身,摁住他的肩膀,“我去一下洗手间。”   彭潇阳的话哽在喉间。   保姆过来给许灼带路,“一楼的洗手间的电子马桶出故障了,您去二楼使用吧。”   临上楼时,许灼听到彭潇阳竭力忍耐的声音,“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有把本子卖掉的打算。”   许灼虽本意并不是上厕所,但既然提出来了,总得去洗手间晃一下。   二楼的洗手间会路过主卧,许灼无意间余光扫到主卧未关门的室内,脚步一顿。   双人床上的被褥混乱未叠,床对面的墙壁上还投影着游戏界面。许灼知道这个游戏,是最近比较火的一个需要双人配合的闯关游戏。   他进入洗手间后,对着镜子的表情着实算不上好,什么要开临时会议,无非是故意晾着他们,增加些谈判的底气。   作者有话说:   推荐基友的一本新书,可以直接搜书名去康康——   《小猫咪认错道侣后被影帝拐走了》   「游戏人间影帝攻」x【漂亮小笨蛋满脑子奇怪知识猫猫受】   白少离是灵猫族的现任族长,是灵修圈最好看的猫猫,可惜时代变了,他不想再做猫了,他想学做人,赚钱买罐头买玩具,买智能手机,打电子游戏……他不会工作,但自带锦鲤体质,能知吉凶,陆续征服了一堆娱乐圈大佬。   ——   但有一个问题,他必须与人结成道侣双修,才能留在城市,否则就要滚蛋。   道侣是安排好的,但他认错人了!   认错的道侣:国际影帝、商界大佬、而且长得还特别好看。   安排的道侣:渣男。   渣男不但自己渣,还想带着白少离一起渣,“约p是正常生理需求就像吃饭喝水。”“我有三十多个前任但只有你一个道侣。”“从一而终?你是什么古董?”   白少离听着这些新鲜的做人常识,总觉得……哪里不对?   ——   后来——   白少离推开道侣:“我不跟你双修。”   “为什么?”   白少离:“因为你是渣男,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你要睡我,然后始乱终弃,按照套路,我要先把你踹了,然后经历一番波折,才能找到真爱。”   某影帝面带微笑:“哦豁?想要什么波折,你说。”   白少离认认真真拿出记事本,“你要先追求我,然后我跑,你追,我插翅难飞。”   某影帝揪住猫耳:“嗯……以后少看一点偶像剧。”   ——   纪云封在人间有许多身份,修行千年,离飞升只差一个机缘,他为此找寻百年,却没想到,机缘竟然是一只猫。   嗯,一只好看的猫。   纪云封从没对任何人动过心,也没想过要找道侣,他把这只小猫当成晚辈照顾,为了他能顺利修行,甚至安排了一场恋综相亲。   一号高帅富pick白少离。   二号白富美pick白少离。   三号科研大佬pick白少离。   四号体坛新星pick白少离。   ……   到了反选环节,录影棚的灯光忽然熄灭,黑暗中,熟悉的声线贴着白少离耳边响起:   “说吧,你想选谁?帮你参谋一下。”   “一号?”   “一号不会做饭。”   “那二号?”   “二号修为太低。”   “三号?”   “搞科研太忙了,没时间陪你。”   “那就只有四号了,我选四号!”   纪云封把人堵在墙角,笑得危险:“你再好好想想?” 第40章   怕彭潇阳一个人搞不定那两人, 许灼没在洗手间待太久,整理了下情绪后,他慢步下楼。   客人所穿的拖鞋是乳胶底,走在路上声音极小, 小到客厅的三人并未注意到他的返回。   程制片细细开导的声音传来, “彭学弟, 我知道你对自己本子的感情, 没关系,我们还有plan c。那就是还是你做主编剧, 我去做你邹师哥的思想工作,我们两个都来给你帮忙。”   “那这和我最开始说的有什么区别……”彭潇阳听迷糊了。   程制片继续商量,“对啊, 没区别, 我帮你拉投资弄项目,甚至我友情投资一些资金供项目运作也是可以的, 问题不大。但有一个小小的变动,希望你能采纳, 就是这主角我们得换个人,我们一致认为,许灼不是最合适的人员。”   彭潇阳闻言沉默了。   邹导赞同她的说法,“文艺片用什么偶像嘛,关键是他要是特别红的偶像用一用是最好了,又不是很红,选角对一部影片也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慎重考虑一下, 我这边认识不少有档期的当红明星, 不说多么一线吧, 比他还是绰绰有余……”   “不必。”彭潇阳的语气极度肯定,“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唯独一点,许灼是我唯一的男主角人选,这个决定不可以动。或许你们没和他合作过所以不清楚,但我是知道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   邹导气得半天没说话,程制片的嘴角也有些僵,但还欲再说些什么。   许灼用力地踩了脚楼梯,接着下楼,众人听到脚步声,忙都噤声。   程制片转而笑对着许灼,拿起桌上的零食,“快来尝尝这蔓越莓饼干,我亲自烘焙的。”   彭潇阳却从沙发上起身,“学姐学长,我忽然想起来,我和许灼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了。”   许灼也拿起沙发上的包。   “怎么不多坐会儿……”程制片开始挽留,隐晦瞪了邹导一眼,对方表情也有些讪讪,“是啊,项目不都还没谈完。”   许灼冲二位点点头,“忘了的这事非常要紧,我们确实得赶紧去处理,二位的提议我们回去会好好商议。”   彭潇阳可不再有什么好脸色,率先出了大门,生怕再待两秒就要破口大骂。   许灼慢条斯理地换鞋,程制片跟了出来,说着漂亮的客气话,“慢走啊,学弟,我觉得和你非常投缘,以后我会多帮你物色合适的角色,有机会的话,我们多合作啊。”   许灼浅笑了下,让她不必再送,也出了门。   彭潇阳站在大门口,烟都快抽完了一根,气还是没捋顺,“我不是不能接受合理地改剧本,但这些人压根不懂剧本,张嘴闭嘴钱钱钱,我看他们这样能赚到钱完全就是走了狗屎运!”   许灼面上早没了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原因,天空比他们来时要更显得阴沉。   彭潇阳估摸着刚才那些话,他都听进去了,“以前学校老师教的,从艺先做人,我看他们压根就没听进去过,许灼你放心,总要坚守些什么,才不会变成变成自己厌恶的人,你永远是我的男主角。”   到底是做文字工作的,说出来的话都特别有力量。   许灼感动莫名,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没事。”   轰隆一声,天空突然传出一道雷鸣。   彭潇阳一拍脑袋,“靠了!前天下了那么大的雨,我以为今天要放晴了,还特意在阳台晒了好多衣服。”他烦恼地一薅脑袋:   “许灼,团队的事我们再想想办法,天下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导演,这一个制片人。”   许灼点头,眼看着面前的大道上路过了一辆空的出租车,他忙拦下,把彭潇阳塞进了车,“你快回去收衣服。”   彭潇阳说一起,带他一程,许灼摇头说这里近郊,离拍摄综艺的别墅很近了,让他别管自己。   这刚把他送走,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许灼用手在额头抵挡了下,全然无济于事。   这雨来得又急又大,周遭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没一会儿,他全身都湿透了。   眼下一辆出租车也见不着,许灼只好躲到报摊的铁棚躲雨,但这棚身有限,他半边身体还是在棚外淋雨。   浑身湿哒哒的衣服粘在身上,冰冷又难受,却没有他的心情难受。   他缓缓地蹲了下来,企图以报膝的姿势找回点温暖。   邹导和程制片说要换演员的那些话,就像在他心底的一根刺,从刚才听到的那会儿,他就疼得难以言喻。   这阵子遇到了很多顺利的事,太多伸手帮助的人,让他乐观过头短暂忘了社会的复杂,还有自己身在泥潭的处境。   怎么就这么难啊,他无非是想演演自己喜欢的角色。   如果真的因为自己,害彭潇阳错过一个完美的机会,他该如何的自责和有愧。   一滴雨水落到了他的眼睛,不适感顿生,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时,他面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鞋。   紧接着,许灼再也感觉不到任何雨水对自己的凌迟。   他疑惑地抬头,蓦地一怔。   一身深灰大衣的周椋,在他头顶撑了一把大伞,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面前的风雨。   “你……怎么来了。”许灼问。   周椋对他伸出手。   许灼冰冷的手背瞬间跌入了周椋掌心的温暖。   他借着周椋的力,站起了身,恍然想起什么,担心道:“你怎么出门了,感冒刚好,要再吹风受凉了怎么办……”   周椋却道:“被谁欺负了。”   许灼心底瞬间开始冒酸气,不争气地眼红了。   周椋用指腹抚过他眼角的泪珠,语气发沉,“不知道吗,只有我能欺负你。”   周椋此时是许灼最不想见到的人,他撇开脑袋。   如果可以,他希望在周椋的印象里,自己永远光鲜和肆意,而不是接二连三的狼狈。   周椋又何尝不是这样希望。   他用宽厚的掌心,抚住许灼的半边脸,迫使其看着自己。   许灼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底强烈涌上的雾气,“我刚成年,一周后,我妈妈就再婚了。我问过她,你走了我怎么办?她说我长大了,在外国的父母也只会管到自己孩子成年。   “她说可以带我一起去移民,我不愿意,她就一个人走了。当然,可能出于愧疚,每月的生活费仍然给得很充足。我一分钱没要,每月原封不动退还,她就总是给我买奢侈品,我扔在那也没用过。我自己申请助学贷款付学费,头两年利用课余时间兼职赚生活费,大三的时候,亮哥找到我问我有没有想法出道,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许灼嘲弄地勾了下唇角,“为了还款,也为了活下去,而且我想活得很好看,希望能让远在另一个国度的妈妈看看,证明她的儿子有多优秀,想让她后悔离开我。所以无论什么样的烂广告,破直播我都接,只要能红,刚出道那会儿我确实是想红想疯了。   “但我没想到透支的会是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我好像做了很大的错事。”   说到这里,许灼有了很重的鼻音。   以前做不入流偶像的时候,像今天这样的屈辱只多不少,不过那时候的许灼是麻木的,做的本是他不喜欢的事,他只功利地期盼一个虚有其表的荣誉。   今天却不一样,今天尤为令他羞愧难当,曾经擅长的能力被人忽视与唾弃,就像是他过去急功近利的报应。   周椋拿出纸巾,轻擦他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每一步都不会白走。”   许灼抬头望着他。   周椋说:“多磨砺这几年,你的人生阅历,对生活的观察感悟,更有利于你未来的演艺。而且,也越发坚定了你想要什么,你只是把弯路提前走了。”   许灼轻抿嘴唇,恍然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就像只永不疲倦的小蜜蜂一样,天天在周椋耳边唠叨自己的琐碎小事,自己的心情反馈,周椋就像自己的人形日记本。   这人形日记本非常智能,除了沉默的被倾诉功能,还会对他的困惑提供不耐烦的解答。   以前的自己,从不吝啬将自己所有的分享欲都给周椋。   重逢后,他只会想尽各种办法,把自己的心绪藏着掖着,生怕被周椋看出任何端倪。   突然就很怀念以前那围着周椋「怎么办啊」、「哎救救我」、「你快帮帮我啊」这样的自己,有人给自己兜底的感觉他已经快忘光了。   现在还不可以了吧。   他和周椋的关系早就不如从前。   但许灼还是说了,一股脑把刚在小洋房里受的委屈都倒了出来。   他的内心不比彭潇阳好受,甚至比他更为恼火,但在别墅里的时候,他必须得保持理智,彭潇阳率先呛了起来,他得顾全大局,得强颜欢笑。   比今天更难堪的情况,当面驳他面子的,他甚至也受过,甚至是习惯了。   可他的那点小脾气,在周椋面前,不想再习惯地往下咽。   其实是件特别丢人的事,可是说给周椋听,似乎不觉得丢人。   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很多,只是出于一时的放纵和习惯,也并未期待有任何回应。   说完,许灼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他担心周椋感冒加重,想把伞柄往周椋那边倾斜,但周椋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比刚才阴沉了许多,用力握着伞柄,似在强忍着什么。   “我在里边淋不到雨,你给你自己也遮一些。”许灼说道。   周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有些出神,压根没听到他的话。   许灼无奈,只好扯着他的衣领,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紧,“那你往里站站……”   周椋却转而看向身边的洋房,突地冒出了句, “是这一栋?” 第41章   身边洋房的二楼阳台, 邹导叼了根刚点燃的烟,双手杵在栏杆上,一脸惬意地看着沿途避雨的人群。   他最是喜欢这样的暴雨天气。   享受地站在宽敞的别墅里,观看众生百态。   卖瓜果的小贩逆着风, 站起来奋力踩踏板, 瓜果滚落一地;接小孩放学的家长, 一边要抱着小孩, 一边还要顾着被风吹弯的伞,小孩害怕得在她怀里哇哇大哭;交警于雨中指挥拥堵的车辆, 眼睛都被雨水冲得睁不开,沿途汽车的雨刮器疯狂地来回刮擦……   据说一公里以外有个平房区,在堤的边上。隐约好像还听到了消防兵的警笛, 怕别是又带着沙袋去防范雨水过量的洪水了。   这天可劲地造吧, 下破了都与他无关,水再大也漫不过洋房区所在的高地。   他人越疾苦, 显得他的人生越成功。他就像一个看客,用力地吸了口烟。   在缭绕地眼圈中, 他忽然看到楼下报刊亭处,两道相视正在说话的身影。   他一眼认出了个头稍矮的那位,正是刚从家里离开不久给自己添堵的许灼。他下意识地嗤笑一声,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俩人有点硬气,本子捏得死死的半点没有松动的意思。   优秀的编剧他见多了,固执己见的编剧他也见多了,他始终认为电影这样的商品是钱堆出来的,这群空谈理想的人绝对会被市场淘汰, 迟早的事。   就让他们去拍吧, 到时候票房数据自然会教他们做人。   他的视线轻蔑一瞟, 无意间扫到和许灼对话的那人,目光蓦地一凝,紧接着心头狂跳起来,当即把屋内的老婆叫来。   程制片循声走了出来,看向他所指的那人,仔细辨认了下,跟着颇为意外,没想到周椋竟然会来接这没名气的小偶像。   她迟疑道:“他们关系这么要好?”   好到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周椋竟然亲自来接许灼。   邹导一根烟燃尽,“娱乐圈哪有什么真友情,他们俩不是在拍综艺吗?指不定隐藏摄像机正摆在哪儿,都是作秀。”   或许是他们二人的目光太灼热,周椋心有所感地抬头,看了过来。   二人顿时身形一顿,正想着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周椋朝他们礼貌地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一旁的许灼则倔强地埋着头,一点也眼神也不给到这边。   程制片和邹导当即微笑招手回应,过往他们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这位新晋的视帝,但对其圈内的地位了然于心,是上赶着结交也不为过的人物。   邹导随手将烟蒂一扔,言语带着孤傲,“我刚说什么来着?他们就一表面关系……”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程制片拉着转身进屋,直奔下楼。   见程制片抽走门口的伞,要出门的样子,邹导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和周椋去当面热络一番。   也是,说不定混个脸熟,未来也更好说话。   他连忙理了理衣衫,生怕周椋和许灼走了,和程制片手忙脚乱地来到门口的报刊亭,裤脚都湿了大半也浑不在意。   看到这触霉头的二位,许灼的心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他们冲周椋伸出手的时候,周椋这叛徒竟然还回握了,喜得那两人,尤其是邹导,眼纹都笑到太阳穴了。   许灼攥紧拳头。   “周老师,久仰久仰,一直很喜欢您的作品,期待和您合作,没想到今日有缘一见。”程制片此时的笑容比刚才接待许彭二人的时候,要真诚不少。   邹导上来就介绍自己之前拍过的那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电影,在获得周椋「有所耳闻」的评价时,邹导的笑容更甚,觉得自己的底气更足了些,“您看我们要不互换一个联系方式?”   周椋并未接话,邹导举着手机的动作尴尬了一瞬。   程制片暗地里捏了把邹导,心道这人惯不会谈合作,哪有上来就要人家联系方式的道理,忙赔着笑脸转移话题:“周老师您这是在和许灼拍综艺呢吧?我刚还在和他聊起这个。”   自他们二人出现后,周椋压根不看许灼,接收不到许灼眼底的暗示,许灼心底的气愤更甚。   周椋抓过身边想走的许灼,对另外二人道:“他说今天来谈工作,原来是和二位。他手头的那个本子我也了解过,非常感兴趣,正求着许灼赏脸给个对手戏的机会,他还没答应我。”   本来在悄悄挣扎的许灼,此时身形一震。   程制片和邹导也是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后者的心莫名虚了起来,这谁能想到,周椋也会参与这个项目。   想到刚才的不欢而散,程制片心底燃起强烈的懊恼情绪,想尽办法补救,“这项目我们还在谈,真的是非常优秀的一个本子,周老师你要是能和许灼一起出演,绝对的锦上添花……”   周椋的指尖挠了挠许灼的手心,眼睛仍旧看着程制片,“现在看来,制片人如果是您的话,我也放心了。”   程制片心道这是有戏,笑容开大, “要不您二位去我们屋里坐坐,这雨一时半会人也停不了的样子,我们慢慢聊……”   “可以,”周椋身形却没动,“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他要是每条件,程邹二人倒觉稀奇了。周椋有讲条件的资本,程制片和邹导应和道:   “好说,什么都好说……”   周椋道:“导演对一部影片也非常重要,文艺片用邹导这种导演不太合适,关键是邹导要是能力特别优秀的话倒也算了,又不是很知名,我这边也认识不少有档期的名导,程制片你慎重考虑一下。”   许灼觉得这话过于耳熟,邹导更耳熟,这是他刚才评价许灼时说的话,这周椋竟然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邹导的表情瞬间都气黑了,“你——”   关键是,程制片犹豫地看了眼邹导,令其越发愤怒,他老婆竟然在认真考虑把自己换掉的提议。   不待程制片给出回应,周椋拉着许灼,转头就往路边停着的汽车走去。   身后传来邹导和程制片的争执,程制片摆脱他,来不及打伞,往周椋手里塞名片。   看到周椋捏住了,程制片心头一松,以为还有得商量,不想周椋看也不看,顺手扔进了路边雨水激进的臭水沟。   程制片这才意会到周椋的戏弄之意,张嘴半点礼貌全无,但那些污秽的话,许灼一个字都未听见,周椋将其隔绝在车门外,踩了脚油门便离开了。   还掉头回来,呲了他们一身地上的脏雨水。   许灼先是懵的,僵硬地转头看向正单手开车的周椋,原本以为他真对那二人颇具欣赏的意味,心里给周椋海揍了一顿。   现下周椋还是那副淡漠的神色,许灼却毫无制止力地在心底骂了句太他吗的帅了。   他总算反应过来,解气地拍大腿,笑出了声,“爽死我了,艹!”   周椋的唇角微不可察弯了下。   “谢了啊,替我解围,我现在一想到他们两个那吃屎的表情,兴奋得恨不得下车跳段广播体操!哈哈哈……”许灼振奋地挥臂。   周椋看他身上的衣服湿得皱巴巴,开大了车内的暖气。   许灼继续念叨:“虽然你说的都是假的,但还是替我出了那口恶气……”   “谁说是假的?”汽车前方遇到红灯,周椋踩了刹车,问道。   许灼怔了怔,“你说要求着我演对手戏……”   周椋看向他,“那我现在求,请问这位《盲点》的主创,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在片中饰演你的爱人。”   或许是这车内升温太迅速,许灼竟然没骨气地心跳加速了下,人家明明说的是剧情。   爱人。   许灼有点喜欢听这个词。   周椋若是能来参加这个项目……是他和彭潇阳之前想都不敢想象的配置。   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可我们这个项目还很不成熟,还在初期,剧本你是不是还没看过……”   “听你在别墅的时候念过几段,台词很吸引人,刚才也听你说了个大概,确实值得一试。”   许灼挠着胸前的安全带,“可是,我们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很少,暂时还不能承诺给你很多钱……”   周椋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我不缺钱。”   许灼心道有钱真好随时可以装逼,“你不担心么,我会不会拉底你的咖位……”   “不会。”   周椋回答得太干脆,许灼愣了下,看向他。   他轻咳了声,“最多拖下我的后腿。”   许灼哼笑一声,习惯性地拿手比枪,对着他的太阳穴,刚要启唇发出「砰」的声音。   “我在开车。”周椋说。   许灼心想我知道啊,“所以呢。”   周椋:“没法闭眼假装被你打中。”   许灼:“噢。”   他看向窗外,忍不住偷笑,还不忘拿乔,“要等我和编剧商量一下,才能答复你。”   周椋:“好的老板。”   汽车平稳地行驶了一段路,雨势减小。   “所以呢。”周椋忽然冒出了这句,还学着许灼刚才的语气。   许灼懒洋洋地躺在座椅上,衣服也烘干得差不多了,“什么所以呢。”   周椋:“就嘴里说谢我,没有一点表示?”   许灼挑挑眉,“表示不表示的,是不是太见外了,况且,我一句谢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汽车正慢速行驶在靠近别墅的小道上,周椋一踩刹车,“下去。”   许灼的屁股黏在板凳上似的,“好吧好吧,想要什么赏赐,小椋子你直说。”   周椋便说得十分直接,“以后晚上都和我睡一张床。”   许灼惊得嘴巴微张,“你、我,一起睡?”   他咽了下口水。   周椋瞧他那红扑扑的脸,无语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在?是穿衣服的睡。”   许灼大着舌头,“哦,这样啊,怎么着,爷身上香一些?非要挨着爷睡。”   不想周椋声音低磁地道,“嗯,和你睡觉很舒服。”   许灼彻底不好了,要不是周椋再次启动了汽车,他恨不得下去淋雨跑两圈才好。   冥冥之中,许灼又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按照以往,周椋是一定会怼回来的,今天却……   瞧瞧这家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但许灼的脑海里,恍然又想起这些时日,周椋频频被噩梦惊醒的样子,昨晚和自己一起睡的时候,似乎相对安稳。   于是许灼面无表情地道:“行,那我晚上就意思意思一下吧。”   周椋被他这句「意思意思」逗乐,“听上去很勉强,你要是想不穿衣服的睡也行。”   许灼咬牙:“开你的车!” 第42章   二人回到别墅。   刚一进门, 就听到客厅餐桌那传来热闹的交谈声。   正在享用晚餐的嘉宾们同一朝门口回头——   左遥笑着说:“还以为你们今晚也不回来了。”   张米朵朝许灼招招手,“小灼哥,事情处理得都顺利吧?”   许灼点头带过,昨晚周椋发烧他走不开, 就没回别墅, 和节目组请的事假。   自周椋进门起, 邢雪彗的的注意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此时热切关心道:“周老师呢,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而大家也都知道昨天周椋身体不舒服, 所以也缺席录制。   曹墨忙起身,“我看周老师气色还没太恢复,米朵今天给大家炖了海带排骨汤, very delicious, 她的手艺还真不错,我去给你们盛两碗。”   刘振东冲许灼笑笑。   许灼看着这二傻子般的憨憨笑容, 就知道兄弟和遥姐这两天处得不错。   左遥去拿餐具,招呼许灼二人快入座, “对了小灼,我们刚才还在聊呢,你们看没看第四期回放?”   周椋摇头,许灼也没来得及看。   张米朵插进话来,“就你送我们那老奶奶织的围巾,节目组后来还去步行街补拍了老奶奶的镜头,播放后,全国观众都知道了老奶奶的境况, 据说老奶奶摊位现在的生意特别好!”   许灼颇为意外, 他当时在节目里送围巾, 确实有帮一帮老奶奶的打算,但没想到节目组也会助力。   刘振东说:“据说,老奶奶刚出摊,围巾还没摆出来,就被抢售一空了。卖得最热门的是黑色。”   许灼说:“黑色比较百搭吧。”   一时间,谁也没察觉周椋的神色多少带了些郁气。   张米朵竖起指头摇了摇,“是因为黑色是周老师同款,哈哈哈周老师前几天逛商场的时候还戴着这个围巾,被路人拍到了,一下子黑色围巾成了风潮。”   许灼送了围巾后,所有嘉宾里只有周椋真的戴着出街过,无形之中给做了广告。   左遥对着跟拍小哥的镜头说:“我看网上老奶奶的孙女开了微博,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爱心,目前家庭的收支情况尚好,不需要捐赠,还呼吁大家买围巾量力而行,一人限购一条。”   许灼心里顿时安慰不少。   整个餐桌就剩邢雪彗左边还有两个位置,邢雪彗热络地拉开身边的椅子,“周……”   然后周椋坐到了另一个座位。   眼看只剩二人中间的座位,也就是邢雪彗拉开的这张椅子。许灼没想那么多,顺势一屁股坐下,还对邢雪彗道了声谢。   邢雪彗忍耐地捏了下纸巾。   周椋和往常一样不怎么参与众人的聊天,而是默默把许灼面前的花生派拿开。   邢雪彗给许灼倒了杯黑加仑汁,“小灼今天怎么和周老师一起回来。”   第一次受到邢雪彗如此款待的许灼受宠若惊,“就门口碰到了。”   邢雪彗并未多疑,该试探的也试探过了,二人应该就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既然她想拿下周椋,她如今也想改变下策略,装着和许灼套下近乎,说不定还能打探打探周椋的喜好和习惯。   她靠到椅背上,声音越过许灼朝周椋传递, “周老师,你有没有拆我送的生日礼物。”   周椋摇头,“还没时间。”   邢雪彗继续说:“希望你能喜欢,一会儿一定记得拆啊,周老师。”   周椋似很饿的样子,专注吃饭,并没有聊天的心思,是以没回答。   这邢雪彗每叫一声周老师,许灼便觉得有电流从身上荡过,莫名有些鸡皮疙瘩。   他夹在二人中间,也没法无视他们的对话,眼看邢雪彗大有周椋不理她就要一直叫下去的架势,为了自己的消化着想,只能「好心」对邢雪彗道:   “要不,我晚上催催他拆礼物?”   见周椋并不积极回应自己,邢雪彗有些失落,连带着许灼也没理了,扒拉自己面前的酸奶碗。   许灼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   邢雪彗从小到大,都是被异性捧着,追着,是人群中的焦点。   来了这个节目后,很多遭遇都有些颠覆她的认知,男嘉宾除了曹墨对自己频频示好以外,其他的男嘉宾和她形同陌路。   这很不正常。   尤其是她主动对某位异性出击的话,从未有过失手,哪怕对方是高手,过不了几招也能被她拿下。   偏偏这周椋如铜墙铁壁,她怎么都攻不破不说,还被越推越远。   她这两天一直在自我反省,此时试图挽救自己在周椋心中的形象,她再次靠到椅背上:   “周老师——”   许灼的肩膀抖了抖,叫名字就叫名字,做什么夹里夹气。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家里的猫生的小猫我打算全部收养了,给它们一个温暖的家……”邢雪彗知道当初嫌弃小猫血统的事,给周椋带来了很不好的印象,此时必须消除这个芥蒂。   哪知道此话一出,周椋却反而态度更冷淡了,直接起身去厨房拿黑胡椒,一副不打算和她交谈的样子。   邢雪彗的话哽在喉间。   许灼见镜头正对着这边,勉强接过话题:“要不要帮邢前辈联系专业的送领养渠道……”   邢雪彗没好气地把筷子一摔,去了洗手间。   许灼莫名其妙挠挠头,这姐姐脾气真的古怪,一下子热情一下子不耐烦,今天刚见面的时候不还好好地。   要不是看气氛比较尴尬,他才出声缓解一下,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   饭后,周椋为每人调了杯味道不一样的果酒。   左遥去把客厅的顶灯换成了氛围灯,暖黄的灯光伴着清甜的酒香,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还给每个人从沙发上拿了靠背,方便坐着的时候更舒服。   张米朵欢呼地举起酒杯,“遥遥姐,今天我要表白你,贴心又善解人意,要是男孩子的话,完完全全就是我的理想型。”   左遥牵住她的手,“这还没喝呢,就醉上了。”   刘振东听了张米朵的话,紧张了,“阿遥也是我的理想型,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许灼没眼看:“呕——”   张米朵跟着他:“yue!”   其他人:   “请问这是最后一期了吗?直接大结局了吧。”   “送入洞房吧。”   “刘振东请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快流到我的碗里了。”   邢雪彗接过话,“既然如此,大家干脆聊聊自己的理想型吧,我先说说我的。”   她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瞥了眼周椋,“我喜欢那种成熟、稳重,比较有主见,可以在我困惑时候,给予支持和依靠的人。”   曹墨不作声色地看了眼邢雪彗,闷闷地灌了口酒。   “喔——”左遥的尾音拉长,“我懂,我的理想型也是这种!然后身高要高一些,最好185cm往上走,会给人很多安全感。”   刘振东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好像这样会看起来高一些。   他184cm,差一点点,不知道是不是该多吃点补钙的东西,过了青春期的男人还能二次长高吗?   刘振东说:“我的理想型……”   结果被众人打断——   “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了。”   “你不用说了。”   “某二字女星:你干脆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   “下一个!”   他本来想了句深情的歌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来秀一秀自己的歌喉,也泡汤了。   “小灼你呢。”左遥跟着有些害羞,转移话题。   “我啊,”许灼开始回想。   身边的周椋面无表情地道:“他喜欢对方温柔、细心。”   许灼颔首,“可能因为我是那种特别马虎还神经很大条的人,所以就特别欣赏细心的人。但是——”他话音一转:   “理想型毕竟只是一个空想,我觉得实际上,真正喜欢上的人会和理想型会有很大的出入。”   周椋问:“你也是这样吗?”   许灼差点脱口而出当然,但很快圆过来,“那什么,每个人都这样吧。”   左遥飞快地瞅了眼刘振东,“我赞同这句话。”   周椋神色稍缓,指腹摩挲着酒杯壁,听见许灼看似随意一问:“该你了。”   所有人都看向周椋,期待着他的答案,毕竟周椋是这个节目里,大家最猜不透的嘉宾。   却见周椋摇了摇头。   “不可能吧?”   “没有吗?”   “一个模糊的形象总有吧。”   ……   周椋的语气平常,“我不会去设限,只要那个人是他就是我的理想型。”   许灼的心脏控制不住地躁动起来。   哪怕有一万个声音在提醒他,周椋说的应该是孙熙卓。   但周椋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正落在许灼的脸上。   许灼忍不住代入自己是周椋口中的那个「他」,光想想的这两秒,他好像都要幸福得冒出泡来。   张米朵拍桌子:“啊啊啊犯规!犯规!”   左遥也受不了了,捂脸,“救命啊。”   邢雪彗目光炽热地望着周椋,“做周老师的那个人,应该会很令人羡慕。”   刘振东生无可恋往嘴里送饮料,“周老师能不能给我们男嘉宾一点活路。”   曹墨也评价“就是说啊,我都能想到节目第五期的金句肯定出自我们人间理想周老师了。”   周椋凝神看了许灼一会儿,直到把人家盯得不好意思转开头,方才挪开视线,示意曹墨继续。   曹墨嘴里嚼着果酒里的冰块,冰块和牙齿碰撞出声响,听上去突兀又刺耳,“唔,我觉得理想型会一直变化。当前,我会更喜欢可爱、机灵、古灵精怪像个angel一样的女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说谁也没看,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关注到了张米朵。   因为她的荧幕形象一直就是曹墨嘴里的这一款。   尤其是邢雪彗,打量张米朵的目光中,带了些审视。   她瞧不上曹墨,但也不容许自己的追求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移情别恋。   张米朵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拿吸管拼命搅动着杯子里的酒。   曹墨说:“下一个是谁,小米朵吗?”   被他点到名字的张米朵想是被惊到的兔子,“啊,我刚才说过了……”   曹墨恍然想起来,“对了,你喜欢贴心又善解人意。”他似自语道:“不知道现在努力还来不来得及。”   张米朵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坐得最近的左遥眼带一闪而过暧昧地看了眼二人。   许灼坐得稍远,此时喝酒的动作一顿。   这曹墨不是一直围着邢雪彗转么,今天这么一看,怎么好像把箭头又指向了张米朵。   许灼借着仰杯喝酒的姿势,掩盖微蹙的眉头。   作者有话说:   渣男退!退!退! 第43章   许灼正想着这两天不在别墅, 嘉宾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身边的周椋道了句:   “既然刚才聊了理想型,要不现在来聊聊理想。”   思绪瞬间被他带偏,毕竟周椋难得会在集体活动时候主动给话题起头。   左遥见张米朵的脑袋都快要不好意思地埋到桌子下面, 主动站出来闲聊, “既然说到这个, 那就我先说吧。我小时候想当大学老师, 立志要去北大或者清华做博士,后来本科发现写论文太痛苦了, 我连高考写800字的作文都要了命,就断了这个心思。”   刘振东也接着她的话说:“其实我从小就跟着奶奶唱京剧,练着好玩, 长大后才转到流行乐方向。”   大家开始纷纷说自己曾经的志向, 最离谱的是张米朵说小时候想当非洲探险家,想去大草原上从狮子口中救下羚羊宝宝, 小时候《动物世界》看了不少。   这样说来,现实的发展真的很奇妙, 好像每个人最后都没有走上理想的道路。   曹墨和许灼碰杯,“小灼,你也说说看。”   许灼默默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的过去,也知道自己多年来的挂念,表面上随意一问,实际上在揭自己的伤疤。   余光察觉到周椋也看着自己,他循着望了过去, 却触及到周椋眼中的鼓励。   “我从高中时候起, 就立志做一个职业演员。”许灼忽地就心定了, 启唇道。   这句话,对于大家来说并不算意外,毕竟许灼一直以偶像的形象活跃在大众面前,大家隐约还是知道他拍过一些烂片,演员这个标签虽说对他可有可无,但多少还是有些挂钩。   “然后我大学考了电影学院,表演系。”许灼说到这里,大家方才惊讶他竟是科班出身。   曹墨之前是学旅游管理,出道即转行,本以为许灼也是凭着极佳的颜值被星探发现然后走入娱乐圈。   邢雪彗并非科班出身,她是大学校花评选走红,她自认演技靠的是天赋,而天赋过人的自己从一开始就颇为瞧不上许灼,专业是表演又如何,还不是一手的烂片,估计演技都不值得她浪费流量去看。   许灼边说着,边在心里开始逐步与自己和解,“未来也希望能够有机会认真演戏,希望能有更多的作品活跃在银幕前。”   这句话是在和嘉宾们说,也在和镜头前的观众们说。   曹墨置身事外,无声地嘲笑一番,以前就不行,未来还能行么。   以前一个组合的时候,每每提起演戏,都能看到许灼受伤的神色,今天竟然莫名像个没事人一样,肯定是装的。   “我以前,以为会按部就班地接手家里的事业。”周椋的声音拉过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毕竟我是家里的独子,没有选择。”   许灼心想,自己也一直是这么以为,“他成绩真的特别好。”   邢雪彗想起自己之前在网上查过周椋的资料,“周老师好像上的B大。”   此话一出大家都吸了口气,直呼学霸。   周椋:“应该说是,上了一年就退学了,后来重新高考在戏剧学院完成的学业。”   大家又是一声低呼,就没见过谁考上这样的名校还退学的操作。   “为什么啊?”   “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大学啊!”   ……   周椋的语气很淡,“填志愿的时候完全是出于家里人的意愿,上了一年以后觉得这个专业并不是自己最理想的方向,本来将就读了半年,直到我在大一期中的时候,去了一趟电影学院。”   许灼闻言猛地一愣。   所有人也下意识看过去,那不是许灼的学校么。   周椋单手搭在许灼的椅子靠背上,“当时是因为我的老师在电影学院有讲座,我给他当助教,便有幸去了一趟。讲座结束后,我在学校里自由活动,发现表演学院门口贴了张期中汇演的海报,就是那种所有同学的证件照下标注大家饰演什么角色的海报,许灼的照片在顶头。”   时至今日,周椋依旧记得那天天气晴朗。   他在陌生的学校晃悠了三圈,这个学校很小,前后门五分钟就能走遍,他慢慢穿行,连食堂与小卖部都没有放过。   他和许灼在高二下学期的期末彻底闹掰,高三上学期,许灼四处参加艺考,基本不在学校,但可以从徐子立等人的口中,听到许灼在各个城市参加艺考的发挥超常,获得了很多艺术名校的合格证。高三下学期,许灼又回到班上赶文化课的学习。   他们虽然不再说话,但总能出现在对方的生活中。   高考过后,虽早有预感,但最后看到班上的录取榜单时,周椋心凉了一截,曾经嚷嚷着要和他一起上B大的许灼,最后去了别的学校。   大学生活于周椋来说莫过于回到高二以前的形单影只。   可惜的是,这次电影学院之行没能见到他想要偶遇的人。   正要离开的时候,他在表演学院门口看到了那则海报。   演出在今晚的六点,老师发短信说请他吃晚饭算是答谢今天的助教之行,他以家里有事为由推掉,实际上在表演学院门口的小树林长椅上,静静等候入场。   距离六点还剩一小时,周椋发现一群人闹哄哄地朝表演学院行去,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心穿着欧式燕尾服的许灼,带着金黄色的卷发头套。   许灼手里还端着碗关东煮,正往嘴里塞了慢慢一口福袋,旁边的男同学女同学们也穿着表演服装,彼此间正在笑闹。   周椋独自坐在绿荫下,眼神一直牢牢地锁在许灼身上。   许灼在哪里,都不缺朋友,都永远是人际关系出得最好的那一个。   这群学生吃饭很快,一窝蜂进了内场,估摸是去赶着排练去了。   熬到六点过五分,黑匣子内的舞台灯熄灭,周椋才迈步进了观众席,顿觉眼前一亮。   舞台上搭建了一个欧式别墅房间内景,演员女仆正在专注地擦着道具留声机。   进来之前,周椋看过简介,他们演出的剧目改编自1991年奥利弗最佳喜剧奖作品《窗户上的尸体》,男主角是英国部长威利,在酒店幽会情人时在窗台上发现一具尸体,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自己的丑闻公布于世,威利和一干人等企图毁尸灭迹,但被各路人马撞见,只好编造更多的谎言掩盖,是则经典的黑色幽默话剧。   许灼饰演的便是男主角威利。   周椋知道他当初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这个班级,而今熠熠生辉成为班上的核心人物并不令人意外。   过去偶尔看过许灼上表演辅导课,周椋知道他表演有灵气,但当真在舞台上看到许灼出场时,周椋还是难免被惊艳得呼吸一窒。   许灼长相出挑,但表演起来从未有过偶像包袱,贴了簇胡子,走起路来佯装大腹便便地摇晃,瞬间有了中年男人的气派。   他的戏排得非常满,两个小时内密集的台词,中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却将一个□□熏心又滑稽丢人的部长剖析得淋漓尽致,到后来,周椋甚至发现他的白衬衣背后布满了汗水,但他的台词却未见任何瑕疵,气息都不见喘。   周椋坐在椅子上,全程保持着凝视的姿势,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激动,甚至于眼眶都兴奋地红了。   ……   别墅餐桌前,所有人都听入迷了。   许灼则呆呆地看着周椋话音一收,“就是从那以后,我意识到,做演员的时候,会抛开自己的身份,塑造属于另一个人的神话。许灼的这场戏,让我知道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所以他退学了,参加艺考且重新高考。   赌气般的,他考去了戏剧学院,没有和许灼同一所大学。   他想等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和许灼站在同一个舞台,再次续写他们的故事。   周椋看着许灼,认真道:“那是我第一次看话剧,也是我看过最好的一部话剧。”   许灼眼底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哇——没想到小灼哥竟然还是周老师表演的启蒙老师!”张米朵不禁感慨。   其他人也是感叹万分,刘振东惋惜,“真想看看那场戏。”   同为演员的左遥,听着周椋的话便觉得兴奋,那则话剧她也知道,男主角的戏非常不好演,没想到许灼原来还有这样的能力。   曹墨把杯子放回桌上,力道没掌握好,发出了些声响,便默默去洗碗,退出了大家的聊天。   邢雪彗拿着手机回了房间,众人还拉着许灼絮叨好一会儿,闹得许灼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   每夜的交流情感环节终于过去。   许灼和周椋一同上楼回房,许灼有心事,一不小心踩空,被周椋扶了一把。   膝盖磕得有些疼,但许灼浑不在意,满脑子都是周椋刚才在桌上的话。   白天被程制片邹导打击的落寞情绪,终是在此刻,一扫而空,他的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周椋总有治愈他的能力。   原来自己这七年,依旧有参与周椋的人生,他没有缺席,且,他很重要。   周椋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怕他再摔倒,只好站在他身后,“走快点。”   “急着回房干嘛啊……”许灼嘀咕。   周椋说:“回去立刻把《盲点》的剧本给我看。”   “等等嘛,剧本又不会跑……”许灼咂咂嘴。   走上演员这条道路,是周椋迄今为止,认为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他刚才在嘉宾们门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不是为了给许灼挽尊,也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只要站上舞台,站到镜头前,他可以扮演任何角色,他可以姓许,可以叫威利,可以抛开那个带着那个污点的姓氏。   他也一直在盼望,在相互喜欢的领域,和喜欢的人有所交集。   他等这部戏,等了七年,现下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在周椋的催促下,许灼连走带跑地回到房间。   路过穿衣镜,许灼习惯地驻足,下意识臭美地扒拉了下刘海。   周椋则差点被堆在床尾地摊上的礼品盒绊倒,索性在床尾坐下来。   窸窸窣窣锡纸摩擦的声音响起,许灼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个牛肉干,打开包装扔嘴里,好奇地坐在周椋对面,看他拆礼盒。   忽地想起刚才吃饭时的那一幕,问道:   “哪个是邢前辈送的?”   周椋望着礼盒堆,回忆了下,指向最大的那个。   挨个拆开,看得出来嘉宾们挑礼物时候的用心,知道周椋擅长制作饮品,有人送浓缩果浆,还有人送的便携迷你音响、健身的运动手环,皆是价格适中让收礼的人没什么负担的东西。   周椋最后才拆邢雪彗的那份。   竟是个直饮水机,许灼知道这个,带过滤功能且能一秒出热水。   光饮水机和其他礼物相比就有些破费,何况这饮水机的表面还印着大牌的logo印花,估摸是联名款,价格不菲。   许灼咂咂嘴,富婆追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不过许灼在周椋的独居公寓里,看过比这功能更齐全更高级的直饮水机。   所以说,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周椋来说,拼财富不如拼心意来得实在。   这不,周椋又原封不动地包装起来,看上去估计因为太贵重,打算还回去。   “周琼,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许灼决定考考他。   时隔多年,周椋再次习惯他给自己瞎改名,也懒得纠正了。   甚至,隐约觉得有些乐意。   周椋挑眉,不以为然地道:“不是六一儿童节吗?”   许灼见他那笃定的样子,气得把手里的锡纸捏成一团,轻飘飘砸他头上,“没良心的家伙,我可是把你生日日期刻进骨子里了,你倒好!”   “这么在乎我?”周椋顿了顿,望着他,反问。   许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眼神闪躲地找补:“哈,是啊,掐着指头算你什么时候又老了一岁。”   周椋说:“8月15号,狮子座。”   许灼愣了愣,心头软了下来,嘁,明明记得他的生日。   但仍然没好气道:“那刚才的六一是什么鬼。”   周椋:“那是灼灼的生日。”   许灼又觉得他在骂自己是狗。   走到桌上,拿起一沓厚厚的A4纸,递给周椋:   “喏,《盲点》剧本。”   周椋正要伸手接过,许灼的手往回一收,“你认真看,慎重选择,不要因为一场话剧就对我有偶像情结,盲目追随。”   周椋被他的话逗乐,摇头失笑,“我不会。”   何止是因为一场话剧啊。 第44章   晚间洗漱过后, 许灼轻手轻脚地从洗手间出来。   本以为都这个点了,周椋应该已经睡了,不想对方依然在床上看剧本。   他半只脚都踏上了床,又想起陈其亮苦口婆心的叮嘱, 糙人许灼不情愿地拿起桌上的爽肤水, 进行机械的拍打活动。   周椋听着这「啪啪」震天的声响, 忍不住抬头, “你是不是和自己的脸有仇。”   许灼单纯觉得拍得用力点,爽肤水的吸收就能快一点。   胡乱例行公事地给自己一顿巴掌, 许灼再次把脚搁上了床,却听到周椋“咳……”咳了一声。   许灼的身形一顿,想到了什么, 折身回去拿起护手霜, 挤了厚厚一坨,在掌心抹匀。   托周椋的福, 二十六岁的许灼第一次活得这么精致。   他边擦手边三度把脚搁床上,然后又听到了周椋的咳嗽声。   “你感冒药吃了没?还没好利索。”许灼关心了句。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周椋说。   许灼一脸迷糊, 没忘啊,护手霜也擦了,还有什么没做?   周椋似对他服气,不再暗示,而是将身体往床的边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   许灼这才想起来,回来的路上,答应周椋以后每个晚上都一起睡。   事到临头, 许灼有些打退堂鼓, “可是, 这是单人床,睡两个大男人会不会太挤了点。”   周椋瞬间浮上不舒服的神色,放开剧本,揉着太阳穴。   许灼忙问:“怎么了。”   周椋强忍着的样子,“可能下午接你的时候,吹了点风。没事,不必管我,我睡了。”   说完转过身,孤零零地背对着他。   许灼:?   怎么感觉在提醒他报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还有不一起睡的理由。   朝周椋的床走近,许灼看到了他床头柜上,摆放着自己送的睡眠喷雾,心底瞬间更软了。   他磨蹭了会儿,掀开被子,坐上了床。   果然很挤,为了不掉下床,他的手臂得紧挨着周椋。   偏偏这时候,周椋悠悠翻过身来,还非要面对面,直勾勾地望着。   不知道是周椋的身体热,还是许灼的身体热,反正贴在一起,让许灼忽然热得心跳加快,今晚不比昨晚,昨晚周椋那是病着,没精力折腾。   就知道周椋刚才在框自己,现下看过去,哪还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许灼多想也转过身,把自己揉进周椋的怀里,肆无忌惮地抱着睡。   可光是周椋的气息扫过他的脖颈,他就觉得刺激得难耐。要是再靠近一点,他怕是什么也掩藏不住。   许灼坐直了身体,试图和他拉开一些距离,“要不我们头对脚那样交错着睡吧,就不会这么挤了。”   “我觉得还好吧。”周椋表示不挤。   许灼觉得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渐长,都挤得他得侧着身睡才睡得下了,这还好?   眼看着许灼就要爬到床位,周椋说:“不行,你晚上睡熟了,不管不顾把脚塞我嘴里怎么办。”   许灼闻言白了他一眼,现在就想把脚塞他嘴里怎么办。   “那我挪床,把两张床拼在一起。”   周椋又道:“醒来还要挪过去,每天这样,不累?”   许灼想了想,好像是有些麻烦。   所以说啊,各睡各的不好么,这家伙跟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还非要有人陪睡,不然就会做噩梦。   正想着该怎么解决,周椋一只手揽过来,将他带回了枕头上,“就这样。”   顺带着把床头灯也关了。   周椋半只手搭在许灼的胸口,许灼等了半天,也不见其拿回去。   鼻尖充斥着周椋身上传来的阵阵沐浴液的柑橘香,许灼的神经突突地跳。   他觉得自己颇具舍生取义的精神,把室友的失眠治好了,自己该睡不着了。   周椋看似闭着双眸,实则脑袋异常清醒,身上每一处肌肤都透着敏感。   许灼咽了下口水,“你把手放开,我保证不跑。”   周椋默了片刻,方才收回手,平躺着望向天花板,竟也无声地舒了口气。   许灼拿过床头柜上的睡眠喷雾,对着自己一阵喷,顺带给周椋也照顾到。主要是喷雾带了些许薰衣草香,能驱散来自周椋的体香。   这喷雾对周椋有没有用,许灼不知道,但他知道对自己挺有用的。   两分钟过去,许灼的眼皮已经眨巴眨巴开始有粘性了。   见黑暗中,周椋似乎仍未入睡,许灼下意识伸出手,伏在其胸口上,轻拍。   就像哄小朋友入睡一样。   周椋偏过头去看他,后者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里的动作哄拍的动作仍在缓慢进行。   许灼洗澡的时候把刘海弄湿了,此时软塌在额前,和白日里淋湿的样子有些重合。   周椋满心的躁动,瞬间被怜惜所取代。   他之前知道许灼的妈妈在国外定居了,却以为是近两年左右的事,没想到事情发生还要更早,在许灼成年后不久。   许灼在迈进高三前的那年暑假步入十八岁,仔细算来,那时候周椋和他刚刚闹掰,二人不再有私交。   许灼一个人参加艺考,一个人参加高考,一个人守在空旷的大房子里。   周椋懊恼那时候的自己,都在干些什么,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胸口哄拍的手停了,因为手的主人彻底睡沉过去。   周椋想要牵住在胸口的那只手,不想那手却抽走了。许灼的睡相并不老实,觉得目前的姿势有些别扭,睡梦中的他下意识就翻了个身。   不料幅度有些大,这床留给二人的空间本就不多,他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被眼疾手快的周椋捞了回来。   梦里似有所感的许灼,立马抱紧了面前的物体,也就是周椋的身体。   害怕那种栽下去的失重感再次来袭,他还用力紧了紧手,在周椋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周椋摸了摸许灼的耳垂,轻声道:“这可是你先抱的我。”   许灼在梦里呢喃了两声,继续睡得香沉。   周椋双手环住他的后腰,下巴抵着许灼的头顶,闭上了双眼。   这才是他真正的安眠药。   ……   「滋——滋滋」的震动声突兀响起。   许灼不耐烦地捞过被子,遮住耳朵。   震动声好不容易停了,但仅安静了两秒,再次叫嚣起来。   被子里总算伸出一只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拿过手机,摁下接听,并点开扬声器。   小卷咋咋呼呼地声音瞬间响彻房间,“小灼叔! 叔啊,你的视频火了!”   男声因为刚醒带着沙哑,“什么视频?”   小卷接下来的话只吐了个气音就猛地一转,“你不是我小灼叔啊,你是……不会吧,你是周叔叔?”   电话是周椋接的,但许灼此时听到这句话,立刻惊醒,猛地掀开被子。   许灼:“……”   他跟个床霸王似的三分之二的床都被自己占据,周椋只可怜地躺了三分之一,关键是自己还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搂在周椋的身上。   而且自己的睡衣领口特别宽松,露了半个肩膀在外面,大清早的莫名香艳。   周椋无声地望着他。   许灼呆呆地回望。   良久,周椋嘴唇轻启,“手麻了,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一下吗?”   许灼跟触电似地连忙弹开,动作幅度太大,手肘撞到床头柜,疼得龇牙咧嘴。   电话那头的小卷“啊——”地尖叫一声,“天啊,我敬爱的两位叔叔睡了?睡一起了?等等……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周椋活动着手臂。   许灼摁着额角,“小卷,事情不是这样的……”   小卷很是兴奋的样子,“我算不算你们的媒婆?哦不,媒公,哈哈哈!”   周椋把话筒拿到嘴边,似要争个输赢:“我和许灼认识的时间应该比你早。”   许灼无语至极,这周椋竟然还一本正经地比拼谁和自己更熟起来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一把抢过周椋掌心的手机,“小卷,我和周椋只是一间房而已。”   “嗷——”小卷人小鬼大的语气,显然没太相信。   许灼转移着话题,“你刚才说我的什么视频火了?”   小卷这才想起打电话来的正事,笑眯眯地道:“这还得感谢你的同事,就那位女嘉宾,邢雪彗。”   许灼和周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   “小灼叔,你那则《窗户上的尸体》话剧演出,6年前电影学院曾录制放到官方微博上过。”   “然后呢。”许灼对这个事有点印象,几乎是每一期的汇报演出,只要有视频存档,官博都会发送作为教学日常传播,每个专业的学术成果都会涉及。   小卷说:“昨晚半夜,邢雪彗点赞了这条多年前的官方微博,虽然过了十分钟就取消赞了,但还是被细心的网友们发现了并扒了出来哈哈哈,然后今早各大营销号都转发了,大家都称赞小灼叔你演技好!有感染力!”   许灼意外不已,又再次和周椋对视一眼。   这邢雪彗该是听了昨晚周椋的话,夜里悄悄想把许灼的演出视频翻出来观看,手滑点赞,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取消。   殊不知熬夜网友千千万,邢雪彗手滑得很及时,倒无意间帮许灼宣传了一把。   “小灼叔,那汇报的录制视频我也看了,原来你专业能力这么厉害啊,看得我心潮澎湃,要不是我已经上大学了,我去学表演的心都有了!”   又和许灼叙旧了几句,小卷嚷嚷要和周叔叔说几句话,许灼怕他又冒出些惊人的语句,果断挂了电话。   身边的周椋早就刷起了微博,许灼也打开软件。   #许灼的演技能有多绝#这个词条竟然小小地冲了下热搜的尾巴。   点开这个词条,扫了眼评论区,气氛势头正好。   【任何人没看过许灼的大学中期汇报演出我都会伤心的ok?】   【啊啊啊家人们知道许灼帮助围巾老人的事情么,超级有爱心的宝藏男人,给我红!!】   【是个铁憨憨没跑了,别人是来参加恋综,他来参加志愿活动,天天帮忙做饭做卫生】   【哈哈哈还是爱情保安吧,专注撮合别人一对一对,嘉宾们都处成了他的兄弟姐妹】   ……   “你的魅力投票值也涨了不少。”周椋说。   许灼凑过他的手机一看,真是意外之喜:   竟然涨到65票!   记得上次看的时候,只有50票,没想到竟然追了这么多。   周椋97票;   邢雪彗94票;   刘振东89票;   左遥85票;   曹墨80票;   米朵85票;   曹墨的票数降幅明显,足足5票,其他嘉宾倒是大差不差,细微浮动。   刷评论区的周椋目光一凛。   因为昨晚邢雪彗赞了许灼相关的微博,竟然还有无聊网友闲着没事,嗑起了邢雪彗和许灼的冷门CP,说什么许灼是姐姐的新小奶狼。   许灼见他气压突然降低,以为他是因为从98下降到97少了一票而心烦。   恰逢陈其亮来电,许灼便接电话去了。   “亮哥,热搜应该不是你花钱买的吧?”许灼小声捂着话筒问。   陈其亮笑了起来,“我们哪来的钱?贷款买热搜吗?”   许灼舒了口气,看来这次网友的反响真的不错。   陈其亮说黑芝麻丸的代言广告拍得也非常赞,品牌方准备过小年前就放出来,刚好遇到过节可以促销。   “叮咚——叮咚——”房内的喇叭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许灼的电话。   熟悉的机械女声传达着讯息:   “亲爱的嘉宾们,恭喜大家迎来在心动小屋第12天的早晨,请在十五分钟内于客厅集合。”   周椋慵懒地靠回床上,昨晚虽然因为太挤而伸展不开,但睡得特别舒心。   他就像闪着红色警告的手机电量,只想待机,实在不想去做什么嘉宾任务。   许灼却过来掀他的被子,“快起床,快快快,早起才能早睡,不要睡懒觉。”   周椋举起右手,示意要他扶一下。   许灼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握住他的手,刚要使劲儿往回来,但周椋比他早一步借力起床,他被扯得一个站不稳,给周椋的胸口扑了个满怀。   周椋单手枕在脑后,语气挑逗:   “你白天也这样的话,算犯规。”   许灼先是一愣,随即气笑,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恶人先告状?!他不扯自己可不会倒!   正要爬起来理论,周椋却把他搂紧:“我这个人讲求公平。”   你抱了我,自然要抱回来。   许灼怔了好一会儿,待他反应过来要捶周椋的时候,对方却先放开了。   周椋利落下床,伸了个懒腰,充电成功,洗漱去了。   许灼还趴在床边,脑袋懵懵,捂着狂跳的心脏。   周椋是发烧给烧疯了么,虽然和之前一样欠,但好像又有哪里不正常。 第45章   二人踩着点来到客厅, 嘉宾们都到齐了。   张米朵和左遥一看便是上午有工作,此时皆是一副出门的精致装扮。   于是,作为编导的顾新一也未有客套,见周许二人落座后, 便直接宣布任务规则:   “心动小屋又要迎来新一次的约会了……”   大家基本都有猜到集合肯定是为这事。   虽然说现在部分CP多少有些初见苗头, 但为了嘉宾们相互的了解和节目的可看性, 这盲选的约会怕是还要进行一段时间。   顾新一温和的声音拂过大家的耳畔:   “希望大家珍惜每一次和他人相处的时光。那么, 这次的配对规则如下:上次出歌与挑歌的嘉宾将进行对调,所以这次邢雪彗、左遥、张米朵、许灼是出题方, 请四位嘉宾选择一个约会地点,然后再由周椋、刘振东、张米朵进行盲选。这次依旧会有一个嘉宾落单,祝大家遇到心仪的那个他/她。”   张米朵拍胸脯松了口气:“幸好不用落单。”   曹墨接过她的话, 看着她道:“希望我能选到心仪的那个他。”   邢雪彗只是喝咖啡, 淡笑没有说话,似乎还面带着祝福。   许灼入座后, 不经意看了她好几眼,对方的眼神都没往自己这里来过, 像在逃避什么。   按理说只要周椋坐在自己的身边,她眼神早就该往这边飞了。   显然是对于深夜偷窥许灼汇报演出这件事,她心底尴尬得很。想想也是,高傲如她,窥屏这种事被发现了,还帮情敌涨了一波粉,她属实有些拉不下脸。   左遥笑得无奈,“嗐我有选择困难症, 最烦就是做选择了。”   许灼一如往常那样事不关己的民宿老板心态, 面临着即将到来的修罗场, 竟然还无聊地哼起了歌,“克罗及马,男,罗哇很薄可,拉,破理锅,卡机吗——”   张米朵扑哧笑出声,“小灼哥你……在唱外文歌?韩文?”   许灼很嗨地耸肩,“对啊,儿时回忆,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高耀太的《花火》。”   刘振东附和道:“我说怎么前奏一起我的DNA就动了,小时候这歌真的火,很多人彩铃都是这个。”   张米朵好奇道:“彩铃是什么?”   左遥假装抹眼角,“真是时代的眼泪,彩铃就是打电话给对方,等待的时候会出现铃声,以前这个服务要花钱买。”   顾新一抬手邀请许灼等人同他一起去庭院。   “我觉得阿瑶应该会选一些比较安静的约会场所,你觉得呢……”刘振东本来准备和张米朵请教一下她们女生的心思,结果方位判断错误,变成和周椋说这句话。   对上周椋一副无可奈何的脸。   刘振东尬笑了下,转而和张米朵展开激烈讨论。   许灼众人回来得很快,顾新一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拿了四张卡纸。   刘振东和张米朵开始紧张地起哄,周椋则扫向卡纸的表面。   这些卡纸应该是工作人员所写,字体一样且好看,没有许灼那龙飞凤舞的丑字,所以无法根据字体去猜。   周椋望向许灼,试图从他的眼底获得一些讯息,可许灼完全没有会意的样子,至始至终都没看他。   张米朵念出上面卡纸上的字:“画展、电影院、烘焙房、网吧,哈哈哈不是?怎么还有人约会地点选网吧?”   左遥等人一脸讳莫如深,就像每个人都选的网吧一样,又好像不是。   周椋最先用排除法,在心中划掉了画展,除了刚高二拿会儿许灼抽风要学绘画然后学了一周以外,再也没见过他碰任何和画画有关的东西,显然没有一颗欣赏美术的心。   后面三个,都像许灼会做的选择。   尤其是烘焙房,许灼喜欢做饭,倒像他会选择的娱乐活动。   但许灼也很喜欢看电影,他们第一次出去玩就是去影院看的《泰坦尼克号》。   会不会是电影院。   许灼伸出两个指尖夹住抱枕,在手心旋转,自在地继续哼着刚才未唱完的歌,“内-亲故诶,哟因一拉嫩,罗哇,撒拉哈哒嫩给——”   周椋等人上前取纸片,许灼没有抬头,只是专注放松哼歌。   配对完毕。   顾新一微笑望着众人,宣布结果:   “张米朵、曹墨,电影院。”   张米朵不好意思地捂脸,曹墨低声欢呼了一声,“yeah!”邢雪彗趁着捋头发的空隙望了他一眼。   “邢雪彗、刘振东,画展。”   此话一出,刘振东像泄了气的皮球,邢雪彗心底也一片失望,她以为周椋会喜欢这种有情调又高雅的约会地,结果失算了。   她拿起遥控器砸向刘振东,娇嗔道:“能不能假装开心一下。”   刘振东说得竭力走心,“嗯,好快乐。”   大家都乐了,刘振东则歉然地看向左遥,左遥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顾新一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最后一对,有点意思了,我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组合……”   张米朵迫不及待,“快说快说!”   “说出来你们也肯定会感叹……”   大家嘘声一片。   顾新一郑重宣布,“很遗憾,左遥轮空。恭喜周椋、许灼,网吧。”   张米朵哇了声,“这不就是兄弟局,网吧组团开黑!”   刘振东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心疼左遥一个人,很是矛盾。   邢雪彗颇为意外,没想到周椋竟然也是会去网吧的人。   曹墨则从口袋里给张米朵拿了颗奶糖。   许灼嫌弃地看向周椋,“怎么是你。”   周椋也认命一叹,“逃不过的你。”   许灼心里偷着开心,算你有点良心,还没忘记。   周椋双手环胸,怎么会忘记,《花火》是许灼第一次带他去网吧,上机玩QQ炫舞时跳的第一首歌。   他们,终于,迎来了节目里的第一次约会。   ——   一晃,许灼迎来了高二下学期。   这节晚自习被班主任征用讲卷子,此时已接近尾声。   周椋校服的手肘处起了个线头,许灼手欠欠地捏住这个线头,在指尖揉团团。   班主任总能在大家以为下课了的时候,又蹦出一段要交代的话:   “对了,「校优秀学生」的评选开始了,大家应该早有耳闻。大家在校期间就评选这一次,所以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每个班就一个名额,有的名校例如B市这种大学会额外看重这些个人素质获奖。而大家的成绩和参与课外活动都是这个评奖的加分项……”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周椋。   周椋的成绩优异,在年纪都排得上前列,大家都认为这个奖项非周椋莫属。   许灼也低声道:“浪费时间,纯属走流程,直接把奖项给你得了。”   周椋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面,而是瞥了眼许灼手里的动作,还把手臂往下方移了移,露出另一个线头。   许灼喜出望外地抓住另一个线头,继续着摸团团的手作。   拖堂五分钟,老师总算拍拍掌心的粉笔灰,走人。   同学们则早就清好了书包,一窝蜂往门外涌。   坐在最后一排的俩人没动。   许灼苦兮兮地从抽屉里抽出还未做完的作业,周椋则拿出一本《人类简史》慢慢翻阅。   许灼是打心眼里佩服周椋,每天那么多作业都能在校做完不说,还有时间看课外书,看的还都是这些对他来说催眠的书。   虽说极其不想做作业,但许灼还是拿起笔,和数学题开始天人交战。   他和周椋约定好了,每天等他做完作业再回家,有问题也可以随时请教周椋。   还真别说,从上个学期中期开始,许灼便尝试认真听讲,虽说大题仍旧云里雾里,但至少不至于只能写一个「解」那么为难了。   他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此时做出了第一个大题的第一个小题,他嘚瑟地给自己狂鼓掌,“我真是个天才,你说我小学的时候就这么认真学习的话,岂不是现在已经跳级上剑桥哈佛了?”   周椋无语片刻,“你先能及格再说。”   “上次我数学85分了好吧!下次及格不就是分分钟的事……”许灼从包里掏出一排娃哈哈牛奶,正要拆开。   教室门口迈进一道倩丽的身影。   “周椋,我家里的汽车在路上坏了,蹭你家的车回去。”孙熙卓上身校服外套,下身穿着私服黑色的流苏边短裤。   学校很多女生都这样穿,是时下流行,学校虽然管得严,但大家总能避开教导主任的的巡察目光,趁机美这么一下。   尤其放学,大家更是肆无忌惮,出校门的时候非要在所有人面前炫一下自己的穿搭。   但孙熙卓穿得是最好看的,身材气质俱佳,许灼觉得整个空旷的教室都瞬间被她的身影点亮了般。   孙熙卓走近,许灼瞅了眼周椋,知道他和孙同学住在一个别墅群,   “不行,我和他有事。”周椋直接拒绝。   许灼还剩两张卷子没写。   孙熙卓一把拉过他们前排同学的椅子,对周椋这话可毫不意外。   要不是周母最近问她周椋在学校的近况,她也想不到要来问候一下。   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周椋第几次拒绝自己的问候了。   虽然也是从小拒绝到大,但周椋近半年的拒绝话语里,总会带上一个「他」。   暑假的时候,两家约着出去野餐,最后没见着周椋的身影,问就是,“周椋和他同桌去图书馆了。”   月考的时候临时抱佛脚打算奋发图强一下,问周椋借笔记,问就是,“笔记在许灼那,他用完了再给你。”   从小到大孙熙卓都觉得周椋不识好歹,也就自己愿意搭理他,还成天到晚地摆一张冰块脸。   本以为周椋这新同桌对着臭冰块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二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   破天荒的,周椋还会给人补功课?孙熙卓啧啧称奇。   她对许灼也是有好感的,毕竟来了一个人拯救她于水火,她终于也不用担忧周椋一天到晚一个人会不会闷出毛病,每当周母和自己的母亲闲聊问起她有关周椋任何事的时候,她也能大手一挥,“不知道不知道,你们问他新同桌去。”   孙熙卓看许灼的目光不带掩饰,许灼怪不好意思的,戳开的第一杯娃哈哈,双手递给了她。   “孙同学,要不你稍微等等,我尽量做快点。”   孙熙卓莫名觉得他很乖很可爱,每次来找周椋,如果身边没有空位,他还会给自己让位子,特别为女生着想。   和周椋一比简直就像小天使一样。   忍不住想上手捏他的脸,“哎唷-”   眼看着要挨上,周椋伸手拉过许灼的肩膀,对孙熙卓道:“你现在去校门口,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孙熙卓捏了个空,掌心遗憾在空中握紧。   “可我想多和小灼子待一会儿啊。”孙熙卓撑着下巴,直喇喇地盯着许灼,“听说小灼子你也学艺术?准备考表演?我学播音,说不定以后还能一个学校……”   许灼刚要说话,却听到周椋了冷声道:“B大没有播音主持专业,你别想了。”   孙熙卓听着他的语气,意外了一瞬,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许灼察觉到周椋的态度有些不好,心里瞎想,会不会是周椋不想孙同学对自己太关注,周椋他好像很在乎孙熙卓的目光。   孙熙卓一口吸完奶娃哈哈,起身,“行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们继续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许灼在背后唤了她几声,她冲许灼比了个飞吻,然后潇洒地走了。   许灼认识许多性格各异的女生,像孙熙卓这么开放大方的同龄人还是头回见,下意识看向周椋,他会不会不高兴。   果见周椋板着一张脸,“你以后少理点她,这人疯得很。”   “噢。”许灼埋下头,心不在焉地在卷子上画了几笔,看上去像在读题。   眼看着周椋和孙熙卓多年的友谊,自己还要再多努力,才能和周椋成为最好的好朋友呢。   他忽觉自己好小气,以前不这样的啊,交朋友从不管关系远近,现在怎么就纠结起「最好」这样的定义了?   周椋敲了敲他的桌子,示意他专心。   许灼这才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一鼓作气将卷子给做完。   校园楼的学生老师们早就走得差不多了,窗外是浓墨的黑。   收拾书包的时候,许灼的脖子忽然诡异地往边上一扭,周椋莫名道:“你怎么了……”   接着许灼的腰僵硬地往前一杵,举起指头动作怪异的双手,五官扭曲地翻着白眼,嘴里发出「嗤——哈」的声响,恐怖地朝周椋靠近。   周椋下意识后退,被他怼到墙上。   许灼张大嘴巴,作势要去咬他,靠近周椋的脖子,凶凶地把牙齿咬得邦邦响。   忽地,许灼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周表演培训课,老师让我们演丧尸,我分数最高,是不是很像。”   周椋背靠着墙,瞳孔微张,怔住的样子。   许灼冲他打了个响指,“回神回神,我的演技是不是太牛掰了,瞧把你吓的,不枉我看了那么多丧尸剧了!”   周椋的喉结滑动了下,他确实吓到了,却不是因为许灼扮演的恐怖样子,而是因为许灼刚才凑得那样近,近到他的唇无意间扫了自己锁骨几下。   那柔软的触感,现在还停留在周椋的颈窝,痒到了他的心底。   周椋胡乱把书塞包里,“回家吧。”   许灼还沉浸在自己演技的洋洋得意中,“我和你说啊,丧尸尸潮爆发,最适合这种封闭的空间内了,比如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空无一人的晚间学校……”   骤然间,教室的灯熄了,黑暗来袭。   “啊——”许灼正说到恐怖的地方,灯就熄了,再胆大的他都忍不住发憷,猛地从位置上跳起来,往身边的人靠,一股脑扎到周椋的腿上,抱住周椋的脖子。   “我靠不会真的是丧尸要来了吧?!”   许灼坐上来尤觉不够,甚至腿都不敢挨地,没有安全感地紧紧搂着周椋。   丝毫没察觉周椋的皮肤变得滚烫。   楼道传来手电筒的灯光,一个黑影快步走到教室门口,“同学?我还以为没人了,就把电闸拉了。你们快走吧,校门马上就要关了。”   许灼听到是保安的声音,松了口气,软趴趴地靠在周椋身上,吐槽道:“大叔你大半夜要吓死……”   周椋蓦地起身,许灼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给摔开花,幸好扶着桌子稳住了。   周椋拿着书包就往外走,许灼也不敢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教室多待,也赶忙跟上。   连走带跑,才追上大步的周椋,给刚才自己的怂样挽尊,“你是不是也怕,走这么快。”   周椋莫名觉得,许灼可比丧尸恐怖。   走到校门口,许灼把书包甩自己背上,“要不要去上网?你的QQ炫舞号马上就要升级了,反正作业也做完了,我们包个通宵。”   周椋对他了如指掌,“我看是你害怕,不敢回家。”   许灼倒勇于承认,“是的,前阵子看了太多丧尸剧,今天我妈和外国男友有约也不回家,家里都没人,她这次恋爱挺认真的,老是不归家。而且刚才又被保安这么一吓,我害怕也正常吧。”   “我不去。”周椋想到刚才在黑暗中的近距离接触,现在浑身都不自在。   他现在非常怀疑,许灼是故意的,趁乱和他身体接触。   所以是忍不住了么,对他的喜欢越来越浓烈,以前也就打打嘴炮,现在甚至开始动手了。   周椋哪还敢和他去网吧,指不定会被吃干抹净。   许灼知道周椋是作息非常自律的人,最多暑假的时候和自己网吧包夜过几次,也就这么一说。   “好吧,那我去找徐子立收留我一晚,他家离学校挺近,走着去就行。”   许灼挥挥手,和他道别,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周椋喊了声:“喂。”   “干嘛。”许灼回头。   周椋脱口而出,“要不要去我家。”   许灼讶了下,“会不会打扰到你家人。”   周椋摇头,还诱惑说:“我家还有好几个顶配的电脑,肯定比徐子立的好。”   当二人齐齐坐上周家轿车的时候,周椋摁下窗户,懊恼地看向窗外,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魔怔了。   说要把许灼甩开,怎么还把许灼带回家了。   刚到周家老宅,还来不及感叹其占地面积之广、绿植覆盖率之高,进了大门之后还像经过了一家森林公园似的,甚至内建湖泊,许灼的手机闹钟便震动起来。   他伸出一个手指头飞速关闭。   进了别墅内,入目尽是木质的中式家装,古朴沉稳之气迎面扑来。   家里的佣人各司其职,继续手里的工作,并没有特意过来服务,可见周家家风简朴。   许灼跟着周椋走,走到了……厨房?   眼看着周椋从消毒柜里拿出玻璃杯,许灼泄气,“我今天已经喝了好多水。”   看来周椋发现了刚才的闹钟。   为了提示许灼一天喝八杯水,周椋命令他给自己设了八个闹钟,每次震动的时候都要喝水。   周椋拿出袋蓝莓味的益生菌果茶,兑到温水中,挤进了些蜂蜜汁,搅拌后递给他,“我不想上课的时候再看一次恐怖片。”   起因是许灼有次上课睡觉,流鼻血而不自知,周椋一转头,血漫卷子,活像犯罪杀人现场。   自此以后,周椋开始成为监督喝水大使。   许灼无可奈何地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往嘴里灌,喝到一半的时候眼睛一亮,“味道真不错诶,周椋你可能是个被学习耽误的奶茶小哥。”   周椋看着他小口品不舍得喝完的样子,看上去是真喜欢,若有所思了片刻。   “你就是小牛肉干吧?”温婉的中年女音从二人背后传来,周椋打了声招呼,“妈。”   许灼立马回身,看向身后穿着针织修身连衣裙的女士,对方栗色卷发低盘,杏眼善目,岁月在其脸上留下痕迹却不带走姿色,只一眼就看出了下巴长脸和周椋的七八分像。   “阿姨好。”许灼忙九十度鞠躬。   周母笑容更甚,轻拍他的肩膀,“小牛肉干,就当在自己家,别拘束,这可是阿椋从小到大第一次带朋友回家,以后也要常来玩。”   许灼小小惊讶了下,难怪刚才那些佣人看起来在忙自己的活,实则偷偷打量他好几眼,原来是好奇自家少爷的朋友是何方神圣。   “小牛肉干?”许灼挠了挠头。   周母净手,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橙子清洗,“对啊,阿椋不爱吃零食,这几个月却每天不漏带上牛肉干,快吃完了还提完吩咐我提前做,我猜,都进了你的肚子是不是?”   许灼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意外看向周椋,本以为周椋每天带牛肉干是因为自己喜欢吃,没想到是专门为他带的。   “妈——”周椋不自然地唤了声。   周母瞧见儿子这样子只觉新奇,对许灼小声道:“喜欢吃的话,一会儿阿姨再给你多做点,离开的时候记得都带走。”   “谢谢阿姨。” 许灼没有客气,也没有干站着,主动帮其拿餐具。   周椋怕母亲再说出些什么,转移话题,“怎么没看到小霸王。”   周母把洗好的水果分成两份,“伶玉和她爸妈去外公外婆家吃饭了,今晚应该会住在那。”   周椋给许灼抽了纸巾擦手,“你来得很巧,我堂妹特别闹腾,今天正好不在家。”   周母担忧说:“你爸还没回来,说是集团的董事今天有个饭局。”   见周椋没说话,她又补充道:“半小时前我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会不会出什么事,阿椋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吧?”语气里透着焦急。   “那几位董事都是熟悉的叔叔,爸的司机也是身兼保镖,不会有事,可能只是没及时看手机。”周椋道。   周母还欲再说些什么,周椋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安抚,“没事的,妈妈,你去泡个澡,或者去烘焙室做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   儿子肩膀传递出来的力量令她烦躁的心定了定,加之许灼也在旁边,周母便没对这个问题多有纠缠,“水果你们吃一份,另一份送到书房,爷爷在那。”   于是周椋和许灼一人端了个果盘离开,上了二楼,周椋对许灼道:   “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妈嫁进周家就一直事事以家庭为重,全身心地为了这个家转,爷爷和爸爸都鼓励她有自己的事业,但她因为以前……因为一些事,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就一直待在家里,对很多东西也容易患得患失。”   许灼却羡慕道:“你妈妈一定经常陪伴你。”   周椋脚下一顿,落后了一步。   周母曾经对周父爱得炙热,也十分珍重这份失而复得的姻缘,一心想着如何好好侍奉公婆,如何将儿子养育成才,如何成为令旁人赞不绝口的周家新女主人。   逐渐变得小心谨慎,夫家的事情大过天,周父和周椋都为她这样黏着的状态有过困扰,事无巨细地关怀,过多的忧虑,时间长了会显得繁冗并让人忽视。   许灼这一句话,倒让周椋意识到,母亲的选择固然执拗,但她为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近二十年的人生,陪伴左右。   “周椋,你家好多摄像头啊。”就上了一层楼,许灼便发现了五六个。   周椋说:“我小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差点出意外,从那以后家里安了许多监控。”   此话一出,许灼已经脑补了一出豪门劫持绑架仇杀狸猫换太子的大戏,正要问什么事,那边周椋敲响了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不怒自威的男低音,“嗯。”   周椋看向许灼,后者点点头,他方才推开厚重的高门。许灼老实地跟在周椋身后,脚踩进软绵无声的华贵地毯。   成排的书架边有一古朴浮雕木桌,案前坐着一位头发全白的老者,皮肤松弛尽显老态但脊背依旧笔挺,鼻梁上一金边眼镜,手里拿了卷印满英文的发黄旧书。   许灼不自觉地也挺直了背,对于周椋的家境他也略有耳闻。   不过仅仅是耳闻,因为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背景,所以未作深究,只知道学校所在的集团所属周家,由周父打理,而周家的事业不仅涉及教育行业,还涉足医药、环保等领域。   而周椋的爷爷的个人盛名更不可小觑,他是国内较早一批公派去英国留学的学者,学满归来共建祖国精神的大好山河,一直在B大的哲学系任教,而今虽已退休,但依旧为B大返聘,其课程的爆火率用一座难求来形容都算低调,许多学子以在校期间蹭到周老偶尔才会开的公开课为荣。   许灼有一种进到了政教处的紧张感,僵硬和老人打招呼。   而周建昆和周椋这对爷孙的相处模式也颇为有意思,甫一见到周椋,周爷爷便推了下眼镜:   “阿椋,爷爷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许灼心里称奇,请教这词竟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所用。   周椋端着水果盘,也不放下,颔首道:“您说。”   周爷爷望着他,“明天上课的时候我要和学生探讨这个问题,今天先来问问你,这身体和心灵,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周椋垂眸思索了片刻,答:“我认为是心灵,比如说医学生对于脑死亡的患者会判定死亡,足可见心灵对于人类的重要性。”   “我觉得不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曾有学者做过一个实验,在一个避光隔音的黑匣子内,一些志愿者们戴上半透明的防护眼镜,耳朵塞上耳机放着噪音,在床上趟上两三天。研究结果表明,他们逐渐会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背部酸痛,眼前的颜色也会变成灰黑色,甚至开始产生幻觉,这就是著名的黑盲性精神错乱。”周爷爷沉声道:   “当身体处于极端环境下,心灵也开始错乱,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又如何支撑心灵更重要这一观点?”   周椋蹙眉,沉默。   周爷爷偏头看向一直瞪着双大眼睛的许灼,微微笑道:“小朋友,你觉得呢?”   许灼心里哪有什么货,倒不出什么豆子,绞着衣服下摆,看向周椋,后者替他解围,“爷爷,他……”   周爷爷的语气和善,“随便聊聊,不用有很大的压力,我的学生们也并不是什么都懂,如果那样,还要老师做什么。”   许灼听了这话,差点举双手双脚赞同,瞬间觉得周爷爷亲切不少,那份拘束也消散了些:   “那爷爷,我就瞎说了啊,我觉得身体和心灵一样重要,没有身体,怎么会有心灵呢,那没有心灵,身体又是行尸走肉,就和丧尸一样。比如我强拉着周椋去上网,他却一点也不想上,身体虽然去了,心却不在这,玩得一点也不开心,要身和心都来才行,缺一不可。”   话音一落,空气也跟着静下来。   许灼迅速反应过来,臊红了脸,他竟然暴露了自己要带对方的学霸孙子不学无术去上网!   “我……”他想说点什么补救,脑袋却死机。   赶紧望向周椋,对方揉着太阳穴一脸的无奈。   周爷爷却慢慢笑了起来,“是啊,身和心一样重要,如今的科技发展迅猛,人们更多的关注脱离身体的后人类生存状态,比如说将意识上载到电脑中在虚拟世界中生活,忽略了最简单的身与心的基本问题。”   许灼听得云里雾里,又不敢大声喘气。   周爷爷冲二人摆手,沉浸到手中的文档里,“阿椋快带小朋友去上网,再在我这待下去,小朋友快要窒息了。”   周椋这才到桌上放下手中的果盘,带着背上早已沁满汗水的许灼出了书房。   出来后,许灼忧心忡忡地小声道:“怎么办,周椋,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椋摇头,“爷爷很喜欢你。”   “是吗?”许灼摸了摸鼻子,心里犹在打鼓。周椋却发现他右手中指磕破皮了一块,眉心微锁:   “手怎么弄的?”   许灼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这才发现受伤了,“可能刚才教室突然关灯,碰到桌角了。”   周椋带他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封闭空间的许灼终是松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周椋接过他背上的书包,挂到立式衣架上:“我书桌右手边第二格抽屉里有创口贴,你自己去拿。”   许灼便朝书桌走去,刚拉开这格抽屉一个缝,身后的周椋却快步冲了过来,挤开他,火速打开从里面拿了包创可贴,然后又火速关上。   动作行云流水,许灼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秒,许灼暧昧地用手肘杵周椋的腰,“哟,抽屉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拿出来给你兄弟分享分享啊?快给我看看,保证不笑话你!”   一副想歪了的神色。   周椋的膝盖顶着抽屉,没有丝毫分享的意思,把创口贴扔给许灼。   这抽屉里,放着许灼给自己的那封粉色情书,要是真让许灼看到了,该尴尬的就是两个人了。   许灼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也不纠结,自个儿弄创口贴。   周椋放下心,“我去拿两个笔记本和外接键盘来。”   许灼连忙双手拉住他,“别,我今天不想玩游戏了!我累了!”   周椋心里一乐,他哪里是累了,分明是怕了,“没事……”   见许灼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周椋只好作罢。   这时候,许灼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一瞅,便走去拿过书包,抽出英语卷子。   然后把答案ABCD输入对话框。   周椋走近,“你在干什么?”   许灼卖力打字,“赵婷婷找我对英语答案。”   赵婷婷……周椋回想了一下,班上好像是有这么位女生,喜欢扎双马尾,经常主动和许灼说话,说话的时候眼睛会黏在许灼脸上。   “找你对答案?”周椋迟疑了下。   许灼得意扬了扬下巴,“对了好几次了,哈哈哈她成绩比我好很多,竟然也会找我对答案,看来我的成绩进步全班有目共睹。”   “你觉得她是因为觉得你有英语潜力?”周椋问。   “那不然呢?”   周椋看着他那傻里傻气的样子,道:“你玩狼人杀,一般都是第一个被刀的那个吧?”   “你怎么知道?”许灼惊呼,“等等,你一个连QQ都没有的土娃,竟然还知道狼人杀?”   周椋没理他,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周椋就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刚认识许灼的时候,对这个人避之不及,现在竟然还会和对方共处一室。   再等周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   许灼早就结束了对答案,正拿着一个棕色牛皮的笔记本,笑得直乐直乐。   周椋心下一慌,下意识想要跑过去夺过本子,但一想他已经看到,便泄了气。   许灼听到他的脚步声,笑着转头,挑眉道:   “老婆,很用心嘛。”   听到这个称谓,周椋把手里擦头的毛巾往他脸上扔,叫这家伙来家里,真是失败的决定。   许灼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乐此不疲地翻阅这个本子。   要说周椋成绩好,也是有道理的,玩QQ炫舞这样的网游,对方都能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   越往后翻,他越是啧啧出声。   剑三、DOTA这样的游戏,周椋也做了功课,再往后看,连桌游、世界电影TOP250的电影,周椋都有写笔记。   难怪周椋的游戏技术越来越精湛,每次自己和他说一些好玩的东西,他也能接上话。   手里的本子被面无表情但耳根子红透的周椋抽走,“我只是习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   本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许灼平日里随口提及过的,周椋每每回到家,都会查找相应的信息。   许灼纠正,“是玩好。”   周椋从衣柜里扒拉了一套自己的宽松衣服,塞许灼的怀里,“不早了,滚去洗澡。”   许灼不敢再逗了,怕再逗下去,周椋直接给他赶出家门。   吊儿郎当地进了浴室,黑白深灰的极简内饰,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但一切又充斥着周椋的气息。   温水澡洗下来,许灼忍不住勾了下唇。   最后在布满雾气的镜子面前,许灼画上了一个板着脸的小人,脑袋上有个锤子正要捶它的脑袋。   这时,浴室外的门被敲响。   周椋说:“你开门,刚让管家送来了新毛巾。”   许灼正用毛巾擦着翘臀上的水珠,“哦,我已经用了你的。”   周椋:“……”   许灼翻找了下衣物,“怎么没有内裤啊?”   周椋看着手里未拆封的内裤包装,“我有。”   许灼打开了门,热气外漏,伸手往外够,“哪儿?”   周椋却突地把东西背到身后,“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满意再给你。”   许灼:“哈?” 第46章   许灼莫名其妙, 他就是要个内裤,怎么还得回答问题才能有?   那头,周椋已经自顾问起来:“我们班上,谁的鼻子最好看?”   许灼:“……”   他感觉门在漏风, 屁股凉凉, “请问一下, 我是不是要说你的鼻子最好看, 才能获得一条宝贵的内裤。”   周椋面色如常,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无所谓的话, “没人逼你回答。”   “行,”许灼作势把门拉得更大,臭不要脸地道:“那我就光着出来……”   周椋想也不想把内裤扔进去, 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三分钟后, 洗得一身畅快的许灼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拼命狂嗅袖子。   周椋看到, 莫名问,“狗鼻子在干什么?”   许灼一嗅到底, 表情慢慢猥琐,“我现在浑身都是老婆的味道。”   周椋心里莫名忐忑,“什么味道?”   难道家里的帮佣阿姨没有洗干净?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恶心巴巴的称呼已经坦然接受,不再像开始那样抵触。   许灼一脸陶醉的样子,“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我好喜欢,用的什么洗衣液?每次和你稍微挨得近了点, 回家我闻自己身上也会有……”   周椋的喉结滑了滑, 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但依然对于他这样直白表达喜欢的方式,有些招架不住,“你,为什么不睡客房,非要和我挤一张床。”   “不挤啊,你的床很大。”许灼的注意力成功被他带偏,不再乱闻。   虽说周家老宅大到客房多得许灼睡一周估计都不带重复,但他实话实话,“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怕周椋硬逼着自己睡客房似的,许灼毫不客气地一跃上周椋的大床,在席梦思上弹了弹,然后开始脱上衣,脱完上衣开始脱裤子。   周椋连忙出声止住,“喂,你干什么?”   许灼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习惯裸睡啊。”   周椋:“我不习惯。”   许灼竭力推荐,“你也试试啊,很舒服的。”   最后在二人的讨价还价下,许灼退了一步,保守地穿了条内裤。   好在这床确实够大,两个男生躺进去,身体也不会挨到。   但许灼那边传来的热源,还是会通过薄被,缓缓刺激着周椋的神经。   周椋觉得近来自己变得很不可理喻,也很没有原则,以前很多固执坚守的东西,总是会在许灼的三言两语之下溃败。   往常回到家,许灼总要听歌看电影到两三点才睡,今天倒是跟着周椋睡了个早觉。   所以,还不怎么困。   许灼一直知道自家家境还不错,哪怕爸爸一手壮大的家族企业被亲戚瓜分,他和妈妈依旧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然而今天来了周椋家里,才知道有钱也是分级别的,自己家的那点财力在周家这样的世家面前就像小打小闹。   周椋平日里也真够低调的。   他一直对未来没什么明确的概念,连参加高考这种事,都像老师家长社会推着去做的,大家都去做,他也就做了,可是,今天忽然就萌生了强烈的和周椋一起上进的念头。   不仅仅是一起读一个大学而已。   “周椋,我爷爷奶奶一直对我妈妈有陈见,觉得超模这样职业的女人不是什么好身份,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我,我外婆外公在国外长大和定居,和我几年见不到一面,亲缘这方面,我好像一直比较浅。所以挺羡慕你家的,还能和妹妹一家住在一起,爷爷和父母也伴着你,好温暖。”   许灼转了个身,背对着周椋,这样说道。   周椋注视着他的后脑勺,眼底掠过一丝暗色,“你只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许灼没听清,他的声音很小。   “没什么。”   许灼又说:“周椋,我们上大学后,还会在一起玩吗?”   周椋却道,“你以后可能不会想继续和我玩。”   许灼没听明白:“为什么不?”   周椋不说话。   许灼猛地翻过身,恶狠狠地等着周椋,“等上大学了,你要是敢甩开我,我就像丧尸一样咬你,你信不信?”   嘴里还要学着丧尸那样嗤哈的恐怖音效,嘴巴作势要朝着周椋的脖子咬过去。   周椋嫌弃地拉过被子,遮住他的脸,平躺看着天花板。   被许灼喜欢的这件事,好像还不错,也没那么让人抗拒。   要是拒绝他,他会难过的吧。   会像上次看电影的时候一样,哭得很伤心吗。   就,不是很想让他难过。   ——   《心动请响铃》录制别墅。   邢雪彗和张米朵都相继结束一天的工作,此时各自补妆换衣服,再次容光焕发地面对接下来的约会。   尤其是前者,特意编了公主头,泡泡袖白色连衣裙搭配不规则的毛衣马甲,清纯里透着甜美,站到了一脸苦相的刘振东身边。   刘振东则望妻石般地盯着在厨房忙碌的左遥,无声地叹了口气。   邢雪彗手里拿了一条珍珠项链,不问在边上的张米朵,反向刘振东求助,“振东,你能不能帮我把项链戴一下?”   不作声色地挡住了刘振东的视线。   虽说她的目标对象只有周椋才够格,但这并不妨碍她向其他男嘉宾散发魅力,被异性视为中心的优越感她从小到大都有,也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这些男人的眼里便只会有她。   那头的左遥则心底怅然,但也认为这样打乱的约会安排不失为一次好的考验。   考验她和刘振东的情感牢固程度,现在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试错的成本也不是很高,大家都还有退路可言。   如果刘振东想换人,她也尊重他的选择。   但她莫名,对刘振东有着没缘由的信心,这种感觉就像冥冥之中有一根线,牵着他们二人,哪怕白天各自工作见不到面,但情绪似乎总是系在对方身上。   “怎么对自己这么严苛,一个人独守空空的别墅,还吃水煮菜?姐,我帮你点个豪华外卖吧?”许灼凑到调油醋汁的左遥面前,作为前独守空空别墅的可怜人,此时非常同情左遥同志。   许灼一身便服,轻松得就像要去参加夜跑,和其余盛装出席的嘉宾之间似乎隔着鲜明的壁垒。   但迎面扑来的少年气息还是让左遥心神一舒,看着帅哥心情果然会变好。   许灼的本科中期演出汇报视频在网上火了一番,左遥也抽空看了全程,感叹许灼埋没的天赋同时,不禁吐槽道:   “你这些年是吃了什么还是给脸上涂什么了?怎么还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样这么多胶原蛋白,脸砰砰的好有弹性。”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变,但变的不过是褪下了过去的青涩,气质相对沉稳一些,情绪也要更内敛。   许灼露齿一笑,“姐你保养得也很好啊,你和我走出去,别人说不定还以为你是我妹妹呢。”   左遥摇头失笑,和许灼说话总是会特别放松,打趣道:“你这装扮就像去菜市场买菜一样,虽说你和周椋熟吧,但你们好歹是要去约会?怎么着也拾掇拾掇一下吧。”   此时,周椋也整理好下楼来。   许灼瞅了他一眼,扶了扶头上的深咖棒球帽,语气满不在乎,“嗐,和周椋约会,有什么好值得认真打扮的,他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而且去网吧,怎么坐得舒服怎么来吧。”   他夸张地补充了句,“我连头都懒得洗。”   周椋拿着许灼的大水桶,给里面灌满了决明子菊花茶,接过他的话,“是啊,我连外套都没有熨。”   众人望向周椋的休闲外套,果然背后很多褶皱。顿时笑成一片——   “哈哈哈节目组,我举报!这里有两个人公费去网吧打游戏!”   “你们俩是不是过于相互嫌弃了哈哈哈!”   “完全是怎么埋汰怎么打扮。”   ……   就连一旁跟拍的小哥都强忍着笑意,录制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佛系的约会。   待曹墨堆砌一身潮牌拿着滑板下楼,嘉宾全都到齐,各□□问了几句左遥,便成双结对地出发了。   本要坐驾驶座的许灼,被周椋抢先了一步。   周椋修长的腿迈进架势座位,“我找了个合适的网吧。”   许灼便把开车的机会让给他,随着车门关闭,别墅的一切瞬间被隔绝在外。他趁着系安全带的功夫,忍不住偷弯了下唇角。   刚才虽说表现得无所谓,实际上他今天戴了顶特别满意的新帽子,还穿了双自带增高的鞋子。   处处彰显着小心机。   周椋腿长,将汽车的座椅往后调,然后脱下外套。   许灼瞥了一眼,讶了瞬,“你今天的打扮怎么这么……嫩?”   周椋原本拉着外套拉链,看不出来,里面竟然穿着一个墨蓝休闲西装,内搭衬衣和同色系领带,活像国外那种男高的校服。   这样一看,周椋今天的头发看似没有费心思打理,实则温顺地搭在额前,和他高中时候的简洁装扮高度重合。   这身衣服,许灼越看越眼熟,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这不是我们当年一起参加学校艺术节表演的衣服吗?”   高二尾声,许灼硬拽着周椋在校园艺术节上合作了个节目,那时候韩流之风特别盛行,艺术部的女部长说他们身材好形象佳,穿韩国的校服绝对效果很好,就从网上给他们定制了一模一样的韩国男高校服。   周椋默认,启动汽车。   许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无数的回忆涌现,莫名有种穿越到高中的亲切。   “可惜了,衣服我早就弄不见了。”许灼语气不无遗憾,也没想到周椋竟然还将衣服保存得这么完好。   周椋没有熨外套,是因为压根没打算一直穿外套,本就做着一到二人独处就脱外套的准备。   如果说许灼不是一个念旧的人,那么他就打算帮他念起从前的总总。   摁开车载音响,恰逢电台播放了一区陈小春的《独家记忆》。   许灼摇下窗户,今天的晚风很柔。   他竟从来没有觉得这个综艺如此顺眼过。   汽车驶进市区,沿途的商户和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路过一家眼熟的老旧商场,许灼心头一跳,注视着车窗外,又过了五分钟,望着周遭和记忆力重合的林荫小道,他惊喜出声:   “你要去雷神网吧?我原来也打算去雷神网吧来着!”   周椋听出他声音里的雀跃,语气也跟着松快起来,“嗯。”   雷神网吧是坐落在他们高中边上唯一的一家网吧,是许灼放学的常驻写(抄)作业圣地,因为那会儿网络上便有「作业帮」这样的解题网站,动动小手把题干输进去,就能立马能搜到答案。   当然他上网四小时,留给做作业的时间只有半小时。   周椋的网吧启蒙导师是许灼,他第一次被许灼带去的那个网吧也是雷神。   将车停靠在校门口的小吃一条街,此时天色微暗,低年级的同学们早就放学,小吃街没什么人。   下车后的许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夹杂着肉夹馍、炸鸡块、整鸡蛋糕的香气,啊——念的就是这一口!   不待许灼出声,同样全副武装戴着口罩的周椋将车钥匙扔给他,“我们买点吃的当晚饭。”   说完径直朝「藜麦饭团」的摊位走去。   许灼毫无异议地跟上,虽说他现在什么都想吃上一口,但对这藜麦饭团可是有别样情怀,当初十天有九天都是这个做早餐。   “爷爷,您还在这做啊?”许灼见旁边没人,摘下口罩,主动和小摊老板打招呼。   老板比早些年看上去老态不少,头上戴了顶军色的雷锋帽,本来在听着手边的小收音机,听着声朝许灼瞅了眼,一时眼神有些迷茫,但嘴里不忘应和:   “是呵,要什么口味的?”   许灼看向车上挂的招牌,思索了两秒,“什么口味好吃来着?”   就听身边的周椋道:“他要全家福口味,肉松加量,沙拉酱也多一些,不要花生碎,我和他一样。”   许灼忙附和,“对对对!我喜欢吃这个!不要花生碎,我对花生过敏。”   老板掀开保暖步拿饭团的手势一顿,恍然看向周椋,“是你啊,我记得,你小子这声音我记得。”   许灼意外看向周椋,后者也有些茫然。   老板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望着周椋,“你毕业有好多年了吧?我在出摊十几年了,就对你印象最深刻,当初买饭团也总是这要求,每次还说要我拿最里面的饭团,说那样更热乎,不过不要花生碎这要求你得说上至少三次,生怕我老糊涂了不记得把花生碎给加进去了,怎么,你也吃花生过敏?”   许灼怔了下。   老板戴上手套,把紫米饭团压平,“按理说每天人来人往,我这生意好着,我也记不到你头上,主要是有一次我不小心顺手把花生碎夹进去了,你这小子怒吼一嗓子提醒我,给我吓得饭团都掉在地上滚三滚,这才印象深刻,得亏我那时候年纪还不算大,换现在,得给你吓得去下面见老伴喽……”   许灼眨了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周椋。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每天能多睡一秒就是一秒,都是踩着点进早自习,所以都耍赖周椋给自己带早餐,每天都能吃到还温着的饭团。   周椋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我饿了,老板麻烦您快一点。”想快点离开这里。   许灼忍不住偷笑,老板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快起来,给饭团里挤沙拉酱,然后抓了一大把肉松放进去,下一秒顺手地捏了簇花生碎——   周椋突地出声:“等——”   老板也立马反应过来,把花生碎放回去,笑着打圆场,“真是年纪大了,嘴里刚才还说着,手上差点又忘了。”   就连许灼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周椋却第一时间发现。   老板把两个圆敦敦的饭团递给他们,挥挥手送周椋走,捂着心口自语,“得亏你今天嗓门不大……”   许灼又风风火火买了炸洋芋、烤淀粉肠,麻辣烫,把俩人的手塞得满满,给跟拍小哥也买了份吃喝备齐,三人奔赴雷神网吧。   既然是许灼出的「网吧」约会地点选择题,自然要有东道主的架势,拿出身份证,“老板,开两台机子。”   同时将手伸向周椋,示意他快把身份证送过来。   一张卡片递到了许灼的手里,但这手感有些奇怪,许灼凑近一看,上面竟写着「雷神网吧充值年卡」几个大字。   这时,正在嗦泡面的老板抬头看向周椋,后者把口罩拿下来,冲其点了点头。   老板非常熟络地打招呼,“来了啊,老规矩,给你开包厢?”   周椋:“双人。”   被晾在一边的许灼满脸的问号。   两台机子开好了,许灼正要辨认包厢的方位,周椋已经率先朝那边走去,所谓轻车熟路莫过于此。   许灼颇为神奇地望着周椋,“你常来啊?”   周椋语气很淡,“不拍戏的时候会来玩一下。”   许灼大为震惊,先不谈以周椋家里的条件在家开个网咖都不成问题,关键是以前上网可都是自己求他,他才大发慈悲来一趟,没想到这家伙还会偷偷来上网?   不过许灼这些年倒很少来了,一方面公司不在这附近,再就是自己给房里安了台式电脑,没必要往外跑,尤其现在还是个公众人物,省得惹不必要的麻烦。   包厢里随便吃东西,许灼把吃的呈一字摊开在桌前,还不忘拿手机记录下这难得的高中美食。   周椋帮他把电脑打开。   许灼嘴里塞进了个满满当当的洋芋,孜然辣椒味香得整个人都酥了,“我们一会儿玩什么好呢?”   “Q.Q炫舞。”周椋说。   许灼闻言活动了下十指,“好啊,好久没跳过了,也不知道现在还跟不跟得上。”   两台电脑都进入游戏加载界面。   许灼暴风吸入食物,抽空还不忘给周椋送上两口。   周椋吃东西没他这么粗暴,慢条斯理地咀嚼,拿出纸巾擦嘴,“我们打个商量吧。”   “说!”   “我们换号玩,你用我的号,我用你的号,我不想玩女号了。”周椋道。   许灼寻思你的号原本不也是我不要的小号?   “你想得美!我未必想玩女号?”许灼当然不让。   周椋似是知道他会拒绝,“那这样吧,老规矩,我们还是打赌,你要是输了,我就还是玩女号。”   许灼无语地想,我的号我还不能做主了是吧!但旁边跟拍小哥的摄像头黑黢黢地怼着,他也不好过于拒绝得太直接,只好答应:   “那赌法我来决定。”   周椋拱手说他随意。   许灼想了好一会儿,想到面前的麻辣烫都吸完了,扔下筷子,“就玩这个好了,三分钟内,我们正常对话,但不能说你我两个字,谁先说谁输!”   周椋启唇:“不能说哪两个字?”   许灼「嗯嗯」两声,不上他的当,“刚才说了,没听到活该。”   周椋收拾桌上的垃圾:“饱了?还要不要吃点什么。”   许灼游刃有余地接道:“不。”   少说少错,他这样想着。   “这谁的手机,收好。”   “许灼的,拿过来。”   “觉不觉得这里空气有点门,开个窗?”   “大帅哥许灼觉得可以。”   周椋似聊到他铁定会输似的,倾身过来,在许灼已经加载完毕的桌面登录女号。   许灼心道,我等会跟你换个位置就是了,现下满心都是这个赌注,未搭理周椋。   但他的眼睛还是直视着电脑屏幕,登陆成功后,页面直接显示个人中心。   “我去!!”许灼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凑近屏幕,抛开这个女号满满衣柜的漂亮衣服不说,这头顶的级数235级,着实惊到了他。   这不得是游戏里的一直在玩的元老才能拥有的级数?   “你该不会是找代练了吧?”许灼打开设置,看着里面显示的超长累计在线时长,简直要惊掉下巴。   周椋摇头。   许灼更惊的在后面,这些年周椋还一只在做单边的情侣任务,也多亏了他这操作,这个号和他大号的情侣关系仍旧维持。   周椋把自己的椅子往后一移,对许灼冲键盘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仅说了「我」,也说了「你」,惨败。   “你故意的吧!”许灼气愤地把双手搭在键盘上。   周椋望着他,“嗯,我故意的。”   许灼莫名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此时来不及深究,因为他遇到了新难题——   大号的QQ号熟背于心,他已经输上去了,但这密码他却是忘了,连试了两个都显示「密码错误」。   周椋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没见过你这样输了还这么会赖账的。”   许灼咬牙,“我是真的忘记了好吧!”   他这几年基本都只玩微信,QQ基本都不登录了,把密码忘得一干二净。   迫于无奈,怕输错次数太多被锁号,他只好点击「找回密码」的功能。   系统显示通过绑定的手机号验证码找回,他噼里啪啦一阵输入数字,输到一半的时候猛然一拍脑袋:   “不行啊,我刚出道的时候换过手机号了,以前的号码也注销了。”   周椋面无表情,“你继续演。”   许灼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只好点击 【选择以密保问题来进行身份验证】。   说实话做这选择的时候他心里也打着鼓,毕竟密码都忘了,这问题答案也未见得还能记得。   界面跳出了三个问题。   【①你高中班主任的名字是?】   许灼松了口气,还好是这样简单的问题,他当初幸好没有为难未来的自己。   【②你的学号是?】   两个问题都显示输入正确。   许灼看向第三个问题,嘴里嘟囔着:“③你的配偶姓名是什么?”   他蓦地瞪大双眼。   周椋的目光洒在他的身上,“怎么不写了?”   许灼面上还算沉着,心里已经疯狂地抓头发,他隐约记得自己高二的时候改过一次密保问题,那时候是不是也太中二了点?这种挖坑的问题他也选得出来 ?   他费神地摁着太阳穴,“我想想,容我想想。”   周椋没出声,呼吸急促了些。   许灼微笑着输入,“张根硕。”   【答案错误】   他很是苦恼的样子,“我当初的男神也太多了,那我再试试,马丁·斯科塞斯,这是我当时很喜欢的电影导演。”   【答案错误】   “邓丽君”   【答案错误】   许灼心里简直是要疯了,这密保问题怎么没有输入次数过多封号的功能?   试了十来次,他放弃了,“要不算了吧,重新申请一个新号吧。”   “愿赌服输,”周椋丝毫不退让,非要这个,“你再想想,不急。”   许灼开始扯各种理由,他眼珠子转到一旁的跟拍小哥身边,“我的密保答案是不是都被拍进去了?”   周椋看了一眼跟拍小哥,后者一个激灵,连忙澄清,“这个您放心,艺人隐私我们都会剪辑掉的,那二位慢慢回忆密码,我去外面吃个东西再进来。”   提着许灼好心单独给买的吃的就溜了。   许灼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跑了,懊恼就不该给他买吃的。   只好起身,“我去上个厕所再来。”能躲一时是一时。   包厢内只剩下周椋一人,他在原位静了一会儿,犹豫着,在键盘上敲下:「徐子立」三个字。   他蹙着眉头,摁下回车键。   【答案错误】   周椋的眉头适时一舒,这时候,许是系统看用户输入的错误次数太多,显现了红色提示小字——   【答案为两个字符】   周椋的视线瞬间炙热起来,他的喉结滑了滑,在键盘上郑重打下自己的名字「周椋」。   网络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卡了一下,屏幕上出现网络加载的圈圈。   周椋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答案错误】   这四个字宛如一盆冰水给周椋刚躁动起来的心浇了透凉。   过了二十分钟,实在磨蹭不过去许灼硬着头皮推开了包厢门。   周椋还是他离开时的那个样子,面色冷淡地对着屏幕,余光瞥见许灼那别别扭扭的样子,周椋语气沙哑道:   “算了。”   许灼却同一时间豁出去般,闭着眼睛小声道:   “你试试小写的,zl”   周椋本来正凉声说:“我不想要了……”   却蓦地愣住。   半天不见人回应,许灼眼睛撑开一点缝,见周椋傻愣在那里,只好大步走过来,伸指头戳了个「z」又加了个「l」。   回车。   【答案正确】   周椋再三确认显示的是「答案正确」。   他转头看向许灼,眼底莫名复杂的情绪翻涌。   许灼舌头都大了,“哦,嗷!那什么……”   面对着周椋紧逼的注视,许灼脑子忽地一片空白,把刚才在洗手间提前想好的给措辞忘得精光!   他猛然昂首挺胸,企图给自己造势,“你不是我游戏里的老婆吗?我叫你配偶有什么问题吗?我这辈子就结过这一次婚,我叫你一声配偶怎么了?你不爽?你不爽就对了,就是为了让你不爽,我才这样写你名字缩写的!”   本还欲再为自己掰扯两句,这时吃完饭的跟拍摄影小哥敲门进来了,许灼顿时如临大赦,一屁股坐回位置上。   感觉周椋还在望着自己,许灼瞪了回去,做嘴型道:   “干嘛!”   周椋却点头:“嗯,合法的,没什么问题。”   显然在回应许灼刚才的狡辩。   许灼一个头两个大,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在阴阳怪气?   他余光偷偷朝周椋那边看了一眼,担忧他真被自己给惹毛了。   不过,这周椋看着和平时并无区别,甚至,心情好像更好了似的?竟然还主动帮跟拍摄影小哥拿了把椅子。   许灼长舒一口气,安慰自己这应该是混过去了。   Q.Q炫舞是一款已然过气的音乐舞蹈游戏,很多模式,比如传统的上下左右键跳舞的经典模式,也有炫舞模式、舞会模式、节奏模式等等。直白一点说就是六个玩家在一个房间内,比拼各自按键盘里方向键的速度。   玩家除了提升技术,也就把它当奇迹暖暖一样玩了,热衷买各种衣服。   许灼赶紧开了局传统模式,转移周椋的注意力和包厢内奇怪的氛围。   节目组为了保护嘉宾的隐私,所以镜头并不会对着他们的电脑,因而不用担心知道他们俩人的游戏号上有相同的粉色爱心——夫妻的标志。   因为刚才的赌注,周椋现在用的许灼的大号,仅89级的男号,名为「我爱吃番茄」。   而许灼用的周椋的号,239级的超靓女号,名为「炒一个笨蛋」。   这名字是当初许灼硬要该的,说是好玩的情侣名。   七年后饱经风霜的许灼此时看到这俩名字,神经突突地跳,只觉得自己是一个超级无敌蠢蛋。   太久不玩怕没手感,他选了首难度中等的歌,房间里另外四人是随机匹配的路人。   许灼顺便扫了眼其余几位,里面竟然也有一对情侣,两人级数差不多,都是150级左右,女孩子的浑身装扮齐全,身边还跟着小精灵宠物在飞,不过搭起来五颜六色,除了富贵不怎么好看。   男孩子也是一身五彩的嘻哈装扮,脸上还贴了个蝴蝶纹身。   相反许灼现下的女号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露脐装,衣服上有个大写的Z的logo,下身搭了件不规则的鱼尾裙,应是有个套装。酒红色的头发干净又飒爽,最重要的是头顶大佬的游戏级别。   那对情侣旁若无人的在房内的公众频道聊了起来,精灵女打字发言:   “呜呜呜亲爱的,那个笨蛋的衣服看上去好好看,而且她应该很厉害,她级数这么高,她伴侣肯定也很强,你一会儿要好好表现。”   嘻哈男很快嗤了声,张狂地回复,“不就是身衣服,一会儿出去给你买套一样的,宝宝你等着,等会给你秀一脸。”   许灼看着这二人的幼稚对话,哭笑不得。   他也过了年轻气盛立马要呛回去的时候,只当没看见。   周椋也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游戏马上要开始,许灼嘴里还不忘朝他叫嚣着:   “让我看看,某位网吧会员包年用户的技术现在有多厉害。”   抱着重振威风在游戏里狠狠虐虐周椋的心思,许灼把键盘敲得邦邦响,但在游戏开始后的半分钟后,心灰意冷。   许灼尴尬地嘿嘿笑了两下,想到手会生,没想到手会这么生。   舞步是难度是逐步递增的,他跳到八个键的时候就跟不上了,频频跳空,分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后。   已经不知道胜负欲为何物,许灼手忙脚乱地摁键。   周椋看着他的动作,自己手里的动作也跟着放慢,排名逐渐朝他靠拢。   另外两个陌生路人显然也是技术不佳,和许灼一起,三人轮流争夺最后一名的C位。   越跳越烦,许灼急得跺脚,给自己的笨手气得呼吸不畅。   看着身边的周椋也没跳上最难的舞步,许灼不敢置信地道:“你不是大神级别的吗 ?235级,你找代练了?”   周椋:“我也有阵子没玩了。”   一首歌曲过了大半,吊车尾的人变成了许灼和周椋,嘻哈男和精灵女稳居第一第二。   看着周椋这个难兄难弟,许灼顿觉安慰,“那下一把,我选个难度小一点的歌。”   周椋刚要点头,看着屏幕的眼睛忽然变得凌厉。   许灼此时也看到了游戏界面右下角的对话:   精灵女:【欢呼】【欢呼】-亲爱哒你好棒棒喔-你把大佬都甩到后面去了哇哇哇!   嘻哈男:呵呵,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大佬了?我看啊,她八成是买的号,宝宝你信不信,我用脚趾头摁键盘都能跳得比她好。   精灵女:我信我信!!爱你,mua!!么么么!   嘻哈男:来个舌吻,伸舌头。我不用跳了,这首歌就算我后面让他们,他们也追不上来。   他这句话说完,俩人竟然真的甩手挂机了,这是□□裸地羞辱房间内其他还在跳的玩家。   许灼给气笑,“我以前带着家族雄霸QQ炫舞的时候,这俩小娃娃可能还在流口水吧?”   周椋面色如常,眼尾却微微往下压,许灼知道他这是不开心的表现,只见他公共聊天对话框里发了个:   “?”   嘻哈男回复:两个辣鸡。   精灵女:亲爱的行了行了,放过他们吧,跳成这个鬼样子已经够丢人了。   这首歌在许灼的狂翻白眼中结束。   许灼恶狠狠地夺过鼠标,“等我把他们俩踢出去!”   却听到周椋凉声道:“你把群主的权限让给我。”   许灼以为他要选择,没有多想就把权限让了,“那你记得把他们俩踢出去!”   周椋却在对话框里@嘻哈男,“solo?”   许灼:“??”   ——   与此同时,市美术馆,画展长廊。   刘振东掏出纸巾,擦额头上的热汗。   他在这综艺里,总共就和许灼、左遥、张米朵熟悉,其他嘉宾都是说不上几句话的程度,好不容易适应了点把社恐赶走了。   此时和邢雪彗单独约会,他的社恐又回来了,并且更加强烈。   原因无他,只因为刚才过马路的时候,走在人行横道上,邢雪彗竟然扶住了他的手肘。   虽说冬天隔着很厚的衣服,但刘振东还是颇为不适应。   离开家有一会热了,他满脑子想的还是左遥,为什么自己不害怕左遥的触碰呢,真奇怪。   邢雪彗看着他两颊发红的样子,对异性这样子早已了熟于心,多半是因为害臊,这是被自己撩起了火。   她就说之前只是没机会,要是早点和刘振东接触,他的眼睛就只会长在自己身上。   二人漫步到一副瑞典画家的油画前,右边介绍的标题为《无名》。   画上是一个落日下狭长的乡间小道,路面的绿茵都撒上余晖,一只山羊背对着走在小道上。   邢雪彗似是非常喜欢这幅画,拿着手机拍了又拍,还要刘振东帮她拍照,拍完后还不忘评价一番:   “我觉得这幅画,给人一种十分悠闲的感觉,画家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一定人生顺意,心情舒畅。”   这时,身边有讲解员带着一大帮中学生走近,邢雪彗和刘振东往旁边退的时候,听到讲解员轻声介绍:   “小朋友们,大家现在看到的这幅画的画家和前面那副是同一个人,我就不多做介绍了,但这幅画的创作时期比前面一副要晚,在画家晚年行动不便瘫痪以后,他在和报社记者的采访中提到,觉得自己就想这垂暮的老山羊,人生随着夕阳走下坡路,无限的哀伤与忧愁。”   邢雪彗脸上的表情一僵。   连身边的刘振东都替她尴尬起来。 第47章   另一对嘉宾此时已经来到了人潮汹涌的步行街。   本可以在商场地下停车场下车, 然后坐直梯去电影院,没想到曹墨却吩咐司机在正闹市区的地方停车,选择和张米朵穿过步行街再到达电影院。   张米朵犹豫了下,方才下车。   果然, 二人还没走上两步, 哪怕他们戴着口罩, 但出挑的身材、跟着拍摄的的摄影团队还是令周围不少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不少年轻的男生女生跟着他们前进, 拿着手机拍照录像。   眼见着汇聚的人越来越多,张米朵下意识道:“要不我们走快点的 ?”   曹墨却仿佛没有听到, 自顾放下手中的滑板,一脚踩在尾部避免其前滑,“试试?”   张米朵这才想明白, 原来他是想教自己玩滑板, 不过完全可以人少的场合。   不过曹墨不像她这么拘束,似对万众瞩目的视线特别习惯, 甚至还留有余力可以和路人打招呼。   “可是我不会。”她有些为难,而且自己穿的裙子有些短。   “我教你。”曹墨脱下外套, 将其环过张米朵的腰部,系上一个结,瞬间将她的大腿遮了大半,避免走光。   在他的鼓励下,张米朵站上了滑板,按着他口中的要领,张米朵试着用另一只脚去借力向前推。   小滑了一段,有点好玩, 张米朵便用力一蹬, 却在这一下子打破了平衡, 整个人往后栽。   “啊——”   曹墨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双手,“别怕,我扶着你。”   张米朵笑着说谢谢。   旁边围观的群众们「哦唷——」「啧啧啧!」“牵手了牵手了!”开始疯狂起哄。   张米朵难为情,甚至不好意思看曹墨,曹墨却很不太在意他人的言语,只是目光直视着她,很专注的样子。   “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看我了。”张米朵害羞道。   曹墨语气为难,似也很挫败,“我也不想,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就好了。”   此话一出,张米朵越发羞涩,脚下继续玩着滑板,柔着声调:“其实,你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   “印象是什么样?good,就这样走,慢一点,不急。”曹墨边带着她边问。   张米朵:“就一直感觉你是个很酷的男孩子,会比较高冷,但今天觉得你还挺细心,就还有点意外。”   曹墨扶着她的双臂用力,露出紧实的肌肉线条,“你以后多看看我,可能会有更多意外。”   张米朵咬了会儿下唇,那种心底痒痒的怪异感又涌了上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能察觉到曹墨对她说的话总有些……明显的示好?   她犹豫了会儿,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我看了录制的回放,才知道你第二次心动短信,发给了我,为什么呀?”   还记得,他一直和邢姐姐走得很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自己了。   她当时猜了好久,究竟是谁给自己发的心动短信,没想到回事曹墨。   曹墨垂眸看着她,“你再说一遍,那叫什么短信?”   张米朵不明所以地重复,“心动短……”她蓦地停住,接收到曹墨的意思,唇角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了笑意。   跟拍摄影小哥有一会儿没收到音了,忙把收音话筒怼进。   曹墨不经意看了一眼话筒,伸手抚了下张米朵的头顶,“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张米朵的笑容瞬间弥漫,原来那个塔罗牌占卜师真的灵验啊,说是对的人在未来等她。   她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   ——   网吧内。   许灼抢过周椋的鼠标,想试试看发出去的话能不能撤回。   这人疯了吧!对方确实是嚣张了点,但他们俩人太久不玩游戏,如今就这半吊子的游戏水平还敢和对方提solo?   嘻哈男本来和精灵女打字说:“走了走了这里玩着没意思,我带你去高端局。”但在看到了周椋的挑衅后。   他一下子就来劲了,偏不顺着周椋的意,“凭什么?和你solo还要浪费我一首歌的时间。”   周椋字打得很快,“输了要求随你挑。”   精灵女忙接话道:“老公,我想要那套官方限量的和迪士尼联名的套装,每个服就只有10套,价格炒得越来越高了。”   嘻哈男一直没舍得花钱给伴侣买那套,天天被念叨,此时碰着冤大头了,立马回复:“那就这个,@我爱吃番茄,敢不敢赌?”   许灼望着这对话的走向,担心地拿出手机搜那套联名的游戏衣服,双目微瞪,扒拉周椋的手,小声道:   “算了,我们出房间吧,这衣服已经炒到4.5万了,把钱输给这种烂人太不值了,我不生气了。”   周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继续打字,“你输了,给我老婆道歉,并且销号。我输了,你要的东西给你,然后我销号。”   许灼第一反应,你这声老婆还挺顺口,这是要剥夺我家主之位?   等等?!   怎么越玩越大了!   嘻哈男:“OK!别怂,敢不敢签舞约?”   他觉得自己稳赢定了,又怕周椋赖账,便提出这个要求。   所谓舞约是QQ炫舞平台提供给玩家打赌用的一种电子合约,一但签订后,将具有法律效益,并且赌约结果会在游戏的全频道公布。   周椋很快签好点击在线发送,打字,“其余人观战。”   另外两个路人本来要走,围观了一会儿,又决定留下来,和许灼一同去观战位置了。   许灼心里有些焦急,见周椋坚持,他已经开始心疼钱了。   精灵女观战还要刷屏:“亲爱滴么么哒给你爱的抱抱爱的力量,一定要赢啊!!”   嘻哈男:“宝宝放心。”   原本还以为周椋会选择最快的歌,没想到选了个和刚才难度相当的歌。   嘻哈男在对话框里发了个「鄙视」的表情,估摸着这难度也就周椋的上限了。   许灼眯了眯眼,虽然忐忑但其实不能输:“老公!!杀!!必胜!么么操!”   周椋看着许灼那句对呛,别有深意地看向许灼,手下活动着指节,纤白骨感。但许灼此时可没有一颗欣赏的心,整颗心都紧张得提到嗓子眼。   “我没事。”周椋道。   许灼心里却很是没底,又听周椋补充道:“反正销的是你的号。”   许灼:??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哦,周椋现在在用他的号玩,这个人怎么这么会精打细算呢!还有脸说!   要不是跟拍摄影小哥在边上,别管什么销号了,许灼现在绝对会削人。   被周椋这么一打岔,倒也不那么紧张了,许灼哼哼两声,见游戏开始,便不再打扰周椋。   刚跳了两步,两人的分数不相上下。   嘻哈男还有空打字,“我单手玩。”   见周椋不搭理他,他又打字,“那我再加个反键吧。”   然后他的头像边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反1。   所谓反键,指的就是玩家自行升级难度,其他玩家界面显示的舞步不变,但选择了反键的玩家,有一个键显示为反,造成视觉障碍,玩家必须敲击和显示相反的键才算这条舞步成功。   难度上升,相应的得分也会增加。   于是嘻哈男立马将周椋的分数甩到后面。   精灵女:“加油亲爱滴——”   她的字幕刚打出来,周椋的头像边就出现了反2。   许灼敲下「老公威武威武」,发送出去,同时咽了下口水,“啊这,量力而行啊……”   他没把话说完,因为发现周椋并没有因为开两个反键的情况而跳错,或许,周椋找回了点手感?   嘻哈男没想到周椋还能玩花样,便咬牙增加难度,换成反键+3。   再次把周椋的分数甩后。   见周椋没有继续增加,嘻哈男冷笑一声,正要打字嘲讽,结果差点跳错,便不敢放肆,专心地跳。   开三个反键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下一瞬,他的动作一定,直接漏掉了一个节拍,因为他发现,周椋竟然直接切换了反键+6。   极限便是反键+6,难度最高程度。   许灼嘴巴微张,“喂,你是不是按错了?”   周椋却用实力回答了他的担忧,手下的游戏速度丝毫不落,每一个舞步都非常稳,连最难的关卡也顺利过关。   而他的分数,已经以一个十分恐怖的速度递增,彻底把嘻哈男的分数甩到太平洋外。   许灼不由屏住呼吸,连一直蹦跶的精灵女也成了哑巴。   一曲终了。   周椋获得「perfect」的系统判定次数创这首歌的新高,总分也是打破最高记录。   而嘻哈男因为慌乱,跳错了好几次,那分数惨不忍睹。   许灼激动地狂派周椋的肩膀,“行啊你!我要把网瘾少年的称号让给你了!”   此时他还在评论区给自己找补:“我刚接电话去了,再来一盘!”   精灵女:“。”   周椋:“道歉。”   许灼也打字,“愿赌服输,玩不起?”   嘻哈男却恼羞成怒,“你绝对是挂逼,有这个技术,级别不可能这么点!”   路人1:“你们开的是舞约局,有官方数据监控的,不可能作弊。”   路人2:“我闲着没事,顺手录屏了,真的是精彩啊!一会儿发到论坛上去。”   路人1:“快点,别浪费大家时间。”   嘻哈男那边的系统界面不断跳出提醒让他履行约定,不然将会扣除他账户余额,他只好含恨发出:   “@炒一个笨蛋,对不起”   许灼挑挑眉,就见周椋用房主的权限把嘻哈男禁言了。   精灵女落荒而逃,一句话也不说地退了房。   紧接着,嘻哈男的人物形象变成灰色,显示为【账号已被系统强制注销】。   “爽!!周椋你太厉害了!!”   周椋放松靠到椅背上,揉着被许灼拍痛的肩膀。   断掌打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疼。   刚才游戏里路人夸上天的称赞他过目即忘,但许灼此时崇拜又开心的声音,就跟有细软的小手捏着他的心脏,酥麻的舒服。 第48章   毕竟是在录制节目, 也不好真的玩通宵,所以大概继续玩了三小时之后,二人便从网吧出来了。   他们漫步去往停车处,冬天的夜温度较低, 许灼打哈欠的时候, 嘴里都能呼出白气。   周椋说:“白天和我经纪人联系过了, 他那边也和你同学就是那位彭潇阳编剧沟通了我参与《盲点》这个项目的事宜, 聊得还算顺利。”   许灼点点头,这个他知道。   白天彭潇阳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一阵欢呼地乱嚎, 说什么走了狗屎运能让项目遇到周椋,他何德何能让周椋做自己的男主角云云。   就跟中了几个亿的彩票一样兴奋。   周椋继续道:“团队主创的筹划我也会来想办法,你们不必担忧。不过我好像还没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望向许灼。   有了周椋的加入, 这项目无论是从质量还是潜力上无疑会更上一个层次, 许灼毫不担忧,“什么?”   周椋:“你介意和我一起出演吗?”   许灼愣了愣, 摇头,表示不介意。   他甚至说是求之不得, 周椋的专业性全国观众有目共睹,他有怎么会介意。之前他想都不敢想会和周椋合作,毕竟以其咖位来说这项目属于高攀了。   私心上,他更是对这件事最欢喜的人。   毕竟这是个同性题材的作品,他还能在戏里做做美梦,一想到剧本里描写的那几场大尺度的戏,他就忍不住偷乐。   许灼犹豫了瞬,反问, “那你呢, 介意吗?”   路灯洒落在周椋的发顶, 他仿佛成了这条热闹街区唯一聚光的地方,嘴唇轻启:“荣幸之至。”   许灼怔了怔,随后假装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脸的嫌弃。   内心实则早就抓狂起来,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在憋什么整人大招?   往常这么好的机会,不得相互挤兑一番么,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不是第一次了,周椋最近总是有些反常。   是吃错药了?还是忘了吃药?   彼时,恰逢高中生晚自习结束,成群结队的学生们往校外涌。   二人瞬间被青春洋溢的气息包围。   有些学生手里还在用手运着篮球,在地上拍得「咚咚」直响,相互打闹横冲直撞,周椋便先行一步,伸手轻挡,许灼成了受益的那方。   他不禁望着周椋宽硕的背影出神。   尤其是周椋今天还穿着当年和自己一同演出的韩式校服,和记忆里那个身影高度重合。   就好像,过去那陌生的七年,从未存在过。   发现身边人没跟上,周椋疑惑回头看他,“怎么了?”   许灼回过神,摸摸后脑勺打着哈哈,“可惜了,炸藕丸的阿姨可能今天有事没出摊,没吃到,那个被油炸过的辣椒面淋在刚出炉地藕丸上,又脆又辣又香……”   来程是周椋开车,回程许灼主动请缨。   回来晚了,板正的停车位都被停满了,只有一个刁钻的角落还空着,许灼平日子开车的时候不算多,水平有限停了几次没停进去。   最后只得下车让周椋帮忙停车。   而他要上厕所,便打了声招呼先行一步回别墅。   没想到在路上,还遇见了两个不太待见的熟人。   气呼呼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中年女人,一身格纹的套装裙,手提鳄鱼皮包,脚迈大步却因为穿着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身后满脸紧张的曹墨连忙上前搀扶。   女人站稳后立马甩开他,脸上还带着薄怒,似要用锐利眼神给对方凿出个洞。   曹墨表情不自然又无奈,“你冷静一下,先听我仔细分析……”   话说到一半,他余光看见斜前方回家的许灼,声音忽然收住。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许灼的身影,忙整理因为差点跌倒而凌乱的衣裙,让自己的仪态看起来尽量得体。   许灼面色冷淡,就像路人一般,未给他们过多的注意,擦肩而过。   这女人是许灼前公司的老板,曹墨现任的经纪人,邓黎。   录综艺期间,听说她来了好几次,许灼倒是第一次撞见,不过也没什么好打招呼的必要。   当初在公司里,这老板便是心向曹墨,也是支持其单飞的主力军,对许灼的培养极其敷衍与怠慢,许灼提出不再续约,她还曾在会议室上对他劈头盖脸地一阵痛骂,说他背信弃义没有远见只会一辈子都是十八线,全然忘记谁才是没有信义的那位,甚至在许灼离开公司后还泼了一段时间的脏水。   殊不知,如今离了公司的许灼不仅没有堕落,反倒获得了不少正面的话题度,名气早超过了当初在公司里当小偶像的时候,着实让她当初的那些谩骂打脸,此时的腰杆也挺不直。   周椋停好车后,也朝别墅大门走去,路过一颗大树时,恰好隐在阴影里,看见前方两人正在憋着音调小声说话。   本想快步走过,却看到女人尖酸地指着曹墨的脸,狠狠地威胁:   “我告诉你,给我好好听话,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治你。我怎么对付许灼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你想步他的后尘?”   曹墨脸色微变,立刻谄媚地表忠心,“你还不知道我么……”   二人朝更偏僻处行去,周椋从阴影处出来,眉宇间却仍布满阴翳。   ……   晚上洗过澡后,许灼在镜子前撩起腹部的衣服,数了下自己的腹肌,嘴里嘟囔着:   “这可不行啊,最近老是忘了锻炼,还总跟着嘉宾们吃吃喝喝。”   不经意间在镜子里捕捉到周椋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的身材。   他立马放下衣摆回头,周椋却风轻云淡地移开目光,坐在床上闲适地翻动手中的书。   而且,周椋只占据了靠右一半的位置,左边不仅空着,还掀开了被角,无声地示意「请」。   许灼认命地爬上了床,和他并排靠着。   这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滋滋作响。   许灼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下意识抓过来,结果发现是手机壳是黑色的,而他的手机壳是白色。   无意间看到来电显示——孙熙卓。   许灼的瞳孔微震,缓了两秒,把手机递给周椋,“你的电话。”   周椋看了眼手机屏幕,下一瞬望向许灼,对方拿起自己的手机回着微信,表情没什么变化。   摁下接听键,周椋把手机放到耳边,“嗯?”   许灼看似在玩手机,实则心里已经天人交战好几个来回了。   只有交情不浅的人才会这么晚还打来电话。   孙熙卓都说了什么?好烦,听筒的音量好小,他一句也没听见。   只发现周椋一脸意外的神色,“你说真的?”   许灼酸酸地想,把我叫过来一起睡觉,却和别人打电话。   他噼里啪啦给陈其亮发短信,“在干嘛?”   陈其亮回复得很快,“处理桃花债,又来堵门了。”   看来前公司的那个小练习生对陈其亮实属痴心一片,好几个月了还在穷追猛打。   想和陈其亮多聊两句转一下注意力来着,结果他很快就不回复了,估计是被那小练习生缠住了。   耳边的周椋仍在通话,“我怎么知道。”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许灼压根听不懂,猜都猜不出来。   闲着没事,拿过周椋刚在看现在被放到一边的书,名为《规训与惩罚:监狱的诞生》,随便翻了一页,说什么意识形态、权利监控,看得许灼头都大了,加上本来也没有心情,立马把书放回去。   恰逢此时,微信进来了一则视频请求,是周伶玉发来的。   许灼看了眼周椋,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蓝牙耳机,接通视频。   周家人遗传的傲挺鼻子在镜头前一晃而过,小姑娘穿着一身公主白色连衣睡裙,苦兮兮地求助许灼:   “小灼哥,陪我们灼灼玩一会儿吧,今天没陪它玩,一直咬我的裙摆,但我妈今天突发奇想要来检查我的作业,我现在得去抄……哦不做作业了!”   许灼本来情绪不振打算拒绝,忽地灵光一闪,微笑说:“好啊。”   于是周伶玉把手机架在宠物房的地上,弯腰冲许灼一抱拳,然后飞速溜出了房间。   小狗灼灼本来要跟着她出去,被无情地关在了房间内,「嗷嗷」委屈叫了两声,自己用嘴叼着球,守在门口。   许灼心里瞬间软了,语气也跟着不由亲昵起来:“小宝贝,看我。”   本来正在打电话的周椋闻言一愣,看向许灼。   许灼把手机偏了偏,故意避着他似的,不让他看到手机屏幕。   小狗灼灼听到了许灼的声音,循着声凑过来,发现了许灼的脸,歪着头辨认了会儿,疯狂地舔着屏幕。   许灼发现了周椋的目光,声音更加拉大,“想我了是不是?我也好想你。”   周椋没发现自己的眉头已然蹙起。   许灼拉长音调,显得像在撒娇,“我最近在拍节目走不开,等空下来就去看你好不好?你再忍忍。”   小狗灼灼似乎听得懂他的话,尾巴疯狂的摇摆。   许灼本来是为了在周椋面前表现出自己也很抢手,结果被灼灼的可爱萌化了,面上的笑容从刻意到发自内心,给周椋看得一阵不豫。   他招手,引过许灼的注意力。   周椋做口型问,谁?   许灼只当没看见,不搭理他。   还是养只狗舒心,心思永远就在主人身上,许灼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单纯忠诚的情感。   以后要不要也养个小猫小狗呢。   不知道是第几次,许灼欢愉的笑声刺透周椋的耳朵。   周椋也没注意那头孙熙卓在说什么,拿伸手肘撞了下许灼的小臂,其手上的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床上。   周椋沉着脸扫了眼其屏幕,看到自家那毛茸茸的小白狗,正在冲镜头憨憨吐舌头。   周椋:“……” 第49章   周椋无语了两秒, 方意识到,许灼刚才怕是故意的说那些话给他听的。   哪有和狗打电话那么亲热。   他斜眼看着许灼,后者啧了声,表达了下他撞自己的不满, 弯腰拿起手机准备继续和小狗狗视频, 结果灼灼玩累了, 转头跑到门边的碗边埋头干饭, 小脸埋在饭盆里吃得呼噜呼噜响。   吃两口觉得干巴了,还不忘舔两口旁边的羊奶, 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干饭姿势非常粗狂和用力,吃得碗不停地朝前推。   无论许灼怎么叫唤,都不理会, 专注吃喝。   许灼心里数落它, 和它主人一样,真是个小没心肝, 便把视频挂了。   周椋「查岗」完毕,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打电话, 话筒里隐约传来女人喂喂喂地呼唤声。   把手机再次移到耳边。   许灼瘪瘪嘴,又恢复到了无所事事。   想起今天洗完脸,还没护肤,虽然陈其亮总数落他只擦爽肤水也好意思叫护肤,但就擦爽肤水也已经挑战他耐心的极限了,毕竟就这么简单一件事他还老是忘记。   许灼便下床去拿,结果不小心动作起快了,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没站稳:“啊——”   周椋忙伸手扶了一把。   许灼借他的力站稳后, 推开他的手, 没好气地去拿桌上的爽肤水, 往手心倒了一摊,然后两只手匀了匀,疯狂往脸上拍打。   心里存着对周椋的不满,所以更用力了点,声音有节奏的:   “啪、啪啪、啪啪啪……”   周椋实在看不过眼,对他道了声:“轻点。”   许灼也觉得脸上麻麻的,可能是太用力了,力道瞬间放小。   眼看着许灼就要结束了事,周椋继续道:“慢着,往上。”   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示意许灼没有擦额头。   许灼不耐烦地用掌心还余下的一点点湿润拍额头。   电话那头的孙熙卓沉默了有一会儿,此时欲言又止的语气——   “那个?嗯……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电话那边周椋和许灼的一系列对话,听上去很难不让人多想。   周椋回答:“不然呢?”   孙熙卓飞快反省了一秒,“你怎么不早说,那我长话短说。”   许灼擦完脸,懒得走到门口去照镜子,便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照了下大致觉得水拍匀了,回到了床上。   照着照着莫名自恋起来,刚洗完澡肤色清透两颊带着健康的红晕,白T也显得衬得非常清爽,他咔嚓自拍了两张。   恍然想到什么,他偷瞄了周椋一眼,见对方似乎在专注打电话,许灼便壮着胆子把手机悄悄平移,对准周椋和自己,想偷拍一张合照。   想起之前自己珍藏的拍立得合照不见了,他就一阵心痛,现下得赶紧拍点新的留个念想。   不想还没来得及摁下快门键,许灼就在镜头里发现了周椋忽然转头看过来的视线,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没拿稳,下意识欲把手机收回去。   结果周椋的动作比他还快,凑过来,鬓角挨着许灼的耳朵,俨然一副欣然接受合照的架势。   许灼傻愣着也没动,最后还是周椋主动摁下的快门键。   然后他对听筒道:“总之,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但事先一定要考虑清楚。”   孙熙卓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找他拿主意,结果什么有用的建议都没听到,还被秀了一场恩爱。   无语至极。   此时周椋明摆着想要挂电话,孙熙卓赶紧嚷嚷着,“这样想来,好久没和我们乖巧的小灼子说话了,怪想他的。你把电话给他,我要和他叙叙旧……”   回应她的是一段已挂断的盲音。   孙熙卓:“……”   挂了电话的周椋理所当然地拿过许灼的手机,然后把刚才的合照,用蓝牙传过去。   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会儿。   “不早了,睡吧。”周椋抬起右手,绕过他的上半身,伸手去关了床头灯。   二人的距离靠得很近,许灼忙滑下去,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黑暗笼罩下,许灼微微出神。   最近和周椋的关系,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连带着他的心态也开始转变。   他发现一个很不妙的事,就是自己好像比刚开始,想要得很多了。   一开始,答应和周椋互当替身,多少还带了些赌气。   那时候纯是豁出去了,再加上又要录节目低头不见抬头见,索性就满足自己的欲望吧。   反正他喜欢周椋,只要能和周椋在一个空间,他就很满足。   但现在,他好像没法简单地止步于此。   看到周椋和孙熙卓打电话,他就忍不住发酸,很难不在意。   应该说是,太在意了。   周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他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方便他呼吸。然后翻身面对着他,突然冒出了句:   “你的那位前队友,最近是不是和张米朵走得比较近?”   许灼纳闷,“说到这个,好像是有一点。不过,你为什么这样问?”   周椋平日里可不像会关心这些事的人。   周椋闭上眼睛,“就随口问问,好梦。”   许灼在身边让他万分踏实,没一会儿便困意袭来,甚至不需要什么睡眠喷雾辅助。   很快,周椋的呼吸声均匀起来。   许灼还没有睡意,脑海里胡思乱想了许多,最后长舒了口气,什么都不想管了,带着只敢趁周椋睡着时才有的肆意,他装作睡觉无意识地翻转,钻进周椋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反正在剩下的不到二十天里,周椋就是他的。   他们约好了的,谁也抢不走。   ……   次日。   老板提前特意在微信上叮嘱过来的时候不要敲门,此时房门也刻意被留了一条缝,箫家桢便直接推门而入。   周椋正在洗手间的镜前打着领带,刚起床的表情比往日更添几分淡漠,疏离中仍旧帅气难挡,箫家桢便悄悄欣赏了片刻,张嘴刚欲说话。   却见周椋伸出食指在唇边一挡,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屋内。   箫家桢伸长脖子往屋内瞅了眼,他们家火火还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内心不免夸了句真可爱。   偶像就连呼吸都是可爱的。   屋内总共两张床,一张整整齐齐,一张许灼所睡凌乱不已。   箫家桢心里疑惑了下,记得火火所睡的那张床原本是属于老板来着,怎么位置好像不对呢?   末了,他摇摇头,或许两人换床睡了。   肯定是自家老板事儿多嫌窗户边吵,就让火火睡过去,准没错。   虽说箫家桢进房间后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毕竟不是自己家里,许灼睡得比较浅,还是醒了。   一睁眼见到自己的小粉丝心疼地看着自己,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摸嘴角,怕有什么口水印。   还好还好,除了被子掉了半边在地上。   许灼朝他招招手,“早。”   箫家桢忙道歉说是不是吵醒他了,许灼摇头,“我本来也该醒了,周椋今天有通告?”   通常箫家桢不会上楼来,除非周椋有工作要出门。   箫家桢边点头边走近,“有个杂志要拍摄。”   他小声道:“许老师,你要是被逼的你就眨眨眼,我虽然为了生计没法为你伸张正义,但可以安慰你。”   许灼懵懵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箫家桢继续自顾自说:“你起得晚,还没看微博吧?”   说着把他床头柜的手机递过去。   许灼一头雾水地点开微博,这才发现@、转发、评论和私信的数量直接爆了。   他心头立马悬了起来,生怕是又出了什么不好的事,赶紧随手点开一条,发现是一条转发博。   意外的是,最起始的原博竟然来自周椋。   周椋于早晨08:08:08分发了一条原创博,第一句话就@了许灼,并告知大家自己受许灼邀请,将和许灼一起合作一部同性题材关爱残障人士的影片,名为《盲点》。   并且,他会以出资入股的形式参与这个项目,目前正在前期的团队筹备阶段,已有工作人员若干,招募工作人员若干,欢迎任何有经验或者有能力没表现机会的创作人员加入。   并且后面会提供筹资渠道,每一位网友都能成为这部影片的股东,请量力而行。   最终所获得的收益本人持股部分将全部捐赠于残疾人士保护联合会等爱心机构,希望大家能支持与转发。   这#周椋许灼合作爱心电影#的词条已经冲击到热搜第一。   许灼心跳加速地点开这则热搜,各大营销号争相转发,他点开最热门的一条,往下滑到评论区。   【卧槽!!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周椋演LGBT题材,告诉我不是这在做梦!!】   【筹资渠道给我开!人生的第一笔投资,我太看好了!!】   【emmmm,他们俩不会真的有什么吧?不然怎么会一起演这种题材】   【大姐,影视作品和现实是分离的好么?这点判断力没有?】   【不是,真的就更好了,本来对他们两个无感,是真的我就追了!不说了补综艺去了】   【现在政策都同性可婚了,有些原始人就别急着自我阉割了】   【大家好,我是许灼的粉丝,也是周椋的路人粉。建议大家不要站任何队,任何CP,目前看来俩人就是好哥们好同学,不要因为嗑CP影响我们哥哥之间的友谊啊,理智一点】   【对啊他们感情真的好,周椋之前不是在节目里说许灼是自己演艺生涯的启蒙之光,现在有机会和光合作了,是大好事啊,祝福祝福】   【爱心电影啊兄弟们,为这题材也得转发起来啊!】   【他们就兄……不是,你们是怎么忍住都不磕的?我都嗑傻了好吗!!】   【理什么智啊?大家一起,啊啊啊!!悄咪咪,谁上谁下啊?】   ……许灼惊了,看着话题逐渐走偏。   作者有话说:   周椋:合作爱心题材电影。   横空出世的CP粉自动省略:合做爱电影,啊啊啊!! 第50章   许灼越往下看, 耳朵越开始发烫。   “你看到什么了,笑这么开心?”箫家桢见他唇角要掀不掀的样子,奇怪问道,还要凑过来看他的屏幕。   吓得许灼连忙把手机背到身后, “没、没什么。不是, 我哪里笑了?”   他不承认心底的那点小雀跃。   原本周椋说团队的问题他来想办法, 还以为他会通过人脉这样常规的方式去筹建, 没想到是这样公开招募的方式,以主角自己站出来发声招募的方式非常少见, 但不得不说,这样是宣传力度最大的一个办法。   而且,周椋看上去一点也不嫌弃他咖位的样子, 就这样坦然地告诉了所有人, 坚定地选择了他。   他没法不高兴。   只不过,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周椋被这题材给影响, 虽说做演员不应该拘于题材和角色,但是消费市场的枷锁是无形的, 这类题材在给你带来定向观众的同时,一定程度上也会带来其他传统观众的非议。   目前来说,舆论的方向还算有利。   微信在不停地进消息,震动得许灼的手都有些麻了。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陈其亮,点开一瞧,还真是。   原来陈其亮从大早晨看到这个微博的时候就给他刷屏了,此时再度刷屏只因为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细节:   “小灼!!我刚才收到好几个应募的邮件才意识到。周椋发布的招募讯息里,不仅填了他工作室的邮箱, 也填了我们工作室的邮箱, 天啊, 这是绝对的信息公开透明啊,和我们共享决策权,他做人可太到位了!!”   许灼怔住,没想到项目虽让周椋工作室接手了,却仍旧抱着平等合作而非垄断的态度。   陈其亮继续刷,说完正是开始闲聊起来,“小灼,你和我老实交代人家该不会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吧?不然谁能做到这个份上。”   许灼心头颇为无语,怎么身边的人无论是陈其亮还是箫家桢,都是什么眼力劲儿呢?怎么都觉得他们俩的接触是什么利益交易呢,这么笃定他们二人关系不美好。   是,刚开始确实是这样,但是现在……他也说不清楚。   但为什么就不能是人家周椋对自己有偶像情节争着抢着来演呢!   真是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想来也觉得可笑,各自的经纪人助理都觉得自家的艺人在干坏事,胳膊肘往外拐得都要断了。   陈其亮还在那边天马星空的猜测,“他这么掏心掏肺,说你们是亲兄弟都不为过。天啊,你不会和我隐瞒了身份吧?实际是什么周家的二少爷……”   许灼摇头失笑,懒得理他。转而登录自己的微博大号,找到周椋那条点赞已经过两百万的原博,点击「转发并评论」。   他独自思索片刻,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学者周椋当时的语气,然后敲下文字——   【荣幸之至】   点击发送。   许灼伸个懒腰下了床,问箫家桢:“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吃碗牛肉面,我前天晚上刚好卤了些牛肉,这次特意少放了些辣椒。”   箫家桢忙摆手说:“时间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得出发了,一会儿我和老板在车上随便吃点。”   周椋整理妥当,从洗手间出来,手上正拿着手机。   刚才微博系统提醒他,“您的特别关注刚刚转发了一条微博。”   看着那四个字,周椋眼尾微挑,望了一眼许灼。   随后收起手机,接过箫家桢递来的西装,一同离开了。   许灼摸了摸有些饥饿感的肚子,连忙洗漱然后下楼。   往常许灼要是早起,通常会做整个屋子人的早餐,今天起得还算早。   厨房和客厅却破天荒地已经聚集了两波人马。   许是昨天约会对象不是左遥,短暂地分离让刘振东倍感思念,大早晨起床弥补,二人正吃着燕麦粥闲聊。   左遥似乎也开始逐渐发现刘振东的憨厚魅力,那种心里所想都摆在明面上,每次眼神对望的时候,都能感到对方从一而终地喜欢着自己。   被人坚定地选择着,是件难以言说的幸福事,但许灼今天也感受到了。   而仍在厨房忙活的另外两人,却让许灼不由皱了下眉头。   张米朵正在做煎蛋,指尖上的水珠不小心滑落到平底锅中,热油瞬间飞溅,她低呼一声,捂住手背。   曹墨连忙将她拉到水龙头边,撑着她的手肘,不断冲凉水,面色担忧道:   “一会还是我自己做早餐吧,你去餐桌那边等我。”   张米朵腼腆地笑着,“没事,我在旁边给你打下手帮帮忙。”   许灼朝厨房走近,忽地想起昨晚睡前周椋问他,曹墨最近和张米朵是不是走得比较近。   现在看来,这幢以爱为名的别墅下,有很多难以察觉的暗流在涌动。   想起周椋叮嘱的早晨要空腹喝一杯水,许灼来到直饮水机前,打了杯温水,喝尽后,又借着冲咖啡的功夫在厨房站一会儿。   那二人的对话悉数进了许灼的耳朵。   两份吐司做好后,曹墨因为有视频会议,现在就得上楼进房间,张米朵吃过饭也得出门。   曹墨问:“你工作几点结束,我刚好下午去附近也有些事,晚上接你一起去吃晚饭?我收藏了那附近有家日料店评分很高。”   张米朵不爱吃刺身,对寿司拉面等也兴趣缺缺,但此时仍旧开心点头,“好啊,我大概五点半结束,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除开节目组官方强制的盲选约会,节目组也一直默许嘉宾这样私下约会,左遥和刘振东便偶尔在进行。   他们约定好后,曹墨便道别上楼,许灼适时转过身,面对着他们的方向。   恰逢曹墨路过他,前者一点也不意外他一直在这,显然早就看见,但并未当回事。   许灼满目警告之意。   但曹墨眼底拂过一丝轻蔑,挑衅地扫了他一眼,便慢步上楼。   许灼在唇边送了口咖啡,拉开橱柜,找了根蛋白棒吃。   张米朵连忙把手里的吐司递过去,“哥,要不我们一人一半?”   许灼示意她吃,还给她冲了杯撒肉桂粉的热牛奶。   看着她认真地对吐司拍照留念,小心翼翼地不敢大口吃怕很快吃完的样子,许灼心下一沉。   待她把吐司吃完,许灼状似随口道:“你一会儿急着出门吗?不急的话陪我去趟庭院吧,我的一个项链掉了,不知道是不是落在那了,找了半天没找到。”   张米朵忙热心肠地随他去了庭院,蹲在地上地毯式搜寻了一个遍,“没有啊,哥你确定是落在这了吗?”   许灼也假装弯腰找了下,“可能落在别的地方了……对了,小米朵,你和曹墨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张米朵的脸先红了,“在相处着呢,还什么都不是。”   许灼沉吟两秒,“你也和他认识有个十几天了,感觉他是个怎样的人?”   张米朵想了下:“以前以为是个很高冷的人,关系好一点后发现挺主动的。”说着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头发:   “说出来可能有些迷信,前阵子我遇到了一位占星师,她说我接下来会遇到合适的人,我就想着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他,也只能是他了呀,要不然就是节目外的人了。”   许灼心头一叹:“希望不要因为这个占卜给你心里暗示,你好好观察后,再决定,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倾诉。”   张米朵暖暖一笑,“谢谢哥,我知道的,我一定擦亮眼睛。”   看着张米朵离开时明显欢愉的背影,许灼皱起的眉头并未散去。   最近和周椋同住一间房,再次让许灼重拾一天八杯水的习惯,有的时候到点了,周椋要是没忙工作,还要发短信督促他。   许灼实在不想再经历口腔溃疡吃不了辣的痛苦,每天乖乖喝够水。   今天的许灼决定过个健康日,于是他点了份轻食外卖,下楼喝水的时候顺便到门口阴凉处拿外卖。   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含着果味的烟,他慢下脚步,发现邢雪彗和曹墨正在外面。   曹墨一脚蹲在路边台阶,嘴里叼着电子烟。   邢雪彗抬手挥了挥鼻前的空气,曹墨便把电子烟收回裤兜,“姐姐见谅,实在忍不住烟瘾了,可我经纪人说抽烟不利于形象的塑造,正逼着我戒,还在过渡阶段。”   邢雪彗不喜欢他现在对自己这随意的样子,一副没把自己摆在心上似的,阴阳怪气地道:“你现在看上了张米朵,眼中哪里还有我这姐姐。”   曹墨语气顿时浮上委屈,“姐姐,你这样说我可就太冤枉了,分明是你眼里只有周大视帝,我这不是主动靠边站怕耽误你的事吗?”   他一开始确实是想攀邢雪彗这高枝,只是相处下来,太难拿捏,而且得捧着很费劲。   张米朵就不一样了,受伤的小花朵,三言两语就能为你死心塌地,曹墨觉得省事不少。   当然,他并不介意两边都笼络一番,毕竟炒作怎么会嫌多,倒显得他更多的个人魅力。   毕竟他来参加这个节目只是为了人气为了红,可不是为了什么恋爱。   他也不认为左遥刘振东的所谓好感能持续多久,说不定只是在组队炒CP,没有利益的人不会聚在一起。   邢雪彗喜欢人捧着,那他就顺着,仰头一脸倾慕地看着她,“姐姐,米朵就是个小孩子,哪有你迷人。今后我真的还可以围着你?你不会嫌我烦吗?”   门后的许灼攥紧外卖袋的手柄,转身朝里走,边走边拿出手机。 第51章   整个下午, 许灼都淹没在陈其亮转发来的一堆主创人员应募电子邮件中。   其中不乏经验丰富的职场老手,也有仍在读书初出茅庐的校园新人。   在这次招募中,他们的要求公开透明,且真正做到一视同仁, 不看资历, 请用作品和能力说话, 是以筛选大量的作品也耗费不少时间。   彼时高校临近期末, 结课了的小卷闲人一个,也被陈其亮拉去帮忙整理资料文件, 每天在工作室蹭吃蹭喝。   直到楼下传来热闹的交谈声,许灼方才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六点。   他只好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 下了楼。   左遥正在洗蔬菜, 瞧见许灼后,眉眼一舒, “小灼,你快来, 和你商量个事呗。”   许灼很自然地挽起衣袖,洗砧板和菜刀,“姐你怎么还和我客气起来了,直说就行。”   左遥拿手肘杵了下他的背,“给我在《盲点》里也安排个小角色怎么样?就客串一下,比如地铁站路过的白领、奢侈品店的sales之类的,你们这剧绝对爆啊,带你姐姐一起玩呗, 你看这角色我都替你想好了。”   许灼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问题?姐你到时候可一定要给我们空出档期啊!”   左遥主动愿意出演, 无论是其名声还是综艺后续余热的加持,对他们团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张米朵也过来凑热闹,“我也要我也要!有没有什么富家千金的角色适合我?”   许灼开着玩笑,“那倒没有,有个路边乞讨的小流浪儿,有没有兴趣?”   张米朵当即抗议,“为什么遥遥姐都是知性气质的角色,我就得脏兮兮?”   刘振东也凑了过来,大家是真的熟稔了不少,经常相互间开玩笑,“有没有想过这和演员自身的形象有关。”   张米朵瞪了他一眼,“振东哥你怎么和小灼哥学坏了,刚认识你的时候说话还不好意思呢,现在倒是会打趣人了,遥遥姐,你管管他!”   左遥当即维护地把张米朵往身边一拉,“你们都不许欺负她。”   张米朵靠在左遥的肩头,蹭了又蹭,“遥遥姐真好。”   刘振东则继续刚才的话题,“小灼,刚才那路人白领或者奢侈品sales身边考不考虑安排一个男朋友或者老公之类的?”   张米朵“咦呃——”   许灼也起哄。   左遥无奈地扶额,唇角噙着笑意。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周椋低淳的嗓音,“角色都可以给你们安排,不过我们组现在资金紧张,先说好没有片酬。”   “OK!”   “成交!”   “包顿饭就成。”   周椋继续道:“最好是带资进组。”   “88”   “黑心剧组!!”   “一点也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很周椋!”   大家笑闹了一阵,纷纷动手开始合制晚饭,今天晚上准备做粤菜。   客厅的音响出了故障,曹墨一直在摆弄,邢雪彗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见他需要什么工具,就帮着递一下。   没有参与众人的话题。   曹墨:“十字螺丝刀。”   伸到面前的确是一字螺丝刀。   他抬头望向邢雪彗,她却望着厨房的地方,心不在焉。   邢雪彗心里又生起了怀疑的种子,企图在互怼的许灼和周椋之间发现一些端倪。   两个直男会答应参与同性题材的影片吗?   好像有不少先例。   不过要说现实的性相,周椋看起来是万不可能,别说他会对同性有什么兴趣,就连对异性对毫无注目。   所以他们之间要是真有什么,也只有是这许灼死皮赖脸地求着周椋。   香喷喷的煲仔饭被许灼端上了餐桌,豉油蒸鸡爪、酥皮菠萝包、黑金流沙包、港式烧腊、白灼菜心也陆续摆盘,所有人朝餐桌聚拢。   曹墨用音响放了首舒缓的英文歌,张米朵的脚步不由一慢,惊喜地和他对视一眼。   这歌是昨天他们看的那部电影的主题曲。   曹墨眼底外露的情绪印证了他是特意为她所放,似在道歉和讨好,她心底的一点小委屈瞬间消散。   原本曹墨说今天要接她去外面吃饭,但临时晚上有工作,所以还是改为家里吃,她失望了好一会儿,刚才也故意没怎么和他说话。   二人比所有人慢半拍,最后只剩下邢雪彗右手边有两个位置。   张米朵下意识就朝最靠近邢雪彗的位置走去,结果曹墨竟然先了她一步,坐在了邢雪彗身边,张米朵脚下一顿,然后在他的右手边坐下。   对面那边热火朝天地聊着《盲点》的相关事宜,餐桌这边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曹墨又变戏法般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奶糖,递给张米朵,后者心头一暖,接过握在手心。   这阵子曹墨总是会突然给她塞些奶糖,虽然她觉得有些甜,不太爱吃。但想了想,人家愿意花心思待你,是比糖果更要甜蜜的事,所以她每次吃的时候都特别慢,想让开心留存得更久一些。   这时,邢雪彗单手搭在曹墨的肩膀上,好奇道:“你给了小米朵什么?我也要。”   张米朵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两颗奶糖握得更紧了一些。她不是一个怕分享的人,可是这个糖的意义不一样。   给她一颗,就像是把某人的心意也分了一半一样。   曹墨说:“糖,你不爱吃,不怕长胖了?我给你倒杯电解质水的饮料?”   邢雪彗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张米朵,“突然就很想吃颗糖呢。”   曹墨心下道了声女人真麻烦,面上倒是耐着性子,转头对张米朵道:“要不给姐姐一颗?”   张米朵望着他,欲言又止。   曹墨轻声在她耳边道:“乖,angel,等会给你补更好的东西。”   最近私下里,他老这样叫自己,虽然感觉有些幼稚,但又泛着爱称的亲昵。张米朵这才不情不愿地让了一颗糖果出去。   偏偏这邢雪彗把糖果要过去了,又不吃,就放在手边。   而慢慢吃剩的食物残渣也堆在手边,眼看着就要把那颗糖果淹没。   张米朵心里燃起一股不豫,做什么非要抢,抢过去了又不珍惜。   曹墨知道张米朵在不开心,心里有些许得意,面上却带着歉意,不停地给张米朵夹菜。   张米朵的神色才稍有缓和。   曹墨注意到斜前方有道视线,时不时地扫向自己。   循着视线看过去,周椋已经移开目光,用牛排刀切着手里的菠萝包。   曹墨心底疑惑了瞬,不知道这惯常事不关己的周椋,频繁地看自己做什么。   而相反,早晨还眼神警告自己的许灼,今晚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他。   莫名有些怪异。   大家都喝了点酒,许灼喝到兴头上,还想再给自己加一杯,正大力倾斜酒瓶的弧度。   却发现周椋轻咳一声,吸引过他的注意力后,用手隔着衣物摸了摸自己的胯骨。   逝去的回忆瞬间袭上许灼的心头,上次喝醉,许灼还在周椋那儿种了颗草莓。   没有办法,许灼只能忿忿地把酒瓶倾斜的角度回落,最后只倒了小半杯,放到嘴边抿抿。   一餐饭吃得临近尾声,音响里的背景音按列表顺序,竟然放到了刘振东今年新专辑里的主打歌。   声音一出,无论听过还是没听过的都认出了是刘振东的声音,齐齐看向他。   许灼当即放下筷子,拍掌,“听录制的哪有听原唱的有意思,来吧,歌圣,让我们饱饱耳福。”   刘振东忙摆手,“不了不了。”   张米朵也兴奋起来,“振东哥哥,差点忘了你还是个歌手哈哈哈,让我们听一下嘛。”   刘振东拼命摇头,“不……”   左遥捏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我也想听。”   刘振东瞬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甚至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我随便清唱两句。”   刘振东一开嗓,原本略微胆怯和不自信的情绪全部当然无存,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沙哑的颗粒感,两句歌词的功夫,所有人都听入迷了,都停下了手中吃东西的动作。   唱完后,大家都静了两秒,张米朵率先欢呼了声,“振东哥好棒!!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刘振东看到左遥眼里欣喜的光芒后,方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我来不动了我还没吃饱呢,你们有没有什么才艺展示,也让我们欣赏欣赏。”   张米朵抽纸擦嘴,“别说,我还真有!我高中别名:筋太软,大家看着我的食指,千万别晃眼。”   她的左手抵着右手的食指,硬生生往小臂的方向靠,在众人的惊呼中,她的右手食指不仅仅触碰到手背,甚至平行于手背。   大家纷纷尝试,皆做不到这个程度,不得不感叹张米朵的形体柔软度。   曹墨眉头微皱,觉得张米朵虽然好拿捏,但太天真小孩子气。人家说的是才艺展示,她在这里秀什么个人特技,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还有些丢人。   张米朵还欲再给大家表演个高难度劈叉,曹墨连忙给她夹了个虾饺,说是要凉了快点吃,她才作罢。   张米朵其实压根没想到这么多,就想着在做的哥哥姐姐都和自己很亲近,多展示些让哥哥姐姐开心开心。   这时。   左遥指着许灼的耳朵,“好红,别人喝酒上脸,小灼喝酒上耳朵。”   许灼忙拿起桌上的易拉罐放到左耳边,企图给它降温,“我的耳朵超级敏感,热的时候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特别红,冬天也容易冻耳朵,不知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了来自周椋的一股视线。   周椋的目光明晃晃地落在许灼红扑可爱的耳朵上。   许灼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好在左遥闲聊两句就移开目光了,没注意到这。   下一瞬,周椋的手毫不犹豫地捏上了许灼的耳垂,许灼浑身猛地一僵,他咬牙小声道:   “你、干什么,喂。”   周椋的手就那样肆无忌惮地挨着他,“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汤的碗壁,有些烫。网上说,被烫到了捏耳朵有用。”   许灼颇为无语,“你认真的吗?网上说的是要你摸自己的耳朵,不是别人的……”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周椋面前哪有什么汤,明明就是一碗凉面,怎么个烫法?   许灼忍耐着什么,“放开。”   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他刚才没说的是,他的耳朵敏感点还和生理挂钩。   他轻颤的睫毛,舔嘴唇隐忍的小动作,全落在周椋的眼中。   周椋眼底的意味更深,喉结滑了滑,指腹顺势摩挲了许灼柔软的耳垂两下。   许灼的耳垂倏地滚烫。   他猛然从位置上跳了起来,躲开了周椋勾人的手,结果小腿碰得椅子在地上发出「刺啦」一道剧烈的声响,吸引过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许灼。   “咋了,哥?”   “小灼你怎么了?”   许灼尴尬地斜眼看向周椋,看看,都是你做的好事!   偏偏周椋没事人般地端起酒杯,晃了晃。   骑虎难下,许灼只好硬着头皮,“那我也给大家表演一个才艺。”   周遭顿时爆发剧烈的欢呼和掌声。   就这样被周椋坑了一笔,许灼算是在心里给记下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得不给大家露一手了。   转而思索起来,他有什么才艺呢。   邢雪彗插进来道:“小灼好像也是唱歌还不错。”   许灼忙告饶,“就算再不错,刘歌圣刚刚一展歌喉,我也没胆子挑战。”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他一拍大腿,“小的不才,会跳绳,还会跳花绳。”   周椋摇头失笑,看来许灼喝了点酒已经有些开始上头,本性逐渐暴露。   许灼还保持着清醒,之所以敢说,是因为,“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跳绳,以后有缘再给大家展示吧,让我们有请下一位——”   “等等——”一直在外场侯着的顾新一,此时接过实习生千里飞奔送来的跳绳,递了过去:   “刚好有工作人员每天跳绳健身,火速给你借来了。”   许灼一脸菜色,“??”   这都可以? 第52章   许灼看着面前的跳绳, 心里把周椋「问候」了一万遍。   “哈哈哈!”   “还真有!”   “万能的节目组!!”   “哈哈哈小灼,冲!”   大家给许灼加油打气。   许灼接过跳绳,试了下长短。   这还真是命中注定逃不过了,连长度都刚刚好, 借口都找不到。   要么不跳, 要跳就跳好。   这是周椋的处事原则, 这些年对许灼也一直影响至深。   恰好音响里放了一首节奏动感很强的音乐, 许灼踩着节奏,卖力摇晃起绳子。开始还有些磕磕绊绊, 后面渐入佳境,先是前后□□叉、前后交叉,再是摇绳的手左右交叉, 还能单脚抬腿跳, 后面绳子在半空中甚至可以左右交替地空甩。   空气被他手里的绳子鞭笞得呼呼作响。   喝了点酒脑袋有点沉,他就浅跳了两分钟便停了, 换作他鼎盛时期,可以跳十分钟不带重样和传奇。   停的时候没注意, 脚步还蹒跚两下,被早候在一边的周椋伸手扶了把。   再抬头,其他嘉宾们早就笑倒一排:   张米朵:“牛的!花样还挺多。”   左遥捶着桌子,“小灼,这节目是真的没有你喜欢的人了吗?哦不,是这个地球没有你喜欢的人了吗?”   刘振东笑得捂住肚子,“ 如果你哪天想做个斜杠青年,弄个第二职业,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火锅店的拉面师傅, 感觉特别专业。”   “哈哈哈”   “哈哈哈哼!!”(不知道是谁笑出了猪叫声)   许灼自己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你们好烦!非要我展示,认真展示了还笑话我。”   周椋看他额头出汗了,顺手倒了杯温水。许灼看他眉眼里也憋着笑,赌气小声威胁道:“你要笑出来你就完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周椋彻底破功,融入到咧嘴笑的大军中。   邢雪彗笑得很浅,不过是跟着营业一下,此时期待地看向周椋,“周老师应该挺多才艺吧?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看看。”   此话一出,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周椋表演才艺吸引过去。   这吸引力可不容小觑,毕竟周椋作为本节目表现得最为收敛的人,很多方面对于嘉宾还有观众都是谜,从前在圈内也不怎么外露,都让人无比好奇。   许灼喝着水,没有吭声。   周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众人不免失望,邢雪彗仍不放弃,“乐器什么的也没有吗?”   “乐器,”周椋面露思索,“倒是练过一种。”   众人不免又提起耳朵,“什么乐器啊?钢琴吗?还是小提琴?”感觉这类乐器特别符合周椋的气质。   不想周椋却回答说:“吉他。”   众人:?   没想到周椋那冷淡的性格,还会弹吉他这种富有情趣的乐器。   莫名反差,但又给人带来无限遐想,周椋弹吉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周椋看向许灼,“都是这人,高中的时候非要拉着我参加艺术节,还出难题。他唱歌练练就好,结果让我一个月速成吉他给他伴奏。”   许灼尬笑了下,“可是周老师干什么都有天赋,学得又快又好。”   这一下子就把其他人的胃口都吊动了起来,眼看着顾新一朝实习生招手,看上去是要想办法从哪里再借来吉他。   周椋道:“不过我高三的时候说过,再也不弹了。”   许灼想起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不由咬起了下唇。   邢雪彗还欲再劝说,周椋摇头表示作罢,“而且七年过去,我现在也忘光了。”   大家只好满脸遗憾地算了。   许灼为周椋解围,此时举手,“要说乐器的话,我也会一种,给大家献丑了?”   左遥问:“什么乐器?”   场外的顾新一也带着探寻的目光看过来。   许灼起身,冲大家做了个绅士礼,然后坐下,“表演完毕。”   张米朵:“啊?”   刘振东:“表演弹奏空气?”   许灼哈哈一笑,“我这门乐器叫——打退堂鼓。”   顿时有朝他扔纸团的,也有朝他扔橘子皮的,大家欢笑闹作一片。   一阵手机震动音在大家的笑声中略显突兀。   曹墨拿起手边震动的手机,上面显示经纪人「邓黎」的姓名,当即和大家致歉,走到镜头外去接电话。   眼看着说了还没有两句,曹墨脸色一变,正欲嚷着什么,但回头看了眼众人,还是忍着话快步朝庭院的方向去,避着大家打电话。   接下来,三分钟内,包括顾新一和实习生的手机,都开始陆陆续续地进消息。   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有一个人在桌下悄悄看着手机,其他人也跟着看,唯有许灼没有急着拿手机,而是慢慢咽下最后一口软烂脱骨的鸡爪。   周椋看着箫家桢发来的刚刚爆出来的热门消息,是条专扒明星各种黑料的营销号:   【惊!!某综艺常驻C姓男嘉宾被爆学历造假,张嘴闭嘴英文单词夹带,人设操得逼格飞起,实际上从未出过国留学,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出身。所住别墅是公司租的,为了塑造人设,并非他所有。而且,据相关人士透露这位男嘉宾只是勉强调剂才能上了一个末位本科的冷门专业,没毕业就辍学出来当偶像了。当然,学历不是决定一个人好坏的衡量标准,但虚假营销的人品就无话可说了吧?】   很快就被网友扒出来这位男嘉宾的名字是曹墨。   甚至很多闲着没事的网友还把他之前所有的影视片段里中英文夹带的片段,做了鬼畜视频。   许灼也拿出手机刷了下,看着这惊人的传播率,不禁挑了下眉头。   大家神色各异,独张米朵满脸写满了失望,甚至带着难以置信。   这时曹墨匆忙走了回来,见大家的神色心知应该是都知道了,心下一沉,眼下也不是跟他们解释的时候。   张米朵见到他那个慌张的样子,本来不愿意相信,此时也信了大半。   她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辣的呛了两口。起身回房,路过曹墨的时候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曹墨本就烦闷没底,此时更加燥郁,灰头土脸地说自己公司有事,先去处理一下。   然后便和顾新一前后离开了。   毕竟还在录制节目,大家也不好面上说什么,洗碗的洗碗,收拾的收拾,各自心不在焉地散了。   回到房间,周椋迈步到沙发上坐下,指尖翻转着手机,视线一直落在许灼身上。   只对视一眼,许灼就明白周椋知道了。   他有些泄气,还是和从前一样,自己无论悄悄做了什么事,都逃不过周椋的眼睛。   “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周椋嘴唇轻启。   许灼埋着头坦白,“以前和他走得近,无意间听到了他和前公司领导聊自己的学历有造假。以前是打算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觉得他做事太恶心人人,玩弄两个女孩子的感情,我就想给他点教训,把这事告诉了一个圈内的自媒体朋友。”   不过他语露疑惑,“我那朋友的账号主要是做美妆的,倒不是专门做娱乐八卦的,本以为就会闹点小水花,让两个女孩子知道他是什么烂人就好。没想到闹这么大,我怀疑他是不是招惹了什么别的仇人,推波助澜了一把。”   见周椋不吭声,许灼的头埋得更低了,“我确实做了不怎么光明的事,但我不后悔。”   “那就惩罚你,帮我去冰箱里拿瓶冰矿泉水。”周椋总算说话了,却忽然冒出了这么句。   虽说许灼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但让周椋知道自己阴暗的一面,还是让他心头不安,会不会觉得他很坏。   “我记得冰箱里好像没有冰矿泉水啊?”都是些果汁来着。   周椋语气肯定,“有,我刚放进去的。”   惩罚就惩罚吧,许灼任劳任怨地下楼,拉开冰箱,在放冰镇饮料的那一格,怎么都没找到矿泉水,“我就说吧……”   话音还未落,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外卖盒。   他拿起来一看,从透明的杯壁上,发现了熟悉的圆形食物,上面还缀着红彤彤的辣椒酱。   “这不是曾经校门口的炸藕丸吗?”他惊喜地打开盖子,赶紧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叮」的一声微波炉提示加热成功。   许灼捧起烫的碗就往楼上跑,全然把拿水的事抛到脑后,冲进了房门:“周椋!!你给我买炸藕丸了?”   周椋:“不然它是自己长翅膀飞来的?”   许灼迫不及待地用手夹了个烫丸子塞嘴里,烫得嘴里直呼呼。   这哪里是什么惩罚,这明明就是奖励,他的心重新明朗起来:“你不怪我背地里下狠手了?”   “怪,怎么不怪。”周椋让他慢点吃。   许灼愣了下,周椋继续说:“只是怪你没有提前告诉我。”   那样有任何后续,他都能提前做好准备,及时应对。   许灼忘了咀嚼,周椋这话说的,就好像永远站在他这一边的承诺,他们是一起的,做任何事之前知会对方都理所应当。   周椋轻咳一声,“做坏事怎么能少得了我。”   许灼松了口气,唇角勾了起来,“那下次一定叫上你。”   周椋伸手一阵乱挠他的头发。   许灼嘴里乐呵地吃着心心念念的炸藕丸,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周椋竟然记得。   ——   次日上午,天色阴得如落日后的傍晚,闪电时不时划破天幕。   轰隆一阵雷声乍起,周椋猛然惊醒,他瞳孔微张,脑海里的画面还是停留在梦里,无数条蛇向他倾轧而来,滑腻感缠绕盘旋在他的全身。   儿时的阴翳太过深刻,仍旧偶有困扰。   换作往常,他必须要躺在床上,缓上好一会儿,方才能回过神。   然而这次并不一样,醒来便看到面前安睡的男人离自己很近,睡着时是醒着从未有过的乖巧,让噩梦过后心悸的周椋瞬间静下心来。   许灼的眼睫颤了颤,眼皮掀开眨了两下,迷蒙之间似感受到本来睡觉的周椋忽然惊醒。   该是又做噩梦了。   几乎是下意识,许灼伸手挽过周椋的脖子,把他搂到自己的臂弯,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周椋的瞳孔晃了晃,任他动作。   拍着拍着,睡眼朦胧的许灼忽然犹如遭受当头一棒,双眸蓦地睁大。   意识到他刚才这一系列动作是不是太连贯了?   靠!就说不能睡在一起,没睡醒的时候他哪知道什么隐藏心意,根本就全凭着心意做事。   手上的动作还不敢停,这时候要是停下来尴尬的就是两个人。   他只好又拍了一阵,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翻身,把搂着他的手放开,睡得稀里糊涂地样子转过身背对着周椋,继续睡。   应该没露馅吧?   好歹也是专业学表演多年。   窗外轰鸣的雷声和他此时的心境别无二致。   周椋再无睡意,盯了会儿许灼的后脑勺,给他掖了掖被角,自个儿坐起,半靠床头。   许灼又赖了会儿,方才装作悠悠转醒,杵直手臂伸懒腰,拳头直接给蹭到周椋的肩头。   “早,好巧?你也醒了。”许灼打着哈欠道,很是意外的样子。   心里暗骂,这是什么糟糕的打招呼用语。   周椋本来在看平板,“我吵醒你了?”   许灼摇摇头,一巴掌拍开床头灯,“我睡觉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别放在心上,我太累的时候连梦游都有可能发生,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周椋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许灼被盯得心里发慌,忙扯开话题,晃眼间瞥到他平板亮着的个人简历,微微一怔:   “这位李导,我知道,以前读书的时候看过他的片儿。我记得是部入围了戛纳的家庭情节剧,风格属于那种写实中带些诗意,印象挺深刻。”   周椋颔首,“不过他后来没遇到什么好剧本,之后的作品除了风格的延续,没有出圈,也乏善可陈。”   听出他言语中有对李导风格的嘉许,许灼说:   “这两天我也浏览了不少应募导演的简历,其中不少导演有院线作品的经历,但我对比了下风格,感觉李导还是最合适的人选,既不跳脱现实主义创作的准则,又不抛开艺术追求。”   二人对视一眼,双方的审美高度契合。   周椋:“那我要工作室的同事和他约时间。”   雷声越发肆意,但雨偏偏下不来,天色越发阴沉。   这种天气最适合赖床,许灼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周椋则聆听着窗外呼呼直响的风声,有些微微出神。   许灼百无聊赖地问:“在想什么?”   周椋说:“觉不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像《盲点》里的一场戏。”   他一点,许灼就想通他所说的是哪场戏——   画家因为从小被信任朋友骗过的经历,有非常严重乃至病态的社交恐惧症。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家人,更害怕和陌生人接触,尤其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可是天意弄人,他最拿手的便是画人物。   这些年,他在自己所住的独栋别墅里,开辟了类似警局审讯室的空间,隔着一块单面透视的玻璃,让请来的模特坐在明室,而他在暗室,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绘画。   然而在月前,画家忽然一笔都创作不出来了,这样的创作方式遇到了瓶颈期,要想突破,他必须走出那间暗室。   管家为他找来了一位年轻盲人。   那是整个剧本大致过半的一处情节,同样是个暴雨阴沉的早晨,时值盲人受雇画家已经有一个月左右。   盲人一手要拄着拐杖,一手拿伞,半边身上湿透。   画家命管家找一套新衣为盲人换上。   盲人以为画家随管家出去了,便开始脱衣,殊不知走到门口的画家却停下脚步,无声地看着盲人宽衣的动作。   在盲人正欲褪下内裤之时,画家出声:“你可愿做我的裸模?”   ……   许灼之所以对这场戏记忆深刻,因为这是本片第一个大尺度的戏份,也是两位男主情感激变的开始。   偏偏此时,周椋轻启嘴唇,“既然马上就要见导演,我们不如先试试戏?”   许灼咽了下口水:“这场戏?”   周椋看见许灼脸上的迟疑,“怕了?那就……”   “什么了?怕什么?我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许灼的性格从来经不起激将,当即一跃下床,拽着周椋去洗漱。   从洗手间出来后,立马从包里翻找出剧本,“第235页。”   然后开始速记台词。   周椋也翻出电子剧本,一行行地看下去。   这场戏台词并不多,都是两位主角间情绪的较量。   那边的周椋,从配饰收纳盒里,拿出了个无镜片的金丝边眼睛,并换上了身休闲的白衬衣,领口故意留两颗扣未系。   瞬间浮上斯文败类的禁欲气质。   许灼险些挪不开眼,他强迫自己看回剧本,没关系,等会演戏的时候,他得闭上眼,看不见看不见。   没过两秒,他的眼睛又控制不住往那边瞥。   周椋也看了过来,眼底逐渐燃起疏离之感,偶尔躲闪,逐渐进入「社会恐惧症」的人设。   这和周椋往日里的淡漠完全不一样,现实的他内心强大到拒人于千里,如今进入角色的他是骨子里的伤害带来的厌世。   许灼很是欣赏周椋这快速入戏的状态。   周椋说:“眼神闪躲是和刘振东取经的。”   许灼想来也是,刘振东有些轻微社恐,也是常常这样望着空气和人说话。   “你穿衣服的话,我会出戏。”周椋扫了眼他身上的睡衣。   许灼心想,不过是试戏,需要那么精准么。   就听到周椋继续道:“不用脱太多,脱个上衣就行。”   就凭他这嫌弃怕辣眼睛的语气,许灼哼笑一声,不光把衣服脱了,裤子也脱了,“呵,做戏要做全套。”   原剧本这里盲人该是□□,只在关键部位放置一块手帕。   许灼没□□,在胯部搁了条白色的毛巾,一屁股坐到板凳上。   一副你随便来的样子。   心里实则安慰自己,游泳泡温泉的时候也就穿这么点,没事没事。   周椋垂眸,眼角微挑,再抬眸时恢复正常。   “你最近少健身些,身上的肌肉要流掉。”   许灼低头看了眼腹部,叹了口气,剧本里盲人是精瘦的形象。   再见了我的肌肉弟弟们,后会有期。   周椋拉开衣柜门,“说个你喜欢的颜色。”   许灼随口念了个:“黑色吧。”   周椋便从衣架里抽出了三根款式类似的黑色领带,朝许灼走近。   剧本里,画家提出三倍薪酬的诱惑,急于给父亲治腿伤的盲人便答应做裸模的要求。   画家抽走了盲人为了遮挡视神经萎缩而成为灰瞳的墨镜。   以最赤诚的方式相待。   周椋却一把拽过许灼,用领带围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腹部,在其脑勺后面打了个结。   许灼陷入一片黑暗,但其他感官相应清晰数倍。   他感到手被周椋牵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周椋拉到椅背后。接着,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丝质的布品——领带缠绕,紧栓在椅柱上。   周椋如法炮制给他栓另一只手。   许灼嘴唇翕动,“这好像不是剧本里的情节设置……”   “我喜欢你。”   周椋忽然在他耳边低声道出这四个字。   许灼猛然噤声,心跳如鼓。   视线的阻挡令这句话那样的不真实,又令听力过于清晰。   周椋继续说:“我已经开始喜欢你,想把你永远留在我这里,何止是绑住你。”   许灼这才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原来,周椋在说画家的心境,是在辅助他入戏。   画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盲人的呢。   他们一直是普通的雇主与受雇人的关系。   在这一个月的相处中,多数时候是盲人在说话,问这样坐着行不行?腿酸了可以换个姿势吗?抱歉,我可以去趟洗手间吗?   画家鲜少主动去沟通,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   盲人的眼睛看不见,但画家的眼里只有盲人。   半月后的有一天,盲人带来了一只麻雀,说是自己在家门口的草丛捡的,那天,画室内充斥着叽叽喳喳的声音,闹个不停。   后一天,他又带来了一串被鸟咬食过的葡萄,和画家吐槽自家门前的喜鹊来偷吃,没剩几颗了,一起分食了吧。   他带了许许多多平价的小玩意儿,有巷口的桂花糕,有捏成葫芦娃的小糖人,还有买一板酸奶送的俩塑料杯,说一个人用不上这么多,要分给他一个。   然后忽地有一天,画家忽然意识到,他带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是为了给他看,是在主动分享外面的世界。   多么可笑,自身残疾,却还在关心别人,却又如此让他挂心。   就这样,许灼的双手也失去自由。   却无法反驳,脑海中此时自己身体呈现的艺术效果,比原本呆坐在板凳上要更具禁忌的美感。   “开始吧。”他说。   周椋拿起平板充当画板,半靠在桌沿,时不时抬眸在许灼皮肤的肌理上停留。   按照剧情,此时盲人的手机会响起语音播报:“尾号4335的电话号码给您发送了一条语音:今晚要不要见一面?在我楼下的咖啡馆。”   是秀气的女音。   画家的目光一凝,语气有些硬:“女友?”   盲人摇头,唇角微弯:“是盲人学校老师介绍的女孩子,和我先天性的毛病不一样,她是后天看不见的,还在接触中。我爸说,成家立业是大事,难走的路有人一起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画家手里的画笔刷头因过于用力而劈了叉,“你喜欢她?”   盲人拧起眉心,想了想,最后欧颇为失落的样子,“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画家放下画板和笔,朝盲人走去,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向着自己:“那,我教你?”   盲人顿了下,语气慌乱,“您、您继续画吧,别管我了。”   画家拿起桌上洗净的樱桃……房间内没有樱桃,只有昨夜许灼未吃完的草莓。周椋挑了一颗小的,放到许灼的锁骨处。   许灼被草莓的凉意冻得一抖。   周椋用力扯过许灼的椅子,让其靠在床边,自己则坐在床沿,从背后环住了许灼的肩。   附身,亲吻草莓。   咬走这颗甜果时,舌尖轻触许灼锁骨轻薄的肌肤。   许灼犹如触电般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夹住腿。   “你怎么……”   虽说原剧本确实是如此写的,但这是在试戏,他没想到周椋当真做到那一步。   画家用指腹抹过他锁骨处的唾沫,“我的模特要动人,才能创作出动人的画。 ”   许灼的心跳漏掉一拍,如果剧情继续真实地走下去,下一步,画家会用巧舌充当蘸满颜料的湿润画笔,在他身上游走。   他能感受到周椋靠得更近了,炙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   下一瞬,周椋吮住他的耳垂。   许灼被缚住的手几乎是同一时间握紧。   周椋的舌尖在他的耳垂轻轻画圈,挑逗缠绵。   许灼说过,耳朵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加之眼睛也看不见,耳朵的刺激瞬间放大数倍。   他的腹部开始灼热。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周椋这是在干什么?不是按剧本么。   许灼想要出声问他,张开嘴的时候恰逢周椋舌头掠过一下,他发出的声音就像在呻吟,赶紧把嘴巴闭上。   周椋犹在戏中。   他伏在许灼的耳边,“你呢,对我什么感觉?”   许灼用指甲掐着掌心的肉,竭力让自己找回点神智,“我只是觉得我们很像,都失去了观察世界的能力和眼睛。”   画家吻过他的耳朵,“不,你喜欢我。”   许灼方寸大乱:“我、我只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而已,你不会像别人一样用一样的方式对待我。”   画家说:“许灼,你眼盲,可你的心更盲。”   许灼刚欲接台词,忙指出:“你称呼用错了。”   周椋默了两秒,方才道:“是么。”   许灼继续演戏,盲人因为羞恼,红晕从脖子弥漫到胸口,“还画吗……”   画家反问:“画画,还是画你?”   盲人从未和人有过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心底满是欢愉,他的脚趾用力地抓着鞋底,“可以都画吗?”   许灼特别喜欢下一句台词,画家会抓住他的头发,“如果你能看见,你脸上才是真的喜欢。”   周椋却从后面单手揽住他的前胸,作依偎状:   “如果你能看见,我脸上的画作,名为喜欢。”   许灼愣住,一时竟分不清是戏还是现实。   一场戏终,周椋没有立刻放开手,而是保持着亲昵的姿势。   最后是许灼哈哈大笑两声,“台词改得挺好,差点给我都说感动了,回头和彭潇阳建议,这句就这么改!”   周椋收回手臂。   许灼转了转手花,“快给我松开,手麻了。”   周椋沉默着给他松绑。   他迫不及待地拔下眼前的领带。   这时,敲开门声忽然响起。   “我靠——”   吓得许灼一个鲤鱼打挺蹲到椅子上,试图用屈膝挡住没穿多少布料的全身。   肩膀被周椋摁住,示意他去看看。   周椋把他的手上的领带解绑后,快步行到门口,确认房门已从内部反锁,“哪位?”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抱歉声,“雨越下越大了,来提醒周老师许老师记得将窗户关紧,避免雨水淋湿家具造成损失。”   “知道了。”   确认工作人员的脚步声远去,周椋方才转身。   此时许灼已经从床上扒拉来了上衣,正往上身套,无意间从镜中看到自己两颊和耳朵红得像颗煮熟的西红柿。   这里面1分演技,9分都是真的。   但他得打肿脸充胖子,“怎么样,我的戏好吧?你戏接得了么。”   周椋玩味地看着他。   许灼昂首挺胸,嘴上半分不让,“你亲热戏再好好练练,干巴巴的,怎么还叫错名字?要不是我害羞的演技素来精湛,这场戏可就垮了。”   周椋的目光下移,“嗯,非常精湛,小帐篷都惟妙惟肖。”   许灼的嘴角一滞,顺着他的目光向下一看,顿时五雷轰顶。   操起床上的一堆衣服,许灼冲进了洗手间,把门重重地摔在周椋面前。   周椋听着里面的水声,若有所思。   许灼冲了个凉水澡,在花洒下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冻得打寒颤,才让身体的异常燥热消散。   在心里打好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草稿,许灼一把拉开洗手间的门,装作满脸无所谓地擦头发,“那什么周椋,男人的青春期,你懂的,早晨偶尔会不受控制……”   周椋稳坐在沙发上,抬眸看他,“那你青春期来得挺迟。”   许灼不乐意地把毛巾朝他的方向甩,“你这是在说我老?有没有搞错,你还比我大三个月好吗!”   手里的动作忽然一顿,许灼看着桌上摆好的意面早餐,瞬间咽了下口水,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了过去。   周椋拉过另一把椅子和他并排坐。   他也还没吃,一直在等许灼出来一起进食。   黑椒意面上还有半个溏心蛋,许灼就爱吃这种流心的鸡蛋,率先将其塞进嘴里。周椋见到,便把自己的碗里的另外半个也给了他。   许灼受宠若惊地看着他,这蛋里该不会被他吐口水了吧。   果然周椋不会做好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青春期,多补补。”   许灼恨恨把这半个蛋也大口吃了。   他余光瞥见周椋放在桌上的手机暂停的界面,图像里的人物是自己,手抱着一个食品盒。   “啊我想起来了,我代言的黑芝麻丸广告今天播……”说着他拿过周椋的手机,把进度条滑到最前,把这四十秒的广告重新放了遍。   他边看边傻笑,“周椋,我好上相喔,有点帅。”   周椋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低头吃意面的时候,唇角微扬了下。   视频播完,许灼便顺手把界面向下滑,打开评论——   【啊啊啊想做火火手里的黑芝麻丸!!】   【官网已经断货了!!只抢到了第二批预售,要等半个月5555555】   【斯哈斯哈家人们,我开启了新食谱,这黑芝麻丸捏碎了拌酸奶吃绝绝子!】   【火火的代言必须一把子支持住!大家一起做秀发飘逸的女孩纸!!】   ……   许灼点进商品链接,确实火爆,进度条转了一会儿方才进去,甚至已经拍到了第三批一个月后发货的预售链接。   他心里一松,好在没辜负品牌方的信赖。   用勺子卷了一大口面塞嘴里,许灼把手机还给周椋,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下意识地翻开《心动请响铃》热播平台的APP,点开投票专栏。   有一阵子没关注投票情况了。   最先看的是周椋的排名,97票,依旧遥遥领先。   邢雪彗95票;   刘振东90票;   左遥88票;   张米朵85票;   许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的数字,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椋,“这软件别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周椋每天都在关注许灼的票数,对此并不意外,“有什么问题?有点出息,75票就把你吓成这样。”   许灼又憨笑起来,“75啊!!真的是75?!我上次看的时候才只有65诶,一下子升了10票,嘿嘿嘿。”   激动得手里的筷子都没拿稳,掉在衣服上,蹭了排油渍。   周椋无奈,抽了张纸巾,默默给他擦衣服。   许灼的注意力仍在屏幕上,语气转为惊诧,“诶?我竟然不是最后一名了?”   曹墨降至75票,和他并列最后一名。   许灼回忆了下,他没记错的话,上次曹墨明明有80票来着。   周椋擦完衣服,又帮他擦筷子,放回碗边,“曹墨就学历造假的事情于今早在微博道歉了。”   许灼终于想起这茬,边吃边打开微博,搜索曹墨的账号。   吃了两口他恍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低头瞅了眼手中的筷子,好像刚才掉了来着?   但没有多想,因为曹墨的道歉博吸引过了他的注意力。   视频里的曹墨两眼又红又肿,开局什么话也没说,朝镜头鞠了三个深躬。   说话时先深吸了口气,看上去是在忍住哭意。   出声时鼻音很重,“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喜欢我支持我的粉丝和网友们,我辜负了你们对我的信任,做了不诚实的事情,犯了不该有的错误。”   许灼挑眉,毕竟学历这事黑的也说不成白的,算他没愚蠢到继续撒谎。   曹墨控制不住般眼泪狂撒,“实际上我并未就读那所外国的大学,只是在大二的时候参与过学校一个出国交流的一周活动,去那所大学上过几天的课程,所有照片也是那个时候照的。对不起,我因为对自己出生、学历的自卑,撒了很过分的谎言。   小的时候,我的妈妈在夜市摆摊卖发卡,我躲在摊车里做作业,看到妈妈裤缝上的脱掉的线头时,我就发誓,未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在尝到一些娱乐圈的甜头后,我就迷失了本心,犯下了虚荣的大错,我很后悔,希望大家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痛改前非。”   要不是许灼对曹墨的家境有一定了解,差点也要被他这演戏时憋不出来凹人设时影帝级别的演技给唬住了。   曹墨家确实不是什么富二代,但也不是他口中「卖惨」这般贫苦,虽然知道得也不是特别清楚,但至少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基本生活还是有保障的那类。   所以富家子弟的人设落败了,现在又要营造奋斗上进人设?   许灼点开评论区,大致看了看,冷笑了声,虽然其中不乏一看就是水军的评论,但仍有不少网友眼睛雪亮,品评毒辣:   【谁读书不苦啊,谁家里的钱是天上大风刮下来的?大家都是那么多年读书熬过来的,都像你这样做事大家都不用参加高考了!】   【我就神烦这些哭穷的人啊】   【大家少说两句,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我看他态度挺诚恳的】   【已阅,所以你吃了假学历的红利准备怎么吐出来?】   【现在想起你那些中英文夹带的话我就满脑子油腻,救命】   【我要赶紧去看看许灼的广告洗眼睛】   【带我一个,幸好他们组合崩了,之前还惋惜曹墨,现在脸肿得好高,赶紧买几盒黑芝麻丸表达我的歉意】   【哥哥,做错了事认真改过就好了,我们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就这人品,还妄想和邢雪彗、张米朵谈恋爱?美女子们快逃!!】   ……   看多了倒胃口,许灼把手机关上,专心吃饭。   饭是周椋做的半成品,许灼便抢着洗碗。   他端着两人的盘子下楼时,无意间扫过庭院的方向。   下了小一阵的雨暂时歇了,天依旧阴沉。   意外的是曹墨从公司已经回到别墅,此时正站在院子的长椅边,和顾新一交谈。   从顾新一严肃的表情看过去,能猜到他的语气并不好,素来性格温和的顾新一,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神色出现。曹墨也是一脸的惭愧,低着头,不住地道歉。   节目录制两周,负面新闻寥寥无几,但曹墨已经是第二次做丑闻主角了,节目组的压力可想而知。   许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下楼。 第53章   顾新一偏头时, 看到了许灼在楼梯处的身影,责备的表情渐渐收回,又对曹墨说了些语重心长的嘱咐,方才告别。   随后他大步往别墅内走去, 轻声叫住了正在往厨房水槽放盘子的许灼, 招了招手。   许灼朝他靠近, “新一哥, 有什么事?”   顾新一的语气不同刚才的严厉,此时已经转为往常的温和, “我家里人又给我寄了些老家甜辣味的烙饼,一会儿拿给你,感觉是你会爱吃的口味。”   许灼莫名有些感动, 没想到顾新一知道他爱吃辣的食物后, 一直惦记着这个,忙道:“谢谢哥, 你上次给的辣椒都还没吃上一半。这次我收下,下次可别再这么客气了, 我都不好意思了。”   顾新一看着他,“这怎么会是客气呢。”   许灼挠挠头。   顾新一说得很直白:“这明明是特殊的照顾。”   许灼有些懵,挠头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放哪。   而另一边。   曹墨走回自己的房车,关上门的那一刻,面上的憔悴变为暴戾,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往地上砸。   邓黎在沙发上双手环胸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曹墨砸完水杯,砸烟灰缸, 所有能拿得起的东西被他砸了一个遍都不解气, 嘴里咒骂着:   “学历这事一直不都瞒着好好的?怎么就在这时候被抖了出来!他妈的, 绝对有人在搞老子。”   邓黎的指腹摩挲着手臂上的布料,心里轻嘲了下。   那许灼和圈里人合谋扒曹墨的事,邓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毕竟她在圈内做经纪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些人脉,那八卦博主是两面图利,卖了许灼那边的人情,又到她这边来讨好处,开了个价想让她出钱,这事就压下来。   而她最近觉得曹墨有些不受掌控,原本让他和邢雪彗互惠互利炒炒CP,他自作主张把对象换成张米朵,也不同她商量,电话最近也接少了,这是翅膀硬了,那就敲打给他敲折了。   邓黎当时故意给那八卦博主一阵痛骂,惹怒了对方纠集一帮圈内好友,把曹墨的黑料闹大了。   她心里有数,一点学历的瓜倒不至于给曹墨造成什么致命伤,道歉的公关方案早就给曹墨想好了。   此时她冷着腔调,“让你最近不好好听我的话,玩脱了吧。”   曹墨心里本来就是火大,听到这话越发气恼,刚想发作,和邓黎对视时看到她的眼神,脊背瞬间软了下来,“姐。”   邓黎见他服软,语气也缓和了点,“这别墅里,对你过去半知半解的,就一人。”   曹墨其实也早有怀疑,听了这话,越发肯定,“姐你打听到了?真是许灼?”   邓黎冷哼一声,算是默认,把自己的推波助澜都算到许灼的头上。   曹墨气极反笑,撩起房车的窗帘往庭院的方向看,只觉和顾新一有说有笑的许灼分外扎眼。   尤其是顾新一刚才对他教训般的话语和此时面对着许灼的和风细语,强烈对比让曹墨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很好,许灼,你给我等着。   ……   是夜十二点。   迎来《心动请响铃》第十五天,也是第四次心动短信的选择时间。   所有嘉宾除了曹墨,都聚集到了客厅。   曹墨被节目组通知暂停两天的拍摄让其处理好舆论,实则是为惩罚,也是给愤怒的观众一个交代。   往常最是活跃的张米朵,此时孤零零地坐在沙发的角落,手指捏着靠枕,一声不吭。   左遥搂着她的肩膀,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张米朵冲她勉强笑了笑。   见许灼频频往这个方向看,左遥起身让出座位,许灼立刻拆了包薯片,走到张米朵面前,递给她。   张米朵摇摇头,示意不吃。   许灼坐到她身边的座位,咔滋咔滋吃起了薯片。   张米朵的头埋得很低,“哥,我现在最不好意思见的人,就是你。”   许灼把薯片放桌上,抽纸擦手,“怎么,难道做错事的是你?”   张米朵咬着下唇,眼眶红了。   “做错事的不是你,你把头抬起来。”许灼拿过她怀里的抱枕。   张米朵闻言抬头,却不敢看他,盯着茶几,“哥,我好没有用,人家三言两语就能把我哄住,你明明还提醒过我,我就是个恋爱脑,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一点点恋爱脑,不是特别恋爱脑。”许灼说。   张米朵委屈地望着他。   许灼揉了揉她的头发,“总算看我了,小米朵你听我说。”   张米朵把腿盘起来,下巴搁在腿上,乖乖地面对着许灼。   “你很好,很多人都没有你这样勇于喜欢人并且公开的勇气。”许灼柔声道,心里想,包括我。   周椋正在把为大家做好的咖啡放在桌上,听到这句话,无声地看了眼许灼。   张米朵小声道:“可是一直都不顺利,我是不是就不该参加这个节目。”   许灼忙摆手,“那可不行,没有你我们得少看多少笑话。”   张米朵捏拳捶了下许灼,“哥你好烦!!”   也顾不上难过了,追着许灼说他好过分。   左遥和刘振东在旁边笑笑不语。   许灼边躲她的魔爪边在沙发间穿梭,路过周椋时因为对方腿太长而不小心拌到,差点摔了。   周椋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领,才让他没摔倒,顺便把他捞到自己的身边坐好。   张米朵见扰到周椋,便不敢再闹了,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被许灼这么一打岔,心情也缓和许多。   待邢雪彗落座后,顾新一准时出现在众人的正前方,礼貌朝众嘉宾致意:   “时候也不早了,为了不耽误各位嘉宾的休息,我便简单地说一下节目的新规则。录制时间已过一半,相信各位嘉宾之间已经拥有了良好的默契和一定的了解,观众们也看到了各位之间涌动的细小火花,节目组决定开设「CP连连看」的在线环节,VIP观众们每天都可获得一根丘比特的箭,或者充值可额外获得。给自己认为最终会配对成功的嘉宾连线,节目组会对猜中了的观众进行抽奖,奖品包括但不限于双人海外旅行、和喜欢的嘉宾共进一次晚餐、赞助商饮料终身畅饮等等。”   左遥听上去很心动,“我们可以玩吗?”   顾新一笑着摇头,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不可以,这是观众福利。”   众嘉宾一阵艳羡。   见气氛烘托起来了,顾新一继续道:“那么,就进入到第四轮的心动短信环节,各位对心动对象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编辑好一并发送,给各位五分钟的准备时间。”   工作人员开始挨个分发手机。   许灼下意识看向周椋,对方手中转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去发心动短信,他们从来都不会沟通,全凭各自的心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周椋的关心近了许多,又带着些莫名道不清的感觉,许灼直觉这次需要和周椋说一声。   他趁着跟拍小哥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戳了下周椋的腰。   周椋很自然地将耳朵靠到他的唇边,“嗯?”   许灼声音很轻的道:“周椋,这次短信我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周椋点头,直接答应了:   “好。”   周椋又恢复刚才的正常姿势,兀自编辑着短信。   许灼的心动了动。   一旁的张米朵拿着手机,又变得无措起来。   心动短信环节也是她不愿触及的噩梦,至今只有曹墨给她发过短信,其余的时候都没收到过。   而曹墨他……   今天又得尴尬收场了。   她决定谁也不发了,第四次心动短信弃权。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以为是幻觉,她心底苦涩,保持姿势没动,结果手中的手机又震动了下,这下她总算意识到,当真是属于自己的那部节目组专用手机收到了讯息。   竟然是两条。   她不敢置信地点开第一条——   “今晚来我房间睡吧,姐姐和你讲故事。”   只一眼,张米朵就猜出来了,这是左遥发的短信,她猛地抬头看向左遥,后者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心里软成一片,点开了第二条短信——   “恭喜你,拥有了点歌的权利,随便什么歌,我唱给你听。”   张米朵鼻头一酸,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刘振东发的短信。   手机又在她手中震动了下。   她狠狠愣住,点开——   “小米朵,这个节目有你的存在,让我快乐很多。”   张米朵揉了揉眼睛,许灼你真的好烦,又要惹我哭是吧。   然后手机便在此刻,再次震动。   她几乎不敢置信地看向屏幕,第四条短信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加油。”   张米朵看着这两个字再加上这个严谨的句号,眼泪唰地一下就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周老师竟然也给她发了短信。   张米朵捂着脸,泪水肆意在指尖流淌。   素来一条短信都没有的她,今天收到了四条。   半小时后——   女生卧室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还有女孩忍痛的吸气声。   邢雪彗素颜状态下,眼袋处泛着浅浅的乌青,明显一晚上没睡好。她刚把抽纸砸在助理腹部,尤觉不解气,还要拿手机的一角在其肩膀上狠戳。   怕房间不隔音让隔壁听到,她还得压低声音暗骂:   “所有嘉宾都给张米朵发的心动短信,安慰她,鼓励她,就我没有!这种细节你不知道提醒我?”   曹墨现在舆论的风向不好,邢雪彗昨晚的心动短信发给的周椋。   结果落成现在的尴尬局面,就跟其他嘉宾格格不入似的,他们一群人取暖,她就像冷血无情只知道求偶。   不敢想象这期录制放出去会受到网友怎样的群嘲。   助理佝着腰,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小声道:“有没有可能他们是自发给张米朵发的短信,没有约好,我也不知道啊,怎么提醒您……”   这话听得邢雪彗更来气,“你是说我自己不知道机灵点?不会看事做事?那我要你干什么?你怎么这么蠢没有眼力劲?”   助理心里委屈得不行心想您有眼力劲怎么不跟着大家一起做事呢,但她敢怒不敢言,生怕再说两句引起邢雪彗更大的怒火。   邢雪彗咬牙下了死命令,“你去和编导组商量,看我的心动短信可不可以不公开,或者剪辑掉。”   助理心里叫苦不迭,这怎么可能,这样重要的环节想要删除根本就没商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试。   两小时后。   晨光初见。   有工作没工作的嘉宾们都纷纷下楼用餐。   许灼和周椋下楼的时候,正巧撞见张米朵提着行李箱出房门,前者忙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这是?”   楼下餐桌正在用餐的左遥和刘振东听到了行李箱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也赶紧从位置上起身,关心地看向楼上。   张米朵虽说因为昨晚的流泪眼眶有些红肿,但整个人状态还行,“哥哥姐姐们,我有个平面照拍摄需要工作通宵,今晚就回家里住了,过两天再回来。”   话虽这样说,但大家几乎是秒懂,张米朵是借工作顺便回家休息两天,换换心情。   这样也好,张米朵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录制。   许灼没多说什么,拍拍她肩膀,“回去闷头睡个两天,再见你的时候要满血复活。”   左遥也在楼下大声道:“朵啊,你不在的时候姐姐会想你的,你也要想姐姐,知道吗?”   张米朵浅笑。   周椋沉默接过张米朵手中的行李箱,给她提下了楼梯。   刘振东把刚做好的早餐用便当盒装起来,塞她手里,“路上吃。”   就在这时,楼上一直紧闭的女生卧室房门打开,精致妆容的邢雪彗从里面跑了出来,拖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地响,诉说着鞋主人心里的急切。   她给了张米朵一个热切的拥抱,像挚友般亲昵道:   “上次你不是很喜欢我这套美甲?回来的时候,姐姐带你去做,要早点回来呢,亲爱的。”   张米朵颇为受宠若惊,第一次受到邢雪彗这么热情的对待。   外面传来喇叭声响,应是司机在催促,她挥挥手和众人暂时道别,提着行李箱离开了。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顾新一就带着两位实习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众人:“恰好大家都在,在沙发上坐一坐吧,昨晚和大家说过了,由于心动短信都未配对成功,所以我们提前开始这一次的约会盲选。”   昨晚在发完心动短信以后,顾新一做了个纸团给大家抓阄,被选中的三人是出题方,分别是周椋、刘振东、张米朵。   刘振东说:“那张米朵暂时离开……”   顾新一颔首:“所以这次的约会选择,依旧会有一位嘉宾轮空,所以大家要把握住机会。”   这次盲选的规则是,出题人准备一份礼物,盲选者选择自己的心仪礼物,若一位出题人被两位盲选者选择,那么出题人将进行反选。   这规则昨晚便和出题人公布,所以提供了一晚上的礼物准备时间。   邢雪彗下巴微扬,一副势在必得样子,这次她一定要选到周椋的那份礼物。   许灼手里端着杯牛奶,心里琢磨了下,拿不准周椋会出什么题。   他昨晚回到房间,本来是准备悄悄观察一下周椋的动态,暗自揣摩一下他的出题内容,结果周椋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是以他也没什么头绪。   顾新一抬手示意手边的实习生将东西拿出来:“这是三位老师出的题,各位请选择,选到张老师礼物的嘉宾将会轮空。”   于是一双亮面浅口的女士平底鞋被放在鞋盒里,率先摆了上来。   邢雪彗伸长脖子望了眼,问道:“可以走近看看吗?”   顾新一做了个请的动作。   邢雪彗靠过去,拿起一只鞋,翻开看了眼鞋码,和自己的尺寸正合适。   心下一动,这莫不是什么暗示。   第二份礼物,是一个电动的洗脸仪,黑色,男女都可以使用,看不出指向性。   压轴第三份礼物,用一个巴掌大的礼品盒装了起来,当工作人员揭开盒盖的时候,正在和牛奶的许灼浅浅觑了一眼……   “噗——”嘴里的牛奶控制不住地浅喷了下。   惊得工作人员抱着礼品盒连忙往后一闪。   所有人都看向许灼,唯周椋淡定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许灼冲大家讪笑了下,“抱歉抱歉,牛奶太烫了。”   在众人不注意的脚下,许灼重重地踩着周椋的脚背。   那礼盒里,赫然躺着的,是一条黑色领带,那领口暗色的条纹在许灼的眼底叫嚣着,深刻又熟悉地提醒他这是昨天他们对剧本时候,玩捆绑的道具。   甚至上面褶皱的纹路都未经熨烫,无声诉说着那天暧昧的事实。   偏偏周椋这人真能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这是条在普通不过的领带。   左遥瞅了眼许灼,“太烫了就等会儿再喝,看你的脸都烫红了。”   刘振东迷惑地望过来,热好的牛奶明明都放了好一会儿了,不应该啊。   礼物全部出示完毕,现在是选择时间。   一时间,邢雪彗的脑子里想了很多。   她那个领带应该是张米朵准备的,张米朵的性取向非常明显,肯定会准备男性会倾向选择的礼物。   这次她必须抢占先机,没给自己太多犹豫的时间,她直接选择了那双鞋。   两秒后,左遥也跟着她,选了这双鞋。   邢雪彗心里颇为不豫,面上还保持着友善的微笑,这是要和她抢周椋?   自己有刘振东了还不满足,真是一个贪心的女人。   最后轮到许灼做选择。   他行到洗脸仪和领带之间,迟迟没有伸出手,大家都盯着他,周椋嘴唇轻启:“很难选择?”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许灼的耳朵又红了寸。   最后他两眼一闭,狠下心,抓过那盒领带。   顾新一笑得意味深长,念了一长串赞助商的品牌名后,他宣布结果:   “恭喜周椋、许灼再次配对成功。”   许灼似乎对这结果很意外,干笑两声,“啊这,现在放回去还来得及么?”   周椋也跟着长叹息,一副孽缘的样子。   左遥和刘振东被他们俩的互相嫌弃逗乐,问他们这次又准备去哪里组兄弟局。   唯邢雪彗笑得非常勉强,没想到被她第一个排除的,竟然是她最想要的。   顾新一继续公布结果:“邢雪彗、左遥选择的都是刘振东的礼物,现在是刘振东的反选时间。”   邢雪彗当即心里咯噔一声。   左遥心有所感地看向刘振东,她猜得果然没错。   每次约会,左遥为了上镜效果和搭配美观,穿的都是高跟鞋,走起路来非常累。   刘振东心疼地说了好几次不介意她穿平底鞋。   所以这次的礼物,也算是两个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邢雪彗心里在赌,赌上次约会,给刘振东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结果看到刘振东那个嘴型,很明显地正要说「左」这个字的音。   邢雪彗当即从沙发上站起来,“这还选什么?我主动退出吧。”   开玩笑,她可不允许自己被选择。   这下倒轮到刘振东和左遥不好意思了,虽说他们俩目前的双箭头还比较明显,但节目录制还没到最后,什么都还没敲定下来。   邢雪彗在心里疯狂嫌弃刘振东瞎了眼没有眼光,面上还在为自己挽尊,“刚好我今天有个推不开的工作,想要挤出时间约会也比较困难,”她笑得非常洒脱:   “祝你们两对约会愉快。”   她似急着出门工作,转身回房的时候路过许灼,眼尾下压。   无论这次他们再次配对成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都开始觉得这许灼有些碍眼了。   ……   当天临近傍晚。   许灼收拾好自己,出了别墅。   周椋已经先他一步去停车场取车。   许灼这次约会的心境,可和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的网吧还能说是凑巧,这次的约会明摆着就是周椋主动向他发出邀请。   弄不懂周椋是怎么想的,他们二人的替身约定,是在镜头后进行,那为什么在镜头前,周椋也要把这对于每个嘉宾来说可贵的约会机会,交给他呢。   这样想来,上次选歌,周椋也是提前在朋友圈发过一首《春夏秋冬》,那次是否也在暗示他。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边欲望在拉扯他,说这么明显了,周椋就是想和你约会啊,哪有那么复杂。   另一边理智的想法又把他拉扯回来,说周椋可能是对别墅里的谁都不感兴趣,和你一起玩还能消磨点时光。   左右想不通,他还记得徐子立上次对他的开导,让他凡事由心,索性便不想了。   他很开心能够和周椋一起约会,那么就专心享受这个约会便是。   坐上周椋车的副驾,许灼的心情持续飙升,“我们去哪?”   周椋却问,“你明天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吧?”   许灼摇头,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想歪,问这话什么意思?是要在外面过夜?孤男寡男在外面过夜,许灼很难不想多。   “我要回去拿点换洗的衣服吗?”许灼委婉地问。   周椋摇头,“那里都有。”   许灼心里又上演了一番大戏,哪里?现在酒店还配衣服这么齐全了么,定的总统套房?   抱着这样想七想八的心态,一向话多的许灼相反没什么话,睁着双圆溜的眼睛。   周椋看后视镜的时候顺带看了眼他,还道了句:“今天晚上会很累,你现在可以闭眼眯会儿。”   却受到许灼别有深意地嗔怪一眼,同时还用嘴努了努前方的摄像头,让他收敛一点。   弄得周椋一头雾水。   事实上,许灼现在亢奋得要命,哪有半点困意。   脑补着晚上可能发生的种种,把约会地点选到酒店,亏周椋怎么想得出来,怎么和节目组交代呢。   半小时后——   汽车往城市的边缘行进,直到许灼看到了棕色的风景区指示牌,上面写着「石龙山滑雪场度假区」。   许灼怔了下,诧异问道:“你是要带我去滑雪?”   周椋颔首,“嗯,我们滑夜场。”   许灼无语摇下车窗,临近雪山,晚风更凉,正好降降许灼的气压。   滑雪就滑雪啊,直说不就得了,问些有的没的,害他瞎想,还担心半天。   不过郁闷很快被滑雪的新鲜感给取代。   他从小在B市这座北方的城镇长大,却从来没有到城市周边滑过雪,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怕麻烦一直没来过。   而且总在网上听说滑雪的尽头是骨科,好像挺危险来着。   雪山脚下霓虹闪烁,出现了很多租售雪具的商店,很多人徒步穿着雪服,手拿雪板,沿着盘山公路上行。   周椋在一家装修低调但店面干净整洁的小店门口停下,“这家我常来。”   店家显然是提前收到周椋要来的讯息,见他们停好车,立马推门相迎。   许灼看着店里琳琅满目的雪服和滑雪板,激动了起来,周椋轻推了下他的后背,“去选你喜欢的。”   “雪板我选单板还是双板?”许灼听说新手比较适合双板,易上手,而且双板可以做自由式,但他又觉得单板耍起来很帅。   周椋:“随你,我都会,都可以教你。”   许灼本来还有些忐忑,怕摔,此时倍觉踏实,喜滋滋地选了单板。   然后他在一溜滑雪服中,选了个米白色的连体服,刚要脱衣服一试,周椋却拿了个同款深色的给他,“换这个。”   许灼:“可米白色比较帅,我更喜欢这个。”   周椋坚持:“穿深色我好找到你。”   店家也在旁边附和,“新手确实穿深色比较好,不然雪也是白色,摔在地上不容易被发现。”   许灼连忙换上深色的那套,换上店家送来的同色系雪靴。   他忍不住对着镜子拍了两张自己的帅照。   照片里忽然出现了一套米白色的身影,他偏头一看,不由晃神。   周椋穿着他刚才所选的那套米白色连体雪服,笔挺的肩线,修长的腿,全中了许灼的审美取向。   趁许灼发呆的功夫,周椋朝他靠近,手从他衣服下面伸进去。   吓得许灼猛地一蹦,“你、你干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他往店家所在的方向看去,对方在整理他们换下的衣服,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而节目组的跟拍摄影小哥也因为他们在换衣服而暂避。   干嘛啊,光天化日的小动作。   他话音刚落,发现周椋只是伸手触碰了下他的里衣,没有多余的动作。然后找老板买了件全新的速干衣:“你把毛衣换成这个,不然出汗容易着凉。”   许灼没好气地「噢」了一声,长嘴是干嘛的,不会直说吗?总是做些让人遐想连篇的举动。   周椋瞧见许灼边换衣服的时候,嘴里边无声地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眉眼闪过一丝笑意。   换好衣服,许灼拿过滑雪板,继续对着镜子摆拍两张。   拍得正起兴,周椋抽走他头上的毛线帽,换了个保护头盔戴上。   许灼看到网上很多滑雪人都戴的毛线帽,帅得不行,此时想争取一下,“我滑慢点,不危险,可以不戴么。”   周椋看着他,“你说呢。”   语气不容商量。   “好吧。”许灼也知道,安全第一。   周椋低头扫了他一身,指了下旁边的座位:“坐好。”   许灼不明所以地坐下,只见周椋坐在了他的身边,把他的脚搬了起来,放到自己的双腿上。   “怎么了?”   周椋把他的鞋带解开,“照你这马虎的穿鞋方式,还没开始滑就要摔得哇哇大叫。”   说话间,在怀中用力抱住他的脚,将其顶至鞋的底部,并紧紧将鞋带系上。   然后抱起许灼的另一只脚,重复这样的动作。   许灼第一次滑雪什么也不懂,随便把鞋子往脚上一套,只想快点滑。此时愣愣地看着周椋仔细又耐心地亲自给他穿鞋。   心里莫名甜丝丝的。   “笑什么?”周椋放下他的双脚,发现他正咧着嘴傻笑。   许灼忙收回唇角,暗道自己也太沉不住气,他忙站起来,“我到门口去等你,里面好闷。”   这样一对比,刚才鞋在脚上确实有些别扭,此时才舒服不少。   他小跑到门口,走得特别稳当。   待周椋也穿戴整齐,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却撞见有几个女生害羞地对许灼说话。   眉头不由一皱。   那几个女生看起来也像是来滑雪的游客,在这家店租衣服,中心的那个娇小的女生似乎看中了许灼的长相,很是心悦,主动搭讪。   看上去她们只是羞涩,并无追星的仰慕神色,显然是没认出许灼的身份。许灼虽说最近名气暴涨,但没看过这个恋综的观众对他还是极为陌生。   娇小女生在伙伴们地怂恿下,终于递出手机,不好意思地道:“小哥哥,可以把你的微信号给我吗?”   许灼带着头盔,听力有些受阻,加上这女生声音很小,“啊?啊,哦,好。”   他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周椋沉着脸,大步走过来,抢过他的手机,对几位女生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们正在拍摄节目,可能不太方便。”   同时指了指斜后方隐藏在衣柜旁的摄影师。   几个女生不认识许灼,但是认识周椋,皆是一愣,然后惊喜地交头接耳,遗憾之余对此表示理解,一窝蜂退到了一旁。   周椋的眉头仍旧锁着,正欲和许灼说话,许灼却豪气地道:“你别跟我客气,最近代言费到账了,荷包还算鼓,请你滑个雪租套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来扫我来扫。”   周椋懵了瞬,脑海中恍然想明白什么,低头看许灼的手机界面,瞬间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什么加好友的二维码,这是付款码。   许灼还傻里傻气地朝那几个女生招手,“咦,她们不是收钱的吗?怎么走了。”   周椋摇头失笑,差点忘了许灼对感情的事有多缺心眼,“钱我已经付了。”   许灼莫名其妙:“那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周椋深深地看着他,“你说我为什么抢你手机?”   “我哪知道?”许灼觉得周椋最近怎么老是话里有话,跟打哑谜似的。   周椋欲言又止,最后冒出了句:“因为你是猪。”   许灼一头雾水,抢手机不说,还骂人了。   周椋拿出从店家那要的暖宝宝,贴到其手机的背面,还给他,“兜里揣好,一会儿雪场再有人找你搭话,你也少拿出来,不然会冻关机。”   许灼受教般道,“哦哦。”   贴了暖宝宝还得这么严实吗,雪场看来真的很冷。   “你往我鼻子上贴创口贴干什么?”出店门的时候,周椋给他鼻梁上粘了个带小熊卡通图案的长条。   他臭屁地笑了下,“难道是为了封印住我的颜值。”   周椋:“防冻贴。”   “哦。”   二人徒步往雪场的售票点走去,身后同样跟着换好雪服的跟拍摄影小哥,为了拍摄方便,设备也换成了较为轻便的手持相机。   本来刚走到人群里的时候,许灼还有些担心拍摄引起游客不必要的关注。   结果这雪场俨然是一个B市网红打卡圣地,很多潮男潮女手上拿着单反在拍摄,请别人他拍滑雪照的也大有人在,大家都戴着口罩、防风罩、墨镜,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每个人都像隐藏的大明星。   不过许灼和周椋还是因为突出优秀的身材,沿途收获了一众注目。   售票口附近有一块聚集的小吃街,关东煮十里飘香,许灼下意识地慢下脚步,同时也注意到旁边有一对身高差挺明显的情侣。   女孩子看上去也是饿了,碰到小吃摊就挪不动脚了,停下来掏手机便要下单的意思。   刚要和男友打招呼,结果男友一心面向前方的雪山,走得飞快。   男友愣是走了快三十米,才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当即回身到处找,瞅见女友瞪着自己,忙尴尬地小跑了回来。   女孩子打了下他的手臂,埋怨道:“你怎么老这样,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许灼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周椋,对方正在专注滑手机,手机界面放着的是网络售票的规则。   鬼使神差的,许灼停下脚步。   其实也没抱什么期待,他刚停下,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聊。   不想几乎是下一秒,周椋也停下来了,奇怪望向他,“怎么了?”   许灼怔了怔。   周椋看向他的脚面,“有什么东西掉了?怎么不走了。”   许灼摇头,唇角又雀跃起来,一瞬间浑身有劲,朝取票窗口用力一指,“GO GO GO!”   取完票后,每个人都要存押金,每个人有独自的寄存柜,周椋便一并都帮许灼弄了。   工作人员机械地道:“报一下手机号,绑定后,在园区消费,每笔都会短信通知押金余额。”   先处理的许灼的账号,周椋下意识地报了几个数字:“15202……”   许灼给他的腰窝挠了道痒痒,“没意思没意思,我手机号你都不会背。”   周椋默了瞬,“现在谁还背手机号。”   “我就会背你的!”许灼让工作人员先处理周椋的账号,给他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   刚心里给周椋加的分,瞬间扣了一半。   周椋退到一边,让他处理,只是看着他。   许灼全部搞定,触及到他别有深意的眼神,这才发现说漏嘴,忙梗着脖子道:“我记忆好,不行?”   周椋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许灼进了雪场。   换衣服的时候许灼还觉得跃跃欲试,真当他们走进来后亲临漫天的白,脚下松软的雪,方才意识到这项运动并没有想象中以为的有腿就行那样简单。   毕竟还没穿上雪板,光在雪地里走路就已经感觉到了笨重与艰难,坡度也比远处看起来要高。   周椋并不急着带他冲坡,而是走到一旁人少的角落,二人做了套热身的运动,并耐心教他如何拿板,如何穿鞋脱鞋。   许灼自认为运动细胞还算不错,结果只一只脚绑雪板的时候,平衡感便开始不好了。   基础入门的要领传授得差不多后,周椋带着许灼来到新手坡,他并没有穿雪板,而背对着雪坡,对许灼伸出双手:   “我们先来学后刃推坡。”   许灼犹豫了瞬,下意识瞅了眼旁边的摄像机。   结果瞥到旁边的教练带学员们都是手把手教学,再正常不过。   他便安心地把双手交给周椋,虽说二人都戴了厚厚的手套,并没有相贴的触感,但许灼还是瞬间安全感爆棚。   坡度对新手来说确实有些吓人,但周椋安稳地挡在他的前方。   周椋后退,连带着许灼向前进,“后刃微微翘起,感受一下程度,高一点会慢一下,平缓一点会比较快。”   许灼第一次滑雪,对高低程度心里没谱,直觉整个人往下坠,像树袋熊一样扑在周椋的身上,“啊啊……”   周椋小臂稳稳地扶住他,“不要紧张,再来一次。”   第一把推坡就在许灼没骨气地「啊」声中过去,但他并没有很气馁,因为在看到跟拍摄影小哥也滑得歪歪扭扭像个泥鳅一样地舞动的时候,他以「大哥笑二哥」的姿态哈哈大笑。   跟拍摄影小哥崩溃地为自己挽尊,“拜托!我可是整个节目组里唯一会滑雪的摄影师!!”   他控制不住刹车,先二人一步去了。   周椋带着许灼上传送,送二人回起点。   许灼虽然菜但觉得简直不要太有意思,他一瞬间爱上这个运动。   最重要的是,这运动可以明目张胆地戴口罩也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围观,还可以肆无忌惮地牵手。   传送带遇到卡壳地地方带动游客们皆是一晃,许灼下意识地抓住周椋的手臂,以此来保持平衡,心里嘻嘻哈哈,还超级容易亲密接触,简直不要太幸福。   “以后我们常来吧。”许灼如此建议。   周椋淡淡道:“先会走再说跑的事。”   许灼这人惯受不了激将,“你给我等着瞧!”   周椋此言一出,他便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和一百分的认真去对待这事,好好学习。   又来了两轮,总算开窍了点,不至于在雪上卡刃。   嘴巴忍不住就开始有些小膨胀了,他微微嘚瑟,“也挺简单地嘛……”   周椋颔首,“那我松手了。”   “不行!!”许灼秒怂,十指紧扣地抓牢他,“你敢松试试!”   偏偏周椋又有点坏,试图从他的指缝逃脱,吓唬道:“松了啊……”   跟拍摄影小哥以难以控制地高速艰难地一晃而过,带起一阵风,以至于没能录到许灼紧紧抱着周椋。   “好周椋!你不许放开我!” 第54章   周椋就是吓唬他, 可许灼对他依赖太强,给吓得脚都不知道怎么动了,没骨气地开始站不稳,直直要往地上坐。   旁边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显然是已经学过一阵, 后面跟着不放心张开手臂的爸爸, 但他自己的动作游刃有余。   瞧见许灼狼狈的样子, 他笑得咯咯声:“爸爸,你看这个大哥哥, 羞羞脸……”   他爸爸忙捂住他嘴,对许灼和周椋致歉。   周椋对此时已经坐到地上,抱着周椋大腿的许灼道:“你看, 小朋友都笑话你了。”   许灼没好气地瞪着他, 却难得在周椋眼里撞见这么直接的笑意。   周椋在他面前蹲下,平视着他, “你应该拿出高中时候爬树的勇气。”   提到这个,许灼倒是想起来了自己曾经的英勇事迹。   当初他答应了朋友救场参加学校的艺术节, 但又不好意思一个人上台,就想着拉周椋一起上台。   有周椋助阵该多拉风啊。   在他的坚持不懈地劝说(唠叨)下,周椋总算退让,说他要是能把数学卷子的最后一个大题独立做出来,就答应他。   于是许灼耗尽三天的功夫,当真把这道大题啃了出来,扬在手上正要给周椋看的时候,窗边忽然一阵风搅过, 把卷子卷到了楼下, 搁到了绿化坛的树上。   周椋本意是督促他学习, 见证了他努力的过程便行,无论做出来对错都打算答应他,没想到他还未说话,许灼就冲出了教室,二话不说地爬树。   在树杈上对周椋又是一阵挥卷子,树杈抖得周椋心颤,忙让他下来。   爬上去的时候容易,下来的时候许灼傻了,没想到竟然这么高,最后还是周椋从保卫处借来木梯子才让他顺利下来。   许灼这个爬树的狠人标签也因此在班上流传了一段时间。   此时,雪场寒气逼人,许灼嘴唇翕动,“我真的可以吗?”   周椋很肯定地点头。   许灼受到鼓舞,再次借他的力站了起来,这次尝试主动松手,周椋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却并未离得很远。   许灼当真颤巍巍地独自前行了一小段,小腿逐渐形成肌肉记忆,彻底学会了这个简单的推坡姿势。   夹杂着细雪的微风浮在许灼的面上,他的心情忽地放松到极致。   跟拍摄影小哥在终点处跌倒,在视线中成了一个小黑点,在他眼中都莫名可爱起来。   起初参加这个恋综大多是因为咽不下曹墨泼脏水的那口气,但因为周椋的突然出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恶人仍旧有办法磨。   但他不再形单影只。   哪怕这份快乐限定了时间,但他仍要说,这是七年来最令人心动的十几天,这十几天里,他也是最像从前的自己。   虽说开始敢自己放手滑了,但学刹车的时候角度没控制好,还是摔跪了下来,恰好周椋在他面前,他嘻嘻哈哈地朝他伸手:   “给您拜个早年。”   周椋很自然地扶起他,帮他拍膝盖上的浮雪。   马不停蹄地玩了好几轮,许灼开始体力不支,新手小腿用力不当,酸痛得不行,传送带将他再次送到起点后,他一屁股坐下,摆摆手:   “歇会儿,骨头都要散架了。”   难怪周椋说今晚会比较累。   周椋便拿起一旁存放的雪板,行到另一条坡度更陡的滑道,冲许灼点头一示意,非常干脆地腾空借力,然后俯冲下去,两个呼吸之间便以极速下降,至跳台处利落地一个反脚内转的动作,平稳落地。   旁边歇息的雪友们一阵欢呼。   同样叫好的还有在起点的许灼,他激动地朝周椋挥舞着手臂,然后目视周椋乘传送带回来。   直到周椋走到他的面前,许灼仍心跳如鼓,心底的那份喜欢险些被周椋激得掩盖不住。   起点多许灼这样的新手,不少都被周椋的姿势给帅到折服。   靠得近的有一对男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椋,许灼心里的警钟大响,只一眼他就能判断出这两人和自己同型号。   俩男孩儿看上去和小卷差不多大的年纪,至多刚成年,胆子却不小,主动上来和周椋攀谈,嘴里喊着也挺亲热:   “哥,能不能教教我们?你滑得太好了!”   说话间还靠得挺近,周椋不适应地退了一步,许灼忙扯住他的衣角,拽了拽,“我休息好了。”   周椋冲二人摇头,“抱歉,我是他的专属教练。”   许灼从雪地上蹦起来,穿雪板,拉着周椋的手臂走开,吊儿郎当地看了俩小孩一眼。   周椋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摇头失笑,“接下来教你怎么变换方向。”   跟当初读书一样,战胜了最初的恐惧与陌生以后,许灼学东西更快了,周椋简单指导了下如何向左滑,他还会举一反三自己向右滑。   许灼朝周椋帅气地一挑眉,就在这时,身后有一个双板的新手带着刺破天幕的尖叫声“闪开——啊啊啊——快闪开——”怒吼靠近。   这新手速度过快,完全刹不住,全靠怒吼输出让路人避让,眼看着笔直就朝许灼的方向冲来。   许灼被他喊慌了,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浑身瞬间冷汗,而且他也还没学会避让。   周椋忙大跑过去,但斜坡面跑步受阻,远没有滑板的速度快。   那新手眼看着就要撞上许灼,周椋才堪堪竭力跑到许灼身边,躲闪不及,周椋只能抱住许灼的腰往后一旋,自己身体则被那新手的肩膀用力一撞,身体的平衡瞬间失去。   抱着许灼在坡面弹开,滚了数圈,最后被防护栏挡住。   许灼直接给摔懵了,但他整个上半身被周椋护在怀里,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眩晕过后,他忙从周椋的怀里爬出来。   周椋半趴在地上,看不到面色,身体蜷缩极不舒服的样子。   许灼吓得嘴唇哆嗦——   “周椋?!你没事吧?周椋,你还好吗?啊?”   跟拍摄影小哥也跟心慌,想过来看看,但自己是个半吊子,只能眼睁睁了路过二人。   叫了半天周椋也没反应,许灼的脸都白了,“你怎么了?周椋,和我说说话,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有事我就……”   “你就怎样?”周椋咳嗽了两声,翻过面,直直地看着他。   许灼见他没事人的样子,松了口气,下一瞬又有些火大,抓起旁边的雪扔周椋脸上,“你这人没事不会吭声吗?吓死我了!”   尤觉不解气,把手套脱了,抓雪揉团砸过去,“你真是!你真是烦死了!”   周椋抓住他的手腕,苦涩道:“我脚之前做过手术,刚才那一下撞在旧伤上,疼得半天说不出话,真的。”   许灼气归气,“你真没事吧?别逞强。”   他想起了周椋曾经腿上确实有一道伤疤。   周椋从地上爬起来,在他面前活动了下四肢,“你看,真没事,摔多了,自然就知道怎么摔能最大程度地避免伤害。”   许灼给他前前后后地敲了个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方才彻底放下心,在终点处遇到那个莽莽撞撞的新手,忙不迭给他们疯狂道歉。   素来好脾气的许灼板着一张脸,给人严肃地教育了一通。   周椋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未置一词。   许灼说了好多话,嗓子都说干了,这才注意到周椋那灼热的目光,“你看我做什么。”   周椋一本正经地说着过分话,“今天发现你还挺关心我。”   许灼呵呵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推着他的背,转移话题,“坐缆车,我们去坐缆车!”   滑雪场的缆车是露天式的,就一个杠杆拴着游客的腰部,全身都和大自然接触。   许灼新奇地在缆车上晃了晃腿。   跟拍摄影小哥比他们早坐一辆缆车,原计划是转过头来拍他们两个,但上车后小哥怕了,牢牢地抓住杠杆,头都不敢回。   昨天大雨,今天放晴,郊区的夜空甚至能看到星星。   许灼看了看身边的人,心下一片宁静。   周椋的眼尾放松,看上去也很享受这个时刻,然而他不得不和许灼说一下下缆车的要领。   很多学过一阵子滑雪的人都不一定能平稳地下缆车,不仅是因为缆车给了一个推力,而且要立马离开现场,给后面下缆车的人腾位置。   许灼揉额角,“这么麻烦啊。”   周椋这才发现他冻得通红的手背,“手套呢?”   许灼愣了下,掏了掏荷包,“坏了,刚才取下来的时候忘记带上了,一会儿回去拿吧。”   他忽然坏笑了下,把这冻得不行的手,伸进了周椋的衣领里,好暖和。   周椋被他冻得一顿,却没躲,而是伸手包住他的手。   许灼以为他要把自己的手甩开,再敬自己一句过分话,没想到周椋却拉过他的手,从侧摆伸进去,放到自己的冲锋雪服里暖着。   许灼的指腹微动,瞬间温暖。   他难得地,没有出言,也不想打破这一刻。   许灼转过脑袋,继续数着天上的星星。   周椋偶尔会摩挲他的手背,在这无人的高空,偷偷的亲昵。   缆车逐渐攀升至山顶。   许灼心底燃起浓烈的不舍,忽然不想下去了,下去后,摄像机的镜头对这二人,这份温暖就会荡然无存。   所以他轻声道:“那个,我可能学不会下缆车。”   刚才一直走鼓励路线的周椋,此时也点头,“我觉得也是。”   于是,两分钟后。   跟拍摄影小哥下拦车的时候摔得六亲不认,被几个雪场工作人员连滚带爬地扶到一般,然后眼巴巴地看着——   许灼和周椋安稳地在缆车上坐着,转过索道,继续下山了,压根就没下来。   独留跟拍摄影小哥站在山顶高级道的起始点,各种凌乱:“……” 第55章   次日早晨十一点。   “呃啊……”许灼在床上艰难地移动着四肢, 全身跟被人揍了一样酸痛。   周椋则早就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房间里做抚平你青春期的事。”   许灼拿着枕头砸向周椋,青春期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   周椋接住枕头,如没事人般在沙发上回邮件, 往唇边送了口咖啡, 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昨晚回到别墅的时候, 我有说做拉伸运动,结果有人倒头就睡。”   许灼没想到滑雪是个这么废体力的活动, 昨天晚上跟骨头散架了似的,哪还顾得上什么拉伸,钻进周椋的被窝就睡了, 周椋什么时候上床, 什么时候起床他一概不知。   不过此时脑中浮起滑雪场的种种,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还要拉着周椋去滑雪, 多好的肢体接触机会啊。   哪怕节目录制结束了,也这是个很好约见面的理由。   他哼哼唧唧地下床, 周椋从看电脑的姿势中抬眸,“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许灼的工作行程周椋都清楚,今天应该没有工作安排。   许灼径直到洗手间洗漱,嘴里塞满了牙膏沫,“亮哥说我的社保有个东西得亲自去弄弄,今天要带我去趟社保局……”   与此同时,别墅外。   箫家桢在房车里工作了一早晨,下车活动活动。   他电话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 不是很想接, 盯着看了十几秒,方才摁下接听键。   “妈——”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分贝很高,箫家桢把听筒离远耳朵片刻,方才拿回来。   “我觉得现在这份工作挺好的,老板人人很不错,额虽然脾气偶尔有些臭,总之能学到很多东西。我不想回去,不我不会回去的,你和爸就别逼我了,我对家里的生意一点也不感兴趣。”   说话间,他瞧见别墅门口的草坪上,有个高个男人在鬼鬼祟祟地张望,那一身黑衣的背影,莫名让箫家桢有些眼熟。   他下意识地眉头一蹙,“妈,我这里有点急事,下次再说,先挂了。”   然后大步朝那身影走去。   陈其亮在心里核对许灼一会儿办事要用的证件,说是还要张蓝底的一寸照,想起自己手机里好像保存了份,忙把手机掏出来翻找,要是没有的话一会儿还得带许灼去临时照一份。   好在他手机里备了份,照片里的许灼头发寸短,表情清淡严肃,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陈其亮虽然天天能见到真人,但欣赏之余还是不免心底赞了声,用网上的话说,他家的艺人就像建模脸一样标志。   他并未发现身边有人走近。   靠过来的箫家桢本来还没想太多,一看到这哥们手机里许灼的证件照,瞬间把面前这大个子和当时许灼拍代言广告片场里遇到的代拍联系上了。   上次一个不注意让对方溜了,现下逮个正着。   箫家桢面上浮起冷笑,毫不客气地推了把陈其亮的肩膀,“你真是有本事,竟然还跟到了这里?又来偷拍我们火火,你还有完没完了?”   可惜他的身形和身高近一米九的陈其亮相比,相对偏小,使劲儿了也没让陈其亮的肩膀多晃几下,没造成什么可观的威慑力,只能纯用嗓音造势——   “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陈其亮莫名其妙地回头,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面前这毛躁小子何方神圣,毕竟上次对其印象挺深。   箫家桢满脸的不忿,“看你人模狗样的,怎么净赚黑心钱?明星的证件照也卖,你渠道挺广啊,所以那些明星的身份证号、航班号泄露,是不是都是你这种人搞的鬼?”   陈其亮哭笑不得,这是又把自己当代拍或私生了,“我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箫家桢送他了两个眼白,掏出手机摁下「110」,“你来得及和警察去解释。”   陈其亮见他的动作,忙过来抢他的手机,“小老弟,你先别激动,我认识许灼,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经……”   “哈——”箫家桢哪听得进去这话,和周椋做事也有段时间了,和这些人打交道,听过的狡辩比吃的饭还多,躲他的手,身手灵活地拽住他外套的帽子用力扯:   “你要是他朋友,我就是他男友!谁是你的小老弟了,别叫这么亲热……”   “亮哥。”纠缠的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箫家桢听出这是火火的声音,手下的动作一顿,让陈其亮钻空子挣脱。   他瞧见陈其亮往许灼身边窜去,心里一紧,忙要大喝一声,“火火你小心,他——”   就见许灼主动拦在二人之间,“等等——这是我经纪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箫家桢保护他的心切,“许老师你先过来,有什么话过来再说……”   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许灼的话,如遭雷击。   “什么人?经纪人?”箫家桢脑子瞬间短路。   陈其亮的衣服都给他扯歪了,此时整理着衣领,脊背一瞬间挺得很直。   箫家桢瞬间因为尴尬涨红了脸,望着他,“你、您怎么不早说?”   陈其亮哼笑,“我倒是想说,你给我机会了吗?况且,说了你也不会信。”   他忽地想到什么,直喇喇地看着箫家桢,“你这人,和微信上,倒是很不一样。”   箫家桢越发窘迫,最近因为电影《盲点》筹备的事,他加了许灼经纪人的微信,也就是面前这位大佛。   但大佛朋友圈从不发自拍,还仅三天可见,他从未窥见大佛真颜。   他就是许灼的理智散粉,每次有机场照、活动视频采访之类的都会看,但也很少去关注许灼的经纪人长什么样子,印象里还真是一个大高个,总是跟在许灼身边。   现下一想,面前的「代拍」和那大高个的身影似乎真就无限重合。   但他的心态还是和粉丝无异,加了许灼经纪人微信后,对他总是想要亲近讨好,每每说话都是带“——”结尾。   “亮哥-刚发到你邮箱的简历请查收——”   “我老板对这个导演的创作风格很青睐,亮哥你们这边的意见如何呀——”   “morning亮哥,起床了吗,滴滴滴,收到请回复》-《”   箫家桢懊恼过后,现在只想原地消失,“非常抱歉,亮哥,是我误会了……”   陈其亮未答,而是望向一直在身边沉默不语的周椋,“周老师请了个尽职尽责的助理。”   箫家桢悄悄抬头,瞅见陈其亮眼中的玩味,闹不清对方这句话是嘲讽还是真的夸奖。   他忽地想到,陈其亮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那岂不是这些时微信对话的时候,都在看他笑话?   箫家桢咬牙,这人怎么憋着坏,第一次认错就算了,后面明明有大把的机会可以澄清。   但此时此刻,左右说什么都不是,他默默地磨蹭到周椋的身边。   社保局约定好了办事时间,陈其亮招呼着许灼快上车。   箫家桢偷偷瞅了眼周椋的脸色,算不上好,于是头埋得更低了,“是我眼拙没认对人,可是他……”   “你刚才说是谁男友?”周椋却忽然这样道,关心的却是这个。   箫家桢迷糊了阵,这才想起刚才和陈其亮斗狠说「你要是许灼的朋友,我就是许灼男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自家老板和许灼最近荧幕关系好像不错,但他记得以前俩人可是不对付,他在背地里说自己是老板冤家的男友,老板当然不高兴了,摆明了和老板不是一个战线嘛,忙赔笑道:   “谁也不是,谁也不是,老板我待你一片丹心,日月可鉴!”   ……   陈其亮有辆二手的大众,平日里出行都靠它。   许灼钻进副驾,余光瞧见陈其亮眼底还未散去的笑意,“差不多行了,别欺负我的小粉丝。”   陈其亮发动汽车,也不否认此刻心情还有些暗爽,“只是觉得挺有意思。”   许灼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周椋身影,摸了摸口袋里鼓着的卡片。   刚才临出门的时候,周椋把这张卡片塞给他。   许灼意外之余,脑中瞬间划过不少霸道总裁的偶像剧剧情,挑眉接过,浮夸地道:“周老板准备多少钱买我的身子?”   周椋心情似乎也不错,陪着他演,“你开价,我出双倍。”   许灼随口道:“你的全部身家?”   周椋竟然还认真思索起来。   许灼喂了声,“想什么在?”   周椋正儿八经地道:“想着怎样多赚点钱,毕竟不仅想买你的身,还有心。”   许灼怔了怔,随即装作搓手臂的鸡皮疙瘩,要把卡塞回去,“行了,我不要你的钱。”   哪怕曾经他手头紧张过,处境糟糕过,他也从没想过要利用周椋,他想和周椋保持纯洁的情爱关系,哪怕是他单方面。   “知道了。”周椋如是说道,却没有要收回卡的意思。   许灼:“?”   周椋:“这是一张按摩卡,一会儿办完事你可以去。”   许灼:“……”   汽车里,经纪人和他的艺人各有心事,但嘴角都噙着浅浅的笑意。 第56章   事情办得非常顺利。   许灼从办事窗口离开的时候, 陈其亮正站在大门口打电话,待他走过来,电话也聊到尾声。   见陈其亮一脸喜色,许灼问:“怎么了?”   陈其亮激动得狂拍许灼的肩膀, “刚才三御的工作人员给我来了电话, 说有意找你代言, 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小灼!我就说过你没问题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许灼呆了两秒, 再三确认,“是那个家电品牌三御?是家家户户无论大小家电,基本上都会用到这个品牌的三御吗?”   “没错!就是那个三御!”陈其亮大笑两声, “不过对方说希望在《盲点》里有品牌植入, 所以这个合作需要有周椋他工作室第三方的人员参与,我去联系他们。”   许灼的肩膀都快给他拍卸了, 但也跟着高兴,“亮哥快去吧, 致富靠你了,我们争取早日做大做强。”   陈其亮有些犹豫,“我还得送你回别墅。”   “我自己打车回去。”   陈其亮想到什么,“对了,今天早晨去别墅没看到顾新一,打电话问他说是也回公司开会了,听到我们今天也来市区,还约我们吃饭来着, 一会儿让他回去的时候偶带你一程。”   许灼觉得太麻烦人家了, 还没来得及阻拦, 陈其亮早就给对方发微信了。   顾新一估摸也正在用手机,答应得很快。   既如此,许灼只好去周椋说的那家泰式按摩店消磨时间。   周椋给的是张会员金卡,许灼从开始在店里亮相受到热情的接待,从足疗到SPA,甚至还亲切到修了指甲。   滑雪带来的疲劳总算彻底消散,许灼躺在按摩床上的时候不忘对着镜头照了张比耶照,发给周椋。   不过周椋不知道在忙什么,等了半小时都未回复。   顾新一给许灼发消息,说他出公司了,问他在哪。   许灼忙把定位发过去。   他本想着去路口等顾新一的车,没想到等许灼收拾好被店员们前前后后送出来的时候,顾新一已经贴心地把车停到了店门口。   顾新一摇下窗户,对他浅笑。   许灼小跑上车,“不好意思了新一哥,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改天我请你吃饭。”   顾新一的笑容更甚,“那我不和你客气了,一定要请我吃饭。”   许灼肯定地点头,然后怀里被塞了份膨化食品。   顾新一说:“公司下午茶发的零食,我特意给你带了份香辣口味的锅巴,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尝尝。”   毕竟人家一份心意,许灼特别捧场地开拆了,吃得嘎嘣脆。   汽车平稳地驶上道路,顾新一非常善谈,沟通有道,全程和许灼聊陈其亮的趣事:   “他啊,以前在我们寝室第二抢手,打篮球的话,好多女孩争着给他送水。”他停顿了下,“男孩也有。”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作声色地看了眼许灼,对方神色并未有异,自己的眉眼也跟着一舒。   许灼笑着接话,“毕业后工作他也一样抢手,经纪公司里好多新人练习生都主动要求让他带。”   他反应过来,“怎么才第二抢手,第一是?”   顾新一清了下嗓子,“当然是我了。”   许灼憋笑,没想到一向温煦的顾新一也有开玩笑幽默的时候。   顾新一又把话题聊了回去,“他要不是因为太高了,我觉得做明星也走得通,自身条件其实挺不错的。”   许灼很是认可这句话,不在剧组里消磨认真捯饬一下的话,陈其亮极具成熟男人的魅力,不然怎么把那些练习生迷得晕头转向。   “不过他从来不谈恋爱,专心生财,以前要不是在宿舍卖烟被辅导员禁止,他早赚到人生第一桶金了。”顾新一道。   许灼说是啊,也能理解他,陈其亮的家境他知晓一二,父母晚来得子如今年纪大了身体生了不少毛病,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比同龄人拼上许多。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不出意外地他们堵在了高架上。   趁着停车,许灼把零食袋往顾新一那边递了递。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顾新一没有吃,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后悔什么?”   顾新一道:“如果知道偶像小灼你其实是这么有趣的人,一定会让阿亮早点带我认识他。”   许灼歪头看他,“现在也不晚啊。”   顾新一看到他眼里的纯粹,就知其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只好再直白一些:   “小灼,在节目里,你是不是还没有遇到满意的对象。”   不仅是他这么认为,全国的观众都是这样以为,毕竟从许灼在节目里的表现来看,目前没和任何人产生火花。   迟钝如许灼,此时心里也生了些奇异的感觉,所以并没有答复。   顾新一的语气不带目的与攻击性,似不欲给他施加任何压力,“虽然我这样说,显得我特别不专业,但如果我此时不说的话,又担心以后会晚。”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没有在节目里碰到合适的对象。我们的那顿饭就等到录制结束吃吧,我希望就我们两个人,可以吗?”   许灼下意识攥紧衣摆,再怎么迟钝此时也明白了。   “你……我们相处的时间,似乎并不是很多。”   他们统共认识才不久,在节目组常见,但许灼对他一直抱以兄弟心态,很感激他对自己的照顾。   顾新一说是啊,“或许你很少看我,但是在镜头外,我一直在关注你,一开始或许是出于工作,但后来不是。”   他没说的是,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将视线聚焦到对准许灼的那架跟拍摄像机传输的显示屏上。   许灼在嘉宾们情意暗流涌动间的糊涂,在安慰张米朵时候的善良,在才艺展示博大家一乐的真挚,顾新一全部都看在眼里。   汽车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许灼心里认可顾新一的优秀,甚至说条件算得上很不错。   本地人,房与车不缺,在这个年纪做到了工作的组长,踏实又负责,未来可期。   刚才的「抢手第一」虽有开玩笑的成分,但他的长相确实也担得起这样的自夸。许灼有他的微信,常常看他分享一些登山的照片,热爱运动身体健康。   用长辈的话来说,他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   可是无论对方再优秀,有周椋在前,任何人在许灼的心底都黯然失色。   许灼沉默片刻,觉得这种事不宜拖泥带水,对彼此都好。   他语气很是认真,“我有喜欢的人。”   顾新一的眼底划过意外,也有未作掩盖的惋惜,他并没有处于节目组的职责或者是私心去追问他喜欢谁。   只是浅浅地点了下头,苦笑道:“所以还是晚了。”   堵着的路终于松动,顾新一再次发动汽车。   许灼将窗户摇了下来,转换下车厢内略微滞缓的空气。   汽车下了高架,要穿过一段居民区,遇到红灯,又停了下来。   路边有一位老爷爷,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放了一个红色的大盆,里面有花色毛茸茸的东西在走动。   许灼往窗边凑近了些,发现那个盆里装的是几只小奶狗。   盆的旁边还挂了块纸板:   【卖小土狗,30块一只。】   绿灯,汽车驶离人行横道,许灼却蓦地想到什么,猛然抓住门的把手。   ——   高中放学。   许灼拉开校门口小卖部的冰柜,拿出了两根老冰棍,递一根到周椋面前。   周椋斜着眼睛看这个冰棍,“不会接过来,你就要说什么’吃了我的冰棍就要和我一起上台跳舞’的鬼话吧,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许灼给冰棍撕开包装,堵住他的嘴,“我还没想好艺术节出什么节目呢,我也四肢不协调,不跳不跳,放心吧。”   “汪-汪汪——”   小狗的叫声吸引过了许灼的注意力,他往冰柜右边伸长脖子一瞧,“呀,生了啊。”   小卖部老板养了一只看家的土黄狗,之前不知道怎么地怀孕了,没想到几天没来光顾生意,小狗竟然都出生了。   有的小狗连眼睛都没睁,娇憨可爱地挨着妈妈,有的特别好动,努力往纸箱外爬。   老板附和,“是啊,千万别伸手,狗妈妈现在护崽得厉害,小心咬你。”   许灼只好讪讪收回想要摸小狗的手,嘴里「嘬嘬」地逗着。   老板见他喜欢,“要不等小狗再大点,你挑只带走?我正愁不知道送给谁好,这年头土狗没人要。”   许灼当真是想要,可是只能摇头,“我妈妈对狗毛过敏,养不了。”   又看了会儿,许灼手里的冰棒也啃完了,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卖部,走的时候还和老板打好招呼:“我一定帮您在校内论坛问问,看有没有人要养小狗。”   走了老远,许灼仍在唉声叹气。   周椋看着他,“就这么喜欢?”   “是啊。”许灼从小就喜欢猫猫狗狗,无奈养不了。   忽地,他灵光一闪,抓住周椋的袖子:   “周椋,你以后养只狗吧!我可以去你家玩狗啊。”   周椋嘴角抽了抽,“你真好意思说出口。”   “养吧养吧!你家大,养只狗狗也安全啊,看家护院。”   周椋挤兑他,“你玩你自己也没差。”   许灼瞪了他一眼,“我说真的,你认真考虑一下嘛。”   又走了会儿,周椋手中的冰棍也吃完了,嘴里甜腻死了,嫌弃地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   不知道许灼怎么喜欢吃这些东西。   他不经意地一问,“那你喜欢什么狗?”   许灼说:“都可以的,我不在乎品种,但最好是像马尔济斯那样的小狗,我喜欢小一点的,可以揣兜里带出门。”   周椋似懒得理他,走远了,许灼犹自说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   汽车内。   顾新一余光瞥见许灼似乎有些出神。   “怎么了吗?”   许灼摇摇头,“新一哥,麻烦开快一点吧。”   原来,灼灼是自己想养的,怎么就忘了呢。   想要快点回家,想要快点见到那个人。 第57章   回别墅的途中遇到一起交通事故, 是以又堵车了一段时间。   等到汽车在别墅门口停稳的时候,天色已全黑。   许灼迫不及待拉开副驾的车门,忽地想起什么,折身回来, “新一哥, 就那个嘉宾的魅力值投票, 嘉宾之间的分数可以转赠吗?或者换算CP间票数总和之类的。”   顾新一思索了两秒, “目前来说并没有这样的设置,但听上去似乎稍作改动也未尝不可, 可以增添一些游戏性和CP间的互动竞争环节,还有话题度,过后我会再考虑看看。”   他看向许灼, 语气安抚, “小灼,你最近的投票数值涨幅不错, 不必再担心会有像之前那样警报响铃的情况发生,或许之后分数会逆袭也说不定。”   许灼坐在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没有多言,冲他挥挥手,便下车了。   与此同时,二楼最靠里的卧室方向。   周椋听到有汽车轮胎擦地的声响,早已拉开落地的窗帘,站在窗边有好一会儿。   见到许灼从副驾冒头的时候,他的眉眼一舒,正欲转身出房间, 却又发现许灼回身和司机说话。   司机打开后视镜旁边的顶灯, 顾新一带着浅笑的面容在黑夜中对着许灼盛放。   周椋的脚步倏地停下。   许灼进了别墅后, 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汽车里的自若多少有点强装的成分,毕竟一直兄弟相待的人突然情感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谁都会给弄得措手不及。   邢雪彗刚做好一杯蔬菜汁,见许灼回来了也只是轻轻地一瞥,也没个招呼,径自上了楼。   左遥和刘振东蹲在扫地机器人旁边,给它制造障碍,像逗宠物一样看它怎么应对。   前者听到了开门声,“小灼,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啊。”   许灼瞅见他们的姿势,觉得好笑又欣慰。   左遥是那种有所顾虑的知性性格,刘振东又因为社恐一直放不开,但他们现在相互影响,给对方表现了自己幼稚的一面,是肉眼可见的亲近了不少。   许灼下意识问,“周椋呢?”   刘振东无聊地撕了点纸巾碎给扫地机器人吃,“在房间吧,可能在忙,晚饭的时候就没见着他。”   许灼当即踏上楼梯,推开房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怕吵了周椋的工作,哪知周椋正站在门后,给他吓了一大跳:   “我去——你怎么也不吭一声!”   周椋双手环胸,靠在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灼看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把门关上。   身后传来凉凉的说话声,“你看上去心情不错。”   今天那按摩店服务简直可以打满分,许灼到现在还浑身酥爽,“很明显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   许灼进浴室洗手,周椋的目光也追着他,“吃过晚饭了?”   许灼点头,“当然了,现在都几点了。”   “行。”周椋转身离开。   许灼总算感受到了周椋的低气压,觉得莫名其妙。   五秒后。   “咦?”   许灼望着满满一桌的美食,惊道。   正中央是一架着酒精炉的椒麻茶油鸡干锅,右边垒着饱满的蒸蟹,左边摆放着淋着烧烤酱的炸串和拌得烂糊裹满酱汁的炸酱面,一杯杨枝甘露成了道清爽解腻的色彩。   周椋似没听到他的声音,面色如常地在桌前唯一的板凳上坐下,他拿起筷子,在许灼直勾勾的注视中,夹了块粉糯的芋头送进嘴里浅尝。   优雅的咀嚼音敲醒许灼肚子里的馋虫,他磨蹭到桌边,伸手碰了碰蒸蟹的盘子,“我还挺喜欢吃这些的,看上去都挺辣。”   谁想周椋太过没有人性,“你不准吃。”   许灼不解,“嗯?”   周椋:“你吃过晚饭了。”   “我宵夜不行?”   周椋又吃了一小筷子炸酱面,酱香直冲许灼的天灵盖,然而周椋还是那铁面无私的样子:   “就一把椅子。”   许灼当即要动身,“我去客厅搬一个上来。”   “然后告诉所有人我们开小灶。”   许灼赶紧止步,“我不介意站着吃。”   周椋喝了口那唯一一杯的杨枝甘露,“看着碍眼。”   许灼有些气,这人怎么这么多破讲究,“?那我们挤挤。”   说着他往周椋那边靠,然而周椋不动如山。   此时的许灼已经不在乎吃不吃得到美食,他性格就是这样,争的就是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周椋今天又开始抽什么风,他绝不会助长这样的歪风邪气。   许灼冷哼一声,直接一屁股往板凳上坐,当然是半点椅子没挨着,全压在了周椋的双腿上。   趁周椋反应不过来的瞬间,许灼还眼疾手快地夺过了他的筷子。   本以为占了上风,许灼洋洋得意地正要夹块肉起来,周椋却单手环住他的腹部,猛地将其往怀中一扯。   二人的距离无比靠近,哪哪都是。   许灼的表情一滞,下意识就想弹起来,周椋却把另一手也环了过来,不让他挣脱。   “我、你让我起来!”   周椋的额头抵在许灼的背上,“现在是晚上。”   许灼心头懊恼不已,他刚才真是脑子进水了,竟然还敢在晚上和周椋保持这么亲密的姿势,特别像在故意撩拨对方。   偏偏晚上的主动权都在周椋那边。   许灼只得放松身体,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别怂,别一直绷着,显得很在意似的。   他企图用吃东西转移注意力,拿起杨枝甘露送到嘴边。   可是身后的周椋却不老实,脸颊从他的后背,一路厮磨。   许灼觉得好痒,下意识地滚了下喉结。   最后周椋停在了他的后脖颈,呼吸滚烫地打在他的耳侧,许灼心不在焉地大口喝水,结果让水给呛到了。   “咳……咳咳……”   咳得满脸通红。   周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眉心蹙了下,伸手抽了张纸,递过去,“晚饭没吃好?吃得这么急。”   许灼心道还不因为你!扰乱我专心吃饭。   “吃得还挺好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拨动了周椋的逆鳞,抱住他的手更用力了,垂首埋在许灼的颈窝边。   许灼被他的头发挠得痒,忍不住哼笑,“你是狗吗?一直嗅嗅嗅。”   周椋:“臭。”   有别人车载香薰的味道。   许灼无语,他明明在按摩店还泡了花澡,怎么可能臭,冬天又不怎么出汗。   “你要嫌臭就给我起开。”   臭还搂那么紧?许灼没好气道。   周椋不为所动,“我屏住呼吸。”   许灼彻底被他搅得没脾气了,觉得有点好笑,“神经病啊。”   闹腾了半天,总算吃了口肉到嘴里。   他怔了下,又塞了块炸青椒。   “我说这店家师傅的手艺有些欠火候啊,茶油鸡盐给多了,好咸。炸串盐又给少了,你点的哪家外卖?告诉我避避雷。”   哪想周椋伸手,直接把碗推开,“不好吃就别吃了。”   “你手怎么了?”许灼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看到上面有一处条状的红肿。   “没怎么。”周椋执意要抽回手,许灼哪肯让。   他常年做饭对这种伤口很是熟悉,分明就是被烫到的印儿。他望着面前卖相虽然过关,吃起来漏洞百出的「外卖」,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这些是你做的?”   周椋竟然还不好意思地撇开头,“做得不好。”   许灼去过他的公寓,里面有的厨具甚至连保护膜都没撕,一看就是不精料理的人。   许灼却抓住了别的重点,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特意为我做的 ?”   “没有特意。”周椋嘴硬道:“上次不是说要给你做饭,这次兑现罢了。”   许灼这才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有天夜里饿了,周椋说要给他做料理,最后就是一顿简单的饭团泡面,还嘲了周椋一顿。   最后周椋确实说过要给他真正地做一次饭,许灼以为只是随口一说。但他忘了,周椋从不随口给什么承诺。   许灼换了个词,“那就是专门给我做的。”   他有些得意,下意识想要说上两句,却在无意间和周椋对视,从其眼中看到了真挚与翻滚的复杂情绪,像委屈,还有别的什么。   那些话也就咽了下去。   许灼想要起身,周椋生怕他跑走似的,紧紧抱住。   “我只是去拿医药箱。”   周椋不甚在意的样子,“不用了,我当时拿凉水冲过。”   许灼执意要去,周椋只好松开手,看着他翻找出烫伤药,蹲在周椋面前,用棉签挑了一块,轻轻在伤口周围擦拭,“下次别逞能再独自弄饭,你毕竟是新手,很多潜在的危险。”   周椋说:“我在网上找了很多教程,每一步跟着做的。”   许灼愣了下,恍然想起从前,周椋为了能迅速掌握网游的玩法,还做了一整个本子的笔记。   他总是这样,要么不做,要做总能认真地做到最好。   难怪下午给他发消息,都没时间及时回复。   扔棉签的时候,周椋两手端起盘子,许灼连忙制止住,“你干什么 ?”   周椋语气有些提不起精神,“难吃,倒掉。”   “谁说难吃了?”许灼立马从他手里抢过两个餐盘,“虽说和我的手艺比确实差了点。”   说着,他夹了一筷子茶油鸡,又拿出一根烤串拆解到碗里,拌一拌,“这样综合一下,嗯-味道不错。”   许灼又拆了一个蟹,蘸了料汁入口即化,“这个很鲜美,还不错。”   周椋听了并没有觉得多安慰,蒸蟹只需要洗干净蒸熟就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属于有手就会做的类型。   “不用勉强自己吃。”   许灼嗤了声,“你第一天认识我?我是那种勉强自己的人吗?”   他不勉强地吃了大半,还剩一些,“剩下的冰起来,我明天吃。”   许灼已经吃过晚饭,此时又吃了这么多,周椋心里也被他的举动填得满满涨涨,从头到尾只是看着许灼。   “别自我感动,我只是怕浪费粮食。”许灼生怕周椋又要拿去倒掉,主动端盘子,送到楼下。   好在其他嘉宾们都回房了,此时没人看见他手里的菜,也不用装大方去分享,他可不愿意把周椋给他做的菜分享给任何人。   把剩菜剩饭装进冰箱里后,许灼懊恼地猛拍脑袋,怎么没拍照?这可是周椋第一次做饭,竟然忘了记录。   回到房后,许灼把包里的按摩会员卡还给周椋,由衷地赞赏,“这地儿真不错,服务周到,饭也好吃,见我喜欢吃他们的那个辣酱,经理还说要送我一盒,不过我没好意思要。”   周椋愣了下,“所以你是在按摩店吃的晚饭?”   许灼点头,“对啊。”   “那你,怎么和顾导一起回来。”周椋问。   许灼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那是顾导好心,让我坐程顺风车。”   周椋的眼睫颤了颤,“我的心也很好。”   许灼:“?”   周椋的语气总算舒缓,“下次需要用车,找我,随时都行。”   作者有话说:   《好心人》 第58章   许灼歪头看了会儿他, 想起他刚才说自己有味儿,转身拿起睡衣进了浴室。   虽然不知道是在哪里沾染了什么味儿,但为此许灼还是坚持给自己用了两遍沐浴露,待浑身裹满泡泡的时候, 他忽然莫名地勾起唇角。   是说怎么从回家到刚才, 周椋说话做事一直不对味。   原来是误会他和顾新一约会去了。   上一次, 周椋过生日那天, 也是类似情况,他们大吵了一架。   那一次, 许灼归结为,周椋对替身强烈的占有欲。   但今天,他察觉出别的一丝味道, 更像是……吃醋 ?   而且这一次, 周椋醋归醋,但选择相信他, 自己生闷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把头放置到花洒正下方, 让水从头到尾浸湿全身,简直是要疯了。   最近和周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生长,俨然要超出掌控。   擦干身体的时候,许灼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忙穿好衣服出来,是一通视频通话,“诶, 亮哥。”   “安全到家了吧?也不知道给我来个消息。”   许灼挠挠头, 刚才只顾着吃东西去了, 给忘了。   “我说你的脸该不会是昨天滑雪给冻伤了吧?白天看就觉得有些糙,现在看还有些红了。”陈其亮凑近摄像头。   许灼摆手说不会的,“我刚洗澡了,八成是热的吧。”   就在这时,腰部再次被人用力往怀里掼。   许灼的手机一歪,镜头对准了地上,他下意识挣扎,扶住周椋的手背,很小声地说:“我在打电话。”   示意他快放开。   周椋恍若未闻,用力在他耳边深嗅,没了之前那车载香薰味,心情舒畅。   说道这个,许灼也用了心思,用的是周椋的沐浴露,此时浑身遍布周椋惯有的香味,周椋哪还有不满意的。   “小灼?人呢……”   陈其亮在电话那头呼喊,许灼的身体喜欢周椋的触碰,但理智又很急,无声拍着周椋的手臂。   好在周椋没有闹他太久,又不知餍足地抱了一小会儿,便放开了。   许灼走开了点,方才拿起手机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会好好护肤,擦两遍水。”   “等等,别急着挂,保险起见,你敷片修复的面膜。”   许灼:“我哪有那个精致玩意儿。”   陈其亮有些无奈,“你行李箱里有,我上次来塞的,还叮嘱你天天敷,看来你压根没听进去。”   许灼尬笑着说一定敷一定敷,挂了电话。   作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许灼还是去打开了行李箱,当真发现了近二十片的面膜,什么功效都有,补水保湿祛痘修复抗老样样齐全。   他老实听话拿出一片修复面膜,还给周椋递了片补水的面膜过去。   这时候,陈其亮发来微信查岗,让他发这一张贴面膜的照片过去,不然不信他会护肤。   许灼只好也把面膜敷上,怼着镜头拍了张丑照发过去。   陈其亮又以文字的形式郑重和他商量好明天微博要转发的代言内容,说现在黑芝麻丸还在热卖期,需要帮品牌方做宣传。   聊到后来,许灼脸上的面膜隐隐有些干燥紧绷,看了眼时间,竟然20分钟过去了。   他忙把面膜揭下来,走过去扔垃圾桶的时候,竟然发现周椋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睡着了。   周椋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许是白天做饭太累了,今天倒是一不留神就睡了。   许灼很少去吵周椋的睡眠。   便懒得管他,许灼刚要上床,又下来了,好心去给周椋把脸上的面膜揭下来。   转身回床,又想到了什么。   好像在网上看到有个说法,无论敷的是不是免洗的面膜,都要冲洗干净,不然还是会闷痘之类的。   他自己糙惯了,可周椋这么好看的脸蛋,他不允许有任何瑕疵出现在上面。   于是许灼大慈大悲地从洗手间拧了块湿毛巾,轻轻坐到周椋身边,给他擦拭脸上多余的面膜精华。   本来是只准备发发善心义务劳动,但这擦着擦着,许灼的目光有些变了。   他盯着周椋鼻梁上那一颗小痣,莫名觉得很心动。   想到周椋今晚比往日更黏人的举动,许灼的心绪克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和周椋的亲昵,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自然,就像真的在恋爱一样。   看来周椋是真累了,这样都不醒来。   余光里瞥见他腕间的烫伤,许灼心里软成一片,今天他可能会难忘很久。   周椋亲手给他做了顿饭,他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实际非常欢喜。   毛巾从鼻梁向下,在那红润的薄唇上方停下。   许灼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眨了下眼睛,后轻唤出声:   “周椋。”   面前安睡的人并无反应。   许灼舔了下自己干涸的嘴唇,沉溺地盯着那抹红润,一鼓作气地吻了上去。   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但下一秒,他瞳孔微张,猛然离开相贴的状态。   这一刻,许灼的呼吸仿佛停滞,他刚才,做了什么?   如慌张的小鹿般,许灼扔开毛巾,小跑回上床,把自己闷到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拍熄床头灯。   黑暗一片的沙发处,周椋缓缓睁开双眼,意外过后,满是浓烈的情欲。   ——   许灼睡醒的时候,伸手揉了揉发酸的嘴角,莫不是在梦里都在偷笑。   他精神满满地跳下床,赤脚踩着地毯,滑着太空步去了洗手间。   往牙刷上挤了团牙膏,正要塞进嘴里,许灼空着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起来,触碰嘴唇。   唇角的弧度又再度高扬不下。   另一边的床上。   周椋听到许灼进了洗手间的声音后,满面疲惫地睁眼,单手枕在脑后。   他一晚上没能睡着。   脑海中一直在思考许灼昨夜睡前的那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里,看着熟睡的许灼,周椋心不能平,几度想要把许灼唤醒,想要一个答案。   “叮——”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声。   周椋拿了过来,是微博的系统提醒:   【每日成长:快来做任务赚经验值,提升超话等级!】   周椋顺手点开超话——「榨暖还寒」。   昨晚彻夜失眠,他闲着无事便在微博刷《恋爱请响铃》的官博评论,无意间从一条充满暗号的评论“xdm,速速上车,来晚了只剩汽车尾气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进到了这个名字怪异的超话。   然后便开启了周椋的CP新世界大门。   里面住着一波和他一样睡不着的热心网友,深夜沉迷文字工作,聚焦z某和x某的花样姿势开发使用感测评。   周椋一开始看得一脸懵以为自己掉入了什么带有颜色的小圈子,正要退出,直到他看到了网吧、滑雪场这样的关键词。   脑中闪过些头绪,瞬间将种种连贯起来。   这竟是他和许灼的CP超话。   节目自开播以来,他看到过不少两两嘉宾间的CP粉涌起,活跃在弹幕前。隐约听箫家桢提起过,他和邢雪彗的CP粉、曹墨和邢雪彗的CP粉之间一直有激烈的竞争。   他继续翻看超话的帖子,数量不多,但热度不错。   【家人们看看我发现了什么!!come on-之前不是传老公老婆关系不和?你们现在瞧瞧当时这图片哪里是老婆打老公,明明是爱抚!!!是打情骂俏啊啊啊】   【给其他嘉宾带的是马克杯,给老婆带的超大水壶,这不是整蛊,这是特殊对待好嘛,这不得嗑死!】   【当时我看他们俩一起在网吧并排坐打游戏的时候,就在想,婚后的娱乐生活也不过是如此了吧。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姐妹们doge坏笑】   【真情侣给我锁死!】   【你们看看老公教老婆滑雪时候牵着的手,是粘502了吗?我鞋底都没你们粘得这么牢啊喂!】   ……   当然,其中难免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标标准准的卖腐剧本,竟然还真有脑残CP粉嗑,呕。你们哥哥现实中说不定一把抓的女友or炮友,傻逼。”   “坐等塌房。”   “节目组最近是看负面消息太多了,转移注意力打造什么好友变男友的剧情?太老掉牙了吧,弃了”   “榨暖还寒,狗都不磕。”   ……   令周椋意外的是,这个超话里文明又讲礼貌,一群辛勤的产糖小蜂蜜们请他们离开,压根吵不起来。   超话的主持人甚至严谨地定下了言论的规则,严禁去别CP频道找存在感,以免破坏CP的路人眼缘等等。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椋用经纪人专门给他申请的用来浏览微博的小号,关注了这个超话。   成为了第7324位关注「榨暖还寒」的小企鹅。   “你醒了啊?”洗漱完毕的许灼,出来后撞见周椋在玩手机。   刚在超话里签完到的周椋,立马把屏幕锁了起来,半咸不淡地回道:“嗯。”   许灼二话不说把上衣T恤脱了,在衣柜里翻找外出的衣服,“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了,我一会儿去趟超市。”   说着话,他发现周椋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脸上,“怎么了吗?”   周椋的喉结滑了滑,“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许灼:??   他瞬间做贼心虚,难道昨晚偷亲的事,被周椋知道了?   不可能啊,他昨晚不是睡着了吗?   心里慌乱如麻,他面上却强装镇定:   “说什么?”   周椋只是看着他。   许灼甚至借着换衣服的功夫,不敢和他对视,周椋的双眼似乎有洞察一切的能力,许灼此时甚至想撒腿就跑,刚拔腿。   周椋却伸手扶在衣柜门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作者有话说:   —— 第59章   许灼不敢和周椋对视, 周椋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想从周椋的手臂下钻过去,周椋干脆整个人挡在许灼的面前,许灼推了下他的胸口,无奈周椋没有一点要挪开的意思。   僵持间, 许灼背后都有些出汗了。   周椋忽然道:“你的嘴巴……”   许灼心中警铃大作, “我、我嘴巴怎么了?”   太干了?他没有擦护唇膏的习惯。   周椋无声片刻, 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许灼跟着他的动作, 摸了下自己唇角,指腹触到一团白色的粉渍, 竟是牙膏没弄干净。   他猛然松了口气,钻回洗手间,给脸一顿猛搓, 试图让自己冷静。   别自己吓自己了, 周椋昨晚明明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他得表现得从容点,可不能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出去的时候, 他还是不免疑神疑鬼,一把拉住了和他错身要进入洗手间的周椋,“所以,我有什么话忘记对你说了吗?”   周椋:“出去逛超市不叫我?”   许灼:“……”   就这。   他总算彻底松了口气,真的很想很想捶周椋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   半小时后,二人一齐坐上车。   许灼在汽车触屏上输入目的地,机械的提示音在下一瞬想起,“接下来为您导航去往’小小花店’的最优路线, 全程3.4公里, 预计行驶时间10分钟……”   见周椋疑惑地看过来, 许灼系好安全带:   “小米朵应该是今天回来,我准备给她买点花,我妈妈就特别喜欢鲜花,每周都会定,女孩子看到这个心情应该会好一些吧。”   周椋没有异议。   这个「小小花店」名为花店,但实则是个小型的动植物商店,里面半边是花团锦簇的鲜花,半边是活灵活现的仓鼠乌龟鹦鹉,走进去的时候温度比室外暖和不少。   许灼对花没有什么研究,站在一团粉色的花前,准备挑上几只,周椋站在旁边跟个大爷似的:   “你送这个,小张确实会开心。”   许灼心头莫名鼓舞,还未有做下一步动作,就听到周椋道:“因为喜得一个傻大儿子。”   许灼:“?什么意思。”   店家笑眯眯地围过来,“帅哥你是要送花给妈妈吗?康乃馨是送长辈不错的选择。”   许灼无语斜了周椋一眼,不会直接提醒他吗?还拐着弯地损他,就很周椋。   “请问有什么适合送女孩子的花吗?我不是很懂。”许灼问店家。   店家:“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周椋嗓子似乎是不舒服,在旁边咳嗽。   许灼看了他一眼,把水瓶扔到他怀里,同时对店家摇头,“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妹妹。”   许是喝过水,周椋的嗓子润好了,归于平静。   店家思索了两秒,卖力推荐,“最近很流行焦糖奶茶色系的配色,拍照好看,你看主花是咖啡拿铁的玫瑰,副花是布朗尼色的郁金香,再穿插一些多头玫瑰,用卷边桔梗做装饰。”   她边说边把花朵配了起来,许灼只看一眼就觉得很满意,征求旁边周大爷的意见:   “你觉得怎么样?”   哪想周椋已从身边走开,正在看斜前方的鱼缸。   “看什么呢?”许灼好奇走过来。   周椋往鱼缸里一指,“花总是会凋谢,不如送小张两条鱼,养养宠物也能换换心情。”   许灼一听觉得也是个不错的主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咦?这鱼的动作有意思啊,它们怎么挨在一起啊,就像在……”   店家接过他的话,“没错,就是接吻鱼,这是很常见的观赏鱼,圆圆的可爱款,很适合当礼物送人。”   许灼心头猛然一突,下意识看向周椋。   周椋选中的,怎么偏偏是……这个鱼。   不过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静静垂首凝视着鱼。   或许只是巧合吧,许灼这样想。   最后他一手便携鱼缸,一手花,两样都买了。   不过他把鱼缸放后座了,这样眼不见心不虚。   总算来到超市。   许灼直奔调料区,挑选了块牛油的麻辣火锅底料。   思来想去,还是火锅这种东西最符合大众口味,也最适合聚餐。   鉴于每个人吃辣能力不同,许灼准备弄个鸳鸯锅,拿不准主意另一个是番茄锅还是菌汤锅,正要问周椋,结果发现身边的人又没影了。   许灼原地转了一个圈,才发现周椋从零食饮品区走来,怀里抱着一堆果汁原浆牛奶等饮料。   周椋走近推车,附身把怀里的东西倒进去,许灼意外发现周椋买了许多辣条,“你还吃这个?”   周椋给推车里凌乱四散的辣条弄整齐,许灼小时候很爱吃这些垃圾食品,长大后很少馋,“我觉得那种硬的小辣棒挺好吃,你怎么买亲嘴……烧?”   许灼的声音越说越小。   周椋看向他,还学着他的语气,“亲嘴……烧,有什么问题?”   许灼干笑了两下,忙道:“没什么问题,买得好,买得好。”   周椋似乎担心零食不好吃,“你最近一次亲嘴……”   许灼闻言微瞪双眼。   “吃这个烧是什么时候?”周椋这样说道。   许灼心思犹如在坐过山车,跌宕起伏,此时推车快步走,“那哪个还记得,很久之前的事了吧,走走走,我们去买肉。”   好在超市的生鲜区在做活动,打折力度比较大,专心抢购短暂治愈了许灼的提心吊胆。   推着满满一车的战利品,二人排队结账。   结账区边上会放很多糖果之类的商品促销,许灼提议说,“要不买点薄荷糖?” 火锅口味比较重,吃完了后来颗糖果想想就解腻。   周椋颔首,在一旁的商品货架上挑选,最后挑了盒柠檬味的糖果递给许灼,许灼低头一看,乐了:   “清嘴含片?这不是我小时候爱吃的?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   说着说着,他的话音一收。   靠,今天是和这两个字对上了吗?怎么到处都是!!不亲嘴卖不出去了是吗?   “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许灼默默把这盒糖放了回去。   周椋也没多说什么,又拿了盒配色鲜丽的糖果,“这个吧,上面写着0蔗糖添加,感觉大家会比较偏爱这款。”   “很好,我觉得不错!”许灼连是什么糖都没看清,连忙应付,“扔车里来,快到我们结账了。”   周椋说:“这个kiskis糖果有蜜桃味的kis,也有百香果味的kis,你想要哪个口味的kis?”   他一脸说了5个kiss,如雷贯了许灼5次耳朵,kis和kiss同音,许灼英语成绩很烂但这么简单的单词意思他还是倒背如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许灼的心里很是崩溃,面上只能僵硬地笑着,“随你。”   周椋点点头,便随手拿了一盒。   回家的路许灼开得飞快,生怕路上再碰到什么路边亲嘴的猫猫狗狗,亲吻的广告牌之类的。   好在一路上很顺利,再也没什么东西来提醒他昨晚的偷偷放肆。   再来几次,他真的没法保证自己能在周椋面前继续装得若无其事。   回到别墅,入目看到一双摆放得并不算整齐的秀气女款小白鞋,许灼心头一喜,换号拖鞋快步走了进去,果然在沙发处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张米朵。   “小米朵,你换发型了?”许灼意外道。   张米朵之前是及肩的长发,常常扎着丸子头,或者用夹板做时尚的蛋卷造型,此时剪成了刚过耳的短发,发尾微微外翻,显得更加俏皮。   “嗯,哥,我新发型怎么样?”张米朵本来和邢雪彗在聊水光针的事,此时见许灼二人回来了,笑容更甚,不由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许灼叹了口气。   张米朵忐忑道:“不好看么。”   许灼:“我要把手里的花扔了。”   张米朵没听明白,瞅了眼他手里的花束,心头一动,“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扔了……”   许灼很是遗憾的样子,“我刚才也觉得这花好看才买来送你,可是见到你之后,这花就黯然失色了,瞬间觉得配不上你,扔了算了。”   张米朵白了他一眼,但笑容却收不住,抢过这捧花,“几天不见,哥你怎么还是那么烦人?”   许灼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再把手里的鱼缸也递给她,“回来了?”   张米朵看上去对这小鱼也是喜欢得不行,把鱼缸凑到脸边仔细观看,“嗯,不会再走了。”   许灼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她的头顶,环顾四周,“左遥姐和刘振东还没回来?”   邢雪彗难得接他的话,不过语气带着味儿,“节目组说他们俩人今晚有自发的约会,就不回来次了。”   许灼心想,那今晚吃不成火锅了,对周椋道:“那我们先把东西放进冰箱?等人齐了再说。”   丝毫没有关注一直尴尬站在旁边,同样今天回归但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的曹墨。   曹墨能察觉大家说话似有似无地都会把他当空气,他心里气闷,但脸上又不能显现。   特别是邢雪彗这个势利的女人,出了事后,连一个正眼都不给自己。   但他这两天也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只要节目组没赶他,他就要一直苟在这里,黑红又如何,自身握有流量一样是笔财富。   他只需要低调个几天,过些时日,再运作点正能量的新闻,观众自然就会忘记那些事情。   都不待见自己,那就只能自我待见,他把希望放在了全场最好拿捏的一位异性——张米朵身上。   趁邢雪彗回房补妆,曹墨坐到张米朵身边,后者似没有感觉,专心吃面前的果盘。   曹墨眼珠微转,看着跟拍摄影小哥正在身后用镜头怼着他们二人。   他赶紧低低出声,带着抱歉与忏悔,“米朵,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却被张米朵打断。   她手里的那颗草莓鲜红欲滴,看上去便很甜,她浅尝了一口,从她愉悦的表情看过去,似乎确实很甜,她带着甜汁的嘴唇轻启: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曹墨的脸色一僵,尤其是在镜头前,他也不好发作。   张米朵把整颗草莓都塞到嘴里,腮帮子鼓起来的时候说话很可爱,“你看我的小鱼游得真快,很自由自在,我很喜欢它这个状态,我去给它放在床头。”   说着,张米朵起身,抱着鱼缸上楼了。   曹墨看着她挺直的背影,还有仍未适应的新发型,心头一沉,这小白花回了趟家休息了两天,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现在甚至比邢雪彗还让人捉摸不透。   也不想和许灼待在同一个空间,他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往庭院的方向去了。   许灼塞食物,周椋塞饮料,二人任务分配得当。   一晃眼,原本热闹的客厅就剩他们俩人,有些冷清,“要不要放点歌听?”周椋问。   许灼点头说好。   平日里大家一起做饭的时候,确实会用音响放歌,干起活儿来更有力气。   “想听什么歌?”周椋拿出手机连上音响的蓝牙。   “都可以,你选吧。”许灼头也不抬地蹲在冰箱前理东西。   然后音响里传来一道辨识度非常高的女声。   许灼想也不想地道:“梁静茹的歌?”   前奏还挺清甜,不像周椋会听的歌风格。   “什么名字啊?好耳熟。”许灼问。   周椋没有回答他,但高潮回答了:   “轻轻的亲亲,紧紧闭着眼睛,是你不是你说不定,还不一定,梦一样轻的亲亲……”   许灼的身形猛地一阵。   他想起来了,这是梁静茹的《亲亲》。   恰好他手上拿了一袋速食,包装袋上写着五个大字:   “极品亲亲肠。”   再怎么心存侥幸,此刻一连串的巧合,也让许灼不得不往那死活不愿面对的方面想。   靠。   他握住冰箱门的边缘,想要借力站起来,身后却倾身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周椋伸出双手,扶住冰箱的两侧,将许灼罩在身下:   “现在想起要对我说什么了吗?”   许灼这辈子没有什么做亏心事的经验,昨晚脑子一热,轻薄了肖想很久的人。结果现在被人正主拿捏住,一时间,紧张到甚至忘了呼吸。   整个人入定般蹲在冰箱门边。   周椋似极有耐心,垂首静静看着他,也不催促。   许灼咽了下口水,对着他身后假装招了招手,“诶,顾导。”   哪想周椋压根不为所动。   许灼声东击西的计划失败。   他在心里疯狂祈求随便谁路过一下,忌惮被别人看见,周椋也能短暂放过他一下。   可是此时的客厅只余他俩面对面焦灼的呼吸声。   “不、不算……昨晚不算。”许灼咬牙,结结巴巴地答。   周椋背着灯光,眼底的情绪昏暗难明,“你想不承认?”   许灼猛地抬头,“没有!”在直视周椋的那一瞬间,他刚提起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眼神飘开:   “那是失误。”   周椋顿了顿,“失误?”   本是随口一说,此时仿佛找到了合适的说辞,许灼用力点头,“没错,是失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过去就算了。”   周椋忽地直起腰身,不再圈着他,而是转身走开两步。   许灼面前的光线总算明亮,但他心里反而莫名更不踏实了,站起身后,小脚发麻,只能倚着冰箱门。   面前的周椋侧脸看上去一如往常冷淡,但许灼的目光落在他贴着裤缝垂放的手上,微微颤抖,似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许灼张了张嘴,脑海中滑过什么,面色有些发白,最终什么也没说。   周椋的声音嘶哑不少,自语道:“失误……”   他回头看向许灼,语气嘲弄,“对啊,你对我的失误还少了吗?”   说完,他似一刻也不想再多待,转身出了别墅大门。   没由来的,周椋的这句话,让许灼闻言心里抽痛了下。   随之而来的是迷糊,他不解周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很想要叫住对方,但面对的是重响的关门声。   一直到吃晚饭,周椋都没有回来。   晚饭有近一半人不在,吃得特别冷清,加上许灼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做的菜口味欠佳,一顿饭吃得很含糊,大家很快便散场。   回到房间,许灼烦闷地揉了一顿头发。   现在静下心来,设身处地地想,偷亲人家的是他,说失误的也是他,听上去就像个无情的渣男。   他自己都想骂自己。   换他只怕会比周椋更生气。   可是该怎么办?   未必坦白是喜欢人家,所以一时情难自已。   但要是周椋只是把他当替身,他的私自喜欢就是破了规矩,显得特别不懂事也非常玩不起。   这段替身关系里,主动权一直在周椋手上,周椋最近对他太好了,好到他得意忘形,越了不该有的界线。   结果弄得一团乱。   明明这两天挺好的。   一整天的暗示,周椋到底想听他说什么?   听他一句道歉吗?对不起,昨晚是我冒犯了。   是这样吗。   然后借此为由,换着法儿欺负他,上次就让他做了一天的助理。   可是他不想道歉。   许灼心底泛起苦涩,天知道昨晚他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只是轻轻吻了那么一下。   他慌乱的同时,满脑子都是把周椋欺在身下,用手扯住他寸短的头发,和他尽情的唇齿相交,甚至更多难以言明的亲热。   他想要更多的冒犯,越来越。   没有身份的欲望让人折磨。   许灼洗漱完毕,静靠在周椋的床上,这几天他已经习惯和周椋一起睡觉。   自己的那张床已经开始堆放杂物。   想着等会周椋回来,无论如何,他也一定会主动寻找话题,弥补一下白天言不由衷的伤人举动。   却没想到周椋一夜未归。   但周椋其实并未走远,而是把在放车里蜗居的箫家桢赶回了家,自己在上面将就了一晚。   本以为又会失眠。   但许是昨夜没休息好,他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梦只是起了个头,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努力想要醒来,却被裹挟着进入那段最为隐痛的时光。   ——   高二下学期。   周椋正代表全年级参与国旗下的演讲,主题是“少年强,则国强。”   他的声线清越,入耳舒适,拿着稿件的手背骨感分明,身形挺拔。   许灼欣赏了好一会儿,思绪控制不住开始飘散,因为眼前有一桩事迫在眉睫。   就是艺术节表演,该选择什么内容。   他提议表演魔术,周椋不愿意当模特,可周椋那扑克脸做魔术师也太没有感染力。   然后他又提议演小品,可周椋不会讲笑话,喜剧看上去像悲剧。   可把许灼愁坏了,表面上似在对周椋的演讲深思熟虑,实则在冥思苦想这件头疼事。   赵婷婷在女生中属于偏高的身材,所站的位置相对靠后,就在许灼的斜前方。   她瞅了眼最后排的班主任,对方似在和隔壁班的班主任聊天。   于是她对许灼:“噗呲噗呲。”小声唤道。   许灼的思绪被她打断,看过去并做嘴型道:“怎么了?”   他身后的何超蹙眉,看着二人。   赵婷婷不知道是在躲老师的视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地扭捏了阵,说话的时候也不看着许灼:“那个,你3月14号有没有时间?我们出去看个电影吧,就我们两个人。”   许灼默了瞬,往常他们看电影,都是他、赵婷婷、何超三个人一起去看来着。   赵婷婷这次说就两个人,他想了下,可能是跟何超吵架了。   “抱歉啊婷婷,不是快到艺术节了么,我最近一直忙着和周椋排练,恐怕没时间出去玩,下次吧。”许灼说的是实话,另一方面也是在为何超着想,他知道何超喜欢赵婷婷,自己更不会单独和对方喜欢的人出去玩。   赵婷婷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好吧。”   许灼已经做到尽量双方的情绪都照顾到,然而他看不到身后的何超表情隐怒。许灼毫无恋爱细胞,只知道个情人节是2月14日,七夕节具体是哪一天也不清楚,更不可能知道3月14号是白色情人节。   赵婷婷这天单独约许灼出去玩,目的显而易见。   何超不明白,自己对赵婷婷那样的百般示好,她为什么就是看不见,眼里永远都只有许灼。   他等了快一年半了,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再不行动,赵婷婷要是和许灼吐露心意,许灼真答应了她,自己哪还会有机会?   盯着许灼的后脑勺看了一会,他余光扫到站在第一排维持班级纪律的徐子立,一个念想突地在脑中成型。   很快,他用手指戳了戳许灼的后背,并悄悄地往他那边靠近了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最近徐子立好像心情不好,你发现了吗?”   许灼闻言,朝徐子立所在的前排望去,见对方眉宇间并不见往日的抒怀,有些愁绪与压抑,这种样子持续了有一周了,他早就发现了。   问徐子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是苦笑摇头。   许灼颇为担心他,“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何超是昨天偶然知道徐子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知道按徐子立的性格素来是报喜不报忧,身边人怕是只有他知道实情。   这也就给了他发挥的余地。   “是受了情伤,喜欢隔壁学校的一妹子,被对方拒绝了。”何超叹了口气。   许灼怔了下,没听说过徐子立对谁有好感啊,还以为他喜欢的对象是学习。   这也正常,少年人正值青春懵懂的时候,那女孩看不到徐子立的好,是她的损失。   何超补了句,“他不说,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恐怕觉得丢人不想让大家知道吧,你就装你不知道。”   许灼懂。   何超继续同情的语调,“咱们可怜的学习委员啊,估计被伤狠了,最近学习成绩都有所下降。”   “可惜也不能能帮阿立做些什么。”许灼对感情的事最不拿手。   何超别有深意地道:“你还真有能做的。”   许灼不解,偏头看了他一眼。   “爱情伤,当然还得爱情来治。”   许灼颔首,是在电视剧里听说过类似的说辞。   何超朝他挤眉弄眼,“小灼,你之前不是还给徐子立写过情书?”   他不提,许灼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当初为了找一个人一起看《泰坦尼克号 》,鬼使神差地给徐子立写了情书,最后莫名其妙和周椋看了电影,想起来就唏嘘。   许灼尴尬地笑笑,“他当时没有回应,可能不能接受那个吧。”   那个,指的是同性恋。   何超忙道:“怎么会!他可以的。”   许灼诧异,“你怎么知道。”   自己和徐子立关系明明更亲近,相处这么久也没摸透对方的性取向。   何超一副说漏嘴的样子,便倒豆子般全盘脱出,“其实,他喜欢外校的那个人,并不是女孩子,而是个男孩子,所以他一直瞒着这事,谁也没说,我在那个学校刚好有认识的人,碰巧得知。”   许灼恍然,这样好像说得通了。   何超问:“小灼,你想让徐子立开心吗?”   许灼说:“那是当然。”   何超笑着怂恿,“那你和他再告白一次,被人喜欢这件事多有满足感成就感,他绝对能借此忘记情伤。”   许灼看上去有些抵触,“可是他上次都没有回应,明摆着对我没兴趣,何必勉强。”   而且他当时是脑子发热,之后再也没热过。   何超不以为然:“你那是方法错了,我过后想了想,现在谁还用情书表达爱意啊?都直接口头说了,你之前那个方式太含蓄,人家可能没有明白你的点。”   许灼觉得自己情书写得挺露骨的,徐子立语文成绩特别优异,没道理看不懂啊。   “可是……”   何超打断他的话,“别可是了!你知道那个男孩为什么拒绝他么?说觉得同性恋恶心,看到他就想吐,让他滚,最好去死。”   这话一下子刺痛了许灼。   他属于对自己的性取向了解得比较早的一批人,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也积攒了能和身边朋友公开出柜的勇气。   但他依然能记得很多朋友因为这个离开了他,那种不被理解,被嫌弃的感觉,他每每想起还是会觉得窒息。   爸爸那边的亲戚很少来往,但早先年偶尔因为公司股份的事情,双方还是会有走动。   他有一位同龄的表哥,当初到他房间玩游戏机,无意间翻到他衣柜里藏着的同性漫画。   当时恶心得破口大骂,还把他推倒在地,像看到外星人似地又嫌恶又惊奇,大跑出去和姑妈嚷嚷他是个变态。   他当时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因为表哥的话,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不愿意起来,只觉得丢人。   妈妈知道后,不管什么体面和旧情,把姑妈和表哥「请」出了家门。   妈妈蹲在许灼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说没事了,小灼和大家一样,都是普通的人,有爱任何人的权力,谁都没资格去指责。   妈妈从小接受的是西式教育,对性观念非常开明,在这件事上并不引导或者是强行干涉,一切全凭许灼的心意。   也正是因为有妈妈支持,许灼如今才能光明正大地接受自己的性向。   而阿立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被他人这般言语中伤,甚至是从喜欢的人口中听到这话,比他当初更让人难以接受,想想都觉得心疼。   徐子立发现了他们二人在交头接耳,并不像其他班上的班干部一样严厉制止,只是和许灼眼神对视,然后摇头示意。   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许灼这样想。   晨会结束,许灼和何超相伴回到教室,路上何超仍在喋喋不休地给他出主意,许灼没有回应,只是听着。   大家桌子上都摊着一张卷子,回到教室的同学们有人哀嚎有人炫耀,都在讨论这次语文周测的成绩。   许灼的位置在后排,会路过徐子立的座位,顺路瞥了眼对方桌上的试卷,红色大大的「129」分。   他不禁眉头微蹙。   150分的满分,往常徐子立的分数都在140以上,如今倒退了这么多。   回到座位上,刚要看自己的试卷,却被身边的周椋抽了过去。   许灼满腹心事,并未在意,而是看着桌面出神。   周椋用手叩了叩他的桌面,还未说话,就看到许灼下定决心般猛拍他的肩膀,“我们艺术节表演唱歌吧?唱情歌!”   周椋愣了愣,眼底带着惊诧。   他怎么敢!喜欢自己的这事,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和他一起唱情歌,这是想让全校都知道?   就这么喜欢自己么,想到这里,周椋的心跳并刚才更快了些。   主意打定,许灼脑海中开始思索付诸实践的可能性。   他倒并非有什么很强烈的想和徐子立在一起的欲望,只是他的身边有妈妈,徐子立的身边谁都没有,他希望自己能成为支持他的一份子。   想亲口告诉他,不要对生活失望,也千万不要走极端,会有人喜欢和珍爱他。   周椋修长的指节仍落在许灼的桌面,许灼顺手摸了摸他的手背,“这么好看的手,就弹吉他好了。”   周椋如触电般地猛地收回手,皱着眉头启唇正要说些什么,许灼忙捂住他的嘴,“吉他好上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请个一对一速成一首歌没什么问题。”   仿佛是嫌弃许灼手心脏似的,周椋双脚用力一蹬,板凳后移,躲开他的触碰,慌乱地拿起桌上的卷子:   “别满脑子都是演出了,你也分点心思在学习上。”   许灼乐出了声,“没拒绝就当你是答应了!”   他顺手接过自己的卷子,看到上面红红的「88」分,笑容僵在脸上。   90分才及格。   一瞬间,他开始反省,自己哪来的功夫关心徐子立的成绩?人家成绩倒退了也狂甩他几条街。   但许灼是个乐观的人,很快打着哈哈,“怎么说呢,这分数还挺吉利的。”   半月之后。   学校艺术楼的练歌房,许灼抱着热水瓶,用吸管吸了一大口温水,“我们再来一遍。”   周椋的右手垂在吉他的吉他弦上,并未立马弹奏,而是观察着许灼的状态:“要不今天就到这里?你身体刚好,需要多休息。”   两天前,许灼误食了花生,当时面部因为过敏症状甚至出现了呼吸困难,周椋这才知道他原来对花生过敏,也牢记在心里。   许灼似是对过敏这事已然习惯,身体刚刚恢复就嚷着来练习节目,周末甚一练就是一整天。   “我没事,还能坚持。”许灼摇头。   周椋没弹,他便清唱。   在许灼的精挑细选之下,最后选择了陈奕迅的《I do》。   这首歌,光从名字上,都引来的周椋无限的联想,许灼莫不是想借着这次表演暗示着什么,和他发展进一步。   周椋看似看调弄弦,实则将许灼每一句歌词都尽收耳底。   要说许灼天生是当演员的这块料,也是有原因的,他的咬文嚼字清晰又不刻意,无论是说台词还是唱歌都有个人独特魅力,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   虽然只是练习,但他仍旧认真对待,每一个字里行间都用了感情。   一首歌毕,许灼拿笔在歌词单上标了些备注,提醒自己哪些段落难度提升,需要注意。   他又一次对周椋说:“这次表演意义重大。”   周椋已经听过了很多次。   每一次,他都莫名心底震颤,这家伙真是,不知道「含蓄」两个字怎么写。   换作之前,他总是听听就让它过去,这次却不同了。   尤其是在经历许灼过敏生病以后,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曾经自己最不屑最害怕接触的人,对自己有多重要。   重要到,现在的周椋,可以坦然地接受他的一切,包括喜欢。   周椋这才意识到,曾经的抗拒,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或许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被简单又赤诚的许灼吸引,他害怕沉沦,所以干脆自暴自弃地推远。   他心里总想着找机会拒绝许灼,实际上从未当真付诸过行动,每每都会找到理由搪塞过去。   他其实是在享受这份坚定的喜欢,更是想独占这份喜欢。   有一种直觉,许灼会借这次表演,再次表白。   还能有什么比这意义更重大的事?   对于即将到来的艺术节,周椋既期待,又暗含了一丝的紧张。   二人又合了一首,唱到接近尾声的时候,许灼余光瞥见他指腹的红肿,下意识地落了一拍。   唱歌也顾不上了,忙抓起周椋的手指,凑近了看,好在只是红肿,没有破皮,很是自责,“对不起我光顾着排练,忘记你的感受了,我们今天不练了。”   周椋的喉结滑了滑。   许灼抿了会儿唇,“疼么?”   其实用拨片就还好,今天是拨片忘带了,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不过周椋此时竟然点了点头。   下一刻,许灼捏着周椋的手腕,凑到自己的唇边,开始轻轻地对着指尖呼气。   周椋的指腹很痒,他别开脑袋,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些,却难得没有将手抽走。   “还疼么?”   “有点。”   后来……   遇到最害怕的虫子也不吭一声的周椋,今天「疼」了近十分钟。   “咳——”门口传来女孩的轻咳声,打断了二人的动作,艺术部部长打趣道:“例行巡逻,看看各组的进度,没打扰二位吧?我很快就走。”   这个部长是幽默的性子,许灼对她的话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部长没从许灼这里瞧出个所以然来,但刚才周椋的表情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亏她以前还对许灼有点意思想发展发展,前面有周椋这拦路虎,她是一点戏都没有,幸好收心得快。   都是同学,也没什么架子,随口问了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帮助她就准备离开了。   要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到了二人面前,拿起胸口的拍立得相机,对准二人:   “快,给你们俩拍张照,刚好剩最后一张相纸。”   许灼蠢蠢欲动,周椋却是没什么兴趣,硬被许灼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两人并排站着。   部长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吐槽,“你们僵硬得就仿佛在练军姿。”   许灼闻言,微踮了下脚尖,一把勾住周来那个的脖子,给他校服也扯得松松垮垮,另一只手还伸出了食指,用力戳了下他的脸蛋。   周椋无奈纵容地看向他。   “很好!”部长迅速摁下快门,记录下这个瞬间。   相纸从拍立得冲滑出,部长捏住一角在空中甩了甩,很快人物便在上面成像,她递给了周椋:   “祝你们今天白色情人节愉快。”   作者有话说:   大家莫急,误会解开就好啦,快了快了。 第60章   艺术节演出当天。   筹备后台除了精心打扮的登台者, 还有不少来加油打气的同学们,其中许灼的同班同学占了大多数。   当然,百分之九十都是来给许灼助威的同学,周椋属于沾了许灼好人缘的光。   赵婷婷朝许灼举了举手中的单反相机, “一会儿我要把你帅气的全程都录下来。”   许灼笑嘻嘻地道:“请找个显得脸小的角度, 谢谢您嘞。”   周椋说:“站在后面显脸小。”   许灼日常和他互怼:“滚起, 你一会儿好好在后面欣赏你许爷的英姿吧, 不许眨眼,可以心动。”   哪有歌手站在吉他手后面的道理。   周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继续抚弦找手感。   何超站在赵婷婷身边,注意力却不和往常一样在她身上,而是忙着四处张望, “咦, 班上不熟的同学都来凑热闹了,和你要好的学习委员怎么没来?”   许灼闻言跟着看向四处, 还真没看到徐子立的身影。许灼忙掏出手机,给徐子立打电话。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对方的声音才慢吞吞的出现,“喂。”   “阿立,你在干什么呢?”   徐子立那边听上去很安静,“我在教室做试卷。”   许灼无语了瞬,“今天全校的人连教导主任都来看演出了,也就你还在学习,别学了别学了,快来看我的演出!没你捧场我都没劲。”   周椋听到他的话, 无奈摇头, 第一次见到劝不学习的, 不过也是许灼的画风。   他们二人这次穿着韩式那种西装马甲的校服,特别学生青春的气息,不过许灼这个马虎人系领带也是随便糊弄一下,此时歪歪斜斜地挂在领口。   周椋实在看不下去,只得把他掰正面对着自己,重新给他系一遍。   许灼还要说:“刚才你直接帮我系就好了嘛,还害我白系一遍。”   周椋对他这幅什么都依赖他的状态,接受度有些高。   拗不过许灼的坚持,终于在十分钟后,徐子立也加入了后台助威大军。   许灼瞧见徐子立许是被周围热闹的气氛感染,眉宇间难得提起了些精神,不过颧骨要比之前更加分明,看来最近心情不振令他瘦了不少。   许灼特意把徐子立从人堆里揪出来,“你一会儿好好看,不能中间偷偷溜走。”   徐子立浅笑,“知道了。”   许灼还欲说话,周椋却过来把他拉走,“还有几个节目才到我们,我们再彩排最后一次。”   他们节目放在压轴。   站在幕布后,还未出场,就听到了从观众席传来的震天的欢呼声。   周椋从小到大不缺旁人的注视,其中不乏审视和陈见,他本以为对这样上台的场面会毫无所谓,但竟然莫名紧张了起来,手心开始微微出汗。   或许是太重视,在乎它的效果,因而也不能平常心对待。   重视的原因,不外乎和身边人有关,重视许灼所重视的。   本以为许灼会比他更加不从容,他微微偏头,却发现许灼深呼吸之余,眼底写满了跃跃欲试。   那种自信无比耀眼,让周椋的目光黏着。   他这种外露的性格和自己截然相反,所以刚开始,周椋打心眼里排斥,也不想要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许灼是强势的,以勇往直前的姿态闯入了他的生活,他用排斥抵御未来的沉溺。   但是沉溺不可挡,他第一次想放纵自己。   幕布拉开,舞台中有一把椅子,抱着吉他的周椋上前坐下,许灼站在他的斜前方。   周椋将吉他连上边上的音响线,不需要聚光灯的指引,他的视线焦点一直在许灼的身上。   台下恍若无人。   他拨弄拨片,许灼朝台下的观众们挥手打招呼,遂将话筒移到唇边:“记得那年的秋天……”   台下观众们先是一顿,随即为他的歌喉倾倒,不少人发出赞叹的欢呼声,声音大到险些盖住许灼的歌声。   许灼趁着一个段落的休息段,勾着唇角,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台下的观众们忙安静。   周椋的视线挪到他食指触碰的柔软嘴唇,忙低下头,似沉醉在音乐中。   许灼的歌词唱到尾声:“习惯有你在身边,未来故事情节,一起领衔来主演……”   一曲终了,许灼看了眼周椋,二人并排朝前行了一步,对观众们深鞠躬。   台下疯狂地喊:“再一首,再一首。”   在观众们竭力的挽留声中,二人下了舞台。   周椋拿着两人的演出设备去还给统筹组的同学,再回来的时候,却没看到许灼的人影。   可能是上厕所去了。   他独自行到小卖部旁的饮品店,准备给许灼买一杯他最喜欢柠乐,结果发现吧台的海报上贴着一个粉色的冰激凌,上面还有个大红色的爱心棉花糖。   他问老板,这个还有没有?   老板顺着他的手指伸长脖子看了眼,“这个啊,是情人节限定款,还有点存货,同学你要的话,我给你做个。”   周椋忙点头。   等待冰激凌的时候,周椋在原地踱了两步,老板看在眼里,解释道:“冰激凌机要启动,制冷还得一点时间,所以等得久一点。”   周椋说没事,他不是等急了,是心里不平静,一想到一会儿要接受许灼的心意,竟然比刚才在舞台上还紧张。   一会儿许灼会很开心吧,喜欢自己快大半年了,终于要得偿所愿。   拿到冰激凌,周椋正要回教室找他,却在要进教学楼的时候,撞见他慌慌张张地小跑出来。   因为角度的原因,许灼并没有看到他。   但他看到了许灼叫住了塑胶跑道上的徐子立。   老板这冰激凌机的制冷程度不够,虽然天气不热,但冰激凌已经有些要融化的趋势了。   周椋正要上前,微风却将许灼的话送到耳边。   “阿立,我很担心你。”   周椋停下脚步。   徐子立看着许灼的表情,意外的神色中带了些闪躲,“你都知道了?”   许灼点点头。   难过一下子浮上了徐子立的脸庞,“迟早的事,况且本身也是我的问题。”   许灼面露慌张,忙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会?你没有做错什么。”   似觉得这样说力度不够,许灼继续道: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啊,这绝对不是安慰,我举个例子。班上同学不喜欢历史老师占用自习时间,你都会主动帮助同学们去和老师商量,还有就是大家上体育课都走光了,没人关心班上的灯没关,你都会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关灯锁门。”   徐子立埋着头,没说话。   许灼细说着他的好人好事,最后夸上一句,“语文成绩也顶呱呱,我但凡有你一半的文笔,我睡着了都能乐开花。”   这句话不知道是触及到了徐子立哪根筋,他那边的气压瞬间更低了。   许灼看的是一头雾水,怎么这越劝还越差劲了。   脑海中恍然想起何超的话,遂道:   “不要因为一件事就怀疑自己,还有很多人喜欢你啊,包括我。”   徐子立的唇角勉强挽起弧度,“谢谢……”   许灼见似乎有点效果,便加了把劲,“之前给你的情书可能是草率了一些,你看了就扔了得了。”   不远处教学楼的阴影处,周椋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正在说话的许灼。   徐子立则一脸的困惑,什么情书?还不待他追问,脑海中却滑过什么,惊讶地道:   “你对我?”   许灼挠挠头,“那什么,今天的演出你有看到吧?特意唱给你听的。没错,我也是同性恋,但我可以很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向,每种性向的人都是正常的,性向不应该被定义。”   周椋看着指腹最近因为练吉他而起的茧,莫名讽刺又刺眼。   徐子立的惊讶只有一瞬,他从小的教养令他懂得尊重他人的选择,此时他默了一阵,方才回道:   “小灼,我很赞同你最后一句话,性向不应该被定义。但是我目前可以很肯定的是,我喜欢的是女孩子,所以,谢谢你的欣赏,我很荣幸。”   听到他婉拒自己,许灼并不感到难过,相反还没由得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道:“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和我倾诉,你看我都坦诚了。”   徐子立也很珍惜许灼这个朋友,不希望这次突如其来的对话搞僵二人的关系,“嗯,不过今天和你聊了几句,我已经释怀了,到底是我自己的学习能力欠缺,我应该化难过为力量,下一次竞赛再加油。”   “你想通了就好……等等!”许灼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学习?什么竞赛?”   徐子立一副你不是都知道吗的神色。   “我之前不是参加了个作文竞赛?只得了第二名,觉得有些丢人,就一直没和大家说。老师之前不是提了个奖学金评优的制度,我原本想借着竞赛第一名的成绩给奖学金评选加加分,还能有和周椋一争的力量。现在看来是无望了,所以这段时间有些颓。”   许灼:?   “不是,你不是受了情伤……”   徐子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学习的时间都不够,我哪有功夫想那些。”   许灼心里苦笑,合着这是闹了个乌龙?   难怪今天全校娱乐的日子,徐子立还埋在教室做卷子,刚才提到成绩还那么伤心。   周椋手心浸满了融化的冰激凌,他却浑不在意,僵硬地站在原地。   余光中忽然闪过两个争执的人影。   另一边的粗大树干背后,何超一直拽着要走的赵婷婷,不让她离开,此时赵婷婷因为内心崩溃,对他拼命捶打,小声地嘶喊:   “行了,我听到了,许灼不喜欢女人,好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何超深情地剖露自己的内心:“婷婷,许灼不值得你这么费心,你就和我在一起吧,我一定对你好……”   赵婷婷却不耐烦地用力踩了他一脚,“他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最不值得!你和他不是好兄弟吗?他知道你在背后揭他的底吗?你做得好丑,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大步地跑开了。   她脚下过于用劲,何超疼得猛吸一口凉气,在原地跺了会儿脚,这才看到另一头的周椋。   周椋此时在看许灼,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看到了他。   何超瞬间脸色像纸一样惨白 ,周椋什么时候在这的?他和赵婷婷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周椋和许灼的关系这样要好,要是把他背后使阴招的事都和许灼说了怎么办?   还有,当初故意把情书错塞到周椋的书包里的事,怕是也要露馅了。   何超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周椋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个变数。   那一边,徐子立因为还急着要去趟办公室,便没和许灼多聊,已然挥手道别。   害怕此时周椋上前和许灼说话,何超第一时间冲到许灼身边,佯装刚到,语露关心:“怎么样?还顺利吧?”   “顺利又不顺利。”   好像和徐子立还是从前的朋友关系,按照告白来说,是彻底的失败,但许灼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倒像把话说开了,自在不少。   之前总隔着情书事件,他和徐子立之间多少有些单方面的不自然。   加上阴差阳错地给徐子立做了成功的心理疏导,许灼对今天的成效还是挺满意,此时浑身轻松,问何超:   “你有没有看到周椋?演出非常成功,我要找他吃个庆功宴。”   何超呼吸一滞,“没、没有啊。”   甚至不敢往周椋所在的那个方向偏头。   许灼自语:“可能回教室了吧……”   他转身,准备回教学楼。   “等等——许灼,你等等。”何超焦急地喊住了他。   许灼停下脚步,“怎么了,你从刚才开始表情就有些奇怪,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何超让自己竭力保持镇定,“就是我刚听说了件事,关于周椋的私事,你要不要听听?”   许灼想也不想:“不要。”   他说:“私事还是等他亲口和我说吧。”   何超急了,“是关于班上同学为什么都对他冷暴力,不爱和他多来往的原因。”   许灼停下脚步,微微蹙眉。   拐角处的周椋,听到这里,用力地捏碎了冰激凌的甜筒。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把手里的东西用力地砸到何超的脸上,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但他近乎自虐地,没有行动,似乎在等待下一刻的凌迟。   何超生怕许灼走了,忙快速地脱口而出:“因为他是周家的私生子,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不齿和他接触,嫌他脏。”   他知道高傲如周椋,表面上似乎不在意,其实身份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不然为什么私下会和同学们打招呼,必须在许灼面前守口如瓶。   周椋认命般地闭了会双目,再睁开时眼底通红一片,他落荒而逃般快步离开。   掌心冰激凌上的爱心棉花糖,掉落在地上,早就皱巴巴的湿软不成型。   ——   清晨。   《心动请响铃》录制别墅,二楼嘉宾房间。   许灼很困,神经却又一直绷着难以深度入睡。   夜里他也是时睡时醒,醒的时候第一时间看枕边,一直是空空如也。   周椋一夜未归。   许灼在被窝里用手环住双腿,下半张脸也躲入被子边沿。   颓了一会儿,他愤怒地捶了下床板,支起上半身,嘴里嘀咕,“不就是两个嘴皮子碰了下么,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我亲了你,按照力的作用是相对的原则,你不也亲了我……”   末了,他又浑身无力地躺回去。   喉间一片苦涩。   怎么说,亲人家这事,也该提前征求对方的同意。   昨天和周椋闹不愉快后,他一直想着等对方回房再两人当面缓和,便一个电话没打过。   此时许灼拿出手机,想着要不用找不到帽子的理由,问周椋有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帽子?会不会太像借口。   犹豫着,许灼看到微博推送的娱乐消息,显示“影星林生过生,生日宴上细说多年奋斗艰辛,粉丝们泪洒现场【图】【图】。”   林生是电影界的前辈演员,许灼在读书的时候便看过他的处女作,英年早婚不炒作,专注事业,是那种特别有路人缘的明星。   下意识地点进这个推送,许灼往下滑了滑,这个生日宴并不铺张,小而精简,又不失心意,许灼忽地灵光一闪。   他急忙跳下床,拉开窗帘,视线在房车群那边快速扫视。   运气很好,看到了蹲在顶头房车门前正在吃油条蘸豆浆的箫家桢。   许灼用力地蹦高,挥手,努力了好一会儿,总算吸引过了箫家桢的注意,对方看到他,憨笑了一下,手里的油条没夹稳,一整个掉豆浆里,溅了一身。   他忙拿纸擦身上,余光里许灼还在冲自己招手。   箫家桢这才反应过来,许灼不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是要他过去。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车门,昨天自己的床位突然就被周椋征用了,看上去还没醒,不用照顾老板的脸色,他美滋滋地进了别墅。   甫一进房间,许灼就把他朝里拉,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在箫家桢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   箫家桢起先意外,然后思索,最后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等节目录制完,我请你美餐一顿。”许灼感激地冲他抱拳,却撞见箫家桢审视的目光,边盯着许灼,边欲言又止:   “你该不会……”   许灼的眼神飘开。   莫不是被箫家桢知道了自己对周椋……   “老板又难为你了对吧?”箫家桢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许灼:“?”   这周椋平日里是多招人恨啊。   箫家桢满面同情加心疼的神色,“许老师请放心,你刚才吩咐的事我一定圆满搞定。”   为了在周椋身边日子好过点,咱们火火可真是想尽了办法,箫家桢非常地感同身受。   许灼多少想为周椋辩解两句:“其实……”   箫家桢搓搓手,“许老师,我帮了你,你也帮帮我呗。”   “没问题。”   箫家桢突地冒出一句,“你经纪人都喜欢些什么啊?”   许灼莫名其妙,“我经纪人?亮哥啊?”   但他还是认真想了下,“好像没见过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哦比较爱财?”   每每接到酬劳不错的代言时,箫家桢恨不得让甲方给现金,他能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数一夜是最开心的。   许灼说:“ 不过也还好,我也喜欢钱赚得多多。你问这个干什么?”   箫家桢干笑了声,“我就问问,就问问。”   离开时的时候,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天色大亮。   许灼洗漱完毕,刚来开门,就撞见门外正要敲门的顾新一。   自上次坐顾新一的车回来后,许灼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他碰面,下意识有些无措。   顾新一也有一瞬的停顿,但他很快重拾笑脸:“正要找你呢,嘉宾集合开会,快到客厅去。”   许灼心底松了口气,顾新一很自然,并没有让二人尴尬,也不再向之前那样有意无意的亲近。   他准备帮室友请个假,“周椋……”   顾新一转过身,欲敲另一个嘉宾的房门,留下一句,“周老师已经在客厅了。”   许灼怔了下,忙大步下楼梯,没在客厅见到想见的身影,倒是在餐厅的水吧附近看到了在忙碌的周椋。   “早啊。”许灼主动打了声招呼。   周椋没有回身,相反坐在沙发上正照着巴掌大小镜子的张米朵回头,笑眯眯地接过许灼的话:   “哥,快来看看我用卷棒弄得发尾好看不好看。”   张米朵当真适合这齐耳的短发,耳侧发中段内扣,发尾外翻,时尚又清爽,许灼由衷地称赞了两句。   然后趁其他嘉宾还在收拾,许灼挽起袖口,到餐厅热吐司。   其实是准备靠近周椋,看借机能不能和他说上两句话。   刚才他和张米朵闲聊的时候,周椋连头都没回,许灼对他是太了解了,光看头发丝都能猜出是还在气头上。   “把挂钩上的烘焙油纸帮我扯两张吧?”   许灼冲周椋的方向道。   周椋扯了,递给他。   过了半分钟,许灼想让周椋帮自己从冰箱里拿个芝士片,“那个……”   话还没说完,周椋托着装满杯具的餐盘,转身去客厅了。   许灼原地泄气。   等他备好七人份的早餐时,左遥和刘振东也下来了。   许灼把早餐放到茶几上,抽出一份少酱的单独放在周椋面前,“这个给你。”   张米朵刚要朝许灼挤眉弄眼,她第一天的时候就知道许灼喜欢周椋了,现在想要用眼神笑话他表现得太明显。   却听到周椋特别官方地道了句:“谢谢。”   连旁人张米朵都听出了不对劲,暗自咋舌,这俩人好像吵架了。   许灼听着也觉得特别不对味,周椋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客气过。   再看桌上的饮品,往常他的那一份都是特意调制过,今天却和大家一样,都是香醇的拿铁。   明明是加过糖加过奶的咖啡,许灼喝着却比黑咖啡还要苦的感觉。   顾新一今天没有带工作人员一同前来,而是独自过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周椋身边坐着刘振东,许灼只是看了眼,赶紧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邢雪彗也是这个时候刚到,她全套妆容穿戴妥当,第一眼扫的便是周椋所在位置,意外却在她眼底一闪而过。   今天到是稀奇,狗皮膏药一样的许灼竟然没粘着周椋。   曹墨是最后一个到的,经历了「学历造假」风波事件后,这两天他在节目里都是竭力低调,不再多言招摇,穿得也相对朴素,不像之前各种潮牌挂饰堆砌。   他默默地找了和许灼相对的另一个角落坐下。   顾新一环顾了下众人,卖关子地笑了笑。   张米朵很好奇,忍不住催促,“您快说吧!”   左遥猜测,“是又要有新一轮的约会了吗?”   顾新一摇了摇头,不再吊众人胃口,“最近嘉宾们录制辛苦了,前阵子天气不好,今天总算放晴,节目组将组织大家到周边的府河进行为期两天一夜的露营……”   他话还没说话,众人皆是一乐,激动蹦出一系列问句:   “可以出去玩了?”   “两天一夜?睡哪?”   “难怪之前有编导统计我们的工作档期,就是为了空两天出来。”   “太好了!”   ……   顾新一很开心能收到嘉宾们如此积极的反馈,“届时会有帐篷分配给大家,当然,我们节目的老传统也不会丢,今晚在露营地将进行一场两两单独约会,这次规则有所变动,是主动邀请制,不再盲选,大家可以直接对自己心仪的对象进行邀约。现在,给大家半小时的时间准备行李,不用带太多东西,一会儿别墅门口的大巴集合。”   大多人都在欢喜这充满人性的约会制度改革。   除了许灼。   他心头又是不免一叹,什么时候改革不好,偏偏挑他和周椋闹矛盾的时候。   周椋这次看来是真气得不轻,竟然没有回房间清东西,而是要箫家桢代劳。   许灼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就准备了套换洗的衣服,简单提了个双肩包,不像其他嘉宾提着小的行李箱。   他早早来到大巴前,想着一会儿第一时间抢占周椋身边的座位。   周椋上车的时候,许灼也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却不想周椋直接坐到了导游位的独座上,行李放在脚边,将窗户打开通风。他把衣服上的连帽往脑袋上一扣,双手环胸就开始睡觉。   许灼嘴巴都气歪了。   这人真是。   他只好坐在第一排,也就是周椋的后面。   真想玩打地鼠的游戏,把周椋在靠背上露出的脑袋尖猛拍一顿。   张米朵见许灼一个人坐,便坐到了他的身边。   大巴开始前行,张米朵找了点拍照姿势,“哥,一会儿你帮我拍照好不好?你看看,就这几个角度。”   “好。”   “哥,我查了下,府河那边好多人钓鱼,你会钓鱼吗?”   “不会,我性格坐不住。”   “哥,我这次回家,发现我种的多肉竟然开花了,我给你看看照片!”   “多肉好养吗?”许灼问到一半,突然“阿嚏——”打了个喷嚏。   张米朵点头,“很好养,浇水次数分季节……”   突地,前方的周椋猛地将窗户「哐」的一声合上,张米朵的话被打断,她不敢再说了,对许灼小声道:   “是不是我太吵了?”   许灼摇了摇头,继续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府河距离别墅有近两百公里的路程,大巴穿过一个乡镇,进到一片密集的山区。   最后在一片河边停车。   邢雪彗下车的时候,嘴里嘟囔着,“也坐太久了,脚都给坐浮肿了。”   她外面罩着宽大又长的黑色羽绒服,里面是修身的针织裙,光腿,脚上踩着细高跟,特别像来山庄参加晚会。   左遥脚上是刘振东送的那双平底鞋,走起路来要比她自在不少。   张米朵自从回来后,洒脱不少,不再醉心打扮,一身运动装青春洋溢,充满活力。   毕竟是河道边上,这个乡镇看上去又有些落后,没有经费去地建,路上很多积水和泥巴,邢雪彗叫苦不迭,趁摄影师还没跟上来的时候,小声吐槽节目组选的什么鬼位置。   但该说不说,风景不错,河边的空气清新,视野开阔,绿植覆盖率不高也少了蚊虫的烦扰,是个非常合适的露营地。   再往河边行上几步,众人忽地发现了西南方有一相对瓦片较新的五层楼,和乡镇落败的房屋有些格格不入。   招牌上写着「建昆希望小学」。   窗户处似乎传来了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   曹墨下意识道:“建昆……这两个字听得很耳熟。”   刘振东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位很有名气的教育家、慈善家?”   他这话一出,众人附和,好像都有些印象。   顾新一此时上前一步对着镜头介绍,“本次露营活动由建昆慈善赞助,在丰富嘉宾们的录制活动之余,对我国的希望小学事业做一个普及和呼吁,捐物渠道将贴在屏幕下方的二维码中……”   待他补充完毕,邢雪彗是第一个接过镜头的人,扬起一个善意的微笑,“谢谢建昆慈善的赞助,让我们一起发挥个人的力量吧,孩子是祖国未来的希望,为贫困儿童献上自己的一份爱心。”   许灼看着节目组运来的帐篷上,印着「建昆」二字,下意识地看向周椋。   后者的面色还是如常冷淡,眼底却掠过柔和。   其他人只知道「建昆」是我国著名的教育、慈善品牌,但许灼却知道,周椋的爷爷,名为周建昆。   印象里,那位和善富有智慧的老人。   作为独子的周椋弃商从艺,应当承担了家人不少的压力,没想到周爷爷竟是支持的。   男嘉宾们合力支烧烤架、还有搭建天幕这样的重活,女嘉宾们洗肉菜、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摆放节目的最大赞助方的「汇阳果汁」,还有各式调料。   迟钝如刘振东,此时也感受到了弥漫在许灼和周椋之间奇怪的气压,许灼要是需要什么工具,倒是会直接和周椋说话,周椋也有求必应递给他,但非常惜字如金。   周椋需要什么则是和刘振东说。   刘振东最不会处理的就是人际关系了,像个木偶似的夹在二人之间,甚至好像比二人更尴尬。   朝左遥递眼色求她救场,左遥早就心如明镜,眼神示意他自求多福吧。   曹墨在旁边烧炭,嘲弄地看戏,他巴不得周椋和许灼闹掰,见不惯许灼好。   洗了会儿巴沙鱼,邢雪彗嫌弃肉很腥,便扔给张米朵,悄悄从女孩儿堆里退出来,似无意走到周椋身边,“周老师你好厉害,搭着这么顺手。”   周椋闻言,却下意识看向许灼的方向,他烧烤摊已经架好了,此时正埋着头玩手机,快速地打字。   周椋默了瞬,拿起一根营柱,撑在了幕布的边沿。   邢雪彗惊叹了声,“原来在天幕这边加一个营柱,遮阳面积和通过率可以增加这么多!周老师你懂好多啊!”   她的声音不小,吸引了刘振东等人的视线。   周椋抿唇,微扬着下巴再次望向许灼,对方虽然没玩手机了,但却走到了顾新一那边,和对方认真说着什么。   “……”   周椋搬过折叠的桌椅,在天幕的阴影下摆放好。   一阵风过,天幕有些摇晃,是邢雪彗所站方向的一角没有扎稳,他对着邢雪彗一指板凳,想让她别阻碍自己的工作视线。   邢雪彗却颇为受宠若惊,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站着很累,特意搬来的椅子,优雅地坐下。   心里欣喜万分,看来这许灼一不在周椋身边碍事,事事都开始顺心了,她一定要抓紧这个机会多和周椋相处,晚上争取被周椋邀请约会。   河边帐篷约会,想想就罗曼蒂克,上镜肯定特别有画面感。   周椋用力将松动的那个天幕一脚往泥地里下压,阳光洒在他的头顶,俊挺鼻梁在面上头上一道优秀的侧影,手臂用力时肌肉线条流畅,回来放菜盘的左遥路过,忍不住赞了句:   “帅啊,周老师!”   不远处的刘振东不甘示弱地拿干净抹布擦烧烤架,比了比肌肉,“阿遥,我也不差吧?”   左遥无语拿起桌上的纸巾包往他怀里扔。   周椋知道自己的右侧脸最是夺人眼球,于是他迎着阳光,手臂用力地摁了摁天幕,冲许灼所在的方向抬起右边脸庞。   “……”   结果,顾新一面前已经没有了许灼的身影。   周椋似在找固定器原地转了一圈,都没看到许灼。   他气笑,合着他在这里表演了半天,观众压根没入场。   他还生着气,许灼不知道来哄就算了,甚至连人影都不见了。   顿觉无趣。   情绪暴跌,急需□□来补救。   周椋准备唤箫家桢来给自己弄杯冰美式,结果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打他电话,还显示占线中。   行。   那边曹墨死活生不起火,叫刘振东过去也没搞定,二人忙得焦头烂额,周椋走过去,从地上捡了根粗树枝,插到炭的中央抬起一定的空间,让氧气得以进入,很快炭火就燃了起来。   曹刘二人见这里没他们什么事,便去过去帮女生们搬东西。   炉子里的炭火越燃越旺,周椋拿着木枝用力地戳着那些火苗。   张米朵切好果盘,看到周椋和火有仇似的对抗,朝旁边的左遥撇撇嘴,“这架势,真担心周老师一会儿气极把我哥架在炉上烤。”   左遥被她逗乐,“哎,希望他们快点和好吧。”   刘振东忙点头,“他们这样,我一会儿夹在他们中间吃肉都消化不良。”   烧烤炉里一阵阵热浪朝周椋的面上扑来,他的火气也逐渐攀升至顶峰,在第三次打箫家桢电话还打不通的时候,他猛然扔掉木棍——   制片组组长高声一句吆喝:   “刚好中午了,大家休息一下,今天中午周老师请大家品小吃、喝热饮!”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椋蓦地一怔,周老师?哪个周老师。   还不待询问,五辆白色移动的甲壳虫餐车朝营地驶入,餐车上印着周椋的Q版大头照。   在场的明星们对这是再熟悉不过。   张米朵惊呼,“周老师你今天还弄了粉丝应援啊?”   刘振东也感慨,“足足五辆,好大的手笔,今天有口福了。”   应援活动基本上由粉丝会长牵头,在粉丝群体中众筹和明星的经纪人联系,在片场给自己喜欢的偶像应援。   周椋有些迟疑,他不记得今天有这个活动。   况且他素来都是佛系和粉丝后援会联络感情,从未弄过如此的活动。   餐车车身的敞篷打开,里面穿着厨师服的人员冲大家挥手致意,面前摆放着鲜香好看相的美食。   工作人员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到餐车前张望,齐声喊:“谢谢周老师——”   周椋正一头雾水,就见箫家桢从最后一辆餐车后备箱蹦下来,还拿抱出了一个大的纸箱。   周椋朝他走去,还未走近,就见希望小学的校门打开了,老师们带着排排队的小学生,齐步朝箫家桢的方向走去。   箫家桢从纸箱里拿出成份的文具包,包装上都贴着周椋Q版照的大头贴,挨个分发给孩子们。   周椋愣了下,随后快步过去,帮着箫家桢分发文具包。   女老师从周椋手中接过礼品的时候,看了他两眼,两颊微红,“谢谢你。”   周椋抿了下唇,就见女老师回身对孩子们道:   “老师刚才在教室里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小孩子们衣服都半旧不新,但好在还算体面也不脏,俱是张大嘴巴嘻嘻大笑,有的小孩门牙还掉了两颗,收到礼物的他们开心得不行,声音不算很齐地喊:   “谢谢周老师!”   周椋心头微动,朝大家点了点头。   礼物分发完毕,目送老师们带小孩子们回学校,周椋方才得闲问擦汗的箫家桢:“怎么回事?”   箫家桢朝第一个餐车努了努嘴。   周椋望过去,竟意外发现那个餐车上的厨师很是眼熟,半透明的口罩下也难掩雕刻般精致的五官。   正是消失了好一会儿的许灼。   周椋心跳忽然加快,下意识朝他的方向大跨步,走了两步却强忍慢下来。   他闲逛似的,每个餐车看看,有做奶茶的,有做芒果糯米饭的,还有炸鸡排、水果捞,最后他走到了第一个餐车。   许灼正在卖力地给章鱼小丸子翻面。   左遥和张米朵正排到摊位前,和许灼说笑着。   周椋没有走到最前面,前面的工作人员给他让位置,他也摇头,而是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默默排队。   目光一瞬不差地落在许灼身上。   许灼的厨师服上挂着印有周椋头像的印章,脸上还贴着周椋头像的贴纸,每每双手将章鱼小丸子递到顾客手上的时候,都会说上一句:   “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周老师哦!”   箫家桢凑到周椋身边,啧啧出声,“老板,有一说一。火火对你是真好到没话说啊,大清早找到我说要办这事,还怕给你添麻烦,事先知会过韬哥,韬哥听了很赞同,才着手让我去办。”   周椋嘴唇翕动了下,最后轻哼一声,“那你是没见过他气人的时候。”   箫家桢继续道:“原本韬哥还说咱们出钱,结果火火全揽下来了,自掏腰包。还亲自和节目组沟通,最后露面用的都是你的名义。你看看这贴纸,可爱不?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我瞧着是不错。”   周椋别过脸,“花里胡哨。”   箫家桢在心里「切」了声,见奶茶车的摊位忙不过来,跑去帮忙了。   排了近半个小时,周椋终于站到了许灼的面前。   “稍等啊,这一锅刚下,还得等一会儿。”许灼忙得昏头转向,忽然心有所感地抬头,发现来人身份。   他下意识地绽放笑容,“你来了。”   周椋看着他的脸,心底软成一片,嘴上却不饶人,“自己才赚几个钱,也不知道攒点,兜里还剩几个钢镚?”   许灼当真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不太乐观,要不对你收点小费吧。”   周椋拿出钱包,顿了顿,又举起手机。   要不转账,把花销都转给许灼。   许灼说:“给你算便宜点吧,5块。”   周椋心说这个傻子。   他打开钱包,准备抽出红色的100。   “昂!不要 100,不要这么多,你给我10块吧。”许灼连忙制止。   不是5块?   周椋没多问,抽出了一张10块递给他。   许灼接过,“可是我这里没有钱可以找给你。”   周椋刚要说不用了。   就见许灼望着他,“那我现在是倒欠(道歉)你。”   周椋几乎是秒懂,直直地回望过去,面上似是对这谐音梗很是无语,唇角却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第61章   香喷喷带着焦脆外壳的章鱼小丸子出锅, 许灼当真给周椋多夹了一颗,配上多多的肉松和木鱼花,递给了周椋。   周椋仍板着一张脸,但手上接过了食物, “别想用几颗面粉团子蒙混过关。”   许灼咧嘴点头, “对对对, 周老师教训得是。”   周椋捧着热乎的小丸子回到嘉宾营地, 找了个靠边的椅子坐下。   拿起旁边的小叉,吃得专注又认真。   就在这时, 斜前方伸过一只畏畏缩缩的手,「啪」的一声,周椋用力地给这手背来了一巴掌。   “嘶!”箫家桢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手背上红通通指纹清晰的巴掌印, 足可见周椋拍巴掌的时候带了情绪。   “老板,我就尝一个, 一个就好。”箫家桢试图和周椋商量。   周椋眼皮都不掀,“我花钱买的。”   箫家桢意外, “多少钱?”   “10”   箫家桢数了数,“一共5颗,我给你2块,买一颗总成了吧?”   周椋把纸盒往另一边移了移,“我给你200,滚。”   箫家桢心里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真抠嘿。   这不是许灼的章鱼小丸子摊实在太火爆,队排得最长, 他实在懒得去凑热闹。   箫家桢委委屈屈地在他旁边哼了两声, 周椋见他今天也辛苦了, 也算是安抚地道:“这个月工资翻倍。”   他双眸一亮,“那刚才的两百块。”   周椋:“也加进去。”   箫家桢在心里打了下算盘,抛下一句“那老板您记得多拍点应援照,韬哥说今天让您在微博营业一下”,然后美滋滋地去排队了。   邢雪彗手里端了份助理刚排队买来的水果捞,尝了下这酸奶味道,清淡不齁甜,竟然用的是无糖酸奶,照顾到如今很多人身材与皮肤管理的需要,如果嗜甜,还有单独的蜂蜜可以添加,足可见这场应援的用心程度。   她看了眼卖力翻动小丸子的许灼,心道这下被他扳回一成。   不过呢,好在她那一直不上道的助理这次总算做了点有用的事。   邢雪彗很自然地坐到了周椋身边的座位,赞许道:“你手头这份食物看着真可口,刚出锅的吧?热气上涌,木鱼花还在动呢。”   “嗯。”周椋仍专注地品着小丸子,回答得有些敷衍。   邢雪彗又道:“在你这碗吃的面前,我这水果捞都显得有些寡淡了。”   周椋说:“是吧。”   邢雪彗心下有些气结,她暗示了两次,这周椋怎么就不知道分享?她倒不是真想吃什么小丸子,只是想借机和周椋分食一盘菜,镜头前看得也要更亲昵一些。   但她绝不会直接说出口,「能不能给我吃一些」的话,她这辈子可没对异性做到那个份上,基本上都是其他人上赶着照顾她。   既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她把手中的食物盒放到桌上,“你那份吃多了应该也有些腻,要不尝尝我的水果换个口味?”   周椋摇摇头。   邢雪彗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她也是真没碰见过周椋这样的人,拒绝人从不拖泥带水,甚至想也不想。   倒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想看到他为自己倾倒的样子。   邢雪彗指了指食物盒上Q版的大头贴,“周老师你平时在荧幕里都是些严肃的角色,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大头贴,还挺有意思。我知道,这是你刚拍戏第一年的时候,粉丝做的应援画,这样看来很有纪念意义。”   这就是她助理了解到的,她故意拿到周椋面前说,显得自己一直有在关注他,但又不点明,让周椋心里有所波动。   周椋心底当真激起不少涟漪,“哦,我不懂这些,这是许灼弄的。”   原来许灼这些年一直有在关注他。   邢雪彗本来还开心终于让周椋和自己说了长一点的句子,没想到竟然又是给许灼做了嫁衣。   许灼、许灼,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哪哪都有他?!   一盒章鱼小丸子,在周椋的细嚼慢咽下,见了底。   他拿出手机,按照经纪人的要求,给应援现场拍了好几张图片,镜头无意晃过第一辆餐车,他的手一顿,连按下好几张快门。   邢雪彗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气得用叉子将碗里的香蕉捣烂,她起身离开,周椋连头都没回一下。   下一瞬,她瞪了眼在第一辆餐车忙碌的许灼。   原本以为,今晚和周椋的约会几率很大,没想到许灼突然又来了应援的这一笔,横插一脚。   从未有过像如此这样觉得许灼碍眼。   午休时间,工作人员们在用餐,嘉宾们也都聚在天幕下三三两两的休息,左遥建议:   “要不我们放点歌听吧?刚好节目组备了的移动音响。”   可能最近在和歌手发展的原因,她从前不会刻意想去听歌,如今倒是时不时就想听听音乐。   刚才在生炉子的时候没有起到作用,曹墨素来爱鼓捣电器,此时想展现一把,主动起身拉过音响,开机后,拿出手机连上蓝牙,“so,先听听我的歌单吧。”   他点击顺序播放。   第一首是首旋律悠长的英文歌,男女对唱,哼吟很适合恋爱综艺的氛围。   曹墨觉得自己选得非常恰当。   谁承想,所有嘉宾都是一默,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尴尬,有的还会瞥上他两眼。   曹墨先是疑惑,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卡白。   他刚才又不自觉地说英文单词了,甚至还选了首英文歌。   现在还处于「学历造假」风波的赎罪阶段,他刚才的举动十分讽刺。   起先邓黎给他塑造国外留学海归富二代背景的时候,他还颇不习惯,还在手机里下了单词软件,常常恶补一些生活向的单词。   后来说得习惯了,现在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改口,这不刚才就是情不自禁地流露。   他现在赶紧换了首刘振东的歌。   嘉宾们也都是人精,不会把话挑明面上说,开始打趣刘振东。   曹墨假装拍了只飞虫,行到旁边的水池去洗手,他伸拳用力砸了下水池边,手背瞬间红肿,他似仍不解气。   都是那个许灼,还得他现在身上臭名不少,连带着嘉宾们对待他的态度也很僵硬,也很少再主动和他互动,很显然镜头会变少,镜头一少,又该如何在粉丝们面前刷新印象。   恰好碰到邢雪彗一脸愤恨地把那盒没怎么动过却已经搅烂的水果捞扔垃圾桶里。   邢雪彗注意到他的身影,但显然并不准备和他多说些什么,他现在这样的名声,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挨近了都嫌一身骚。   她转身欲走,却听到曹墨委屈地叫了声:   “姐姐。”   刚在周椋那里吃瘪,现在曹墨和她服软,她心里稍微熨帖了点,倒是没急着走了。   曹墨靠近,“姐姐,你是被周椋冷落了吗?”   提起这个邢雪彗就来气,冷眼看着他,“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刚才的英文歌她也听到了,语气很是不屑。   曹墨一副为她感到惋惜的样子,“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周椋喜欢的不是女人呢。”   邢雪彗却是玩味的笑了,“我管他喜欢谁?喜欢人妖都可以。”   曹墨怔了下,没明白邢雪彗的意思。   邢雪彗捋了下头发,眼底尽是高傲,“我需要他在这节目里喜欢我,他就得喜欢我。”   曹墨这下懂了,像邢雪彗这样自恋又很要脸面的性格,是决不允许最终选择情侣环节牵手失败的,哪怕做做样子。   那一头,许灼已经脱下厨师服,把剩下的活儿交给工作人员,毕竟他还需要录制节目。   曹墨眼神阴狠地盯着许灼,“想不明白,为什么如今观众们都捧着他,爱看他,喜欢他那佛系人设?  “也就哼点流行音乐能入入耳,他要是和我单独比rap,我能把他踩在脚底上摩擦。再说跳街舞吧,他和跳大绳有什么区别?”   邢雪彗忍不住刺了一句:“那我也没看你跳出个什么舞蹈大赛冠军。”   曹墨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面色难看了一秒,但他很快调整成那副委屈的样子,“姐姐,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该怎么对你是我的事。”邢雪彗轻蔑道。   曹墨似对她这态度一点不恼,而是把怒气都积攒到他们共同的敌人身上:   “我们现在是一队的啊,姐姐你是不是也看清那许灼的秉性了?他一直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对吧,背地里心眼可多了,我以前和他共用一个经纪人,可经纪人总是围着他转,明摆着这是在背后使阴招了,不然组合的时候明明我名气比他大,经纪人为什么还愿意捧他?我是一直深厚其害啊,太懂你的感受了。”   邢雪彗的眸色暗了暗。   ……   下午两点,录制继续进行。   为了空肚子吃下午露营的烤肉,嘉宾们中午都只是吃了些小食垫垫肚子。   此时滋啦滋啦的五花肉下烤盘,焦香四溢,年轻的男人女人们聚在一起,淡黄啤酒里的气泡碰撞暗涌。   许灼交接工作用了点时间,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落座好。   周椋坐在靠近小冰箱的最边上,而他的左边坐着正用镜子补口红的邢雪彗,只剩下离周椋最远的另一头角落还剩个空位。   周椋双手环胸,沉默靠在椅背上,看了眼许灼,似在等待他的行动。   许灼心底颇为无奈,但下一刻果敢上前,在邢雪彗面前站定,“前辈,我今天有些事要和周老师商量,你看能不能往那边挪挪,给我腾一个空位啊?”   邢雪彗对周椋的心思,大家有目共睹,这时候让她让位,大家不免为许灼捏了把汗,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性格。   殊不知,邢雪彗非常轻松地点头,“好啊。”   示意左边的张米朵往另一边动动。   众人皆是一顿,许灼也很是意外,本以为还要磨一下,竟然就这样答应了?想想可能是因为摄像机正在录制,直接拒绝的话也太不讲情面了。   许灼便边坐下,边和周椋对视,示意道:这下您满意了吧。   张米朵瞧见他虽然换了常服,但脸颊上还贴着周椋头像的粘贴画,提醒说:“哥你这个往忘了。”   许灼伸手,却不是撕而是用力摁紧,“我故意的,美好的事物当然要贴在脸上了。”   说话的时候向着周椋,还要把半边脸往那边怼,后者眼睫微颤,一本正经地给自己的美式里加冰块,好像大家谈论的事和他没关系。   许灼心道,真能装。   周椋看着许灼,从味碟处调了个自制的烤肉蘸酱,后者注意到他的眼神,非常自觉的调了个一模一样的。   刘振东那边烤肉出了点状况,不知道烤鸡肉前需要淋油,半边鸡肉都烤糊了,他向许灼求救:“许大厨,这恐怕还得你来。”   许灼摆摆手,大义凛然地拒绝,“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今天是周老师的私厨,得单独为他服务。”   周椋的喉结滑了滑,心情一舒,靠到椅背上。   作者有话说:   周椋:爽。 第62章   众人实在忍不住了, 拍桌起哄。   “够了够了。”左遥作呕吐状,“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了,但周椋你快原谅他吧,再听下去太败胃口了, 山珍海味摆在我面前都吃不下了!”   刘振东举烤具投降, “得了得了, 我自己烤还不行吗?我自己烤!”   “哈哈哈!”张米朵在旁边看热闹, 笑得合不拢嘴。   邢雪彗和曹墨笑起来有些勉强,但为了合群, 只能唇角硬凹弧度。   周椋似乎还挺享用许灼的态度,“饿了。”   许灼站起来虚空给自己表演了个系围裙的动作,随后朝周椋敬了个绅士礼, “周老师, 要不给您先烤个开胃的杏鲍菇?”   他把杏鲍菇都夹在手上了。   周椋启唇,“不, 我想吃口蘑。”   说完,便起身拿东西。   许灼气得在他背后佯装打其脑袋, 非要和自己对着干是吧。   周椋回过头的时候,许灼又一脸正经地放下杏鲍菇,夹起口蘑,任劳任怨地服务:“口蘑好,口蘑秒,口蘑烤到后面还带汤嗷。”   周椋把一罐芒果味的汇阳果汁放在他的面前,原来刚才起身是给他拿饮料。   许灼心里软绵绵的,浑身充满干劲。   这是消气了吧?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胜利在望, 再接再厉。   这边刚把鸡翅和土豆放到烤盘上, 就听到身边邢雪彗的跺脚声,许灼看向她,她正搓着手:   “好冷。”   许灼一直在炉子边烤肉,倒只感觉到热,再看邢雪彗羽绒服下半身光着腿,“我帮你问问有没有谁带了暖宝宝?”   邢雪彗有些迟疑,“其实我在车里放了个毯子,刚才下车的时候忘记拿了,但回车的路上好多泥,我又穿着高跟鞋,走过去实在不方便……小灼,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拿?”   许灼的视线下移,看到她脚上白色的细高跟,好像确实不便行动。   周椋转头看向旁边,平日里总在眼前晃的邢雪彗的助理,现下需要她的时候,人影却不进了。   正欲招手叫个工作人员帮忙,许灼摁了下他的肩膀制止了,跑一脚50米的事,很快就能回来,他应下了。   他从不做什么烂好人,主要是因为邢雪彗今天比较好说话,还给他让了座位,他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什么,便顺手一帮。   他走后,邢雪彗想夹离自己比较远的一片生菜,结果手肘不小心撞到椅子,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瞬间滚上了泥,不能用了。   她颇为为难的样子,“周老师……”   周椋本来在给鸡翅和土豆翻面,听到她这话,下意识看向往常对邢雪彗最是殷勤的曹墨,对方此时却正走远接电话,没注意到这头。   刘振东左遥则在那头说着悄悄话,视线也不在这边。   埋头干饭的张米朵又是女孩子,周椋默了两秒,只得起身到稍远的储物小拖车里翻找,找了一沓一次性筷子摆放在桌子的正中央,供所有需要的人使用。   避免等会谁再把筷子不小心碰掉了。   邢雪彗本以为他会单独拆开筷子的塑封,递给自己,结果还要她自己到桌子中央拿。   心里埋怨了一声,但只能抿着唇撕开筷子的包装袋,默默吃了口土豆。   许灼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珊瑚绒毯,问邢雪彗:“是这个吗?” 他找了好半天。   邢雪彗拽过毯子搭在腿上,连句谢谢也没有,脸色也不太好。   许灼的眉头微挑,这人是戏剧演员吧?变脸如此之快,但似乎这样才是她往日的画风,会好好沟通才是反常,所以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再落座的时候,发现面前的碗里盛了烤好的食物,火候正好,看上去食欲大涨,再看身边接过烤肉大任的周椋,许灼偷笑了下,大口把碗里的东西一股脑吃完。   “周老师。”许灼拿手肘怼了下身边人。   周椋:“有话就说。”   许灼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粉色的易拉罐,“瞧瞧这是什么?”   周椋看了眼,“不就是草莓味的汇阳果汁。”   这桌上还有西瓜味、蓝莓味、芭乐味等各种口味。   许灼把易拉罐的拉环拉开,往嘴里灌了口,又拿起周椋刚才拿的芒果味的那个,抿了下。   “我觉得芒果味的更好喝。”   周椋:“那你多喝点。”   许灼继续道:“那这个时候我会对草莓味的说些什么呢?”   周椋特别煞风景地来了句:“喝都挡不住你的嘴?”   “哈哈哈!”   “不好意思没忍住,你们继续。”   “周老师不愧是老师,承包节目组大部分的金句出处。”   其他嘉宾本来是想在旁边做隐形人,无奈他们二人的对话实在太好笑,纷纷忍不住吐槽。   许灼咬牙,不和周椋一般见识,而是捧起粉色的那个易拉罐,对着周椋道:“莓你不行啊,莓你不行啊!”   “噗——”   “啊哈哈哈啊啊啊”   张米朵险些笑出猪叫,“哥,好烂。”   周椋抽了抽嘴角。   这人,谐音梗玩上瘾了。   许灼在众人的笑声中,肩膀萎了下来,他还以为自己刚才在找毯子中途想的这个点是什么绝世好梗,周椋必定感动又觉得好玩,顺带着冰释前嫌,看来是他想多了。   干脆拿出一瓶啤酒,许灼豪迈地往玻璃杯里满满倒上,像个老江湖,“周老师,要不这样,我给你敬三杯,三杯酒下肚,你卖我个情面,咱们哥俩新仇旧怨一笔勾销。”   张米朵几人被许灼乐得东倒西歪,   周椋:“要是再发酒疯我可不伺候你了。”   许灼听着这「再」字怎么就这么不爽了,“什么叫再?”他蓦地一顿,想起上次参加徐子立的婚礼,第二天早晨二人光着从床上起来……   他忽觉脸颊有些发热,“酒量不好还敬你,岂不是更能体现诚意?”   眼看着他要将酒送到嘴边,周椋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到嘴的酒飞了出去,他差点连杯子都没抓住。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周椋的声音扬高。   许灼心道还不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热的吧。”   周椋却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放下,果断拉起他两手袖子,小臂上浮现成堆的红斑。   许灼看着一愣,“这是……”   其他人也望了过来,“怎么了?”   周椋把他的外套拉开,拽开衣领在领口看了下,脖子和胸口的红斑更多更狰狞。   张米朵吓了一跳,“哥你突然这是?”   周椋环视桌面一周,最后目光落到许灼碗旁边的调料盘,他拿筷子搅动了下,竟在里面挑出白色的颗粒。   许灼浑身开始痒了,下意识想挠,双手却被周椋禁锢住,“花生?难道是我刚才弄调料的时候不小心弄进去了?”   左遥绕过桌子围了过来,“小灼你是对花生过敏吗?”   许灼想和她说话来着,但额头开始沁汗,注意力有些难以集中。   周椋当机立断,怕许灼着凉,把拉链再给他系上,拥着他的肩膀,“去医院。”   工作人员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也大跑过来,顾新一紧张欲扶住许灼另一边,“你还好吗?”   周椋避开他的手,直接把许灼抱起,往停车处大步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让开,他现在必须立刻去医院。”   他说话时条理还算清晰,但许灼能感受到他扶着自己的双手在颤抖,想出声安慰他没事,喉咙却已经开始肿胀发不出声音。   一拨人跟在他们身后,曹墨离得比较近,“要不让工作人员送他去?”   顾新一紧跟在旁边,“对,周老师你看要不……”   周椋是不容商量的表情,箫家桢本来在车上打瞌睡,看到许灼不舒服的样子立刻跳了下来,帮助周椋把许灼放到后座平躺,许灼抓住箫家桢的手臂,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开……车。”   周椋现在的状态绝对不能开车。   箫家桢看了眼周椋,竟然也满头大汗,以为周椋也是哪里不舒服,来不及细问,忙应了下来。   周椋没有坚持,钻进后座让许灼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对箫家桢道:“开快点,去最近的医院。”   汽车快速起步,将车外神色各异的人甩在后面。   曹墨是最先回露营座位的人,看着在座位上六神无主的邢雪彗,心里嗤了声,面上提点,“姐姐,沉住气,你这样就差把我是凶手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邢雪彗瞪着他,“什么叫我是凶手,不是你告诉我他对花生过敏的?”   曹墨扬起无害的微笑,“我是告诉你了,但我没让你在他的调味盘里下花生吧?”   一个小时前,洗手池边——   邢雪彗觉得曹墨对许灼为人的总结非常准确,恶毒地诅咒许灼,“他要是出点什么事就好了,只要缺席今晚的约会,我就有几乎和周椋独处,不然他一直在这里捣乱,我一点胜算都没有。”   曹墨劝她随缘,“姐姐,要不算了,许灼身体好着呢,除了对花生过敏。所以你期待的事不会发生,多想想我呀,姐姐,我永远在你身边等你。”   邢雪彗心下一动,懒得搭理他,你等我难道我就要回应你吗?就凭你?   她转身就走。   没有看到曹墨在她背后露出的阴狠笑容。   张米朵满面担忧地走回来,奈何又走不开,瞧见邢雪彗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脸色惨白,忙问:“姐姐你也哪里不舒服吗?”   邢雪彗强装冷静地摇头,“就,有点被吓到了。”   她以为,许灼对花生过敏,同她对化妆品过敏没区别,最多脸上起一些红疹,请假不能上镜,没想到反应竟然这般严重。 第63章   好在路况畅通, 箫家桢用力踩油门,刚到附近的地方医院急诊处,车还没停稳,后座的车门便已被周椋打开。   他抱着许灼便冲了出去。   箫家桢忙在后面追, 目光微微一滞。   周椋因为要录制节目, 穿得并不多, 仅一件卫衣, 此时卫衣后背有些湿痕,竟被汗水打湿至此。   前台的医护人员看到迅速推了辆移动病床过来, 询问许灼的病情。   箫家桢瞧着病床上的许灼面无血色,单手捂住喉咙极度难受的样子,心疼得要命。   周遭看病的路人瞬间认出了周椋的身份, 再看到病床上许灼的脸, 引起轰动。   周椋充耳未闻,边随着病床走, 手一直牢牢地牵着许灼的另一只手,边口述着许灼的过敏史, 在急诊区门口被拦住:“家属亲朋不能进去。”   周椋摩挲了下许灼的手背,倾身到他耳边,“别怕,我就在旁边。”   许灼的指尖动了动,却无力看向他。   箫家桢对着急诊处的指示灯,双手合十祷告,“老天保佑,希望火火没事……”   余光却瞅见周椋满脸煞白, 吓了一跳, “老板?!你是哪里也不舒服?快, 护士……”   他转头朝护士站的方向唤。   周椋却手扶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箫家桢忙将他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忙去买水。   周椋抿着嘴唇,目光固执地盯着急诊处。   刚才一度太紧张,现在他的脚直发软,身后楼梯入口不时亮起闪光灯和路人好奇的对话的声。   周椋已全然顾不上,椅子都坐在边沿,生怕里面有什么事需要他,他好第一时间冲进去。   医院独立病房。   许灼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左手正在输液。   周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时而看看输液瓶的剩量,生怕错过换药的时间,大多时候目光还是落在许灼的脸上。   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如今许灼在熟睡中眉心仍旧微皱。   “老板,您要不去旁白的沙发上休息会儿?”箫家桢在他身后轻声道。   刚来医院那会儿,周椋的脸色不比过敏的许灼好多少,箫家桢担心得差点给经纪人打电话。   现在坐了会儿,直到周椋的面色总算和缓不少,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周椋摇了摇头,执意在许灼身边。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匆忙慌乱的脚步声,下一瞬,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许——”   当他看到床上许灼紧闭的双眸时,担忧的喊声戛然而止。   箫家桢看到来了,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下意识地往周椋那边靠近了一小步。   陈其亮放轻脚步,在床边站定。   他黑色外套的手肘上、 裤子的膝盖上蹭了灰层,倒像是不注意在哪里摔了跤。   此时他满面写着懊恼,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说,被自责的情绪全部堵了回去。   箫家桢看在眼里,虽然想起之前的事仍旧有些别扭,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医生说幸好送来的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你别太担心。”   陈其亮闻言,总算找回了点精神,忙冲二人道,“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小灼平日里对自己的食物特别注意,不知道怎么今天就出了这样的意外,要不是你们在后果不堪设想。周老师,箫助理,实在是麻烦你们了,现在这边稳定了,二位赶紧回片场歇歇吧,我在这里守着就成。”   陈其亮端了把空椅子在床的另一边坐下,却意外的是对面的周椋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箫家桢也默默站在身边。   这个小助理的关心,陈其亮能够理解,因为早就得知他是许灼的野生粉。那周椋这举动,又是为何?   是听说周椋在节目里表达过,表演启蒙老师是许灼,难不成也是一个粉丝心态?   但平日里看着二人冤家似的状态,现在又觉得不像。   网络上最近出现了不少「榨暖还寒」的CP粉,嗑得有鼻子有眼。   要不是他和许灼认识多年,基本没听他怎么提起过周椋,也没看二人有过什么来往,差点也要跟着信了。   之前许灼还老是因为周椋生闷气,最近似乎关系缓和一些,但也可能是出于要一起拍电影互惠互利的原因。   再就是节目营业的需要,难不成现在还有《心动请响铃》的隐藏摄像头正在拍摄?他下意识地扫视病房四周的角落。   箫家桢却是另一幅心思。   他认为自家老板不想回去对着镜头录节目,这才赖着不走。老板以前不想接娱乐采访的时候,也是一整天待在哪找不着人。   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病房门被人轻敲两下,护士的脑袋探了进来,“外面来了不少人,说是你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赶紧出来看看让他们快离开吧,医院禁止喧哗。”   陈其亮只好起身,不放心地看了眼许灼,随后跟箫家桢一同出去应付。   病房里恢复安静。   周椋伸手轻抚许灼正在输液的那只手背,冰凉一片。   令人感到心慌。   他握住其手心,试图传递体温。   同时意识不可控地,飞速钻到七年前——   ——   高中艺术楼的练习室门口。   周椋在玻璃门的反光处,看到了自己身上背了个硕大的吉他包,样子确实有些陌生。   刚出家门的时候,碰到正要出去玩的疯丫头周伶玉,看到他拿了把吉他下巴都惊到地上,恨不得跑到厨房抓把大米扔他脸上,让鬼怪速速离开他学霸哥哥的身体。   最近这一月,他晚自习也逃了,周末的补习班也推了,一有时间就和许灼往练习室钻,排练艺术节的表演曲目。   用周伶玉的话说,他好像中邪了,特别反常。   周椋却不以为然,最多就是被自己的同桌缠烦了,发发善心帮个忙出个节目而已。   练习室内传来清洁工阿姨和许灼的闲聊声,“同学,你唱歌蛮好听的,长得又这么帅气,以后可以去做那什么豆,绿豆红豆,就我女儿特别喜欢的一群男孩子唱唱跳跳,她买了好多海报贴家里的墙上。”   许灼大笑,“哈哈哈阿姨您说的是爱豆,我不行的!我要是做偶像肯定红不了……”   周椋推门而入,许灼的注意力瞬间移到他的身上,不,他手上的便当袋上,“你怎么才来啊。”   许灼跑过去,自然地接过这个袋子,打开拉链。   牛肉鸡蛋三明治还带着温热,许灼咽了咽口水,向其伸手。手里却被周椋递了瓶鲜榨果汁,“先多喝两口水。”   许灼为了美食只得对着吸管啄了两下。   周椋家里每天都会给他带下午茶,一开始许灼还矜持一下只尝一尝,现在基本都下了他的肚子,不过周椋每次就一个要求,下午茶随便吃,但里面的水他必须一口不剩地喝完。   许灼大口大口吃下三明治,最后习惯性地用牛肉干收尾。   不过今天便当袋里没有装闪亮包装纸的牛肉干,而是酥一类的小零食,许灼来着不拒。   拆开包装纸,许灼看着这粉粉的甜品,“这什么啊?”   周椋说:“好像是蔓越莓、草莓之类莓果做的,我也没吃过。”   许灼把它塞嘴里,嚼了嚼,“还挺香,好吃的诶。”   吃饱喝足,许灼忙拉着周椋开始训练,毕竟周椋没有吉他基础,时间对他们来说还是挺紧张。   不过周椋学习天赋极强,虽说有的时候会弹得不顺手,但大多时候都顺利坚持跟上了许灼的演唱。   倒是许灼偶尔会嘴瓢,唱错词。   五分钟内,他唱错了两次,“终于来到了春天 ”唱成“终于来到了秋天……啊,为什么我注意力没法集中!”   他有些崩溃地蹲了下来,揉着头发。   周椋无语,“你是不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没休息好。”   许灼埋着头,不吭声。   周椋喝了口水,拿起许灼的水杯,“你也过来润润喉。”   许灼还是蹲着。   周椋走过去,推了下他的肩膀,“不说话也要喝水,你现在尤其要保护好嗓子。”   却没想到这轻轻的一推,许灼直接整个人歪倒在地上。   周椋怔了下,心道这家伙最近学表演又令演技精进了不少,装得还挺像,“喂,差不多行了……”   这时,他才看到许灼脸上和脖子浮起狰狞的红斑,嘴唇也肿了起来。   周椋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立刻靠近欲扶起许灼,对方早已浑身冷汗,“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灼却说不出话来,眼神也有些发直。   往日充满生机最是活泼的人,现下在周椋的臂弯里虚弱无比,一切都来得这样突然。   周椋朝门口大吼,“有没有人?来人啊!”   许灼呼吸变得急促,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摸自己的脖子。   周椋抱起他朝外面狂奔,一路上都没碰到保安或老师,他是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害怕。   那种想要拼命留住的珍贵东西,可能留不住的无力感,甚至比曾经小时候被关在仓库里,还要让周椋恐慌。   那一路上,周椋甚至拼命在心里祈祷,许灼要是演的就好了,如果是开玩笑,他这次一定不生气。   直到跑到操场上,才遇到要去上厕所的化学老师,也被许灼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忙帮忙给许灼送到校医务室,最后又叫救护车转送到就近的医院。   等许灼妈妈来了后,周椋这才知道,许灼原来是对花生过敏。   那莓果酥里,应该是添加了花生粉,才那样的喷香可口,许灼吃了不少。   周椋回到家里,浑身虚脱地躺到了床上,前半夜,梦到自己拼命跑,却怎么也跑不到医院,许灼在自己的背上越来越虚弱,他近乎绝望地窒息。   后半夜,却是从未出现的香艳场面。   那梦里,许灼满头大汗,却不是精神不振的样子,而是两颊红晕,双眸含情,在他身下隐忍地咬着枕头。   周椋猛然从梦里醒来,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他蹙起眉头,掀开被子,看了眼里面的不堪,还有立挺的不甘。   不愿意承认的是,在醒来的那一刻,他不是惊吓而是遗憾,那竟只是梦。   手机「叮叮」两声,进了消息。   周椋拿过来,发件人是他此时最不愿意想的那人。   许灼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文字间看着精神头很不错,“啊啊啊医生要我住院观察两天啊,我好无聊!!”   还发了一张穿着病号服,怀里抱着枕头,下巴搁在上面的自拍。   周椋的视线在这枕头上一凝,梦里许灼的银牙在枕头上流下湿糯的印记画面瞬间闪现。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许灼。   对着照片,周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下半身。 第64章   七年后, 许灼因为同样的病症躺在床上。   那场心空再次重演,周椋仍旧无法适应,甚至比曾经越发在意。哪怕耳边充斥着监护仪的设备提示音,仍旧让他不得心安。   隔一会儿, 周椋便看看他的胸口部位, 确认细微的起伏, 方才沉住气。   周椋下意识地, 将手伸进薄被,握住许灼发凉的手, 把掌心的温暖传递给对方,好像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安心感。   心底是难掩的自责,他应该再小心一小点, 再注意一些就好了。   他甚至不禁想到, 这七年里,没有他在身边, 许灼这样马虎的性格,是怎样过来的。   现在网络上肯定一团乱, 问责的、看好戏的、心疼的、起哄的。   但除了眼前人,瞬间什么好像都无所谓了。   原本对许灼偷吻自己又不承认的埋怨,此时早就散尽。   失误又如何,许灼可以对他一直失误下去。   不喜欢他也不要紧,永远把他当替身也不要紧。   许灼可以对他做任何事,好的,坏的,都可以, 只要在他身边。   七年前他用喜欢两个字概括自己对许灼的感情, 程度太轻。   他也不应该再重蹈七年前的覆辙, 在意一些早就过去了的事情。   将许灼的被子掖好,周椋推门而出,在护士台的方向看到几个正在沟通的身影,手上都提着前来看望的礼品鲜花,是制片组几位熟悉的面孔,兼之面色疲惫的顾新一。   箫家桢和陈其亮还在尽力周旋,后者对昔日老同学顾导的脸色算不上好,好好的艺人交给他们节目组,却到了医院。   娱乐记者应该是都被保安赶到了大厅外,围观的群众热度也退去了一些。   周椋不欲和他们说话,当即转身,朝另一边的楼道行去。   他下意识地摸口袋,拍了个空才想起自己自从和许灼重逢后,已经很少再去碰烟了。   说不清缘由,好像仅仅是因为,曾经和许灼认识的时候,就是不抽烟的,就好像,什么也没变。   他进了一侧的洗手间,洗手的时候,镜中他的表情缓缓沉了下去。   许灼弄烤肉调料的时候,他是亲眼盯着的,并且让许灼一模一样给他也弄了份。最后他的那一份里没有花生,许灼的那份却出现很多花生碎,很难不引起深思。   脑海中一一滑过众位嘉宾的面庞,甚至连接触得比较多的工作人员也没漏过。   动机,可能性,他一丝不漏地仔细复盘。   这时,男厕内传来冲水声,紧接着一个臃肿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周椋抬眸看了眼,还未有任何反应,对方身形却猛地一定。   周椋面色无波地关水龙头,哪怕身边这人他认识,却并不是值得打招呼的关系。   身旁这位尴尬又表情复杂的男人,正是他和许灼的高中同学,何超。   周椋抽了张纸,擦手,不再给对方任何神色。   何超边洗手边道,带着殷切的笑容:“老同学!又见面了,其实我今天是专程来探望许灼的,我是汇阳果汁赞助商的代表,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家都深感痛心。你说巧不巧,当初徐子立婚礼上邀请你代言没成功,现在兜兜转转我们又在节目里相遇了,真的是缘分啊……”   周椋的唇角下压,不豫之色并未掩饰。   上次并未在意何超的工作品牌,没想到竟和他有所牵扯,本就心情不振此时越发糟糕。   尤其是看到何超此时的笑脸,越发引人不快。   何超看着他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的相遇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连忙收起脸上客套的笑容。   又想起自己和周椋旧日在学校里的那些的恩怨,忙解释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别牵扯到汇阳,我就是个穷打工的,汇阳不是我家的产业。你贵人事忙,肯定也不知道,高三还没毕业那会儿我家就破产了,这些年过得也就这样,混日子就是了,或许这都是报应吧。”   当年家道中落的他,让他彻底没了追赵婷婷的勇气,吃喝不忌,尤其是上大学那会儿,不比年轻,曾经精瘦的身材也开始大走样,二十六岁常年在酒局上混成了三十六的谢顶模样。   到处宣传和周椋是同班同学,都没什么人信,外貌看起来就跟隔了辈分似的。   前阵子徐子立、赵婷婷各自大婚,参加过后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也问过赵婷婷一个不合时宜但又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要是当时他家里没破产,他和她两个人就会有希望。   赵婷婷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第一次这般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忘我。   所以他尝尝做梦,梦到自家能东山再次,再去追求赵婷婷。   直到等来了赵婷婷的婚讯,终是梦碎。   赵婷婷却毫不犹豫摇头,他问为什么,她说那时候他做了许多不够爷们的事,让她如今仍旧记忆犹新。   这些年何超经历了太多世俗和人情世故,不道德的事天天都在发生,早就司空见惯,也想不起学生时代的小打小闹。   他问都有哪些事,赵婷婷直指那个艺术节结束的午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婷婷偶然提起,何超这些时日总是想到那天的零碎记忆。   此时再见周椋,想起近日《心动请响铃》里周椋和许灼的种种互动:   “你和许灼,应该和好了吧?”   周椋并没有兴趣和他多费口舌,尤其不想在他口中听到许灼的名字,转身欲走,何超大跨一步,直直拦在他的面前,掀起自己稀疏的刘海:   “我左眉上有道疤,看到没?”   周椋看到他左眉处有道光滑的皮肤,上面有条但粉色丑陋的疤痕,曾经该是被什么利物凿过。   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有些恼火他竟然拦自己的路,周椋还未说话,只听他一句——“这是许灼揍的。”   周椋闻言微怔。   何超扬起苦笑,“你当时一个月没来学校,所以你不知道,他揍起人来,可真够狠的,我和你说……”   ——   七年前,艺术节结束后,操场的塑胶跑道上三三两两还聚着兴奋的同学们。   靠南边的一角,何超生怕许灼走了,忙快速地脱口而出:“因为周椋是周家的私生子,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不齿和他接触,嫌他脏。”   拐角处,周椋认命般地闭了会双目,再睁开时眼底通红一片,他落荒而逃般快步离开。   是以,没能听到许灼的回应。   他是不敢听。   许灼朝何超走近,“什么私生子,你把话说清楚。”   何超余光见周椋走了,说起话来再无顾忌,还带着背地里说人八卦的莫名兴奋,“就是周椋是他爸在结婚前有的野种,原配死了后,迫不及待接回家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股劲风掼到他的面前,许灼的拳头以极迅猛的力道给他揍到地上。   何超被打懵了两秒,不敢置信地捂着脸,“你竟然为了这个野种揍我?以前你是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你还要和大家为敌?你脑子有毛病吧,许灼!他是私生子啊,还往人家跟前凑……”   向来笑嘻嘻的许灼第一次表情如此动怒,他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二话不说地继续朝何超的嘴边挥拳,犹觉不够,猛砸他的肩头,揪住他的衣领警告:   “再让老子听到你用那种词形容他,老子听一次揍一次!”   “啊操——”何超在地上痛到直呼,拼命挡脸。   旁边不少路过的同学看到这里的阵仗,纷纷围过来劝架,想要拉开许灼。何超见人渐渐多了,有底气了点,故意说得很大声:   “就为了周椋那个脏东西,你是不是疯了?”   许灼闻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再不留任何颜面,用力把他往旁边的花坛一推,“今后你最好看到老子就滚远点。”   何超脚下一崴,眉骨磕到花坛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身边劝架的同学们被许灼的架势给吓到,往日里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最是吓人,许灼扫视了他们一圈,有外班的,也有不少眼熟的同学。   打得何超哭着求饶,许灼才停下动作,握紧因为太用力而颤抖的手,出言狠厉警告:   “以后还有谁他妈的在背后说周椋的任何不是,不想活可以试试。”   说完,目光绕身边的同学们一周,示意同样是说给他们听的。   ——   七年后,医院。   太阳渐渐落山。   因为许灼一直未醒,节目组的人留下了赔罪的礼品,已经离开了。   周椋拿起桌上的棉签,沾湿给许灼擦拭干涸的嘴唇。   难怪大概就是那段时间以后,许灼再也没有和何超成对的出现过,前阵子徐子立的婚礼上,他们之间看上去就很古怪。   如果,他当时晚走一步,多待哪怕半分钟,他和许灼是不是就不会分开这么长时间。   当初,他恼许灼不喜欢自己,更自卑自己的身份被许灼瞧不起,与其被许灼抛弃,不如他先做绝情的那个人。   当时,他立马联系司机送自己回家,逃避似的在家窝了一个月,如果他当时勇敢一点,继续正常上学,这些事不会到今天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能是棉签滑动的时候有些痒,许灼的睫毛颤动了下,缓缓睁眼。   入目是纯白陌生的病房,还有眸底微红正望着自己的周椋。   许灼眨了眨眼,睡前混乱的记忆扑面而来,最难受的那股劲儿也过去了,此时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 “怎么一副我要挂了的表情……”   周椋当即伸手捏住他的嘴巴,打断了他的话。   “唔……唔唔……”许灼用眼神求饶,周椋才放开手。   周椋执拗地道:“呸掉。”   许灼无法,只好轻轻地,“呸呸呸,行了吧?”   周椋垂眸看着他。   许灼仰头回望,虚弱的声音里不知觉带了些撒娇的味道:“你应该不生我的气了吧?”   周椋默了瞬,声音有些沙哑,“你不一直是掌控我情绪的高手。”   许灼肯定他是没事了,轻松一勾唇,开始哼哼唧唧,“我好可怜啊周椋……”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宝子们。 第65章   顾新一去了趟医院, 没能见到许灼,只从陈其亮那里得知并无生命危险。老同学对他颇为不满,哪怕是突发事件,节目组也难辞其咎。   也不知道是片场的工作人员还是露营地边村民偷拍, 亦或者是狗仔走漏了风声, 许灼过敏病发送上车的照片在网上大肆流传, 再加上医院里的照片流露, 舆论给节目组带来了很多指责与质问。   他随同事回到营地,还未站定, 宣传组长便行到他面前一通牢骚,“我这电话简直要被娱记打爆,这工作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下个月就炒电视台的鱿鱼……”   顾新一自己都焦头烂额却还得一阵安抚, 好不容易哄平和了宣传组的同事, 他总算得空来到前方录制现场。   露营拍摄仍在继续,不过其他嘉宾们的兴致都不算高。   好好的集体出行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意外。   顾新一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这时,A组的跟拍花絮小王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低声道了句:“顾导。”   “嗯你说。”顾新一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奇怪道:“怎么了吗?”   小王又磨蹭了会儿,方才打开手中摄像机的回放功能,“当时摄影师一个跟许老师走了,一个聚焦在应援车,还有一个在拍左老师他们,餐桌那就我在拍花絮。但我当时急着上厕所,又怕漏掉重要片段, 就把相机开着放在桌上, 一不小心就录了点东西, 您看看……”   顾新一本以为他拍了什么有宣传亮点的视频,俯身看得很专注,结果面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摄像机放在桌角,视角有些仰视,但却对邢雪彗手上的动作抓拍得清晰无疑。   她先是左右张望,确认摄影师不在且嘉宾们的注意力不在她那边,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餐巾纸团,将里面的颗粒倒在许灼的调料盘,怕显眼还拿许灼的筷子搅了搅,然后动作迅速得还原到无事发生的样子。   小王紧张地道:“你看邢老师倒的那东西,像不像花生碎?我看网上说许老师就是对花生过敏才……”   顾新一当即用手捂住摄影机镜头,将小王拉到一边,“这东西只有你我看到过吧?”   小王忙点头,“你看我们是不是要报警,还是……”   “这样,”顾新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内存卡交给我,我和节目组的人商讨一下再定,毕竟这不是小事,不能冲动行动。”   小王面露犹豫,顾新一的语气亲近少:“小王啊,你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台下个综艺的摄影师?我看你一直做花絮师有些屈才了,你的镜头感非常不错,对看点的把握也自有方法。”   小王面上一喜,二话不说地把内存卡递了过去。   顾新一将其握紧在手心,“确定只有这一份吧?”   小王笑得讨好,“那是当然。”   目送小王脚步轻盈地离开,顾新一面色复杂地看向手心的内存卡,莫名觉得异常烫手。   ……   因为当时病情来得紧急,许灼被尽快送至附近一家老旧医院,环境很一般,旁边是一家肥料厂,机器运转的声音颇为扰人。   等许灼输液病情稳定过后,陈其亮询问他想不想回家休息。   许灼活动了下四肢,除了酸痛乏力以外倒还好,想来还是自己家里会舒服很多,便点了点头。   待陈其亮办理好离开的手续来到停车场的时候,瞧见周椋正扶着许灼上他自己的汽车,陈其亮忙上前道:“我的车停在那边……”   周椋将手挡在车门框上,避免许灼弯腰的时候头顶撞到,“许灼回我公寓休息。”   许灼原本以为只是坐他的车,此时和陈其亮皆是一愣,后者赶紧摆手,“这怎么好意思继续打扰周老师 ?”   “要不我还是和亮哥回家……”   周椋说:“我那有家庭医生。”   这个理由恰当又得体,陈其亮竟无法反驳,但又放心不下,开着跟在他们车后,决定亲眼去看看。   箫家桢尽量保持让汽车保持较低的匀速,避免许灼在后排不舒服。   在病床上睡了好一会儿的许灼,此时觉得身体好多了没有那么乏,拿出手机刷消息的时候微瞪双眼,这才知道自己进医院的事已经是全城皆知。   他赶紧放大了几张现场图,好在拍照的人站得比较远,他脸部红肿的样子没拍清,还好还好,帅哥的形象包袱得以保全。   不少粉丝来到许灼微博下留言和私信:   【呜呜呜火火你没事吧?】   【心疼火火,要快点好起来】   【真的只是过敏吗?过敏这么吓人啊,节目组不会故意瞒着实情吧】   ……   许灼连忙发了条微博,报平安,让粉丝们放心。   “饿吗?”周椋偏头问他。   许灼摇头,没什么胃口。   周椋点开手机看外卖,白天许是紧张过度,现在放松下来,饥饿感强烈地涌来。   “但我可以陪你吃点。”许灼说。   这次要不是周椋反应及时,指不定又得在医院住两天。   他扫过周椋修长的指尖,病发时周椋接触时的颤抖,他现在仍记忆尤新。   自己对他,还是挺重要的吧。   许灼偷弯了下唇角,手上翻到了几条互关的私信,不免感动:“小米朵她们想来看看我,可以吗?”   周椋:“你现在要休息。”   许灼摩挲着手机,“休息好一阵了,现在倒是不困,而且她们也是出于关心……”   周椋看着他失望地埋下头,“最多两个小时。”   许灼闻言又扬起头,满足地回复消息。   他就知道周椋会答应自己。   以前读书那会儿也是这样,许灼提出的要求,周椋无论是无语还是嫌弃,只要不是太过分,最后都会答应。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关系最好的那阵子。   亲眼看过周椋家的环境,舒适宜居,顶楼也安静,陈其亮这才放心。   因为是顶楼,连带一个大的露天平台,回到家后,箫家桢就一直在这露台处忙碌,搬桌子拉椅子。   陈其亮问过才知道一会儿节目组要来。   心下的疑惑总算解开,难怪周椋执意要把许灼带回家,原来是为了录制,这里确实比他和许灼住的老破小两室一厅好多了,也是他一路上想多了。   周椋亲手拿来氛围灯,要串在露台周遭,许灼想帮忙,被其眼神制止,嘴里念叨着:“都快好了,我是出了名的身体强壮好吧。”   但还是乖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许灼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看了眼,接听,“阿立?”   周椋挂灯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许灼起身,往露台边的栏杆走,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周椋的耳朵,“我没事了,你别担心……真的不是逞强,我和你还嘴硬什么?”   “你别来了,你还想带嫂子来?这大晚上的别打扰嫂子休息,一会儿还要录节目呢,我们也不方便说话……”   许灼边闲聊,边围着栏杆漫步,只听「咔」的一声,他脚下踩了脆物,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蓝色的塑料小碗,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路边,“什么啊……”   周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他身边,此时蹲下来,“这是灼灼喝水的碗。”   随着周椋的拨弄动作,碗的边缘裂缝进入了许灼的眼帘。   许灼尴尬地道:“那我再给它买个新的。”   周椋:“这是灼灼最喜欢的冰雪奇缘限量定制款。”   许灼给电话里问发生什么事了的徐子立解释,“就是我刚没看路……”   眼看着周椋拿出手机,对着破碗一顿猛拍,然后又拍了拍在碗边许灼战栗的腿。   许灼纳闷,“你干嘛?”   周椋打开微信,“发给周伶玉,让她给灼灼看看。”   许灼:?   忙和徐子立说了句以后再聊,挂断电话,去拦周椋的手,“你这人怎么还告状?缺不缺德。”   周椋看他把手机插回口袋,遂把自己的手机也锁屏,没事人般地走开了。   许灼莫名其妙地坐回位置。   张米朵三人来得很快,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真像来探病那么回事。张米朵急火火地跑到许灼面前,见他只是脸色仍有些白,精神倒还不错,总算是松了口气。   许灼瞧她眼睛竟有些红肿,开玩笑道:“是不是还偷偷流眼泪了?”   网上传许灼在医院里各种情况不好,怎么严重怎么造谣,张米朵刷消息的时候哭了好几轮,但她此时把脑袋别开,“才没有呢!”   左遥嘴里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振东:“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我们哪还有心思参加节目组的约会。对了,邢老师她可能是穿太少着凉了,说是身体不舒服,曹墨留下来照顾她,他们俩就没来。”   周椋扫了眼忙碌架机器组灯光的工作人员,意外没有顾新一,下午在医院的时候他还努力争取进病房见见许灼,现下却没来。   时间匆忙,周练直接点的附近酒店的餐品配送,丰盛精致摆盘的西餐陆续上桌。当然,许灼面前只摆了份清淡的小米粥,绿叶菜也全部朝他所坐的地方靠拢。   周椋从屋内拿出两个靠枕,给许灼靠了个,垫着又坐了个。   许灼朝桌上伸手,好像要拿什么东西,左遥看见忙道:“要什么?我帮你拿……”   她话还没说完,周椋已然拿过了搁在一旁的餐后小食——牛肉干,正要递给许灼手上的时候,周椋想起什么动作一收,拿出手机搜索了下,把牛肉干放到离许灼无敌远的地方,“网上不建议过敏患者吃牛肉这样高蛋白的食物。”   许灼苦涩靠到椅背上,一抬头,对面坐着的张左刘三人一脸带着嫌弃的姨母笑。   张米朵:“一时间觉得自己坐在这有些多余。”   左遥:“要不你们俩还是吵架吧?”   刘振东:“+1”   许灼朝大家做了个无奈的鬼脸,心里却十分受用周椋管着自己。   这些年来,其实他一个人也糊里糊涂过来了。但只要他和周椋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会轻松很多,因为心都给周椋操了。   作者有话说:   心是,身也是「狗头」。 第66章   不知道是因为在录制别墅外, 还是因为没有邢雪彗曹墨在场,大家吃得格外放松,甚至除了许灼以外,众人还喝起了红酒助兴。   许灼抱了杯温水愤愤不平。   有些微醺的刘振东连话也变多了, “下次我做东, 到我家聚, 我家有KTV全套的设备, 效果和参加演唱比赛没区别!”   大家附和说好,这时,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举手示意有话说。   五人把注意力移过去,只见工作人员高举平板,屏幕界面亮着一个蓝粉相间的APP, “各位老师, 我们节目组新增加了这个’真心话大冒险’软件的赞助,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增添点饭后乐趣?”   许灼心道这《心动请响铃》最近实火,赞助源源不断, 尤其各种互动小游戏出品方挤破脑袋想分一杯羹。   周椋看了眼许灼的状态,又看了眼时间,无所谓的样子。   左遥和刘振东表示理解,毕竟他们参加的是情感类的综艺,需得一直快节奏高频率地输出恋爱看点。   张米朵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平板,“就玩真心话吧,平和一点,今晚友谊局。”   这款软件规则很简单, 输入大家的姓名, 然后软件随即抽取一人分配问题。   既然是友谊局大家干脆就一人抽一次, 第一个是刘振东,分配的问题是:“每天睡前想起的人是谁?”   左遥闻言埋头吃海鲜炒饭。   刘振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吧。”   许灼装作一脸无知,“知道什么?”   张米朵和他一唱一和,“对啊,我也不知道,快说来听听!”   周椋双手环胸看着刘振东,和许灼并排坐着,同一战线。   刘振东灌了大口酒,憨笑了下,“就是在场最美丽的那位女士,你们懂的。”   张米朵猛然起身一副要离席的样子,许灼佯装愤怒往碗里扔了下勺子,周椋摇头失笑。   “我今天为什么要跟来?”张米朵对自己找虐的行为颇为无语。   左遥竭力挽留她别走,耳朵也悄无声息地红了。   刘振东把手机传给她,“到你了,阿瑶。”   似想快点揭过这个话题,左遥点得飞快,最后屏幕上掠出一排字:   “为什么没能和前任走到最后?”   张米朵和许灼对视一眼,这个问题还挺敏感。   刘振东捏紧杯壁。   周椋只是默默品酒,顺手把许灼快掉到地上的毯子往其腿上牵了牵。   本来还在害羞的左遥看到这个问题表情一滞,没有立刻说话。   许灼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要不换个问题吧。”   刘振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张米朵也附和,“就是,这题目没有普世性,人家要是没前任呢,换一个换一个。”   周椋:“嗯。”   大家的体谅让左遥心头一暖,表情也缓和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就是挺俗套一故事,我和前男友在一起差不多有五年吧,一直计划要结婚,婚房也买好了。但因为我常年在外地拍戏,聚少离多,后来发现他出轨不说,还把对方带到我们的新房,物业里有个小姑娘是我粉丝,看不过去才悄悄告诉我这件事,不然我可能到结婚了都还被蒙在鼓里。”   说到这里,左遥抿了一大口酒,“所以我单身很长一段时间了,走是走出来了,但对结婚这件事却没什么期待了,也会犹豫是不是还要相信爱情。有的时候也在想,是不是找一个适合的就行,完成家里的任务。”   张米朵没想到一向知性果敢的姐姐身上也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许灼也一样。   但刘振东听到左遥最后一句话,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穷追猛打,左遥看上去也不是对自己毫无感觉,但就是没有到接受那一步的原因了。   此时他语气焦急,手中的红酒都撒到裤子上了也浑不在意,“我、我我在哪里都可以创作音乐,所以你拍戏的时候我也能跟着去组里,不打扰你拍戏,聚少离多绝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你要不要,再相信一下,就这一次!”   左遥无声地看着他笨拙地为自己争取机会,眼底松动融化不少,心情似乎很不错,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许灼活跃着气氛,一副受不了地样子,“能不能考虑一个单身狗病人的感受?”   张米朵掐着自己的人中,“救命,太甜了我血糖骤升!”   不过毕竟节目还没录制到最后,刘振东也不会逼着左遥给一个答案,但只是明确地传达自己的心意,周椋见大家玩笑得差不多了,拿过手机,点了一下「真心话」的转盘——   “未来的孩子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张米朵面前的酒杯空了,又满上了一杯:“这个问题简单。”   许灼下意识看了眼周椋,他有些在乎周椋的答案。   周家一直是家族企业,对传宗接代方面应该多有看重,周椋又是独子。   可是在乎又有什么用,无论周椋给出哪个答案,自己都做不到。   许灼又有些想逃避这个答案,要不借机去上个厕所。   周椋并未停顿很久,“我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说我不在乎,孩子这个事我觉得都是缘分,如果要不了也不用强求,但是我配偶一定想要的话,我可以接受领养。”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偏头和许灼对视。   许灼怔了怔,没想过周椋会是这个答案。尤其是他现在看着自己,就像在对自己说的一样。   大家听到周椋的话后,都不免露出思索的神色,如今世人对孩子性别的接受度已没有传统那么受限,但大部分对养育后代这件事习以为常,周椋的豁达不失为一种别样的选择。   周椋把手机转到张米朵面前,“到你了。”   结果张米朵摇到了——“请在场的人向你提一个问题。”   她已经有些醉态了,豪迈站在椅子上,冲所有人抱拳,“劳烦各位少侠刀下留人。”   许灼想着要不随便问她个温和的问题,大家也都是这样想的,素来比较照顾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   不过左遥和刘振东也都因为喝太多而有些上头,脑袋转不太过来。   意外的是一直看上去对这游戏不怎么感兴趣的周椋,此时竟率先出声,“你的择偶标准?之前好像听你提过理想型,具体什么我好像忘了。”   张米朵也惊了下没想到周椋会对自己发问,不过想想也释然,可能是看她太没有参与感了在照顾她。   “我之前好像确实说话,说的什么来着?贴心善解人意,好像是。”张米朵摆摆手,“我哪有什么理想型,我追剧都是看一个看一个,当时就随便说说。”   既然问到择偶标准,她认真想了想,“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取向,但只要别人对我好,我就特别容易交心。”今天这饭局氛围太好,她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单亲家庭长大的吧,有些缺爱,对感情也比较糊涂。不过我现在明白了,要先爱自己,才会得到别人的爱,都会好的吧。”   左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许灼给她剥了个桔子,“来,爸爸对你爱爱爱不完。”   这话就跟启动了刘振东的按钮似的,他拿起玻璃杯当话筒,原地唱这首歌,还加上手里的动作,把两个本来要哭的女孩子逗乐了。   大家又吃吃喝喝疯玩了一会儿,周椋撩开袖子看了眼手表,“时候不早了。”   左遥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对、对对,不能待太久,小灼还要好好休息。”   刘振东傻笑,“我们阿瑶真好。”   张米朵哭丧着脸,“要走了吗?小灼哥我不想离开你啊呜呜呜……”   许灼笑得直不起腰,“你们看节目回放的时候恐怕会想逃离这个地球。”   周椋看向节目组,工作人员记得和周椋约定的两小时,今天气氛很好,但此时只能遗憾地收机器。   大家伙可能是急着下班回去睡觉,收拾得特别快,正要撤走。   张米朵头快炸了,爬在桌子上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左遥对工作人员高呼,“我的经纪人在一楼等着,你们下去的时候叫她上来接喔——”   刘振东学着她的语调,“我的助理也在下面喔——”   左遥继续给他倒酒,“竟然学我说话,罚你一杯。”   刘振东戏精上身,“瑶,哪怕你现在给我递的是毒酒,我也会一滴不剩。”   ……   许灼笑得嘴都僵了,觉得这「真心话大冒险」的APP还挺有意思,给自己手机里也下了个。   刚才大家都玩过了,就他每晚上,此时手痒,“咦,这个怎么调……”   结果没注意点到了「大冒险」那一拦,转盘高速旋转,最后亮出惩罚。   许灼看到这排字时,蓦地一愣。   左遥凑了过来,眯眼看了下,随后激动地拍手,“亲嘴,它让你和右手边的人亲十分钟,你右手边是,周椋?!快,快快!不许耍赖!”   刘振东的眼神早就迷离,只知道鹦鹉学舌起哄,“快快,快快快!”   许灼咽了下口水,两颊莫名发烫,正想着怎么接话,左遥和刘振东就像没电了似的,皆是往板凳上一倒,双目一闭,醉得不省人事。   “呼……”许灼松了口气,对周椋干干笑了下,“这软件真是……”   却触及到周椋炙热的目光。   看得出来周椋今天喝得也不少,此时脸色比往常有温度不少,他的目光下移,聚焦到许灼的嘴上。   许灼瞬间慌了,“他们喝醉了,不会记得刚才的事,我们不用真的要……”   亲嘴,还十分钟,疯了吧!   周椋却恍若未闻,越靠越近。   许灼往后退,退到靠背上再无可退,他双手抵住周椋的胸口,周椋前倾的姿势稍缓,却冒出一句:   “你那天晚上偷亲我了。”   许灼啧了一声,“好吧,我当时确实没提前和你说,我都说我做错了,还给你道歉了,说好了不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还提……”   周椋迅速地在他的柔唇上落下一吻。   许灼的双眸张大,整个人定在椅子上。   周椋的声音很低,“我现在也没提前和你说,我也做错了,扯平。”   许灼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咬牙想骂他两句,却又被周椋抢了先:   “如果,我提前问你,你会同意吗?”   许灼仰着看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周椋低笑了一声,声音嘶哑里带着孤注一掷,“那我就错上加错。”   许灼的睫毛微颤,下一瞬,周椋的掌心插进他的头发,猛然将其拉向自己,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周椋的唇再次吻了过来。 第67章   周椋的吻认真又虔诚。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他用舌尖在许灼的唇珠微旋,然后撬开他的唇齿,在许灼脑海一片空白中继续深入,强势又缠绵。   “你……”许灼脑海中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周椋却犯规地用指腹还在抚摸许灼的耳朵, 这是许灼最为敏感的地方, 浑身迅速升温, 心尖也跟着发颤, 香津交换时的湿糯声还夹着许灼情不自禁地轻吟。   这一声彻底激起了周椋的占有欲,他搂着许灼的腰, 将他从座位上拥起,紧紧裹在怀里,唇只离开了一秒不到便立刻覆上。   此时, 许灼脑子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彻底断了。生病了的他本就脑袋不太清醒, 此时不管不顾地主动送过去,二人险些站不稳, 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二人靠到栏杆上才站稳。   许灼的吻生涩又带着急切, 只觉得不够,还不够,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沉溺。   二人相贴的唇越发红肿灼热,许灼心底压抑的爱欲也越燃越旺。   「咔」的一声,他们没注意脚下,一个脆物惨遭迫害。   许灼借着换气的功夫,低头看了眼, 有些迟疑:“啊, 是灼灼最喜欢的那个小蓝碗。”   却被他们不小心太用力给踩成了两半, 彻底不成型,惨兮兮地碎在地上。   周椋却一脚把碎碗踹开,抬着许灼的下巴,不知餍足地再次靠近。   ……   与此同时。   公寓楼下停满了剧组的器材车、明星的保姆车。各家的经纪人、助理三三两两地蹲在路边,有事没事地唠嗑。   陈其亮坐在花坛边沿,手上拿着手机,正犹豫不决,界面荧荧亮着粉色的光芒——   【快给你的心动CP射上重要的一箭吧!】   这是《心动请响铃》节目组最近设置的新环节,给自己认为会配对成功的CP投上「丘比特之箭」,视频网站VIP用户只会拥有一支箭,如果想要多的,就得花钱去兑换。当然最后猜中了,有可能赢得免费旅游的名额,或者和喜欢的CP共进晚餐的机会。   其实也不在乎共不共进晚餐,主要是投着好玩。   “你也在玩这个?我也在玩!最近身边人都玩疯了。”箫家桢吸溜一大口泡面,瞅见他的屏幕,激动地掏出手机:   “我刚冲了100块,有10支箭,就是老板嘴太严了,问他最后会和谁牵手成功,提前告诉我让我作弊一下呗,他回我三个字,你说呢?你听听,是不是说了,又好像没说。”   “你平时在组里待得多,我问你,小灼和哪位嘉宾走得比较近?”陈其亮偏头看他。   箫家桢想也不想地道,“那自然是我们家老板了,他们不是住一间房么,每天跟个连体婴似的出行成双……”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收,和陈其亮来了个惊恐对视。   他们都想到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   两秒后,他们统一摇头。   箫家桢:“我们火火的脑袋没有被门夹过,不会的。”   陈其亮:“是啊,主要是,这俩人以前不是同学吗?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箫家桢斩钉截铁地道,“放心吧,不可能的,他们要真在一起我就直播倒立吃泡面!”   他认真分析起来,“我觉得火火和张米朵说不定能成,女主遭遇渣男情感受挫的时候遇到真命天子,哥哥叫得多亲热啊,欧巴、米朵xi,剧里都这么拍。”   陈其亮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觉得似乎挺有道理,便把手里的箭全投了许灼&张米朵的「序章CP」。   虽说他知道许灼过去可能对男人兴趣更大些,但那都是过去。世事无绝对,喜欢一个人也无关性别,这样想着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箫家桢看到他的选择,也跟着投,“我们这波稳了。至于我老板……”   在箫家桢的印象里,周椋就那种谁都配不上自己的性格,“他估计要孤独终老。”   “哈哈哈。”陈其亮没忍住笑出了声。   箫家桢也跟着笑,但表情一滞,陈其亮也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一直有些尴尬的两个人,竟然聊了这么半天。   尤其是箫家桢,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人家先前那样捉弄你,你还在这里哈哈,是不是傻。   二人僵持着。   这时,身后公寓的电梯内下来了大批工作人员,其他几位经纪人和助理迎了过去,现下给了箫家桢溜走的理由,“看来录制结束得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等。”陈其亮出言叫住了他。   箫家桢脚步放缓,“我真的有点急事,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陈其亮却大步绕到他的面前,身形高大的他在箫家桢面前犹如一堵墙,箫家桢避无可避,只能抬眸望着他,眼底的疏离客气中浮上一丝埋怨。   陈其亮轻咳一声,“我可能还欠你一句道歉。”   箫家桢微微出神。   陈其亮的面色诚恳,“一开始你把我当成代拍的时候,我就该及时和你坦白,但可能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圈内看到像你这样认真,认真到有些偏执的人了,当时就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是我不对。”   切。   箫家桢心底一直团着的怨气这才消散,他接过话,“好吧,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确实应该问清楚再行事,白白闹了两次笑话。”   陈其亮插兜,懒散地笑笑,“行,那说好了,之后别再躲着我了。”   箫家桢点点头,眼见着陈其亮要走,箫家桢连忙跑到汽车后备箱,拿出一箱橙子和一桶茶叶,飞速塞到陈其亮的副驾。   陈其亮二手车内饰老旧,座位掉了不少漆皮,手动挡的储物格里装着打火机和裹腹吃剩的半袋饼干。   “亮哥,这是给你的赔礼,早买了一直没机会见着你的面。我走了拜拜!”   东西扔下,箫家桢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陈其亮看了眼那两个东西,咧嘴笑了下,看了眼顶层亮光的房间,开车走人。   两人都没注意到刚才蜂拥上楼的经纪人助理们去而复返,还带着满脸的疑惑,正和保安交涉:   “怎么回事,敲门半天都没人应,奇怪……”   ——   次日清晨,许灼在柔软白净的大床上自然醒来。   面包的气味夹杂着煎蛋培根的焦香进入到他的鼻尖,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看向厨房里正在做三明治的周椋。   体内的多巴胺又有躁动的趋势。   昨晚混乱又怦然心动的记忆扑面而来。   当时门铃疯狂响起,还连带着经纪人们捶门的声响。许灼有些分心,还担心张米朵他们被门那头的动静闹醒,时不时地瞅他们所在的餐桌一眼。   周椋似不满他的注意力不集中,搂着他的双臂更加用力,惩罚性地轻咬了下他的嘴唇。   后来,二人沉浸在从未有过的曼妙体验,对其他的东西的充耳未闻,周椋的眉心微蹙,似不满旁人的打扰,架着许灼要进室内,途中还不小心踩了刘振东一脚。   十分钟……早就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十分钟。   最后差点闹到安保室的人找物业冲进来,周椋带着浑身的戾气打开门,对经纪人们说着满嘴的胡话,“都喝醉了,没听到。”   另外三位早就烂醉如泥的艺人被自家的工作人员接走,防盗门合上的那一瞬间——   一直在门边橱柜后躲着的许灼窜了出来,黏进周椋的怀里。周椋托着他的脖子,继续刚才的予取予夺。   许灼的动作笨拙又生涩,全然只顾着如何对周椋侵占更多,如何在周椋那留下更多自己的印记,喘息声渐重。   他一点也没醉,纯凭着本能在摸索。   周椋的手抚进许灼的后背心,一片燥热。   他瞳孔里闪过竭力的自持,轻拍了下许灼的后脖颈,然后柔唇相离。   许灼慌乱又不解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急躁地要再吻过去,周椋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将其拥到床上放下。   扰动了下许灼有些汗湿的刘海,周椋说:“你还在生病,先好好休息。”   许灼确实有些头晕脑胀,带着病后的虚弱,但他不愿意放周椋走,明明浑身没什么力气,但抓紧周椋胸口衣料的双手却有很大的力气。   周椋无法,脱去外衣,掀被把许灼揽进了怀中。   许灼原本是打算趁机再做些小动作的,但是周椋的怀抱实在太舒服,许灼跌进去,很快就睡过去了。   ……   现在。   正在切水果的周椋心有所感,回头的时候正好和许灼对视。   许灼愣神,不好意思的情感猛烈涌出,昨晚是情到兴头满脑子毫无理智可言,现在冷静下来,细想之下脸热得不行,他昨晚和周椋真够疯狂。   周椋的面色如常,“醒了就去洗漱,早餐快好了。”   许灼从床上蹦下去,心不在焉地去往洗手间。   边走他边在想,昨晚到底什么情况?   绝不是做梦,那甜蜜的接触还有近距离的窒息感,身体记忆犹新。   他和周椋接吻了。   不是偷亲,是光明正大,周椋也主动回应。   收拾好后出洗手间,周椋已经在餐桌边坐下,边用平板看新闻,边将咖啡杯送至唇边。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许灼的眼睛在周椋和咖啡杯贴着的唇上停留两秒,他突然好想喝咖啡。   周椋偏头,疑惑他怎么突然在原地停下,“过来坐。”   许灼揉眼睛,坐到他的对面,心想昨晚他们都那样了,今天该说些什么样的开场白比较合适。   他拿起刀叉,心里跑过无数偶像剧的情节,对面的周椋没事人般插起一块三明治,送入嘴中。   面包上淋的蛋黄酱出逃,在其唇上蘸粘了一小块。   周椋轻抿下嘴唇,蛋黄酱消失在许灼的视野中。   许灼手里的叉子从虎口滑落,「叮」的一声响砸到桌面。   这人吃个三明治怎么都可以这么……   周椋的注意力被他引过来,“怎么了?不合胃口?”   许灼猛摇头,懒得装什么文明人了,直接上手拿起三明治啃了一大口,企图用食欲压制住心底那什么欲。   “嘶——”周椋被咖啡烫到唇上的一处细小伤口,低低吸了口气。   许灼盯着他上嘴唇的那处破皮,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那是昨天自己太心急,不小心用牙齿嗑的。   周椋似乎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是把咖啡放到一边,准备等凉了再喝。   许灼的目光太直白,周椋莫名其妙摸嘴唇,指腹若有若无地扫过那道伤口:“我嘴上沾什么了?”   许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又不争气地看那地方了。   他忙收回目光,想集中注意力在美食上,可是那上下两片夹在一起的面包片,和嘴巴的形状也好像……   许灼真是要疯了!   作者有话说:   灼灼:杀了我的碗给二位大哥助助兴。 第68章   大清早地盯着人家的嘴巴狂看, 好像有些变态。   许灼赶紧掏出手机,准备随便看点什么打断脑子里有颜色的思想。   习惯性地点开视频网站APP,他每天起床都会看看投票情况。   周椋97票没变化;   邢雪彗95票没变化;   刘振东91票上涨1票;   左遥89票上涨1票;   张米朵85票没变化;   曹墨60票骤降;   接着往下看,许灼忍不住惊呼一声, 自己竟然逆袭到「80」票!!   没想到自己这一过敏倒还因祸得福了, 路人同情, 粉丝心疼, 纷纷用票数给他祈福希望身体能快点好起来,结果票数值就这样蹭蹭的上来了。   他笑得合不拢嘴, 不禁嘚瑟起来,“周椋,我人气越来越旺了, 感觉快要超过你了。”   周椋指了下床, “现在去睡一觉,梦里更快。”   许灼听出他的嘲讽, 嗤了一声,“你等着瞧……”   可是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看见周椋已经用餐完毕,抽了张纸巾,正在擦嘴,纸巾摩擦连带着唇线轻扯。   嘴唇好软……哦不!许灼一拍自己的大腿,是这个好软。   纸巾是什么感受,许灼现在就是什么感受,被周椋蹂躏得好不正常。   就在这时——   周椋把纸巾放下,然后忽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却不是去洗盘子, 而是倾身朝许灼靠近, 缓缓地,带着目标性的。   许灼的心跳跟着漏掉一拍,直愣愣地望着周椋。   周椋越靠越近,二人彼此的呼吸搭在对方的面门上。   许灼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周、周椋,我刚吃过早餐……”   “嗯。”周椋的动作丝毫不停,二人之间距离眼看着缩小。   许灼:?   怎么着也该给我个漱口时间吧,这人怎么这么心急。   这、不太好吧。   可是……不管了!   许灼闭上双眼,下巴微微前倾,双唇也跟着撅起。   周椋炙热的呼吸扫过他的人中,痒痒的……   然后掠过他的脸颊。   等等!   掠过?没了?   想象中的柔软触碰压根没发生。   许灼猛然睁眼,周椋在他面前来了个急转弯,手伸长到他身后的酒柜里,拿过了一个药盒。   周椋在许灼懵了的眼神中,慢条斯理地打开盒盖,“说明书上说了,抗过敏的药就是要在饭后吃。”   许灼:??   所以这一整个让人误会的大动作,只是拿药?   不是,你说一声我自己不能拿?   你不能绕过桌子拿?   周椋边给他倒服药用的温水,边关心道:“今天应该好多了吧?”   许灼摇头,跟泄气了的皮球似靠在椅背上,恨恨地盯了眼周椋的嘴巴,对花生的过敏是好了,但好像又出现了新的过敏源,干什么都能敏感地联想到周椋的唇。   许灼像没睡醒似的摇完头,又点头。   心里却失落到低谷。   周椋疑惑地看着他,“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闭眼?没睡醒?”   许灼没好气地回道:“我眼睛进了沙子,不行?”   他很难不多想。   所以昨晚周椋是喝醉了,今早断片了?好像压根没记起昨晚的事。   又或者昨晚那些亲密的举动,只是「真心话大冒险的」的惩罚,素来守信用的周椋只是在完成任务,哪怕嘉宾们都醉得不省人事,他就是借着酒劲儿,完成得有些认真过头罢了。   他自己已经在脑海里演了一整出苦情戏,结果周椋那头跟个没事人似的,口头示意他别忘了吃药,随后把碗筷收拾到水池,打开水龙头的那一刻,水流声掩盖住了周椋唇角轻逸出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门铃声响起。   周椋前去开门,在猫眼处看到来人,眼角微不可察地下压,但还是将门打开。   许灼凑了过来,声音里透着意外,“新一哥,你怎么来了?”   往对方身后看了看,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就他一个人。   顾新一手里捧着鲜花,亲眼观察了下许灼的状态还算不错,心底总算松了口气,对二人道:“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周椋侧身让出通道,许灼给其找了双拖鞋,“小心啊,门这里有道坎,昨天小米朵就差点摔了。”   言语间,顾新一察觉到许灼对周椋家的熟悉,联想到许灼发病时周椋的态度,顾新一眼底划过些什么。   原来,许灼心里的那个人,是他。   现下细细一想,许多蛛丝马迹跟着显露,也很多事情都能说通了,唯一说不通的是二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在一起。   他心底苦涩,又职业病犯了,分心想了下剪辑的炒作方向,预想了下未来收视率的保障。   又觉得是个大有可为的商机。   他可真是天生的策划者,发现了喜欢之人的隐藏恋情,竟然还能公事公办地想这么多。   顾新一进房后非常守礼并未东张西望,而是严肃朝许灼鞠躬,“我今天来是代表节目组,为我们的疏忽致歉,出了这样严重的录制事故……”   许灼忙摆手,“算了,没事的新一哥,你看我现在不仍活蹦乱跳,谁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以后我们都注意一些。”   顾新一很感激许灼的理解,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灼和周椋对视一眼,直觉顾新一今天特意来一趟,不会仅是道歉这么简单,不然昨晚录制的时候就可以进行了,没必要今天单独行动。   顾新一歉然地看了眼周椋,“有些话,我恐怕得单独和小灼说,周老师您看……”   许灼沉吟两秒,“没事,有什么事新一哥你就直说吧。”   周椋心里的那丝不豫被许灼这句话熨烫平整了,但他还是起身走到露台,把屋内的空间留给两人。   顾新一拿出随身带的电脑,将内存卡插上,什么话也没说地在许灼面前摁下播放键。   许灼对着屏幕,起先是困惑,随后脸色复杂起来。   视频放完,为人心的黑暗面咋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新一拔出电脑的内存卡,送至许灼的面前,语气里带着恳请,“小灼,咱们这档节目已经因为曹墨的丑闻被上头关注,如果再爆出这件事,后果难以想象。我希望你,能等到节目录制后再公布。”   许灼拿过内存卡,张了张嘴,最后说:“我考虑一下。”   顾新一几乎是落荒而逃,没有多坐就要离开,为自己的算计感到难堪。   他那边已经听到消息,周椋已经在暗中派人查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与其等被爆出来闹个措手不及,顾新一当即决定主动来打这感情牌。   推门离开的时候,周椋已经回到了室内,顾新一回头,周椋并没有立刻去问许灼和自己聊了什么,而是叮嘱许灼别忘了吃掉桌上的药。   顾新一意识到自己对许灼的好感是如此微不足道,甚至不纯粹,自己根本不是来晚了,而是从一开始就输了。   ……   在周椋的公寓休息到下午,和陈其亮通过电话后,许灼和周椋踏上了回录制别墅的路。   闲着没事,许灼掏出刚买的口香糖,给开车的周椋递了一片。   递完后,许灼微微一愣,很少吃口香糖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想买这个?   两分钟后,许灼无比后悔这个举动。   吃口香糖有咀嚼音,吹泡泡的时候还有爆破音,时不时搅动着许灼的神经,他情难自已地往周椋的嘴巴那边瞟。   许灼实在忍不住建议,“那个,你要是吃没味了,可以吐掉。”   周椋:“还有甜味。”   许灼无奈,把车载音响打开,能掩盖一点是一点,哎,简直是自讨苦吃。   窗外一片片红色的景象划过,许灼这才注意到路边很多商户都挂起了红灯笼,他拿出手机看日历:   “原来我们录制的第25天是大年三十,那怎么办?要在节目组里过年吗 ?”   周椋看了眼后视镜,“说是会停止录制三天,回家过年,初四大家再聚在一起继续。”   “噢。”   汽车上高架桥前,路过了一个购物广场,其喇叭正在外放一首极其熟悉的旋律,许灼听了顿时激动,“这不是……《I do》吗?”   说着他还跟着哼了两下。   周椋放慢车速,“我们高中参加艺术节的视频,被网友翻出来了,转载量……有些大。”   许灼赶紧拿出手机,搜索关键词,竟然当真有艺术节的片段资源流露,看上去应该是当时哪位同学用手机录制,画质并不是很高清,但他和周椋表演时眼神互动还是拍得一清二楚。   评论里的网友们嗑得神志不清:   【啊啊啊感谢互联网让我嗑到这样古早的糖】   【谁还敢说这不是爱情?!】   【救命啊这首歌怎么这么好听单曲已经单曲循环一天了我爱陈奕迅】   【“榨暖还寒”给我扎起!扎起扎起扎起!】   ……   许灼意外发现属于他和周椋的超话,怕被周椋发现,手机侧了侧,鬼鬼祟祟地点开超话。   刷着刷着,他的两眼瞳孔放大。   惊叹网友的创造力惊人,竟然把周椋的影视片段和许灼的影视片段剪辑在一起,谱写了一段盛世甜剧。   不得不感慨蒙太奇的魔力,借位剪辑,许灼和周椋在视频里就像在亲嘴似的,亲亲亲个没完。   许灼肚子里的那团火又升了起来,时不时地偷偷望向周椋一眼,艺术源于生活啊。   “许灼。”周椋突然出声。   许灼直勾勾地看着他优秀的唇部线条,下意识地润了下自己的嘴唇,“嗯?”   “现在在高架桥,不好停车。”周椋说。   许灼没听明白,眨了下眼睛。   周椋的喉结滑动了下,再出声时声音低哑又克制,“你再看下去,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冒着违规的风险停车吻你。”   许灼蓦地攥紧车门扶手。   原来,周椋昨天没有喝醉。 第69章   后半程路许灼非常老实, 但万事万物好像都变得可爱起来。   只是看着路边因天冷而树叶掉光的枝丫也觉得可爱,窗外黄昏也不觉得萧索。因为自从来录制节目以后,每一次夜晚都值得期待。   回到别墅,推开门一股浓郁的大酱汤味。   许灼和周椋走近餐桌, 果见部队锅、泡菜嫩豆腐汤、紫菜包饭的身影, 每次大家都变着法儿做各种料理, 看来今晚大家组的是韩国料理局。   左遥和刘振东在厨房添盘, 本来在插花的张米朵瞧见许灼二人的身影,当即飞奔过来要给许灼一个热烈的拥抱, “哥-欢迎回来!”   后衣领子却被周椋一把揪住,被迫在原地来了个急刹车。   张米朵疑惑看向他,后者指了指她的手, “有泥。”   张米朵赶忙去洗手, 曹墨边摆餐具边说了句「谢天谢地」,「幸好小灼你没事, 昨晚我担心得一晚上没睡着。」说这话的时候他神情恳切,还故意冲着跟拍摄影机的方向。   他用手背怼了下愣在身边的邢雪彗, “是吧,姐姐 ?”   邢雪彗似乎这才找到主心骨,接过话来,“是啊,本来想和米朵他们一起去看你,怪我身体不争气就没去成。”   昨晚在露营地,曹墨给她「上课」了许久,让六神无主的她多少找回了些主见, 虽说这才意识到曹墨「借刀杀人」有些晚了, 对他也颇为积怨, 但他有句话说得没错,先别自乱阵脚。   但她待许灼还是没法做到百分百自然,看了两眼便把眼睛瞥开了。她自认为做得很得体毫无破绽,实则连张米朵都觉得奇怪地瞟了她两眼。   往常,邢雪彗有事没事就往周椋身边黏,或者找话题聊,今天倒是从周椋进门后就没用睁眼瞧过,过于反常。   张米朵特意给手搓了香香的泡泡,洗干净后撑开双手,朝许灼小跑过去,“哥——”   周椋却拽过许灼,往厨房走去,“没你能吃的,我给你下碗面。”   扑了个空的张米朵不甘心,抱住左遥在其肩膀蹭了蹭。   左遥无奈笑道:“小姑奶奶快放开我,昨晚宿醉现在头还晕着。”   刘振东在旁边附和,“我作证,是真的,晕到她刚才把糖当盐放了一把。”   许灼对周椋做的菜不敢恭维,连忙挽起袖子,“我来吧。”   周椋也不逞强,就是最后盛面的时候,他多拿了个碗,给自己也分了份。   “你怎么不和他们吃大餐?”许灼奇怪问。   周椋把唯一的鸡蛋夹到许灼碗里,“画家需要保持身材。”   二人回到餐桌,许灼特意挑到邢雪彗身边坐下,她身形微微一定,没说什么似在专注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   甜辣炸鸡入口的酥脆,嫩豆腐汤的爽滑,部队锅冒着热气的咕噜咕噜,许灼馋得一口吃掉一个荷包蛋。   好在有一个周椋陪他清淡饮食,同甘共苦倒也不算太难熬。   真是该感谢身为编剧的彭潇阳在《盲点》里塑造的是一位身材气质俱佳而不是大腹便便的画家,不然周椋就要抛弃他去增肥了。   一顿饭吃到尾声。   许灼主动找邢雪彗说话,很是热心肠的样子,“前辈,上次听说你家里养了小猫,不知道你们家一直吃的什么牌子的猫粮?”   邢雪彗养猫就是一时兴起,拿回来玩了两天嫌弃掉毛就扔给保姆喂了,哪还会管它吃什么喝什么,她并不想和许灼多聊:   “不太清楚,反正是有点贵的一款。”   许灼惊了下,连忙拿出手机,调出画面递到邢雪彗面前:“不会吃的是这一款吧?”   邢雪彗感觉莫名其妙,但摄影机在拍,又不好发作走开,只得敷衍地看一眼他的手机,这一看,她的脸色骤然垮掉。   因为许灼给她看的根本不是什么猫粮,而是邢雪彗偷放花生粒的那段视频,只是静了音。   此时只有他们俩人看得到。   许灼仍在绘声绘色地说道:“就这个牌子最近出事了,黑心商家在猫粮里添加了廉价有害的食材,很多猫咪都出事了。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邢雪彗便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张米朵等人皆是停下筷子,“怎么了?”   曹墨凝神看她,眼神意在警告,可邢雪彗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突然想起有件重要的工作还没处理,我先上去了。”   她快走上楼,途中还因为太慌乱差点还在楼梯上踩空摔一跤。   左遥迷糊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灼喝了口周椋塞过来的水,“可能心慌了吧,担心自家的小猫?”   二人端着果盘回到房间。   许灼大喇喇往床上一趟,一点形象也不讲。   周椋在他床边站定,未置一词。   许灼双手撑到脑后,“我认真想过了,现在确实不是公开的最好时机。目前这节目是我唯一的曝光渠道,如果停拍整顿对我自己也有很多不利影响。”   周椋还是没有说话。   许灼心底些奇怪,明明是自己受伤了,却有种周椋怒气更甚的感觉,倒还反过来安抚:   “而且,邢雪彗为什么会知道我对花生过敏?这事一般只有和我走得特别近的人才知道。等节目播完,要好好算下这笔账。”   此言一出,周椋眼底掠过深意。   这事说多了实在倒胃口,影响许灼今天的好心情,他想到什么,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对了,我们过两天是不是约好了和导演试戏?赶紧再练练。”   周椋翻找出已经被二人摸出毛边的剧本,“你想练哪场戏?”   许灼想了下,“我想练练盲人的状态,毕竟生活习惯在这,还有很多需要磨的细节,你电脑借我用用?屏幕比我平板大,我找找盲人片段学习一下。”   周椋颔首,给笔记本解锁放到他面前。   许灼自语道:“是不是有个很出名的电影叫《推拿》?好像讲的盲人按摩相关,我看看哪个视频平台有片源……”   忽地,周椋似想起什么似的,把笔记本的盖子快速合上,抱了回去。   许灼正要打字的手悬在半空中:?   周椋把笔记本拿远,“想起还有两封邮件没回,你还是用自己的平板看吧。”   许灼狐疑地盯着看了会儿周椋的后脑勺,“你该不会……”   周椋抿着下唇,食指敲着笔记本边缘。   许灼嘿嘿笑了声,“该不会里面很多带颜色的小片子吧?藏着掖着,小气鬼。”   周椋:“……”   许灼说了几遍「有福同享」、「哎哟我保证不乱翻」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只得掏出自己的小平板认真学习。   他发现自己很容易习惯性地睁眼,看来不得不借助外力,他再次从衣柜里拿出领带,蒙住双眼:   “周椋,我现在模仿盲人走路,你帮我看看。”   许灼双手向前伸,探着前方的物品。   摸到布艺,“这应该是窗帘。”   踢到空心的木柜,“床头柜吧。”   “这个床,原来这么矮的吗?我还得微弯腰才能碰到。”   忽地,他的掌心被塞了一个方形的物品,“抽纸盒?”   周椋「嗯」了一声,帮助他感知食物,继续往他手里放了个长条状的东西。   许灼一摸就猜出来了:   “是遥控器!”   许灼听到了倒水的声音,他苦笑,“不用猜了,我知道下一个肯定是水杯。”   肯定又想趁机让他多喝些水。   周椋朝他走近,许灼叹了口气,“可以申请加点蜂蜜么……”   印上唇的却并非玻璃冰凉的触感,而是拨人心弦的柔软,一触即逝。   周椋低磁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这个没猜出来?”   许灼回过神来,红着脸扯开领带,“你犯规……唔。”   周椋却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环住他的腰,再度靠近,却不像昨晚那般霸道强势,轻轻地吮吸,微凉的鼻尖互相触碰。   许灼被亲得脚底发软,攀住他的脖子。   周椋的动作小心又珍视,一点点地打开了许灼的不好意思。   许灼几乎要融化在这温存的吻里,他正要回应,周椋却退了一步,收回发烫的掌心。   然后道貌岸然地回到桌边,评价说:“判断力不错,专注力不行,容易分心。”   许灼:?   他直接气笑。   强忍了一天的念想,晚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结果被周椋毫无预兆地挑起来。刚要有些动作,周椋又装无事发生?   许灼看着周椋那假正经的样子,绝对是故意的,这人白天心里就蔫儿坏看他自个儿在那出洋相。   周椋抬手示意,表情正直得不行,“您还需再练练。”   许灼深呼吸一口气,拿过平板,咬牙继续学习。   没一会儿,周椋的手机在桌上剧烈震动,他看了眼,顿觉头大。   震动不停,大有他不接就要一直打的架势,只得摁下接听键,无奈对着话筒道:“你很闲?不用上课?”   周伶玉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虽然没按免提,但许灼仍旧听得一清二楚,“放寒假了呀,高三生也要过年的好吧?”   还听到了两道「旺旺」的小狗叫声。   周椋叮嘱说:“这几天在家也别忘了做卷子。”   余光忽然瞥见许灼唇角意味深长的笑容,直觉没有好事。   果然,下一瞬,许灼竟然骑坐到他的身上。   周椋把话筒移开,望着许灼,示意他先下去。   许灼偏不,还贴过来,捧住他的脸,在他微张的瞳孔注视中,将唇落了下去。   电话那头的周伶玉不接做卷子的茬,“哥你过年回来吃饭吗?元旦就没回诶,爷爷说今年我们全家在海南过年。”   周椋按摩着许灼的后脖颈,示意他快放开。   哪想许灼变本加厉,眼底带着挑衅,用湿润的舌撬开他的双唇,毫无章法地乱亲。   周椋的呼吸声渐重。   周伶玉见周椋不说话,吐槽道:“你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不用过年的吗?都是工作狂吗?哥哥你今年就回来吧,我看叔叔叔母嘴里虽然没说,也还是很挂念你的。”   许灼还非常善解人意抽离了一小会儿,朝手机努努嘴。   周椋分心对周伶玉回了句:“再说吧。”   周伶玉听到这话急了,“什么叫再说?离过年也就五天了,哥你给个准信……”   她无法收到任何来自堂哥的准信,因为她堂哥的唇已经再度被许灼占领,正肆无忌惮地掠夺着。   “哥?哥!灼灼你的主人好坏,不理我,快咬他……”   周椋的理智逐渐迷失在了这份亲昵里,含糊不清地挂了周伶玉的电话,说有空再给她回电。   房间内彻底安静。   周椋的瞳色也已经深不见底,正要全身心地去回应,许灼猛地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桌上,表情认真地思索:   “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找个制片人吧,可以省掉很多筹备的活。”   周椋不理,一把搂过他,正欲前倾。   许灼用双手捂住了他的嘴,笑得无害:   “周老师,你的专注力也有待提高啊。”   周椋直直地看着他,眼底情绪热烈翻涌,又无可奈何地勾唇。   许灼这招以牙还牙的技术,不得不承认,比他的吻技要好。   许灼功成,想要事了拂身去,周椋却擒住他的双手,背到其身后,让他半分动弹不得。   许灼这才开始有些后怕,干笑两声,“你刚才说的邮件回了吗 ?要不现在回?”   周椋含住他的双唇,轻咬唇珠,触电般的酥麻感传递许灼的全身,心里想的是,周椋这次要是再玩弄他,他一定不会轻饶,交付般地放松。   室内的温度升高。   剧本散落在地上。   许灼没骨头般地倚在周椋的怀里,也就开始的时候他主动了一会儿,嫌累便都交给周椋。   唇齿相交间,许灼偶尔会偷偷睁眼看上一眼,和周椋眼底的□□相撞,还会不好意思地瞥开。   每每这个时候,周椋都会强迫他看着自己。   怎么会这样,他们从未这般亲昵,却好像对彼此的身体刻入骨子般的熟悉。   时间过得很快。   直到房顶的喇叭响起机械的女音:   “尊敬嘉宾们,恭喜各位迎来在心动别墅度假的第20天,请速速到客厅集合,进行各位第五次的心动短信选择。”   许灼不舍地离开周椋,这时候才感觉到微微缺氧带来的晕眩。   周椋看着他面颊绯红,“要不喝点水?”   许灼不喜欢喝白水,摇了摇头。   周椋拉过桌角的果盘,拾起一颗紫红饱满的车厘子,喂到他嘴中。   水果香甜冰凉的汁水让许灼的晕眩感散退,觉得这车厘子挺新鲜,“你也尝个。”   周椋没动,许灼便用小叉串起一颗递过去。   周椋吃下咀嚼,许灼问:“是不是还不错?”   “可能没熟。”周椋说。   许灼怔了下,“怎么会……”   周椋:“有点硬。”   许灼奇怪地又叉起一颗送到嘴里,“不会啊,这都熟透了……”   触及周椋玩味的目光,许灼几乎是瞬间耳朵红了个透。   许灼用力拿手指弹了下他的脑门,慌慌张张推开他,“你先去发短信,我晚点去。”   说完钻进洗手间。 第70章   嘉宾们都在客厅沙发处坐定, 唯有许灼姗姗来迟。   他刚才周椋身边坐下,就听到漫不经心又略带调侃的一句:“这么快?”   许灼气不打一处来,趁着镜头死角,在茶几后把周椋的拖鞋一脚踢飞泄气。   下一瞬把自己的两只拖鞋牢牢地用脚趾抓住, 生怕周椋报复踢回来。   远在沙发角落的曹墨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小动作, 面上带着友好的笑容, 实则心底浮上阴翳。   上次见他们吵架, 还以为就此会闹掰,没想到一个过敏竟然起了反效果, 竟然还帮他们和好了。   甚至让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   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周椋会看得上许灼,娱乐圈里的人他见多了, 二人必定是逢场作戏凹人设炒CP, 同学情谊能有多深厚?但他现下逐渐开始怀疑,这两人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想到这里便令他心生妒意。   刚开始录制节目的时候, 他不是没有给周椋抛过橄榄枝,但几乎可以用「无视」两个字, 概括周椋的反应。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周椋换双人间的要求,倒是帮了许灼一把,有了周椋的撑腰,今后动许灼就得多掂量一下了。   顾新一命实习生给大家发心动短信专用手机,自己则宣布嘉宾们早已烂熟于心的规则。   这两天舆论的压力应该不小,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清瘦憔悴了一些。   “大家可以根据每位嘉宾相应的编号发短信了。对了,邢雪彗老师因为身体原因,恐怕要动一个小手术, 所以大概率无法再出席后面的录制, 她已经于刚才离开前往医院, 让我向各位带句抱歉。”   他说这话时,微微朝许灼点了点头。   许灼和周椋对视一眼,没想到这邢雪彗平日里看着那么要强一人,心里素质这么差,经不起吓唬,还没开始大动作就已经逃走了。   也好,省得剩下的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烦。   其他人则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闹得一惊:   “什么手术?要不要紧啊。”   “离开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走得好突然啊。”   “哎,是说这两天觉得姐姐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   曹墨心底嘲讽其烂泥扶不上墙,面上却忧心忡忡的样子,“等节目录制结束,大家一起去探望姐姐吧。”   大家纷纷附和。   第五次心动短信的发送现在开始。   大家一同沉默,握着手机各想着心事。   周椋坐在位置上,指间翻转着手机,似局外人般对这环节好像并不关心。   许灼给其他人胸前麦克风的编号张望了个遍,唯独没有看周椋的,好像心动短信发给谁都有可能。   五分钟后,选择结束。   许灼和周椋的手机同时一震,显示进入一条消息,二人点开短信——   “你好,画家。”   “今晚的车厘子很甜。”   许灼将手机屏幕锁屏,似乎无事发生,继续和张米朵闲聊最近的热播剧。   周椋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拿起茶杯面色如常地喝了一口。   顾新一看着手中平板显示的结果,先是一愣,随后微笑道:   “恭喜周椋许灼、左遥刘振东心动配对成功。”   许灼和周椋面色就像在听新闻般淡定,茶几下的小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靠在了一起。   录制第二十天,他们第一次短信互选。   ——   这天天色未亮,许灼便被周椋从床上拉起来,迷蒙间毛衣都穿反了。   后来赶时间,衣服都是周椋帮忙穿的。   坐上汽车的时候,手中被周椋塞了袋面包和牛奶。   许灼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半,忍不住吐槽:“周老师,你特别像那种临近春游前一天晚上睡不着的小朋友……”   昨晚因为他们二人互选,今天拥有一次约会机会。   另一对互选的嘉宾现在还在床上睡大觉,据说准备下午到动物园去玩。   周椋:“你可以先睡会儿。”   他这话说完的两分钟内,许灼拿着啃了一口的面包便歪头睡了过去。   周椋默默将座椅的温度调高。   倒车入库的时候,许灼适时醒来,盯着前方棕色的景区提示牌,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红相寺?”   周椋拿过几瓶矿泉水和巧克力,放到斜挎包内,“嗯。”   许灼下车的时候仍觉得新奇,没想到周椋竟然会带他来拜寺庙。   红相寺是B市著名求姻缘的寺庙,相传是有求必应,山上还有一段观音路是求子的香客们必经之路。   许灼早有耳闻。   节目组的摄影师在另一辆车上下车,边拿器材边打着哈欠,看上去也都是困得不行。   现在才四点,但整个停车场意外已经来了不少游客,正三三两两地往上山路行去。   这个点出来爬山,许灼人生是头一次,应该说是他这辈子就没爬过几座山。   眼尖的他一眼就瞧见有缆车,他忙跑去缆车售票处,结果里面黑漆漆,因为太早了游客不多,缆车还没开始营业。   他只能苦兮兮地和周椋踏上上山的台阶。   周椋还带他提前做了套热身运动,安抚说:“就当是出来锻炼。”   好在许灼平日里精于健身,这点山路对他来说毫无障碍,他就是懒。   可怜后面扛摄像机的小哥,本来就有啤酒肚,没走几步路就开始大汗淋漓,这才两百个台阶就开始掉队。   许灼回头看了眼,忍俊不禁,这小哥好像就是上次和他们一起去滑雪的小哥。   又走了一百个台阶,许灼余光察觉到周椋额前有些出汗,心下纳闷。   周椋的身体素质优于他,没道理这么几步路就累成这样。   他又多留心了两眼,发现周椋目不斜视,甚至有些刻意回避台阶两边的树林。   许灼恍然想起,周椋对虫蛇的恐惧。   现下虽然是冬天,但夜晚的树林黑漆一片,隐约有什么小动物跑过的窸窣声,仿佛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会冲出来。   也不知道周椋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令他不安的约会地点。   许灼拽住周椋,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拿下来,戴到他的手上。   然后把他外套的连帽也戴上,拉链拉到顶端,能把鼻子给遮住。   许灼捶了捶自己的肩头,“有什么事叫声爸爸,爸爸保护你。”   周椋只余一双眼眸在外面,风声都减小不少,面前是一脸嘚瑟又臭屁的许灼,手上的手套还传递着对方的体温。   顿时让他安心不少。   尤其是许灼竟然还陪着他,把连帽拉到顶端,怪异的事两个人一起做,就显得再正常不过。   他们一同穿行在稀疏的游客间,身后的摄影跟拍小哥早就看不到人影。   周椋走得很快,许灼也只能大步跟着,不知道他这么匆忙是在急什么。   上至半山腰一处视线开阔的平地,不少游客在这歇息拍照,栏杆处站满了人。   许灼和周椋遂找个了人少的角落,喝水补充体力。   清晨本来便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刻,山上的温度更是低上不少,许灼不禁打了个寒颤。   “都说旅游途中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说来,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出来旅游?”许灼伸了个懒腰。   周椋却说,“你和我换个位置。”   许灼无语,他站的位置视野更好,可以看到远方流动的浮云和漫山的青翠。刚说完旅游看人品,这周椋就不做人事。   许灼和他换了,发现周椋频频看手表时间,疑惑道:“怎么了吗?”   他话音刚落,周遭的游客们接连惊叹,黑色的天幕朝东方向亮起一抹白,渐渐上浮。   许灼怔了怔,原来周椋一直在赶路,是为了看这精美绝伦的日出。   周椋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和许灼并排站在一起,默默地享受这属于新一天的宁静。   许灼的视线里闪过晃动的布料,他微微侧头,发现周椋的袖管被大风刮得鼓起。   他这才意识到,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因为周椋和他交换了位置,挡住了大部分山谷来的冷风。   按照周椋的性格,他绝不会给自己解释,如果不是许灼今时不同往日的细心,或许永远会误会周椋只是自私地想看更好的风景。   许灼也拿出手机,留住这初曦的瞬间,拍他,拍自己,拍我们。   周椋看到镜头,习惯性地转向更上镜的右脸颊,但他往后退了两步,这样站在后面的人会显得脸小。   许灼:“……”   莫名觉得自己刚才那关于挡风的感动,可能是想多了。   这时,他们身后来了对刚刚登山上来的情侣,由于挨得比较近,他们俩下意识地把帽子拉链又拉上。   情侣俩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女生此时气得直跺脚,对那男生道:   “都是你,磨磨蹭蹭半天不起床,路上又磨磨唧唧走两步休息十分钟,这下好了吧!日出没看上,都说了情侣要是一起在红相寺看日出,就能长长久久。”   许灼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周椋。   难怪沿途好多情侣,他上山的时候还觉得新奇想着当代年轻人都不睡懒觉吗?原来有这样的说法。   男生早就累得不行,此时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找了个石头就坐下,“我的小祖宗,饶了我吧,没看日出我也和你长长久久,我保证。”   虽然他的话听着舒心,但女生嘟着嘴还是不太开心,“等会你要老老实实和我走上山,红相寺还有个传说的,情侣两个一起一步步走到山顶的寺庙跪拜,菩萨看到他们的诚意,会保佑他们恩恩爱爱。”   许灼听了,睫毛颤了颤。   男生有些崩溃,“这红相寺怎么这么多传说。”   他捶着腿,换上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小祖宗,我刚才可能是不小心扭到了,脚踝火辣辣的疼,要不我们还是坐缆车上去吧,我看缆车正好开始营业了。诚意这个事,在心,我心诚。”   上山的缆车分两段,半山腰也有进缆车的入口。   女生狐疑地斜了他一眼,“演,你继续演,真当自己是周椋,下届杏坛奖视帝奖牌让给你得了。”   听到这里,许灼「扑哧」笑出了声,拿手肘怼周椋。   周椋也是满脸的无奈。 第71章   身边人来人往, 他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打算继续上山。   周椋担心越往山上走,海拔越高气温越低,便问许灼:   “要不我们坐缆车?”   没想到刚才还嚷着坐缆车的许灼, 此时连忙摇摇头, 活动着筋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现在清醒了, 浑身是劲。要不,我们来比比谁先到山顶?”   周椋十分配合地做了个助跑的姿势, “行。”   于是,好不容易去了半条命才跟上的跟拍摄影小哥,浑身散架似地来到半山腰, 还没来得及喘上两口气, 镜头一晃,只捕捉到两秒许灼和周椋大步上山的背影。   他目光呆滞, 再顾不得什么个人形象,一把坐到地上, 叫苦不迭,自言自语要摆烂坐缆车,自费也要坐!就算给他十倍工资他也不爬了!   许周二人嘴里说着比赛,实际上也没有尽全力,比着好玩,走走停停。   出于留念的心思,许灼时不时就会拍上两张照片。他发现高中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拍照意识,手机光用来打游戏了, 和周椋留下的回忆就只有一张拍立得照片, 关键是现在那张照片还被他弄不见了。   他就是忍不住, 想记录和周椋每一个瞬间。之前总是强忍着不想表现得太主动,如今倒也是豁出去了。   又爬到一游客歇脚处,这里有几个挑着担子的村民在卖野果和红相寺的衍生品,靠近他们所站地的旁边正巧坐着一个大妈,大妈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应该是行动不便,她面前也摆放了一个竹篮,里面有很多正红色的物件,像佛牌啊、珠串啊、护身符之类的。   大妈瞅准他们两人,朝个高的周椋招呼说:“小伙子,来给你男友买对红绳吧,香灰做的手串也有,都是开过光的,保佑爱情发展顺利的哟,我看你们很有眼缘,这红绳就50一串便宜给你们吧,山顶可要100一串的咧。”   许灼看那红绳就是薄薄的一层,很普通的编法,普通饰品店里估摸5块钱一根,这简直是天价,只有冤大头才会买。   正这样想着,周椋掏出口袋钱包,递过去100块,许灼:“……”   平时挺机灵的一人,这下该不会是被山风吹傻了。   大妈顿时喜得合不拢嘴,拿了两根绳递给周椋,许灼在周椋耳边道:“我刚在山脚下也看到有卖的,只要20。”   周椋说没事,眼神扫过大妈的拐杖。   许灼心想大妈身有残疾把这些东西运到山上确实不容易,便也没多说些什么。   周椋把其中一根递给许灼,许灼呆了两秒,“给我的?”   “我不可能一个人戴两个吧。”周椋这样说。   许灼心里忍不住地雀跃起来,一人一个,不就是情侣款?   而且是红相寺的红绳啊,指不定真的能保佑二人长长久久呢,许灼悄悄乐了好一会儿。   周椋这冤大头当得值。   又有一波游客上山,身边的大妈眼疾手快地起身,提着竹篮换到人多的那头坐下,为了和其他小商贩抢占最佳位置,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连拐杖都忘了拿。   周椋:“……”   许灼:“八成开过光也是假的。”   周椋笑着摇头,似乎并不在意,眉眼上挑甚至还有些高兴的样子,率先把红绳戴到左手腕,“可是她眼神好。”   许灼没听清,“你说什么?”   周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许灼的手腕,示意他也快戴上。   许灼把红绳套在自己的腕间,藏在冬天的厚外套里,外表看不出来,但微微的束缚感存在不容忽视,就像某些东西也在无形地维系般。   二人总算登顶。   坐缆车上来的摄影跟拍小哥早就到了,此时正在山顶入口吃着烤肠,和他们二人打着招呼。   佛门重地,不便摄像,摄影师没有跟进寺庙。   许灼其实没有信仰,但他敬畏每一种信仰,和周椋并排跟着芸芸的香客,排队行到主殿,取下帽子和口罩,虔诚地叩拜。   结束后,许灼发现周椋从钱包里抽出了厚厚一沓现金,放在功德箱里。   佛像旁的和尚看到后,冲他微微鞠躬,手上托着一个罗盘,欲对周椋念佛经,周椋拉过许灼,让其站在自己身前,和尚低低吟唱的经文尽数落在许灼的身上。   迈出殿宇的那刻,周椋方才说:“其实,我今天是来还愿。”   许灼问:“什么愿望?”   没想到周椋以前就来过。   周椋看了他一会儿,摇头,“说出来,佛祖要是收回去了怎么办。”   许灼想想也是,便没追问,恰逢一股泡面香窜进了他的鼻子,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平日里觉得泡面难以下咽,但出来爬山的时候绝对会馋山顶那碗天价泡面,也可能是很多游客一起吃,氛围到这了,就让泡面显得更好吃一些似的。   许灼拽着周椋火速来到山顶官方大型的小卖部,买了两碗泡面和一些小零食,今天运动量爆炸,吃得心安理得。   今天显然是高兴至极,许灼连泡面都要拍两张,还把周椋端碗捂手的样子也拍了下来,自语道:“一会儿发个朋友圈好了。”   男生吃东西很快,他们没几口就把这些东西消灭了。   边上卖纪念品的小店人头涌动,已经在半山腰被骗的两个冤大头倒是没什么兴趣了,不过有个小摊位门口围了不少男男女女,似乎还拿着纸笔写着什么。   他们两人漫步过去,发现摊位的招牌上写着一排大字:   “给五年后的彼此一封信。”   许灼在原地站了会儿,老板看到他的身影忙问要不要写一封。   他摇了摇头。   五年后,他和周椋会是怎样的呢,还会联系吗?   周椋却已经走过去,付了两个人的钱,递给他一份纸笔。   许灼的心里动了动,他想的这些,似乎从来都不是周椋的困扰。对于周椋来说,一切都好像理所当然。   他想对五年后的周椋会说些什么。   正思索着,周椋那边已经开始动笔,许灼伸长脖子想要偷看,周椋还拿袖子一档。   许灼乐了,神神秘秘。   他也背到周椋看不见的方向,认真专注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写下一行话。   许灼的信很简短,就浅浅的一排,回过头,周椋竟然还在写,大有长篇大论的架势。   “我想看。”许灼很是好奇。   周椋的笔停了停,“那我们交换。”   许灼忙把自己的信折好放进信封,“那可不行。”   待周椋也书写完毕,他们给老板提供了一个不会变动的地址,店家承诺五年后会邮寄送达。   山顶有一个五百年的大树,树上系满了红丝带,不少游客都在和大树合影。   许灼也想拍,便让跟拍摄影小哥给他和周椋他拍合照,往日里特别容易不耐烦的周椋,今天一声不吭地充当了很久许灼的背景板。   在长椅上歇息的时候,许灼挑选了一下今日满意的照片,配了个「狗头」的表情,发了朋友圈。   五分钟便收获了30个点赞。   周椋也在旁边玩手机,看界面是在刷朋友圈,许灼忙拍他的肩膀,“快给我点赞。”   哪想周椋起身,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不点。”   许灼:“?”   这人又突然抽什么风,不过他没太放在心上,沉浸回复朋友圈的评论。   下山的时候,途径一块游乐设施,名为「红相滑道」,很多人在玩。   许灼的精神瞬间振奋,拉着周椋的手臂,“我们去玩这个吧?”   他老早就听说过这种设施,就是在山间挖了个滑道,游客坐着垫子,可以一路滑到山脚。   周椋没说话,看着他买票,然后快轮到二人的时候,周椋坐在了许灼的前面。   其实这种项目一般是个头稍矮的那个坐在前面,以免挡住后面人的视线,不过许灼也无所谓,随他去了。   玩之前有多期待,玩之后就有多失望,这滑道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坡度做得并不大,他们男人体重又重,根本就滑不动,常常需要用脚借力推一把。   偏偏这周椋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滑了两下就消极怠工,停在那,臭着一张脸,还非要许灼推他才动,跟挤牙膏似的。   总算滑到山脚,给许灼玩得满头大汗。   二人走到停车场,周椋直接板着一张脸进了副驾驶。   许灼也可以开车,就是这周椋一身的低气压看着碍眼,许灼系安全带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   “周大爷,我哪里招惹你了?”   周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别扭地撇开头,“你朋友圈,为什么不发跟我的合照。”   许灼怔了怔,没想到周椋下山路上一直情绪不对,竟然是为了这事。   发圈的时候,许灼确实避开了二人的合照。那还不是因为二人的身份,很容易被有心人截图泄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许灼便只发了自己的自拍和风景图。   “那什么,你也没发跟我的合照啊,你连朋友圈都没发。”许灼说道。   周椋没好气地道:“但我发了微博。”   许灼心下漏了一拍,张了张嘴,最后掏出手机,打开微博,“你私人号叫什么,我去给你点赞。”   周椋不言。   但微博爆炸的小红点回答了他,周椋发的是官方大号。   文案——   【分享图片】   九张图,张张都是和许灼游玩时的合照。   动作都很得体,大方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许灼愣神地看着手机,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总是肆无忌惮地和周椋合照,甚至在别墅的同一张床上。   许多姿势,非常暧昧,在这个互联网时代,照片如果流露出去,对周椋的影响无疑致命。   可周椋从来不抵触合照,还会配合。   他好像从来不担心,大众对他们两个的异样看法。   回程的路上,许灼一直心不在焉。   这些年,到底还有多少他因为粗心而忽视的细节。 第72章   次日早晨。   许灼主动给大家伙改善伙食, 给大家做了份杂酱面、豆浆油条的中式早餐。   张米朵被这酱香馋得主动请缨搭把手,在一旁搅豆浆的积极性非常高。   许灼冲洗用过的碗盘,左手前伸时,露出腕间的一抹红。   他偷偷弯起唇角。   这红绳, 自从戴到手上起, 他已经悄悄看了不下数十次。   曹墨此时从庭院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进来, 面色无奈, “我起床的时候给大家点了份附近最畅销的牛肉面,没想到小灼也做了早餐。”   恰逢左遥、刘振东前后脚下楼, 他们俩人帮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那太好了了,今天有口福了。”   但外卖到底是比现做的餐食卖相差很多, 尤其是冬天, 已然温热不说,面条也发胀。相比下来, 许灼的杂酱面汁水饱满,根根分明, 瞬间勾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曹墨的牛肉面被无意冷落到一边。   就和他的人一样。   但他可不是自暴自弃的人,自那天邢雪彗走后,他就立马和邓黎商讨好了接下来的营业对策,打算挑最软的柿子捏。   于是他拿了个芝麻球,递到张米朵面前:“特意给你买的,里面是软糯的豆沙。”   许灼拿着抽纸巾擦手,慢慢朝餐桌走来。   张米朵礼貌接过, “谢谢, 我一会儿吃。”   然后放到了手边的空位, 摆弄自己衣领处歪了的麦克风。   曹墨心道这张米朵不识好歹,自从假学历事件曝光后,她就一副这样挑不出错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哄两下就该好了,怎么这么不识相。   上一个这样心里没数的女人,已经在昨天就灰溜溜地跑了。   许灼拍了拍张米朵的肩膀,支开她,“去帮我把油条端来,小心烫。”   张米朵早就不想在曹墨边上站着了,连走带跑地去了厨房。   曹墨心头的不忿更甚,见不惯许灼这隐约维护的样子,观众调侃他是节目里的「民宿老板」,他还真当自己是这里最大的了?   扒着周椋还不够,张米朵也要抓着,真是不要脸。   许灼连正眼都没递给他,正好这时候周椋也洗漱好下来了,便不由自主靠过去。   还非常狗腿地帮周椋拉开椅子,“周老师,这里坐。”   周椋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还是很受用地坐下。   许灼暗暗咬牙,这周大爷的脾气是真难搞。   他给周椋按摩肩膀,手下用力,在其耳边道:“昨晚我不是都发微博了?”   昨天周椋不是怪他没发合照嘛,许灼当夜回别墅就赶紧在微博、朋友圈,发了合照一条龙,还对周椋的那条微博转发评论点赞一个不落。   自认为服务很是周到。   谁想周椋此时来了句,“争来的不香。”   许灼朝周椋的后脑勺呲了呲牙,然后好言好语地端来一碗杂酱面,“这个香,单独给你多加了一勺杂酱,保管比别人的香。”   还贴心给他拌开。   周椋非常自然地接过,吃出了意大利面的优雅。   他左手轻搁桌沿,腕间的红绳若隐若现,许灼瞅见了,用吃面的动作掩饰唇角高扬不下的笑容。   这是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左遥对许灼的厨艺赞不绝口,“小灼你知道吗?我今早上称重了两斤,都是你的功劳,做饭实在太好吃了,每次都忍不住多吃。”   刘振东吃得飞快,“这么好的美味,只能再吃九天了。”   许灼高兴不已,“以后都来我家玩,我做给你们吃。”   张米朵开玩笑,挤眉弄眼,“遥遥姐你可能是幸福肥。”   左遥掐她的脸蛋,两个女孩子笑闹了一阵。   就在这时,「哔——哔哔」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来源,也就是已脸色僵硬的曹墨。   《心动请响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节目组有一个「魅力值」的设置,如果嘉宾的魅力值低于 45票,就会响起警报的铃声。低于20票,很遗憾,将会提前结束寻爱之旅。   许灼在刚来节目的第一天,曾经历过这尴尬的响铃警告。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   这阵子,曹墨的票数一直呈断崖式下降,应该是露营的那期播出了,他放英文歌的尴尬再次提醒了观众他的丑闻,票数更降一层楼。   这种事也不好出言安慰,铃声响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自然就停了,曹墨一脸菜色,率先离开餐桌。   其他人在镜头下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吃完早餐,工作的工作,休息的休息。   洗完碗后,许灼回到房间,拿出护手霜擦手,只挤了小小一坨。   护手霜的管身已经越来越扁,这是周椋给他买的,他已经养成了每次洗完手都要涂一涂的习惯,舍不得用完。   电话响了。   许灼边抹匀护手霜,边看向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有些意外。   唤周椋过来,帮忙摁下免提。   “妈妈?”   “小灼,妈妈来B市了。”电话那头,谭溪可能是刚下飞机,背景音很嘈杂。   许灼怔了下,身体不由得往手机那边前倾,“什么?妈妈你在哪,我去接你!”   周椋站在他的身边,明显感觉到许灼的语气比往常更快,一种由内而外的开心也跟着弥漫。   “妈妈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晚点我们直接找个商场,吃个晚饭。”   挂了电话,许灼兴奋地对周椋道:“我妈妈这个时候来,应该是来陪我过年的。去年过年她和叔叔弟弟去夏威夷度假,我又有广告要拍,就没见成,我已经两年没见过妈妈了。”   周椋被他的情绪感染,那点不豫的别扭跟着消散,替他高兴,“我一会儿送你 ?”   许灼说不用了, “你傍晚的时候不是要去工作室开例会?我自己开车吧,还可以带妈妈兜兜风。”   说着,他拉开衣柜,拿出几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   “周椋,你说我穿这个工装夹克怎么样?这个土黄色会不会显黑。”   周椋:“好看。”   “这件呢,黑色的长款大衣,里面穿这个高龄的针织。”   周椋:“我觉得可以。”   “要不还是这个吧,纯色的棉服,中规中矩,我再把刘海抓顺一点,妈妈特别喜欢看我这样的打扮,说显得很乖。”   周椋:“听上去不错。”   许灼无语啧了声,“你好敷衍,什么都好看可以不错。”   周椋觉得有些冤枉,许灼的话他有认真听,并且是由衷认为他穿什么都好看。   许灼一整个下午都处于一个精神高度亢奋的状态,还查了查B市这两年有没有什么新出的景区,想带妈妈散散心。   临近出门,许灼迫不及待地拿着车钥匙就要往外冲,被周椋叫住。后者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羊毛的围巾,给许灼系上:   “今天降温,注意别着凉,到时候回来又哼哼唧唧闹头疼。”   围巾上有周椋的体香,许灼把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我知道。”   周椋还往他手里塞了把伞,天气预报说是可能有雨,然后许灼便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周椋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或许平日里许灼对自己家里的事绝口不提,但周椋知道他心里对妈妈有多在意,读书那会儿总提,说自己的妈妈是世上最美的人。   ——   谭溪在市中心的咖啡馆等许灼,她坐在角落不起眼的圆桌,却仍引起身边路人的频频侧目。   她人到中年,眼尾的纹路被墨镜遮挡,身材出挑,皮衣套装下修长的腿又瘦又直非常吸睛,关键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让人侧目。   谭溪15岁便走上了模特的道路,20岁成为国际超模,对身材的管理刻之入骨,体态也一直保持。   从落地窗看到熟悉的身影,哪怕对方戴着口罩,也能一眼认出。   她笑着放下咖啡,朝许灼迎了两步,拉住他的手,掀开他的袖子仔细查看:   “妈妈落地下回微博,这才知道你过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许灼不想让她担心,无所谓地摆摆手,“已经没事了。”   他坐到了妈妈旁边的位置。   谭溪打量着他,瞧着状态很不错,“搜索的时候还发现你最近参加综艺节目了?怎么样,应该挺顺利吧。”   许灼当即和她说在节目组里的发生的趣事,周椋有多难搞,节目的设置多么坑人,怎么说都说不完。   当然,那些糟心的事掠过不谈。   谭溪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上两句,最后许灼说得口都渴了,停下来喝了口美式,还不忘吐槽:   “周椋真的超级唠叨,妈妈你敢信吗?他还会给我手机上闹钟,提醒我喝水。”   谭溪闻言笑了笑,“也就他能治你,你小时候,我追着你要给你喂水,还用那种小孩子都喜欢的印着卡通图案的水杯,你压根理都不理。”   “有吗。”许灼想不起来了。   二人又闲聊了会儿,谭溪伸手摁了下桌上的手机屏幕看时间。   正说话的许灼顿了顿,无意间看到妈妈的手机桌面是在睡觉的黄头发小卷毛的迪伦,他同母异父的混血弟弟。   谭溪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上去逛一逛?”   她当真带许灼在奢侈品店里大卖特卖,许灼拦都拦不住,全身的行头都被置换成名牌,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许灼如今也赚了些小钱,还给妈妈买了个便携的肩颈按摩椅,给迪伦买了个国内限定款乐高,给叔叔的礼物也不忘记,是个带钻的袖口。   谭溪很欣慰,“看到你过得很好,妈妈就放心了。”   前面的巨幅广告牌,印着周椋代言手表的照片,许灼下意识停下脚步,拍了张,“妈妈,你看周椋,是不是还挺上相。高中的时候,让他照相都得用求的,表情还很臭屁的那种,谁知道现在会成这样的大明星呢。”   谭溪笑着说:“从见面到现在,你提了不下20次周同学的名字。”   许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妈妈面前并没有掩饰自己对周椋的情感,一点也不吝啬地分享自己喜欢。   谭溪以前见过周椋,那时只是许灼的普通同学,记忆里是个很稳重的形象,“要不是妈妈明天就要走,真要找机会见见这位周同学。”   许灼闻言一怔,“明天就走?这么快?”   谭溪点点头,“迪伦马上就要上中学了,这几天忙着入学的事,我担心他爸爸一个人搞不定。”   许灼:“这样啊。”   谭溪又看了眼手机时间,“要不我们找个餐馆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许灼的情绪很淡,“看妈妈想吃什么吧。”   原来妈妈不是来陪他过年啊。 第73章   “那要不就粤菜吧, 我在国外吃得都比较清淡。”谭溪拿定主意,带许灼来到了附近一家出名的粤菜馆,选了个包间。   许灼任她的动作,没有任何意见。   谭溪翻看着菜单, “凤爪虾饺, 白灼菜心你吃吗?”   “妈妈定吧。”   许灼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水壶, 给她倒茶水。   谭溪点好单, 只听许灼问了句,“妈妈, 既然弟弟那边的事这么忙,为什么非要这么麻烦赶回来?”   “麻烦也没办法,你弟弟要上的那所学校对父母的国籍的要求有限制, 我是来办移民手续的。”   许灼没再说话。   谭溪是名华裔, 从小便在西方长大,嫁给许灼的爸爸后, 才移民到了国内。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谭溪给他夹菜, “我今天拿证件的时候还回了趟家,发现家里给你留的钱怎么都没动过?车也很久没开了。妈妈又给你留了笔钱在保险柜里,你现在新开工作室,哪里都需要用钱,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妈妈说……来,吃个酥皮菠萝包,迪伦最喜欢吃这个了,每次去中餐厅都要点。”   许灼手里的筷子一下没拿稳, 有一支掉到了地上, 他没去捡, 而是,把没掉的那只放回了餐桌。   谭溪问:“怎么了吗?”   许灼摇头,“没什么胃口。”   谭溪以为他是闹小孩子脾气,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妈妈去找服务生再要一双筷子。”   许灼却躲过了她的手,赌气般地道:“你拿来了我也不会用的。”   谭溪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二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谭溪侧过椅子,面对着他,“小灼,妈妈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能告诉一下妈妈吗?”   许灼抿了会儿唇,方道:“妈妈,你只记得弟弟喜欢吃菠萝包?你记得我喜欢吃辣吗?”   谭溪浑身一震。   和妈妈许久没见,许灼原本不想说这些不开心的话,可是他堆积了一路的情绪,这不小心掉落的筷子,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灼攥紧衣摆,“妈妈,你知道我过敏都是几天前的事了吗 ?我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   你今天可能都见不到我了吧。   谭溪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许灼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菜品,“你来B市,也没提前和我说。我还天真的以为,你是想和一起过年,想给我个惊喜,结果是为了迪伦才回来的。”   他嘲弄地笑笑:“是啊,也没必要提前和我说,毕竟见我也只是顺便。”   谭溪被他这句话刺得心里一痛,正要解释,许灼却打断了,“你移民,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还要我问你才说。”   他扫了眼身边琳琅满目的购物袋,“你总是给我买很多很多东西,给我用不完的钱,我真正需要的,是它们吗?”   说到这里,许灼的话语甚至带了鼻音,他别过脑袋。   谭溪默了一会儿,方才黯然道:“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是我疏忽了。移民这事没有和你说,是因为我觉得国籍并不会影响我们俩的关系。我们见面的时间有限,妈妈喜欢听你说自己的生活,这点小事提和不提没什么关系,并不是有意瞒着你。”   她的手搭在许灼的肩膀上,“如果不是你要拍综艺,妈妈一定就把你带回国外一起过年了。”   许灼躲开她的触碰,“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不是你来?”   谭溪的眼眶有些发红,深呼吸后方道:   “小灼,你爸爸走得早,你爷爷家对我们娘俩不管不顾,凭着我在圈内的一些人脉,勉强把你拉扯大。你高二那年认识的你叔叔,我才慢慢能从你爸爸已经离开的这件事实里走出来,我很珍惜和感激现在和他在一起的国外生活,好像什么都很好。只是……你不在我身边,是我唯一的遗憾。”   许灼望着她,强忍鼻子的酸意。   这时,谭溪的电话进了一则视频申请,她看了眼,没有接。   许灼说:“你接吧。”   谭溪方才摁下接听键,迪伦可爱又圆润的脸撑住了整个屏幕,“mom!我想you!非常!”   迪伦从小学习双语,但中文说得少,所以不是特别利索。   谭溪对着他笑笑,问他今天有没有画画,迪伦当即把自己的蜡笔画举到镜头前,给妈妈展示,说自己画的小花,小狗,今天天气不好,没有画云。   许灼看着他们俩的亲昵对话,觉得无形中仿佛有一道冰冷的墙壁将自己隔绝开来。   迪伦指了指画中他旁边的高个男孩,“mom!this is 哥哥,我要see哥哥,where is哥哥?”   突然被点名的许灼,呆了瞬,浑身僵硬。   谭溪看了眼许灼,觉得他此时恐怕不想接电话。便和迪伦解释说哥哥去洗手间了,以后再和他通电话。   迪伦看上去很失落,对着镜头亲亲,“mom,你今天还pain吗?我给你呼呼。”   许灼闻言,眉头蹙起。   谭溪又和小儿子聊了几句,哄他去睡觉了,方才挂掉电话。   许灼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谭溪说得很轻松,“就前阵子做了个妇科的手术,女人到了这个年纪,总是有些小病小痛。所以妈妈最近吃得比较清淡,怎么会不记得你爱吃辣呢?我们小灼喜欢吃火锅,还很喜欢吃川菜店里的冒毛肚。”   许灼愣了愣,随后头埋得很低,“妈妈,对不起。”   原来妈妈前阵子也生病了,他也不知道,如果他责怪妈妈对自己的疏忽,那么他自己也没做到对妈妈的时刻关心。   难受、内疚瞬间浮上了他的心头。   谭溪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灼,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你对我来说,也一样重要,只是人生每个阶段有不同的活法,我是,你也是。”   饭后,许灼亲自把谭溪送回了许宅,他没有进去,以还要录制为由直接离开了。   他将车停靠在宅子门口的路边,给陈其亮打了通电话:   “亮哥,你明天能帮我送妈妈去机场吗?”   许灼不想面对这样的离别场面。   他对妈妈的话深信不疑,妈妈怎么会不爱他呢,刚才只是控制不住地发了些脾气。   可是更多的是无力,只能看着对方渐行渐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习惯了报喜不报忧,可是家人不就是该分担喜悦和痛苦的吗?   ……   周椋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窗外下起了雨。   双人间里还没有人回来过的迹象,周椋正想给许灼发消息,让他在家里住一晚上别赶夜路。   房门就被人拧开。   周椋回过头,浑身湿透的许灼站在门口,头发也湿哒哒地黏在额前,微微地打着寒颤。   他当即大步走过去,“不是还特意给你带了雨伞?怎么还淋成这样。”   许灼有些晃神,“是吗,我忘了。”   周椋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瞬间明白他今天和妈妈的见面可能不顺利,转身要去衣柜拿干毛巾。   许灼却猛地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椋心疼地轻抚他的手,“我先给你拿东西擦一下。”   许灼只是摇头,手并不放开。   周椋无法,只好转过身来,抱着他的腰,走到衣柜边,拿出毛巾给他擦头,连哄带劝地脱掉他湿透的外套。   “周椋,你说,是不是长时间不联系,就算是血缘也会变淡。”   周椋摩挲着他的脖颈,“这世上,一定有比血缘更浓厚的情感。”   许灼不想说,周椋从不会逼问。   但他要是问一句,周椋就答一句。   许灼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从他的怀里抬起脑袋,看向桌子,发现上面有个食物袋。   周椋说:“今天路过你喜欢吃的那家鸡柳,就顺便买了份回来。”   许灼放开他,朝鸡柳走去,“刚好我晚上没吃什么。”   周椋心里疑惑,他不正是出门去吃饭的吗?   许灼拿起一根竹签,正要叉一根鸡柳送到嘴里,手里的东西却被周椋拿过去,“冷了,我去热一下再吃。”   “没事。”许灼执拗地想吃,伸手来抢。   却被周椋制止,最后拗不过,还是让周椋拿去加热了。   周椋不放心,热完后快步回了房间,撞见许灼正在翻床头柜,“周椋,你烟呢?借我抽一根吧……”   周椋放下食品袋,唤他的名字,“许灼。”   许灼朝他走过来,拽着他的袖口,“烟呢?”   周椋默了片刻,从衣柜最里层的羽绒服口袋,拿出了一个烟盒。他有意戒烟,已经很久没碰过了。   许灼抽走烟盒,笔直进了洗手间。   周椋也跟了过去,看着许灼蹲在淋浴隔间的角落里,生疏地点燃香烟的一头,他急不可耐地送到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结果被烟气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下一瞬,他手里的烟被周椋夺了过去,他没抢,只是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也不怎么样嘛。”   周椋蹲在了他的面前,眉心锁着。   许灼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直直地看着他,“吻我。”   周椋背着光,眼底的情绪看不清,缓缓朝许灼靠近。许灼却不管不顾地凑了过来,狠狠地将自己的唇,揉向周椋的。   亲得毫无章法,却竭力投入,似乎想用这个吻忘却什么。   周椋一手架住他的腰,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回应得很轻柔,耐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  ……   许灼抓住他的手腕,瞳孔的羞赧里带着无助。   周椋吻着他的耳垂,轻声道:“没事的。”   ……  ……   周椋指腹的香烟快要燃尽,他将烟蒂送至唇边,和许灼刚刚留下的湿濡齿痕重合。   下一瞬,在许灼的战栗中,吻住了他眼角滑落的泪。   许灼呜咽说:“周椋,你不能对我这么好。”   ……   第一次这般和周椋坦诚相对,许灼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周椋却掰过他的下巴:   “那你也对我好一好。”   ……   周椋在洗手池净完手后,缴了个温热的手帕,蹲到许灼身边。   许灼的脸又红又烫,难为情地把脑袋埋进周椋的臂弯,任他替自己擦手。   作者有话说:   小小儿童代步工具,dddd,weibo私我订阅截图,weibo名就是笔名。 第74章   一夜好眠, 许灼睁开眼。   入目是周椋安睡的侧颜。   许灼控制不住地弯起唇角,静静地打量着他。   一开始,是为了缓解周椋的失眠,他们才睡在一起。   结果现在反倒是许灼先习惯了, 习惯醒来身边有他的安心。   怎么办啊。   许灼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紧。   刚开始答应互相替身的交易, 出于放纵, 也完全出于自己的私心, 想着他要求的不多,偷偷地满足, 过好这一个月就行。   然而,他却更喜欢了。   喜欢的程度浓烈到那个他不愿意深思的形容词。   妈妈的离开他无法挽留,周椋的离开他恐怕无法接受。   想到昨晚, 二人在洗手间里那段喘息相交的缠绵, 许灼的心口又开始发热,他轻轻地翻身, 背对着周椋。   周椋不是喜欢女生吗?   如果只是把他当替身,牵手拥抱尚可乃至亲吻理解, 也会对他起反应吗?   难道周椋,是双性恋。   许灼内心的激动久久难平。   心头燃起的一簇希望的小火光。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快要被这从未有过的奢望给撑爆,急需找个人倾诉。   于是他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发了条微信:   “阿立,今天周末,出来吃个饭?”   徐子立回复得很快,“好。”   许灼怕吵醒周椋睡觉,很轻地起身下床。   相处得久了, 没想到对周椋反而更敏感了, 床上想七想八了一会儿, 这还没和周椋有什么接触,就出了一身的汗,于是他顺道冲了个澡。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椋已然醒来,正倚坐在床上玩手机。   许灼有一瞬间地难为情,昨晚冲动之下,他们发生了从未有过的亲密,现在清醒下来的第一句话该如何起头。   然而周椋比他自然许多,抬头看过来:   “今天上映了一部漫威电影,一起去看?”   许灼听了很感兴趣,但今天已经约了徐子立,只好道:“恐怕不行,我今天有事。”   周椋点点头,然后起身去洗漱。   许灼则换衣服,待周椋洗漱完毕,许灼已经穿戴好要出门了。   “等等——”   周椋还住了他。   许灼疑惑回头,周椋从洗手台上拿过了个东西,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左手。   在他左手腕上系了根红绳。   许灼这才想起来,刚才洗澡的时候取下了,忘记戴了。   周椋说:“早点回来,我们可以看夜场电影。”   许灼感觉周椋似乎很想看这场电影。   看夜场的这个主意也不错,许灼瞬间想到了很多两人独处的浪漫可能性,爽快答应了,转身出了房门。   和徐子立的见面约在了一家日料店。   许灼进榻榻米包厢的那刻,觉得暖气有些闷,便把口罩拿了下来。   早就到了的徐子立瞅了他一眼,愣了下,随后毫不吝啬地夸赞,“小灼,也就一个多月不见,怎么帅了这么多。”   不是客气,徐子立当真觉得许灼气色很不错,皮肤也水嫩,那种开朗阳光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很耀眼。   许灼一屁股坐到他的对面,“所以我以前不帅?”   从见到徐子立的那一刻起,许灼就放松了下来,这些年他的朋友有很多,唯独和徐子立的关系一直在维系,只因为徐子立是那种能给他带来积极影响的朋友,由衷地希望你好,哪怕你人生低谷也会陪伴与鼓励。   徐子立微笑给他倒了杯大麦茶,“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刮来见我了。”   许灼回想起这一周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只觉得好不真实:“阿立,你说我会不会已经因为过敏死掉了,这些都是我灵魂因为不甘心,在做的美梦。”   “瞎说什么呢。”徐子立在榻榻米下轻踩了他一脚。   酱香的日式烤串、新鲜的刺身拼盘陆续端上来,许灼连筷子都没拿:   “阿立,我问你个问题。”   “你总算要问了。”徐子立给桌上的美食拍照,在微信上发给了老婆。   许灼今天一看就是有事,但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打个比方啊,假如你养了只小狗,很喜欢很喜欢,但小狗呢比较爱自由,暂时偷跑出去了,你很伤心。这时候,你看到了一只和它长得好像的小狗,这只替身小狗丢了主人,很可怜,你就动了恻隐之心,把替身小狗带回了家养,你会把之前对那个人……不那只狗的感情,移到这只替身小狗身上吗?”   徐子立说:“会吧。”   许灼心头一凉,忙追问:“那你会对这个替身小狗产生新的感情吗?”   徐子立说:“也会吧。”   许灼心头稍稍回暖,“那如果,之前的小狗和替身小狗都在你面前,你会选择哪一只?”   徐子立听得云里雾里,“我不能两只都养?”   许灼只好换个说法,“那如果是嫂子呢,你遇到了一个和她很像……”   “不可能。”徐子立斩钉截铁地道:“谁都不能替代她。”   许灼怔了下,鼓掌,“好男人,不枉我当年鬼迷心窍给你写情书。”   这下轮到徐子立傻眼了,他夹芥末章鱼的手一顿,“什么情书?”   许灼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就高二的时候,那个不是很流行早恋嘛?我就病急乱投医给你写了封情书,该不会是写得太烂,你给忘了吧。”   徐子立认真回想了下,摇头,“我没有收到过,虽然过去很久了,但我肯定。”   在许灼和自己稀里糊涂地告白之前,他都不知道许灼对自己有意思。   许灼的记忆发生错乱,情书他是肯定写过了,还是何超帮忙送的,难道何超没有送到?   “算了,这都不重要。”许灼道。   送没送到,他和徐子立的那段纠葛都已经过去,应该说是从来没有造成什么困扰,只不过是年轻时的一场不走心的闹剧,他们甚至可以谈笑风生地偶尔拿出来开玩笑。   许灼又继续理自己那乱糟糟的头绪。   他委婉地问:“阿立,你说,好朋友之间会亲嘴吗?”   他没好意思问更深入的。   徐子立没有回答,而是撑着桌子半蹲在榻榻米上,上半身朝对面靠近。   许灼看着面前放大的徐子立的脸,自己眼睛也跟着瞪大,“你干嘛……”   徐子立依旧不说话,只是靠近。   许灼猛地来了一个滑退,“你信不信我给嫂子打小报告!”   徐子立坐回了原位,“所以说,不会。”   许灼:“啊?”   徐子立重复了一遍,“所以好朋友之间不会亲嘴。”   许灼明了,但心却更乱了,那他和周椋到底怎么回事。   徐子立吸溜了一口拉面,“所以你和周椋亲嘴了?”   “你怎么知道?!”许灼惊恐地看着他。   徐子立摇头失笑,“你就该拿个镜子照照自己,发生了什么都写在脸上。”   许灼心头一叹,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他拼命挠头,“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心意啊,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之间不像刚重逢那会儿那么别扭了,关系似乎回到从前一样要好。你说他会不会就是看我因为家里的事太难过,出于朋友的关心,安慰我?”   徐子立反问:“用嘴安慰人吗?”   许灼愣了愣,“是我让他亲我……”   徐子立笑了,“你让我亲我可不会亲你。”   许灼的心开始砰砰直跳,徐子立的话很直白,但却句句在理。   徐子立继续说:“你不知道他的心意,那他知道你的心意吗?”   许灼摇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许灼很抵触这件事,以前不告诉,是怕告白让自己的身段矮了一截,觉得先喜欢的那个人会很丢人。   可是现在,他早就不在乎丢不丢人,“我怕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徐子立看着他,“朋友可不会亲嘴。”   许灼呆呆地看着,“可是、可是他都不会背我的电话号码。”   徐子立觉得他的脑回路有时候有点可爱,“我也不会。”   许灼:“那你会背嫂子的电话号码吗?”   徐子立:“会。”   “那不就完了。”   徐子立被他逗乐,“不会背你的号码也不影响联系你,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许灼想了想,好像是的。   在今天之前,徐子立对周椋的想法半蒙半猜,不敢过多地去鼓励许灼,而今听了许灼的话,他心头的猜想越发成形:   “小灼,去试试吧。”   许灼沉默了好一会儿,忽地豁出去般,用力一点头。   下午二人逛了下全国巡回的敦煌展,徐子立是一名文物修复师,看得津津有味。   许灼满脑子都是选择怎样的方式和周椋表白。   还去网上正儿八经地做了攻略。   最常见的是那种最轰动的学校操场、市中心唱歌地求爱方式,他想都不想地划掉这一种,周椋的性格压根不吃这一套。   还有一种相对私人的方式,开个酒店的房间,地上摆满气球和花瓣。他挠了挠头,两个男人这样是不是太酸邹邹了。   他这辈子还没干过这种事,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只能向身边已婚男士求助,“阿立,你当时和嫂子怎么告白的?”   徐子立一语点醒了他,“重要的不是方式,重要的是告诉他。”   许灼怔了怔,总算不再纠结。   二人从展览馆出来,许灼转了转车钥匙,“走,再请你吃顿海鲜大餐,要不是你,我指不定还要纠结很久……”   “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徐子立把他推上了车,“我看你的心早就飞到某人身上了,加油。”   许灼也不坚持,“也行,等我把周椋泡到手,和他一起请你吃饭。”   不再纠结形式,但许灼还是绕道去花店买了束鲜花,空着手总觉得太干巴。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黑。   许灼走在草坪上,嘴里小声嘀咕着刚在路上打好的草稿:   “周椋,我承认,我是小狗。”   “我对你先动了心,汪汪汪。”   “靠,许灼你个学渣,高中时候的语文成绩难怪常年不及格,说出来怎么这么烂,好烂好烂……”   突地,身边忽然传入了一道人声:   “什么好烂 ?”   吓了许灼一大跳,他偏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下一瞬,整个人更是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走近了位高挑的女人。   她西装连衣裙外束了根腰带凸显出近妖的身材,笔直纤细的长腿下着一双过膝皮靴,轻欧混血的妆容,耳侧一对夸张的耳环配上高扎的马尾,又辣又带着英气的美。   女人在许灼面前打了个响指,“小灼子,几年不见,认不出我了?”   许灼怎么会认不出来,面前这位连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女人,正是周椋一直放在心上的白月光——   孙熙卓。 第75章   许灼愣神, 半天没能说话。   直到孙熙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许灼的才回过神来,木木地道:“孙同学,你进修回来了?”   孙熙卓给他来了个外国式热情地拥抱, “是啊, 提前结束了。”   许灼被她的突然出现闹了个措手不及, 六神无主地道:“周椋他现在应该在房间……”   孙熙卓拿出一个化妆的小镜子, 补了补吃土色的口红,“哦, 那就让他在房里待着吧,我又不是来找他的。”   许灼闻言,似乎重新找回了一点力气, 对啊, 他怎么忘了。   周椋之前说过,孙熙卓不喜欢他。   难道孙熙卓在这有什么熟人?   许灼边走便问:“你要找谁, 我帮你叫……”   就在这时,别墅楼梯前的平地响起惊呼声——   “天啊?”   “来了吗?”   “真的来了!”   “是男是女?”   ……   许灼意外发现嘉宾们不在别墅吹暖气, 而是聚在门口,现下更是朝他们围了过来。   许灼还想着手里的鲜花该怎么藏,结果嘉宾们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的身上,都在孙熙卓的面前站定。   各自抱着打量的神色:   “是你吗 ?”   “我的妈啊长得好好看!”   “哇——”   看得许灼是一头雾水,“你们这是?”   顾新一适时带着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面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相信大家已经或多或少猜出来了?孙熙卓老师这两年没怎么出现在荧幕,一直专注个人修养的提升。但前两年她是各大卫视多有露面的主持新人,相信大家一定也有些印象。如今, 也是我们心动别墅的求爱新人, 让我们热烈欢迎她以空降嘉宾的身份来到这里。”   许灼犹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凉水, 定在原地。   孙熙卓性格大方,非常自然地朝各位招了个手。   举手投足间自信又笑容得体,就连一向社恐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刘振东都上前,“你、你好。”   左遥看在眼里,再望向孙熙卓的时候,心里莫名浮起一股危机感,但面上不显:“冷不冷?要不快点进屋吧。”   曹墨该是在场最兴奋的人,原本还在愁着如何挽回张米朵的心意,现下突然多了一道选择,而且看上去也是未来会充满话题度的人物,真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他憋出了个气泡音,“带行李了吗?我来帮你搬吧。”   相反,张米朵是全场最无所谓的人。   她早对所谓求爱失去兴趣,多来了一位女嘉宾,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多了位朋友。   而且这位女嘉宾看上去非常的独立自我,并不是特别好相处的样子,而她属于那种讨好型人格,最不会和这类有个性的人相处。   所以表现得不算太热情,而且她的视线被孙熙卓手臂内侧的彩色纹身给吸引了过去,Q版的有些可爱,倒和她给人的印象不搭。   孙熙卓注意到她的视线,走近,主动亮出手臂,“纹的我爷爷抱着我的简笔画,好看吗?”   张米朵点点头,“好看的。”   她注意到在一旁愣着的许灼,“哥,怎么了吗?”   许灼回过神,摇了摇头。   余光看见,周椋正站在别墅门口的楼梯处,默默地看着这边,神色并无意外。   许灼心底蓦地生出一个念头,难道周椋,早就知道孙熙卓要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注意到许灼手上抱着花,想着制造看点,故意问了句:   “许老师,您是特意给孙老师买的鲜花吗?”   此言一出,孙熙卓颇为意外和感动地看着许灼,“真的吗?”   大家齐齐看过来。   许灼握着花的手僵住,和远处的周椋对视。   周椋瞳色很深,许灼又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手上的鲜花平移到孙熙卓的面前,许灼勉强挽起一个友好的微笑:   “欢迎。”   《心动请响铃》第22天,第八位嘉宾天降了。   所有人的心思被搅得一团乱。   ——   #第八位女嘉宾;   #孙熙卓是谁;   #孙熙卓许灼;   #孙熙卓周椋;   这四个词条当天晚上在微博热搜高居不下。   《心动请响铃》节目组官方账号几乎是同时官宣了第八位女嘉宾的到来,并且做了一个火药味十足的预告。   通过剪辑,预告里的男嘉宾们对孙熙卓都呈一种「痴迷」状态,就连一向与世无争的许灼还亲自给孙熙卓送鲜花。   网友们扒出许灼和孙熙卓同一个高中,以此类推,得出了周椋也和孙熙卓一个高中的结论,知情人士爆料,周椋和孙熙卓高中便走得很近,两家长辈好像也熟识。   原本好像有点苗头的周许CP瞬间成了难以言喻的三角关系。   这可给「榨暖还寒」的CP粉气得,全网扒这个孙熙卓的资料,企图找出一些黑料。   然而这是位名副其实又有才华的千金,家族是国内餐饮龙头的集团。高学历高颜值又不娇柔做作,私人的社交平台账号被扒出来后,全是健身瑜伽、健康饮食、自律学习的日常生活照片。   千金是走性感火辣路线,一组在海滩穿白色比基尼的图片迅速在微博走红,清晰可见的马甲线健康又有女人味,原本准备扒黑料的网友们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直呼:   “我又可以了!”   “姐姐爱我!”   “斯哈斯哈!!”   “救命啊这才是腿我那只是代步工具”   ……   还有不少人吐槽节目设置修罗场,难怪一开始的嘉宾数只有7位,是单数,原来在这等着呢。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处于一个很兴奋的状态,也很照顾孙熙卓,不停地和她说话。   许灼却是少有的沉默,趁大家不注意,早早地回到了房间。   他很害怕,孙熙卓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她不是不喜欢周椋?   难道是看到自己插足,在节目里和周椋相处得很和谐,她后悔了,现在要抢回去?   如果真是这样,他拿什么和人家抢啊,必输无疑。   他刚才甚至都不敢往周椋的方向多看,怕看到欣喜、开心、激动,任何可能会让他崩溃的情绪。   周椋会怎么做。   现在正主回来了,他这个替身是不是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那他们之间的交易,是不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许灼从这维持一周的狂喜状态中,遭受当头一棒,反而看清了现实,横亘在他和周椋之间的问题从未解决,只是被他选择性地逃避。   他急需从周椋那里得到肯定的讯息,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可是,周椋很晚才回到房间内,并且进来后,也是反常的沉默少言。   似乎,因为孙熙卓的到来,他们二人之间好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什么变化。   早晨明明约好的一起去看漫威电影,再没人去提这件事。   他们今夜依旧同床而眠,却不似往日那般亲昵,不约而同地平躺,甚至两人的手臂都没有相贴。   周椋闭目酝酿了很久的睡意,却难以入睡。   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匀速,他才缓缓睁眼。   过了一会儿,周椋下床,从衣柜里拿出烟盒和外套,出了房间。   夜深了,工作人员早已收工。   周椋刚在庭院站定,就发现秋千上坐着孙熙卓的身影。   孙熙卓正拿着一瓶啤酒,很有兴致地自酌,看到周椋后,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孔位。   周椋坐了过去,“倒时差?”   孙熙卓点头,“有这一部分的原因吧,更多的是太激动了,实在睡不着。”   说着她自顾自笑了起来,“关键是还有点紧张,你能想到吗?我都对自己挺意外。”   哪想周椋压根没听进去,有些心不在焉。   孙熙卓不满地拿酒瓶戳了下他的肩膀,“喂,今天一见到我开始就这幅臭脸,怎么着,不欢迎你的老朋友?”   周椋蹙着眉,“我和他昨晚有点突破性的进展。”   孙熙卓喝了口酒,“这不是好事?”   周椋接着道:“第二天他就去见徐子立了,就他喜欢的那个人。”   早晨许灼洗澡的时候,周椋无意间被许灼的手机震动吵醒,发现徐子立发来了条消息:   “今天再陪我去看这个展吧。【链接】”   他想用看电影挽留许灼,但许灼依旧选择去看那个展。   孙熙卓想了想,“他和那位徐先生是朋友吧,见朋友的话好像也说得过去?”   周椋确实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虽然满心的在意,但他还是放了许灼出门。   “可是他回来的时候抱了束花。”   周椋看了眼孙熙卓,“他压根不知道你会来,别真以为那花是专门给你买的。”   孙熙卓斜了周椋一眼,“我还以为是节目组安排的。所以呢,你觉得是徐先生送给他的花?”   周椋的脸色更差了。   他拿出了一根烟,却没有点燃打火机。   孙熙卓看着他这幅样子,啧啧两声,“现在是这么个情况,花可能是别人送给他的,这样是最好。但如果真是徐先生送的,你怎么办?退出?”   周椋将烟蒂捏扁,想也不想地道:“绝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孙熙卓一口把啤酒引尽,“管那花是谁送的,送给谁的,现在是我的,你该干嘛就继续干嘛,别跟个周黛玉似的在这里想哭哭不出来。”   周椋被她的话气笑,但心里的那根刺也悄无声息地拔出。   徐子立结婚了,许灼也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周椋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孙熙卓看着他神色稍有缓和,随口提醒一句:“我劝你啊,趁热打铁,找机会和人家好好聊聊。”   周椋颔首,“我知道。”   他开了旁边的一个酒瓶,冲孙熙卓抬手,二人碰杯。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孙熙卓那必然是友军啊。   一切为了攻受在一起服务,81章彻底和好,等不急的宝可以攒攒。 第76章   周椋心里想的是, 再过两天吧,许灼这两天和家里人可能有些闹不开心。   拿不准许灼得知他的心意后,是接受还是困扰,所以他想等许灼心情好一些再提。   许灼心里有事, 睡得并不踏实。   哪怕周椋关房门的动作很轻, 但许灼还是秒醒。   等了一会儿, 不见周椋回来, 怕有什么事,许灼下了床, 随手抓了件羽绒服披上,出去找他。   别墅里黑黢黢一片,看不到人影, 唯庭院隐约传来一些动静。   许灼心下疑惑, 朝那边走去。   在踏入庭院的那一刻,他的身形忽然一僵。   月光下, 周椋和孙熙卓坐在同一个长椅秋千上,在房间内沉默的周椋, 此时似乎和孙熙卓说了很多话,并且在孙熙卓说话的时候,他垂首听得格外认真。   二人竟然般配得这样刺眼。   参加这个节目以来,周椋很少和其他嘉宾过多独处,基本上都和许灼待在一起,或许是两人相熟的原因,但许灼总是暗暗为这种关系窃喜。   然而许灼现在陷入莫名的恐慌,或许从明天开始, 周椋的中心不会再是他了。   孙熙卓似说到了什么舒心的话, 周椋竟难得的眼底有丝笑意, 二人边聊还边干杯,看上去唯美至极。   许灼不愿再多看一眼,仓皇逃回房间。   周椋回来的时候,他在装睡,他不敢表现醒着,更不敢提一句和孙熙卓相关的事宜。他好怕他还没问出口,周椋就单方面宣布,我们就到这吧。   周椋翻过身,习惯性地手扶住他的腰,亲昵地睡去。   天亮以后,周椋很早就出门了,因为有个代言广告要拍摄。   许灼以要线上开会为由,一整天几乎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他在逃避和孙熙卓的碰面。   如果孙熙卓是邢雪彗那类八百个心眼的人,许灼有无数种办法「回敬」她,可偏偏孙熙卓是个很好,也优秀到足以配得上周椋的人。   在他为数不多和孙熙卓的接触中,她每次都会主动搭话,说话也从不弯弯绕绕,直接又坦诚。   倒显得他像一个小偷。   他偷了二十多天周椋对她的感情。   一直到晚上嘉宾们一起去吃晚饭,许灼才不得不露面。   因为来了新嘉宾,今晚的嘉宾们都到的比较齐。   周椋最后一个回到别墅,恰逢孙熙卓大展厨艺,给桌上摆了一长溜东南亚菜,色香味俱全。   曹墨舀了一口浓汤,比了个大拇指。   一身绿色长裙的孙熙卓笑着招呼周椋快来落座,“以后大家想吃什么,也可以直接给我菜单。我家就是做餐饮的,所以耳濡目染,自己也有几道拿手菜,给大家献个丑。”   大家都对孙熙卓的厨艺赞不绝口,刘振东舀了碗河内河粉,粉烂而不断,汤汁清淡爽口,“好吃,孙老师好厉害。”   坐在他旁边的左遥夹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没动。   刘振东看在眼里,热情地帮她也盛了一碗河粉,左遥接过,还跟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对他道了声谢谢。   然后便把碗搁在手边,动都没动。   刘振东傻笑了下,倾身到左遥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阿遥,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昨天初见孙熙卓的时候确实有被对方的气场震慑到,但震慑归震慑,他心里还是只有一个人。   当时左遥就对他有点冷淡,回去的时候他躺床上想了一夜,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忽然就开窍了。   刚才夸赞孙熙卓就是故意试探左遥,果然见她又不对味了。   左遥别开脸,“我没有。”   许灼就近夹了个鲜虾纸米卷,送入口中,确实有那星级餐厅的手艺。   不像自己,做的都是些家常菜,熟人间吃吃可能觉得味道挺好,上不得台面。   越吃越没有胃口。   周椋去房间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巧撞见许灼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沉吟片刻,去厨房给他调了杯热可可。   还给其他嘉宾都做了饮品。   周椋还是如往常一样,直接坐在了许灼身边。许灼的心头刚一舒,却发现周椋给其他嘉宾做的都是热牛奶,唯独孙熙卓是冰牛奶。   她拿到的时候,还特意朝里看了眼,对周椋道:“谢天谢地你还记得,就算下雪下冰雹我也是只喝冰水。”   许灼的视线落到她的手上,又看了看自己握着马克杯的手,确实七八分的相似。   两人的手还真的有些相像。   张米朵恰好坐在了孙熙卓身边,吃了口拉椰叶包鸡,好吃到挑眉。一共只有7个叶包鸡,孙熙卓看到了她的表情,便把自己碗里还没动过的那份递过去:   “这个给你。”   张米朵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姐姐你自己吃吧,我……”   孙熙卓还是把叶包鸡放到了她的碗中,“你吃吧,刚好我有事想拜托你。”   张米朵疑惑问:“什么事啊?”   孙熙卓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为情,“是这样的,节目组不是把我安排在邢雪彗前辈的房间住吗?但那个房间很大,一个人睡很没有安全感,我习惯睡小房间,我可以把床搬到你的房间去睡吗?”   张米朵意外怔了下,没想到孙熙卓这样的女生会没有安全感。   许灼察觉到身边的周椋轻轻地「嗤」了一声,抬眼的时候,正巧撞见孙熙卓瞪着眼睛看周椋,有点警告的意味。   周椋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   许灼大口往嘴里塞饭,装作自己很忙似的,眼睛不敢再乱看,要是再看到一次他们两个眉目传情,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装淡定。   刘振东还在那边哄着左遥,“阿瑶,你家是不是在S市,过两天过年你要回去吧?我没去过S市,送你回去顺便去旅旅游,你说怎样?”   左遥仍有些小脾气,“你过年不回自己家,跟着我干什么,我不用你送。”   周椋察觉到许灼的情绪似乎比刚才更低了,莫不是和家里人本就在闹矛盾,听到其他人在聊过年,心情更压抑了。   曹墨见大家各有聊天的对象,就自己一个人落单,想找些存在感,出声引起大家的注意:   “节目录到今天了,大家了解得也差不多了,要不要聊点更深入的话题?”   左遥问:“比如呢?”   曹墨嘿嘿一笑,“之前聊过初恋是什么时候,今晚要不说说初吻?”   他自以为起了个绝世好头,很有话题度,殊不知此言一出,大家不约而同地面露尴尬。   大家都是公众人物,尤其注重保护隐私,初恋的尺度尚还能接受,初吻就玩得有些大了。   这个话题聊得太没水平。   曹墨还以为大家是不好意思,主动带头,“我初恋初吻都还在哈,振东,你呢。”   刘振东并不是很会拒绝人的性格,被点名了,只好直说了,“还在。”   曹墨看许灼,“小灼怎么说。”   许灼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张米朵差点出来打圆场,吐出两个字:“高中。”   “哇哦——”曹墨夸张地叫一声,见旁边没人跟着自己起哄,便看向旁边道:“周老师呢?”   周椋直接说:“高中。”   许灼的睫毛颤了颤。   众人都想到了网上流传的许灼、周椋、孙熙卓同一个高中的情况,不可避免地多想了想。   曹墨可不敢开周椋的玩笑,视线移到左遥身上。   左遥表情不是很好,“三年前吧,和前男友。”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看了节目回访,知道左遥的前男友是个出轨渣男,这个问题无疑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稍微有点情商的人,此时都应该岔开话题,不想曹墨竟然越问越起劲的样子,“米朵?”   张米朵:“还在。”   最后曹墨看向孙熙卓,“孙老师说来听听?”   其他嘉宾心里都在想,如果孙熙卓也说高中,那就有看头了。   孙熙卓的回答就高明多了,她摸了摸下巴,“初吻啊,大家都好纯情,只有我初吻在幼儿园吗?”   她这话一说,直接把大家逗乐,尤其是旁边的张米朵差点笑呛到。   孙熙卓拿纸帮她擦嘴,还有脖子上笑漏的牛奶,“亲的同桌的脸,我家里人从小就教育我说,喜欢一个人要勇于表达。”   她在国外出生,在上小学前一直在国外生活,在那里大家见面再见吻脸礼仪再正常不过。   张米朵接过纸,“谢谢姐姐,我自己擦就好。”   孙熙卓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朝大家摊手:“所以我就是那种喜欢什么就主动出击的人。”   许灼手边的可可已经凉透,他不想再喝了。   听着孙熙卓的话,不禁垂下了眸,所以现在意识到周椋的好,亲自来抢回去了是吗?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呢,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会让远在国外的孙熙卓,提前结束课业来参加国内的恋综。   气氛又被孙熙卓聊活了,大家又的闲聊了两句。   这时,顾新一又带着实习生朝大家走了过来。   张米朵瞧见他那个阵仗,哀嚎了一声,“导演,你不会又是来安排约会任务的吧?”   顾新一冲她微笑,“小米朵可真聪明。”   没有一次约会顺利的张米朵,此时颓丧地倒在椅子上。   许灼心里也微苦,现在他的处境可不适合约会。   孙熙卓是新人,对节目组的盲选约会还处于一个好奇的阶段,“这次准备怎么选?”   顾新一宣布规则,“这次的方式是画画。抽签决定4位出画人,另外3位进行盲选,配对成功的嘉宾将进行约会。”   大家纷纷上前用电子软件抽签,最后选择出来的出画人名单为——   周椋、张米朵、左遥、曹墨;   工作人员把他们四位带了出去,去庭院里临时搭建的篷子作画。   其余人在屋内静待半小时。   四位嘉宾回来的时候,顾新一推了个白板跟在后面,白板上贴着没有署名的四张画,他对着许灼众人道:   “请三位嘉宾做选择,未被选择的出画嘉宾将被落单。”   三位嘉宾当即上前,仔细琢磨着这四幅画。   第一幅:   一张白纸上,压平贴着庭院里种植的一朵梅花。   第二幅:   一张白纸,什么也没有画;   第三幅:   一张白纸上,画着一个鹅蛋脸,没有画五官,却扎着高马尾。   许灼和刘振东第一时间猜出这是画的孙熙卓的抽象画,在场的女嘉宾,只有她扎过马尾辫。   指向意味如此之明显,许灼心道,这张画不会是周椋的画的吧?   直到他看向第四幅——   白纸上,有个绿色的牛肉干锡纸包装被展开贴在正中央,呈一个竖长方形的状态,然后绘画者突发奇想,把它当成了衣服,在左右和上方画了四肢和头。   头上画了一个笑脸。   许灼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才是周椋的画。   因为这牛肉干是周母亲手所制,是许灼很爱吃的那款。   孙熙卓看到这第四幅话,直接朝着周椋哼笑一声,这人要是再明显一点,就差拿着喇叭喊「许灼你快选我」!   孙熙卓对这牛肉干的包装纸也有点印象,起源于高中一次她在上学路上碰到周椋,手里提着个便当盒。   她当时饿得要死没吃早餐,抢过这个便当盒想垫垫肚子。   结果周椋死死捍卫里面的牛肉干,说其他的都可以吃掉,唯独牛肉干一个别碰。   她问为什么。   周椋说:“这是许灼的。”   气得她当初和他绝交了一个月。   而此时,许灼察觉到身边有个绿色的影子一晃而过,脑中忽然划过什么,孙熙卓今天穿的绿裙子,而画上的小人也是绿衣服。   他的脸色骤白。 第77章   周椋一直看着许灼,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晚,许灼都很少看他,现下更是一个眼神也不给过来。   白天周椋有给许灼发过消息, 回复得虽然慢一些, 但语气看上去都挺正常。   现在难道是刻意避嫌?   但这牛肉干包装纸的提示这么明显, 许灼肯定能看出来。   结果下一瞬, 就看到许灼笔直地,揭下了第二幅画——那张什么都没有的空白。   周椋愣了愣, 正欲行到许灼身边,想小声问他怎么回事。   许灼却到镜头外和顾新一做手势,示意自己想去趟洗手间。   接下来的配对他没参与也不知道结果, 更没去打听, 而是回了房间。   莫名头有些疼,注意力也难集中, 他乏力地躺到床上,拉起被子盖过脸, 闷头睡觉。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他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梦见了一些努力遗忘的旧事。   ——   高二下学期,艺术节后。   许灼揍完何超,喝了瓶冰矿泉水后,调整好心情。打算去要找周椋去吃顿大餐,庆祝他们二人首次同台表演顺利完成,结果满学校找不到周椋的人。   打电话还显示关机。   许灼从莫名其妙, 到后来很担心, 问同学们, 同学们表示都没关注,直到他追问到班主任那,班主任打电话给周家的管家,才知道是周家出了点事情,周椋需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得到周椋没事的消息,许灼稍稍宽心,但又不免担心他家里的情况。   什么事啊,走得这样急。   眼看着周椋桌上未做的卷子越堆越高,许灼都帮他整齐理好,还特意去文具店里买了个夹子夹起来。   许灼每天都会给周椋发短信:   “今天早晨的藜麦饭团好软糯,好吃,我吃了两个,帮你也吃了一个。”   “周琼,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啊?问遍了班上没人做得出来。”   “你看我这次地理考了132分!!我是天才吧哈哈哈!!”   “今天在你位置上睡觉了,你再不回来我就霸占了!”   ……   许灼每节课间都会把手机拿出来看看,但从未收到回复。   一周时间过去,轮到何超扫地,他磨磨蹭蹭想等到班上同学都走光了再做卫生,然后许灼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思。   于是他哪里都扫了,唯独第四组的最后一排避瘟神般绕过,许灼的拳头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徐子立走之前,特意绕到后排,把几个笔记本递给许灼:   “稀奇了,往常你都是直接抄周椋的笔记,今天竟然找我借……”   许灼接过来,“谢了兄弟,明天给你带个全家福饭团。”   他打算认真整理好笔记,等周椋回来的时候给他补上。   “跟我还客气什么,回应不了你的喜欢,还回应不了几本笔记了?”徐子立笑着看他。   许灼拿起桌上喝完的牛奶盒扔他,虽说徐子立是个温和性子,但熟了以后偶尔还是会和他玩闹几句。   上次的告白没让他们尴尬生疏,反倒更自然了,都是有事说事的性格。   徐子立要回家吃饭了,见到有一只小飞虫跳到了周椋桌子上,许灼赶紧挥开,还拿出纸巾拼命擦了擦虫子待过的位置。   徐子立脚步顿了下,“小灼,我们年纪还小,别太早定义喜欢,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推翻了。”   许灼怔了怔,不以为然赶他走,笑骂道:“有完没完啊你,要嘚瑟一辈子是吧!”   次日。   许灼踩着晨读的铃声进班,刚放下书包,班主任就站在门边朝他招手。   班主任把他带到了走廊安静的角落,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许灼啊,经过校领导的一致肯定,决定把这次的优秀学生名额给你,恭喜啊。”   许灼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了遍后问道:   “不该是周椋吗?”   班主任解释说:“校优秀学生这个奖状历来颁发给两类学生,其一就是像周椋这种成绩名列前茅,另一类就是你这样进步最大的学生,这半年多来你从班上的倒数第二名,成绩上涨到了第15名,这样的提高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不会有人有异议。”   许灼仍旧有些发懵,“可我的提升都多亏了周椋的帮助,如果没有他在学习上对我的辅导,我现在可能就倒数第一了,老师,这个奖状我觉得他才是应得的。”   班主任似很欣赏他这与同学友爱互助的精神,但她的语气坚持,“这是校领导一致做的决定,就这么定了吧,这个奖状是很多好学校挑学生的附加条件,对你来说如虎添翼,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你不是想考B大?B大据说就很看重这个。”   许灼恍惚地回到座位,据他所知,身边挺多同学都在争取这个奖励名额,包括徐子立,没想到最后竟是他拿到了。   赵婷婷最近不搭理何超,何超便疯狂献殷勤主动讨好替她这个历史课代表发卷子,发到许灼这排的时候,他的表情一僵,赶紧把卷子撒下,转身就走。   “站住——”   听到许灼的声音,何超忍不住心头一跳,梗着脖子回头。   许灼指了指周椋那边地上的卷子,“捡起来。”   原来何超刚才顾着走,卷子没放稳,飘走了。   他暗地咬牙,走过去捡起来,生怕卷子再掉还拿周椋桌上堆着的课本压了压,觉得自己应该再无错可挑,他想快点离开,许灼却把椅子往后一移,挡住了他的去路。   “拿扫帚,把地扫一遍。”许灼冷冷看着他。   何超刚要发作让他不要得寸进尺,忽地想到是昨天自己偷懒没扫他们这地,没想到许灼当时竟然注意到了。   这许灼真是和那肮脏私生子玩久了,脑子不正常不说,这发脾气板着脸也有几分相似,何超敢怒不敢言,用力跺着脚去拿扫帚。   这天放学,许灼抱着积攒的卷子和精心做好的笔记,来到周宅。   他来玩过好多次了,以至于都无需通报就能进来,管家奶奶都给他混熟了,每次见面都亲热地叫他「小牛肉干少爷」。   周宅占地极大,每次进来都要坐近十分钟的摆渡车。可能是从小到大没见到过周椋带朋友回家的原因,加上许灼的嘴又甜,管家奶奶很喜欢许灼:   “少爷前阵子病了,这两天稍微恢复了些,你来得正好,开解开解他,我看他最近好像有些心事。”   许灼愣神,“病了?什么病?我都不知道。”   管家奶奶让他放心,“可能是受凉了,发烧了三天,现在已经退烧了。”   许灼本来心里还有些怪周椋没心肝,都不回他消息,现在只剩满心的挂念,倒希望这摆渡车能开得再快点。   “少爷应该在影音室。”管家奶奶在前面带路,许灼跟着他,路过西边的小花园。   花园藤椅上,两位女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许灼的耳朵:   “我觉得阿椋和卓卓挺投缘的,俩人相处得也不错。”   “我们一起怀孕的时候,不还说过给他们定娃娃亲?”   “我觉得卓卓太优秀了,就怕我家那混小子配不上她,还耽误了好姑娘。”   “她啊,性格太要强了,但阿椋我是怎么看我都很满意的……”   管家奶奶走了两步,发现身后人没跟来,疑惑回头,瞧见许灼正站在花园旁的过道上发呆。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管家奶奶道:“这位是孙家太太,熙卓小姐的母亲,和太太的关系特别好。熙卓小姐你应该认识吧?和你跟少爷都是同校。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许灼摇摇头,跟上她,却比刚来的时候沉默不少。   与此同时,影音室——   漆黑的空间内只余屏幕散发的微弱光源,屏幕前有几个懒人沙发堆在地上,周椋没个正形歪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拿着游戏手柄,对着屏幕机械地打着游戏。   孙熙卓坐在他旁边,硬着头皮跟着玩了一把,觉得太无趣,把手柄扔到一边。   身边的周椋跟灵魂出窍了似的,话也不说。   孙熙卓扯了扯嘴角,“你不会是发烧发傻了吧?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往常来你家玩,你不是在ABCD就是在符号看象限,现在怎么整得跟个网瘾少年似的。”   “得,你不理我,我就去问小灼子,他和你关系要好,他肯定知道你怎么了。”孙熙卓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就被周椋抽了过去。   孙熙卓看着他那冰封住了的表情,“哦,我知道了,原来是和小灼子吵架了。”她嘬嘬可怜地摇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恋了呢。”   周椋看了她一眼,嫌吵地皱眉,起身要走。   但是这两天身体还比较虚弱,猛地起身之后眩晕感袭来,没站稳,孙熙卓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影音室隔音太好,管家奶奶在外面唤了好几声,未见应答,便带着许灼直接进来,正巧撞见孙熙卓「抱着」周椋。   管家奶奶动作一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带着许灼在外面等一会儿,然而许灼只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在屋内的两人。   周椋闭着眼睛缓了会儿,方才觉得好一点,这时听到孙熙卓惊讶地道了句:“小灼子?”   周椋猛然睁开眼,望向门口。   管家奶奶给许灼做眼色,许灼却仿佛没看到,直接往屋内走去,这时周椋已经离开了孙熙卓的「怀抱」,确认是许灼来了后,周椋反而把脸别开了。   许灼一走近,孙熙卓就觉得他和周椋之间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她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赶紧开溜,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挽着管家奶奶走了。 第78章   室内的光线不强, 但许灼还是能察觉到周椋瘦了些,眉眼看上去有些疲惫与憔悴,“你身体怎么样?”许灼走近了一步,关心道。   周椋的目光有些晃动, 然后冷着声, “你来干什么?”   许灼对他语气的疏离感到莫名奇怪, 可能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吧, 以前周椋也老是臭脸,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所以现下也没怎么在意,而是把书包挪到身前,拉开拉链:   “我给你来送作业了, 顺便来看看你……”   周椋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放下就可以走了。”   许灼好像没听到似的,看向屏幕, 很是兴奋的样子,“哇——你都打到这一关了?我一直没打过去, 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周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我让你走,没听到吗?”   刚拿起手柄的许灼身形一颤,再装傻就说不过去了,道出了心底的疑问,“周椋,我做错什么事了,惹你不开心了?”   周椋沉默了一会儿, 冷笑起来, “讨厌你还需要理由?我貌似一直讨厌你吧?”   许灼愣了愣, 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椋强忍着语气的颤抖,“我说不想看到你,让你滚,还需要再说一遍吗?”   “周椋,不要开玩笑。”许灼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觉得周椋十分不可理喻,“你这样,是因为优秀学生奖励的事吗?我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给了我,你别生气,我明天就去和老师说不要了,这个本来就该属于你,我不和你抢。”   周椋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说了句,“我需要你的施舍?我这么贱?”   许灼觉得自己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一个奖励而已,为什么会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层面。   周椋看他不走,便拽着他的手,往外赶,许灼偏不,双手锁着周椋的小臂,推拉中,两人离得很近。   周椋的呼吸打在许灼的脸上,许灼莫名心头一激,气性上来了,他掰住周椋的脸庞,用力地吻住了他的唇。   周椋的瞳孔骤然张大,许灼也没想到自己会脑子一热做出这样的举动,愣住。   最后是周椋先反应了过来, 猛地把他推开,“你干什么?”   许灼也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吓到,刚才看到周椋和孙熙卓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想狠狠地把周椋从孙熙卓的怀里拉过来,亲吻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   “我、我就是突然想这样,然后就……”许灼脑子一团乱。   周椋的心狂跳,一想到许灼喜欢的是徐子立,对自己又做出这样的轻薄举动,瞬间火大。   拿他当什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二人的拍立得合照,用力撕碎,砸到许灼的脸上。   许灼紧紧攥拳,他以为周椋是嫌弃他是同性恋,恶心他,甚至不惜要和他决裂。   “你他妈……”   他红着眼圈,一拳砸到周椋的脸上。   周椋被掼到地上,心里的憋屈瞬间被他这拳给激发,从地上爬了起来,回敬了许灼下巴一拳。   两人瞬间殴打到一起,许灼用手肘锁住他的脖子,勒紧:   “你和孙熙卓什么情况,一周不去学校,一直和她待在一起?你有病吗周椋,不学习了?”   周椋气极反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算和她谈恋爱,要结婚,也轮不到你来管,你是我谁?”   许灼气得满脸通红,拳头砸在他的腹部,周椋的腰朝另一侧躲闪,趁许灼扑空之际,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要……碰我?你就这么喜欢徐子立?”周椋吼到嘶哑:“因为我和他鼻子很像,像到你爱屋及乌?”   许灼的呼吸粗重起来,说着气话,“是啊,不然我为什么要碰你?就你这个臭脾气,也就我愿意搭理你,我现在很后悔和你做同桌,你、你狼心狗肺,就是个冷血动物……”   周椋彻底红了眼,扬起的拳头却没再落下,他抹了下嘴角蹭破的鲜血,从压着许灼的姿势站了起来。   他失魂落魄地要往屋外走,无意间踢到墙角放着的吉他。   脚趾被撞得疼痛,远不及他心底的抽痛,这个吉他就是一个讽刺的存在,他为了许灼刻苦学的一门乐器,却是帮他和别人告白的工具。   周椋抓起这个吉他,用力在地上砸断,他以后再也不会碰这个东西。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灼一个人留在影音室内,躺在地上,大口呼吸,气得捏拳砸地发泄。   无意中触到光滑的纸片,许灼跪在地毯上,小心地拾起碎掉的拍立得照片,颤抖地拼在一起。   大吵过后,他的心跟着空了一大片。   情绪宣泄和肉身的接触,却让他捕捉到另一种惊颤的情愫。   他从未有过,害怕,茫然,又趋之若鹜。   最开始,他对周椋这个新同桌,纯纯只是好奇。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却总是板着一张脸,逗着挺好玩。   逗着逗着就习惯了。   后来知道了周椋对身份的伤痛,许灼心里就只剩疼惜。   周椋看着凉薄,实际上是个很真挚简单的人,他不喜欢欠人情。你对他好,他会回应加倍的好,他不爱表达,做的比说的好看。   许灼的性格乐观,人际关系好,在学校里总是呼朋唤友,好似从不孤单。   但周椋却完全相反,许灼如果有事不在,周椋就一个人独来独往,他身边的座位一直只留给许灼一人。   许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喜欢这种感觉,很享受做周椋的唯一,他以为,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许灼没有深究。   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在陪着周椋,殊不知其实是周椋也在陪伴他。   他从来没有和谁有过这么亲密的关系,这个亲密无关□□,是心的距离,哪怕和妈妈也不曾有过。   许灼以为这个关系是朋友,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是纯稚的喜欢啊。   可为什么这段关系这样脆弱,一个微不足道的「优秀学生」的竞争就把他和周椋推开了。   他想不通,想不明白。   而且周椋也讨厌他的触碰,抵触至此,甚至恶心到大打出手。   原来那个座位一直另有所属。   一个月后,周椋回到学校正常上课,但二人不约而同地和老师发出换位置的请求。   许灼坐到了第一组,周椋仍旧在第四组,他们之间隔着班上最远的距离,视线也再无交集。   时间平淡无味,滑到了高三。   许灼经常出省参加艺考,常常不在学校。   月考的成绩有所下滑,班主任找他谈过了好多次话,希望他多收收心在学习上。   一直到十二月,许灼的成绩又一次骤降。   周椋路过办公室,听到班主任怒其不争地对许灼道:   “你到底还想不想考B大?你再这样下去……”   随后的一堂课,周椋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下课铃声响起,他拿出这学期的笔记本,望向第一组的最后一排,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周椋抱着笔记本,出了教室,在操场上扫视一圈,也没有。   最后在小卖部的遮阳棚,看到了背对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战的许灼,周椋沉吟片刻,正准备上前。   却发现许灼的对面站着徐子立。   他的脚步倏地就停住了。   下一瞬,徐子立轻轻地揽过许灼,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周椋捏着笔记本的手指关节卡白,他当即转身,心头暗骂自己到底是有多贱,一而再再而三地上赶着倒贴。   他不知道自己要是再往前走上两步,就能听到许灼的抽泣声,“阿立,我妈妈再婚了,她说很快就会搬去国外,以后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   妈妈的离开,给了许灼再一次的重击。   他从浑噩的生活中勉强让自己坚强起来,提早开始规划妈妈离开后的生活,或许没有任何关系是永恒的,永恒的是一个人孤独的状态。   他沉浸在高考最后冲刺的学习中,竭力给自己充满意外的高中生活画上一个不留遗憾的句号。   那个优秀学生名额的优势他没有用,而是以表演专业第一的成绩拿到了电影学院的资格证,进入了这所艺术生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   毕业后他换了手机号码,曾经雄心壮志要考B大的豪言永远地和高中记忆一起消散,归于平静。   ——   《心动请响铃》录制别墅。   许灼从梦里惊醒。   原来距离那些接二连三的意外被迫分别,已经过去了七年。   许灼摸索着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谭溪在一小时前给他微信留言:   “妈妈已经安全到了国外,不必担心,过阵子等你拍摄结束,妈妈再来看你。 ”   房间内唯有手机亮着光源,许灼周身被黑暗包围。   睡前别墅里的记忆顷刻袭来,他一瞬间觉得好冷。   所以上次偷亲周椋被他发现的时候,许灼没有勇气承认,只敢说失误。   七年前他就是失误了,亲了周椋,把周椋弄丢了。   妈妈又再一次离开了。   那种再次拥有,又从中溜走的无力感,让他仿佛又经历一次七年前的被留下。   周椋从背后拥住他的腰,脑袋垂在他的耳畔。   无意间扫过许灼的屏幕,难过他的难过。   上一次是亲昵让许灼短暂忘却痛苦,周椋试图如法炮制,吻着他的耳垂,一路向下,在要触碰到那瓣柔软的时候,许灼借着放手机的动作,躲开了。   许灼还原刚才的侧躺姿势,似要继续睡觉。   周椋却伸手把床头灯打开,“许灼,我们聊聊。”   作者有话说:   回忆章彻底结束了。   (害存稿箱时间设错了,这是晚上八点的更新,提前更了) 第79章   许灼还原刚才的侧躺姿势, 似要继续睡觉。   周椋却伸手把床头灯打开,“许灼,我们聊聊。”   许灼没睁眼,语气也抬不起劲儿:“我好困。”   身边人没有说话, 却也没有躺下去, 执拗地面对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 许灼还是起身, 坐靠到床头。   他没有看周椋,而是垂眸掰弄手指。   周椋沉吟片刻, “今天陪妈妈玩得怎么样?”   他记得许灼热情高涨地做了很多景区游玩的攻略。   许灼的声音提不起精神,“就那样吧。”   以为他是和妈妈又闹不愉快了,不想聊家里的事, 周椋便单手枕在脑后, 换了个话题,“那今晚的盲选约会, 你为什么选择那张白纸。”   为什么不选择他的那张画。   许灼心道,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周椋的那张画不是画给他的,其余人他选择谁都没差,就随便拿了一张。   他没说话。   虽说他竭力保持一副淡然的样子,但周椋还是察觉到他嘴唇微抿,看上去像在……赌气?   周椋脑中回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录制按部就班地在进行中,除了许母的突然拜访外,就只剩一个变化。   他问:   “你是因为孙熙卓, 在不开心?”   许灼嘴唇翕动, 下意识就想否定, 然后刺回去。   他从前就是这么做的,肯定会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你不要自恋了,我只是把你当替身,凭什么为你不开心?   但他此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他不想再说任何唯心的话,甚至觉得曾经意气用事的自己很幼稚,无论是徐子立还是谁,都不该是自己的挡箭牌。   而且他想看看,周椋会做什么选择。   周椋眼底浮上惊喜,忍住呼之欲出的冲动,他轻轻地把许灼揽入怀中:   “我们之间不会因为她有任何改变。”   周椋不断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心里对自己道不能操之过急,许灼开始慢慢松动了。   他自认为给出的承诺会让许灼心安。   殊不知这句话在许灼听来是另一种意思。   他怔了怔,本以为周椋会在两人之间做一个取舍,甚至痛苦地做好了他是被放弃那一方的准备。   结果听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不会有任何改变。   继续做替身。   许灼的心情瞬间将至冰点。   因为周椋还没有和孙熙卓在一起,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对白月光是珍惜与珍重,对他发泄情欲与放纵。   周椋拍了拍他的背,“后天大年三十,和我一起去海南吧。”   许灼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这是看他和家人闹矛盾,在可怜他。   还是物尽其用,最后几天也不放过他的剩余价值。   ——   第二天。   女生宿舍三号房。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入,照射在张米朵的脸庞上。   她眼睫颤了颤,幽幽转醒。   注意到身侧似乎传来一道比阳光更炙热的目光。   她睡眼惺忪地转过头,看到房间里多了架床后才反应过来,孙姐姐昨晚搬来和她一起睡觉了。   孙熙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此时正半撑着脑袋,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   张米朵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拿被子挡脸:   “啊我素颜是不是很憔悴,不能看不能看。”   孙熙卓当即下床,抱腿坐到张米朵床边的地毯上,戳了戳她捏被沿的手:   “素颜好看,和你笑起来一样好看。”   张米朵躲在被子里的身形一顿,上一次夸她笑起来好看的人,是曹墨。   因为这一句夸奖,她高兴得头昏脑涨。   曾经占卜师说,她的有缘人在后面,她就痴傻地认为曹墨是这个有缘人。   看来迷信不可信。   她把脑袋伸出来,声音闷闷的,“可我的开心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   她的刘海在被子里弄乱了,朝头顶外翻。   孙熙卓伸手给她轻柔捋顺,“我知道。”   张米朵愣了愣。   孙熙卓的素颜褪去欧美妆的拽劲儿,柔色中带了一抹英气,“哪有人是24小时快乐的呢,你只是不想气氛变得很尴尬,总是在找大家都能融入的话题,你在意每一个人对你的看法。”   张米朵仰头望着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第一次遇到这么懂她的人。   孙熙卓伸了个懒腰,“谢谢我们米朵大方的接济,让我夜里睡了个好觉,要不给你个特权怎么样。”   张米朵好奇,“什么特权。”   她其实不觉得让孙熙卓睡到自己房间做了多大的贡献,如果孙熙卓问左遥姐,她相信左遥姐也一定会的同意的。   孙熙卓拍了拍她的脑袋,“对我可以不用这么敏感,想怎样就怎样。”   张米朵的声音很轻:“姐姐……”   孙熙卓趴在她的枕边,“来吧,先试验一下,我们认识也有两天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米朵的视线在孙熙卓的小臂内侧停留,“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姐姐你的纹身好夸张喔……”   孙熙卓嗯哼一声,“继续。”   张米朵和她头顶着头,视线看向天花板,“但是好酷,我也想纹。”   孙熙卓当即道:“我会,大学那会儿闲着没事学了点皮毛。”   张米朵意外偏头看她,孙熙卓已然起身,“我给你纹。”   “可是……”张米朵从小听过很多人对纹身的刻板印象,觉得是坏学生的代名词,但当她和孙熙卓接触过后,只觉得这是风格鲜明的个人印记,让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有些心动,却又不免犹豫。   孙熙卓向她伸出手,“刚好我有朋友开了纹身店,今天就带你去。”   张米朵握住这只手,好像做了个人生中最快最大胆的决定。   ——   陈其亮今天来了录制片场,将许灼叫到车内谈工作。   “小灼,记得我上次说的三御代言的事吧?”   许灼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有点印象。”   陈其亮觉得他状态挺奇怪,耐心地解释 ,“就是那个家喻户晓的家电品牌,想在《盲点》中做广告植入,我和周椋经纪人聊过,对这个投资还比较满意,三御那边的宣发代表指名要把代言戏份安插在你的戏份中,还说找你单独对三御的新品做代言。   “能得到大品牌的赏识,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而且这个品牌做事还算稳妥也不拖延,已经和我联系了想尽快和你把代言合同签下来,还挺有诚意,合同我已经打印下来了,找法务看过没问题,你抽空看看把他签了给我。”   许灼接过合同,却觉得很烫手。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都给过糊涂了,怎么就忘记了自己和周椋还有部电影有待合作。   “好,过两天吧,三御的工作人员也要过年,不差这两天。”   许灼心想的是先把这合同压一压。   虽然很想抓住这个机会,但他心底害怕会有变故,需要对整个项目都负责。   大家都说作品是作品,生活是生活,但周椋要是和孙熙卓有进一步发展,他们这个电影未见得还合作得成,毕竟是同性题材,不说周椋愿不愿意,孙熙卓也可能不答应。   陈其亮见他的反应很奇怪,明明是值得大喜的事,许灼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灼,你没什么事吧?”   许灼摇了摇头,拿着合同回了别墅。   刚走楼梯上到二楼,却发现戴着复古墨镜的,一身跳色毛绒卫衣和骑行裤的孙熙卓,悠闲地靠在他和周椋双人间的门口,手里抱着个电脑,正在向周椋请教打字法怎么切换。   许灼一眼就认出,那是周椋的电脑。   孙熙卓回国得急,电脑没带回来,有几封工作上的邮件急着回复,她又没有经纪人,便找周椋来借电脑。   她边飞快打字,边一心二用和周椋闲聊:   “我妈看到我也来参加这恋综,发现我偷偷回国了,说是我们家今年和你们家一起在海南过年,让我和你一个飞机回去,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催了。”   周椋:“行,一会儿把航班号发你。”   许灼手里的合同被他攥出褶皱,转身想走,可刚抬脚,又止住了,凭什么他走?他回自己的房间而已。   于是他收回转弯的趋势,继续朝房间的方向走。   与此同时,女生宿舍三号房的房间打开,张米朵穿着一身豹纹紧身连体短裙,外套一件印着字母的棒球棉服,脚上一双绑带过膝靴,是从未有过的欧美热辣穿搭。   孙熙卓的注意力从电脑上抬起来,视线直直落在张米朵身上。   张米朵在许灼面前扭扭捏捏地走过,对孙熙卓道:“姐姐你这裙子,领口也太低了,我恐怕不行,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孙熙卓把电脑一合,塞到周椋怀里,工作统统抛到脑后,快步上前,一把搂住要躲回房间换掉衣服的张米朵,“走啦。”   直接带着她下楼,出了别墅。   许灼默默走回房间,周椋说:“你回来得正好,把你身份证号发给我,我给你买机票。”   许灼进门的时候用力撞了下他的肩膀,“不给。”   周椋以为他是没听懂,解释说:“给你买去海南的机票。”   许灼把合同放桌上,从衣柜里拿出了件厚外套,“不去。”   周椋莫名,“怎么了吗?”   许灼觉得好笑,你们两家关系好,在海南办家宴,他去凑什么热闹。   周椋沉声道:“许灼,说话。”   许灼的外套穿到一半,瞬间就爆发了,“我问你,上次我要用你电脑看视频,你不借,为什么她借就没问题?”   想想就来气。   凭什么啊,他是喜欢周椋,但不至于喜欢到没尊严。   替身什么的,谁他妈爱当当,反正他是不当了! 第80章   许灼见周椋忽然陷入沉默, 气更不打一处来,整理好身上的外套,二话不说地出门了。   把门用力地甩在周椋的面前。   在别墅门口站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好, 索性买了张电影票, 是他前天约好要和周椋看的那部漫威电影。   真是的, 等了两天, 也没见周椋约自己看这电影。   怕别是忘得一干二净。   谁没谁还过不下去了么?电影一个人也可以看!他还要一个人好好地去看,不和周椋一起看更好, 省得有人打扰,更能专注剧情。   许灼驱车笔直前往就近的电影院,爆米花和可乐买齐全了, 把手机关机, 沉浸式看了两小时的电影。   放片尾的时候,满场的观众陆续离场, 许灼安坐在位置上等彩蛋。   这部电影是个大制作,片尾字幕出了足足有五分钟, 好不容易等来二十秒的彩蛋,预告下一部的新危机。   结果预告里,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任务成了次要,主线成了风流倜傥地泡妞。   给许灼气得拿出豆瓣,给该电影的下一部评价了一段话:专心走事业线不好吗?为什么要谈恋爱,人为什么要谈恋爱?人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许灼来之前没看网络评价,踩了雷,越看越气恼, 又不想立马回别墅, 干脆去了就近的海底捞。   过去公司聚餐一直用陈其亮的账号, 给他的账号吃出了最高等级的「黑海会员」,许灼找陈其亮借来账号免排队,顺利落座。   四宫格点满了不一样口味的火锅底料,还上了满桌子的荤菜,他最爱吃的毛肚点了两份。   他今天要大吃特吃。   总算等锅底沸腾起来,许灼刚伸筷子要夹肉,眼神随意往斜前方一瞥——   整个人蓦地定住。   斜前方过道上拿着手持摄像机,戴着口罩帽子,只是默默站着还是引起旁边年轻女孩低声细语的男人,不正是他那讨人嫌的室友?   周椋,什么时候来的?   周椋和他对视一眼后,并未直接过来,而是叫住身边路过的服务员,说了两句什么。   服务生朝许灼走来,带着商量的口味:“顾客您好,那位先生说是您的熟人,想找您拼个桌”   许灼蹙眉:“不拼,再给他重新开一台桌子啊。”   服务生语带歉意,“我们现在排队叫号已经在200桌以后了,您看……”   周椋此时已经走近,将手里的摄像机高举,把他和许灼都囊括进镜头,“观众朋友们,我今天惹许老师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我今天看着他吃,一直饿着,看这样能不能让他消气。”   许灼:“……”   神经病啊。   只好朝服务生点点头,服务生见状,立马帮周椋拿了幅新的餐具过来。   许灼还气着,周椋虽然落座了,但也不想和他说话。   周椋便把摄影机架在桌子的角落,“下面给大家欣赏一段中华传统美德——食不言。”   许灼扫了他一眼,好烦人,脚下顺带着踢了他左脚一下。   周椋喉间「呃」了一声,摸了摸小腿,“踢得好,要不右脚也来一下。”   许灼本来气鼓鼓的脸瞬间被他这句话逗得瘪了一半,这周椋往日里的嘴比这筷子还硬,今天倒是挺能服软。   而许灼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就吃这一套。   周椋趁机从他手里拿过公筷,给他烫牛肉,待肉熟后全部放至他的碗中。   既然有人给自己服务,许灼便偷懒,专心吃肉,每每碗里的刚刚吃完,下一波火候口感正好的食物便会及时填补,吃得很爽。   被辣到吸气的时候,周椋也会立马将加了冰块的柠檬水送到他的手边。   许灼接过的时候很自然,自然到他自己都愣了下。   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周椋一直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并不是今天才服软,只是他从来没注意这些。   吃到尾声,周椋唤服务员前来,加了一盘菌菇和一份娃娃菜,硬是用膳食纤维填报了许灼肚子里最后的一点空间。   见许灼放下筷子,周椋方才拿起自己的餐具,把剩下的一点荤菜和素菜都下进了锅,慢条斯理地吃着。   许灼看着他那个样子,又觉得可怜又觉得来气。   这人就不知道再去点两盘肉么,吃得这么惨,怕别是故意博他心软。   许灼板着一张脸,心想绝对不上当。   他特别能吃辣,今天点的重辣,周椋一个不注意,被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许灼抿着唇,把自己的柠檬水递过去,再也忍不住,还是说了话: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周椋喝过水后,总算缓和过来,声音被辣到沙哑,“从你出门的时候开始。”   许灼气了一路,也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情况。   周椋说:“但电影票买晚了,没买到,所以在外面等你。”   许灼拿了一个小番茄,塞嘴里。   他觉得自己好没骨气,其实刚才在看到周椋出现在海底捞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心软了。   想到周椋一直在电影院外面等自己,他就又心软了一点。   许灼指了指摄像机,“它怎么回事。”   周椋无奈道:“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有约会了。”   许灼猛然一惊,是啊,昨晚做了约会的盲选,但他没听到结果就睡了。   “没事,你今天的约会对象是我。”周椋说。   许灼疑惑看向他,昨晚明明选的不是他。   周椋向他摊手,许灼往他手心也塞了颗小番茄,周椋边吃边说:   “昨天配对的结果是,你和张米朵,我和孙熙卓。但孙熙卓今天要带张米朵去纹身,私下和我换了,你没发现她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拉着张米朵溜得多快吗?生怕你不同意换似的。”   许灼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周椋解决完所有剩下的食物后,问他,“还想去干些什么?”   许灼的脑中有些空白,今天出门计划并不是约会来着,突然间也不知道什么安排好。   “要不回家吧。”   周椋颔首,回程的路上他开车。   停好车后,许灼推门下车,刚走上两步,就听到周椋说:“等一下。”   许灼莫名站住,周椋指了指他的脚下,他这才发现不知道在哪踩了个胶带,黏在脚底板上。   周椋走到他并排的位置,用自己的脚去踩许灼的这个胶带,想帮他弄下来,许灼抬腿,弄是弄下来了,但这胶带又粘到周椋的鞋底了。   周椋顿了下,许灼又只好再去帮他踩,结果这胶带就跟他们有仇似的,又黏回许灼的鞋底。   二人踩来踩去,足足弄了五个回合,最后还是黏在许灼的鞋子那,回到最初的起点。   他们懵了一瞬,最后许灼先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他们好像两个大傻子。   周椋蹲下来,用手扯掉那个胶带,见到许灼的笑颜,“总算消气了?”   许灼面子上还是有些过不去,没有看他。   回到别墅内,其他嘉宾都约会去了,唯独曹墨的房间里有些音乐声,看来这次是他落单了。   进了房间,周椋率先走到桌边,打开电脑,随后把电脑抱到许灼面前,“当时你找我借电脑,想在这个视频网站上找有关盲人的视频用学习,我没让。”   说到这里,他表情有些不自然:   “咳,主要是怕你看到这些。”   电脑的屏幕停在该视频网站的设置界面——弹幕评论历史:   【第58条弹幕:  2021年12月3日于《闪闪泪含光》第18集 评价——“火火演得真好!”】   ……   【第42条弹幕:  2020年5月18日于《偶像的乡间日记》第3期对该评论「能不能少给许灼这个丑逼镜头,不想看到他」举报成功,该评论已经删除。】   ……   【第27条弹幕:  2019年9月10日于《密室大神探》第16期评价——「请大家多多支持新人偶像许灼」。】   ……   许灼一条条往下翻,几乎他所有参与过的网剧、综艺,都有周椋弹幕的痕迹。   许灼抱着电脑,瞬间红了眼眶,一直埋着头。   周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去理东西吧。明天晚上9点的航班飞海南,东西不用带太多,就去三天。”   许灼乖乖点头,拿出行李箱和周椋一起整理。   理到一半的时候,周椋觉得自己身上的火锅味实在有些重,便去洗澡了。   许灼本来正在叠衣服,忽地手机进了三条微信,他起身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周椋的行李箱踢倒了。   他一手揉着脚踝,一手拿起手机。   消息是陈其亮发来的——   “【截图】”   “这个邢雪彗真是阴魂不散。”   “你看看这些粉丝有多疯!”   许灼点开第一张截图,向下滑了滑,眉心隆起。   嘉宾的魅力值投票又出现变化了:   周椋97票;   邢雪彗原本95票,今天竟然和周椋持平了,也变成了97票。   按理说,邢雪彗暂时离开了节目,少了曝光率,票数应该慢慢下降才是。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粉丝反其道而行:   【家人们,你一票我一票,姐姐病好复工资源不掉】   【投一票为姐姐的病祈福】   【票数要是够高,最后一期姐姐会不会返场啊?】   【返场!返场!】   ……   周椋本来稳拿第一名的额外奖励SSS级资源,如今邢雪彗逆追而上,二人呈竞争之势。   他蹲下来,扶起刚被自己无意踢到的周椋行李箱,因为没有合上拉链,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连忙收拾,却发现最上面有两样东西非常显眼。   许灼看过去,却蓦地一滞。   他拿起那个用胶带粘合的拍立得照片,这不正是当初他和周椋重逢拿错行李箱后,不翼而飞的那张合照?   为什么会在周椋这里。   他的视线移向另一个东西,竟是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第81章   次日, 大年三十的下午。   左遥和刘振东提着行李箱来到双人间门口,和许灼他们打招呼,“我们叫的车到了,先走一步了?”   最终刘振东还是厚着脸皮, 非要去左遥的家乡S市旅游过年, 二人此时结伴去高铁站。   许灼朝他们拜拜, “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喔, 初四见。”   而张米朵的爸爸一大早晨就开车把她接走了,曹墨走得更早, 昨晚就没了人影,此时别墅的嘉宾都走得差不多了。   工作人员今天也放假了,别墅内的摄像头已全部关闭。   许灼拿上一个羽绒服穿上, 从全身镜里看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周椋, 啧了一声:   “周老师,大过年的, 能不能有点笑脸。”   周椋的声音有些闷,“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去海南过年?要不把阿姨也叫上一起去。”   “哎呀, ”许灼整理自己刚抓好的发型,“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妈妈要走亲戚,就得留在B市。我也很想去海南玩的好吗?这不是时间不允许么。”   毕竟是过年,国人非常重视的传统节日。   许灼想和妈妈过,周椋也不能强迫把他带走。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孙熙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周椋,我随时可以出发了。”   许灼当即拉开房门, “正好, 我的网约车也快到了, 我们一起出门吧。”   周椋不情不愿地起身,跟在许灼身后,“都说了我送你回家。”   许灼摆摆手,“和你们机场又不顺路,干嘛这么麻烦。”   周椋帮许灼把行李放上网约车,手扶着后座的窗户边沿,“帮我向阿姨带声新年快乐。”   “知道了。”   孙熙卓沉迷手机打字,头也不抬地道:“小灼子新年快乐啊。”   “你们也是,师傅快开车吧。”许灼催促道。   周椋望着网约车逐渐远去,瞥了眼身边边玩手机边带着痴汉笑容的孙熙卓,“节目组的规矩不允许嘉宾私下联系。”   孙熙卓挑眉,“你见过我守规矩?”   周椋想想也是,孙熙卓是私自换盲选约会结果的第一人,还换得心安理得。   周椋启动自己的私家车,搜索去往机场的导航,清爽又略带搞怪的男低音响彻整个车厢:   “为您导航至B市机场,全程25公里,预计花费时间40分钟……”   孙熙卓抬头,惊讶道:“这声音不是?”   周椋刚听到的时候也是一怔,现下勾了下唇角,这是许灼的声音。   上次开私家车,是去红相寺的那天。   周椋恍然想起,那天回家后,许灼说身份证落车里了,找他借过一次车钥匙。   导航软件有DIY语音包功能,创作者只需要对着其提供的文稿录音,过后电子程序会自动提取音色生成语音包,估计许灼就那时候偷偷到车里录的。   周椋心底没能一起去海南的遗憾瞬间冲淡不少:   “离开许灼的第五分钟37秒,有些想他。”   坐在旁边的孙熙卓:“……”   一小时后,他们二人值机完毕,坐到候机室里。   孙熙卓忍无可忍,“再让我听到你叹一声气,你就给我滚回别墅。这么舍不得,怎么不把许灼拴在裤腰带上。”   周椋眉眼挥之不去的郁气,“连续三年没回家过年,爷爷几天前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滚过去,我不得不去。”   孙熙卓想到些旧事,“要我说你也真勇,你来参加这综艺,伯母没撕了你?还敢把小许许带去海南…… ”   ——   周椋的私家车离开大概五分钟后,一辆网约车驶回《心动请响铃》录制别墅的草坪。   许灼推开车门,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只身一人朝楼栋行去,输入密码推开大门,打开屋内的电源。   他躺回周椋的床上,长呼了口气。   将被子簇拥全身,许灼贪婪地呼吸着上面有关周椋的味道。   周椋和孙熙卓应该快上飞机了吧。   等到了海南,那里不是B市萧索的冬天,而是明媚的夏日,满座的亲朋见证下,周椋送出那份告白用的粉色信封,孙熙卓应该会很感动吧。   昨晚许灼看到那个信封的时候,并没有冒昧打开,它应该留给合适的人开启。   经历了一开始孙熙卓出现后的害怕、不安,到后来的不甘、愤怒,直到发现那涵盖他出道三年的鼓气、加油,举报恶评的弹幕。   许灼忽然就想通了。   这么好的周椋,值得如常所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一点也不怨恨周椋,在这段戛然而止的替身关系里,他得到了想要的快乐。   当年那优秀学生的奖励意外被他获得,成了他和周椋闹翻的起因,一直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曾经他问过顾新一,嘉宾间的票值是否可以转让。他不是担心自己的票数会不会低于警戒值,而是这SSS资源,许灼一定要帮周椋拿到。   可惜的是,后来得到了顾新一否定的答案。   等周椋再回来的时候,他和孙熙卓肯定已经在一起了吧。   挺好的,如果他们俩能在节目里公开,周椋的魅力值票数应该还会升高,那SSS级的资源非周椋莫属。   遗憾的是,这张床,他以后可能不能再睡了。   “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划过。   许灼从床上跳起,站到窗边,发现天空阴云密布,天气预报好像是说今天有暴雨。   幸好周椋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许灼掏出手机,想趁还没下雨,赶紧点几个丰盛的外卖吃吃。   好在还有不少商家在营业,许灼点了个披萨、一份螺蛳粉、还有一份汉堡套餐。   然而等了半小时,没有一个骑手接单。   今天恰好是大年三十,还在工作的骑手本来就少,加上他所在的别墅位处郊区,更没人愿意接单。   最后许灼不得已取消订单,一个人下楼来到厨房,打算自己做。   拉开冰箱门——   结果就傻眼了。   他想起因为别墅要空上三天,怕菜放坏,这几天大家都没有去买菜,把之前买的菜也吃得精光。   最后许灼只找到一把面、两个鸡蛋、一个外表烂了只有菜心还是完好的娃娃菜。   好在赞助商的果汁管够。   许灼把这碗热腾腾的面放到茶几上,碰巧春晚刚刚开始,他把声音开到最大。   边嗦面,边自言自语:   “主持人都换新人了啊,都是些生面孔。”   “哇,林生上春晚了?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上春晚。”   他一口气吸完一瓶果汁,“哈哈哈这个小品,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就没声了,“一点也不好笑。”   这些小品一年比一年无聊。   八点半,春晚有第一轮抢红包,许灼提前五分钟等待,时间一到,疯狂摇手机。   摇得手都酸了才从红包雨中抢到一个,期待地点开——   【恭喜你,获得了0.01元的红包。】   许灼:“……”   他刚才浪费的流量都比这贵吧。   好没意思。   许灼顺手点开朋友圈,不是团圆饭的照片,就是晒抢红包拼手气的截图,好一片喜气洋洋之景,他给每一个人都点了赞。   想到要不自己也发点什么应应景,凑个热闹。   默了半天,看着面前光溜溜的面碗,好像也没什么好分享的,算了。   退出来,他打开和陈其亮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个「666」的转账,备注是「新年快乐」。   一年到头,总得关爱一下自己的员工,体现一下老板的大度。   陈其亮不知道在忙什么,估计没看到消息,没有立刻收款。   要不给妈妈打个电话。   可是国外不过春节,还是算了吧。   许灼便刷刷抖音,刷刷微博,各种软件切换。   全是大年三十的文案,各种喜庆,各种拜年,全世界的人都好像聚在一起过年,只有许灼是一个人。   他没劲地把手机扔开。   这时,手机“叮——叮叮——”连续响了好几声消息提醒。   许灼又连忙把手机抓了回来。   陈其亮收了他的红包。   “谢谢老板【疯狂磕头】”   “我刚才在和表哥他们打麻将”   “现在正在陪堂妹她们玩烟花棒【视频】”   许灼点开视频,陈其亮老家那没下雨,也没有禁烟令,大街上全是放鞭炮的村民。   视频里的小孩子们各个年龄段的都有,疯闹着摇摆手里的烟花。   陈其亮继续发:“你在干嘛”   “和周老师晚上吃的什么?拍来看看”   陈其亮原本也要把许灼拐回老家过年,往常都是如此,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里,许灼不好年年都打扰,今年就找借口说周椋刚好也不回家过年,便和他一起在别墅过。   许灼看了看桌上被自己喝空了的几个果汁空瓶,编辑了一段话发过去:“周老师还在做,今天他大展身手。”   陈其亮没有回复了,估计又被小辈缠住了。   许灼没个正形地躺倒在沙发上,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所谓节气,仪式感,都是人们自己赋予的。   他一个人,还不需要去管那些社交人情,不用硬着头皮给别人拜新年,不用应对亲戚的催婚攀比,多好啊。   他把靠枕盖在脸上。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大到盖住电视的声音。   忽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许灼拿过来看了眼,一骨碌坐了起来,来电显示——周椋。   他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周椋应该是差不多刚下飞机。   许灼握着手机,人像入定般地坐着,手掌能看出很用力,竭力隐忍着什么,连手背的青筋都凸起。   直到电话断了。   很快,周椋又继续打来。   这一次,许灼很快摁了接听,他好歹也是表演出身,几乎是瞬间挽起笑脸,语气夸张:   “喂?我刚才在打麻将呢,我妈她们三差一,非要我去凑角,没听到电话。”   “哈哈哈周椋我和你说,我可能有打麻将的天赋吧?就玩了两把,一把金顶一把屁胡,我妈说这叫新人手气旺。”   “你到海南了吧?见到爷爷了么……”   许灼结合自己刚才在朋友圈刷到的、陈其亮那里看到的,假装有人在喊自己,“诶——我马上来!”   他忙对话筒道,“周椋,我先不和你说了啊,我表妹叫我陪她玩烟花棒啊,我太抢手了小辈都爱围着我,你也好好陪家人……”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开始哽咽,不待周椋回答,怕他听出异常,匆忙就把电话挂了。   挂断的那一瞬间,强忍了一晚上的泪水从眼眶涌出,他抬手背擦眼,无意间扫向玄关处。   整个人猛然一震。   被雨水淋湿裤管的周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门,正举着手机,无声地看着他。 第82章   周椋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 尤其是看到许灼泛红的眼眶,跟着眉头都蹙了起来,很久没有这般严肃过了。   许灼愣了一会儿,随即慌乱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手足无措, 不知道是要跑, 还是假装去洗碗, 偏偏不争气的是,双眸的眼泪还止不住地往外冒。   本来他就很想周椋, 如今周椋突然出现在面前,越发让他控制不住。   周椋放开手里的行李箱,行李箱滑到在地上也不管不顾, 甚至都忘了换拖鞋, 直直地朝许灼快步走来。   他的语气微颤,“你不是说, 回家和妈妈一起过年?”   许灼蓦地站定。   雨声太大,电视的声音也开得太大, 甚至遮盖住了周椋输密码开门的声音,以至于许灼对他的回家毫无察觉。   周椋进屋的时候,撞见许灼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和屏幕里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格格不入。   那一瞬间,周椋心痛又难以言喻地燃起愤怒,他不理解,许灼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海南,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   所以他给许灼打了电话, 亲眼目睹了那漏洞百出的演技, 看着许灼的强颜欢笑, 他心里只觉得难受无比。   许灼埋着头,眼神木木地看向地面,仿佛没有听到周椋的话。   周椋走近,每走一步,便问一句,“打麻将?”   “放烟花棒?”   许灼一声不吭。   直到周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许灼,我在跟你说话。”   许灼再也忍不住,一把拍开他的手,抬头带着哭腔道:“你看我出糗很有意思吗?”   周椋怔了下,“我不是……”   许灼用力推了他一把,“我都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看你不是情书都写好了,你去告白啊!”   周椋往后退了两步,眼底掠起困惑和不解。   许灼仍旧在把他往外推,“你和孙熙卓去谈恋爱,去结婚,随便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你他妈别再来招惹我!”   这话彻底激怒了周椋,他用力钳制住许灼的双手。   嘲弄地笑了声,周椋把他抵在墙上:   “我招惹你?”   许灼撞进他眼底的猩红和痛苦,愣住。   周椋蓦地松开他,大步走到行李箱边上,放倒打开,肆意地在里面翻找,东西扔的到处都是也无心顾及,最后抽出了那个粉红色的信封。   他拆开外包装,拿出里面磨损得甚至已经毛边的纸,砸到许灼的怀里,“你给我好好看看,这到底是谁写的情书!”   那张纸飘飘然地掉到地上,许灼有些发懵地蹲下来,看着这张发黄的纸上,字迹莫名熟悉,他立马抓过来,一目十行。   那段青涩又荒唐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总是想起来了,这是他当初被何超怂恿写给徐子立的那封情书,这个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出自他手。   “这、这个怎么会在你这?”许灼的脑袋一片空白,徐子立说他没收到,那又为什么会在周椋的手中?   周椋的声音沙哑,“你问我?我去问谁?”   他攥紧拳头,“最为可笑的是,我误以为这是你写给我的,我以为你是在和我告白。为了你,我无数次地推翻从小建立的观念,我接受了我会喜欢一个男人的事实,在我想要接纳你的时候,却得知你喜欢的另有其人。你说说看,先招惹我的难道不是你?”   许灼愣神地望着他。   周椋质问着他,“许灼,当初是你说要和我一起去B大。哪怕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只是把我当替代品,我也还是当真了,我还可笑地幻想了很久和你一起读大学的样子。当时优秀学生评选,校领导在你我之间犹豫,我主动退出,我把那个名额留给了你,只是为了增加一丝和你一个大学的机会,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许灼瞳孔微张,他不知道这是周椋的主动退让,他还以为周椋为这个才和他生分。   “你在电影学院的每一场期末汇演,我从没有缺席,每次我都在台下看着你,你出道的每一次银幕活动我也第一时间参与。”周椋的语气激动,“在我得知徐子立结婚,对象不是你的时候,我兴奋得几天几夜失眠。”   周椋深吸一口气,“为了和你一起参加这个综艺,我连日连夜地赶工期,推了无数个对我来说都难能可贵的机会,甚至和家里……”他说到这里把剩下的话咽下。   “我以为,这一个月的时间,我能慢慢感化你。我就是个普通男人,我尊重你,我可以忍住自己的欲望,一步步地等你,而你现在却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周椋的鼻音渐重,双眸涌起湿意,“许灼,以前我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现在想说你能不能可怜一下我,你告诉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做,嗯?”   许灼摇头,“我不想再跟你继续那替身的交易了。”   周椋无力地后退半步。   刚才他其实已经坐上了去往海南的班机,飞机的座位空间相对狭小,坐下时觉得衣服口袋有硬物,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才发现。   除了车钥匙,剩下的是牛肉干、护手霜,还有随身备着的抗过敏的药物。   许灼的点滴已经在无形之中充斥了他的生活。   脑中不断拂过许灼和妈妈见面那天回来后的伤神,怎么都放心不下,要是又和妈妈闹得不开心,许灼一个人该怎么办。   周椋当即起身,拿下行李箱,在孙熙卓和空姐的询问声中逆行。   哪怕只是去看一眼,也好,看到许灼和家人和睦的样子再走。   他无法想象,许灼要是再哭了,自己不在身边时的样子。   他还记得许宅的地址,高中的时候去过,可是等他真正到那的时候,却发现许氏洋房一片漆黑,和旁边充满年味的其他洋房产生鲜明的对照。   许灼不在这里,那他会去哪里?   心中浮上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但他还是朝着这个不可能的答案回来了,回到了录制别墅。   就为了这突然升起的挂念,周椋便可以不管不顾地返程。   周椋几近崩溃地蹲了下来,“离开你要是有用,我也不会浪费那七年。”   他的话音刚落,许灼便扑身吻住了他的唇,额头相抵:   “不要交易,我想做你真正的男友。”   周椋因为绝望而灰败的双眸,因着他这一句话,闪过怔愣,随后是不敢置信。   但他在许灼的双目中看到了笃定。   周椋双手拥住他的脸庞,怕惊醒这场美梦般轻柔地接吻。   他们这才是第一次接吻,不再带着试探、赌气、迟疑的,两颗心相向的接吻。   再也不用克制情绪的流露,他们感受到对彼此身体的渴望,带着七年来压抑的互相委屈,他们边脱着衣服,边拥吻着上楼。   ……   春晚的倒计时带着对新年的最诚挚的祝愿拉响:   “十、九、八、七……三、二、一、零!”   一如他们身与心的距离。   ……   一张薄被下,许灼趴在周椋的胸口。   周椋是他这辈子最亲昵的人,他看过周椋的很多面,唯独今天示弱无助的那一面是第一次见,也最让他动心。   许灼吻了吻周椋发红的眼尾,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周椋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吻了吻他的耳垂,“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是你对我……”   许灼用嘴堵住他,也用嘴惩罚他,周椋都甘之如饴。   “周椋,你大腿上的这个伤疤是怎么弄的?”   “一次不小心,没事,都过去了。”   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太过敏感,轻易就勾起的念想,但他们只是彼此拥着,享受着彼此有力的心跳声。   “周椋,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想问清楚,你和孙同学她……”许灼微微抬头。   周椋轻弹了下他的脑门,“你啊,就不能多想想,她为什么非要和我换约会对象。”   许灼面露疑惑,忽地,脑中划过一些从未有过的想法,“她喜欢的是……”   从周椋眼里看到肯定的意味,许灼双手捏住周椋的脸颊,“那你还骗我你和她。”   周椋凝着他,“我从没承认过。”   许灼细想之下,周椋好像确实没有说过,他哼了一声,“可你也没有否认。”   周椋的双手覆在他的手背,语气带着一丝懊恼:“以前我总是怕输给你。”   许灼想来,那些替身的赌气之争,反而是他最先开始的。   “我和阿立……”   周椋拍了拍他的背,“我没关系。”   许灼靠在他的臂弯,“我有关系。”   然后在周椋疑惑的神色中,许灼拿起手机,拨通了徐子立的电话。   徐子立接得很快,电话那头有家人的说话声,看来似乎在阖家除夕守岁。   “阿立,新年快乐。”许灼给徐子立拜年。   徐子立温和地笑笑,“你也是。”   许灼的语气略带炫耀的意思,“阿立,我今年有人一起过年喔。”   徐子立没明白他的话,“啊?”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你和周椋?”   许灼赶紧把话筒递到周椋的唇边,后者愣了下,随后对电话那边的人道:   “阿立,新年快乐。”   徐子立笑得感慨又真诚,“恭喜,你们总算在一起了,要请客吃饭的啊。”   挂掉电话后,许灼发现周椋在等他说点什么。   “我和阿立当初就说开了,我喜欢你这件事,还是他先发现的呢。”   周椋没有说话,抱他的手臂却更用力了。   恍然发现,过去的他们真的好幼稚,怎么真的会有人因为鼻子、手去把另一个人当替身呢,他们偏偏还深信不疑。   好在他们都爱得偏执,误会没有让他们分道扬镳,而是越发沉沦。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大年初一。   许灼难得睡到自然醒。   周椋抱着他侧躺, 在他微微动头的时候也跟着醒来。   二人凝着彼此,相视一笑。   他们又紧紧拥抱了会儿,好像在确认这不是梦。   许灼反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手机,看到时间显示的时候, 小小惊了下, 竟然已经下午一点, 昨天他们也是折腾到够晚。   谭溪在五小时前给他发过一条视频, 视频里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对许灼微笑道:“新年一定会万事如意, 小灼。”   迪伦拿着小汽车在她旁边疯跑,此时凑近镜头,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吉祥话:“哥哥, 想you!新年发大财, 什么时候来陪我玩?well,再带那个遥控的小飞机就更好了。”   谭溪被他逗乐, 揉着他的头发,“小灼, 别惯着他。”   远处的弗兰克叔叔本来在给边牧洗澡,但边牧太调皮了一个不注意疯狂抖动身上的泡沫,他给溅了一身,眼睛里也有特别狼狈,说着口音还不太正宗的中文:“Xi,帮我拿只毛巾。”   视频里的最后一句话,是谭溪无奈地纠正,“说多少回了, 一条毛巾, 不是一只。”   许灼的心平和了很多。   周椋本来也在玩手机, 此时听到他视频里的声音,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   两只相握的手,传递温度的时候,也传递着力量。   许灼瞬间就理解了妈妈的那句话,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活法,18岁的许灼迷路了,25岁的许灼找回了周椋这个导航。   “新年快乐,健康幸福。”许灼回复妈妈。   身边的周椋也在和他做着同样的事,给积攒了一夜的新年祝福挨个回复。   许灼靠回他的怀里,发现他回复完消息后,会把对话框向左滑删除。   最后,他仅保留了和许灼的对话框,随后熄灭屏幕。   许灼的眼睫颤了下,随后蹭了蹭他的锁骨。   周椋被他的头发挠得有些痒,“怎么了?”   “有些怪自己。”许灼的声音闷闷的。   “嗯?”周椋垂首看着他。   许灼的语气不无惋惜:“高中的时候,我对你老是厚着脸皮,只要是我想弄明白的事,都会刨根问底。就那一次,没有多问问你怎么了,如果我当时再努力一些,或许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周椋轻拍了下他的后背,“过去是你靠近我,未来换我来靠近你。”   许灼怔了下,把脸又埋回去,心跳扑通扑通地跳,“周椋,我还受不了你这样和我说话。”   太犯规了。   不互怼他还不习惯了。   周椋:“那我多说两句,你就受得了了。”   他想起在一些热播剧中看过隐约还有印象的亲热台词,但词到嘴边却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在许灼的笑声中作罢。   许灼忽然想起来一事,“周椋,你是不是从来没删过我微信?”   他三年前删了周椋,月前加回来的时候发现不需要验证。   周椋点头。   “因为非好友还可以看到你朋友圈的十条动态。”   许灼才知道还有这种功能,下一瞬,他赶紧打开朋友圈,翻找自己这三年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能让周椋看见的话。   翻着翻着,他发现几乎没有不能让周椋知道的事。   如今,他们已经说开了,任何能证明「我好像喜欢你要更早一些」的言论,此时都是甜蜜,不再是露馅。   忽地,他翻到自己三年前刚毕业那会儿,发的一条公告性质的朋友圈,说的是自己换手机号了,需要的朋友们可以存一存。   许灼有些恍惚,好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脑海中忽然闪过些什么。   所以,周椋并不是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脱口而出的是他过去的电话号码。   很多心绪从来都有迹可循,只是他太迟钝。   他放肆地溺在周椋的怀里,“你说,你有不喜欢我的点吗?”   周椋竟然点头了!   许灼哼了一声,“你说说看。”   周椋:“不喜欢你不喜欢我。”   许灼愣了愣,捏住周椋的鼻梁,还以为他真要说些什么缺点,没想到是这个,还是那么坏。   捏完了有个小红印,他自己又心疼,就倾身上前吻了吻。   手、鼻子这些在过去对他们来说敏感,带着意味的符号,如今变成了勾起彼此欲望的身体,仅此而已。   周椋的瞳色渐深,许灼往被子里里面躲,他便追过去拥住。   初一这天,他们几乎就没下过床。   窗外飘起新年的第一场雪,他们也全然不知道。   ……   次日。   周椋翻了下外卖软件,商家总算陆续开张了,问怀里的许灼,“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许灼却在旁边已经翻了好一会儿的手机,此时把自己手机递给周椋。   界面停在一个八卦博主那——   【邢雪彗出国过年?围巾挡脸难掩憔悴,昔日第一玉女惨遭病痛折磨。】   下面还有一小段跟拍视频,邢雪彗全副武装在机场里过安检,过安检的时候必须得把围巾拿下来,气色蜡黄,憔悴仿佛老了十岁。   一过安检,她就仿佛没有安全感似的,立马把围巾围上,边走还边不停地张望后方,生怕有人追自己似的。   脸上布满了莫名的焦虑。   下面评论各种心疼姐姐,要去给姐姐投票,姐姐求爱旅途暂停还生病太让人难受了云云。   其中夹杂着两句:   【她到底什么病啊?怎么看上去像精神不正常啊】   【+1】   【楼上的楼上是我的嘴替】   ……   许灼没想到这邢雪彗竟然如此外强中干,吓了她两句,不仅退出录制,现下竟然要逃出国了。   周椋说:“她本就是极度在乎名誉的人,可能每天都在害怕自己做坏事的视频暴露。”   许灼此时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的魅力值票数和邢雪彗持平了,她背后的经纪公司要是有什么动作,买投票或是什么的,在最后一天突然超过你,可怎么办?那可是SSS级资源。”   周椋抚着他眉心的褶皱,“我已经得到了我来这里唯一想要的礼物。”   许灼先是疑惑,触及到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忽地就明白了。   “周椋,我们一会儿出去玩雪吧。”   “好。”   二人在床上又温存了一会儿,刚洗漱完周椋点的外卖就到了,小笼包和蒸饺,许灼蘸着醋和辣椒美餐一顿。   他吸溜一口甜豆腐脑,“这个东西还是得吃甜的。”   周椋舀了一勺咸豆腐脑要送到他的唇边,“尝尝这个。”   许灼忙拿手捂紧嘴巴,拒绝尝试。   周椋摇头,一副他不懂得享受美食的样子,自顾吃起来。   许灼要把甜豆腐脑往周椋嘴里塞,也被周椋灵巧躲过。   许灼突然起了玩心,把放在二人中间的外卖盒分了分,一半个周椋,一半给自己,用手比作刀,还在桌上比划了下,正襟危坐地道:   “看到没,这是三八线,不许过来。”   周椋没看明白,伸手想过来牵他,许灼忙把手藏在背后,“我只警告一次,烦死了。”   看着许灼蹙眉的样子,周椋莫名觉得有丝熟悉,再看许灼吃豆腐脑的样子变得斯文认真起来,这不就在学自己?   周椋觉得他学得还挺像,不甘示弱:“那我也来学学你。”   说着,桌下的脚凑近许灼的小腿,用力蹭了下就闪开:   “新同桌,你的名字是冰凉的凉,我的名字是灼热的灼,我们是情侣名字诶?”夸张的语气,好奇的表情,在周椋的脸上尤其违和。   许灼咬牙,可恶,这家伙,怎么还记得?!   周椋的戏瘾上来了,假装桌上有个键盘,手指迅速地敲击着桌面,笑得嘚瑟,“怎样?要不要考虑进我的家族,我现在还缺一个老婆。”   许灼有些咋舌,以前自己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也难怪周椋当年会误会。   周椋想起了什么遗漏的细节,抽了几张纸巾,捏成团桌上扔一些,地上扔一些,“这样才是你的桌子,永远像刚经历了战场。”   许灼瞪了他一眼,双手环胸,板着一张脸,“我要吃小笼包。”   周椋刚把面前的便当碗递过去,许灼又转开头,“我不想吃了,我要吃蘸辣椒的蒸饺。”   周椋照做,喂给他吃后,许灼往椅背上一靠:“别想用一个蒸饺蒙混过关。”周椋想起来,他学的是那次做章鱼小丸子应援的事。   周椋拿出手机,摸着下巴思索,“我看看周椋那大狗比是几号,1号,好的那我选2345号,就是不选1号。”   许灼不承认,“哪有。”   周椋看着他,“除了跟你一起给张米朵打气的那次,还有一次弃选,每一次的心动短信,我都发给了你。”   许灼这才意识到,哪有什么偶然凑巧,每一次都是周椋的精心算计,等着和他看似命中注定的约会。   二人对望了一会儿,看着对方嘴唇掀动,都不想比对方慢一步而快速道出了句:   “对不起。”   “对不起。”   原来在他们自认为情深一片的过去里,无意间给了彼此这么多的伤害,有的时候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言所行有多么伤人,只是用更冷硬地伪装去加深那些伤疤。   如今他们学会了坦诚,所以在爱里率先后退一步,并不丢人。   二人为之间的默契笑了,周椋朝他张开手,许灼放松地依偎到他的怀里。   “周椋,我们暂时先不要公开,节目最后一期互选,之后自然而然地在观众的视野里活跃,好不好。”   在观众投票的CP喜爱度里,他们俩获得的「丘比特之箭」并不算多,在大众的性取向偏好里,还是异性恋方向占比更多。   许灼担心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情,对周椋的事业有影响。   再则他仍记得小时候,堂哥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后,恶心地将他推开的那副嫌恶样子,不希望遭到这样的非议。   周椋依着他,“好。”   他答应得这样干脆,许灼又想起来,周椋之前从来不介意在微博发他们俩人的合照,问道:   “之前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挺高调,不怕别人误会,然后影响事业吗?”   周椋摩挲着他的脸庞,没有说话。   许灼:“嗯?”   周椋:“希望全世界的人误会,但最希望你误会,又怕你只是误会。”   许灼静静地望着他。   周椋的手机界面跳出一则提醒,“您关注的’榨暖还寒’超话昨天忘记签到了,点击迅速进行补签。”   许灼瞅见了,没想到周椋还会关注他们CP的超话。   周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机反面,扣在桌上。   许灼凑近他的耳边,悄悄道:“我也看过,里面挺多不错的粉丝构想,我们要不要付诸一下实践?”   周椋抱着他,往床的方向走。   一直到太阳出来了,雪化了,他们也没能玩成雪。   …… 第84章   大年初三。   他们终于强打起精神, 不情不愿地踏出房门了。   许灼外卖叫了许多新鲜的食材,准备做顿大餐给二人「补补」,毕竟这两天多有劳累。   偏偏周椋不听话没在餐厅那乖乖坐着,非要黏着他, 可是不会做菜手笨, 给他打下手也碍事。   许灼赶他, 他偏不走, 还要围在身边捣乱。   直到许灼洗菜的时候,周椋轻柔地给他系围裙, 顺带抱住他的腰。   “周椋,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做的虽然是中饭, 但估计晚饭时间才能做好。”   周椋不言, 而是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像个黏人的连体熊。   许灼觉得好笑, “你不饿吗?”   周椋摇了摇头,下巴蹭着他锁骨的地方有些痒。   许灼要拿鸡蛋, 周椋便把他抱到冰箱前,再抱回来,许灼无奈,用鸡蛋磕了下碗边:   “啊,周椋你看这个鸡蛋怎么好像里面有小鸡?”   周椋闻言倾身看过去,只见这蛋壳破碎的边缘鼓动、再鼓动,就像有活物在里面跳跃般。   他动作顿了顿,第一次遇到鸡蛋有这种情况。   忽地, 这只小鸡破壳而出, “小鸡”竟是许灼的中指, 原来他的手早就凿穿了另一面蛋壳,在逗周椋。   非常「礼貌」。   周椋摇头失笑,惩罚性地咬他的耳垂。   他知道,这是许灼最敏感的地方。   许灼好不容易在腹中燃了两天的火苗,此时又又复燃的趋势,扭扭捏捏地要躲,“错了,我错了,吃饭好不好……”   周椋哪肯放过他,扳过他的肩膀,让二人面对面。   许灼手上有蛋液,不知道把扶哪,这就给了周椋可乘之机,予取予夺。   许灼只得想别的办法求饶,“你不饿吗?我饿了,真的……”   周椋用行动回答他也饿了,但想吃的并不是食物。   他们这正笑闹着,这时,别墅的大门被人用力打开。   过了个年看上去圆润不少的《心动请响铃》场务组组长,嘴里念叨着:“糟了糟了,怎么二楼的窗户开了,难道我走的时候忘记关了?前几天那么大的雨,可别把家具泡坏了……”   他蓦地发现开放式厨房那站了两个高大贴得很近的男人,吓了一大跳,“我去 ?谁啊……”   场务组组长赶紧操起鞋柜上装饰用的花瓶,朝那边已经僵硬的俩人走近,他眯了眯眼辨认,迟疑道:“周老师?许老师,你们这是……”   许灼连忙把周椋推开,怒目,“你怎么这么笨啊,说了有水珠弹到眼睛里了,让你给我取下隐形眼镜,半天没弄下来。”   周椋懵了一瞬,接过他的话,“谁把眼珠水珠弹到眼睛里谁才笨吧,还好意思说我。”   场务小哥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叹了口气,这俩嘉宾似乎私下不对付,经常吵架。   所以现在是劝架还是假装无事发生地走开呢?   ……   下午,录制别墅陆陆续续地有工作人员回来。   惊魂未定的许灼锁了门仍觉得不踏实,和周椋练剧本的时候,各坐各的床上,生怕一个再把持不住,让工作人员发现了。   渐渐地,工作进入状态,许灼全身心扑在剧本上,周椋也静下心来和他搭戏。   演到兴头,二人还会有些临场发挥,各自提出改善的建议。   恍惚间,许灼有一种他们从未分开过的错觉,只是曾经的作业变成了剧本。他们共同进步,相互引导,是彼此最好的状态。   练到后来,许灼困得歪倒在床上,手里的剧本都要握不住。   周椋看在眼里:“许灼,过来睡。”   许灼实在是懒得挪动,嘴里不耐烦地哼哼,“就这样吧,就一晚上,我懒得动弹了。”   周椋下床,俯身把他抱回了自己的床,二人依偎在一起,在许灼耳边轻声道:“一晚上也不可以,就算以后吵架也不可以。”   “嗯。”许灼迷糊间答应,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彻底睡熟。   ……   节目录制第26天,大年初四。   “有人吗?”左遥推门而入,和身边的刘振东道:“我们不会是最早回来的吧?”   刘振东眼尖看到厨房有俩身影,“小灼,周老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天不见,回到这个别墅内倍觉亲切。   左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摊开行李箱,拿出了几大袋礼品,“我给你们带了粽子,微波炉热热就能吃……”   走近了,却听到许灼和周椋似在争执的声音——   许灼的语气好像很嫌弃:“你别待在厨房了,碍我的事。”   周椋的语气好像很生气,故意对着干:“你在哪我就在哪。”   左遥和刘振东对视一眼,各自脸上写着无奈,这俩人怎么又吵架了。   他们忙过去劝架,左遥岔开话题,“你们年都是怎么过的?振东在我家乡玩得都不想走了。”   刘振东挠挠头,“伯父伯母做的醉鸡、梅干菜焖肉太好吃了,一碗米饭都不够。”   “你们还见父母了?”许灼惊讶道。   刘振东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本只是去旅游来着。”   左遥一副看破他的眼神,“我爸妈看节目,知道他要去,说怎么着也要请小伙子吃顿饭,然后他在我家就蹭吃蹭喝三天。”   刘振东拉开冰箱准备找口水喝,却看到冰箱满满的食材,“你们该不会没回去过年吧?”   周椋:“暴雨没走成。”   许灼哼了一声,“你们问我们怎么过?非常累。”   周椋看着他:“我比你更累。”   左遥和刘振东又对视一眼,看来是这三天积累的怨气。积怨已深,他们不能再在跟前,免得殃及鱼池,找了个放行李的理由,打算一起溜。   没人发现,在洗菜的许灼和冲刷杯子的周椋,面上剑拔弩张,实则在水龙头下默默地勾了会儿手。   “嘶……北方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孙熙卓推门而出,怕外面的冷空气进来,赶紧把门合上,头上还戴着编织的草帽。   “小灼子,好久不见……”孙熙卓正要围过去,还没来得及上楼的左遥和刘振东连忙把她一拦,挤眉弄眼,意思说那俩人吵架呢,别过去触霉头。   孙熙卓狐疑地瞟了那俩人一眼。   左遥挽着孙熙卓的手,“你在微博上发的那组照片真好看。”   孙熙卓在海南布满椰树的小道上,穿着鲜艳的当地服饰,来了一组出圈的他拍照。   左遥和刘振东此时还没发现周椋话里的纰漏,大家都知道周椋和孙熙卓本来要坐同一班飞机,为什么孙熙卓走成了,周椋却因为暴雨困在了这里。   孙熙卓扫视一圈屋内,“就你们回来了吗?”   她的那组照片,发出来后半天内,包括周许在内的嘉宾都点赞了,唯独有一个人没点赞,而她这条微博就是发给那个人看的。   刘振东说是啊,“其他人可能还在路上吧,今天返程高峰期,机场线挺堵的。”   正说话着,防盗门被人打开,张米朵较小的身影闪了进来,左遥他们发现面前的孙熙卓如一阵风似的掠到门边,帮张米朵拿行李箱。   张米朵瞬间空了的两只手有些不知道该往哪摆,“谢、谢谢。”   孙熙卓微微低头,保持视线和她并齐。   张米朵却不敢和她对视,极不自然地绕过去,没有看到左遥和刘振东的眼神暗示,笔直笔直地朝救星——许灼走去:   “哥。”她看着许灼的脸,眨了下眼睛,“几天不见,你怎么好像,更帅了几分。”尤其那种脸上的气色是掩盖不住的好。   许灼想摸自己的脸,但手上有泡沫,便作罢:“是吗。”   相反,旁边的周椋黑着脸,扫了她一眼,她下意识看向那边的左遥二人,他们做嘴型——吵架了!   张米朵这才心领神会,慢慢地把步伐挪开,这是撞枪眼上了。   曹墨也在这时候回到别墅,可能是讲求新年新气象,他就跟学张米朵似的,一改之前耍帅的背头、素爱深色衣服和一身的佩饰,换了个韩系男主的发型 ,厚重的刘海搭在额前,衣服也挑了个浅色的棉服,主动和大家找着话题:   “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许灼和周椋压根没回头看,张米朵拿回自己的行李箱欲上楼,孙熙卓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左遥看了眼曹墨这不伦不类的发型,觉得有不太适合他。   联想到他这几次的丑闻,有种刻意洗白之感。   最后压力落到刘振东那边,他尴尬敷衍,“还成,人总是要不断尝试。”   就在这时,孙熙卓忽然朝摄影师的方向,果断举手:   “我要申请用花房。”   所有嘉宾惊讶,同一时间看向她。   花房,是心动别墅的倾诉小角,每个嘉宾可以邀请另一个嘉宾到里面进行真心对话,机会仅限一次。   目前只有刘振东对左遥用过。   没想到孙熙卓刚来不久,就申请用这个。   左遥和刘振东眼神再次交流,就是不知道她会把这个机会用给许灼还是用给周椋。   三角恋可真是难办,周许二人的矛盾会不会更加激化。   曹墨却心有荡漾,莫不是被他新的造型给迷住了,他觉得自己给孙熙卓的暗示够多了,别人只是点赞她的那条美照微博,他可是点赞评论双连。   工作人员朗声道:“孙老师想找哪位嘉宾进行花房倾诉。”   孙熙卓抬头,对二楼正疾步回房的张米朵道:“张老师,麻烦你等会儿再回房吧。”   左遥:?   刘振东:??   曹墨:??   张米朵身形一僵,站了两秒,方才回头下楼。   后来,工作人员在前带路,孙熙卓落后一步,等张米朵到走到自己身边。   他们经过厨房的时候,许灼下意识想叫住张米朵,刚才就察觉到她似在躲着什么,如果她不乐意……   但他张了张嘴,最后没能出声。   因为发现张米朵的耳朵通红,与其说是不乐意,倒像是……害羞? 第85章   《心动请响铃》的倾诉小屋地址——花房坐落在庭院里, 是一个玻璃板搭建的花笼样式,四面缠绕着绿藤和鲜花,中央摆放着一套白色轻欧的桌椅,正中央放了些小零食和水果甜品。   孙熙卓感受到了张米朵的紧张, 便没有坐在她的身边, 而是坐到对面, 想让她更自在些。   “小米朵, 你是在躲着我吗?”孙熙卓上来免了客套,直接地问。   张米朵避无可避, 小声道:“我没有,姐姐。”   她抬眸,正巧撞见孙熙卓眼底的炙热, 心里跟着一烫, 那天约会的景象浮现到脑海中。   她们二人驱车赶往市区的一家私人纹身室,老板和孙熙卓特别要好, 直接空出了一整个房间给她们二人使用。   “想好了,确定要纹在胸口?”孙熙卓调试着仪器, 背后墙上贴着样式各异纹身图样,衬得孙熙卓越发感性和魅惑。   “嗯。”张米朵点点头。   毕竟她还是演员,露出来的地方有纹身还要常常遮盖不方便,胸口这样私密的部位相对来说更自由,而且她选择靠近心脏的部位,纹上「being brave」也是时刻提醒自己要勇敢。   “那脱衣服吧。”孙熙卓的声音比刚才要沙哑几分。   因为涉及私密部位,节目组的摄影师并没有跟进来。   张米朵坐在纹身椅上,一件件地脱掉衣服, 刚把毛衣从头上薅下来, 就听到孙熙卓说了句, “我要对你触电了。”   张米朵蓦地一愣,这句话有暧昧的意思。   孙熙卓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张米朵的手指,下一瞬,一股静电弹开,吓得张米朵的手猛地往后一缩。   随后她就笑了,原来姐姐说的这个,刚才是她想多了。   于是她继续脱,直到□□,平躺下去。   孙熙卓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搭在她的胸口,“我先拿笔画下来,你看看样式。可以调整。”   张米朵说知道了。   孙熙卓拉过椅子,坐在她的身边,将顶光移过来,下一瞬将她的毛巾向下移了寸许,露出要纹身的地方。   顶光太亮了,张米朵只能把眼睛看向孙熙卓,对方的脑袋足以遮挡一部分的光源。   她明显感觉到姐姐的呼吸比平常要局促一些,额前似乎带了些湿意。   “姐姐你是不是有点热。”她睁着一双透亮的眼睛,问道。   孙熙卓摇了摇头,缓了口气,继续手里的动作。   那笔头在身体上运作,不疼,但张米朵觉得有些痒,忍不住从齿边溢出了笑声,这声音在孙熙卓耳朵里极尽勾人,尤其那粉嫩的唇和她梦里也会回味的笑颜相互交织。   张米朵笑的时候,身体也会跟着动,那股峰峦无意间蹭在孙熙卓的内腕。   孙熙卓抬起上半身,放下笔,“我叫朋友进来帮你纹。”   张米朵闻言一慌,拉住她的手,“怎么了姐姐?是我刚才乱动打扰你了么,我保证不动了。”   孙熙卓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的刘海,“对不起,是我的原因,我……怕我把控不住。”   张米朵怔了怔,先是疑惑,待孙熙卓出了屋子,她才反应过来,腾地坐来起来,涨红了脸。   此时,花房内。   孙熙卓凝神望着张米朵,“我不喜欢兜圈子,也不会玩推拉,我就是为你来的。”   张米朵绞着手指头,“为什么是我……”   孙熙卓的语气笃定,“这节目我每期都有看,从第一期开始就被你吸引,托周椋明里暗里打探了好几次,生怕你和其他嘉宾看对眼,又或者是灰心离开节目,幸好你还在,我就直接来了。”   在之前二十多天的录制里,张米朵一直是做选择的那个人,也是始终没有等到回应的边缘人,第一次被这样坚定的选择,她的心里很复杂,甚至说不出任何话来。   孙熙卓拿过桌上的一个橘子,“和我打个赌吧,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个条件。”   张米朵抿起唇。   孙熙卓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这么随便地让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张米朵小声道:“怎么赌。”   孙熙卓掂了掂手心的橘子,“赌它的橘子瓣,单数你赢,双数我赢,我赢了的话,今晚第六次心动短信,你要发给我。”   张米朵想了两秒,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孙熙卓掰开橘子,数一个,吃一个,“一、二……”   “七、八、九。”张米朵盯着她的手,最后一瓣橘子,是第九瓣,孙熙卓数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带着遗憾,“你赢了。”   她把最后一瓣橘子,送到了张米朵的唇边。   张米朵愣愣启唇,吃掉了这瓣橘子。   孙熙卓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输了的话,只能我把心动短信发给你了。”   张米朵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孙熙卓起身,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回信也可以,虽然姐姐真的很想再和你约会。”   说完,孙熙卓和编导示意倾诉结束,率先离开了花房。   张米朵回味着嘴里橘子瓣的清甜。   ……   夜里,晚饭前,顾新一带着实习生们按照旧例出现。   许灼坐在沙发的这头,周椋坐在沙发的那头,二人之间隔着所有的嘉宾。   张米朵担心许灼,想出言安慰他两句,孙熙卓却拉过她,别有深意地觑了眼二人,哼笑了下,“别管他们。”   顾新一对着大家抱以惯常的微笑:“节目录制已近尾声,相信大家心里彼此的他/她已经初具轮廓,我们迎来了录制期内的最后一次心动选择。在做选择之前,提醒一下各位嘉宾,可以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多了解了解其他人,在做最终选择之前,也给自己多一点的机会。”   左遥嘁了声,“节目组又在撺掇着搞事情。”   刘振东应和着,“大家千万别上节目组的当。”   顾新一满脸无害的笑容,令实习生分发专用手机。   曹墨虽然坐在所有人的正中间,然而他却是被冷落的唯一一个,孙熙卓的花房选择给了她当头一棒,这女人竟然喜欢女人?   真是有病。   现在大家都成双成对,他甚至都不知道短信该发给谁合适。   此时——   客厅外的庭院死角,箫家桢蹲在地上,叹了口气,“孙老师好帅啊,这么直球,我一男的我也心动啊,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老板和小米朵肯定没戏了。”   旁边的陈其亮扯了扯嘴角,“说得好像没有孙老师,周椋和张米朵就有戏一样。 ”   箫家桢重振士气,“但我觉得火火和小米朵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你看今天小米朵一回家,就往我们火火身边凑。”   陈其亮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不是没有道理,你看张米朵被孙熙卓叫去花房的路上,小灼还准备拦一下,这不就是担心情敌下手太快的下意识举动?”   他半边注意力还在客厅那头,“等等……小灼和周椋又互选了?”   箫家桢也愣了下,随即释然摆摆手,“亮哥,不奇怪,你想想,孙老师下午这一顿猛烈攻势,于情于理,小米朵晚上肯定会选她,火火和我老板肯定想着没得选,不选对方选谁呢,是吧?也不落单。”   陈其亮看着许灼和周椋各自臭着一张脸,觉得也是,又总觉得有些逻辑不对。   那头,张米朵当真和孙熙卓互选了,陈其亮也只得长叹一口气,他们小灼的情路忐忑啊。   这不得给小灼好好加油打气一番?   于是陈其亮打开《心动请响铃》的官方视频平台,冲了钱给许灼&张米朵CP猛射「丘比特之箭」,铁粉箫家桢哪有不支持地道理,跟着投,数量加倍。   客厅内——   许灼收到短信:“甜粽子最好吃。”   周椋收到短信:“咸蛋黄肉粽封神,不接受反驳。”   顾新一宣读完配对结果,“各位嘉宾可自行商量约会地点,这次节目组有一个新的设置,嘉宾们要自行拍摄约会vlog,自己剪辑,最后发微博的时候带上话题。”   他话音刚落,许灼猛地一拍大腿,“为什么要吃甜粽子?吃甜粽子和直接吃米饭有什么差别?”   周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面色冷硬,“肉粽里面有肥肉,还要加咸蛋黄,不腻吗?”   所有嘉宾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这是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   大家开始劝架:   “都好吃都好吃。”   “想吃啥就吃啥。”   “小灼少说两句。”   “周老师算了算了。”   “在录节目啊,情绪,收!”   ……   许灼气得叉腰,“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气喘吁吁地出了客厅,行到庭院。   周椋双手环胸,胸口也起伏着,未置一词,也往庭院去了,不过是朝着反方向。   所有人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都是一长叹。   出来后的周椋从小门绕了一大圈,来到许灼所在的摄像头死角,这里没有安置灯光。   刚一站定,许灼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蹭了蹭,“一直有人在我们旁边,好烦,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周椋又何尝不是,紧紧搂着他。   为了防止两人一靠近就是现在的状态,还怕两人的眼神拉丝,他们只能在大家面前装作不和的样子。   抱着抱着,二人的身体开始升温,许灼微仰头,周椋在黑暗中心有所感,热烈地吻过来。   空气瞬间跟着燥热起来。   角落里瞪着两双铜铃般大眼的箫家桢和陈其亮,蹲着望向相拥的二人,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此时的心情。   箫家桢的世界观在崩塌:“那、那么温柔地抱着火火的是我家那臭脸老板吗?”   陈其亮的世界观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旋转跳跃闭着眼的是我家那无欲无求佛得要成仙的艺人吗?” 第86章   角落里, 两个贼兮兮的人在叽里咕噜——   陈其亮:“他们准备亲到天亮吗?”   箫家桢:“那你去让他们停一下。”   陈其亮:“我脚麻了。”   箫家桢:“我脚抽筋。”   ……   那头的周椋许灼难舍难分,没有半点分开的架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箫家桢再也扛不住,一个没站稳, 跪到面前的草地上, 膝盖在地上触碰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在这黑夜中, 尤其响亮。   陈其亮压根来不及伸手去拉。   无知无觉相拥的二人, 蓦地身体一僵,齐齐朝他们看来。   许灼盯着蹲地上喂蚊子许久的两人, 见是自己人,先是放心,然后浮上尴尬, 猛地从周椋的怀里弹开, 对另外二人道:“你、你们,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周椋的表情便没有那么好了, “不出声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陈其亮和箫家桢当即非常有默契地指向对方,出卖得也非常顺口:   “他不让我说话的。”   “是他一直捂紧我的嘴巴。”   双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理喻难以置信还有你怎么敢?!   20分钟后, 在他们问东问西之后,终于疲惫地告别自家艺人。箫家桢往房车行去,陈其亮则准备开自己的小破车回家。   陈其亮刚和他岔开走两步,就见箫家桢拍了拍房车的门,吸引过他的注意力,“亮哥,要不上来喝两杯?有冰镇啤酒。”   此时二人满腹心事,正愁无处发泄, 于是他们把酒言悲。   箫家桢扼腕痛惜, “火火什么都好, 就是眼光不好,为什么要找周大灰狼。”   陈其亮已经灌了两瓶,“臭小子也不和我透漏两句,害我给他和张米朵的CP投票花了那么多钱。”   箫家桢一听更悲伤了,因为他花的钱更多。   有句话说得好,不要轻易追圈里真人CP,他这次算是大彻大悟了!   二人苦兮兮地来了个干杯。   喝到后来,他们都有些脚底打颤,尤其是箫家桢已经得用手撑着脑袋才能勉强保持一些神智。   一不小心就喝多了,陈其亮说:“我去拿点水果,醒醒酒。”   箫家桢另一只手也扶上了自己的额角,莫名其妙来了句,“我想吃芭乐。”   陈其亮被他逗乐,“外面雪都还有点没化,我上哪去给你找热带水果。”   出了房车,陈其亮甩了甩头,他的酒量比箫家桢稍好,此时还能走上几步,他记得后备箱有上次箫家桢送的一箱梨子。   他直接一整箱提着,又回到房车。   “你想吃几个梨?”他问。   箫家桢两个脸蛋红扑扑,“随便,反正不要半个,不能分离。”   陈其亮笑着摇头,看了下箱子上的外包装,“香梨?不用削皮吧,那我就拿水冲……”   他的话突然停住,因为瞅着箱子里确实是一箱子梨,但最上面有个白色的信封,有一定的厚度。   顿了两秒,陈其亮把这信封拿出来,指头挑开封口的边,随后双目一瞪,这里面,竟然是钱?   掂了掂,估计有万把块钱。   他莫名望向箫家桢,“你放的?”   箫家桢眯着眼睛辨认了会儿,随即傻笑,“对啊,赔礼用的,亮哥满意否。”   陈其亮无语,第一次见着用这样方式赔礼道歉的人,“你很有钱?”   箫家桢挠挠头,“上次火火说你喜欢钱,我想不到该买什么赔罪,就把钱给你,你自己来买。”   陈其亮实在是忍不住了,捧着肚子笑,周椋那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有个这么逗的助理。   箫家桢不懂他在笑什么,只当他是高兴喜欢这份礼物,自己也跟着高兴,悄悄和他说着秘密,“其实,我最近在攒钱,我自己想开一个经纪公司。”   陈其亮只当他在说笑,“就你这种缺心眼,我劝你还是别了。”   箫家桢竭力挺直腰板,“我一直有在老板身边认真学习的好吧!我、我要是经验欠缺,我可以请人啊!我自己做老板,亮哥,你以后要不要来帮我的忙?”   ……   次日,许灼驱车,给他和周椋安排了个正儿八经的公费约会。   兑现最后一次心动短信互选的权利,这次约会的额外要求是,嘉宾自行制作vlog,后面将在节目里进行公放。   周椋望着面前高达20米的游乐设施,四层结构,其间木板钢筋交错纵横,有几名玩家正在其中小心攀爬穿行。   许灼举着手里的手持摄像机,将镜头对向两人,非常官方的语气介绍:“这是B市最近最火的室外攀爬体验,“据说,有高达20种的极限挑战项目,登顶的人可以获得一份证书,非常挑战玩家的勇气和信心,我今天和周椋就来会会这个有多难。”   镜头外他朝周椋挤眉弄眼。   他昨晚可是找了好久约会地,唯有这个,在镜头之下,游玩过程中互相你扶我我扶你才不会让嘉宾想多,可以明目张胆地亲密接触,太适合他们了!   周椋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笑而不语,自己手里也拿了个手持摄像机。   他们在一楼还签了份唬人的「生死状」。   许灼事先调查过了,这个攀爬体验的安全系数非常高,每人身上两根安全绳,双重保险,每一层也还有教练守护,如果中途想放弃,旁边有楼梯随时便能自行走下去。   工作人员边给他们讲注意事项,边替他们穿上安全绳,拿胶带把手持摄像机紧紧绑在小臂上。   一楼是儿童体验区,相对简单难度系数较小,他们选择直接从第二层开始挑战。   上楼之前,周椋拉住许灼,再度仔细检查他的头盔,还有身上安全绳的稳固性,彻底放心才和许灼一起来到二楼。   虽然许灼有些跃跃欲试,但周椋还是坚持他走在前面,玩过一遍,确认当前一个项目的玩法后,才让许灼跟上。   他们一开始遇到的项目就是凌空自行车,自行车轮嵌在一个横木的滑轨里,许灼悠哉地骑过去,“还好嘛,感觉闭着眼睛也能玩啊。”   接下来又跳过了独木桩、平衡木,许灼也都轻易搞定,周椋在每个项目伸手接应他的时候,许灼还能趁机在对方的手上揩一把油,周椋则面无表情地偷摸掐一下他的腰,礼貌回敬。   这样在镜头之下的小动作,可真刺激,许灼心头窃喜,打着如意算盘。   却没想到,这个算盘在来到第三层的时候,便落空了。   第三层的高度从视觉上比第二层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俯身向下看的时候,竟然会有轻微的眩晕感。   许灼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周椋不再走完一个项目到终点等他,而是仅比他早一步,时刻回头关注着他的状况。   第三楼迎接他们的第一关,一个攀爬网,不像前面的关卡都是硬物很有安全感,他们需在高空,从这软绵绵漏着缝隙的网上攀爬而过。   随着网子上下晃动,许灼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尤其他们两个男人的体重不轻,连带着网子晃动的幅度特别大。   许灼的手指牢牢地扣住每一个网格,想着就走周椋走过的路,不要看下面,结果前方传来部分游客因为太害怕的尖叫声,瞬间烘托了更恐怖的气氛。   许灼的额前开始沁出细汗,尤其是爬到网的最中间,向前很难,退后也不容易,他的手因为太用力开始微微发颤。   周椋察觉到他有些落后,伸出手要去扶他。   吓得许灼猛拍他的腿,“你别管我!你扶好,快扶好!”   周椋只得把手又缩了回去。   许灼这时候压根想不到什么亲密接触,只想着自己为什么要百里挑一找罪受,网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攻略说好玩,怕别都是水军吧。   好不容易爬过去,许灼简直半条命都要没了,不顾形象地坐在中间休息的区域。   周椋蹲到他的身边,轻拍他的背,“还好吗?”   许灼点点头,但当他看到下一个项目的时候,很想收回这个点头。   下一个项目连网都没有了,直线上就五根竖着固定成圈的绳子,玩家需要一根根地踩着晃过去。   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他才踩上去,然后晃得心肝都要抖出来。   他从不是什么胆小的人,也勤于健身,但在高空中的压力可不能和平地时候相比,人在一紧张的时候,使力的方向五花八门,连带着他的平衡也尽失。   刚才一路上许灼还啊啊地乱叫,忽然没声了,周椋奇怪地回头,正撞见晃悠悠的许灼一脚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下面一跌。   由于身上有安全绳的缘故,没跌下去,只是在空中吊着了打了个转。   周椋连忙退回来,单手箍住绳,另一只手拽住许灼,“拉紧我。”   被周椋拉定的许灼总算找回了魂,借力重新攀回了绳子。   周椋眉头紧紧锁着,“你爬下一根绳子的时候,另一只脚要立马放过来,不然两边绳子的距离拉开,你根本站不住。”   后面的几根绳子,许灼过得万分仔细,总算不出状况地走了过去。   踩到实地的那一瞬间,许灼欢呼一声,正举着手要和周椋击掌,却发现周椋的脸色有些不好,“要不不玩了。”   许灼怔了怔,背着楼下节目组架着的机位,摸了下周椋的手心,全是冷汗,而周椋自己过的时候还算从容,不至于于此。   看着他的神色,许灼瞬间就明白了,他是被刚才自己的意外吓到了。   许灼抬头看了眼后面的项目,有不少玩家和他一样颤巍巍,但仍在咬牙坚持。   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不想半途而废。”   虽说项目的难度在递增,但每次成功的成就感也在递增。   勇敢这个词似乎从他身上消失了许久,他想一步步地找回来。   周椋看了会儿他,随后叫来教练,再给他开小灶,讲究攀爬的技巧,许灼听得很认真。   后面的项目,周椋再不说任何放弃的话,许灼的手要是酸了,他便默默地帮忙按摩放松。   许灼要是体力不支,周椋便放慢速度,陪着他一起慢慢来。   最后一个项目极为考验臂力,许多平日里疏于锻炼的玩家都在这一步选择放弃,它是一个悬置平放的梯子,玩家需要用双手吊着荡过去。   周椋见许灼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在你前面等你。”   遂率攀上梯子。   许灼舔了下唇,跟在他的后面,一鼓作气地过去了,周椋在终点抱住他。   “啊啊啊!周椋我们登顶了!”本来已经力竭的许灼太兴奋,拽着周椋一阵乱蹦。   楼下的工作人员也为二人叫好。   站在高处,他们俯瞰整个B市的景色,远处隐约可见高耸的写字楼商圈,他们的第一次歪打正着的约会,便是在那里看的《泰坦尼克号》;视线东移,有一片山区,正是他们录制节目别墅的所在,也是他们再度重逢的地方。   看得见过往,也看得见归处。   一路走来,他很希望得到观众的喜爱,甚至奢望自己的名声响彻国际,但这一切都不及周椋在身边让他感到满足。   他们相扶,玩了一个小型的蹦极,两人绑着直滑降的设备将至一楼。   许灼如获新生,举起小臂的摄像机,对着镜头讲着此行的艰辛。   余光瞥到周椋手肘内侧有处破皮,未出血,就是肿了一大片。   许灼当即找工作人员借了酒精棉片,把周椋拉到没什么人的树后,心疼地擦着伤口:   “肯定是拉我那一下的时候,被绳子蹭的,都怪我。”   周椋摸了摸他的脸庞,“不疼,你不说我自己都没发现。”   消完毒后,周椋牵起许灼的手,摩挲着手背。   许灼也看着他,享受着这份人后的安宁,“周椋啊,我发现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   周椋靠在树干上,唇角有着浅浅的弧度,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许灼面露回忆,“我记得以前让你和我一起上台表演,你说让我把卷子做出来就答应我,结果一阵风过来把卷子吹到楼下的大树上挂着。”   周椋接过话,“你立马冲到楼下去爬树,我都来不及拦你。”   许灼笑了,“你也记得?”   周椋说 :“我都记得。”   二人相视。   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车喇叭声。   他们猛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他们所站的路边,后座的窗户被人摇了下来。   一位满鬓白发的老者一直看着他们的方向,面色表情寡淡,却不怒自威。   许灼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就慌乱地想松开周椋的手,却不想周椋反而握得更紧了。   周椋最先也是怔愣,此时沉声喊了句:“爷爷。”   周建昆看上去似对他颇为不满,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许灼的脸,最后,视线滑向他们紧牵的手。 第87章   饭店的包厢里, 宽敞的圆桌边,周建昆居首位而坐,周椋次之,许灼则小心翼翼埋着头, 坐在他的右手边, 满心忧虑。   周爷爷这般的年纪, 思想素来传统, 要是一会儿出言让他们俩分手……许灼蹙起眉头,心里焦虑得不行。   周建昆沉着一张脸在看菜单, 屋内气氛凝滞,就连站在旁边的服务员也大气不敢出一个。   待他点好菜后,服务员当即转身欲快出去, 却被周椋叫住, “等等,加一道小炒黄牛肉、辣子鸡。”   许灼闻言抬头看他,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周椋还有心思顾及他的口味。   周建昆只一眼就知道了其中怎么回事, 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差了些。   许灼下意识又把头埋了下去,紧张得一下又一下地抠着裤缝。   他不是第一次见周家爷爷,高中读书那会儿去周椋家玩的时候,偶尔碰见过几回。   但老人家在他的印象里,是慈眉善目,永远在看书或看报的学者形象。   如今这位穿着一丝褶皱不见的中山样式西服的年迈男人,和传言中周氏集团雷霆手段的掌舵人形象不谋而合,虽说业内人士都知是周父在运营着家族的生意, 但背后真正拍板人还是面前的这位。   许灼震慑之余, 更多的是的担忧, 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像周家这样传统又正派的家族,对于家中唯一直系男性后辈的择偶问题极为看重,他们很多高中同学都是这样的世家,毕业后无一例外地听从了家人的安排成婚。   周椋如果没遇到他,恐怕也会走这样的老路。   许灼知道,这个家族给周椋带来了不少伤痛,但也是他无可替代的家人,尤其是周爷爷。   许灼高中的时候常去周家过夜,那时候就已感受到周椋对爷爷的敬爱与看重。   过年之事也是,就算再忙得走不开身,爷爷一声令下,周椋也动了一定要回去过年的念头。   他说过,周父常年为事业在外应酬,爷爷更像他的父亲、老师,在他的人生和观念上加以正确的引导,爷爷是他的一片天。   而此时,这片天正阴云遍布,俨然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许灼余光能感受到周椋的背比往日都要越发挺直,此时他内心一定也并不轻松,但他仍能分出一部分心神,在桌下默默牵住许灼的手,拇指摩擦着其手背以示安抚。   屋内落针可闻,周建昆似乎含着怒意不愿启齿,各方都保持着沉默,俱怀心事。   最后是周椋率先忍不住:   “爷爷,您怎么突然从海南回来了?”   这个时间,全家人应该都还在海南度假。   周建昆冷哼一声,“我不回来,见得到你这个臭小子?”   周椋自知理亏,本来答应了要去往海南过年,却在临起飞的时候下了飞机,老人家该是回来向他问罪的,却无意间撞破自己和许灼恋情,双方都来了个措手不及。   打从决定要来参加这个综艺节目起,他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家里的人的怒意,和许灼在一起后,他也做好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打算:   “爷爷,或许在您眼里,许灼他只是我的一个男同学,是我糊涂走了岔路的一时所爱,认为我们不过是赶风潮图新鲜在一起消遣。但我必须表达出来的是,我喜欢了许灼整整八个年头,没有人能比我还肯定对他的感情有多真,所以,就算您无法支持,也请不要质疑。”   许灼回握了他的手。   周建昆似觉得他这句话很可笑,正欲说话,周椋却继续道: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估计会说我想法太简单,觉得我还没有想清楚。事实上我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也明白您和爸妈的所有顾虑。首先,我对外的身份只是一名演员,从未和周家有任何关联,未来也会一直下去,绝不会给家族造成任何影响。   其次,关于后代的问题。对于这个方面我从未有过很深的执念,未来如果许灼想要孩子,我不介意采取领养等合法手段。   最次,是家族继承的问题。如果爷爷还需要我,属于我的责任我一定不会推脱,如果爷爷决定放弃我,那么从旁系的子女中择取继承人也是不错的选择,例如周伶玉虽是女孩,且目前玩性还很大,但未来加以正确引导不失为一位从商的佳苗,周家从不是重男轻女的家族,爷爷大可给别的后辈们多一些机会。”   周椋给周建昆倒了杯茶水,“爷爷,我说这些不是要自立门户,和周家撇清关系,只是不希望周家被我牵连。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未来,我会一直努力去取得大家们的谅解。”   周建昆看着这杯茶水,晕开的茶叶延展,茶水浓绿看不清杯底。他冷笑拿起茶盏,“你清楚?”   他这似是一道问句,又像一道陈述句,并不等着周椋的回答,而是看向许灼:   “你呢,你清楚吗?”   许灼突然被发问,身体一顿。   他自然也是想清楚了的,哪怕事业受阻或者不被他人看好,他也要和周椋在一起,这是必然。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周建昆并不相信的样子,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我说的是,周椋因为你,在演艺圈的苦心经营全部付诸东流,丢代言,掉资源,到后来连生计恐怕都无法维持,这种情况,你想过吗?”   许灼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只想过自己的身败名裂,做过自认为的最坏的打算,但经过周建昆的这么一句话,他瞬间被点醒。   对他来说最糟糕的不是自己的遭遇会有多么困苦,而是周椋因为自己从云端跌落,光是想想都让他觉得窒息。   周椋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忍住想把他抱在怀里的冲动,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不会有这种情况,别害怕。”   周建昆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没说话,只是看着许灼。   许灼能感受到来自周建昆方向的无形压力,更像是扼住他的喉咙不给喘息的机会。   周椋看着心疼,蹙眉道:“爷爷。”   周建昆把茶盏用力在桌上一掷,“要不要试试你们自以为的经济独立、圈内积攒的人脉地位,在资本面前有多么不堪一击?”   周椋和许灼的脸色俱是一僵。   他们都知道周建昆这话有多么现实,一时竟生不出任何反驳的力气。   这时候,包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服务员端上了一桌的菜品。   周建昆似言尽于此,甚至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拿起碗筷,吃起菜来。   在他就要品尝第四道菜的时候,许灼突地出声,语气异常坚定:   “我想清楚了,我依旧会和周椋在一起。”   周建昆闻言放下筷子,看着他。   许灼不再埋着头,而是和周椋对视,“周椋他早就想我所想,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走向了我,如果我还往后退,未免太矫情了一些。”   周建昆闻言,无声地把那盘布满红辣椒爆香的辣子鸡移到许灼的面前。   许灼怔了怔。   周椋也意外不已,“爷爷,你……”   周建昆抬手示意他们动筷吃饭。   结果两人还是愣着。   周建昆摇头失笑,“我无非是想看看,如果你们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未来如何面对世俗的流言蜚语?”   许灼这才缓过神来,撞见周椋无奈的神色,原来刚才那一番兴师动众,是周爷爷想试探他们的想法,并非是真的要从中阻拦。   大大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也稍稍宽了下心,周椋给许灼夹了片牛肉。   许灼见周爷爷的茶盏又空了,连忙帮其斟满。   周建昆见周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心中的疑虑。   “阿椋,我问你,你当初想当演员,是因为小许同学吗?”   周椋沉吟片刻,“是又不完全是,最初确实是在看他期末汇报大戏的时候,对表演这个专业产生了兴趣,但当演员这件事,大部分出于我自己的私心。”   周建昆颔首,“我知道,因为你奶奶生前那些陈旧的门当户对的观念,给你父亲安排了个没能善终的婚姻,虽说最后你父亲和母亲重归于好,你也回到了周家,但世家间的传言有多难听,我早有耳闻。我也知道,你不是因为感情冲昏了头脑,而是希望有一个新身份,或者是希望在每一部新的角色里找到新的生活信念,这才迫切地想要成为演员。所以,在你父母那样反对的情况下,我支持了你从艺。”   周椋抿住下唇,原来爷爷都知道,这才做了鼓励他在父母「大逆不道」指责下的退学、重新高考、走上娱乐圈的一些列举动。   如果没有爷爷,他根本走不到今天。   他很愧疚,刚才竟然真生了爷爷会以演艺事业为要挟阻拦他和许灼在一起的念头,周家人或许会,但爷爷绝对不会。   周建昆给两位小辈亲自盛了米饭,“我周建昆的孙子,在哪一行做不出个人样?阿椋你如今没让我失望,是因为你的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我相信你的选择,就跟我当初相信你从艺一样,而且你奶奶当年的糊涂事,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你们小一辈的婚事,我不插手。”   周椋抢过勺子,要给爷爷盛饭。   许灼的鼻头有些发酸,他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小的时候也是对他多有疼爱,如果一直在世,也绝不会坐看在爸爸去世后,家产被亲戚稀释瓜分。   周建昆叹了口气,“你爸妈一直瞒着我,因为我年纪大了,生怕我知道了你的事后受不了。可你突然从家里搬出去,三年都以拍戏在剧组为由不回家过年,偶尔回家见我也挑你父母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再怎么老眼昏花,我也知道背地里肯定是出了问题。”   他拿出手机,点了点屏幕,“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最近我让助理在网上搜一下你的消息,总是能看到小许同学相关的字眼,我稍微往深了想一想,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看不开接受不了的事,倒是你的父母,犹在镜中。”   周建昆身为长辈,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孙子能一生顺遂、简单,而周椋选择了这条道路,他难免不会忧心:   “爷爷很敬重的一位科学家,被誉为计算机之父——图灵先生,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奠基之深难以言喻,但他情感上的遭遇却令人唏嘘,他也是一名同性恋,在那个年代被认定为性颠倒行为,被迫进行了化学阉割。所以同性恋在过去,会被认为是一种疾病。”   周椋和许灼放下筷子,静静地听着。   “我在国外留学那几年,也见识过不少,如今文化开放,政策也允许同性可婚,但世俗偏见根深蒂固,不是一日可以从根拔除,像你父母这样的人社会上大有人在,甚至更极端地抵制团体也存在,你们未来走的路有多难,你们应该提早地预见。”   周建昆在用切身的经历和远见给二位打一个预防针:   “比起同性恋,我更喜欢学界里用的’酷儿’这个词,酷儿的身份不再像同性异性那样二元对立,酷儿们为不同的性别、弱势族群发声,还会争取共存。我知道这还只是一个理想的身份状态,但我相信未来一定会有一天,技术能帮助打破身份的桎梏,破除生殖的限制。虽然,可能还需要很多辈人的努力。”   周建昆慈爱地抚着周椋的发顶,“这个世界的包容度或许还有所欠缺,但你们可以做先锋的人。多给你爸妈一些时间,别怪你的妈妈,我知道因为这个事情,你妈妈和你有过剧烈的争吵。”   周椋眼底划过一丝郁结的情绪。   许灼心里浮起难受,原来周椋,竟背地里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你一直是你妈妈的骄傲,发现你的性向的事后,对她的冲击不小,她还害怕因为这个你为你父亲所厌弃,害怕被你父亲再抛弃一次,她一直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   周椋一直都知道,他还知道父亲不会因为自己转怒于母亲,母亲只是因为过去的事情阴影太深。   周建昆拍了拍周椋的背,让他的腰杆再挺直些,“你们未来,就和今天玩的攀爬体验类似,你们以为你们做足了准备,当攀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仍然会被新的难度吓到,有所迟疑,为了对方想要放弃,但我希望你们既然决定相扶走下去,未来也一定要彼此帮助渡过难关。   “尤其是你,阿椋,爷爷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要活得像一棵树,顶天立地,不向任何风雨折腰。你刚才有个词就用得不对,不应该用谅解,而应该用理解,你没做错任何事,不需要任何人的体谅,明白吗?”   周建昆严肃地道。   周椋和许灼的目光坚定,齐齐点头。   “行了,吃饭吧。”   周建昆再度拿起碗筷,两个小辈此时心里总算梳顺,也来了胃口,大口吃饭。   一餐饭毕。   周椋起身说要去洗手间,顺便结账。   周建昆忽然想到什么,怒从中来,拿手肘拐了下周椋的腰,“你这臭小子,以后多懂点事,少气我一点,我多活几天,就多给你撑腰几天。”   “爷爷您一定要长命万岁啊。”周椋和爷爷笑闹了两句,躲着出了包厢。   许灼鲜少看到周椋这幅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周建昆看向了他。   许灼有些不好意思,笨笨地起身,“爷爷我给您揉揉肩膀吧。”   周建昆没有阻拦,任他给自己按摩,别说力道掌握得不错,还挺舒服。   “阿椋他,和他那别扭爸一个性格,有什么都闷在心里。”   许灼用力点头,周椋就这种性格,“而且有时候说话特气人,其实说的也不是心里话,但很容易叫人误会。”   这点看法上周爷爷和许灼达成高度的一致。   许灼拼命点头。   周建昆以前试着和周椋沟通过,但他那倔脾气,收效甚微,今天看自己这孙子似乎有些和缓,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许灼有莫大关系。   “有些事,我这老头子要是不说,他估计这辈子都会烂在肚子里。”   许灼有些好奇,“什么事啊。”   周建昆回忆了下,“大概是三年前吧,那会儿他还在读大四,不过已经小有名气,开始有了网剧男主角的资源,接了个戏,好巧不巧,你也在那个剧组,好像是个配角。”   许灼愣了下,脑海中瞬间浮起深刻的印象。   还记得当时他知道周椋要出演后,高兴了几天几夜,可是后来周椋辞演了,组里还都传是和他不和的缘故,给他气得把一直没联系的周椋微信删了,还至此发愤图强想要比周椋更红一些。   至于为什么传和他不和,是因为当时周椋派经纪人特意问了问组里的人,是不是有许灼的参与,大家这才联想到一起。   以为周椋辞演是和许灼有关。   周建昆继续道:“那小子听到你也要来这个剧组,高兴得和经纪人打电话确认,还坦白一定要保你的角色,因为对你有意思好多年了,很期待这次合作,结果被门外送果盘的他母亲听到,气得当时就大吵了一架,他爸爸回来后也对他恨铁不成钢,当时这事瞒着我,我只知道他们有争吵。周椋被他爸妈锁在了房间,不许他参加这个剧组。”   许灼的睫毛颤了颤,没想到当年有这些隐情。   周建昆又是一叹,“当时经纪人到家里好说歹说,他父母也不同意,最后周椋这倔脾气,竟然翻窗,结果一个不注意摔了,二楼,腿摔断了,现在腿上还有道很深的疤痕。”   许灼定在原地,所以周椋并不是故意不参加那个戏,而是因为闹到住院,没能参加。   周建昆说:“这小子很喜欢你,一直都是。”   ……   待周椋结账回来,包厢内只剩许灼一个人。   周椋奇怪道:“我爷爷呢。”   许灼声音闷闷的,“爷爷说看到你就心烦,已经走了。”   周椋无奈地笑,察觉他声音似乎有些不对,走过来,发现他眼睛有些泛红。   俯身吻了下他的眼睛,“怎么了,被今天的菜辣到了?”   许灼却不管不顾地抱紧他,“我好喜欢你啊,周椋。”   周椋唇角不自觉扬起弧度,回抱着他,“突然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什么整蛊小游戏吧。”   许灼难得没有刺回去,语气黏人又霸道:“就是很喜欢你,要告诉你,想告诉你。”   周椋脖子被他的头发扰得有些痒,笑容弥漫,“嗯,我听着在。” 第88章   和爷爷吃过这顿惊心动魄的饭后, 二人回到别墅。   周椋拿过许灼的手机,给他下载了一个可以定位双方地点的聊天软件。   许灼任他随便弄,末了笑道:“怎么,方便查岗吗?”   周椋捏了下他的小臂, 跟着他笑闹, “原因之一吧, 但主要是怕我爸妈突然找上门, 你可以一键向我求救。”   不过无论周爷爷是否站在他们这边,都不再有任何的人或事会让他们动摇。   许灼佯装害怕地双手环胸, “叔叔阿姨会把我绑了,然后给我开价几百亿离开你吗?”   “那你会吗?”周椋一把拽过他,面部靠近。   许灼摇头, “不会。”   周椋听着舒心, 下一刻许灼又冒出了句:“一个亿就可以,不需要那么多……嗷!”   他的话还没说完, 便被周椋挠痒的动作打断,二人从房门口闹到了床边。   眼看着许灼就要痒到倒在床上, 他双手连忙搂住周椋的脖子支撑平衡,“现在还不行,你别忘了,我们今天还要剪vlog。”   周椋一副不愿意动弹的样子。   最后实在无法,周椋被许灼拽到了桌边,前者自带了一台笔记本,后者用节目组提供的笔记本,开始导各自今天拍摄的素材。   周椋刚打开第一个视频, 许灼的脑袋就凑过来了, “我看看你都拍了些什么。”   哪想周椋赶紧把镜头移开, “不许看。”   许灼啧了声,他现在算是发现周椋这人有几个特别的点。首先特别讲求仪式感,不管白天工作多忙多累,晚上一定要睡一张床上。其次还特别讲究神秘感,上次给五年后的对方写信也是,遮遮掩掩。   许灼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是敢放我照得丑的视频,你就完了。”   周椋闻言一副担心的样子,“那完了,不能放丑的视频,我交不出片子了。”   许灼听明白了,这是嘲自己丑呢,用力捏了把周椋的脸以示惩罚,然后抱着电脑去沙发那了,挨个播放自己录的视频,有几个从下往上拍的周椋,角度特别搞笑,他忍不住「哈哈哈」放声大笑。   在周椋好奇想要偷看的时候,许灼把笔记本盖儿一合,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周椋只好作罢,还欠欠地拿出耳机,生怕许灼听到了半点内容似的。   许灼气笑,心道让我好好剪辑一下,给你「搞笑男」的身份坐实了!   原本想着现在人人都是自媒体,做vlog应该挺简单,结果真当他上手的时候,才发现一个短短的两分钟视频有多麻烦,有几个印象特别深刻的镜头,他录制的时候忘记点开始录掉了不说,好几个片段声音也没录清,好不容易拼凑到一起去了吧又发现时长超了,得剪辑,可是哪哪儿都是宝贝不舍得剪掉。   这还没开始弄配音和字幕,就已经开始犯难。   他起身,准备去厨房弄被咖啡,做好挑灯夜战的准备。   路过周椋的时候,还把对方从位置上抓了起来,当然是让周椋帮忙弄,他弄的咖啡好喝。   别墅挺安静,大家应该要么窝在房内剪辑视频,要么就是在外约会还没回来。   许灼把周椋推到咖啡机前,“我要喝葡萄冷萃。”   自个儿则拿起手机,刷起了短视频软件。   他得学习一下其他博主的剪辑技巧,拆解其他优秀视频的分镜头,顺手滑了五个视频,还没钻研出什么门道,就听到周椋从唇边溢出了道笑声。   许灼抬头扫了他一眼,“笑什么。”   周椋把咖啡杯递到他手心,“你再往滑动5个视频我看看。”   许灼莫名其妙,将咖啡送至唇边抿了一大口,入口清爽带着淡淡的葡萄味,顺手按照周椋说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怎么了吗?”   周椋的唇角高扬不下,“你知道吗?大数据是有记忆的。”   许灼说:“我当然知道,现在不少软件都有用户数据采集的功能,对收集你的喜好,聊什么聊得多,刷什么刷得多,短视频就集中给你推送相关的东西,谁不知道啊?”   周椋附身靠近,“你知道你刚才刷的10个视频里,有7个都和我有关吗?”   许灼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把手机藏起来,梗着脖子不承认,“是吗?我不记得了。”   周椋朝他迈了一步,复述刚才短视频里听到的旁白:   “周椋现身机场,安检时脱外套露出流畅的手臂线条。”   许灼后退一步,他就再往前进一步。   “新来的女嘉宾是视帝的昔日故交,本以为要擦出爆炸的火花,却闻到一股百合的芳香,视帝的感情该何去何从?”   许灼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自己叫自己视帝,尴尬不尴尬。”   由于周椋靠得太近,他不得已贴到冰箱的角落。   周椋双手撑在他的两侧,居高临下,孜孜不倦地做着复读机:   “是什么让甜粽子的销量一夜之间翻了一番?是周椋无意间透露自己喜欢吃甜粽子,我宣布,甜咸粽子之争,这一回合,甜粽子胜出。”   许灼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我也就每天搜你个成百上千遍吧,大数据真的好烦,干嘛偷窥我。”   “嗯,现在我信了,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周椋凝神看着他。   许灼彻底放弃挣扎,眼神粘稠回望着他。   周椋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在他耳边轻声道:“要不,换个搜法?”   许灼嫌弃地在他肩膀上咬了口,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在周椋的身上游走。   周椋也情难自已地吻着他的额头。   二人的体温正逐步攀升,就在这时,一个迟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   “周老师?小灼?你们在干什么?”   许灼浑身一僵,周椋的动作也定住。   刘振东见二人没有回应,奇怪地走过来,“周老师?小……”   与此同时,周椋拿过冰箱上未拆封的汇阳果汁,哥俩好地挽过许灼的肩膀,对着头顶的固定摄像机微笑:“拍摄期间,为了保持稳定的免疫力,基本上我每天都要喝上一瓶。”   许灼瞬间明白了周椋的用意,拿过这瓶果汁,对着镜头拆开,猛吸一口:   “哇哈密瓜味的真不错,上次我喝的芒果味的也挺可以!强力推荐!”   刘振东这才恍然,“原来你们是在拍中插小广告啊。”   部分嘉宾在签合同的时候就和投资方有所约定,需在节目中提及品牌方的产品约定次数。   许灼和周椋慢慢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没错。”   “就是这样。”   刘振东从房间出来是为了扔泡面盒,此时把手里的东西扔空了,转身回房间,临走的时候说了句:   “就是摄像头对着另一个方向呢,镜头没对着你俩,你俩站了个死角,估计得重新拍一段了。”   许灼和周椋微笑着,说没事,他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然后目送着刘振东上楼,直到关上房门的那刻。   周椋浑身乏力地倚在许灼身上,“以后我们有幸在颁奖台上,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一定要感谢他们,让我们的演技平步青云。”   许灼咯咯笑个不停,幸好今晚遇到的是刘振东,他心大,换成其他任何嘉宾,这事恐怕都瞒不过去。   搀着把周椋的身体扶正,许灼和他咬耳朵:“我们回房间。”   房间落锁的一刹那,许灼主动倾身攀附到周椋的身上,将他往房内推。   周椋边走边退,堪堪站稳,许灼便来脱他的裤子,又急,手心又滚烫,扰得周椋心底的燥热再度上浮,正欲把许灼翻过身去。   许灼却率先把他推到在床上,没有继续过分的动作,而是手指轻轻抚着那道狰狞的伤疤上。   周椋的腿微微一颤,下一瞬想把腿挪开,许灼却吻住了那些疼痛的痕迹,似是这样,能让记忆里的伤痛减轻一些。   许灼落下一个个轻吻,还有一声声的“对不起。”   撞见他眼底的潮红,和下午爷爷走后许灼眼底的情绪重合,周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摸了摸许灼的耳垂:“都知道了?”   许灼吻得更急了。   周椋的声音越发低磁,“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我当时离家出走成功了,我们会不会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他环住许灼的腰,将他拉到和自己视线平行的方向,二人对视不过两秒,就要落入浓烈的轻吻里。   过去遗憾,未来弥补。   ——   录制第28天,晨。   嘉宾们除了曹墨外,通通都打着哈欠,精神不振的样子围在餐桌,木木地吞咽着早餐,一副昨晚通宵剪vlog的架势。   曹墨见状,忙用手撑着太阳穴,竭力表现得合群。   大家大清早的齐聚在此,就为了一件事——看其他人辛苦了一夜的劳动成果。   面前的投影仪突地就亮了起来,张米朵见状连忙把客厅的灯熄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投影仪上。   没有人发现桌下,许灼脱了拖鞋,脚尖轻轻划过周椋的脚背,在上面轻轻地打圈。   本来正在喝咖啡的周椋差点呛到,无声地看向许灼,眼神询问。   回应他的是许灼的脚尖向他的小腿游走。   第一个vlog的制作者是左遥,她这次和刘振东的约会地点是主题照相馆,一共选择了三套衣服,分别是古代汉服 、民国学生、现代晚宴风格。   刘振东的剪辑顺序和她差不多,都是从出门到归家的顺序,三组照片看得大家欢呼阵阵。   二人过于登对,宛若一对新人的结婚照。   接下来播放的是张米朵的vlog,画面还味出现,但声音先前置,是张米朵「啊啊——啊」的痛呼声,瞬间抓住大家伙的注意力。   直至画面出现,大家才反应过来,张米朵竟然和孙熙卓去了汗蒸馆,还约了按摩师正骨。   张米朵瞧见周椋捧着咖啡杯的手在抖,乐了,“周老师该不会被我的叫声吓到了吧?”   周椋把杯子放下,面色无改,“电视机前的恐怖片制片人们请注意,张米朵小姐是合适的人选,值得考虑。”   他在桌下的腿猛地往后缩,想要躲避许灼的挨蹭,奈何桌子就这么大,周椋逃不过许灼的脚掌心。   孙熙卓带着张米朵跑完温泉蒸桑拿,前一刻正骨的时候嗷嗷大叫,后一刻足疗的时候痒得哈哈大笑,最后还带着张米朵在汗蒸馆的麻将室里拼桌,赢了几把大胡。   孙熙卓的vlog拍摄是采访式,基本在问张米朵玩得怎么样,感受如何,全程为张米朵服务。   许灼看在眼里,好像是自录制节目以来,第一次发现张米朵笑得这样开怀,之前的天天笑颜倒显得更像强颜欢笑了。   下一个播放的是唯一落单嘉宾——曹墨的vlog,名为《别墅留守花美男的一天》。   这标题一出,四下皆是一静。   许灼觉得自己的前东家团队真是拥有一个神奇的脑回路,一直走酷哥风的曹墨接连塌房两次后,竟然妄想用改变造型洗白,殊不知换了个韩系发型和穿搭后极为水土不调,自称花美男也有些令人身体不适。   曹墨看过4位嘉宾的vlog后,对自己的视频非常有信心,特意调过小清心的滤镜,转场甚至字幕的出现都用了精心的特效,他敢肯定,精细度一定是嘉宾中最高的。   可是他的视频从录音到剪辑太过于完美,嘉宾们又不傻,看了半分钟便知道这视频制作不是出自于他的手,而是出自于专业的剪辑师,节目组本来是为了嘉宾间娱乐好玩才增设的vlog项目,曹墨这样做就性质就变攀比了。   而且那内容也过于「美好」,曹墨起床先是给二楼和一楼一起扫了个地,特别无私奉献的形象,事实上平日里他总是嘴巴上喊着热闹,扫地这活其实叫许灼包了大半。   再则嘉宾们下午都在约会的时候,他在房间练字帖,姿势摆拍极为好看。   要不是正在录制节目,许灼真的会笑掉大牙,也不看看那字帖的封面有多新,八成是为了装逼刚买的。   曹墨vlog的后半段就更夸张了,到了晚上,他在镜头前一直在忙碌地打电话,镜头逼近才知道原来他如今是B市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一直在帮助救助站的人做联系工作。   当真是虚伪至极,许灼心想。   他和曹墨认识多年,甚至对方是个在路边看到流浪狗都要出声呵斥把其吓走的那一类人,还志愿者?真是天方夜谭。   好好的娱乐氛围瞬间像看了一场科教纪录片。   视频播放完毕,嘉宾们吃饭的吃饭,闲聊的闲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录制到今天,大家已经生出了一股不用言说的默契。   没能得到像前面几位嘉宾那样的起哄声,曹墨的脸面有些下不来台,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梯子下:   “小灼,下一个该放你的视频了吧?”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察觉到气氛的尴尬,赶紧拿遥控切换到下一个。   不想播放的却是周椋的vlog。   镜头一开始便是许灼非常有男人味的在驾驶座上倒车的片段,在场的女孩子们皆放下手中的筷子,专注看向镜头。   许灼也是第一次看这个视频,尤为认真。   穿上安全设备,英姿风发的许灼。   坐在滑索小车上,笑得开怀的许灼。   浑身因为用力而紧绷,但仍在咬牙坚持的许灼。   微风拂过,因运动而双颊微微潮红的健康气质的许灼。   登上顶峰,会心微笑的许灼。   ……   许灼,许灼,全是许灼。   许灼看得心砰砰直跳,他知道周椋当时偶尔有举起相机录制,却没想到在周椋镜头里的他,会这样的好看。   左遥感叹道:“周老师原来还是位被演戏耽误的摄影师。”   孙熙卓看着视频,视线又在周许二人之间流转,恍然想明白什么,笑得别有深意。   周椋想要捕捉许灼观后的表情,却于身下收到了热烈的回敬。   许灼的脚尖猛地上移,至大腿的部位,直直探向更敏感的位置。   周椋浑身一震,下一秒拿起手机,给某位胆大的始作俑者发消息:“老实点。”   许灼扫了眼手机界面,面色端的是无比正直,和下半身判若两人。   他回复周椋的消息:   “怎么不剪点别的风景的空镜头,每个镜头都有我。”   周椋回:“因为我只拍了你。”   许灼对着手机屏幕,偷偷地弯了下嘴角。   投影屏幕转至下一个人的vlog,毫无悬念就剩许灼的视频来压轴。   大家看到这里其实已经有些视觉疲劳,但没想到的是第一个镜头就引起了众人的爆笑。   攀爬体验的项目坐落在护城河边,许灼停车的时候,周椋的视线只看得见河,一本正经地蹙眉:“我们今天是要游冬泳?”   许灼的视频纯纯地走搞笑风,字幕都用的Q版,当他们攀爬到第二层的时候,有一处玻璃栈道,由于清扫阿姨刷得太干净,周椋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瞬间给撞蒙了,傻里傻气地继续往前走,「哐」的一声巨响,撞了第二次。   “哈哈哈,周老师你在实验游乐项目的牢固程度吗?”   “您的脑袋还好吗?”   “妈呀哈哈哈许老师请问您当时在场是如何忍住不笑的?”   周椋实在没闲工夫回应,因为正和大家笑闹一片的许灼,私下里的脚尖越来越放肆,滑向了内侧。   视频尾声,周椋在前爬高空网,腿上一个用力,鞋子吧唧一下掉到了平地上,许灼还特意做了个周椋无欲无奈无可奈何的脸部放大特效,大家哈哈哈又是笑个不停。   “周老师你真不考虑做个谐星吗?”   “救命啊这一本正经的搞笑真的很好笑哈哈哈!”   “从今往后周老师再也不知道偶像包袱为何物。”   ……   脚尖探向了某处,隔着布料揉捏了下。   「砰」的一声,周椋猛然起身,双手砸了下桌子。   吓得满脸笑意的众人俱是一惊,许灼也呆呆地看着他,周椋又何尝不是懊恼。   那一瞬间他腹腔里燃起一股躁意无法宣泄,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放在其他嘉宾的眼里,俱是在心头猜测,莫不是笑得太大声,惹得周老师生气了?   气氛焦灼之际,周椋皮笑肉不笑地宣布:“嗯,既然大家这么开心,今晚我请大家吃外卖。”   “哇哦——”   “谢谢周老师!”   “又有口福了美滋滋!!”   ……   场子总算救了回来,大家嘻嘻哈哈清桌子。   「功成身退」的许灼悄悄从位置上起身,想要溜,却被周椋揪住了衣领,一把拽回了房间,用力摔上房门。 第89章   嘉宾们间的欢乐, 仿佛都和曹墨无关。   他甚至不理解,他们到底在笑什么?自己静心找专业人士做的视频,做得这样高级,难道都不值得夸赞一两句?   许灼和周椋制作的vlog不及自己一半专业, 凭什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现在临近拍摄尾声, 大家对他连敷衍都懒得了?   这一切都要怪谁?还不是因为许灼三翻四次地在背后搞他, 没有许灼的那些阴动作, 他现在绝对得涨不少粉丝,人气未见得会比周椋差!再不济, 也不会到落单的这个下场。   他内心颇为不忿,面上还要装作开心,做许灼欢乐的背景板。   尤其是周椋的vlog里全是许灼的镜头, 让他极为不安, 无论这两人是来真的还是假的炒作,他们在后天做最终选择的时候配对成功的记录都非常大。   而且看着目前所有嘉宾的架势, 恐怕只有他会悻悻独自离场。   牵手不成功,无妨, 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而许灼搭上了周椋,让他始终耿耿于怀。   这两人节目结束后还要合作电影,会持续增强许灼的曝光率。   余光,发现许灼好像在桌下玩着手机,看着他手指打字的频率,更像是在和谁发消息。   许灼看着屏幕,甚至还偷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   曹墨心底起疑。   晚饭结束,曹墨边擦桌子, 边注视着周椋和许灼回房, 眼底的妒意几近难以掩饰。   凭什么许灼现在人见人爱, 还傍上了周椋这颗大树。   而他的票数却岌岌可危,嘉宾们还都不爱沾染他,就跟他是什么病毒似的。   跟拍的摄影镜头从他身上移到别的嘉宾,曹墨当即把抹布往桌上一扔,独自出了客厅。   准备找个没人的位置嚼个槟榔,却发现庭院门口,有个身影在向他招手。   曹墨走向邓黎,心下微沉,以前觉得自己这经纪人多少有点本事,如今倒觉得还没周椋一半有能耐,偏生他还不能发作。这还未在她面前站定,就被邓黎拉到了器材车后,神神秘秘地左右张望。   “怎么了?”曹墨心生奇怪。   邓黎拍了拍他的头,他心领神会地低下,听着她在自己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曹墨面露惊讶:“真的?消息准确吗?”   邓黎直接把照片发到他微信上。   曹墨快速翻看,越看,表情越发欣喜若狂:“你要是能拿到包厢内的视频就更好了!”   ——   次日。   周椋需要在出席一个代言新品的发布会,很早便起床了。   许灼和周椋一起出了房门,匆忙间给他煎了份饺子带走当作早餐,还配上了热乎乎的现磨豆浆。   周椋临走时说:“我今天估计得快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今天准备怎么过?要是无聊的话可我打视频。”   许灼朝他摆手,“好,我今天就在房间里看看剧本,哪也不去。”   周椋看了眼冰箱上头的摄像头,强忍住想要吻许灼的冲动,提着便当盒离开了。   许灼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周椋的汽车开动了,当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我可以出门了。”   “你偷摸出来,别让其他人发现了,小心点。”   “嗯,商场见。”   打完电话,他回房间换衣服。   并未注意到男生一号房的房门被人刻意留了一条缝,将他刚才的言行举止全部看在眼里。   许灼开着车驶出别墅。   曹墨连忙开车跟上,他看着许灼开的那辆周椋的豪车就冷笑不断,周椋要是知道你开着他的车,背后却做着那样的肮脏事……   想想都觉得痛快!   曹墨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前方汽车的后车窗,给邓黎打了通电话,“这次排场和流量都要调度到极致,这是我最后整死他的机会了,我要他再也在娱乐圈翻不起浪来!”   邓黎让他放一百二十个心,这次已经动用了她在圈内的所有人脉,保证对许灼一击必杀,彻底除之而后快。   忽地,曹墨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将汽车逼停。   因为前方许灼的汽车忽然停下来了,并且一直没开动。   曹墨内心一慌,难道这是被他发现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超过去,不然一直停在后面反而容易让人起疑。   就在这时,许灼汽车头部冒出了一个缓慢行走的身影,对方身体佝偻,刚才全身被汽车给挡住了,是位年迈拄着拐杖的老奶奶。   这许灼原来是在礼让行人,甚至还打开了双闪灯,提醒过路的车辆注意。   曹墨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内心嘲弄,有空关心别人,还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的死期也是不远了。   许灼将车停到停车场后,坐直梯来到了商场的一楼。   可能是仍在春节小长假里的缘故吧,商场的客人比往常要多,隐约还听到了些音响和主持人的说话声,可能是在做什么促销活动。   许灼下意识将下巴往围巾里埋了埋,掏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听着类似的背景音应该也是刚到商场不久,“小灼叔叔,我在哪等你?我看了下导购牌,1楼是奢侈品,2楼是男装,4楼是生活用品,你想买什么给周叔叔做情人节礼物啊?”   临近情人节,也是许灼和周椋的第一个情人节,许灼想认真对待。   恰好今天没事,许灼便约了放寒假的小卷出来逛街买礼物。   小卷近来在他的工作室帮忙,有的时候忙到很晚就住在陈其亮那,而箫家桢因为一些合作事宜偶尔也会去许灼工作室那,怕小卷说漏嘴,特意打电话的时候让他保密。   小卷兴奋地侃侃而谈,“我的嘴是开过光的吧,当初参加我叔婚礼的时候,咱们不是坐周叔叔的车吗,我就说让你们俩处个对象试试,没想到还真成了……”   “小卷,”许灼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先给你发个红包,你去麦当劳吃点东西等我,我这里有点事需要先处理下。”   小卷不乐意了,“你就这样对你的大媒人吗?”   许灼以为他生气了,正要解释,就听到小卷说:“我才不吃麦当劳,我要吃海鲜自助!”   许灼:“……”   利落给他打了500块钱,麻溜打发了。   小卷在那头挂了电话,但许灼仍然把手机放在耳边,他找了处能反射的镜面,佯装整理帽子。   实则眼睛在打量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那根立柱。   他出道也有三年,练习生两年,对狗仔跟拍这类事也有一定的经验。   刚才在路上停车让老奶奶过马路的时候,他就对身后的汽车起疑了,沿路观察,直到这辆汽车和他一同进了停车场,他基本已经确定这是被人跟踪了。   立柱后的那人很小心,跟得并不是很紧,许灼三番五次都没能看清对方的脸。   现下许灼的耐心被对方耗光,决定正面出击。   他继续装着打电话,突地一个猛然转身,朝着立柱的方向行去,那跟踪之人发现了他的行踪,瞬间一惊,想要躲闪已然来不及,只能把头往里面埋着。   然而许灼并未去敲打他,只是不经意地打量了他一眼,继续装作打电话,“好,我们在3楼的残障人士厕所见,你一定要小心点,别让别人发现了。”   说着路过了立柱。   许灼背对着那人,挂掉了电话,脸色一沉。   只一眼,他就从身形还有鞋子认出来,那人是他那时不时就会作妖一下的前队友。   如今不知道又在憋什么损招。   许灼径直去往三楼,大庭广众之下他不便动手,他倒要看看,这曹墨究竟想搞什么鬼。   进了残障人士专用厕所,他从马桶边上找了脏兮兮的马桶刷,准备等下用这个伺候那曹墨的臭脸。   脚步声临近,听上去来着正是一个男人。   许灼心里冷笑一声,心道来得倒是够快。   无论如何,跟踪这事就够让人作呕的,许灼将手里的马桶刷在马桶里蘸了道水,在对方推开门的那一刻,许灼高扬着马桶刷准备给对方一个美味的见面礼。   只见来人一声试探的招呼,“小灼?”   这声音许灼无比熟悉,连忙止住那已然挥动的手,顺手把马桶刷往后一抛,“周椋?”   面前不正是一早便出门工作了的周椋么。   此时周椋长款的羽绒服里,穿着笔挺的西装,做了精致的造型,是全盛的工作状态。   许灼诧异地道:“你怎么在这?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周椋把卫生间的门关上,“我今天的发布会就在这个商场,现在正是中场休息的时候,本来准备在软件上问问你在干什么,结果发现定位显示你和我在一个商场,就抽空来找你了。”   原来如此。   许灼松了口气,刚才差点就给周椋来了个大嘴巴子,那他不得心疼死。   周椋望了许灼好一会儿,发现他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事,觉得有些被冷落,于是便张开双臂,把许灼拥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好想你。”   许灼心头一暖,也跟着回过神来,“我也是,但周椋,我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正欲推开他,厕所的门却被人大力猛然从外推开。   几乎是下意识地,周椋护住许灼的脸,许灼也护住周椋的头,二人拥着往里面躲了躲。   曹墨站在门口,手里持着相机,对着镜头在直播:   “我的小墨汁们,我刚才好像看到小灼往这个方向来了,没想到他今天也来逛商场,我好久没和他一起出去玩了……呃,小灼你这是?”   他当即把摄像头从内摄转到外摄,“天啊小灼,你在干什么?”   他扫了眼抱着许灼的人,对方的羽绒服过长,遮住了全部身形,头也埋在许灼朝里的肩颈里,只能看出来有些高大,那定是没错了。   “对不起小灼!我应该敲门的,没想到你在……”   曹墨的语气听上去很慌乱,还含着莫大的歉意,却瞬间坐实了许灼的「罪名」。   但稍稍有心一点的人就能察觉到其中的猫腻,哪有直播到厕所找朋友的?这么不尊重朋友的隐私?   直播间里的网友瞬间就炸了。   曹墨往后退了一步,看上去是想走,却忽然间找回了一丝良心似的,对着那相拥的二人道出了心中早就打好的草稿:   “小灼,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该多嘴。但我比你大两个月,也当得起你的哥哥,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掏心掏肺地对你,不希望你为了一时的虚荣或者是名利误入歧途,做出出卖身体这样的丑事,你要是经济上有困难,完全可以和我说,以我们这么亲近的关系,你宁可找被人包养,也不愿和我伸手?”   曹墨说得越来越有感情,甚至语气上还带了丝哽咽,“小灼,你对得起那些喜欢你的粉丝吗?还有你参加的可是恋爱综艺啊,你私生活这样不检点的话,对得起其他参加综艺的嘉宾吗?”   他在这头声泪俱下地发表演讲。   许灼一边觉得恶心,一边觉得棘手,如果说只有曹墨一人,还比较好糊弄,可如今曹墨是在直播。   他究竟是在哪里得了小道消息,说自己被包养?还拉着全国观众一起来「捉奸」。   而且如今这个厕所只有一个出口,他们无法绕过曹墨离开。   周椋气息起伏剧烈,许灼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意。   几句话的功夫,周椋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些时日他们应对了少类似的突发状况,早就有了经验。   他凑近许灼的耳边,轻声道:“一会儿我装作不舒服,头晕,你继续抱着我,就说是要送我去医院,懂了吗?”   说完,他便准备卸掉腿上的力气,想要倒在地上,许灼却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周椋疑惑地看着他。   许灼眼底的神色坚定,放在他手臂上的手,逐渐滑向了周椋的掌心,默默的牵住。   周椋微愣,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凝着他,眼神意在问他,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许灼眨了下眼睛,表示肯定。   这几天,他们总是在躲,也总是在避,就在刚刚那一刻,许灼忽然就想到了周爷爷的那句话,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也不用在手机的闪光灯下低头。   周椋唇角勾起弧度,二人会心一笑。   曹墨的「演讲」到了最激情的时刻,说得抑扬顿挫,“小灼,你说说,你这样做,对得起周老师吗?你甚至还利用对方的一份真心,卖腐做人设,我真的没想到,组合解散后,你竟然堕落成了这样……”   就在这时,相拥的二人同一时间回头。   曹墨连忙把镜头怼近许灼的身边人,待他看清对方脸的时候,脑袋轰地一声如遭重击,“周椋?!”   弹幕有一瞬间的停滞,接着如洪水般爆发。   周椋和许灼十指紧握,自然又大方地垂落在身侧,无惧镜头。   周椋望向曹墨,淡然出声,“我对象他来探班,你有意见?” 第90章   许灼和周椋十指紧握, 自然又大方地垂落在身侧,无惧镜头。   周椋望向曹墨,淡然出声,“我对象他来探班, 你有意见?”   对……对象?!   曹墨多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可是面前俩人亲昵的状态却刺眼地提醒他, 有什么不可控地东西正在骤然滋生壮大。   他的脸色堪比马桶里的脏水, 臭到极致,而手机屏幕里的弹幕疯狂刷屏早已看不清, 他竭力拉回一些神志,忍住咒骂的冲动,笑得像在哭一样:   “原来是周老师啊, 刚才是我误会了。 ”   曹墨原本想给许灼来个一击必杀, 阵仗铺得能有多大有多大,结果反倒给这俩人做了嫁衣, 花自己的钱给他们宣传,还闹了个乌龙笑话, 憋屈得他快要气炸,又不能发作。   他把镜头调回内摄,对着自己,像个主持人般:   “网友们,让我们一起祝福他们俩!”   周椋牵着许灼走出洗手间,碰到了正带着两名安保人员气势冲冲跑过来的箫家桢,他显然也是看到了曹墨的直播间,又急又怒地赶来却被周椋一挡, 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曹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俩虎背熊腰地安保人员, 吓得心头一跳, 再对上周椋那如鹰般震慑的目光,他心虚得额头开始出汗。   他高举着手机,明示他们在直播,不要轻举妄动,仿佛直播就是自己的保命符,生怕许灼等人情绪激动忍不住冲了过来。   他快步走起来,到最后几乎是跑地离开了3层。   箫家桢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气得牙痒痒,“这人怎么这么遭人厌恶?好歹是前队友,现在还是同事,至于做到这样狠绝?”   许灼也是气得呼吸稍显急促,每次都能被这曹墨的新花招给震惊到,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专注自身,总是眼红别人盯着别人不放。   他现在满心担忧另一件事,这突然间的公开会不会对周椋造成不利影响?他们并非是娱乐圈公开的第一对同性情侣,但有前人欢笑,也有前人惨淡离场,这就是他和周椋刚在一起的时候,犹豫不决不愿公开的根本原因。   箫家桢看了眼手机时间,有些为难地望向周椋,“老板,还有三分钟,发布会下半场就要开始了,您看……”   周椋察觉到许灼的忧心,“要不和我一起去?你可以在后台休息室等我。”   许灼摇摇头,“小卷他还在餐厅等我,我今天约了他买……一起逛街。”   周椋沉吟片刻,“好,现在我先让你我的经纪人先碰头,商量一下应对舆情的事,你继续做你原本打算的事,一切等我工作结束后再做下一步的考量。”   许灼点点头。   周椋意识到二人的着装皆已暴露,便让箫家桢脱外套,然后给许灼套上:   “要保护好自己。”   许灼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也是。”   另一边。   曹墨下到二楼的时候,便慌张地扯了个信号不好的理由,匆忙下播。   生怕周椋派人追过来,他驱车开到另一个街区的路边,才有功夫喘口气。   他燥得猛砸方向盘,本以为万无一失,许灼今天偷摸出门,一定是去偷会情妇,谁承想竟然是私见周椋?   这两人可真是他妈的感情深啊,在别墅里天天见还不够,周椋只是来参加一个发布会,许灼都还要赶来?怎么?送惊喜?   等等……不对!   稍稍冷静下来的曹墨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当时许灼在别墅里打的那通电话,分明是给第三个人打的,不是给周椋,但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到这第三个人。   莫非,他跟踪途中叫许灼发现了,所以事先叫那第三个人离开了。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曹墨冷笑连连,一股绝处逢生的情绪令他激动得手抖,他颤抖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周椋许灼私会被拍#是最先出现的热搜词条,但热度已然下降,取而代之的是——   #周椋许灼公开恋情#   很显然,他们背后的工作室已经迅速发力,开始引导舆论了。   20分钟后,这个词条后添加了「爆」的标识。   点开这个词条,最热门的微博是一营销号截取他刚才直播的片段,通篇般配、勇敢出柜、磕到了的字眼。   曹墨往下滑,下面的几条热门微博才像真的吃瓜路人。   评论里的网友也是接近疯狂:   【我去我还一直以为这俩人是炒作,没想到是真的?!】   【他们一起参与的恋综啊,真谈恋爱不过分吧?!】   【必须一把子支持啊!!磕到真的了!】   【好恶心,为什么这年头一个二个的都以弯为荣啊?】   【再这样下去怕别是人类要灭绝了】   【不是,我歪个楼,为什么出柜的地点要放在洗手间?好清奇】   【因为这是曹墨直播的时候录进去的,说到这里,不怕笑死的建议你们去看看曹墨那声泪俱下的捉奸感言】   【哈哈哈已经看过了,已经为曹墨尴尬地抠出了一个星球】   ……   评论好坏参半,还到处夹杂着对曹墨的嘲讽,气得曹墨血压暴涨,两颊通红。   舆论仍在发酵,两小时后,各大社交平台、聊天群都已沦陷。   曹墨忍了又忍,终于等到这一刻,他拨通了邓黎的电话。   没想到第一道被挂了。   曹墨冷笑,又去播第二道,这次邓黎接通了。   “小墨啊……”邓黎的声音听上去底气不足,是她把许灼相关的消息告诉给曹墨,却不想闹成如今这个境地,也不知道中间是哪一环出错了,事发到现在她都没好意思联系曹墨。   见曹墨不说话,邓黎只好顺着他的怒气骂许灼那对夫夫,“别气了,虽说这次无意间还帮他们曝光了一把,但有句老话叫什么?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他许灼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今日傍了周椋这个大山,指不定哪天就被甩了,到时候只会闹得更难看,先让他们得意一下,今天这还不一定是坏事呢……”   “当然不是坏事。”曹墨打断她的话,阴笑了起来,“不仅不是坏事,还是天大的好事,我特意等到他们现在下不来台了,黎姐你去托人把那些拍的照片还有包厢里的视频都放出。”   邓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我懂了。”   挂了电话,曹墨每隔十分钟就搜一下关键词,终于在半小时后,心满意足地看到了第二条「爆」的词条 ——   #许灼给周椋戴绿帽子#   爆料者是一名以偷拍娱乐花边新闻而出名的摄影博主:   “翻车了!!某许姓明星日前和贵妇逛商场,卡刷爆了满地的奢侈品没手拿,又现包厢里贵妇对其爱抚。这位刚刚翻红的许姓明星真会玩,玩弄视帝感情和做贵妇的小棉袄两不误,时间管理大师都甘拜下风,大家看看这贵妇的脸,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坏事传千里,出轨比出柜更有看头。   这条热搜瞬间超越#周椋许灼官宣恋情#的那条,居于榜首。   评论里怨气滔天,尤以周椋的毒唯最是愤怒,恨不起拿键盘把许灼的祖坟都撅起来,当然其中不少曹墨方买来带节奏的水军:   【我靠史上最快塌房的恋情?】   【许灼给爷爬!撑不死你,男女通吃是吧?】   【何止,老少通吃,怎么着,周椋赚的钱还不够你霍霍?】   【这富婆,好像是25年前风靡全球的华裔超模,叫什么来着?】   【我想起来了!!没错,就是那个国际超模,谭溪,想不通啊!!美女看中了许灼什么?】   【求许灼传授钓凯子傍大款的经验,饶你不死,谢谢,我很需要。】   【啊啊啊周椋好惨,心疼哥哥啊,第一次公开恋情就遇到这脚踩两条船的!】   ……   曹墨的心情彻底转阴为晴,用大号在微博上点赞了这条微博,然后迅速取点赞,为这份推到许灼的大业添砖加瓦。   他美滋滋地开车回到别墅,果不其然,在别墅门口看到了不下数十位的娱乐记者,各大报刊的新闻工作者齐聚一堂,想要蹲到许灼此时如过街小丑的真身,最好是再能逮到失魂落魄的周椋,这是现下网友们最爱看的环节。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派了不少人在和他们交涉,希望能暂时离开,但他们一来没有闹事,二来没有影响正常拍摄,交涉失败。   曹墨特意将车停到记者们的面前,装作才发现各位的身影,神情慌张地欲发动汽车,结果娱记们像看到救星般蜂拥而来,把他的去路围堵,甚至几只手把他的车门扒开。   顾新一看到这边的情况,连忙叫上场务组几位高个的同事赶过来,欲把记者们拉开,却不想那头曹墨却自个人下了车,当着众人的相机面前:   “这是小灼的私事,我不便多说些什么。”   “抱歉,许灼离开组合后,我们疏于联系,他如今的行事作风我也不太了解。”   顾新一闻言蹙眉,用蛮力拉开面前阻挡的记者,拦住曹墨的肩膀想要快速把他带离这里,“各位记者朋友们,麻烦让一让,如果再为难我们的嘉宾,我们将寻求警力的帮助。”   娱记们身经百战压根听不进他的警告,只想挖到独家的新闻,继续蜂拥,顾新一使眼色给同事,正要把手张开呈包围状护住曹墨往别墅行去。   下一瞬,曹墨竟然从他们的臂弯之下钻了出去,一副舍身为人的神色:   “要是一直僵持下去,恐怕会影响我们节目的正常录制,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希望大家听过以后能尽快离开,免得造成安全隐患。”   顾新一忙手搭在曹墨的肩膀,微微用力,“不可……”   曹墨却似没见到他的动作,率先出声:   “其实这件事,我不便评价,大家心里有自己的尺度。我就是觉得很心疼周老师,替周老师感到不值,毕竟我和周老师如今也相处了快一个月,也是相熟的好友了,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说到这里,他似乎情难自已地停顿了下,“尤其,小灼曾经还是我那样亲近的弟弟,我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与痛心。过去,他最多是舞蹈经验不成熟,如今,他的心智竟然不成熟到这种程度,或许也有我的责任,在这里我替他向各位观众、粉丝、网友致歉……”   “刺啦——”   汽车轮胎因为刹车在地面划拉出摩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周椋的豪车停在别墅门口,许灼拿着个冰激凌甜筒,悠哉地走下了副驾,似对这边涌动的人头毫不关心,静静地站着,等着周椋来到身边。   周椋手里提着几个礼品袋,看上去特别像和许灼购物回来,与网络上滔天的战火,还有不远处的聚光灯仿佛两个世界,格外的静好。   许灼挽过周椋的小臂,二人朝别墅内行去。   原本窝在曹墨面前的记者们,瞬间冲了过去,曹墨也紧随其后。   顾新一招呼工作人员们再叫几个人来,赶紧跟上。   与此同时,一直在客厅落地窗前观望的其他嘉宾们,也冲了出来支援。   周椋看着来势汹汹的记者们,心下一沉,正欲把许灼拉到身后,不想被孙熙卓截胡,一把拽到她身后去,还拍拍肩膀安抚:   “别怕,有你孙姐姐在,姐姐学过拳击。”   周椋:?   刘振东拦在他们几人面前,“你们赶紧进去。”   左遥和张米朵正撑着防盗门,朝他们招手。   许灼看着众人无条件的帮忙与信任,心头的暖意难以言表。   许灼看着众人无条件的帮忙与信任,心头的暖意难以言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挤到媒体中央的曹墨叫唤。   “小灼,你要不和他们回应一下?要真有隐情,和大家说说,说不定还能体谅你。”   要说这曹墨办正事的智商不在线,说歪理的时候总是赶趟,此时他用「隐情」这个词,不用「误会」,直接单方面坐实了许灼的罪名。   娱记们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许灼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和谭溪共逛商场吧?”   “许灼请你回应下被包养传闻。”   “周椋,你知道许灼脚踏两条船的这件事吗?你是什么看法?”   ……   许灼闻言,停下脚步。   他没有说话,而是精准地把手中半化了的冰激凌一扬,砸到曹墨的脸上。   惊得在场众人一愣,娱记们疯狂摁下手中快门。   曹墨被砸懵了一瞬,没想到许灼敢在镜头下直接动手压根对他没设防,瞬间火冒三丈,“你他妈……”他拿袖子抹脸,咬紧牙关道:   “小灼,你没法回应也不用转移注意力拿我出气吧?”   许灼笑了,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曹墨额前的刘海都黏上了奶油,狼狈不堪,“你笑什么?”   许灼沉着一张脸,“我没什么好回应的。”   此言一出,曹墨仿佛找到什么凭证似的,大叫起来,“记者们你们快看看,他多嚣张啊,不仅拿冰激凌泼我,还这么傲慢,你们的稿子真得好好写写。”   周椋看着他那跳脚的样子,眸色逐渐加深,要不是许灼现在用力拉着他,他真想上去好好教育他什么叫傲慢与嚣张。   娱记们被曹墨这一撺掇着,脸色也不太好看,追问得越发露骨。   许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得人言可畏,国民的情绪就掌握在这些「喉舌」的手中。   许灼笑得很悲哀,“所以说,我和我妈妈出去吃饭,还要和你们提前报备,是吗?”   后排的记者们嘴里还在嚷嚷着,却发现前排的记者们突然全部哑巴了,细细一问后,大家的表情变得古怪又尴尬。 第91章   其他的几位嘉宾闻言, 表情也跟着一惊,什么?!   许灼的母亲竟然是名震一时的国际名模?   他们虽然从头到尾都相信所谓「包养照」一定另有隐情,但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曹墨跟丢了魂似的,说话打颤, “你妈、妈?骗人的吧, 张嘴就来吗?”   许灼再不看他, 而是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娱记, “对于造谣我被包养、戴绿帽子等污蔑事件的媒体,我将挨个对其提起诉讼。”   周椋接过话来, “这件事将交由我的工作室全权负责。”   不少记者们的脸色黯了不少,皆埋怨地瞥向浑身僵硬的曹墨,凭借周椋的人力财力, 这诉讼八成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许灼和周椋对视一眼, 随后前者补充道:“一小时内,如果能做出公正澄清、且向我本人、周椋还有我母亲出具文字形式道歉函的媒体, 我将保留对其诉讼的权利。”   这些记者们的神色总算有所缓和,争先恐后地想要对许灼和周椋有一个独家访谈, 但他们二人在工作人员和嘉宾们的护送下,安全地回到了别墅内。   左遥心惊胆战地拍胸口,“吓死我了,那些娱记的话筒恨不得要怼到嘴里了。”   张米朵瞪了眼许灼,“哥,你和周老师恋爱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偷偷知会我一声?我难道不是这个屋子里你最早的爱情保安吗?”   左遥附和,“就是就是, 我还一开始就知道了周老师对小灼有意思, 周老师抱得美人归也不和我炫耀炫耀, 我对你很失望。”   其中最迷糊的刘振东,此时恍然大悟,“我说那天晚上周老师和小灼在厨房神神秘秘在干嘛呢?你们别难过了,我亲眼撞见过,还被糊弄过去了,我更惨!过分!”   早就猜出来的孙熙卓此时跟着他们糊弄,“是啊,好过分啊。”   周椋对她颇为无语。   许灼对大家伙笑笑,“原本准备录制结束后再告诉你们,没想到曹墨现在狗急跳墙,彻底撕破脸做这种恶心的事,这才拿到明面上来说,不是刻意想瞒着大家的,这样,今晚给大家做份丰盛的家常菜怎么样?就当赔罪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曹墨的阴损招数批评了顿,还接连感慨许灼的家世,最后都体贴许灼今天估计有得忙,就不劳他费神做饭了,大家伙甚至还贴心地主动申请做饭。   曹墨晚上没回,大家伙落得清净,吃了顿和谐的晚餐。   回到房间。   许灼和周椋窝在沙发上,刷平板看动态。   经由那几家重要媒体的澄清,持续了一整天的闹剧总算拨乱反正,许灼和谭溪系母子关系这一反转,一众的吃瓜网友下巴都跌倒了地上。   【我找了下当年谭溪结婚时的新闻,当真是嫁到了国内许姓的豪门世家,所以许灼不仅是隐藏的富二代,还是星二代】   【救命啊,他好低调,从不炫富,我好爱】   【所以之前老有水军说许灼傍公司女高层,收粉丝的礼物,从粉丝里选妃,认真的吗?周妃在前,还选什么选?】   【天啊火火你看看我,如果你家的狗走丢了,被我捡到了,我不会告诉你,我会取而代之】   【啊啊啊火火和周椋好配啊,大家快去《心动请响铃》官方合作视频平台投票啊,别忘了!】   【那个曹墨真的是太恶心了,一天之内阴阳怪气多少回了?还口口声声说和许灼关系好,关系好会连对方妈是谁都不知道?】   【我好惨啊啊啊,我的丘比特之箭,之前全投给了许灼和张米朵,怕是得亏得血本无归,今夜无眠!!】   ……   许灼靠在周椋的怀里,指尖在周椋的手心画圈:   “多亏了你,提出了这样的对策,一想到曹墨刚才的嘴脸,我就解气。”   原本他们二人只是打算借机公开恋爱关系,却没想到许灼和妈妈逛街和在包厢吃饭的视频会成为曹墨手里的剑。   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才是曹墨的依仗,难怪所谓捉奸的时候那样的理直气壮。   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周椋刚刚结束工作,他提议,既然曹墨故意等到他们官宣热度最鼎盛的时候来上这样雷霆的一击,那他们也等网友情绪被调动到顶峰的时候,再来致命的绝地反击。   效果非常好,阴差阳错之下还帮他们转移了公众的视线,弱化了他们同性恋爱的焦点,反对的声音少了,如今大家都沉浸在最后的反转中,只剩下满腔的感慨。   许灼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进了几则微信,都是陈其亮发来的。   “小灼,代言商那边你别担心,刚才我已经挨个解释过了,他们还托我祝你和周椋恋爱顺利。”   “又有几家新的品牌找我联系代言的事,我先了解看看再和你细说,里面还有情侣品牌。”   “有一个事,你和周椋商量一下,就是刚才我和三御那边负责人联系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文件包,里面竟然是一些关于曹墨签订阴阳合同的证据,说是顺手调查的,就当送你一个人情,我粗略看了下,曹墨和邓黎贪的数量不小,我没敢细看,具体的主意你们定。”   许灼有些纳闷,“三御?三御为什么会帮我。”   他和三御刚合作不久,代言拍摄甚至都还未进行,三御如今送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这个企业如此良心吗?   周椋坐直了身体,翻阅了下陈其亮发来的那个的文件包,“其实自你上次过敏以后,我也一直在托经纪人韬哥查曹墨的底细,查到一些关于他私生活的丑闻,还确有听到关于阴阳合同的风声,不过还在调查中,现下有了这份资料就稳了。”   许灼依然面露疑惑,周椋却不以为然,“三御作为资本方,调查这些东西本来就相对容易,既然你承了对方的人情,今后好好合作便是最好的回馈。”   “你说的对。”许灼颔首,决定不再纠结。   周椋抿了会儿唇,语气一厉,“原本我是打算节目录制结束后再整治他,既然他急着自毁前程,那我们就送他一程。”   许灼看着认真的周椋,说话时眉心也微锁着,莫名就觉得很有安全感,也很是帅气,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椋,我好喜欢你。”   周椋接住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们约定好了,以后不说谢谢,如果遇到一定想说的心境,就说“我喜欢你。”   周椋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那我能不能要点小奖励。”   许灼听出他话里有话,但偏不接茬,猛地一击掌:   “啊我想起来!今天和小卷逛商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小物件,想着回来一定要和你玩玩,就买了。”   周椋怀里温暖的家伙瞬间抽离,去购物袋那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许灼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副——袜子?   周椋朝他身后看了看,想说会不会有什么惊喜在后面等着,结果许灼没有开玩笑,就是买的袜子。   “玩袜子?”   许灼盘腿坐到他的面前,把包装拆开,“这可不是个普通的袜子,这是穴位袜,就是它已经标明脚底的穴位地点,我来替你按摩。怎么样,这个奖励不错吧?”   周椋满脸写着拒绝,却拗不过许灼已经迅速地帮他的右脚穿上了袜子。   许灼还掏出一本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医书小指南」,应该是这袜子配套的说明书,“上面说了,摁哪里,哪里疼,就是身体的哪里不好,生活中要对那方面多加注意。”   周椋往沙发上一躺,一副任他宰割的样子。   许灼先摁了下代表「肩膀」的脚掌外侧,就见周椋“呵……”地溢出笑声,痒得想收回脚。   许灼捉住他的脚踝,“这位客官,严肃点。”   周椋轻咳一声,“抱歉,许技师,您继续。”   许灼看了眼书,下一个选了很是重要的「心脏」部位,瞅着周椋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不适,许灼松了口气。   书上说,睡眠不好的人,“肝脏”这个部位可能会很痛,周椋的睡眠质量一向算不上好。   果然,当许灼屈指摁向那个穴位的时候,就见周椋小腿跟着抖动了下。当许灼用上些力气的时候,周椋痛得吸了口凉气。   “嘶……这穴位对应哪个身体器官啊?也太疼了。”周椋有些想打退堂鼓。   许灼刚要说话,但这话临到嘴边的时候,又忽地一转,「肝脏」两个字变成了——“肾。”   周椋听了,石化了一秒。   他本来欲收回去的腿,忽地伸得笔直,语气变得云淡风轻,“现在想想,刚才也不是很疼,可能是我还没适应,你再摁摁。”   许灼强忍着笑意,用了比刚才更多两分的力气,摁向「肝脏」这个部位。   周椋疼得眼睛发直,面色却竭力保持淡然,“果然,不怎么疼,你再用些力。”   许灼继续摁,摁得周椋背都挺直了,捏着拳头道:“怎么回事,越摁越、越轻了?”   许灼确实是没力气摁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笑得歪到了身体,被周椋这股男人觉得不能不行的倔强劲儿给笑得抽抽。   周椋揉着已经疼麻了的脚,先是不解许灼在笑什么,再看向脚底板袜子上的字,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飞扑过去压着许灼,要把另一只袜子穿到他的脚上,也要让他体验一下。   许灼大喊求饶:   “啊——周椋!我错了!”   “放过我,啊——”   二人笑闹得不停。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隔音不算好的别墅其他房间内,听着许灼的惨叫,从前是暗秀,如今是明秀。他们不约而同地心想——   要不,还是瞒着他们吧?   他们在叙利亚打仗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第92章   #周椋许灼公布恋情#词条后红色的「爆」字整夜一直高居微博热搜, 久久不下。   后来竟然演变成了大型的往期找糖回忆录,网友们自发熬了通宵,将《心动请响铃》从第一期重新看起,寻找各种蛛丝马迹,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原来这是一场漫长的暗恋啊。   网友们早已磕疯了的“艺术节合唱《I do》”往事自不必说, 结合周椋说自己的表演启蒙源自去许灼的大学看的那场汇报演出, 从高中, 追到大学,再追到节目里, 这是怎样的长情。   看起来无心恋爱只想做饭的许灼,成日里顶着一张冰川脸看不透心思的周椋,二十天来, 原来有这么多的「有迹可循」。   一开始, 周椋用怕鬼的烂理由换到和许灼同个房间,现在回看起来真是「用心良苦」。   再到知道许灼不爱喝水送特殊的超大水壶, 看似巧合选的网吧约会地点实则是二人的回忆,啧啧看看那滑雪的时候手紧握的俩人完完全全就是真情侣!   更有放大镜网友在近一期的回放里, 扒出了两人手腕有同一根情侣红绳的高糊截图。   公费恋爱实锤。   从今夜起,网络上流传了一句话:   “《心动请响铃》只有桌子腿是直的。”   当然,还是能偶尔看见一些反对的言论,这是在所难免的,但许灼之前担心的极端负面情绪好在并没有出现。   许灼想了下,或许是最近几期的接连心动短信互选,让他们拥有了一定的CP粉丝基数,再则他们之前官宣要一起出演同性的电影, 也给网友们提前做了心里的铺垫。   在这档综艺节目录制的第30天, 也就是最后一天。   不平静的微博再掀波澜, 起因是有一位经过变音处理的人士向报社举报曹墨与其经纪公司合伙偷漏税的举动,并提交了一系列的证据,已移交相应机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位化名「小荔」的女生,在微博上鼓起勇气站出来,说这么多年内心一直有阴影以致抑郁长期服药,近来看到曹墨的丑闻接连曝光,她觉得天道好轮回,终于有机会说出他的恶行。   小荔和曹墨是初中同学,在没有确定关系的情况下,曹墨诱拐身为初中生的她发生强迫性行为,那时候她尚且心智不成熟并未认为那是违法行为,以为曹墨只是单纯对她的喜欢,如今不愿再让他逍遥法外。当年他甚至拍下照片以作「留念」,后用此对她进行言语威胁,如今她决定将此为武器全部移交给司法机关。   有关「曹墨」的微博评论里,掀起大型的呕吐现场——   【就说他在节目里一下邢姐姐,一下叫小米朵angle,一下又对孙姐姐一见倾心的样子,跟个发情的公狗似的】   【他之前不是还在节目里操自己母单的人设?真有脸】   【这些明星违法偷税拿着钱过快活日子,却享受我们交钱纳税后的权利,凭什么?】   【这个曹墨对偶像界基本没什么贡献,他要是离开偶像界,就是最大的贡献】   ……   经此一遭,曹墨彻底无法在娱乐圈翻身,等待他的,还有接连的庭审和判刑。   网络世界无论掀起多大的风浪,现实的拍摄录制仍必须进行,因为明星嘉宾们的档期极为紧张,拖延一天的成本巨大。   当顾新一走近别墅的时候,发现嘉宾们正三三两两地在房子的各个角落合照,试图以此来用作告别,留下记忆。   其中,尤以许灼最为抢手,大家争着抢着来找他合照,人缘极好。   顾新一不禁莞尔,刚开始选角的时候,许多同事对他决定让许灼来参与节目的这个决定深感怀疑,如今,倒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嘉宾们一窝蜂又前往庭院拍照去了,顾新一便带着工作人员来到泳池边,抬手示意嘉宾们到他这边聚集。   这两天,《心动请响铃》的热度高居网络不下,好的坏的都有,节目组一致对录制流程做了一个改变:   “最后一期的录制,我们将形式从录播改为直播,两个小时后,我们的直播将会面向全国观众。”   众嘉宾相互之间对视一眼,都没有什么意见。   顾新一看了眼平板上的统计数据,朝诸位微笑:   “截止到昨晚24:00时,我们嘉宾的魅力值投票改为不对外公示状态,今晨8:00,投票通道最终关闭。现在让我来为大家宣读结果……”   许灼听得很认真。   顾新一照常要卖会儿关子,“票数结果怎么说呢,有意外,有惊讶……”   张米朵忍不住出声催促,“快让我来听听多意外。”   左遥附和:“再让我听听有多惊讶。”   顾新一见许灼也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吊足了胃口,这才悠悠再度张嘴,“我先从最后一名开始公布。”   大家伙一片嘘声,只有第一名有SSS级资源,第一名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最后一名,其实挺遗憾,输在来的时间太短,观众们还不够认识你,孙熙卓老师,80票。”   孙熙卓很是大方地朝诸位敬了一个绅士礼,虚空从顾新一那接过领奖牌的动作。   许灼笑着安抚,“很好了,我刚来一周的时候,票数只有55。”   孙熙卓这样一想,还真是挺好的,朝周椋一挑眉,“我要是再早来今天,你这个人气王就要有危机感了。”   “第五名,刘振东老师,86票。”   “第四名,小米朵,87票。”   大家其实对这票数多少有些心理预期,所以对次并没有太意外。   张米朵笑着长叹一口气,“顾导,你刚才说有意外,我还以为最不可能的我第一名呢,白白欢喜了几分钟。”   大家顿时笑得不行,尤以孙熙卓笑得最是开心。   顾新一也摇头失笑,“第三名,左遥,90票。”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尤其是许灼,他原本以为,自己近些时日票数攀升,排名确实会靠前一些,第三名便以心满意足。   顾新一轻咳一声,“看吧,意外这不就是来了。”   许灼歉然地看向左遥,后者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用嘴型对他做了「加油」二字。   最紧张的环节就要到来,周椋看着许灼紧绷的背,顿觉心情一舒,他知道许灼不是在意自己的资源,而是心心念念周椋能不能拿到。   “那我就直接宣布票数第一名的嘉宾姓名了,恭喜周椋老师,票数99分。”   许灼欢呼一声,和其他嘉宾们一起热烈地鼓掌,他的巴掌声拍得最响亮。   “许灼老师,91票,励志的逆袭,不出意外会载入恋综史册,同样恭喜。”顾新一由衷地道。   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了句:   “对了,周老师,这个SSS级资源的制片方特意嘱咐节目组,给您带句话,说剧组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所以这角色只能给你一个,但剧组可以给喜欢探班的家属报销机票酒店的费用。”   许灼的脸颊有些发烫,周椋颔首,“剧组有心了。”   大家笑作一团,说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一定也在线嗑糖。   顾新一看了眼时间,“下面,我来宣布,今天嘉宾们做最终互选的规则。请嘉宾们自行选择一处告白地点,到达后和你所心仪的嘉宾打电话,如果告白成功,也可自行决定谁去往另一个人的所在地,共赴二人的甜蜜约会。”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知道了,内心各有想法,孙熙卓倒是表情最轻松,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许许和周椋还需要选吗?”   其他嘉宾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   许灼双手环胸,傲娇地抬着下巴,“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太早下决断。”   周椋也一副赞同的样子,挑衅地望着他,“到时候看看吧。”   大家“切——”没人相信,让他们继续演,还让顾导给他们加鸡腿,为了节目效果硬凹到最后一刻,多么敬职敬业。   气氛正融融之时,顾新一本欲继续推进流程,却忽然听到一声男人的竭力嘶吼:“许灼!你给我滚出来!”   他神色大变,正要高呼工作人员阻拦,门口已经有眼尖的同事上前了,但都被凶神恶煞的曹墨给撂开了。   也就半天时间未见,此时的曹墨头发乱糟糟,衣服也满是褶皱,下巴上的胡茬冒出,眼袋下垮看上去似是一夜未眠,老远就闻到一股酒气。   曹墨的脚下虚浮,大白天醉得神志不清,眼神阴狠地锁定被周椋揽到身后的许灼。   他手里拿着一块边缘破碎应是在路边随便捡的板砖,直指许灼:“都是你他妈做的好事,一步步地狠毒设计我,坏了我的事业,现在还想让我坐牢?你怎么不去死?当时那碗花生佐料怎么没把你搞死?”   他瞬间怒气冲天,大吼一声,“我今天就要杀了你,让你和我陪葬!”脚下忽然生了一股力,朝许灼的方向大跑而去。   一时间尖叫声,制止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孙熙卓拉着许灼急退,许灼却瞳孔骤张,“周椋!”   周椋不退反进,正面直逼曹墨,快而准地掣肘住其拿砖头的那个手腕,用力朝反方向掰折,曹墨的惨叫声顿时响彻众人的耳朵,砖头也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不给曹墨任何喘息的机会,周椋另一只手摁住他的脑袋,大力地将其压进旁边的泳池,曹墨的身体拼命地挣扎,隔一会儿周椋抓住他的脑袋抬了起来,曹墨呛得满脸通红,鼻涕口水留了一脸。   直到这个时候,他疯癫的瞳孔里这才涌现出了恐惧。   周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怕了?当初你推他进水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曹墨的身体猛然颤抖,想大声求饶。   「扑通」一声。   周椋二话不说地将他扔进泳池里。   许灼立马围过来,检查周椋的手、身上有没有受伤,有些生气地道:“你怎么能冲过去呢?你疯了吧,他手上还拿着凶器。”   周椋同样后怕,刚才曹墨看许灼的眼神,让他超越了对自身危险的顾虑,只想快点收拾掉这个威胁,还有把其对许灼的不公全部返还。   刚才他和曹墨的对话,许灼也听到了,初来第一天的落水,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的不小心,但是周椋察觉到了背后的端倪。   再顾不得其他人,许灼栽到周椋的怀里,周椋也紧紧地回搂,直到听到彼此强有力的心跳,才觉得安心。   现场的工作人员收拾残局,隐约听到了警车的鸣笛。 第93章 【正文完结】   下午14:00整, 《心动请响铃》最后一期嘉宾互选直播正式开始。   六辆保姆车驶离别墅,分别前往嘉宾们选择的告白地点。   周椋所在车上,因为穿过了一个隧道,直播的信号被中断了, 编导组赶忙调试设备, 箫家桢趁机递了杯咖啡上来。   箫家桢怀里逗弄着早晨从周宅接来的小狗灼灼:   “老板, 你看没看网上大家对曹墨的吐槽啊, 实在是大快人心!这人真是太可恶了,刚才甚至想鱼死网破, 幸好恶人自有天收,总算是有报应了。”   周椋接过咖啡,却没有立刻喝, “是吗, 我不觉得是天收,是激起民愤, 有人见义勇为,做无名英雄。”   箫家桢没说话, 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里有话。   周椋这才抿了一口咖啡,“我说的对吗?三御集团的小少爷。”   箫家桢怔了下,随即讪讪一笑,“哈,老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椋:“一直知道你家境肯定不错。”   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还记得箫家桢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是个大太阳的天气, 他打伞全然不顾老板, 都给自己遮了, 一看就是个没照顾过人的样子。   再后来过节,周椋去商场买礼服,顺便也给箫家桢送一套,没想到他穿上后被店员直夸有气质,而那种气质是从小培养的,并不是靠脸就能拥有的。   再就是,得知周椋和许灼不对付以后,许灼唯粉——箫家桢甩了他很久的脸色,试问一个普通的打工族敢对老板有这样的举动?必是不差钱。   周椋看了他一眼,“直到三御突然过于热情地找小灼代言,我派人一查,三御集团的老总姓箫,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箫家桢昨天真的是被曹墨跟踪火火的事给气坏了,托人调查了一下他,然后立马把证据让工作人员给了陈其亮。   没想到这却加速了他的掉马。   周椋:“说吧,为什么要来当我助理,大少爷体验民间疾苦?”   箫家桢挠挠脑袋,“因为我不想做什么生意,家里有大哥,我的梦想是开一家经纪公司,但父母不同意,我就想做出个人样,这不先在您身边学习学习经验。”   周椋颔首,“继续说。”   “我拿了点在三御的股份,打算投资你和火火的电影《盲点》,稳赚不赔,赚的钱我就开经纪公司,我还一直在物色合适的经纪人来给我帮忙。”   周椋:“还有什么大志向?”   箫家桢哈哈一笑,“我公司第一位艺人想签你老婆!”   周椋:?   他把自己的狗从箫家桢的怀里夺了回来。   ……   与此同时。   率先出发的刘振东,已经到了自己的音乐工作室。   他调试好了音响设备,正要拿工作人员分发的专用手机给左遥打电话,不想手里的电话却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左遥。   刘振东立马摁下接听键,“阿遥,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我现在在工作室里,有一首创作的新歌唱给你听,你听一听好不好?”   左遥的声音带着笑意,“嗯。”   刘振东忙把手机架到一边,随后深吸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指尖落在面前的电子琴上,欢快的语调瞬间蹦跶出来,演唱时带着内敛的笑意,连带着歌词也悸动了起来。   一曲终了,左遥没有说话。   刘振东连忙解释,“我平日里唱的都是一些有点悲调的情歌,歌词一般也是我自己创作,但这首歌我是想着你的时候写的,不知道怎么就听起来挺轻松的,会不会很不像我的风格?”   见左遥一直没说话,他便忐忑地继续说下去,“很短是吧,这只是部分节选,我还在创作,打算做我下一张专辑的主打曲,叫《向左》,你觉得好听吗 ?要是有哪里不满意的,我可以再改改……”   “好听,我很满意。”左遥说道。   刘振东拿着手机,站到窗边,准备说自己在肚子里打了好几天的告白词,“小遥,你知道,我……”   左遥却忽然出声打断他,“你不问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刘振东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木木地道:“你、你打错了?”   左遥默了瞬,忍不住轻笑起来,“我专门给你打的告白电话,傻子。”   刘振东彻底失语,这些时日,一直是他在追着左遥跑,本以为这最后一天也不例外,却没想到左遥会抢先打了这个电话。   左遥的语速比往常要快,“没想到,我竟然也会紧张。”   刘振东心急了,“你别紧张,我答应你!”   左遥又控制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过了会儿,她的语气拾起认真,“因为我过去有段不幸福的感情经历,对交付真心这件事其实一直有在隐隐排斥,对你也是。”   “是什么时候对你彻底改观的呢,其实是在过年,你到我老家吃饭,当时我就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你、我、爸妈四个人坐在一起的这件事,曾经真实地发生过一样,未来继续发生也理所应当。”   刘振东的眼眶有些发热,默默地听着。   “后来从饭桌出来,你犹豫了很久,还是对我说,觉得我爸爸的手指头有些粗大,和医学上所称的杵状指有些类似,让我得空最好带爸爸去躺医院。第二天我立马就带爸爸去了,最后确实查出来是呼吸系统出了一些毛病,因为送医及时,没有大碍。”   刘振东松了口气。   左遥说:“谢谢你,在我还没有完全绝望的时候出现,你会是一个好的爱人,好的家人,因为你,我愿意再相信一次爱情。”   刘振东骤然激动起来,“阿遥,我……”   左遥含泪微笑:“我现在在家里,当初给自己买的婚房,你来吧。”   刘振东不管不顾地冲出了音乐室。   ……   孙熙卓来到了一处公园的儿童游乐设施处,看着工作人员和小朋友们交涉说要拍摄,得小一点声。   但小朋友们都才上幼儿园的年纪,不懂什么是拍摄,只知道好奇,不仅闹哄哄还天真地盯着镜头。   孙熙卓和旁边卖棉花糖的大叔知会儿了一声,随后来到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身边,大声道:   “小朋友们,去棉花糖摊位那,报孙姐姐的名字,每个人都能领到一个棉花糖。”   小朋友们瞬间心花怒放,一窝蜂全跑走了,儿童设施这儿立马清净,地方也空出来了可以摆拍摄的设备。   老远还听到小朋友们笑嘻嘻的说话声:   “孙姐姐好好看!”   “孙姐姐人好好!”   ……   工作人员朝孙熙卓竖了个大拇指。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孙熙卓才有时间拿着手机,坐在秋千上,正看着屏幕发呆,张米朵却打来了电话。   孙熙卓顿了下,当即喜上心头,解下接听键,“嗯哼?”   张米朵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等了两秒,声音很低地唤了声,“姐姐……”   孙熙卓面上的笑容变淡,也没有再说话。   张米朵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发出了短暂的声音后,又没说任何实质的话来。   孙熙卓晃起秋千:   “小米朵,记得姐姐和你说过的话吧,我是你唯一可以不用看眼色的人。”   听到这里,张米朵如豁出去般,“姐姐,主动和你打这个电话,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可能还要再考虑一下。”   张米朵人生第一次遇到女生告白,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还未完全适应这件事,她还欲再解释两句,却听到孙熙卓很爽快地答了句:   “好啊。”   张米朵越发内疚了:“姐姐你……”   孙熙卓的语气很轻松,“你没拒绝我,就很好啊。”   她对的话筒轻声道:“小米朵,其实和你接触过后,你给我的感觉,和我来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张米朵心里没由来地一慌,这种感觉本不该出现,但莫名又有些害怕自己会让孙熙卓失望。   孙熙卓说:“其实一开始看这个节目是因为周椋,好奇他那臭脾气参加恋爱综艺会不会是里面的泥石流,但渐渐地被荧幕里的一个总是试图活跃气氛,落单时也强颜欢笑的女生给吸引,会让我觉得很心疼,很想保护她,所以我就站到了她的面前。”   张米朵的声音闷闷的,“嗯。”   “来之前,觉得她是一个外向的女孩子,什么情绪都往外放。但真的和她接触后呢,发现她其实是一个情绪内敛的女孩子,可能是单亲的经历让她从小变得敏感,也变得中庸,不想个性太独特而显得不合群,也掩藏自己的内心,甚至是不敢回归童趣,让我更加心疼了。”   张米朵没有吭声。   孙熙卓从秋千上跳下来,“小米朵,把摄像头打开。”   过了两秒,张米朵把摄像头打开,孙熙卓发现她两只眼睛红红的,连忙摄像头对准周遭的环境:   “看看我在哪里。”   “儿童游乐园?”   孙熙卓说对啊,“上次你和我出去玩的路上,碰到商场门口就有这种充气的蹦床,还有滑梯,说很想玩,因为小的时候妈妈忙于工作,很少带你玩这些,可是长大后你又不好意思玩了,觉得是小孩子玩的。所以今天就想带你来玩玩。”   “小米朵,”孙熙卓察觉到张米朵的眼睛比刚才更红了,“没事,这只是我们认识后很短的一周,未来我们还有很多的很长的一周,你还有很多考虑的时间。  下一次,再来到我身边吧。”   挂了电话后,孙熙卓面上的笑容带了些苦涩。   她走到棉花糖机前,从大叔手上抢走了正要递给某个小朋友的棉花糖,屏蔽小朋友哇哇的哭声,她含了一口。   “小朋友,你也再等等吧。”   ……   许灼从保姆车上下来,望着面前「B市贵族高中」的学校招牌,许多回忆扑面而来。   正值寒假期间,学校没学生上课,门口的小摊小贩也不见身影,也正因于此,学校才愿意借给他们拍摄。   当年离去时的心绪,很是低落。   快毕业时候,学校给办了一个成年礼,需要邀请各位的父母前来参与,那时候的许灼知道妈妈在他高考后就会离开,正在闹矛盾,那场成年礼他没告诉妈妈,也没有参与,最终连班级聚餐的心情都没有,草草离校。   再来时,心绪却大不一样,他能想到的,只有那段纯稚的悸动,还有体育课艳阳下成双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给周椋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愣了愣,是有谁在给他打电话吗?   有些纳闷,许灼拿着手机上楼,上到四楼,在拐角处老远便看到高二(七)班的班牌。   今天顾新一宣布自行寻找告白地点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因为这里是他和周椋初次见面的地方。   尝试再给周椋打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许灼的纳闷更甚了,和谁打电话呢,聊这么久。   另外有哪位嘉宾会选择他呢?   他站在班门口,没想到的是,班门竟然是打开的,往里行了两步,身形蓦地一定。   因为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有一个家伙正面向着窗外,半桢手臂趴在桌上。   那家伙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自语道:“怎么回事,两次都打不通。”   许灼瞬间哭笑不得,所以他们实在是太有默契,每次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对方都在和自己打电话。   难怪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   许灼又轻轻地朝他走近两步,站定,   除了没穿校服,周椋现在的姿势和当年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一模一样,许灼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良久,周椋嘴唇轻启:“好看吗?”   他早从玻璃窗的反光里,看到了许灼的身影。   许灼的唇角漾出弧度,“好看看,这次说的不是字,是人。”   他大步找最后一排走去,周椋左立起身,帮许灼拉开身边同桌的椅子。   双方似乎都没想到,对方也会来这个地方。   他们坐在位置上,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布满划痕的黑板,看着写着小抄印记的桌面,还有阳光里,浮动的尘埃。   八年过去,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没变。   许灼忽地瞥向窗外,“你看那儿——有只小鸟。”   周椋顺着他话看过去,没在树上发现什么鸟,正要问他,却看到自己的抽屉,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粉红色的信封。   许灼撑着下巴,语气夸张,“哇,周老师,不知道是你哪个钦慕者送来的,拆开看看?”   周椋拿出来这个信封,上面有几个大大的丑字:   “   给周椋;   许灼写  ”   生怕别人看不见,或者又是看错什么的。   周椋看着这龙飞凤舞的字体,忍俊不禁,他徐徐地展开信封——   ——   补你一封情书啦。   周椋啊,最近我发现,我好像是一个看起来很勇敢的人,实际上比你懦弱很多。   过去的七年,我没有主动找你的勇气,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你还在我身边。   上了大学以后,每次听到同学在聊戏剧学院,每次看到和戏剧学院相关的新闻,我都会想起你。   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第一场粉丝见面会,我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地去了,到现场后发现多此一举,你的粉丝很多,多到我甚至挤不到第一排去。   不过你的见面会,我只去过一次,因为那一次,让我有了强烈的剥离感,原来我已经和你渐行渐远。   我从未在圈内回避过你,甚至把重逢的所有可能想了千八百遍,但就是遇到不到你,怎么也遇不到。   我们明明走了一样的路,可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一直是件保值品,我却成了快消品。   但也没关系,你所有代言的产品我都有买,上次机场那个黑色的行李箱就是你的代言产品。好像这样,就可以维持你还在我身边的假象。   说一件近来让我最开心的事吧。   参加《心动请响铃》的第一天晚上,节目组微博官宣嘉宾成员,每一位嘉宾的微博账号都有被@,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和你出现在同框。   哪怕你在第一个,我在最后一个。   这张图片,我截图了下来,云端也上传了一份。   未来,我们俩名字的距离,会靠得越来越近的吧。   我常常在想,如果没有你,我好像也能活下去,过得也好像还可以,可是……就是好像缺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让我的整个人生都枯燥乏味。   现代人交往的渊源很浅,有时候一次简单的忘记回复,两个人或许就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谢谢你,这么久,都没有彻底放开我。   不爱喝水习惯,让我养成了容易流鼻血的毛病。   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很多给我止血的人,但最幸运的事,我遇到了不会让我再流血的你。   ——   浅浅一页纸,周椋看完一遍,又回头去看了一遍。   最后,他轻轻地把纸合上,仔细塞回信封,珍重地平放在桌面上。   “小灼。”   周椋叫他的名字。   许灼静静地看着他。   周椋:“当初看完《泰坦尼克号》的时候,你问了我一个问题——人这一辈子,可不可以只爱一个人?  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回答你,我会证明,可以。”   许灼向他伸出手,周椋用力回握住。   “汪-汪汪汪——”   小狗奶声奶气地叫唤着,站在教室外的箫家桢一个没握住绳,灼灼便蹦蹦跳跳地跑进教室,扒拉着许灼的腿。   许灼看着它雪白的一团,心都跟着酥起来,赶紧抱到怀里:   “对了,你为什么要养我喜欢的狗。”   “为了你以后常来我家玩。”   不,是我们的家。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到这里吧,一切都刚刚好,一些尾声和甜甜就都放在番外吧。 第94章 番外一:主CP   五年后。   《盲点》自上映后, 打破了国内文艺片票房最高纪录,影院上映天数多达90余天,下映后在视频网站上线热度仍高居不下。   许灼和周椋忙于跑国内外电影节的红毯,奖杯拿到手软, 成为本土电影打开世界窗口的重要节点。   同时许灼周椋在这一年的宣传期间, 已然成了“微博热搜包年用户”, 每隔两天,就要天降一次, 多次引【爆】, 话题诸如:   #许灼谢谢大家给《盲点》众筹的份子钱,划重点:份子钱#   #我坐孙熙卓张米朵那桌#   #周椋为什么走哪都要戴那条黑色围巾都起球了还要戴#   #周椋的荧幕初吻终于献出去了#   #许灼周椋Q.Q炫舞打脸网友视频流露#   #论过气网游如何在短短两月内再创辉煌#   ……   外面的世界, 就算再热闹,这些都交给陈其亮与箫家桢, 还有周椋的经纪人韬哥打理。   两年前,箫家桢成立了一家中小型的经纪公司,自己当老板,陈其亮给他搭把手,许灼的工作室也并入其中。   任何事此时也与周椋和许灼无关,因为他们正处于 “度假期”。   这个度假期是他们二人约定好了的, 无论这一年有多忙, 有多少戏要拍,多少通告要跑, 都要空出三个月的档期,俩人一起度过, 可以是不连续的三个月, 也可以去国内外旅游,或者就待在家里。   但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 还有一只小狗。   夫夫双方都是娱乐圈中人,难免聚少离多,但距离和时间拆不散有情人。   这天。   许灼和周椋刚结束西藏的房车旅行,俩人的皮肤都晒黑了不少,灼灼身上的毛也因为长长而显得潦草。   但小狗有什么忧虑呢,门刚一打开,就疯狂摇着尾巴冲回家喝水去了。   周椋接过许灼身上的大背包,往里走了两步,把灯打开,意外发现门前的瓷砖上竟躺着两个信封。   该是物业保安敲门,发现没人在家,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许灼疑惑走近,以为是什么银行卡的账单,弯腰拿起来的时候,微微一怔,封面盖着带字的印章:   【这是一封来自五年前的信,请查收。】   周椋见他没动,奇怪地看了过来,“这个……是我们当初去红相寺,在寺庙前写的那封?”   许灼猜也是。   许灼的那封本就是寄给的周椋,填的就是这里的地址,而周椋的那封,地址填的是许灼工作室,该是陈其亮给他转送了过来。   周椋看上去很感兴趣,当即抽过许灼写给自己的那封,好奇地拆开。   “这寄错了吧?”   他蹙眉把纸的正反面看来看去,确定没有任何字,是一张空白的纸。   许灼眨了眨眼睛,“要不试试火烤,或者喷水,看上面隐藏的字会不会显现。”   周椋被他逗乐,当时大家都在山上,有纸笔就不错了,哪有功夫找那些神秘的道具,又不是拍戏,他自然是不信。   他见许灼在洗手,自己便也挤了团沐浴露,握着许灼的手二人一起洗,“为什么是空白?”   许灼想从他滑溜的掌心逃脱,周椋却握得更紧了。   “因为太多话想说,反而不知道说哪一句了,也什么都不敢说,怕你有了新的生活,怕一不小心就成了打扰。”   许灼低声道:“以前的我,总是想很多,也总是在克制,现在回想起来,挺傻的。”   周椋垂眸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用掌心的泡沫在他鼻尖点了下,“是挺傻。”   许灼撇撇嘴,“也没那么傻吧。”   周椋:“哦?”   许灼打开水龙头,牵着周椋冲泡沫,“当时要下山了,我借着去上厕所的名义,又返回了那个摊位,给了老板十五倍的钱,我算过了,满打满算,我们的余生最多15个五年,我让他每个五年之期按着这上面的地址,再给你发一封空白的信件。”   周椋愣了愣。   许灼十指紧扣住他的手,“我要求的不多,只是想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不用记挂的那种,偶尔想起,就足矣。”   周椋默了瞬,方才抽纸巾,擦着许灼的手背,“听上去更傻了,我搬家了怎么办?老板寄信的店垮了怎么办?”   许灼呆了瞬,他好像还真的没考虑到这一方面,但还是轻轻地踩了周椋一脚,以示抗议。   周椋拿过另一封,递到他的面前,这是写给他的。   许灼连忙打开,“让我来瞻仰一下学霸的文笔……”   他边说边看,渐渐没了声音。   【小灼:   如果五年前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仍想告知你我的心意。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可以给我发条信息,一个1即可,我会用尽全力再回到你的身边。   如果,你已经把我删了,在有关于你的任何一个社交平台上,发个1,我一定会看到。   如果,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也不后悔让你知道。这一生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未来,如果你落单了,这封信永远有效,你有一辈子的选择权。   祝你好。】   句句不提爱,句句都是爱。   许灼的眼眶红了,所以他们绝不会错过,周椋为了他,可以努力很多次,也可以再等很多年。   周椋拿指腹给许灼抹了下眼角,“看来我的文笔挺好。”   许灼拍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道:“我这明明在心疼我那浪费了的十五倍钱……”   周椋用唇封住了他的嘴。   &番外1.2:   一个平凡的度假日,恰逢七夕,但俩人不想出去凑热闹,打算在空调房里待上一整天。   为了应景,周椋找了部恐怖电影,投屏熄灯搂老婆动作三连。   结果,想象中的往自己怀里拼命躲,亲亲抱抱的景象并未发生,许灼靠在他的枕边,正儿八经地做起了视听语言的分析:   “这个血浆也红得太假了,这剧的道具真不用心。”   “你听这个瘆人的声音,肯定是后期录音刮梳子刮出来的,咦受不了受不了。”   “我猜半分钟后那个女鬼要从窗户里伸出手。”   “我就说吧,恐怖片都喜欢这样一惊一乍的。”   “我猜最后,肯定要把闹鬼的原因都归为主角得了精神病,或者是一个梦。本土恐怖片的剧作都这套路,你说对不对?”   ……   他一通分析下来,条条是道,结果身边人一句话也没说。   许灼偏头看向周椋,后者嘴巴微抿,是娇气包生气了的表情。   稍稍一想,许灼就明白了周椋的心思,觉得好笑。   在一起后,周椋好像比以前娇气了不少,只要和许灼相关的事,仪式感都看得很重。   现在该是因为自己没好好看剧破坏了气氛而闹脾气呢。   许灼也没办法,就是和电影电视剧打交道的,看的时候难免会往幕后想,这都是职业病。   “啊哦——好怕怕哦——”许灼佯装害怕,抱住周椋的手臂,求安慰。   周椋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没有感情,全是演技。”   许灼决定拿出必杀技,伸头要亲亲他,哪想今天不好使,周椋也看穿他的伎俩,把脑袋一偏,一副断情绝爱的样子,“我要专心看电影。”   许灼忍不住又笑了笑,转念一想,拿出手机给周椋的微信发消息。   手机连续震动引过了周椋的注意,他滑开屏幕,唇角的弧度开始弥漫,因为许灼刚才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但内容是同一个:   “1”   “1”   “1”   “1”   “111111111”   ……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暗示,周椋几乎是秒懂,也超级好哄。   许灼凑过去索吻,不想竟然还被周椋挡了一下。   许灼捏着他的脸,刚想要揉一番,却听到周椋说:“我饿了。”   “这才下午三点,午饭不是吃得挺多?”许灼道。   周椋:“想吃点零食。”   床头柜上有一个零食箱,靠近许灼的左手边,他说:“我帮你拿,想吃点什么?”   “薯片吧。”   许灼拿过抽开式的薯片盒,递给周椋,结果半天不见周椋伸手接过。   看着周椋那神色,许灼明白,娇气周老师这是要他喂的意思。   许灼只好打开盒盖,正欲夹出一个薯片,却发现这塑料食物抽屉上,哪有什么薯片,分明是一对情侣的对戒。   周椋下床,单膝跪在地上,望着呆住的许灼,“小灼,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灼的眼底噙满泪水,“你好烦人,哪有人求婚的背景是恐怖片啊?呜呜呜……”   但他还是感动得稀里糊涂。   周椋双眸明亮地望着他,“所以我们小灼的答案是?”   许灼瞅了眼对戒,稀罕得不行,“答案我刚才已经用微信发给你了。”   周椋唇角的笑容幅度变大,把许灼抱在怀里,耐心地给他擦眼泪,哪想越擦越多,周椋无法,只能改擦为吻。   二人在床上厮磨,床单里的叫声和背景音里的叫声混杂。   直到下午六点,许灼汗涔涔地趴在周椋的胸口,数着他的心跳声。   周椋抚了抚他背上的骨,“我们去吃饭?”   许灼轻嗯了声,“吃什么呢。”   周椋却把他抱到衣柜前,挑衣服。   许灼看他挑的服装比较正式,“今天有饭局吗?”   周椋颔首,“还记得当时《心铃》录制结束,节目组回馈观众,从观众中抽奖,抽出一位观众,与我们这对配对成功的嘉宾共进晚餐。”   许灼当然记得,“但当时那位观众说有事,想要延后兑现,是今天要兑现吗?”   “嗯,约的今晚。”   许灼当即洗漱换衣服,生怕让观众等,还催促周椋动作快点,偏生周椋和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   周椋驱车,来到了一处江南风味的别院餐厅。   许灼下车时候有些纳闷,怎么没在门口看到节目组的录制车,再行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前台提醒本店是会员制,非会员无法入内用餐。   五年不见,节目组这么阔气了?   服务生将二人引致包厢门口,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许灼脚下猛然一顿——   因为屋内桌边,坐了一对中年夫妻,那位女士虽比多年前看上去要年岁更大一些,但风韵犹存,正是周母。   而身边不怒自威的男人,下半张脸和周椋极为相似,许灼猜该是周父。   二老看到他们的身影,也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随即招呼他们落座。   许灼拘谨地问好,落座后,在桌下悄悄地扯住周椋的裤边,超小声道:“不是抽奖嘉宾……”   周椋笑着解释说,周母便是那位中奖嘉宾。   原来当年,周母也在同步追《心动请响铃》,在给嘉宾配对连线的活动中,周母给许灼和周椋这对CP砸了大量的钱,所以抽中的比例非常大。   周母早就知道周椋对许灼的情意,从早年的坚决抵制,到周椋搬出家门后的怅然若失,再到收看节目后被二人感化。   网友看不出,但她看得出每每镜头前周椋对许灼板着一张脸的时候,自己这儿子其实是有多紧张,多在意。   这世上阻挠二人在一起的因素太多太多,包括他们自己,身为周椋亲近的人,她不应该再成为这阻碍的因素之一。   只不过想通是一回事,能彻底接纳是另一回事,再加上她还要和周爷爷一同说服周父,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等来这一餐饭的机会。   许灼伸手,偷偷狠掐周椋的腰,虽说叔叔阿姨待自己很是和善,但这家伙竟然瞒着自己,回家有他好受的。   周椋疼得暗吸一口凉气,还要对服务员保持微笑,“请问你们店里有没有什么辣菜?”   (主CP番外结束) 第95章 番外二:助理档   起初箫家桢说要开一家经纪公司, 陈其亮以为他在说笑,毕竟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手上难有余钱创业。   后来看到箫家桢当真正儿八经地向他请教,求取经验, 陈其亮这才意识到他是要来真的, 不过陈其亮估算规模不会很大, 毕竟大学生创业基本都是从小做起,甚至打算拿攒的一笔小钱给箫家桢做做投资。   创业前期筹备的时候, 箫家桢吃也在许灼工作室, 住也在许灼工作室,许灼工作室俨然成为箫家桢的第二个家。   突地, 有一天,箫家桢扔了一天价合同在陈其亮面前, 说要接管许灼工作室,并且高薪聘请陈其亮为自己掌管公司。   陈其亮惊了又惊,这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人畜无害的大学生,竟然是三御集团的小少爷,人家也不是小打小闹的创业, 而是真正要干一番大的事业。   许灼的名声越来越大, 工作室确实面临融资扩大的境况,箫家桢的提议宛若一场及时雨, 他们没理由拒绝。   公司刚刚成立的那一个月,简直是箫家桢人生中最爽的一月, 如愿以偿了自己喜欢的事业, 还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艺人,甚至有了亮哥这样的优秀助手。   然而, 有些事却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   没多久,陈其亮就以小卷要住工作室为由,把箫家桢请了出去。他一点也不担心箫家桢无家可归,毕竟又是小少爷又是老板。   陈其亮是位尽职尽责的好职员,非外出的话,从不迟到早退,但每每箫家桢想下班说“员工福利”请大家伙吃顿大餐,陈其亮总以有事为由推脱掉。   已经大半个月了,箫家桢基本没有单独和陈其亮接触的机会,每次都是公司一堆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有时间说得上一两句话。   箫家桢觉得,陈其亮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为什么啊,明明之前不还好好的,箫家桢想不通,心里还闷闷的,总是透过老板办公室的窗户,瞧陈其亮在干什么。   无奈陈其亮的桌上堆了很多杂志,把脸给挡住了,箫家桢实在看厌了这个后脑勺,虽然办公室内有独立的饮水机,但他还是拿着马克杯,到员工饮水机处接水。   却无意间撞见两位员工在讲八卦:   “你听说了吗?公司刚签的那个练习生,昨晚下班的时候缠着亮哥要请他吃饭。”   “不奇怪,他眼睛就没从亮哥身上下来过。亮哥确实身材又赞,长得又帅,那个子很有安全感。”   “据说亮哥在经纪人圈内也是出了名的抢手,以前也好多人小明星主动送。”   ……   水都从杯子里漫出来了,箫家桢却都没有察觉,抿紧嘴唇。   所以这段时间避着他,是有别的弟弟追了?   越想越气,箫家桢余光瞥见陈其亮拿着烟盒往外走,遂跟了过去。   抽烟角在写字楼的露台,此时恰好没什么人。   彼时正值秋天,露台的绿植尽数枯萎,陈其亮穿着一件长款的风衣,许是这两日跑许灼的代言太累了,忘了刮胡茬,下巴处青了一片。   不知道在想什么,拿出了烟,却没有点燃,望着地上有些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箫家桢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孤独,下意识朝其走去。   听到脚步声,陈其亮抬头,看到他的身影后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如常,“老板。”   箫家桢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不要叫我老板,像从前一样叫我家桢就好。”   陈其亮只是笑笑,“有什么事吗?记得你不抽烟。”   箫家桢脚步一顿,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事,想来就来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他的手机正连着充电宝,忙道:“我手机没电了,找你借个充电宝。”   陈其亮闻言,要把充电宝拔下来给他,箫家桢眼尖看到上面一个安卓一个苹果的线是分开的,连忙制止他的动作,把手机拿过来冲上去,“我苹果手机,不影响,一起充。”   陈其亮本想拒绝,但自己的电量告急,便没有再拔手机,但却把手里的烟放回了烟盒,不准备抽了。   一时间陷入莫名的沉默,箫家桢率先出声,“哎好烦啊,我爹妈安排我去相亲,不想去。”   哪有什么相亲,无非是试探试探陈其亮的反应。   陈其亮靠在墙上,默了瞬道:“嗯,我爹妈也经常催我。”   箫家桢:“……”   “据说对方是位医生,职业很稳定,本市人两家父母也都认识,知根知底。”他继续煽风点火。   奈何陈其亮就像打湿了又干了的抹布,又臭又硬,“听上去不错。”   箫家桢彻底忍不住了,“所以呢?”   陈其亮看着地面出神,“所以去见见?”   箫家桢瞪着他,“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的话吗?”   陈其亮直接不说话了。   箫家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简直被这陈其亮爱理不理的态度给气疯,之前他明明能感觉到,陈其亮待自己是不同的,现下一副老板员工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嘛?   挤牙膏似的,挤一下动一下,说的话又那么不中听。   箫家桢不想和他说话了,转身欲走,却忘记了充电宝的数据线连在一起,线绊了他一下,直直就要摔倒。   陈其亮刚才虽然没看着他,但注意力全部都在他的身上,此时第一时间把他捞了下,箫家桢借力搂住他的脖子,方才站稳。   二人脸对脸,挨得非常之近。   陈其亮有一瞬间的晃神,忙将双手放开,箫家桢却搂得更紧了,甚至下身都贴了过去。   陈其亮偏开头,没有看他,竭力保持着二人面部的距离,“老板,这是在公司,请你……”   箫家桢偏偏还要凑近,“既然你知道我是老板,那么我要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他的气息打在陈其亮的半边脸颊上,有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你和那练习生什么情况啊?”   陈其亮:“老板,这好像是我的私事。”   箫家桢义正言辞,“都是我的员工,就是公事。”   陈其亮只好道:“什么情况也没有,只是同事罢了。”   箫家桢的眼角弯了弯,“但我的公司制度开明,允许内部恋爱。”   “就算允许,我和他也真没什么……”陈其亮话还没说完,脑袋便被箫家桢扳过去。   箫家桢双眸灼灼地望着他,“我的意思是,老板可以和员工谈恋爱,知道吗?”   陈其亮的瞳孔闪烁了两下,话已至此,再也无法装傻下去。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一闪而过的苦涩,“家桢,我配不上你,我们不合适……”   箫家桢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哪里配不上呢?你生意头脑比我好,长得也比我好看,样样优秀。”   陈其亮拿开他的手,“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箫家桢趁他不注意,吻了他一口,“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缺,但我缺一个你。”   陈其亮推开他,往来路走了两步,却又猛地折身回来,单手扶住箫家桢的后脑勺,把他抵在墙面上。   吻肆意地落了下来。 第96章 番外三:百合档   孙熙卓的父母定居国外, 爷爷奶奶住在国内,一年中除开工作出差,她会在两个国家之间来回飞与家人团聚。   但她和张米朵之间,却一直保持着联系, 甚至, 是比在节目组里更频繁的联系。   每天晚上都要一起连麦睡觉。   孙熙卓不再提交往的事, 而是默默陪伴,不知不觉渗入到张米朵的每一处生活中。   张米朵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 便是和孙熙卓发早安, 睡前的最后一句话,也一定是互道晚安。   最近张米朵刚结束一场电视剧的拍摄, 比较闲,本想约着的孙熙卓出来吃饭, 对方却因为有个慈善晚会的主持去了邻市的郊区。   为期两天。   二人没约成,张米朵在连麦睡觉的语音里有些闷闷不乐,孙熙卓说回来的时候给她带这里的特产,和别人不一样的特产,才哄好了一点。   张米朵刷着手机,忽然惊呼一声:   “邢雪彗竟然开新闻发布会了, 天啊, 消失了几年,怎么瘦成这个皮包骨的样子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孙熙卓今天主持了一整天, 非常累,听了这话赶紧强撑点精神, 同时刷起了微博热搜。   几年来, 邢雪彗自《心动请响铃》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被路人拍到照片放到网上后, 都能看到她一次比一次憔悴,网友都在猜测她是不是精神有些不正常。   但娱乐圈大浪淘沙,很快大家就把她忘记了。   而今她主动出现在镜头前,状态奇差,不仅仅是张米朵刚才所说的瘦弱问题,是精气神整个都被抽离,像个行尸走肉般,仿佛半边身子快要入土,脱发也脱得非常吓人。   她在镜头前泪流满面,说要自首自己对许灼的食物里偷下花生碎的这件事,这些年一直横亘在她心中,成了她重度躁郁症和抑郁症的病因,这件事一日不终结,她一日不得安生。   每每都活在许灼可能会突然把那段记录她恶行的视频放出来的恐慌里,她就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甚至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如今她要说出来,并且亲口说出来,法律的惩罚,舆论的谴责,她通通能够承担,甚至希望快点承担,她现在只想解脱,并且对许灼当众道歉。   网上谩骂指责声一片。   孙熙卓愤怒地冷哼一声,“要不是因为我后面才去,没撞见她,不然一定好好教训她。”   张米朵附和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当时确实骄纵了些,但大家也以为她是在用咖位拿乔,忍忍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么恶毒的心肠,和曹墨狼狈为奸,太坏了……”   她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语音那头的人却没有声音了。   “姐姐?”张米朵叫了两声,都没有回应,隐约听到了些呼吸声,孙熙卓应该是睡着了。   张米朵握着手机,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恍然才想起来,姐姐今天没有和她说晚安。   每天都做的事,如果有一天不做,就会不习惯,甚至开始多想,感情会不会就这样淡了?   加上这次没能见面,张米朵心里本来就有些难受,此时肚子里莫名其妙的脾气和委屈腾地就上来了,就把语音挂了。   往常她们就算俩人都睡了,语音也不会挂断的。   第二天一早,孙熙卓发消息说:“小米朵,对不起,昨天我不小心睡着了。”   张米朵没有回复。   到中午的时候,孙熙卓估摸她应该是起床了,打来电话,但张米朵依旧没有接。   张米朵其实都看到了,但就是不想回复也不想接,想着今天就对姐姐冷淡点,她想让姐姐体会一下焦灼的情绪。   但她就是想小小地闹一下脾气,不多,晚上连麦的时候她一定会接的。   她们一般是下午五点开始打语音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可是今晚直到七点,姐姐都没有拨电话过来,张米朵握着手机,心慌得不行。   姐姐是生气了吗?因为自己没接电话。   可明明是她先不说晚安就睡着了呀。   想到这里,她连忙打语音过去,这次却换成了姐姐不接了。   “姐姐?”她编辑消息发送过去,孙熙卓也没有回复。   张米朵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里越来越空。   姐姐追自己有几年了,这几年对她一直很好,但她却一直在犹豫这段感情,毕竟踏出这一步,需要许多的勇气。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地“叮——”的一声进了条消息,她连忙拿起手机,下一瞬,脸上写满失望,并不是姐姐发来的消息,而是她的经纪人。   经纪人的语气忧虑,“米朵,你先不要看微博,毕竟是还不确定的消息……”   张米朵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一声,孙熙卓一直不回她的消息,别是出了什么事。她赶紧打开微博,果见孙熙卓的名字上了热搜,心慌之际,却猛然一愣。   倒不是有什么意外事故,而是意外的花边新闻:   #昔日恋综最痴情姐姐移情别恋#   张米朵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犹豫了瞬,方才点开这则热搜,看到第一张图片的时候,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时间是昨天中午,孙熙卓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手挽手出现在邻市的商圈,虽然孙熙卓戴着口罩,但喝水的时候口罩拿下来过,所以被跟拍的狗仔拍到正脸。   张米朵看着这女孩子的脸,不是自己这种可爱风格,相反清秀可人,黑长的头发,瘦美的肩背,站在孙熙卓身边是刺眼的般配。   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谁?从来没提孙熙卓提过,也不是圈内的人。   她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这是在恋爱吗?为什么不告诉她。   网友什么样的评论都有:   【啊这,我嗑了好几年的女女be了?】   【姐姐你真的忍心抛下我们的小米朵吗?】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姐姐和这个妹妹也好好磕】   【u1s1,这个妹妹也好看诶嘿嘿】   【抱着我们的米朵妹妹,以后独美~】   【姐姐终于清醒了?不再一朵花身上吊死了,姐姐冲鸭】   ……   张米朵越看越心凉,把手机扔开。   她无助地抱紧双腿,难以置信过后,是难言的愤怒,为什么啊?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姐姐,为什么要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姐姐昨晚累到直接睡着,是因为白天和这小女孩逛街太累了么。   姐姐究竟是去邻市工作顺便见这女孩,还是为了见这女孩,才接的邻市工作。   张米朵越想越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事情朝她不知道的方向在发展。   忽地,她跳下床,拿过的床头的车钥匙。   她要开车去邻市,她要当面找姐姐理论,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想就这样不清不白地不了了之,一定要问清楚。   孙熙卓刚到邻市的时候,给张米朵发过自己主持工作的地点,在一市中心的大礼堂。   张米朵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达到了邻市,此时已经晚上九点。   行至去往礼堂的大道,沿途意外许多警车在站岗,此时应正值礼堂的散场,许多黑色的汽车与张米朵呈反方向穿行离去,看上去阵仗颇大。   张米朵驱车径直来到礼堂的后场,手机和包都来不及拿,就下了车。   本来门口有保安阻拦,但她拿下口罩,对方识得她艺人的身份,以为她是今天晚会的演出嘉宾,回来是有什么事情,便靠刷脸顺利放行了。   她沿途看着房间上贴着的名卡,找了快五分钟,才找到“主持人候场室”。   站在门口,她深吸了两口气,方才推开房门。   屋内有两个人,两位女主持人都还未换下礼服,张米朵的注意力当即被白色绸缎吊带裙的那位吸引过去。   姐姐的身段带了丝英气,穿这样简约的造型甚是迷人,在张米朵眼中甚是耀眼。   孙熙卓本来在打电话,直到同事戳自己的肩膀,才抬头在镜中看到了神色复杂的张米朵。   孙熙卓动作一顿,连忙从位置上起来,朝她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我这边刚结束主持,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   在来的路上,张米朵打了满腹的草稿,想好了要如何和孙熙卓对峙,结果真的见到姐姐的那一刻,她忽地只有满肚子的委屈和心酸。   姐姐走近的那一刹那,张米朵的眼泪也跟着落下,滴到孙熙卓的心头,给烫褶皱了。   女同事见二人这是有事,非常识趣地离开,还给二人把门带上了。   “怎么了?”孙熙卓蹙眉看着张米朵,怎么突然出现,见面又不说话,只顾着哭,还哭得这般伤心。   张米朵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忽然意识到,姐姐这样优秀,容忍着自己的小脾气好多年,一直耐心地陪伴自己,期间她有数不清的无理取闹。   渐渐地,觉得姐姐对自己的好是理所当然,从来没想过,如果姐姐哪一天厌倦了,也是会离开自己的。   姐姐一直是人群中优秀的存在,身边比张米朵卓越的追求者也大有人在,她张米朵何德何能,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姐姐的移情。   但她就是很难受,难受里带着很明显的情愫,只可惜她意识到这个情愫实在太晚了,要是早一点,就能抓住姐姐了。   张米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孙熙卓都有些慌了,忙抽纸给她擦眼泪,另一只手还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小米朵。”孙熙卓轻声地问。   张米朵抽噎道:“姐姐,你还愿意和我说话吗?”   孙熙卓不明白她的话,“只要你说。”   张米朵的语气带着浓烈的哭腔,“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孙熙卓闻言苦笑不得,拉着张米朵,坐到旁边的沙发,“为什么这样说。”   张米朵哭得气息不稳,只能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字,“热搜……你们牵手……”   孙熙卓连忙掏出手机,她一直没请经纪人,所以很多消息都相对滞后。这才看到有关自己的花边热搜,越看越觉得荒唐。   也终于明白张米朵为什么哭得像个泪人了。   一方面,心里觉得欣喜,另一方面,张米朵的眼泪令她心疼,甚至连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孙熙卓扳过张米朵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小傻瓜,照片里的女孩子,是周椋的堂妹,周伶玉,我们从小关系就很好,经常在一起玩。你别多想,她谈过的男朋友比你这会儿落的眼泪还多,我和她什么也没有的。”   张米朵哭声一滞,“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孙熙卓耐心解释,“她在这里读大学啊,刚好我要来工作,昨天就约好随便逛逛,没想到这就被拍了,闹了乌龙属实是。姐姐就你一个妹妹,只有你,张米朵。”   张米朵吸吸鼻子,“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消息。”   孙熙卓轻轻弹她的额头,“你说你,我不是提前和你说过吗?我今天的会议出席嘉宾身份比较特殊,并且会议不对外公开,举办方为禁止内容泄露,每一个参会人员的手机都要被收缴,现场的网络也切断了。”   张米朵怔了怔,恍然间,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她给忘了。   这样说来,她今天的举动着实有些丢人,又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孙熙卓忙把她轻轻地拢在怀里,拍着背,“别哭了,姐姐不希望你为我流泪,好吗。”   张米朵糯糯地叫着她,“姐姐。”   孙熙卓靠在她的头边,“嗯。”   “姐姐,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傻瓜,我们从没分开过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感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