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看猛A哭都觉得好刺激   作者:珍珠扣   简介:   【1v1,强强,哭包混血alpha攻×有病冰山omega受】   谢生患有信息素交互感知缺陷。   身为一个omega,天生察觉不到任何人的信息素,也无法被他人感知。   真·万A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一夜变故,谢生从昔日云端跌落尘泥,法学院的天之骄子无声无息转入名不见经传的文学院。   谢生:无所谓,开始摆烂。   直到那个夏日午后,慵懒如大型猫咪的男生打着哈欠凑近他,栗色卷发在颈后撩起阵阵痒意。   “你信息素挺好闻。”   -   沈鲸落是个恶名在外的痞子。   打架翘课,行为独特,乖张恣意,专收小弟。   他有个秘密——他是天生的疼痛敏感体质。   真·你打我一拳,我会哭半天。   某天,沈鲸落的地盘上转来一个优等生。   优等生身高一米八,蜂腰长腿,面冷且俏。   优等生不爱说话,抬眼垂眸间气势如虹。   优等生一拳放倒手持武器的两米壮汉。   众人:猛A!   沈鲸落:小东西挺别致。   直到沈鲸落意外当众分化,顶级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一切,只有一个人,绅士地向他弯下腰。   “你哭的时候很可爱。”   又名《原来我的小o一拳八个》   《两个sai迷的爱情故事》   《你哭吧,你越哭我越兴奋》   【草莓伏特加×薄荷烟草】   【私设巨多,部分有兽化形态】   【双向救赎小甜饼】   巨鲸落,万物生。你拯救我,你拥有我。 第1章 这个校霸为何那样   扬城的夏天简直不是人能待的。   北方的老牌高校还没普及空调,教室里闷得像蒸笼。两节大课间,快被蒸熟的小动物们撒了欢儿往外跑,透气的透气,奔水吧的奔水吧,教室里此起彼伏响起“给我带杯冰柠茶”、“我也要”的声音。   喧闹拥挤的电梯前,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后便如摩西分红海一般,从中间向两边劈开一条空路。   一群人出现在空路中央,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   偏栗色的短发,发梢微卷,五官深邃的脸在一片纯亚洲面孔中格外醒目,标准的宽肩窄腰长腿,即使隔着衣服,也能依稀可见其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落哥,商学院又抢咱们场地,他们队长还在群里放狠话,说要一球砸扁你的头。”   沈鲸落挑眉,不以为意。   商学院和文学院是老梁子了,两个院在一个校区,争教室争食堂争篮球场,连运动会谁家举旗手更帅也要争。   上次篮球赛,商院的队长意外进了医院,所有人都以为是沈鲸落干的。   周围不少人偷看这边,多数是看沈鲸落的,多数是omega,多数脸上还带着红晕。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电梯旁边,几个女生搭着桌子更换告示栏,一个小姑娘没踩稳,整个人直接朝后仰了过去。   距离不算高,但角度太寸。底下就是刚换下来的旧告示栏,边角上的铁钉正闪着锐利的光。   这时,沈鲸落突然上前一步。   他反应快,又身高臂长,虽然中间隔着一个人,仍然一把就将女生捞了回来。   女生惊魂未定,慌忙抬头正要道谢,忽地愣住了。   ——只见被她紧紧抓着的手臂上,赫然是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抓向身边的东西,就像握紧救命稻草一样。   她刚才下意识抓住的,就是沈鲸落的胳膊。   空气中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小碎嘴A:“听说之前篮球赛,有个男生不小心踩了沈鲸落一下,就被他打进医院住了一个月!”   长舌头B:“是啊,我七舅姥爷他三外甥女的邻居的小表妹和沈鲸落是一个高中的,据说他以前就是校霸,靠他爸塞钱才进的扬大。”   胡咧咧C:“太可怕了吧!怪不得文学院最近乱得很,大关系户啊,院长和辅导员都拿他没辙吧!”   得罪这样的人,这女生算倒了霉了。   女生也懵了。她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沈鲸落小臂上的伤痕,眼底泛起泪光,整个人瑟瑟发抖。   天啊,她要被揍了吗?   “没事吧?”苏铮脸色也不太好看。   沈鲸落摇摇头,在一片惊恐的目光中看了女生一眼,然后甩甩手走了。   走了。   吃瓜群众仿佛被按了静音一样,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果然是恶霸,这是要留着慢慢报复啊! 第2章 疼痛敏感体质   恶霸没有继续贯彻去水吧的计划,恶霸头也不回转道去了卫生间。   见沈鲸落进去了,小弟A也想跟着进去,被苏铮拦了下来,“你干嘛。”   小弟A迷茫,“尿尿啊?”   苏铮非常不讲理,“不许尿。”然后长腿一抬,直接挡住卫生间大门。   “谁都不许进。”   被挡在门外的小动物们:“……”   王鼎鼎性格软一点,傻乎乎招呼后面的人,“麻烦大家去楼下的卫生间吧,苏铮有蹲坑强迫症,必须一次享用六个坑才行!”   苏铮:“……”王腚腚你没了。   –   另一边。   沈鲸落严肃地走进卫生间,严肃地走到最后一个隔间前,严肃地踏进去并锁上门。   严肃地确定旁边隔间里没有人。   然后一把抱住自己的胳膊,开始原地蹦高。   疼疼疼疼疼疼!!   这是沈鲸落的一个小秘密。   ——他是疼痛敏感体质。   通俗来说就是痛阈比较低,只要稍微受到一点疼痛刺激,就会感觉到比常人更加剧烈的疼痛。   就像现在胳膊上这几道抓痕,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热辣刺痛,对于沈鲸落来说,跟用九阴白骨爪刮掉他一层皮没啥区别。   这件事除了他家人,只有发小苏铮和王鼎鼎知道。   毕竟他堂堂一靓崽·未来的大猛A·硬汉终结者,传出去怕疼可还行。   沈鲸落原地使劲儿蹦了几下,感觉好点了,抬手抹了把脸,不出意外的触手一片湿润。   ——这也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另一个原因。   每次感受到剧烈疼痛的时候,他都会不受控制的流泪。   说实话沈鲸落的忍痛能力很强,也算是这么多年练出来了,但眼泪这东西他真的没办法。   毕竟是生理反应啊淦!   缓了一会儿,感觉伤口没那么疼了,沈鲸落开门出去,离开之前没忘了洗把脸。   “没事儿了?”苏铮收回长腿。   王鼎鼎凑过去看了眼沈鲸落的胳膊,悄悄压低声音,“一会儿还是去消个毒吧,人的爪上也很多细菌的。”   “……好。”   一想到碘伏沾到伤口上的感觉,沈鲸落就想再去死一死。   –   距离下节课不到十分钟,水吧来回时间肯定不够,自动贩卖机买罐冰可乐倒还行。   路过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周围明显拥挤了不少。   沈鲸落看着被人群挡住的贩卖机,“一堆人堵那儿干嘛呢。”   小弟B抻脑袋看了看,“好像是转院的。”   “还有人转文院?”苏铮咬着棒棒糖棍儿,“哪个专业?”   小弟B开启八卦模式,“咱们专业!我朋友说长得巨帅,好像还是学霸!”   沈鲸落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还巨帅,能有多帅,有他一半帅?   怀着这样的想法,经过办公室后门的时候,沈鲸落偏过头看了一眼。   就是非常随意,非常无意的一眼。   可直到那之后的很多年,沈鲸落都不太能很好的形容出那一眼、那一瞬间带给他的感觉。   像是海水漫过巨鲸的脊背,彗星划过最后的夜晚,极光照亮所有不相信童话的人的脸庞。   像是星球相撞后的末日里,贫瘠废墟中生出的第一朵勿忘我花。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普通的夏日午后,沈鲸落的内心经历了一场世纪大爆炸。   直接炸得他走不动道了。   沈鲸落一停,王鼎鼎直接撞他身上了,然后是苏铮,小弟A,小弟B……好一个连环追尾现场。 第3章 薄荷烟草,贼上头   王鼎鼎揉着鼻子,“还好咱这不是垫的……你干嘛呢哥?”   沈鲸落没吱声。   他的注意力全在办公室里的那个人身上。   少年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正抱着刚领的书垂眸听辅导员碎碎念。一双长腿即便从侧面看也十分笔直,腰很细,但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细。   少年皮肤很白,沈鲸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人,阳光下好像透明到能看到淡淡血管。偏偏气质又冷得出奇,尤其是那精致到淡漠的眉眼,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他是典型的东方美人长相。   又美又A。   没人规定过alpha就必须高大威猛八块腹肌,omega就必须娇小柔美温柔可人,看一个人从来不是看他的外表,而是气场。   沈鲸落心里大概有数了。   而看得太入迷的代价就是被逮住,等沈鲸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鲸落!你给我过来!”   老常准确地在人群里揪住了上次篮球场斗殴的罪魁祸首。   苏铮心里暗道不好,抬腿刚要跑——“还有苏铮!”   老常喝了口茶,转向面前的男生时瞬间恢复和颜悦色,“好了,谢生你先回去吧。记得明天来上课,有什么不懂的问我问班长都可以。”   沈鲸落耳朵一动,原来叫谢生啊。   少年点点头,抱着院服和书本转身,抬起头时,正好和沈鲸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对视。   这时候沈鲸落才发现,原来少年生着一双丹凤眼。这样的眼睛看向你时会让人有一种被深深注视的错觉。   和少年眼底的淡漠疏离正好相反。   ——他看起来好寂寞啊。   不知道为什么,沈鲸落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文艺的想法。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一阵淡淡的香气拂过鼻尖。沈鲸落脚步微顿,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老常骂打架的事骂了两分钟,看到沈鲸落胳膊上的伤,又骂了三分钟,然后催着沈鲸落赶紧滚去校医室涂药。   搁平时起码得半个点,今天五分钟结束战斗。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打铃,反正赶不上点名,干脆翘了。   王鼎鼎那崽子已经跑了,沈鲸落和苏铮慢悠悠往校医室晃。   “你刚才有没有闻到一种味道。”   苏铮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一个棒棒糖,“啥味儿?”   沈鲸落摸摸鼻翼,“就是……类似于薄荷烟草?”   苏铮耸耸肩,极度自恋,“我只闻到我自己的体香。”   沈鲸落:“……”   虽然恶心,但苏铮也算没夸张。他是优质alpha,信息素的气味却是淡淡的茉莉花香,不娘,就让人闻了很舒服,传说中的中央空调海王香,很多小omega都喜欢这一款。   不像沈鲸落刚才闻到的薄荷烟草味,那冲劲儿,贼上头,一闻就知道绝对是大猛A。   当时办公室里就他们几个,老常是beta,那信息素只可能是谢生身上的。   沈鲸落的思绪又开始飘忽。   “你快分化了吧?”苏铮咬着糖,顺手摸了一把沈鲸落的脖子。   沈鲸落下意识动了一下,“不知道,没啥感觉。”   苏铮拍拍他肩膀,“分化迟,等得值。肯定是顶A,说不定还能中个奖。”   沈家在扬城上流圈子里的地位极高,一是商业实力,二就是因为,他们家是传承式的顶级alpha家族。   沈鲸落无所谓地扯扯嘴角。   鼻端仿佛还萦绕着那丝勾人的烟草味,沈鲸落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窗外炽盛的阳光。   “其实,当个omega应该也挺好。”   苏铮:“?”   你有问题,小老弟。 第4章 神他妈哭包症   连着两天没课,沈鲸落回了趟家。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关节突突地疼,胸口也发闷。难得不想出去野,吃完午饭,沈鲸落打算干点有意义的事儿。   比如,关爱一下祖国未来的小狗尾巴草。   沈极昼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辅导我学习?你?”   这个“你”就很有灵魂了。   沈鲸落翘着二郎腿,“咋,我一大学生还舞持不了你一小学生?来,尽管招呼。”   沈极昼把作业本推过去。   五分钟后,沈鲸落起身,“崽,渴了吧?哥给你拿果汁哦。”   关上门,沈鲸落的表情瞬间扭曲。   这是小学生做的题??现在的小孩也太惨了吧,怪不得他弟十一岁就开始掉头发。   刚打开冰箱,手机震了起来。   “落哥,落哥你在哪儿啊!我们出来吃饭,正好撞上商院那帮傻哔,呛了几句,铮哥跟他们打起来了!”   遖鳯獨傢电波刺耳,还能依稀听见苏铮的骂娘声。   沈鲸落:“……”   如果身娇体弱的王鼎鼎同学战斗力为5,那苏铮就是个在他手里过不去三招的二百五。   沈鲸落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途中因为太着急拐弯的时候还撞了一下。   他已经做好面对一片哀鸿遍野的准备了,结果刚到食堂拐角,就见苏铮好胳膊好腿儿站在那啃苹果。   沈鲸落:“?”   “落哥你来了!”小弟A哒哒跑过来,脸颊上有点挂彩,神情却异常兴奋。   “落哥,这次多亏那位帅哥仗义出手,不然我们怕是真要废废了。”   沈鲸落抬起头,迎着落日余晖,逆光望过去。   那人刚刚擦干净手指,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捡起背包转向这边。   两人视线在夏日傍晚的微热空气里相撞,那一瞬间,沈鲸落好像又闻到了熟悉的薄荷烟草香气。   “谢生?”沈鲸落微怔,脱口而出。   谢生不认识这个叫他名字的男生,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男生优越外貌的欣赏。   五官深邃,头发是漂亮的栗色,发梢微微卷曲,不像是染烫出来的,应该是有外国血统。   谢生摸摸自己柔软的黑短直,有点羡慕。   忽然,谢生的表情有些微妙。   “卧槽,落哥你咋哭了啊?”小弟B炸开一嗓子。   沈鲸落茫然,摸向脸颊,果然一片湿润。   ——刚才撞的那一下,震得他半边肩膀都麻了,当时没顾得上,现在疼劲儿上来,泪腺也开始飞速运转。   沈鲸落迅速战术捂脸。   越急肩膀越疼,越疼眼泪越止不住。   就在沈鲸落濒临暴躁时,一抹淡淡香气悠然拂过鼻翼。   情绪仿佛瞬间被抚平。   透过指缝,一块格纹手帕映入沈鲸落泪水叭嚓的眼帘。   谢生的声音和他的信息素气味一样冷静。   “迎风流泪,建议使用左氧氟沙星眼药水。”   -   烧烤店里。   苏铮把一盘烤腰子扔在沈鲸落面前,“快,吃啥补啥。”   王鼎鼎抢过一串,“哎,再给我讲讲那位哥是怎么一打十的。”   苏铮一番添油加醋,几乎把谢生描述成战神吕布转世。王鼎鼎听得惊叹连连,只恨下午和小o约会没能亲眼目睹谢生英姿。   “确实牛逼,而且智勇双全。”   苏铮晃着易拉罐,胳膊肘碰了沈鲸落一下,“这货下午又当众梨花带雨,幸亏谢生一句迎风流泪,解除危机。”   王鼎鼎睁大眼睛,“那他知道落哥的哭包症了?”   沈鲸落:“……”神他妈哭包症。   “不清楚。”烧烤店的油烟里,苏铮眯起眼睛,“总觉得,不是一般人。”   当然不是一般人。   沈鲸落心道,人家可是绝世大猛A。   “你们闻闻这个。”沈鲸落捧起手帕,珍而重之,献宝一般。   苏铮和王鼎鼎同时露出一个“你是变态吗”的神情。   “快点。”沈鲸落手动按头,“怎么样,是不是有薄荷烟草味儿?”   苏铮挠挠脸颊,“没有啊,就挺香的……啧,原来学霸也喷香水。”   “是洗衣液吧。”王鼎鼎鼻子灵一些,“我妈也用这个牌的洗衣液,可好闻了。不过这手帕是巴宝莉的22限量款吧?”   沈鲸落拍掉王鼎鼎试探的小手,把手帕揣进口袋。   都闻不到。   沈鲸落摸摸鼻子,是他出故障了么? 第5章 捡到的小狗不要扔   “让我上台?”   沈鲸落站在礼堂外,低音炮都拔高了两个度。   副院长也是一脸无奈,“没办法,石攻玉赶不回来,总得有学生代表发言啊。”   沈鲸落双手交叉,达咩。   全院大会,百十来号人,他社恐。   “我们专业第二名呢?”   “吴穹同学不舒服,轮也轮到你了。”副院长看了眼时间,把演讲稿往沈鲸落怀里一塞,“快去!”   忽然,沈鲸落后背一凉。回过头,戴黑色圆框眼镜的男生趴在座位上,正无比幽怨地盯着他。   下一刻,男生神色一变,抓起旁边的卷纸朝卫生间狂奔而去。   沈鲸落:“……”   点背不能赖社会啊兄弟。   五分钟后,沈鲸落拿着发言稿站在台上,面对台下黑压压一片脑袋,“……”   念吧,念完赶紧撤。   他没注意到,不远处礼堂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运动服的身影一闪而过。   谢生来晚了,就近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刚戴上耳机,蓦地动作一顿。   “学生代表怎么是沈鲸落啊?”   “听说他前天还把商学院的人给打了呢。”   “我知道我知道!就在食堂外面,好多人都看见了。”   “让这种混混上台发言,其他优等生都气死了吧。”   “不过他成绩好像不错哎。”   “你知道真假啊,人家可是给学校捐过楼的,改个分数算什么。”   ……   谢生手指悬停在音乐界面,片刻后,默默点了播放键。   台下的窃窃私语,台上是听不见的,更何况沈鲸落现在也没空理那些人。   大概是天气太热,礼堂里通风不畅,沈鲸落扯了扯衣领,总觉得胸口有点闷。   头也发晕。   副院长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刚想小声提醒沈鲸落注意仪容仪表,台上的声音忽然停了。   沈鲸落咬着牙,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一切都很突然,却又似乎早有预兆。   一股一股仿佛要重塑骨骼般的疼痛在体内横冲直撞,沈鲸落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发言稿也掉在地上。   台下老师也发现不对劲了。   “是不是要分化了?”   辅导员老常最先反应过来,“快,苏铮,把他扶下来!算了还是我来吧!”   然而还没等任何人采取任何举措,一股巨大的威压就从高台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香甜的气息混着浓烈的酒香,是顶级alpha的信息素。   台下abo跪了一片,精神力弱一点的学生直接当场去梦里远航了。   现代汉语老师是优质alpha,此时也有点招架不住,只能趴在古代文学老师的肩膀上懵懵地想,这到底是什么味道?草莓?还是伏特加?   神圣的文学院大会,顿时一片混乱。   此时,罪魁祸首站在台上,一手按着自己的腺体,一边泪流满面。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各种念头烟花般在脑海中炸开,包括“好疼啊爸爸呜呜我要哭了”“这算是当众分化吗淦好丢人啊”“石攻玉你等着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沈鲸落颤着手抹了把脸,透过朦胧的泪光,恍然望见,远处好像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越过重重人群,穿过阵阵喧嚣,其实沈鲸落不太能看清楚,但他知道,那人是为自己而来的。   “还能动么?”   谢生迟疑片刻,抬手抹掉沈鲸落眼角的泪痕,然后在他面前俯下身。   趴上来时,谢生听见男生呜咽了一声。   好像小狗。他出神地想。   背上的人很沉,又高,谢生有些费力地直起身子,想了想,拿过面前的麦克风。   “商学院的人不是沈鲸落打的。”   一片混乱中,谢生的嗓音清澈又干净。   “我打的,谢谢。” 第6章 就算他咬你腺体也不要扔   走在去校医室的小路上,谢生开始自我反省。   如果前天的打架风波只是意外,那么今天,他实在不该出风头。   或许是因自己让别人背了黑锅而内疚,但谢生无法否认,男生独自一人站在台上茫然无措的样子,实在太让人在意。   就像下雨天瑟缩在屋檐下的大狗狗,眼睛和毛发都湿漉漉的,委屈无助,却又乖得过分。   虽然此时此刻,这只大狗狗正沉甸甸地压在他背上,胸口坚实的肌肉还硌得他肩膀疼。   这时,背上的人似乎不太舒服,轻轻挣扎了两下。   “疼么?”   谢生没体会过分化时的痛苦,但也知道那不好受。   肩上的脑袋动了动,“冰……”   谢生歪头,“什么?”   沈鲸落哼哼唧唧,气若游丝,用猛男撒娇的声音趴在谢生耳边,“想吃冰……”   第二性别分化的时候,体表的温度会骤升。不过那是来自身体内部的热度,外界的制冷物品很难让其消退下去。   谢生被他弄得耳朵痒痒,不禁缩了缩脖子。抬头看看远处的超市,又看看近在咫尺的医务室,毅然选择了后者。   “冰……菠萝冰,芒果冰,葡萄冰……”   背上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地碎碎念。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谢生后颈,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人来回蹭着,谢生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也冒出了一点小汗珠。   说实话他真有点怕沈鲸落张嘴照着他腺体给他来一口,那他可能会把这只大狗狗原地扔飞出去。   好不容易挨到医务室,谢生把沈鲸落搬到床上,站起身的那刻,自己差点没站稳。   他身体素质一向不错,是沈鲸落实在太沉了。   而且从刚才开始,谢生就感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他心跳得很快,腿也有些发软,而且……   总觉得,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甜酒气。   谢生晃了晃头,准备离开。   这时,他的衣角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谢生回过头,看见沈鲸落已经清醒了,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浅色眼眸望着他。男生额前的卷发被汗水微微打湿,蔫哒哒地垂着,英俊中透着点狼狈,是大金毛本毛了。   “校医不在。”   沈鲸落点点头,不说话,也不动弹。   谢生被他看得有些无奈,“我没有alpha抑制剂。”   沈鲸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默默憋了回去。   “……你躺一下吧。”谢生把病床旁边的白色隔断帘拉好,转身出了医务室。   一切都很平静,也很顺利。   直到医务室的门关上。   谢生原地站了两秒钟,然后双腿一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秒间被抽空一样,整个人猛地栽倒在地。 第7章 又甜又烈,是他的气息   走廊的窗户敞开着,外面一片绿意盎然,夏日的风裹挟着树木与花丛的气息吹进来,轻柔地拂过少年汗水淋漓的脸颊。   谢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手臂在刚才摔倒时砸上了旁边的座椅,擦破的皮肤此时正渗出血丝,但谢生感觉不到疼痛。   准确地说,他身上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嗅觉,还在贪婪地捕捉着空气里那丝属于alpha信息素的气味。   窗外就是一片月季花丛,香气沁人心脾,可此时浓郁的花香也掩盖不了,空气中那强烈的,草莓伏特加的气息。   那是沈鲸落的信息素。   他居然,能够闻到沈鲸落的信息素。   心跳剧烈。   谢生靠在墙边,慢慢闭上了眼睛。   –   感知到别人的信息素,对于任何一个alpha或omega来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除了谢生。   ——信息素交互感知缺陷,又称“气味孤独症”。   明明长有腺体,却天生无法感知他人的信息素,也几乎没有人能察觉到自己信息素的存在。仿佛一个孤独的绝缘体,与这个气息纷杂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谢生分化成omega的那一天,也被医生宣判了这个病症。   %的病症。   谢生独自坐在医院走廊里,手里捏着那张诊断书,无比淡定。   刚分化的小o无所畏惧。闻不到就闻不到好了,又不是每个alpha都香喷喷,而且还能规避风险,完全不存在被诱导或强制发情的可能,美得很。   墨镜一戴,谁都不爱,信息素不闻,人倍儿精神。   大不了,就当他是个beta。   谢生这么告诉自己。   就当他是个beta。   然而每一个格外难熬的发情期的夜晚,都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谢生的喉咙,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呢喃,不,你不是。   ——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畸形的omega而已。   而变化,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谢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身边的人都在讨论哪个alpha是冰雪味好酷哪个omega是桃子味好甜,他无感。   也许是电视里的偶像剧不知疲倦地播放着男主角释放信息素把女主角迷倒的桥段,他无感。   也许是公交站牌旁边常换常新的高级信息素香水华丽的广告牌,他无感。   他感知不到任何人,也没有人能感知到他。就连对自己信息素气味的认知,也来自医院那张薄薄的检验单。   可他明明存在啊。   某个无眠的夜晚,谢生也会悄悄地想,明明他是存在的。   就像那只天生与其他同类处于不同声波频率的海豚,无论它发出多少次问候和呼唤,回应它的永远只有一片寂静。   没有人能够听见它。   没有人,会爱这样不完整的他。   谢生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孤独是可以习惯的。他会用漫长的一生来习惯。   而这个长久以来的信念,在今天,被一个人强势地撞碎了。   谢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他真的闻到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幻觉,直到后来,伏特加的酒气快把他熏醉了。   或许比礼堂里那些直接被沈鲸落的信息素撞晕的学生们来得迟钝一些,但身体的反应告诉谢生,刚才有什么东西,和他体内的某种东西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化学反应。   此时此刻,谢生需要拿出自己毕生的忍耐力,才能克制住不冲进去把沈鲸落翻过来覆过去一通猛吸。   这一年的盛夏,转到文学院的第二天,有什么悄然破碎,又有什么悄然而生。   谢生坐在医务室外的走廊上,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右手,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把脸埋在掌心深吸一口气。   这只手刚才碰过沈鲸落的后颈,上面还残留着男生身上的气息。   又甜又烈,是沈鲸落的气息。   吸着吸着,谢生不禁低笑出声。   好像一个变态啊,我自己。   在这个盛夏,小海豚奋力跃出海面,向蔚蓝的海面与天际发出一声微弱低吟。   这一次,他清楚听见,海的那一头,是与他相同频率的回应。   那个声音说,我在。 第8章 可能会变成小脑斧   苏铮和王鼎鼎过来的时候,沈鲸落正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嘛呢哥,数天花板上的格格儿呢?”   沈鲸落刚被校医怼了一管子舒缓剂,没劲儿跟他俩扯。   “落哥,你爸啥时候来啊?”王鼎鼎站在校医室门口,和病床上的沈鲸落遥遥相望。   “快了。”沈鲸落瞅他一眼,“你离我那么远干啥。”   王鼎鼎嘿嘿一笑。   苏铮也乐,“他心理阴影了,怕你再一放信息素给他干倒了。”   王鼎鼎是真有点怂,他只是个柔弱小b,刚才礼堂里那一回,现在还有点迷糊呢。   沈鲸落有些恍然。   是啊,他分化了。   沈鲸落看向自己的指尖,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忽然一阵落寞。   沈春识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这一脸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   “柚宝!”   沈大总裁长腿一迈,冲到床前,一把捞起儿子,“怎么样!难受吗!疼不疼!想不想咬人?!”   沈鲸落:“……”他是狗吗他。   沈春识蹲下给儿子系鞋带,完全没有一个霸总该有的冷酷邪魅,“能走路吗,要不要爸爸背背?”   沈鲸落无情拒绝。   走的时候,沈春识还跟两个小朋友打招呼,“铮铮鼎鼎,有空来家里玩啊!”   苏铮和王鼎鼎家里都是做生意的,爹们平时也比较熟,俩人在沈春识进来的时候就自动缩到角落里立正站好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成年顶级alpha自带威压,属实让崽敬畏。   “柚宝,听说你是草莓味的?”   “……草莓伏特加。”   “哦哦,很厉害啊,一听就大猛A!”   “……”完全不想跟你这个冰海味儿的alpha说话好吗。   沈鲸落一边起身,一边不自觉伸手挠向发顶,那里从刚才开始就痒痒的。   没挠两下,一对毛茸茸的兽耳就“biu”地从发丝间冒了出来。   苏铮:“!”   王鼎鼎:“!”   沈春识:“啊——”   墙边的仪容镜中,立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生。金辉闪烁的瞳仁,从凌乱卷发中支棱出来的,是一对黑白黄三色相间的兽耳。   沈鲸落眨眨眼,镜中靓崽也眨眨眼。   腰下有点痒,沈鲸落把手伸进裤子里,薅出一条与耳朵同色的兽尾。   苏铮:“!”   王鼎鼎:“!”   沈春识持续尖叫:“啊——”   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沈鲸落挑挑眉,对着镜子咧开嘴。果然,虎牙更加锋利了。   苏铮抱着手臂笑,“恭喜,中奖了。”   王鼎鼎有点激动,“是Eleni啊!落哥!”   返祖兽化,仅在AO群体中发生的,概率约为1%的稀有事件。多在第二性别分化时出现,与家族传承和血脉觉醒有关,兽化种族不定。   针对这一少数群体,国际上统称他们为,Eleni。   “我的亲亲柚宝乖乖崽!快让爸爸摸摸小耳朵!”   沈春识一激动,不自觉暴露了原形,和沈鲸落一模一样的兽尾几乎在空中摇出残影。   沈鲸落拒绝无效,被亲爸和俩死党按着来回揉搓。   刚觉醒的Eleni很难控制自己的形态,沈鲸落试了几次无果,只能戴上王鼎鼎的棒球帽,借此对付到停车场。   路过走廊的窗台时,沈鲸落视线微顿。   ——只见两个白色的花盆中间,躺着一支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冰棒。   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忘了吃,还是要送给谁又放弃。   沈鲸落犹豫了一下,抬手拿起那支冰棒。   草莓薄荷味。   是夏天的味道。 第9章 恋爱的感觉,真有那么好吗   沈鲸落在家里睡了三天。   除了特殊情况,alpha第二性别分化时一般不打抑制剂,靠舒缓剂加上一点自制力,在家休息几天基本就能恢复。   周四下午,一进教室,沈鲸落明显感觉气氛变了。   不少人往这边偷看,胆子大点的还主动跑过来和他打招呼。   人天生就有慕强心理,尤其在abo的圈子里,顶级alpha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和主导权,又因为极少的数量,说是让人趋之若鹜也不为过。   沈鲸落没觉得怎么。他爸和爷爷都是顶级alpha,这和他个人牛逼没关系,家族传承,所以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这就是那个草莓味的顶A!”   “好厉害哦。”   “离近点,看能不能闻到草莓味~”   沈鲸落:“……”   他服了。   伏特加呢?请问伏特加是被你们吃了吗?   这节是大课,好几个专业一起上。沈鲸落转头看了一圈,谢生没来。   两分钟后,还是没来。   五分钟后,没来。   十分钟……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终于忍不住战战兢兢地开口。   她就坐在沈鲸落后面,沈鲸落每次回头,顶级alpha不自觉泄露的那一点点压迫感搞得她快神经衰弱了。QAQ   “啊。”   沈鲸落记得这人好像是某个班委,“就是……谢生今天没来上课吗?”   女生点点头,“是啊,谢生同学请了病假,已经三天没来了。”   沈鲸落愣了一下,“病假?”   算一下时间,刚好是自己分化那天。   ……不会是因为他吧?!   沈鲸落心里一紧,“你知道他的宿舍号么?或者联系方式也行。”   女生摇了摇头,看沈鲸落好像很着急,又道:“我帮你问问吧。”   问了一圈,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沈鲸落缓缓叹了一口气。   不愧是猛A,够神秘,够冷酷。   -   谢生直到周一才来上课。   一周不见,新同学好像又帅了,身上还多了点憔悴颓废的美感。   团支书走过来,“谢生,这是上周发的英语四级准考证,后天就要考了,记得准备好耳机。”   谢生看着保存完好的准考证,对小姑娘说了声“谢谢”。   徐若谷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身体好些了吗,看你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啊。”   谢生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徐若谷还有材料要发,刚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个事,“对了,沈鲸落问了好几次你的情况,他联系上你了吗?”   谢生一怔,“沈鲸落?”   “对啊,就咱们班那个校霸。”   脱口而出的下一秒徐若谷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班的同学,于是强行改口,“呃……校草。”   徐若谷和谢生说完就忙着发材料去了,留下谢生一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沈鲸落在找他?   他的身体没事了吗?   找他要做什么呢?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飘忽不定,谢生晃晃脑袋,拿出四级真题。   做题使他冷静。   除了午饭时间,谢生这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教室。   可沈鲸落没有来。   周一课多,最后一节文学理论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   谢生又看了会儿书,他刚转到文院,落下的专业课还有很多。   夕阳西下,谢生起身,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教室后面那对情侣。   从下课就开始亲,到现在连姿势都没换过。   这种事,从前他绝不会关注,今天不知怎么了,他忽然有些好奇。   恋爱的感觉,真有那么好么?   扬城大学的社团活动很丰富,傍晚时分,很多社团都在广场上练习。谢生沿着篮球场外面的铁丝网走,看到苏铮在跟着篮球队练球。   他不知道苏铮的名字,但他知道这是沈鲸落的朋友。   谢生脚步微顿,最后还是离开了篮球场。   扬大旁边就是旧居民住宅区,周围有好几条小巷子。   巷子虽然不起眼,但里面隐藏了许多宝藏店铺,有一家炸鸡店据说味道扬城一绝,弟弟闹了好几天说想吃,谢生准备今天去买。   结果前脚刚一踏进巷子口,就被人给拦了。 第10章 能验出来信息素超标,算我输   “你就是姓谢那小子啊?”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挡住了原本就不宽敞的巷口,为首的是个红毛,吊着狐狸似的眼梢打量谢生。   谢生回头看了眼后面,来时的路也被堵上了。   “上次就是你打了我朋友?小崽子胆儿挺肥。”   红毛往前走了一步,看清谢生的长相之后,又开始冷笑,“还是个小白脸。”   他平时最烦这些长得好看的alpha,不就有张好皮囊,勾得一帮小o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跑,呸,真他妈晦气。   谢生面无表情,“让开。”   他今天不想打架,身上没劲儿,累。   “还他妈挺横。”   红毛笑了一声,眼底狠厉一闪而过,下一秒,alpha的信息素直冲谢生袭来。   这红毛的信息素是臭鸡蛋味儿,每次打架之前先放一波,趁对方干呕的时候他再趁机偷袭!   就是这么阴险,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不过你我恶心死你!   最值得骄傲的是,截止目前还没人逃得过他这一招!   臭是真的臭,周围的小弟们闻了这么多次,此时仍是一个个面如土色想吐彩虹。   红毛得意地晃晃腿,转头去看谢生。   然后就看见谢生用看傻i逼的眼神看着他。   谢生:“就这?”   红毛:“???”   这个alpha他不按套路出牌!   谢生一脸冷漠,“收收吧,你小弟快被你熏晕了。”   红毛恼羞成怒,土拨鼠似的“啊!”了一声,抬手就要去抓谢生的肩膀。   谢生刚要给他来个擒拿手,就听红毛一声惨叫,手臂也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歪向了一边。   骨碌碌——   一块石头滚到了谢生脚边。   “你们是不是不长记性啊?”   谢生回过头,看见少年蹲在矮墙墙头,两条大长腿无辜地蜷着,一头卷毛在落日余晖中变得金灿灿。   沈鲸落跳下墙头,动作轻巧利落,一看以前就没少翻学校的大铁门。   “没事吧。”   沈鲸落走到谢生旁边,不着痕迹地把他挡在身后,然后看向红毛,“我去,怎么这么臭,你放屁了?”   红毛:“……”   旁边有小弟小声提醒红毛,“蛋哥,听说这小子分化成顶A了,要不咱们还是……”   沈鲸落没分化的时候都能一打五了,现在摆弄他们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红毛也明白,但就这么回去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红毛咬了咬牙,贼溜溜的眼神打量到谢生身上。   沈鲸落的表情当时就变了。   打了这么多次架,别以为他看不出红毛在想什么。   这帮混的,心思都脏得很。   “你他妈……”   沈鲸落眉眼一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森寒了几分。   下一秒,顶级alpha天生自带的凛然气场瞬间压向对面。   红毛懵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先跪下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谢生还是忍不住暗暗惊叹了一下,这不比动漫里的什么按肩跪燃多了?   “我……你……”   红毛双手扶着地面,又怂又嘴硬,“你……你释放信息素攻击人!我要去告你!”   沈鲸落有点想笑,这届反派质量怎么这么差啊。   “你去啊。”   沈鲸落耸耸肩膀,嘴角扬着,笑意不达眼底。   “能验出来我信息素超标,算我输。” 第11章 绑在床上给他闻   “老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红毛咬了咬牙,扶着小弟勉强站起来,临走还不忘放狠话,“沈鲸落,你给我等着!”   没人鸟他。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鲸落忽然道:“不是傅屿让你来的吧。”   红毛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我们和商院虽然不对付,但傅屿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   沈鲸落扯起嘴角,“他没你这么脏。”   红毛低声骂了一句,头也不回地溜了。   小巷回归寂静。   沈鲸落蹭了蹭鼻子,臭鸡蛋余味犹在,alpha风评被害。   “那些是校外的混混,平时就爱在这片晃,他们再找你你告诉我。”   沈鲸落抓了把卷毛,转过身,只见谢生正靠在墙边,后背一起一伏。   沈鲸落呼吸一窒,“你受伤了?”   谢生摇头,额上的汗珠随着动作滑落。   伏特加的气息萦绕周身,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其中。   谢生看着男生朝自己跑过来,只觉得胸口好像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兔,让他的心跳和呼吸也跟着加速。   “这次你没哭呢。”谢生迷迷糊糊道。   沈鲸落没听清,“什么?”   眼前一阵晕眩,模糊间,谢生又想起之前医生的话。   “发情期提前。”   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检测报告也显示,你的信息素异常活跃,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谢生垂眸,默默攥紧手指。   “你确定自己闻到了他的信息素?”   谢生点头。   “应该不会错了。”医生似乎松了口气,“你说他是你的同学,如果他不介意的话,请他也来做个检查吧。”   “几万分之一的概率,实在难得。”   谢生明白医生的意思。   绝大多数的信息素交互感知障碍患者,终其一生都遇不到那个能产生共鸣的人。他们如同烈日下的浅浅水洼,在日复一日的炙烤中默默蒸发殆尽,直至消失,也无人察觉。   谢生是幸运的。   可即使握住了这丝幸运,他又能做什么呢?   让沈鲸落配合他做腺体抽样检查,不断提取信息素来缓解他发情期的痛苦,还是干脆直接标记他,像标记一个物品。   谢生无权,也不愿这样做。   就算要一生忍受孤独和痛苦,他也不想沦为那样可悲的存在。   而沈鲸落……   “快上来!”   男生蹲在谢生面前,还“啪啪”拍了拍自己坚实可靠的肩膀头子,“我背你回寝室。”   谢生:“不,我……”   “放心,我很稳的!”   “真的不用。”谢生无奈,“我住校外。”   男生脸上划过一丝失落,让谢生不禁想起之前校医室里,那双小狗一样的湿漉漉的眼睛。   谢生鬼使神差去看沈鲸落的身后,试图发现一条耷拉下去的毛茸尾巴。   谢生不知道的是,其实沈鲸落还真有。   “你知道这附近的炸鸡店在哪吗?”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谢生试着活动了一下。   “扣崽炸鸡?”   那家店挺有名,沈鲸落也常去,“就在巷尾,你要去吗?”   生病了还吃炸鸡,不愧是猛A。   谢生叹气,“弟弟吵了好几天,再不买回去我会失聪。”   沈鲸落笑了,“成,那我去买,你在这等会儿,休息休息。”   还没等谢生拒绝,男生已经跑没影儿了。   腿长就是好啊,谢生感叹。   等沈鲸落的工夫,谢生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没水,干咽了两粒。   刚才沈鲸落只不过释放了一点信息素,他就心跳腿软找不着北了,看来新开的特殊抑制剂效果不佳,需要加大剂量。   医生说他第一次感知到alpha的信息素,反应大是正常的,适应就好了。   谢生苦恼,要怎么适应呢,他也不能把沈鲸落拐回家,绑在床上,每天露出后颈给他闻呀。 第12章 他居然想咬一个alpha的后颈   有些画面,一旦你开始想象,就会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谢生正在心里斥责自己的变态,他的臆想对象就回来了。   “人有点多。”   沈鲸落把炸鸡盒子递给谢生,“甜辣双拼,小孩子都喜欢这个。”   谢生道了谢,拿出手机,“多少钱,我转账给你。”   “不用。”沈鲸落晃晃手里的袋子,“我给我弟也买了,顺便的。”   谢生犹豫片刻,“那好吧,谢谢。”   反正都在一个班,以后有机会请回来就好了。   “你家住哪?”   谢生一向不习惯别人过于涉足自己的隐私,所以当沈鲸落跟着他坐上出租车时,谢生的内心是茫然的。   为了适应,谢生宽慰自己。   进了车里,空间一下狭窄起来。两个身高腿长的男生蜷在后座,身体难免发生些碰触。   这几天沈鲸落胳膊上起了点红疹,出门时被帮佣阿姨强行套了件防晒衫,刚才没觉得,现在倒是有点热了。   沈鲸落不动声色地抹了把额头,“车里真热哈。”   一直开着空调的司机:“?”   沈鲸落脱下防晒衫,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中,两人手臂轻轻蹭过。   沈鲸落的第一反应是,好滑。   像玉的质感。   沈鲸落面上一本正经,眼睛却忍不住往人家身上瞄去。   谢生今天穿了一套白色运动服,轻薄的长裤和棉质短袖,露在外面一截手臂白皙如玉,和沈鲸落常年打篮球晒出来的小麦色挨在一起,对比鲜明。   沈鲸落出神地想,这么细的手腕,是怎么一拳放倒商学院那些五大三粗的混蛋的。   “……可以借我吗。”   沈鲸落恍然,“什么?”   “外套。”   谢生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可以借给我么?”   “啊。”沈鲸落把防晒衫递过去,随口道:“你不热啊?”   谢生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冷。”   刚把温度调低的司机:“?”   谢生将脸埋进外套中,小变态一样,偷偷深吸一口气。   都是为了适应,他再次自我宽慰。   傍晚堵车,最是要命。司机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广播里正在放小扣扣的单口相声。   沈鲸落扯了扯T恤领口,怎么越来越热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没话找话,“你弟多大了?”   谢生道:“十一岁。”   “跟我弟一样大!”沈鲸落仿佛找到了组织,“这个年纪的小崽子最难管了,有时候恨不得一天打他八遍。”   谢生想起自己家那个,认同地点点头。   这时,司机一个急刹车,谢生身子一歪,手机也滑落出去。   两人几乎同时低头去捡,沈鲸落慢了一步,鼻尖差点碰到谢生的后脑勺。   沈鲸落的视线慢慢下移,顺着谢生柔软的发丝,修长的脖颈,落在那块微微的凸起上。   喉咙一阵干涩,沈鲸落迅速别开头。   司机师傅正把头伸出窗外和刚才的超车司机“友好”交流,喇叭声和哔哔声此起彼伏,可沈鲸落什么也听不见。   他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不对劲。   他刚才,居然想要咬一个alpha的后颈。   ……他不对劲! 第13章 扬城男模群   直到下车,沈鲸落还沉浸在“我是变态吗”的自我怀疑中。   “到了。”   沈鲸落看了看面前破败的老旧小区,总觉得这里不该是谢生住的地方。   不是他少爷病瞧不上老城区,只是谢生……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   沈鲸落从小跟着爷爷出入各种名流场合,他知道,人的衣着表情谈吐都可以骗人,但是气场不会。   没错,不是气质,是气场。   出身不好可以通过读书提升自己,土豪暴发户可以花钱请人包装一切,但气场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谢生就是那种只安静站着,也光芒四射的人。   就算此时他穿着最简单的运动服,站在爬满青苔的楼墙前,手里还拎着一盒油渍渍的炸鸡,依然如此。   只是有时,光芒太盛,会灼痛仰视者的眼睛,即使他们自己毫无察觉。   “衣服我洗干净还你。”   谢生捏了捏外套袖口,有些小心虚,“今天谢谢你。”   沈鲸落“害”了一声,“该说谢谢的是我,之前在礼堂……我挺沉的吧?”   “还好。”谢生又想起那天背着大狗狗穿越校园,被压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沈鲸落抓抓卷毛,最脆弱的样子让人家看了个遍,多少有点害臊。   “听班委说你请了一周假,什么病啊,严重吗?”   谢生视线开始飘忽,“感冒而已。”   沈鲸落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他就好。   害,怪不得这大热天谢生还觉得冷呢。   不,谢生一点都不冷,谢生正背着你偷偷擦了把汗。   “那,明天见。”   “明儿见。”   看着谢生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后,沈鲸落才慢悠悠收回目光,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意犹未尽。   发了会儿呆,沈鲸落拿出手机,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扬城男模群(4)   【S:你们会对alpha产生感觉吗?】   十秒之后。   【鼎鼎顶不住了:会啊,比如我对苏铮】   【183/69/18:?】   【鼎鼎顶不住了:youmakemewanna呕~】   【183/69/18:[中指][中指]】   【183/69/18:你终于控制不住对我的冲动了?@S】   【这鸟没毛:过于变态,建议及时就医】   沈鲸落:“……”   他就不该问这帮玩意儿。   沈鲸落叹了口气,用力晃晃头,想让谢生的后颈从自己脑海里消失。   一定是他这两天没休息好,或者舒缓剂打得不够多,又或者苏铮说的没错,他真的该谈个恋爱了。   不恋爱,就变态,古人诚不欺我。   此时,出租屋里。   谢生躺在床上,缩成一团,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包裹在沈鲸落的外套里,贪婪地呼吸着每一丝属于那个人的气味。   为了适应。   谢生脸颊在衣领上蹭蹭,小猫儿似的,沉醉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洗脑。   ……才不是变态。 第14章 王子受难记   有的外套就像有的手帕一样,被主人借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的一天了。   多亏了小外套,谢生这次的发情期终于不再那么难熬,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草莓伏特加,沈鲸落的信息素名副其实。开始只觉得辛辣,刺激,难以入喉,时间长了后劲儿就上来了,说一句沉浸其中醉生梦死也不为过。   副作用就是,上课的时候,谢生总是忍不住盯着沈鲸落的后颈看。   和谢生预想的一样,文学院的日子很平静,比起人人仿佛打了鸡血的法学院,这里堪称散漫自由的天堂。   对于谢生这个转院生,大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谢生对此很满意,如果能成为一个透明人最好。   “咔哒”一声。   谢生从古希腊戏剧成就里抬起头,只见桌角多了罐葡萄汁。冰镇的,玻璃瓶上挂着细密的小水珠,正咝咝冒着凉气。   沈鲸落站在前排的过道里,朝他比了个喝的动作。   还没等他反应,沈鲸落已经转过去,和朋友插科打诨去了。   没有其他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互动,这种类似于秘密的关系,让谢生心底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   就像他明明没有说过,沈鲸落却知道他喜欢葡萄汁一样微妙。   谢生伸出手,指尖轻轻在瓶身上划过。   好凉。   -   “好凉!”   苏铮豪饮一口快乐水,被冰得打了个激灵,“哎,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沈鲸落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谁啊。”   苏铮“嘁”了一声,还装。   这班里就没有什么小秘密能逃脱你铮哥这双卡姿兰大眼睛。   “不过我可听说了啊,那位哥背景不简单,你悠着点。”   沈鲸落耳朵一动,“什么意思。”   背后议论人到底不太好,苏铮看看左右,凑到沈鲸落耳边,压低声音,“他把他爸举报了。”   “举报?”沈鲸落皱眉,“他爸干什么了?”   苏铮伸出三根手指,指尖聚在一起捻了捻,用口型比划。   受贿。   沈鲸落皱眉,他知道,苏铮不是爱八卦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说。   不过他一直好奇谢生转院的原因,这么一来,这事就通了。   法学院是扬大排名第一的王牌学院,文学院充其量就是个吊车尾,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谢生不会在学期中突然转院。   法学院里一个个都是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而不论是家世还是成绩,谢生都是站在最顶端的人。   直系亲属受贿,多大的污点,对于一群未来的法官律师来说,这完全可以成为他们把谢生拉下神坛的借口。   朝“有罪”的人扔石头,人类的劣根性。   就算谢生大义灭亲,他们也选择视而不见,或许还会再给谢生加上一条六亲不认自私冷酷的罪名。   人心险恶尔虞我诈,沈鲸落见得太多了,这些绝不是他恶意揣测。   心头一阵烦躁。   沈鲸落抓抓卷毛,在他心里,谢生已然成了一个家破人亡、备受迫害、惨遭驱逐、佯装坚强的小可怜儿。   其凄惨程度,堪比王子受难记。   对了,他好像还有个弟弟。   ……啊,王子带娃受难记!   此时,最后一排的“小王子”正躲在书后面偷偷嘬葡萄汁。   谢生:甜甜的,开心~ 第15章 是我,我来和你同居了   今天课少,只有上午两节外国文学史。   谢生慢吞吞地整理东西,想等下课高峰期过去再走,一只辅导员突然出现,并把他拎到了办公室。   “你之前申请了寝室,但是可能有一些问题。”   老常推了下眼镜,他这镜片其实根本没度数,就是怕太年轻震不住学生,自己瞎戴的。   “因为你家在本地,大一入学时报的也是外宿,所以没有给你预留床位,现在情况是这样的……”   “老师。”谢生轻声打断,“如果麻烦就算了,我没关系。”   老常愣了一下,笑了,“不麻烦,你是我学生,有什么麻烦的。”   “现在是这样,咱们文学院啊,beta宿舍已经满员了,omega和alpha宿舍还有位置。”   老常清了清嗓子,声音也放低了一些,“你的情况我了解,但是你的身份证和档案上的第二性别都是alpha,要是让你去omega宿舍,程序上可能有点复杂。”   不光是程序上,不明情况的小o们也会惊慌失措。   谢生当然明白,于是主动道:“我可以去alpha宿舍。”   老常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有些担心,“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毕竟是……”   谢生的病他知道,但这孩子毕竟是个omega,把他扔到一堆alpha里,怎么想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没问题。”   谢生抬眸,气场全开,“他们打不过我。”   老常:“……”   怪不得伪装成alpha那么多年都毫无破绽,好家伙,刚才连他都有点小心慌了。   谢生保持这种气场,收拾好行李,安顿好弟弟,提着箱子敲开了505寝室的门。   然后被裸着上半身来开门的沈鲸落来了个双重暴击。   ——信息素上的,以及肉体上的。   男生应该刚洗完澡,一头卷发湿漉漉的,发梢的水珠落下,沿着锁骨一路滑过小麦色的胸膛和腹部,途中道路崎岖,起起伏伏,还没等旅途结束,水珠就含恨消失在某两块腹肌中间。   真是一路好风光啊。   谢生盯着那漂亮的六块腹肌,头一次这么羡慕一滴水。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无形中变成了一个小sai迷,男生手里的东西先“pia叽”掉落在地。   沈鲸落扶着门框,俊脸震惊,“你你你!”   谢生迅速整理心神,一脸淡定地回道:“是我。”   我来和你同居了。(不是)   沈鲸落看看谢生身旁的行李,忽然想起,老常好像是说过他们寝室这几天会来一个新室友。   ……什么是快乐星球!   看着男生毫不掩饰的喜悦神情,谢生的一颗心瞬间柔和下来。   被人欢迎,原来是这样的心情。   沈鲸落帮谢生把行李搬了进去,然后就开始手忙脚乱收拾东西,这几天石攻玉不在,寝室被造得够呛。   谢生关上门,看到一旁地上刚才沈鲸落掉落的东西。   谢生弯腰捡起,抖开。   一只Q版的萌萌小老虎映入眼帘。   个人爱好,问题不大。   但关键是,这是一条内裤。   沈鲸落刚换下来的,还没洗的,内裤。 第16章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平心而论,这条内裤挺干净的。   但是它的尺寸真的很大,尤其是某个地方,似乎还被撑出了一块迷之突起。   谢生惊叹,这就是alpha吗。   后来,沈鲸落用亲身实践告诉他,并不是所有alpha都这样,只有他的alpha才这样。   “抱歉啊谢生,这床被我们放东西了,你先到我床上坐会儿,我马上……”   沈鲸落抱着两个玩偶回过头,就看见谢生双手捏着他的内裤,并举到视线平齐处,正在一脸严肃地认真观察。   沈鲸落吓得兽耳差点冒出来,“!!!”   “啊,不好意思。”   谢生把内裤还给沈鲸落,还顺手叠了一下。   沈鲸落脑袋要冒烟了。   救命,谢生肯定觉得他是变态,而且谁快二十了还穿卡通内裤啊!   “……这是我爸给我买的!”沈鲸落急中生智。   把锅甩给亲爹,哈,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但一秒后,沈鲸落就觉出不对劲儿了。   救命,他变成二十岁还让爸爸买内裤的变态了!QAQ   “很可爱。”   沈鲸落愣了一下,“啊?”   “很可爱啊。”谢生目光坦然,神情柔和,“小老虎。”   小老虎。   小老虎。   清冷的嗓音回荡耳边,沈鲸落俨然把这个词当成了对自己的昵称。   沈鲸落不知道的是,谢生之所以这么温柔,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穿小猴子内裤的弟弟。   四人宿舍就这么巴掌大点地儿,谢生环顾一圈,脑海里浮现几个字:生活气息浓郁。   门上贴着球星海报,垃圾桶里是中午吃剩的外卖盒,阳台上晾得七扭八歪的背心短裤,鞋架上满满的各种球鞋,顶级的电子游戏设备,和电脑屏幕上的二次元萌妹。   典型的男生寝室。   谢生从没有过集体生活的经验,但他并不讨厌这些。   比起冷清的家,这里要好太多。   “我睡你对面,靠门左边是苏铮,右边是石攻玉。”   沈鲸落把又一个玩偶塞进柜子里,“苏铮你认识,石攻玉在国外比赛还没回来,那鸟看着高冷,其实特好相处,熟了你就知道了。”   谢生点点头,“王鼎鼎呢?”   他来班上不久,但那个白净的小男生似乎总是和沈鲸落形影不离。   “他?”沈鲸落愣了一下,“他住beta宿舍啊。”   谢生抿抿唇,因为病情的缘故,他对第二性别的分辨不是很敏锐。   还好沈鲸落没有在意。   从谢生进门,浴室里就一直有哗啦啦的水声。谢生正好奇地观察沈鲸落桌子上的猫猫笔架,水声停了。   随着一声骚气的“陛下出浴——”,浴室门缓缓打开。   沈鲸落“卧槽”一声,抬手就要去捂谢生的眼睛。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腾腾蒸气中,一道光不粗溜的身影踩着魔鬼的步伐扭动而出,其骚气程度,甚至还扯下浴巾转了个圈。   说实话,身材不错,但谢生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帮他拔腿毛。   这时,眼前忽地一暗。   一只大手遮住了谢生的视线,滚烫的掌心带着微微潮气,紧紧贴合着谢生的肌肤。   手上的力度直接将谢生带得后退一步,身体也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这熟悉的坚实胸肌。   “苏铮裸奔呢,别看,辣眼睛。”   呼吸间的热度喷洒在耳边,男生低沉的嗓音敲击着耳膜,谢生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沐浴露的清香,和淡淡的伏特加气味。   一瞬间,雷霆击中天灵盖。   谢生太过沉迷于大狗狗的热情之中,以至于他差点忘记,这个人是沈鲸落。   ——他的信息素高度契合者,以及,他唯一的弱点。   而这里,是沈鲸落的寝室。   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谢生双手慢慢收拢成拳,认命地闭上眼睛。   居然……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第17章 这鸟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俗话说得好,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谢生十分认同。   所以他决定潜伏在沈鲸落身边,熟悉他的气息,适应他的信息素,以此练就自己百毒不侵的钢铁体质,然后进一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邪恶目的。   正所谓灯下黑,厉害如沈鲸落,也一定想不到,自己身边隐藏着一个对他后颈虎视眈眈的诡计多端的O。   我可真狡猾呀。谢生不禁赞叹。   脑海里正播放着007的背景音乐,忽然,谢生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老谢,想啥呢,干饭了。”   苏铮捋了把发型,还对着镜子吹了声口哨,活像个连自己都调戏的英俊小流氓。   那天意外目睹苏铮浴后裸舞,谢生原本以为要尴尬,没想到苏铮直接冲上来给他一个欢迎的拥抱(虽然被沈鲸落一脚踹开了),还问他要不要再看一遍,新室友半价哦。   这自来熟的敞亮性格和毫不掩饰的骚气骚气(?),让谢生感觉格外亲切。   “狗落说在食堂二楼等咱们。”   苏铮举着手机,一手带上寝室门,坏兮兮一笑,“麻辣香锅窗口排队的人最多了,咱慢点去,让他自己排着。”   电话那头的沈鲸落无能狂吼:“我听得见——”   谢生看了眼苏铮的侧脸,轻笑,“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嗯?”苏铮来了兴趣,“谁啊,是不是个超级大帅b?”   谢生不太懂超级大帅b的定义是什么,认真想了想,“从幼儿园开始,我一共目睹过168个人向他表白。”   有男有女,有O有A,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所以,应该算吧。   “我去。”苏铮竖起了惊叹的大拇指,“这记录,快赶上落哥了啊。”   谢生抿了抿唇,状似不经意地问,“沈鲸落的追求者很多吧。”   苏铮没有数字强迫症,情绪到了,只能借用一句小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谢生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毕竟沈鲸落如此惹人喜爱。   刚走到楼下,苏铮电话响了。   “石攻玉回来了。”   苏铮把手机塞兜里,“东西太多,落哥去校门口接他,让咱们先去食堂。啧,也不知道这鸟拿没拿冠军。”   谢生之前好像也听沈鲸落这么称呼过石攻玉,好奇道:“为什么是鸟?”   苏铮神秘一笑,“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谢生提着两份麻辣香锅站在寝室楼下,终于明白了“鸟”的含义。   楼前的树荫下,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正靠着行李箱看书。即使盛夏,男生依然穿着一丝不苟的长袖长裤,扣到第二颗扣子的衬衫领口之上,是一张轮廓分明的清俊脸庞。   青春校园小说里的男主,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吧。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男生的身后,拖着一丛长长的、洁白的尾羽。   真的是鸟。   准确地说,是孔雀。   “攻攻!”   苏铮挥舞着手里的饭盒,这位哥总是能创造出各种震撼我妈的爱称。   石攻玉偏过头,谢生这才看见,男生斯文的无框眼镜下,是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眸。   强势而热烈,与男生清冷恬淡的气质截然不同。   谢生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讶。   石攻玉这种情况,谢生从前也见过。   AO之中似乎有一个极少数的群体,他们身上会发生一种类似于返祖的现象。   谢生高中时的前桌也是其中一员,很温柔的一个女生,只是生气时会变成鳄鱼,尾巴将谢生的课桌抽飞过好几次,有次还一口啃掉了半个讲台。   还好,石攻玉的种族,看起来要温驯一些。   “你好。”石攻玉朝谢生点点头,托两个冤种兄弟的福,他在国外时就详细了解了这位新室友的各种事迹。   随着石攻玉的动作,他身后的洁白尾羽也轻轻摆动了一下。   羽毛尖在距离地面一厘米左右的地方扫过,长度刚刚好。   谢·小洁癖·生悄悄松了口气,“你好。”   “怎么感觉少了好多。”   苏铮欠儿了吧唧地捋了把石攻玉的尾羽,“你又掉毛了?”   男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中透着沉痛,“七根。”   整整七根,包括他一直以来格外喜爱的伊丽莎白、莱昂纳多和罗罗诺亚。   “得,我看照你这趋势,还没等开屏呢就秃了。”   说完,苏铮转过头跟谢生当众八卦,“你知道他尾巴为啥一直收不回去吗?因为他快二十了还没开过屏,哈哈哈哈——”   雄性孔雀型兽人的特征之一:尾羽自分化时出现,直到完成第一次开屏才可以收回。   对于雄性孔雀来说,开屏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那是他们求偶的方式,轻浮一点的走在街上看到个美女都要开几次。   但对于石攻玉,难如登天。   “他没有心。”   苏铮总结,“这鸟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石攻玉并不否认。可能他真的是个无性恋,看到那些对他示爱的abo,他的内心不仅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烦。   什么情,什么爱,男男女女的,不健康。   生命中不只有恋爱一件事,不会动心没什么丢鸟的,至少他不会像有些族人一样,以自己身后的尾羽为耻。   除了洗澡麻烦一点,转身时会抽到别人,坐公交会被车门夹到,其他的都还好。   哦,对了,还有掉毛。(▼ヘ▼#)   “会遇到的。”   石攻玉转头,对上男生沉静的墨色眼眸。   谢生不太会安慰人,而且石攻玉看起来也不需要安慰。   他只是觉得,石攻玉和从前的他有些相似。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都是异类。   谢生的信息素和石攻玉的心一样,在身体的某个角落里沉寂了近二十年,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将如此度过一生。   但现在,谢生遇到了沈鲸落,然后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天堂般的快乐(?)。   石攻玉心动的概率,不会比几万分之一还小吧?   事实证明,当然不会。   只是那个让石攻玉心动的人,差点让谢生心脏停跳。 第18章 谢大郎校医室遇虎   “落哥呢?”   王鼎鼎托着腮,“方丈都来了,这堂铁定点名啊。”   讲台上,头顶锃亮的中年男人捧着点名簿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时刻准备把铃声之后进来的都划成迟到。   “你一个表院的天天在这蹭课,不知道的以为你多热爱文学呢。”   苏铮晃了晃王鼎鼎的脑袋,“这货,表演学院跳舞的,看不出来吧?”   石攻玉补充,“民族舞。”   “呀,你这个娘A,别薅我毛!”   “咋的傻B,我就薅哈哈哈哈——”   俩人开始小学生掐架,谢生看着一头乱毛龇牙咧嘴的王鼎鼎,还真不太能想象他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翩翩起舞的样子。   直到上课,沈鲸落都没出现。   点名的时候,王鼎鼎试图掐着嗓子替沈鲸落答到,差点被方丈扔出去。   谢生点开和沈鲸落的聊天界面,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迟迟无人回复。   下午还有课,几人商量了下,决定中午不回寝室了,出去找个地儿吃火锅。   谢生看着空荡荡的对话框,“沈鲸落联系你们了吗?”   “发消息没回,估计有事。”苏铮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可能回家陪他妹了,别担心。”   谢生只听沈鲸落说过他有一个弟弟,原来还有妹妹。   谢生眼前不禁浮现沈鲸落被一群人类幼崽包围的场景,有点可爱。   吃完饭,王鼎鼎被学姐的电话call走,石攻玉之前比赛的奖杯到了,要去取快递,谢生正犹豫要不要一起去,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他以为是沈鲸落,抓起来一看,是团支书徐若谷。   之前因为补办学生证等事务,两人交换过号码,平时也没什么交集。   谢生接起来,“你好。”   “谢生你好。”女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我是徐若谷,不好意思打扰你午休了。”   “没关系,我在外面。”谢生将听筒音量调低,“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腿摔坏了,现在在医院,但是校医室有份体检表必须今天去取。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能麻烦你帮我……嘶!”   似乎正在打针,电话那头传来护士“别乱动”的声音。   谢生想了想,“好,我现在去。”   虽然刚来不到两周,但谢生也看出来了,他们那所谓的班长平时根本不管事,班上所有的琐事都是团支书一个人在打理。   和苏铮石攻玉打过招呼后,谢生先回了学校。   校医室在三号楼,有些偏僻,午休时更显清净。   谢生走在林间小道上,穿叶微风徐徐,脚下碎金点点。   上次走这条路,还是和沈鲸落一起。   谢生又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   校医室的门紧闭着,谢生犹豫片刻,拨通了沈鲸落的电话,同时抬手敲门。   熟悉的小哪吒片尾曲响起,谢生一怔,发现声音来源竟然是校医室内。   谢生推开门,没发现沈鲸落的影子,只有一头老虎趴在地上。   谢生看着它,它也看着谢生,不仅看,还摇尾巴,黄黑花纹的大尾巴把旁边的床柱子抽得啪啪响。   谢生礼貌地朝它点点头,然后转身关上门。   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   再来一次。   谢生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再次推开门。   老虎果然不见了。   谢生重重松了一口气,是他昨晚没睡好还是抑制剂用太多,都出现幻觉了。   就在这时,一颗虎脑袋突然从门后探出来。   。   距离之近,谢生的脸蛋被它的胡子扎得有点痒。   谢生呼吸一滞。   公分,不出意外半秒之后,那对虎牙将会彻底地将我脖子咬断。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会对那头老虎说三个字——   “沈鲸落?”   虎虎:“嗷呜!”   成年大脑斧前爪一搭,直接把谢生扑倒在旁边的床上,毛茸茸的脑袋在谢生怀里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猫科动物特有的咕噜声。   谢生本就怕痒,被按着又拱又蹭,一番折腾下来,脸颊红扑扑的,眼底湿润润的,半点不见平时的清冷模样。   “你啊。”   谢生用力把虎脑袋推开,刚一松手又被黏上来。   “我说怎么不回消息,原来在这偷懒。”   虎虎“呜”了一声,兽爪拍了拍掉在地上的手机,扬起头,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   爪,大,按不到,虎虎委屈!QAQ   谢生忍着笑,故意逗他,“怎么会呢,我看人家小猫都会和主人发短信呢。”   虎虎呆住,随即仰起脑袋“嗷呜”一声。   你,你自己看嘛!   虎虎委屈地举起一只爪,撒娇似的在空中划了两下,怕伤着谢生,还特意把锐利的爪尖收了起来。   成年虎的兽爪真的很大,谢生两只手才能完全握住。   猫科动物的肉垫软乎乎的,柔软Q弹,手感极好,百兽之王也不例外。谢生悄悄拨开毛毛看了一眼,天呐,还是粉色的。   只是……   谢生捏捏肉垫,轻叹一声,声音里透着惋惜,“应该是大狗狗的呀……”   虎虎:“?”   我拿你当宝贝,你却想让我做狗。   估计校医老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谢生给徐若谷发了条消息,一边等一边撸虎。   “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虎虎摇头,直接往地上一躺,肚皮朝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早上起来觉得要兽化,就赶紧跑到校医室来了,在这待了一上午,一点变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左右无事,谢生在它旁边坐下,“我陪你。”   虎虎又开始狂甩尾巴,还殷勤地拍拍自己的肚皮,示意谢生躺上来。   软软,舒服!   谢生拒绝,“都是毛,热。”   十分钟后,谢生打了个哈欠,那……就躺一下。   又十分钟后,谢生趴在虎肚上,脸颊埋在毛毛里,已经睡熟了。   虎虎看着怀里的少年,屏息凝神,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他。   只是,这剧烈的心跳声,它好像控制不了。 第19章 突如其来的占有欲   夏日午后的日光最是炽盛,从无云的青空中直直泄下,包裹住每一寸肌肤,将所有情愫炙烤干净,只剩汗水淋漓。   沈鲸落一向不喜欢夏天,万物生机勃勃,总让人内心的晦涩无所遁形。   可此时此刻,他爱死了这个夏天。   窗外蝉鸣阵阵,怀中人却睡得酣然。少年那双总是淡漠沉静的眼轻阖着,纤长眼睫投下两片淡淡的阴影,如同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   怦怦,怦怦。   是沈鲸落的心跳声。   他多想伸手捉住那对蝴蝶,让它们永远困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让沈鲸落心中一惊。他想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一抬手,哦豁,好粉嫩的肉垫。   微风裹挟着刚打过的草地香气,适时送来清凉,可沈鲸落心头的热度却不减分毫。   日光透过层层枝叶洒进来,灼人热度褪了七分,只剩两分暧昧,和一分心动。   沈鲸落抬起爪,想为少年遮一片阴凉。   其实阳光并不刺眼,但少年生了一张璞玉般无暇的脸,冰肌玉骨,让人只想将他如珍宝般捧在怀里,一丝伤害都是罪过。   这时,少年嘤咛一声,似乎是嫌弃沈鲸落的胸毛太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沈鲸落抖抖兽耳,。   不过很快,。   ——abo守则第一条,就算是alpha,也不要轻易将后颈暴露人前。   暴露兽前也不行。   可现在,谢生就那么躺着,睡得香甜无比,将一截毫无防备的脖颈送到沈鲸落嘴前,不是,眼前。   沈鲸落望着那片雪白,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一百只虎崽在挠。   上次在车里,他只是匆匆一瞥,就差点化身禽兽,而现在,他是真正的禽兽。   兽形赋予他敏锐的嗅觉,谢生身上逸出的那一丝信息素,对沈鲸落来说,让他仿佛置身于薄荷烟草的海洋。   咬一口吧。   小魔鬼在他耳边低语。   就轻轻一口,尝尝滋味就好,谢生脾气那么好,不会生气的。   鬼使神差地,沈鲸落低下头,他张开嘴,尖锐的虎牙泛着欲望的光。   忽然,沈鲸落的动作停了。   他盯着谢生的后颈,金色的兽瞳倏地一颤。   光下看玉,其中的杂质裂纹清晰可见,此时,谢生的脖颈就是那块玉。   而在如此亲密的距离之下,沈鲸落也看到了,那上面的一道道疤痕。   深的,浅的,触目惊心的,散布在谢生的肌肤上,在日光下呈现出格外柔嫩的光泽。   那是伤痕结痂脱落后,新生肌肤的光泽。   那一瞬间,沈鲸落仿佛看见,无数个黑夜里,少年咬紧牙关,手指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腺体。   一下,又一下,直到鲜血淋漓。   良久。   沉默的野兽俯下身,轻轻舔舐少年的后颈。   一下,又一下。   温柔地,不带任何情欲地,仿佛要为他抚平所有伤痕。   虎尾悄悄卷上少年的脚踝,像安抚,又像柔情的锁链,将他牢牢困在自己身边。   在这个变不回人的夏日午后,沈鲸落暗暗发了一个誓。   至于内容,只有路过的微风和他自己知道。   -   谢生这个午觉睡得可谓是酣畅淋漓。   睡时酣畅无比,醒来大汗淋漓。   他不是怕热的体质,怪就怪某人毛太多了。   不过抱起来真的很舒服,所以下次还敢。   把体检表交给辅导员,谢生打着哈欠出了办公室,一抬头,困意瞬间消散。   “弄好了?”沈鲸落递过来一罐葡萄汁,顺便把谢生手里的书接过来。   “嗯。”谢生双手捧着罐罐抿了一口,悄悄别开视线。   ——换做是谁一觉醒来身边躺着个裸男,谁都会别扭的。   更何况当时谢生整个人被沈鲸落揽在怀里,双手还抵在他的腹肌上。   天知道他本来是想摸摸虎肚肚的。   沈鲸落倒是自然得很,“好喝么?”   谢生点点头。   “我尝尝。”   谢生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罐罐就不见了。   “还不错。”沈鲸落喝了一口,舌尖若有似无地扫过谢生刚才碰过的地方。   “我知道一个牌子的果汁,冷链鲜榨的,下次拿给你。”   谢生懵懵说了句谢谢。   他低下头,看着玻璃罐边上微微湿润的痕迹,脸颊后知后觉地泛起薄红。   沈鲸落淡淡瞄了一眼,然后在心里大喊一百遍好可爱好可爱啊我死了。   “小葫芦!”   身后一声呐喊,沈鲸落只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秒,身边的人就没了。   嗯?他那么大一只生崽呢?   沈鲸落回过头,只见他的生崽正被人按在墙上,以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猛蹭。   沈·真·饿虎·鲸落:“?”   硬了,拳头硬了。   然而最关键的是,谢生并没有反抗。   一向不太喜欢肢体接触的谢生,脸上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伸手拍了拍男生的后背。   “乖。”   沈鲸落:“??”   沈鲸落呆住了,脑海里飘过“什么情况谢生有男朋友了吗居然还是这种撒娇猛男等等这不是他的人设吗可恶啊乖什么什么乖明明只叫过自己小老虎呜呜呜”等一系列弹幕。   这时,男生转过身,沈鲸落眯起眼睛,带着三分冷漠三分不屑三分嫉妒一分近视看清了男生的脸。   沈鲸落顿时放松了下来,什么嘛,也没有多帅。   “呀!是体育学院的傅潇!”   “体院的院草怎么会来这?”   “天呐,他真人比论坛上的照片还要帅~”   “啊,他笑起来也太治愈了,帅哥杀我!”   沈鲸落:“???”   你们怎么回事?当我死的吗?还有最后一个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吗?   就在沈鲸落快要变形并且试图手动把男生从谢生身上扒下来时,他的冤种兄弟们回来了。   沈鲸落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这俩货,甚至想高歌一曲朋友啊朋友,快帮我把他带走。   “咋才银奖,评委会那帮老外是不是眼神不好啊。”   苏铮捧着石攻玉的奖杯对着光瞅了瞅,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石攻玉得第二。   “啊,落哥回来了……等会儿,老谢旁边那帅哥谁啊?”   苏铮刚要打招呼,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左边袭来,下一秒,苏铮就以陨石砸地球的姿态砸在了走廊的墙上。 第20章 开屏只有0次和无数次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   飞出去的瞬间,苏铮的脑子是懵逼的。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他也不用为了歌唱大赛练啥《天上飞》了,这他喵不就直接达成了。   脑瓜子嗡嗡的,眼前银光闪烁,苏铮晃晃头,大白天的他居然觉得有点刺眼。   正寻思自己是不是摔懵了,一转头,一根羽毛轻柔扫过苏铮的鼻尖。   纯白的,会发光的,孔雀尾羽。   整个走廊一片寂静。   沈鲸落震惊,“石……鸟……你……”   苏铮委屈,“开屏你也不能抽人啊!QAQ”   每天和石攻玉的尾羽朝夕相对,也不是没想过它开屏的样子。   只是亲眼见到,还是不免震撼。   平时低调垂在主人身后的尾羽此时全部打开,张扬而热烈地绽放着,羽毛顶端微微抖动,洒落一地星辉,即使身处白昼,银色光芒依然耀眼夺目。   石攻玉站在光芒中央,神经紧绷,脸颊通红,一动不动地盯着谢生的方向。   沈鲸落还沉浸在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中,突然,笑容一僵。   他猛地回头,看看谢生,又转过来看看石攻玉。   ……我淦!   我把你当兄弟,你觊觎我老……我室友??   沈鲸落刚准备把这鸟薅秃,一想,不对啊。   石攻玉要是喜欢谢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该开屏了,没道理等到现在。   只有一个可能。   沈鲸落机器人似的转过身,看向谢生怀里的男生。   ……不会吧。   谢生的震惊不亚于沈鲸落。   不过他还是先把牛皮糖一样的发小从身上揪了下来,“介绍一下,我朋友,傅潇。”   傅潇还是第一次见到孔雀型兽人,觉得挺新奇,对着石攻玉爽朗一笑,“谢生的室友吧,你们好啊。”   苏铮刚从地上爬起来,这一笑,他差点又被抽飞。   不过……   他是真没想到,能让石攻玉动心的,居然是一个alpha。   苏铮上下打量了一下男生,总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石攻玉坎坷的情路。   体院的院草,最标志性的就是身材。   184的身高,宽肩窄腰长腿,不论站在哪里,傅潇都是一道极为养眼的风景。难得的是,不像很多常年训练的运动员,男生身上的肌肉线条优美流畅,毫不突兀,蜜色质感撩得人格外心痒。   而这副身材再配上一张俊美无暇的脸蛋,杀伤力呈几何数倍增。   大约是刚训练完,男生身上还带着微微潮气,黑色篮球服加白色运动发带,强势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直接撞倒一片。   唯一比较违和的,应该就是手套了。   ——炎炎夏日,男生手上却戴着一副皮质的半掌手套。   怎么说,就完全大猛A,和石攻玉不相“上下”的那种。   看着眼前的男生,苏铮忽然灵光一现,“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168!”   啧,被168个人表白过的男人,果然名不虚传。   傅潇愣了一下,自我怀疑地转向谢生,小小声,“我看起来那么……娇小吗?”   谢生:“……”   “他指的是智商。”谢生一本正经。   “啊!”傅潇顿时喜上眉梢,拍拍苏铮的肩膀,“谢谢,你也168,你也168!”   苏铮:“?”   沈鲸落:“……”这哥怎么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管什么样子,在石攻玉眼里,都是自带滤镜的样子。   “你好,我叫石攻玉。”   “你好。”傅潇看着男生伸出的手,没多想就握了上去。   结果指尖相碰的那一刻,石攻玉身后的尾羽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把傅潇吓了一跳。   “羽毛挺漂亮,哈哈。”   石攻玉眼睛一亮,“你喜欢么?”   全部拔下来给你也可以。   傅潇:“?”   “你矜持点。”苏铮把石攻玉拽到一边,小声,“尾巴收起来,你再吓着人家。”   石攻玉定了定心神,没错,要徐徐图之。   就算是突袭,也不能让猎物事先发觉,这样才能一击即中。   苏铮叹了口气,还是得他出马。   “傅潇你是体院的哈,身材真好,什么专业啊?”   “哈哈哈谢谢,我是练田径的,长跑。”   “这么厉害,怪不得呢。话说咱们两个院离得也不远啊,就隔壁校区。”   “是啊,训练不忙的时候我还来B区蹭食堂呢!有个窗口的小炒牛肉特别好吃,就是人太多了,总是买不到。”   “害,这怕啥!下次来之前知会一声,我让老石提前排着去,放心,谢生的朋友就是我们朋友,咱不见外啊。”   ……   当两个社交牛逼症碰到一起,拜把子都只是时间的事。   几句话间,苏铮已经加上了傅潇的微信,石攻玉在旁边看着,口水都快出来了。   “谢生刚转过来,肯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傅潇爽朗一笑,语气如同谢生的监护人,“谢谢大家对他的照顾,改天我请大家吃饭!”   明明是客套话,但傅潇说得真诚,眼神更是坦率,看来是亲发小没错了。   “别改天了,就今儿吧!”   苏铮趁热打铁,还没忘cue一波石攻玉。   “老石在国际天文大赛上得奖了,要请客呢,学校对面的真味火锅,潇儿有空的话一起来呗。”   这就叫上昵称了,石攻玉感觉自己快要变形。   “啊,好啊!”傅潇也是个爽快人,他看向石攻玉,注意到他怀里的奖杯。   “天文大赛啊,真厉害~”   顺便附赠一个阳光的笑容。   “啪——”   苏铮眼疾脚快迅速躲开,走廊再次银光闪烁。   沈鲸落捂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石老二,控制你自己。”   石攻玉也不想变成堵着人家不停开屏的饥渴雄孔雀,但是身体太诚实,他控制不住。   开屏只有0次和无数次,老爸诚不欺他。   还好傅潇没有介意。   体院下午还有训练。道别后,石攻玉站在窗前,望着男生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苏铮背着手感叹,“傅潇不错。”   “啪——”   “我去,光提傅潇名字你也开啊!”   “啪——”   “傅潇傅潇傅潇!”   “啪啪啪——”   “哈哈哈哈哈!”   ……   走廊里的两人玩的不亦乐乎,教室里的谢生却单手拄着脸,发起了愁。 第21章 天然渣和小纯情   “想什么呢,小葫芦。”   谢生抬起头,微微惊讶。   “刚听傅潇这么叫你。”沈鲸落在谢生旁边坐下,“小名?”   谢生摇头,“他起的外号。”   “挺可爱的。”   “因为我闷得像个葫芦。”   沈鲸落:“……”   小葫芦拄着脸,再次叹气。   “在想石攻玉和傅潇的事?”   小葫芦点头。   从刚才的相处就能看出,谢生和傅潇之间比普通朋友要亲厚许多,担心也是情理之中。   “别的不说,老石的人品我可以作保,从小到大都是根正苗红好少年,而且绝对专情,你看他快二十才开屏就知道了。”   本来是安慰的话,没想到谢生听完,叹气叹得更深沉了。   “哎————”   这一声叹息,肺活量至少6800。   谢生望着走廊上还在不断开屏的石攻玉,面露忧愁。   “从幼儿园大班截止目前,傅潇一共谈过49次恋爱。”   “没有一次,超过一个月。”   “每一次,都是他提分手。”   沈鲸落:“……”   沈鲸落想起傅潇那单纯爽朗的笑容。   看不出来啊,兄弟。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渣吗。   沈鲸落恍然,“所以你不是担心傅潇,你是担心石攻玉?”   谢生缓缓点头。   从不动心的人一旦情动,就注定是一场绵延一生不死不休的追逐。   而傅潇偏偏是那握不住的沙,留不住的风,追不到的太阳。   这两个人就像两个极端,一个分手成瘾,一个专情至死。谢生怕石攻玉也变成傅潇那些心碎前任中的一员,或者更糟,备胎。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俩都是alpha。   ……这糟心的共同点,还不如没有。   “听说北极冰川的融化又加剧了。”   谢生正薅自己毛的手动作一顿。   “夏威夷大岛基拉韦厄火山南部每年都会向大海移动4英寸,随时可能崩塌引发大海啸。”   “每隔几百万年就会发生一次类似文明洗牌的巨大灾难,而上一次撞击地球的彗星直接导致恐龙灭绝。”   沈鲸落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抚过谢生紧蹙的眉心,然后用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这么多未知的灾难,谢老师要不要挨个担心一下?”   谢生抿唇,悄悄享受那只手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的感觉。   “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绝对。说不定傅潇这次就安定下来,说不定老石只是解锁了开屏模式后面还有180次心动,也说不定他们只是彼此的过客。”   “活着么,就是因为未知才美好啊,对不对?”   谢生觉得很有道理。   他仰起头,望着男生浅色的眼眸,一脸认真,“落哥说得对。”   沈鲸落失笑,“你怎么也跟他们学。”   谢生被他摸得舒服,小猫似的眯起眼睛,脑袋蹭蹭他掌心。   寝室的热水器坏了,沈鲸落三两下就能修好,谢生爱吃食堂的锅包肉,沈鲸落总能帮他抢到最后一份,图书馆的位置被人占了,沈鲸落冷着脸往那一杵,对方立刻收拾东西跑路。   就连谢生习惯性思前想后陷入焦虑时,沈鲸落也能三言两语将他解救。   这个男人真的无所不能。   沈鲸落被他蹭得一怔,从掌心一路痒到心里,顿时就勾起了坏心思。   他俯下身,捏捏谢生娇小柔软的耳垂,特意凑得很近,近到谢生耳畔能清晰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流。   “落哥会的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铃声响起,沈鲸落坐回座位,神态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谢生知道,刚才离开时,沈鲸落的唇蹭到了他的耳垂。   他分不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所以他捂着耳朵脸红了一节课,老师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谢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沈鲸落好像不一样了。   还是虎虎好。谢生红着脸想,毛茸茸软乎乎的,让rua肚肚会撒娇,还不会欺负他。   谢生不知道,此时的虎虎心里,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欺负”他的方法。   -   夏日天长。   吃完火锅出来,太阳还没从天边坠下去,余晖染了半边天,像谁戳破了溏心蛋,金灿灿洒了一地。   这种时候,最适合小情侣一起压马路。   沈鲸落背着手,老干部似的,“老石控制得不错,一晚上就开了三次屏。”   一次差点把服务员的茶壶打翻,一次一尾巴怼进红油锅里,还有一次直接糊了傅潇一脸。   “不过临走时,傅潇和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谢生迈步的动作一僵。   沈鲸落打量着路边的小摊,“他问我有没有对象,还问我身体怎么样,让我好好照顾你。”   谢生:“……”   他就不该告诉傅潇信息素契合这件事。   “……他缺根筋,你别理他。”   沈鲸落笑了,想说什么,视线落在一旁卖冰淇淋的小车上。   “吃么?”沈鲸落豪横地亮出二维码,“哥给你买。”   傍晚的校门外,两个大男生趴在冰淇淋车的玻璃橱窗上,认真挑选喜欢的口味。   各种颜色的冰淇淋装在一个个方形的小格子里,被勺子挖出一个个圆形的小坑,依稀可见其丝滑的质感。   谢生思虑片刻,严谨而冷静,“请给我一个草莓球和一个薄荷球,加巧克力碎,不要花生,谢谢。”   这新奇的搭配引起了沈鲸落的注意。他忽然想起,分化那天,校医室外,那只融化的草莓薄荷冰棒。   “你是不是……”   “嗯?”谢生偏过头。   沈鲸落张了张嘴,忽然笑了,摇摇头。   “老板,我要一份一样的。”   夏天最惬意的事,大概就是在余热未消的傍晚,捧一盒冰淇淋坐在路边长椅上,看人间烟火消磨时光了。   不远处,几个摊主的孩子聚在一起玩耍,时不时有嬉闹声传来。孩提不知人间疾苦,无忧无惧,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沈鲸落一直盯着一个骑儿童车的小女孩,像是怕她摔倒一样。   “人类幼崽还是挺可爱的。”沈鲸落叼着冰淇淋勺,“大部分。”   “听苏铮说,你有一个妹妹。”   “嗯。”想起妹妹,沈鲸落的眼神添了一丝柔和。   “五岁了,叫彗星。” 第22章 你哭的时候很可爱   “哈雷彗星?”谢生又想起之前沈鲸落那番世界毁灭言论。   沈鲸落点头,“本来是贤惠的惠。但是我爸说,现在这个社会,太过温和顺从的女孩子反而容易受伤,不如做颗小彗星,横冲直撞,轰轰烈烈。”   谢生若有所思,有道理,谁欺负我,我就撞谁,让他一夜之间回归原始文明。   两个冰淇淋球,沈鲸落三两口就吃完了。   吃完之后,就开始咬着勺子看身边人发呆。   准确地说,是谢生在发呆,他看着谢生发呆。   夕阳余晖下,谢生的侧脸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整个轮廓都在发光。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沈鲸落无声喟叹。   “你在想什么?”   谢生缓缓收回投向远方的视线,语调慢悠悠的,“我在想北极熊。”   沈鲸落:“嗯……嗯?”   “今天你说,北极冰川融化加剧。”   谢生转过头,眼底波光粼粼,仿佛北极冰雪刚融成的水。   “那上面的北极熊北极兔和北极狐怎么办?”   沈鲸落沉默了。   他盯着谢生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半晌,捂着眼睛笑出了声。   “你啊,真是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谢生:“?”   讨论小动物呢,严肃一点。   沈鲸落笑得恣意,并且有越来越放肆的趋势,一头卷毛随着动作乱颤。   谢生看着,手忽然就很痒。   毛茸茸的,想rua。   刚伸出手,就听一阵清脆的车铃声。   谢生和沈鲸落同时转头,千米/分钟的速度朝他们奔袭而来。   粉色的,系蝴蝶结的,铃铛做成HelloKitty头形状的那种。   眼看躲闪不及,沈鲸落只能一手把谢生护在身后,一边闭上眼睛。   啊,是车轱辘从脚背上碾过的感觉。   两次。   末了,小姑娘还回头瞅了他们一眼,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骑着她的儿童自行车得意洋洋地走了。   沈鲸落捂着脸深呼吸。   人类幼崽还是很可爱的。   大、部、分。   谢生撸起袖子,“我去教训她。”   不管男女,不管老少,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故意做错事更是。   ——来自一个前法学生的觉悟。   “算了。”   沈鲸落腾出一只手把他拉回来,“这种熊孩子背后多半都有个熊家长,说不听的。”   谢生无奈,他不理解,父母惯子如杀子,这个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什么那么多人视而不见。   幸好,他弟弟虽然淘气,但从没有这样的行为。   不然他真的会大义灭亲。   “脚没事吧。”   “没事啊。”   “没受伤吗?”   “哈哈哈自行车才多重受啥伤啊。”   “……沈鲸落。”   “嗯?”   谢生叹气,蹲下身,双手放在男生膝盖上,“你看着我。”   男生一动不动。   “沈鲸落,手拿下来,看着我。”   脾气很好的小葫芦,有时真的很强硬。   良久,认命一般,沈鲸落松开了捂着脸的手,露出沾满泪水的脸颊。   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就那么幽怨地看着谢生,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小泪珠。   “我不man了。”   沈鲸落吸了吸鼻子,低沉的嗓音带着哭腔。   这委屈样儿,仿佛在说“我不干净了”。   谢生松了一口气,他没带手帕,只能用手指去抹沈鲸落眼角的泪。   “你怎样都很man,但是疼要说出来。”   这样关心你的人才能明白该如何拥抱你。   道理沈鲸落都懂,但话到嘴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要他一个大猛A承认怕疼已经够丢脸了,还是当着谢生的面。   但是当他看着谢生的眼睛,看着那一汪清澈里只盛着自己的影子,又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体质。”   “什么?”   “其实,”沈鲸落挠挠头,脸颊微红,“我是疼痛敏感体质啦。”   ……   一段深入交流之后。   “所以,你对痛感的感知程度,是普通人的几十倍。”   “差不多吧。”沈鲸落摸摸脸上已经风干的泪痕,“反正我记得小时候有次拔牙,医生打了最大剂量的麻药,还是一下就把我疼晕过去了。”   谢生:“……”   想想那个画面,实在又心疼又好笑。   当然还是心疼多一点。   “那你还打架。”谢生想起之前徐若谷说过,沈鲸落以前好像还是校霸来着。   “他们总惹我。”沈校霸挥挥拳头,泪汪汪放狠话,“来一个我揍一个,大不了憋着回家哭。”   谢生轻轻拍了一下那拳头,“以后别打了。”   “告诉我,我保护你。”   从小到大,一直是沈鲸落保护别人,他的朋友,弟弟妹妹,甚至他爸。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   不,或许,是第二次。   沈鲸落揉揉眼睛,“谢生……”   还没来得及煽情两句,身边人忽然道:“把鞋脱了。”   沈鲸落又开始猛男害羞。   谢生直接把他的鞋扒了下来。   儿童自行车虽然听着幼稚,但加上一个孩子的重量一起从脚背上碾过去,还是不怎么好受的。   更何况刚才那小姑娘一看就超重不少。   夏天穿的网鞋很薄,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谢生刚把袜子掀开,就见一道红痕横亘在沈鲸落的脚背上,有的地方已经破皮。   “还好没出血。”谢生皱着眉,轻轻吹了吹伤口,“回去涂一点消毒药酒。”   沈鲸落的内心:不不不不不——   沈鲸落的表面:“好的~”   。   怎么说,总觉得谢生捧着自己jiojio的画面,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奇怪的xp增加了。   “怪不得之前几乎每次遇到你,你都在哭。”   沈鲸落愣了一下。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食堂外面那次,还有礼堂分化那次……第一次在老常的办公室见面,他也是刚哭完。   沈鲸落默默捂住心口。   完了,他在谢生心里的形象估计早就完了。   然而——   “在礼堂时我就想告诉你。”   谢生给沈鲸落穿好袜子,系好鞋带,抬起头,满目温柔,仿佛骑士在仰望他的王子。   “你哭的时候很可爱。” 第23章 阿斯伯格综合征   自从谢生在夕阳下对他说了那句话,沈鲸落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辗转反侧,浑身燥热,喉咙干涩,还特别饿。   当然,这个饿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饿。   毕竟,他想吃的东西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东西。   周六中午,沈鲸落盘腿坐在床上,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发愣。   “落哥,不回家啊。”   苏铮往袖口喷了点香水,一看就是要出门和小o约会。   “回。”沈鲸落抓抓凌乱的卷毛,翻身下床。   “老石呢?”   “他不在寝室,也不在图书馆,你说他还能在哪。”   沈鲸落:“……又去田径场蹲着了?”   苏铮朝他耸耸肩。   沈鲸落摇着头进了卫生间,吃什么不好,非要吃爱情的苦。   外面传来一声关门响,整个寝室只剩沈鲸落一人。   沈鲸落叼着牙刷,镜子里的崽依然很靓,就是黑眼圈有点像国宝。   口腔里充盈着薄荷味泡沫,忽地,沈鲸落刷牙的动作一顿。   淋浴旁边的晾衣杆上挂着几件衣物,最近阴雨天,大家洗完东西都晾在这。   沈鲸落的视线定格在角落里的一条内裤上。   那是昨天晚上,他看着谢生洗好挂上去的。   变态就在一瞬间。   又或许,只是欲望使然。   这些天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躁动终于找到突破口,沈鲸落伸手拽下那条内裤,白色的,有肥皂香气。   像那个人,干净,洁白,不容玷污。   可越不容玷污,就让人越想玷污。   此时的沈鲸落并不知道谢生背着他做的那些小坏事,也不知道当谢生在自己的小裤裤上闻到沈鲸落气味时的震惊。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沈鲸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呼吸逐渐粗重。   镜子里,男生撩起上衣,露出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他用牙齿咬住衣摆,腾出一只手确认卫生间的门是否锁好。   过程是美好的,激烈的,大汗淋漓的,也是不可描述的。   半个小时后,沈鲸落心满意足地打开淋浴喷头。   又半个小时后,沈鲸落无比心虚地开始搓洗内裤。   ——不是他的那条。   愧疚感和羞耻心总是在餮足之后慢慢涌上来。   所幸沈鲸落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变态这个事实,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让谢生也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和他一起变态。   如果不能……   沈家的男人,可以绅士儒雅,必要时刻,也不介意强取豪夺。   -   “你这是强取豪夺!你根本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公交车上,前座的女生正在外放偶像剧。   谢生无意窥视别人的隐私,但车程太无趣,他的手机又没电了,于是索性跟着追起剧来。   “在你心里,我不过是姐姐的替身,你爱的从来不是我!”   女主悲痛欲绝,转身跳湖,男主随之纵身一跃,剧情正进行到高潮,谢生到站了。   下了公交,谢生还有些沉浸其中。不得不说,狗血剧虽然屡遭吐槽,但确实让人上头。   今天周末,弟弟吵着要吃打卤面,谢生刚到家就赶着出来买菜,连手机没电了也没发现。   还好身上带着现金,付完钱从超市出来,谢生正准备去车站,一个小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   五六岁的年纪,穿着条蓝色碎花的小裙子,脸庞清秀干净,花样繁复的小辫子和上面精致的蝴蝶结,表明了家长对她的疼爱和用心。   可此时临近正午,路上行人匆匆,女孩一个人蹲在超市侧门边,周围没有任何监护人。   谢生没做声,默默在女孩旁边站了十分钟。   中途有一个满脸猥琐的中年男人在附近徘徊了两圈,碍于谢生冷脸时的气场,没敢上前。   时钟指针指向十二点,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祖宗,谢生决定采取措施。   他先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柔和下来,傅潇总说他没表情时有点凶,为了辅助放松面部肌肉,他开始在脑海里回忆rua虎肚肚时的感觉。   酝酿得差不多了,谢生上前,“小朋友,你家人呢?”   崽:画画。   谢生弯下腰,努力挤出一点微笑,“小朋友,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崽:继续画画。   谢生干脆蹲下,正要再次开口,目光落在女孩脖子上的挂件上。   那是一个和工作证一样的小牌子,塑封的,里面是一张手写的纸条。   ——您好,我叫星星,今年五岁,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如果您看到我独自在外,请直接联系我的爸爸:177xxxx0516,必有重谢。(请不要试图触碰我,我会害怕,谢谢您。)   阿斯伯格综合征。   谢生眼底泛起波澜,然后慢慢收回了刚伸出的手。   对于他的靠近和周围的喧嚣,女孩没有表现出丝毫反应,她一直蹲在那里,用手里的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一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   阿斯伯格综合征,和自闭症一样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疾病。症状具体表现与自闭症类似,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没有智力上的缺陷。   相反的,她们可能更聪明。   有的甚至可以称为,天才。   因为弟弟小时候险些被确诊为这个病症,所以谢生对此格外了解。   “星星?”谢生试着叫她的名字。   崽依然没有反应。   谢生轻轻,轻轻摘掉落在女孩发丝间的一片落叶,然后起身,准备向路人借一下手机。   时间这么久了,她的家人一定很着急。   这时,一辆货车鸣着喇叭朝两人驶来。   是给超市送货的车。   卸货时最是混乱,来来往往的货物和人流,小女孩夹在其中显然十分碍事,司机挥舞着胳膊大喊让谢生带她离远点。   谢生只好再次尝试和崽沟通。   “星星,这里很危险,我们到那边去画,好吗?”   意料之中的无应答。   谢生很苦恼。   如果强行把崽抱走,肯定会引起她的激烈反抗,说不定还会伤到崽。   正犹豫该怎么办,这时,一声惊呼刺破了喧嚣。   谢生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一堆迎面砸下的箱子,和搬运工人惊慌的神情。 第24章 一天不涩涩都难受   面对危险,人的本能是避开。   谢生也不例外。   可当箱子砸下来的那一刻,他却挪不动脚步。   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迟疑了大概半秒,谢生张开手臂,将女孩紧紧护在怀里。   -   当人们七手八脚将谢生从货物堆里扒出来时,他怀里的崽还在惊恐尖叫。   “啊!啊!啊!”   女孩两只手不停拍打着自己的头,发出机械式的喊声。   “没事了,星星。”   谢生松开手,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只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发尾,“没事了。”   “快,快打120!”货车司机大惊失色。   谢生正疑惑,脸上好像湿湿的,伸手一摸,一片鲜红。   额头上的剧痛迟迟而来,谢生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告诉自己不能晕,他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人类幼崽。   多感人的兄弟情啊。   不过他要是顶着这张脸回家,他弟估计要从嗷嗷待哺变成嗷嗷大哭。   周围人塞过来各种毛巾湿巾纸巾,一个黝黑敦实的大哥对着谢生连连道歉,话说得颠三倒四,眼泪都快出来了,谢生擦血的工夫还安慰了他两句。   身边的崽渐渐安静下来,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谢生。   “痛。”   当谢生看过来时,崽又歪着头移开视线,小手在空中僵硬地比划着,“哥哥,痛。”   谢生愣了一下。   “哥哥不痛。”谢生一手按着毛巾止血,弯下腰和崽平视,“星星有没有哪里痛?”   崽低着头,抠抠手指,蹭蹭脚尖,过了好久,才摇了下小脑袋。   谢生笑了。   这个年纪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很难和人建立正常的交流关系,就算是父母也如此。   而星星愿意回应他,这已经是莫大的信任。   她们或许不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对情绪的感知也较为迟钝,你付出十分的爱,她可能只能回应一分。   但这一分,已经足够。   谢生本来以为头上的伤不要紧,没想到还要缝针。   处理完伤口,谢生借手机给星星的父亲打了电话。男人吓得不轻,不断向谢生道谢,表示自己身在外地这就往回赶,星星的哥哥会先来医院。   谢生拿着医生开的药,坐在儿童乐园角旁边的椅子,远远看着里面的小女孩。   即使和同龄人在一起,星星也只是独自在角落里搭积木,完全不理会周围的嬉闹喧嚣。   她也是一只海豚,和同伴处于不同声波频率的小海豚。   谢生出神地想。   “星星!”   谢生捏捏耳朵,他怕是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听见沈鲸落的声音。   他回过头,只见男生满头大汗,边跑边四处张望,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   看到谢生,男生也是一怔,“谢生?你怎么……”   话没说完,沈鲸落就看见了谢生额头上的纱布。   “你受伤了?!”   沈鲸落一着急,身后的虎尾巴“rou”地一下冒了出来。   “我没事。”谢生还有点懵,“你是星星的……哥哥?”   星星,彗星。   这巧合,未免过于巧合。   将事情的发生经过说清后,沈鲸落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红着眼睛,猛地一把抱住谢生。   “……谢谢。”   男生声音沙哑,“谢生,谢谢你。”   一个人的脆弱,往往比坚强的一面更能打动人。更何况这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和他只展现给你的脆弱。   谢生的心,在这一刻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用力拥住怀里的男生,告诉他,有自己在,他永远不用害怕,也永远不必道谢。   可最终,谢生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鲸落的背。   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谢生的一贯作风,也是他最痛恨自己的地方。   心里万种情愫,到嘴边,只剩一句——   “……我在。”   趁着两个孩子抱抱,西装猛男默默把沈鲸落的尾巴塞回裤子里,并帮他整理好衣服。   “我去缴费,顺便处理一下相关事宜。”   看着男人威武雄壮的背影,谢生若有所思,“你和你爸爸不太像呢。”   “那不是我爸。”沈鲸落揉揉眼睛,“是我爸的秘书。”   谢生:“……”确定是秘书不是保镖吗。   “别揉。”谢生去拍沈鲸落的手,反而被人紧紧握进掌心。   “疼吗?”沈鲸落心疼地摸摸纱布边边。   谢生摇摇头。   其实还是挺疼的,尤其是现在,麻药劲儿过了,感觉伤口火辣辣的。   而沈鲸落明显不信,两道英挺的眉都快拧成麻花了。   “还好不是你。”谢生缓和气氛,“不然又要掉珍珠了。”   沈鲸落哼了一声,蹭蹭他的手,“我现在就可以掉给你看。”   在谢生的建议下,沈鲸落又带沈彗星做了个全身检查,所幸没什么事。   “谢先生,沈总让我代他再次向您表示感谢。”   小区楼下,男人站在车前,恭敬地向谢生鞠了一躬。   沈鲸落在旁边抖腿,发出了亲儿子的声音,“光感谢有啥用,让他拿出点实际行动啊。”   谢生悄悄捏了他一下。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袁韧无奈,如果是普通路人,可能真的直接用“实际行动”表达谢意了。就因为是他家大少爷的朋友,才不能轻易使用钞能力。   人情这东西,有的可以用钱来衡量,但有的,是衡量不起的。   尤其是对谢生这种孩子。   “那我先上去了。”谢生朝男人点了点头。   沈鲸落牵着妹妹的小手,“星,和哥哥说拜拜。”   谢生摸摸崽的小脑袋,“星星,再见。”   沈彗星的大眼睛四处乱转,虽然不与谢生对视,但谢生知道她在看自己。   “药。”崽拍拍自己的额头,“痛!”   谢生眉眼微弯,“好,我不会忘记涂药的,谢谢星星。”   沈鲸落在一边都有点看呆了。   这俩居然沟通无障碍……不是,他妹居然愿意和别人沟通!   看来星崽也知道,谢生不是外人。   大sai迷就是大sai迷,一天不涩涩都难受。   临走时,趁袁韧不注意,沈鲸落没忍住耍了个流氓。   “早点回来。”沈鲸落凑在谢生耳边,还故意吹了口气,“风里雨里,寝室床上等你。” 第25章 为什么他的内裤上会有沈鲸落的信息素?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谢生还在心里排练该怎么和饿肚子的祖宗交代。   结果一开门,正对上小祖宗冷酷幽怨的小眼神。   谢生:“……”   搬个凳子坐门口堵我,真是辛苦您了。   凳子旁边还扔着课后大考卷以及铅笔橡皮,堵他的过程中还不忘做作业,谢生十分欣慰。   “你还知道回来!”   谢听叉着小腰,发出了家庭主妇一样哀怨的声音。   “也不看看几点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谢生:“……我错了。”   老旧小区阴暗潮湿,下午四五点家里就暗了,谢生一边换鞋一边伸手开灯,“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订外卖。”   中午买的菜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平时他和谢听都住校,冰箱里基本都空了。   “我……”   难得的周末,亲哥把自己扔在家晾了一下午,谢听的小脾气还没发完呢,可随着灯光亮起,谢听的小奶音戛然而止。   “你头怎么了?”   谢生动作没停,把运动鞋放进柜子,“不小心磕了一下。”   “在哪磕的?”谢听凑过去,揪住谢生衣角。   “路上。”   “路上哪里?”   “撞树了。”谢生无奈,“你能不能别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谢生,你当我是十岁小孩吗!”你崽已经气到破音。   撞树,怎么不说猪撞树上了你撞猪上了呢!   “怎么会呢。”谢生捏捏弟弟的婴儿肥,“十岁零三个月的成熟男人谢先生。”   兄弟俩周旋了好久,谢生到底拗不过弟弟,给他看了伤口。   果不其然,看到那条蜈蚣似的狰狞伤疤之后,谢听先是呆了一下,金豆豆立刻夺眶而出,然后嘴一咧,“嗷——”   谢生哄了好久,直到上床睡觉,崽还在抽抽搭搭。   “别、别碰水……发、呜呜、发炎……涂、涂药……”   “知道了。”谢生摸摸弟弟的小脑袋,“睡吧,乖。”   直到谢生回到客厅,肚子响亮地“咕噜”了一声,他才想起,谢听还没吃饭。   正犹豫要不要把弟弟叫起来,谢生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谢生循着味儿,打开电磁炉上的小煮锅,里面是半锅糊糊的鸡蛋面。   虽然没放盐,有点凉,底还煮糊了,谢生还是一点没剩,全部吃完了。   面很淡,但谢生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咸咸涩涩。   不像他,谢听从出生开始,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万千疼爱,百般宠溺,学校资源,吃穿住行,无一不是最好。   当谢生独自一人带着他从那栋被查封的别墅里搬出来时,曾预想过未来的艰难,也准备好面对来自弟弟的狂风暴雨。   可以理解。   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尘泥,谢生能接受,是因为他本就生于尘泥。   而对于十岁的谢听来说,他失去的是全部。   可自从搬到这里,别说狂风暴雨,连个偶尔飘过的小雨点都没有。   谢听会被卫生间的蟑螂吓到,会因为谢生上课兼职没空陪他生气,有时还会和寄宿学校的同学打架。   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   因为他明白,这是谢生能给他的全部。   厨房昏黄的灯光下,谢生坐在餐桌边,慢慢捂住眼睛。   从来都不是他在照顾弟弟。   是他十岁的弟弟,在支撑着他。   -   一周里能相聚的时间就这么两天。周一早上,谢生把弟弟送去学校,又挤早班公交回到宿舍。   时间太早,大家都还没起床,寝室里静悄悄的。   谢生轻手轻脚来到床前,发现沈鲸落的床居然是空的。   正想着不会是又变虎虎了吧,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声,沈鲸落提着一兜早餐推开门。   “回来啦。”   沈鲸落用气音加口型比划着,“吃早饭了么?”   谢生点点头,“起得好早。”   “自然醒了。”沈鲸落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杯豆浆,是谢生喜欢的红枣味,“伤口还疼吗?”   谢生摇头。   沈鲸落捧住他的脸,“我看看。”   谢生怕吓到他,毕竟前天他刚把谢听吓哭过,于是一猫腰从沈鲸落怀里钻了出去。   “我去洗手。”   关上卫生间的门,谢生刚打开水龙头,忽然觉得不对。   昨晚他和沈鲸落聊天到快两点,这才六点多,沈鲸落怎么就自然醒了?   回忆一下,一起住的这些天,沈鲸落似乎总是寝室里最后一个睡的,可常常又是最早起的。   可能是天生觉少吧。   谢生压下心里的那一丝不安,准备将衣架上晾干的衣服收下来。   T恤,衬衫,内裤……   内裤?   谢生皱皱鼻子,看着面前洁白熨帖的内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谢生低头闻了一下,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坐在了马桶上。   ……什么情况?   谢生浑身瘫软,心跳声和着急促的喘息回响在耳边,双腿止不住地发抖。   他满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为什么,他的内裤上会有沈鲸落的信息素?   还是这样强烈的浓度。   刚才只是浅闻了一下,草莓伏特加的气息差点把他撞晕了,比第一次在校医室闻到还要激烈。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谢生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沈鲸落的信息素,并且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   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止如此。   就像紧箍咒和孙悟空,雄黄酒和白娘子,哈利波特和伏地魔,狐妖妲己和商纣王。   等等,最后一个好像不太对。   不管啦,反正沈鲸落就是专门来治他的!QAQ   谢生思绪混乱地坐在马桶盖上,攥着他的小内裤,轻轻拭去眼角的生理性泪珠。   ……所以到底为什么味道这么浓啊,沈鲸落是用它来擦脖子了吗!   直到半个小时后,谢生才从卫生间出来。   苏铮正好睡眼惺忪地起来尿尿,“老谢回来啦。”   “啊,嗯。”谢生走路还有点不稳,默默扶了一把墙。   好不容易挪到床前,一抬头,正好和窝在床上看小说的沈鲸落对视。   而沈鲸落也看到了谢生手里的内裤。   电光石火一瞬间,两人同时移开目光。 第26章 我的尾羽只属于潇潇   谢生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你……”   沈鲸落“啪”地合上书,迅速钻进被窝,“我困了。”   谢生:“?”   还有一小时上课了你在困什么?   不过,这条内裤谢生是没法穿了,他怕走路的时候胯下生风直接起飞。   本着勤俭节约是美德的理念,谢生把内裤叠成小方块,然后小贼似的瞄了眼对面的沈鲸落,偷偷从床头摸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打开,嚯,好一片琳琅满目。   沈鲸落的防晒衫,沈鲸落喝过的果汁罐,沈鲸落抽剩的半盒烟,甚至还有沈鲸落打完篮球擦汗的毛巾。   首先谢生要声明,这些绝不是他偷的,都是沈鲸落“送”他的,以及他自己“捡”到的。   睡不着的夜晚,随便摸出一个吸一吸,快活似神仙,梦里乐无边。   此箱,谢生愿称之为,谢氏快乐箱。   谢生小心翼翼地把叠好的内裤放进去,收藏+1。   只是谢生没发现,因为时间太久,箱子里的很多东西其实都已经没有了沈鲸落的气息,而他每晚之所以好梦安眠,只是因为,他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那个睡在他对面的人。   不过收集癖是真的让人上头。   比如现在,教室里,谢生就在不自觉地盯着沈鲸落手边的纸巾发呆。   “谢生。”   “生崽?”   “小葫芦!”   谢生蓦地回神,立刻故作镇定,“嗯?”   “明儿来我家玩呗。”沈鲸落单手托腮,试图卖萌,“我爸说了好几次想请你吃饭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谢生有点被可爱到,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替我谢谢叔叔,不过明天不行,我有兼职。”   沈鲸落瞬间萎靡下来,“又是家教啊……”   一周七天,除了周日,谢生几乎每天都要去做家教兼职,有时下课太晚,连公交都赶不上。   沈鲸落看着心疼,但除了提前帮他订好外卖,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是霸道总裁,不能甩出一张黑卡让谢生拿去花随便花,不是他没有,而是他不能。   即使是最亲密的家人之间,有些事也要注意分寸。谢生如果真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当初就不会主动放弃拥有的一切。   有的人,生来一副傲骨佛心,不容亵渎。   这样的人,才配让沈鲸落放在心尖儿上疼。   “今晚几点回来,我去校门口接你,你之前不说想吃夜市的旋风土豆吗,正好咱去转一圈。”   沈鲸落正掏出手机准备定闹钟,此时,一只茉莉花味儿的alpha路过此处。   “呦,落落啥时候这么贤惠了,这可真是小刀戳了王腚腚的腚——开了眼了~”   沈鲸落:“……”   好歹也是文学院的人,石攻玉推了下眼镜,“苏铮,文明一点。”   苏铮学着他的样子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镜,贱兮兮的,“这位先生,我看你是癞蛤蟆插鸡毛——不是好鸟!”   石攻玉:“……”   他尾巴呢,他要抽人。   “狗铮别吵吵。”王鼎鼎趴在桌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石攻玉。   “你老看攻攻屁股干嘛。”苏铮做了一个羞羞的动作,“好涩一b哦。”   王鼎鼎发出警告,“我劝你不要惹我,我现在很焦虑。”   “蕉绿,那就代表没熟,所以你还是涩。”   “你一天和三个小o约会你说我涩??”   “好像你不约一样,不知道谁把表演系系草玩弄又甩掉,惹得人家大半夜到beta宿舍底下哭着唱《认错》。”   “那是他劈腿在先好吗!”   ……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谢生转移话题,“鼎鼎最近很累吗,黑眼圈好像又深了。”   王鼎鼎差点泪流满面,“嗷呜”一声扑进谢生怀里,“只有生生关心我!他们都是无情无义无血无泪的A!”   这凄凉的世间,只有小葫芦的胸口还有一丝温度。   下一秒,他连这丝温度也失去了。   “保持距离。”   沈鲸落松开王鼎鼎的后脖领子。   王鼎鼎:“QAQ”   “你们不知道,我们班最近排一个新舞,《百鸟朝凤》,我熬夜练了一周了,老师还是说缺少神韵。”   苏铮摸摸下巴,“你演凤凰?”   王鼎鼎:“我演百鸟。”   苏铮:“……”   王鼎鼎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我还寻思观察一下老石找找灵感呢,结果这货开屏之后把尾巴藏得那么严实!瞅了半天一根毛都没瞅见……”   石攻玉淡定地喝了口咖啡,“当然,我的尾羽只属于潇潇。”   其肉麻程度,连谢生都不禁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回寝室的路上,苏铮一直在追问石攻玉和傅潇的进展。   石攻玉除了偶尔爆出的肉麻金句,其他只字不提,很是神秘。   谢生在旁边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之前旁敲侧击地问过傅潇,觉得石攻玉怎么样。   傅潇的原话是:石攻玉可真是个好人啊!   看得出,印象很不错,爱几乎没有。   可怜的鸟鸟。   “我真的不能让你进,这是alpha宿舍楼,请先联系孩子然后在外等……啊!”   “这位家长,你怎么能推人啊!”   前面一片喧哗,谢生透过人群看了一眼,脸色唰地一白。   “我推她怎么了,一个破宿管还敢拦我,真晦气!”   女人拍了拍自己价值不菲的裙子,艳红的指甲和她的下巴一样尖锐,一张妆容浓重的脸看不出年龄。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保安就要来了。   这时,女人发现了人群里的谢生。   “好啊,原来你躲在这呢。”   女人冲上来抓住谢生的衣领,“说,你把你弟弟藏哪儿去了!”   谢生垂眸,拉住女人的手臂,低声道:“我们去别的地方说。”   “你别碰我!”   女人用力甩开谢生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亲手把自己老爹送进监狱的小杂种,碰我我都嫌脏!”   谢生的脸颊以肉眼的速度肿了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人几乎来不及反应。   女人正得意,还欲再说几句难听的话泄愤,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领口,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拎到双脚离地。   沈鲸落的拳头已经举起来了,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他。   “沈鲸落,别。”   谢生哑着嗓子,“……她是我妈。” 第27章 他是猛虎,万物自将臣服于他   谢生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鲸落愣在原地,然后慢慢放下了拳头。   三伏天里,谢生的手却那样凉,一路凉进了沈鲸落的心里。   可他没有放开那只手,而是将它紧紧握进掌心。   沈鲸落眸光一凛,顶级alpha的威压海啸般席卷周围,围观的学生纷纷作鸟兽散。   而站在海啸的中心,谢生却没有一丝不适。   只有同样身为顶级alpha的石攻玉明白,沈鲸落用自己的信息素铸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将谢生稳稳护在其中。   对外是野兽般野蛮的攻击性,对内,只有保护。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也只有沈鲸落了。   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石攻玉歪了歪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   “走。”   沈鲸落用信息素劈开一条路,牵着谢生进了宿舍楼。   炽热的阳光下,谢生抬起头,看向男生的侧脸。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沈鲸落。   狠厉,暴躁,强势,且不容抗拒。   长久以来,男生在他面前一直太过温驯,他撒娇,流泪,他收起尖牙,藏起利爪,只向谢生露出最柔软的肚皮。   以至于谢生差点忘了,这个人原本的样子。   他是猛虎,天生野性,不必征服,万物自将臣服于他。   “哎!你别走,你还没说——”   女人还想追上去,被两个高大的身影拦了下来。   “门卫保安会在三分钟之内赶来。”石攻玉面无表情,“请你离开,否则我将报警处理。”   苏铮就没他这么斯文了。   “我tm告诉你,你要是再逼逼一句,我就拿锤子把你这个蛇精下巴给你凿稀烂。”   说完还附赠一个微笑中指。   这也就是王鼎鼎不在,不然能给丫骂得妈都不认识。   两人跟带刀侍卫似的杵在门口,一直盯到女人离开。   “这叫什么事儿啊。”   苏铮抓了把头发,“你说那女的谁啊?她说谢生把他弟弟藏起来……啥意思啊?”   刚才他俩站在后面,没听见谢生和沈鲸落说的那句话。   石攻玉摇头。   不过,有人可能知道。   石攻玉想了想,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   寝室里。   谢生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沈鲸落在里面忙活。   “沈鲸落。”他出声。   男生兀自低头浸毛巾,好像没听见一样。   谢生又喊了一次,依然没有反应。   “沈鲸落……”   谢生的手指紧紧抠着门框,指尖发白,他示弱一般,尾音微微发颤,“你别不理我。”   脸颊倏地一凉,冰冷的触感刺激得谢生身子一抖。   “疼么?”沈鲸落低声。   谢生摇头,他就势握住沈鲸落拿毛巾的手,像是怕他跑掉一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为什么。”沈鲸落看着他的眼睛。   谢生垂眸,“因为我制止了你。”   沈鲸落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出头,可他却拉住了他。   以前和傅潇一起看电影,里面有一个桥段。女主受了欺负,男主为女主出头,关键时刻女主却站出来斥责男主的野蛮,还代表男主向对方道歉。   当时傅潇气得直接捏扁一罐可乐,说女主是圣母,绿茶,当了xx还要立牌坊。   谢生也觉得此举欠妥,惹人厌恶不说,关键是太伤人心。   可今天,他却做出了相似的事。   他只是觉得不值得。   一巴掌而已,他早就习惯了,可如果沈鲸落今天动了手,女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事情闹大,记过处分不可避免。   他之前听辅导员说过,沈鲸落已经有两个处分了,如果再犯,是要进档案的。   他不能让沈鲸落背上这种污点。   “你觉得我是气这个?”沈鲸落面带微笑。   谢生茫然点头。   沈鲸落的笑容僵在嘴角,手上一个用力,差点把湿毛巾拧成干毛巾。   他知道谢生情商方面似乎缺点什么,但是他没想到这么缺!   “我气的是这个吗,我气的是她打你!”   沈鲸落将毛巾重重砸进洗手池,溅起一片水花。   体内的暴力因子乱窜,沈鲸落狠狠攥着水池边,额头青筋凸起。   “妈的,她算什么东西……她敢打你!!”   他放在心尖上,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宝贝。   居然被人用那样恶毒的言语侮辱,用那样的脏手……   沈鲸落从来不是君子,他虽然没打过女人,但如果真踩到他的底线,他也不忌讳。   只要是敢碰谢生的,不管是谁,他都——   温热的身体贴上后背,同时,一双手从后面环抱住了沈鲸落的腰。   “谢谢你。”   谢生用脸颊蹭了蹭男人的背,声音闷闷的,“沈鲸落,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生气,谢谢你,这么在意我。   沈鲸落盯着镜子里那双细白清瘦的手,身体紧绷,心都快不会跳了。   他张了张嘴,憋了半天,红着脸憋出一句“哼你知道就好。”   可恶啊,为什么突然就不气了!   明明情商那么低,平时还总是一副没表情的冷淡样,怎么就这么会撒娇!   沈鲸落没错,谢生的情商的确和智商成负比。   所以他做事从来都是凭直觉,凭理智,凭一颗真心。   直觉告诉他,他想和沈鲸落产生肢体接触,理智告诉他,沈鲸落应该不会打他,心告诉他——   谢生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但他想,应该快了。   离兽化就差一步的暴力分子沈鲸落,就这么被一个抱抱彻底安抚了。   “那女的到底谁啊。”   沈鲸落坐在椅子上,一手轻轻托着谢生的头,一手拿毛巾给他冷敷。   “我妈啊。”   两人面面相觑。   三秒后,沈鲸落差点蹦起来,“我去,真是你妈啊!我以为你为了哄我瞎编的呢!”   谢生:“……”我怎么哄人的你还不知道吗。   “这肯定不是亲妈。”沈鲸落把毛巾翻了个面,“长得也忒不像了。”   那女的一看就人造假脸,谢生这天生丽质的。   没想到,谢生居然“嗯”了一声。   “她叫胡丽珠,是我的继母。”   “也是我弟弟的生母。” 第28章 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这信息量有点大。   沈鲸落默默消化了一会儿,在他心里,谢生俨然成了白雪王子和男版灰姑娘。   胡丽珠倒是没给谢生吃毒苹果,也没让谢生趴在灰堆里捡豆子,她表达厌恶的方式很直接,就像今天一样。   “其实在我小时候,她对我挺好的。”   谢生低声道:“变化,是在她生下我弟弟之后。”   有时候,人会以爱为借口,做出很多自私的事。   有了自己的孩子,从前的慈母形象,胡丽珠连装都懒得再装。她开始挑拨谢生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还在外人面前有意夸大谢生的病情,让所有人觉得谢生一无是处,是个怪胎,不适合继承家业。   可谢生偏偏越来越优秀。   一块金子,就算他想要韬光养晦,自身的光芒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就在去年,谢生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扬城大学法学院,顺利成燙淉为了为他的法官父亲增光添彩的工具。   直到两个月前。   “我家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谢生抬眸,望向面前的男生。   沈鲸落迟疑片刻,“比起那些传言,我只相信你说的。”   谢生笑了笑,“那些就是真的。”   “我收集了我爸这些年来在工作上徇私舞弊的证据,然后把材料交给了警方。”   “是我,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谢生就知道父亲并不像他身在外面的形象那样清正廉洁。   他犹豫过,挣扎过,甚至信仰也为之动摇过。   但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直到他亲眼看到,父亲为了所谓的“人情”,用尽手段,钻尽空子,给一个劣迹斑斑的qj犯判了缓刑。   而那个被他伤害的小女孩,还在医院里昏迷未醒。   那天晚上,谢生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很久。   天边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时,他站起身,悄悄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   谢家,传承近百年的法律世家,一夜之间声名狼藉,家主谢远山入狱,所有财产几乎全部查封。   而人们最津津乐道的,是这场劫难的始作俑者,居然是谢家的大公子。   什么大义灭亲,让人笑掉大牙。   “或许他们说得对,我真的是一个没有感情、傻得可怜的人。”   谢生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在沈鲸落的心上。   “可亲情从不该成为一个人的底线,法律才是。”   旁人不懂他,没有关系。   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你做得没错。”   沈鲸落揉揉谢生的发顶,“我为你骄傲。”   谢生眨了下眼睛,“这句话,我弟弟也说过。”   说起弟弟,沈鲸落忽然想到刚才女人的话。   “你后妈说,你把你弟弟藏起来了,那是什么意思?”   谢生学着苏铮的样子耸耸肩,难得俏皮,“字面上的意思咯。”   沈鲸落:“?”   “家里被查封之后,她就带着剩下的钱消失了。”   “但是她没有带走我弟弟。”   那天,谢生回到家,看到谢听一个人坐在被贴了封条的别墅门口。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听崽在夜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正努力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谢听发育晚,十岁的人类幼崽,缩起来只有那么小小一团。他没有问家里怎么了,也没问妈妈是不是抛弃他了,他和谢生说的第一句话是,哥,我冷。   这也是谢生唯一无法原谅胡丽珠的地方。   ——她让自己的弟弟,也成为了没有妈妈的孩子。   “可一周前,她突然主动联系我,说要接走我弟弟。”   “我让傅潇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她在给谢家早年前在海外的一处房产办过户,而那处房产,写的是我弟弟的名字。”   谢生扯了扯嘴角,有不屑,更多的是凄凉。   把房子过到她名下之后呢?她要怎样?再抛弃谢听一次吗?   谢生不会再给她伤害谢听的机会。   “妈的,跟她干!”   沈鲸落突然激动,“你和咱弟今天就搬我家去,我护着你们,我看谁敢动咱弟!”   谢生看着又开始暴躁的沈鲸落,忽地笑了。   “耳朵露出来了哦。”   刚分化不久的虎虎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沈鲸落抖抖毛茸茸的兽耳,然后伸出一根食指,“biubiu”两下把它们怼了回去。   “我已经给弟弟转了学,也交代了老师,现在住的老房子是我外婆留下的,她找不到我们。”   谢生眉眼微弯,如同两汪春水,看得沈鲸落心神荡漾。   “谢谢落哥。”   沈鲸落老脸一红,“害”了一声,“咱俩啥关系,不说这个……”   是啊,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可他们为彼此做的早就已经超越朋友。   沈鲸落的喉结滑动了两下,他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也知道谢生可能会因此和他反目成仇甚至暴揍他一顿,但他的胸口好像憋着一团火,迫切想要燃烧到谢生的眼中去。   即使他将被熄灭。   “谢生,其实,其实我——”   “我要出去一趟。”   谢生看着手机起身,“傅潇说他在宿舍楼下……你刚才说什么?”   沈鲸落:。   “没事,”沈鲸落挠挠头,“你快去吧。”   临出门前,沈鲸落又叫住了谢生。   “不会可惜吗。”   谢生回过头。   “你那么喜欢法学,就这么放弃,不会觉得可惜吗。”   谢生张了张嘴,他很想做出坦然的样子,可他好像做不到。   良久,谢生苦涩地笑笑,“不然呢。”   “就算从法学院毕业,一个有家族污点的法学生,是无法成为检察官的。”   就算那是他曾经的梦想。   可人生在世,有多少梦想是能够被实现的,他们依然要向前走。   必须向前走。   “哎,谢生干嘛去了。”   苏铮推门进来,“看他风风火火就出去了,脸没事了吗。”   沈鲸落心不在焉,“傅潇来了。”   “傅潇?”石攻玉转身就跑。   “给我回来。”沈鲸落一手揪住石攻玉的后脖颈子,一手揽过苏铮的肩膀头子。   “有事和你俩说。” 第29章 真爱不悔,AA无罪   !   谢生一出宿舍楼,就见傅潇满头大汗地蹲在树荫底下,身上的运动背心都湿透了,显然是训练到一半中途跑过来的。   “葫芦!”傅潇几乎是冲过来的,抓着谢生的肩膀来回摇晃,“胡丽珠来找你了?她打你了?打哪了?疼不疼?!”   谢生被他晃得眼前快要浮现小星星,“我……没事,你把耳朵收一收。”   这些猫科兽人,怎么动不动就暴露兽耳。   这不是找rua吗。   傅潇“啊”了一声,使劲儿甩甩脑袋,兽耳消失术。   谢生默默抹了一把溅落一脸的汗珠子。   “要不你把小听送我家去。”   俩人蹲在楼后的阴影里,傅潇往嘴里扔了块泡泡糖,他最近在戒烟,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   “我爸妈虽然不在家,但是有李姐她们,平时也能照顾他。”   谢生摇头,“沈鲸落之前也这么说,但谢听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虽然谢听不说,但谢生知道他有多依赖自己。   “沈鲸落?”   傅潇吹了个泡泡,“听石攻玉说,他刚才还帮你出头了?”   谢生无奈,他就知道是石攻玉通风报信,不然傅潇怎么来得这么快。   “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了,他对你好像挺特别的。”   特别吗?   谢生歪头,“还好吧,就是总给我买果汁,晚上会来公交站接我,被我抱抱也不反抗,只让我摸他的兽耳,偶尔还会对我进行意义不明的涩涩举动。”   谢氏凡尔赛,你值得拥有。   傅潇愣住了,刚吹出来的粉色泡泡“啪”地爆开。   “不是。”   被泡泡糖糊住上巴和下巴的168先生陷入了呆滞。   “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   “我喜欢谢生。”   “噗——”   苏铮一口气泡水喷出来,直接给石攻玉来了个全脸补水。   石攻玉:“……”   “你、咳咳咳、你说啥??”   沈鲸落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谢生,我要追求他。”   苏铮一脸不敢置信。   他也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可谢生是alpha啊!”   没想到沈鲸落还没吱声,石攻玉先怒了,“真爱不悔,AA无罪!思想落后,必将挨揍!”   苏铮:“……”   沈鲸落:“……你看你把老石气的。”   苏铮用力抓了抓脑袋,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反对,当然更不是厌恶,他的思想可是扬城男模群里最开放的,当初石攻玉和傅潇的事儿他也是第一个表示支持的。   “我,我说不上来,我让王腚腚跟你说!”   虽然平时总掐架,但王鼎鼎一直是最懂他的,苏铮掏出手机,直接一串语音飙过去。   “我的腚!沈鲸落说他终于按捺不住老色批的无耻贼心要把老谢扑倒在床行涩涩之事了!”   沈鲸落:“……”我的铮,你没学新闻真是传媒界的一大损失。   对面几乎秒回,苏铮点开语音,是一声长达十秒的来自王鼎鼎的惊声尖叫。   苏铮一手捂着耳朵,“你看!你看!腚也被你吓坏了!”   尖叫结束,就是一声冷笑。   “沈鲸落?他也配?”   王鼎鼎这几天正好在学配音,别说,还真有点傲娇女王受内味儿了。   苏铮一拍大腿,“就是这个!”   沈鲸落:“?”   “就你这熊……虎样儿的,我们老谢跟了你,那还不是一朵娇花花插在牛便便上啊!”   沈鲸落:“……”你真是我亲兄弟。   不过心里还有点美滋滋儿的。   没办法,他家小葫芦就是这么优秀。   玩笑归玩笑,石攻玉回归正题,“准备怎么追?”   沈鲸落双手交叠,眉眼间闪过三分深情三分暧昧三分冷冽一分近视的扇形统计图。   “不择手段。”   不择各种强势或温柔的手段,让小葫芦一步步踏进他的陷阱。   那边两个顶A还在讨论追老婆秘技,这边苏铮陷入了沉默,一脸凝重得仿佛便秘了七天七夜。   “这个世界不对劲。”   苏铮双手抱头,怀疑人生,“我时常觉得我因不够变态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救命,他好像被发小们排挤了,他是不是也该找个alpha谈一场我就蹭蹭不标记的柏拉图式恋爱?   苏铮试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猛地打了个哆嗦。   达咩,他还是喜欢香香软软甜甜的小o。   如果十年后的苏铮能穿越时空,他一定会趴在此时的自己耳边大喊两个字:快跑。   -   耳光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谢生每天正常上课兼职,生活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沈鲸落也很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件事。   这天晚上沈鲸落照常去公交站接谢生,两人刚到寝室楼下,沈鲸落的手机响了。   沈鲸落看了眼手机,转身对谢生道:“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先上去吧。”   谢生点头,“路上小心。”   看着沈鲸落的身影消失在路灯下,谢生缓缓收回目光,转身上楼。   另一边,沈鲸落出了学校,脸色倏地一沉,抬手拨通了刚才的号码。   “都查清楚了?确定是她么。”   “看住了,让他们别动,等我。”   照着对面发过来的地址,沈鲸落打车到了一个小旅店后面的巷子里。   一下车,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沈鲸落皱着眉,多给了司机五十块小费。   袁韧和几个黑衣男人等在路边,见到沈鲸落,黑衣男人们齐齐低头,“少爷。”   沈鲸落有点无语,“都说了别这么叫,整得跟黑社会似的。”   黑衣男人:“是,少爷。”   沈鲸落:“……”你们开心就好。   “叔,人呢?”   袁韧看了眼巷口,“现在不在旅店,不过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哎呦,我不说了嘛,等我把过户办完就走,放心,我都打听到谢生那小崽子搬哪儿去了,这小杂种,和他亲妈一样……啊!”   手机砸在地上,瞬间黑屏,一片黑暗里,女人被人掐着脖子,死死按在墙上。   沈鲸落面带微笑,手上力度收紧,“胡丽珠?” 第30章 比他爸年轻的时候还狠   喉咙好像随时会被捏断,女人大张着嘴,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嗬……嗬呃……”   远处车灯闪过,眼见女人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袁韧低声道:“小落,可以了。”   沈鲸落并没有松手。   愤怒和暴力带来的快感交织,在他的血液里横冲直撞,沈鲸落知道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就能听见女人颈椎断裂的声音。   如此美妙的声音。   “如果再让我听见,从你这张肮脏的嘴里,说出一个侮辱谢生的字,我就把你的舌头一寸一寸拔出来。”   沈鲸落歪了歪头,眯眼一笑。   “然后用它把你勒死。”   女人眼球暴突,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了。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袁韧只能出手,“好了小落,她快窒息了。”   刚成年的alpha像头冲劲十足的小野兽,就算是特种兵出身的袁韧,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沈鲸落拉开。   女人靠着墙根大口大口地喘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哧啦声。   “你……杀人……我……我要告你……”   好家伙,给沈鲸落整笑了。   “不愧是法官的老婆,法律意识就是强啊。”   沈鲸落蹲下身,笑容可掬,一对虎牙闪烁着尖锐的光。   “既然夫妻感情这么好,要不要我也揭发一下你放高利贷的事,送你进去陪你老公啊?”   胡丽珠神色一变,双手捂着脖子,“你、你怎么——”   “以为用你弟弟的名字放钱就没事了?”沈鲸落叹了口气,“可是怎么办呢,他不仅把你卖了,还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呢。”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明明他还在笑,可看着面前的沈鲸落,胡丽珠只觉得一股恐惧从脚底涌向全身,浑身发冷,头皮阵阵发麻。   “你……你想做什么?”   沈鲸落眸光一沉,敛起笑意,“我要你从扬城消失。”   “这辈子,都不许出现在谢生兄弟面前。”   虽然心有不甘,但眼前脱身要紧。胡丽珠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我明天就买机票……”   达到目的的沈鲸落没有急着离开,他向一个黑衣大哥借了根烟,就地开始吞云吐雾。   “胡大妈,你知道我曾祖爷爷当年是靠做什么起家的么?”   胡丽珠缩了缩肩膀,没敢吱声。   她虽然不认识沈鲸落,但她认识那些穿黑西装的人领口的标志。   那是沈家的标志。   胡丽珠也是在上流社会混过的,她之前听说过,扬城这么多商业巨鳄,而沈家能在其中主导风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沈家黑白通吃。   “那时候乱着呢,东北边境更是法外之地,我家老爷子是在江上跑船的,主要负责运点……东西。”   什么东西,沈鲸落没说,但胡丽珠已经充分发挥了她的想象力。   “都说那片水域的鱼虾特别肥,你说,它们是吃什么长大的?”   胡丽珠已经快哭出来了。   “咱们扬城外面也有条江,那水流湍急啊,要是谁不小心掉下去……”   “我走!我现在就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沈鲸落挑了下眉,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两个黑衣大哥拎起胡丽珠就走。   沈鲸落弯下腰,将烟蒂按灭在路边的脏水坑里,水火碰撞发出“嗤拉”声响。   “叔,找个人看着她,另外让人挖挖,胡家背后肯定还有黑料,最好是能把她全家拿捏死的那种。”   “是。”   看着青年哼着歌上了车,袁韧心里不禁感慨。   这小子,比他爸年轻的时候还狠。   变态生的小变态,果然更加变态啊。   -   这个时候宿舍大门肯定锁了,现在回去敲门宿舍大妈又要发飙,沈鲸落直接坐车回了家。   袁韧握着方向盘,“家里离学校也不远,搬回来住吧。”   “我才不要。”沈鲸落靠在后座吹着风,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小痞子。   “天天对着沈总那张老脸,也就叔你受得了。”   袁韧失笑,昨天还被人夸像28岁的沈总听见又要心碎了。   时间太晚,崽们都睡了,沈鲸落准备挨个溜进房间亲一口完事,一进门,就被逮个正着。   “回来了。”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双长腿随意交叠着,知性儒雅。   沈鲸落嘴角一抽,看向一旁的袁韧。   袁韧立刻抬头望天。   “袁秘书,你先出去吧。”   “是。”   临走时,袁韧给了沈鲸落一个眼神:保重。   沈鲸落:“……”   “坐。”男人视线未动,抬了抬下巴。   沈鲸落无奈,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父子俩一阵沉默。   一分钟后,沈鲸落揉了揉太阳穴,“别装了,你什么时候看过报纸。”   男人一秒破功。   “你还知道回来!”   沈春识丢了报纸,扔了眼镜,纵身往沙发上一扑,还打了个滚,“累死我了,这破眼镜戴得我头晕。”   沈鲸落:“……”他就知道坐这是对的。   “没事我就睡了。”说着,沈鲸落起身就要上楼。   沈春识趴在沙发上,单手拄着头,慢悠悠道:“英雄救美感觉不错?”   沈鲸落脚步一顿。   “追人可不是这么追的啊儿子。”   沈春识轻叹一声,“这英雄救美,关键不在于怎么救,而在于你要让人家知道,知道才会感激,感激了才容易动心。你这倒好,悄悄事儿办了,当无名英雄啊。”   沈鲸落从小听惯了他这些“歪理”,本来不想理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不在乎。”   “他舒心,我就舒心,其他的我不在乎。”   谢生疼,他就要让那个人加倍地疼,谢生快乐,他看在眼里就加倍地快乐。   谢生没跟他开口的事,他擅自管了,真要论起来是他欠妥当,更别提什么邀功。   他爱谢生,也要谢生爱他,但是以尊重为前提,以平等的姿态。   比如,就算他要把谢生绑在床上,也会事先征得谢生的同意,并选择谢生喜欢的绳子颜色。   “是真爱啊。”   沈春识来了精神,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让爸爸也见见吧?” 第31章 这个惹人喜爱的小坏蛋   沈鲸落:“不不不不不——”   您的长子正在用全身向您表达拒绝。   沈春识笑眯眯,“阿崽放心,爸爸会穿得低调一点,不会显得你太丑的~”   沈鲸落逐渐暴躁,“我劝你不要!!”   ……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拗得过孩子的家长。   除了沈总。   第二天一早,沈鲸落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旁边是自己花枝招展的老父亲。   “袁秘书,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袁韧看着后视镜里一脸期待的男人,充分发挥自己身为贴身秘书的职业素养。   “粉色很衬您的肤色,沈总。”   沈鲸落默默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用力过猛,导致翻完之后还有点晕。   这位先生,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不过袁韧也算没说谎。   这种艳色,男人穿很容易显得油腻或不够阳刚,但沈春识完全不会给人这种感觉。   年近不惑的男人,身材保持得极好,面上更是不见一丝皱纹,只有偶尔笑起来时,才能从眼角窥见一抹岁月痕迹。   最难得的是,沈春识的眼神,还和袁韧十几岁遇见他时一样清澈。   人的本性和阅历都藏在眼睛里,而沈春识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善于隐藏。   “出来了。”   沈鲸落身体一僵,抬头一看,果然是他天生丽质光彩照人貌比潘安的小葫芦。   谢生正在纳闷,沈鲸落早上给他发的“SOS不要离开寝室SOS”是什么意思,刚出大门,就被一阵金光晃了眼。   “我去,兰博基尼啊。”   “这个是限量款吧。”   “好酷啊,我摸一下不会被打吧?”   正是早课高峰期,顶级跑车停在宿舍楼门口,赚足了眼球。   谢生不太懂车,只觉得外形的确非常炫酷。   “这不是落哥家的车吗?”   苏铮眯着眼睛往车窗里瞅,“好家伙,这么高调,不会是……”   话还没说完,一条大长腿就从车里迈了出来。   笑容灿烂的沈大总裁,后面跟着他一脸幽怨的冤种儿子。   谢生先是战术后退了一步,然后原地呆住。   这,这是。   小葫芦看看他的虎虎,又看看男人,看看男人,再转过去看看他的虎虎。   九敏,他好像看到了十年后的沈鲸落。   还是骚……外向奔放版的。   旁边的苏铮已经稍息立正了,石攻玉低声提醒谢生,“这是沈鲸落的父亲。”   谢生:“?”   确定不是哥哥吗?   “铮铮玉玉,好久不见。”   沈春识上下打量了石攻玉一眼,“呦,尾巴收回去啦?怪不得老石前两天激动得在公司门口放鞭炮呢。”   石攻玉:“……”父亲大人,不愧是您。   “这位就是谢同学吧。”沈春识无比自来熟地迎上来,“我是沈鲸落和沈彗星的爸爸,之前我们通过电话的。”   谢生回想起在医院那天,点头,“是,叔叔您好。”   沈春识笑眯眯的,“一直想当面谢谢你,今天冒昧过来,还望见谅啊。”   话音刚落,两个黑衣大哥拎着一堆礼盒闪亮登场。   “出差带了点小礼物,先放在传达室,回头让沈鲸落搬上去。”   没等谢生拒绝,沈春识又一把攥住了谢生的小手,开启夸夸模式。   “谢同学长得真精神啊,听说成绩还特别好,真是才貌双全,怪不得我家柚宝对你朝思夜……”   “爸!!”沈鲸落怒吼。   他现在要是兽形,这一嗓子绝对能惊起林中所有飞鸟。   沈春识挠挠耳朵,小声嘀咕,“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儿子了。”   再让这爹待下去迟早要完,沈鲸落把沈春识塞进车里,拉着谢生就走,“要迟到了。”   谢生转身朝沈春识和袁韧点了点头,礼貌不失气度。   身边人有些安静得过分,谢生捏着背包肩带,歪头,“柚宝?”   沈鲸落:“……”   眼看身边人耳朵更红了,谢生唇畔浮起一丝笑意,小坏主意顿时浮现心头。   “柚宝,走慢一点。”   “柚宝,吃早饭了吗。”   “柚宝,我帮你带了书。”   ……   沈鲸落终于忍无可忍,“男人,你不要玩火。”   谢生眨了下眼睛,“不然呢,柚宝?”   沈鲸落:“……”   可恶啊,这个惹人喜爱的小坏蛋!   沈鲸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人流匆匆的校园主路上,他就这么握着谢生的手,然后张嘴在上面咬了一口。   齿印由白慢慢变红,在细白的手背上格外鲜明。   谢生看着那两个虎牙留下的小窝窝,“?”   沈鲸落额头冒汗,“你听我解释——”   1.刚才你手上有只虫我怕它伤害你   2.我最近虎牙特别痒忍不住想磨磨   3.我喜欢你已经喜欢到变态觉得你的一切都好可爱看到就完全忍不住想把你全部吞进腹中   以上三条理由他该说哪条,在线等,挺急的。   然而还没等沈鲸落开口,谢生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了。   “果然还是小狗嘛。”   沈鲸落:“?”   后面,苏铮和石攻玉已经看呆了。   良久,苏铮摇摇头,“看看人家看看你,看看隔壁大老李。”   “人家已经跳过摸脸脸和亲口口,直接咬手手了,你呢?”   灵魂发问,刺痛鸟心。   石攻玉捂着胸口,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说好慢慢走,一起当舔狗,你却上高速,太重色轻友。   可有些事,偏偏是急不来的。   从小到大,石攻玉一直太过顺遂。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业上,只要是他想要的,或是有人主动送到他面前,或是只要他稍微认真一点就能轻易得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渴望一个东西,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求而不得。   不得不说,除了焦灼和痛苦,还有一丝连石攻玉都没察觉到的愉悦。   追逐的感觉,让他愉悦。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亲爱的他石,很荣幸地通知您,您已通过资料审核,正式成为点点爱心救助基地的一员,请关注公众号或群动态,随时了解猫猫救援活动进展。】   石攻玉看着屏幕上的短信,浅浅勾起嘴角。   这招算是他和沈鲸落学到的。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月不就他,他便来就月。 第32章 潇潇一笑,小命不要   按照群里发的地址,周末早晨,石攻玉背着包来到一个老旧小区。   说是八点集合,他的习惯是提前半小时,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   年头久远的小区,旁边就是早市,熙熙攘攘的烟火气中,男生戴着耳机靠在墙边听歌,明明置身其中,却又仿佛独立于这世间。   见到来人,傅潇愣了一下,抬手摘下耳机,“石攻玉?”   石攻玉瞬间入戏,调动面部肌肉做出惊讶的表情,“傅潇?你怎么在这?”   “我是点点爱心救援基地的成员,今天在这有个猫猫救助活动,你呢?”   石攻玉继续惊讶,“我也是啊。”我当然是了,我就是冲你来的。   傅潇震惊,“这也太巧了……啊,你不会就是他石吧?!”   “是我,你也在群里吗?”你当然在了,我早就偷偷把你的空间翻过几百遍了。   “对啊!我是猫猫侠12138!”   傅潇有点兴奋,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唇边的一颗小梨涡看得石攻玉险些当街开屏。   “在群里聊得那么投机,没想到居然是熟人。”   石攻玉点头,“真是缘分。”   只要你喜欢,后面还有一百八十种“缘分”等着你。   这次是小组救援活动,除了他们还有两个成员参加。时间还早,傅潇在路边买了早餐,两人边吃边等。   “我特别爱吃酱香饼,你喜欢吗?”   石攻玉看着身边的人,下意识就说了“喜欢”。   然而等一盒黑黢黢黏糊糊油汪汪的食物被放在他面前时,石攻玉沉默了。   他承认,他有洁癖,并且伴随中度强迫症。   平时和沈鲸落他们出去吃饭,经常是他们吃自己看,更别提这种没有卫生标准可言的路边摊。   石攻玉看看饼摊老板脏兮兮的围裙,又看看盒子底部沉积的油,最后和上面一层厚厚的葱花面面相觑。   好一份风姿绰约美艳动人的酱香饼,完美踩中他的所有雷点。   “怎么不吃?”   傅潇探头瞅了眼,“啊”了一声,“你这份葱花有点少啊,我的分给你。”   一声“不不不不”卡在喉咙里,石攻玉眼睁睁看着他碗里从厚厚一层葱花,变成厚厚两层葱花。   傅潇傻乎乎一笑,嘴角还沾着点酱汁,“吃酱香饼,葱花可是灵魂呀!”   潇潇一笑,小命不要。   石攻玉瞬间有了勇气,深吸一口气,就着这个笑容举起了筷子。   古人云秀色可餐,诚不欺我。   第一口,嚼嚼,味道好怪。   第二口,嚼嚼,怪中还有点可爱。   第三口,真香。   ……   为了给傅潇留下好印象,石攻玉连一片葱花都没浪费。   看着空空的饭盒,石攻玉放下筷子,居然有些意犹未尽。   “好吃吧。”傅潇适时递上口香糖,“给。”   清新的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石攻玉想起之前在《恋爱宝典》上看到的话——十分贴心且随身携带口香糖的男人,多数是情场上的高手。   看着身边一脸单纯的男生,石攻玉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之前沈鲸落说过,傅潇恋爱经历丰富,且不长情,是渣中极品——天然渣。   当然,沈鲸落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想提醒自己,傅潇是他玩不了的火,一不小心下场就是自i焚。   但石攻玉不怕。   他从小就有一个外号——冰山。   冰山高冷不可攀,只有烈火能融。   不到最后,谁知道,是谁耗尽了谁。   八点十分,另外两个成员到齐了,大家清点工具,准备行动。   因为没有记住脸的必要,石攻玉根据衣服颜色,称他们为小红和小蓝。   小红胖胖的,性格开朗爱笑,小蓝凶凶的,不怎么说话,但据说是救援基地的老人了。   根据热心群众反映,这个老小区的西北角有一只流浪猫常年出没于此,应该是没有绝育,一到发情期就喵喵,低楼层的居民不堪其扰。   基地之前也试图救助过它,但这位兄弟性格十分暴躁,走位极其风骚,还几次险些抓伤成员,其危险指数五颗星。   这次他们再出动,是因为有人看到,这位大兄弟似乎受伤了。   现在是夏天,流浪的猫猫一旦受伤,伤口发炎,致死率极高,且痛苦非常。   抱着必胜的决心,四人扛着拦猫杆套猫圈捕猫网猫笼子医药箱,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西北角。   “它之前就住在这,墙根底下那个洞里。”   小红参与过上次的行动,很快找到了大兄弟的老巢。   可大兄弟似乎不在家。   傅潇举着捕猫网,想要靠近看看,这时,一阵阴风吹过,随着一声诡异的“喵呜”声,一道黑影从傅潇身后“嗖”地闪过。   小蓝眉头一皱,“来了。”   三人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只有石攻玉站在原地,呆呆不知所措。   哦豁,完蛋。   这些天只顾着研究傅潇,完全忘了预习怎么逮猫。   可惜啊。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   ……大兄弟只扑石攻玉。   傅潇挥舞着捕猫网,激动大喊,“老石!上!上!”   石攻玉怎么也想不到,傅潇第一次主动让他“上”,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男人,永远不能说自己不行。   石攻玉深吸一口气,猛地张开双臂,迅速走位。   ——就像老鹰捉小鸡里面的鸡妈妈一样。   傅潇:“……”   小红:“……”   小蓝:“小心!”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锐的喵呜,大兄弟突然腾空,锋利的爪子直扑石攻玉面门。   也就是这一下,石攻玉瞥见,大兄弟动作不自然的后腿。   上面有血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一样。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让石攻玉失去了躲避的机会。   如果是古装剧慢镜头,此时一定是,几滴鲜血溅落,闪着银光的爪尖轻轻落地,石攻玉半张脸入镜,一道血痕缓缓划过他如玉的脸庞。   然而,生活没有慢镜头。   大兄弟刚一落地,一个转身,竟然又冲着石攻玉来了。   小红绝望大叫,“为什么专扑他啊!难道他是鸟吗?!” 第33章 猫猫侠の必杀秘技   傅潇:“…………”   他真的是啊!   猫猫是很敏感的,大兄弟一定是察觉到石攻玉的兽形,迫不及待想要玩鸟(?)了!   偏偏石攻玉又是个新手,套猫圈拿在手里都不知道怎么用,那么大个子就傻呆呆站在那让猫挠!   傅潇心里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张嘴脱口而出——   “喵嗷!”   正要攻击的大兄弟动作倏地停住。   小红眼睛一亮,“出现了!猫猫侠の必杀秘技!”   脸颊火辣辣的石攻玉:“?”   那是什么,他的《潇潇观察日记》里为什么没有?!   不过,傅潇学猫叫的样子,真的好……   不行,不可以,公众场合,不可以涩涩。   “喵呜。”   傅潇弯着腰,缓缓靠近大兄弟,口吐喵语,“喵?”   大兄弟收起爪子,警惕地盯了傅潇一会儿,居然回应了,“喵!”   傅潇松了一口气,一边正面对着大兄弟,一边在身后朝石攻玉狂摆手。   石攻玉:迅速躲到老婆身后。   真正的男人不在于事事逞强,而是要懂得扬长避短,及时止损,并且学会利用一切机会和老婆贴贴。   傅潇咽了下口水,正在想下一步怎么办,指尖忽地一热。   转过身,就见男生一脸无辜,“我害怕。”   傅潇:“……”   你比我还高半头呢大哥。   不过看到石攻玉脸上的伤,傅潇瞬间心软,没办法,人类总是忍受不了完美的东西被破坏。   诡计得逞,石攻玉面上卡哇伊,心里笑嘻嘻:牵手成功。   虽然只牵了一根食指,虽然还隔着层手套。   一人一猫又喵来喵往了一会儿,傅潇眉头一皱,表情突然有点奇怪。   “怎么了?”   傅潇挠挠头,“大兄弟,好像不是大兄弟。”   众人:“?”   傅潇指指墙边的洞口。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大兄弟的老巢边上,不知何时探出了一二三四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众人:“!!”   大兄弟竟是小姐妹!   “原来是这样啊。”   傅潇松开石攻玉的手,不顾队友的劝阻和被抓伤的危险,走到大兄弟面前,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它脏乱的毛发。   “明明那么疼,却忍耐着不肯离开,原来是为了宝宝吗……”   这次傅潇没有喵喵,但大兄弟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眯起眼睛,用脑袋蹭蹭傅潇的手心。   傅潇笑了,眼中似有微光闪烁,点点星芒,比夏天的日光还耀眼。   身后的石攻玉一动不动,默默将这一幕永远镌刻进了心底。   小猫的救助过程很顺利。   小蓝简单查看了一下,四个崽崽除了有点营养不良,其他都很健康,而大兄弟的情况要差一些,后腿的铁夹已经嵌进了皮肉,必须立刻取出。   “是人弄的,秃的地方还有烟头灼烫的痕迹。”   小蓝目露凶光,本来就吓人的脸顿时更吓人了。   “该死的人类,毁灭吧。”   傅潇低头不语,隔着笼子将猫条喂给大兄弟,只有在吃东西时,她才像个乖巧的女孩子。   “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谢谢你,受尽伤害还愿意相信我。   几人商量了一下,大兄弟的伤不能等,小红和小蓝先带母子五个去宠物医院,傅潇和石攻玉留下整理用具,顺便查看一下附近还有没有流浪猫,然后也去医院。   人类医院,给石攻玉打狂犬疫苗。   “你还好吗?”   傅潇拿了瓶水,又从医药箱里找出外用消毒剂,“我先给你冲洗一下伤口,可能有点疼,忍一下,咱们马上就去医院。”   石攻玉求之不得。   他又不是沈鲸落,他不怕疼,去医院的路程加上挂号打针,他可以多和傅潇待好几个小时。   这一爪子挨的,不亏。   “听说狂犬疫苗要打好几针。”石攻玉再次摆出经典委屈脸,“他们都没空理我,你可以陪我去吗?”   傅潇大方点头,“好啊,随时call我。”   不过……   傅潇有点疑惑,石攻玉之前表情就这么丰富的吗?   清洗伤口的感觉不好受,傅潇一手拿着消毒剂冲洗,一边和石攻玉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刚才怎么不躲开?”   石攻玉闭着眼睛,感觉水流在脸颊上冲刷,“没来得及。”   傅潇抿了下唇,“你看到它的伤口了,对吧?”   石攻玉是顶级alpha,又是孔雀型兽人,身体机能几乎接近顶峰,怎么可能躲不开一只受伤的猫猫。   “你怕一时躲开让它扑空,加重伤势,对不对。”   傅潇没有猜错,但当时石攻玉来不及细想太多,他只是潜意识觉得自己不躲开会好些。   对猫猫好一些。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认为我是一个富有爱心的人,那么我承认。”   傅潇笑了,“什么叫我认为,你本来就是啊,不过我确实挺意外的,没想到你这么高冷的神仙帅哥居然这么喜欢小动物。”   石攻玉有一丝丝心虚。   他天生不是什么爱心丰沛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冷血,从小为了矫正他的三观,避免他走上歪路,父母可以说费尽了心思,他爸的英年早秃就是证据。   他之所以加入这个救助基地,也是因为翻看了傅潇的个人动态,想趁机接近他而已。   不过心虚也只是一瞬间。   “好了。”   傅潇把空瓶扔进垃圾桶,转过身,石攻玉站在树下,正将湿漉漉的袖口挽上去。   这样的天气,男生却穿着一丝不苟的长袖长裤,简直从里到外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脸颊上的伤,反而为他增添了一分真实感。   傅潇看得有些出神,完全没察觉到男生骤变的目光。   “……傅潇。”   石攻玉盯着傅潇,连呼吸都几乎屏住。   “你的,手。”   傅潇茫然低头,倏地,瞳孔一缩。   他一直佩戴不离身的那副黑色皮质手套,此时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刚才,他为了给石攻玉冲洗伤口,摘下了手套,一时忘记了戴回去。   而此时此刻,那个长久被他藏匿于黑暗中的秘密,终于暴露于阳光之下,暴露于石攻玉眼中,再无所遁形。   这是他的手。   ——一双黑色的、可怖的、布满伤痕的,甚至有些畸形的手。 第34章 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小o   “别看!”   傅潇迅速转过身,一把抓过手套,拼命想要将这可怕的东西藏起来。   可他越急,手却越不听使唤。   男生脸色苍白,手指止不住地发抖,“别看……”   刚才那一瞥带来的冲击力余波未消,而傅潇的反应更是无异于在他心上开了一枪,石攻玉攥紧拳头,竭力克制住想冲过去抱紧那个人的冲动。   “傅潇,你别怕。”   “我现在背对着你,我不会过去,直到你允许。”   “我一直在这里,或者,你想让我消失也可以。”   惊慌失措时,有人需要陪伴,也有人需要独处。   而有时候,自以为是的陪伴比冷漠的抛弃更让人疲惫。   傅潇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就这样过去了一分钟,或许五分钟,或许更久。   石攻玉如他所说,一动没动,几乎快要在正午滚烫的阳光下晒成一只烤全鸟。   脸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石攻玉依然面无表情,并努力用眼神吓退每一个路过此处试图八卦的老太太。   “……走吧。”   不知何时,傅潇已经整理好情绪。   男生低头拎起工具包,哑着嗓子,“还要去医院。”   老小区位置偏,正午时分的公交车站只有他们两人。   潇潇垂眸看脚尖,玉玉抬头望苍天。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石攻玉忽然开口,“也绝不会和任何人说。”   傅潇愣了一下,无奈一笑。   “你以前在班里,一定是那种会默默帮助弱势同学,积极打击校园暴力的人吧。”   石攻玉回忆片刻,摇头,“不,我一般都视而不见,然后沈鲸落就会骂我冷血,他才是你说的那种人。”   傅潇有些惊讶,“真假?我以为他是制造校园暴力的人呢……”   石攻玉想起沈鲸落各种以暴制暴的光辉事迹,某种意义上,似乎的确如此呢。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生活在别人的误解里,毕竟没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另一个人。”   这句话,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潇当然听懂了。   “但是没关系。”   石攻玉偏过头,深邃如海的眼底平静而温柔。   “你已经足够完美。”   傅潇望着那片海,良久,忽地笑了。   “你怎么比我还会撩啊,记得别这么看着女生啊,她们会爱上你的。”   那你呢。   你会,爱上我吗。   石攻玉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傅潇率先道:“我是黑足猫型兽人。”   石攻玉一怔。   “……返祖失败的那种。”   一位专门研究Eleni的科学家说过,返祖现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逆行的进化。   进化是睿智的,伟大的,充满生机的,也是残忍的。   因为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诞生最多的不是成功者,而是死在半途的牺牲品。   有石攻玉和沈鲸落这样返祖成功的,也有像傅潇这样,努力许久,挣扎许久,痛苦许久,最终还是输给那一点点运气的。   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   大家只能看到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从来看不到他们脚下堆叠的无数尸骨。   可他们明明也被选择过。   命运选择了他们,然后又抛弃了他们。   被抛弃的Eleni,将要一生背负身上那些返祖失败留下的痕迹。   那些畸形的,恐怖的,见不得光的痕迹。   石攻玉不知道傅潇身上还有多少处这种痕迹,但他知道,他一定很疼。   “我算幸运的,是个半成品。”   傅潇大咧咧地笑笑,“能长出兽耳,黑足猫的特性也有,就是没尾巴,手脚的黑印收不回去,后背,后背皮肤还有点畸形,不过早就做过手术了哈哈。”   石攻玉看着傅潇的笑容,忽然有点喘不上气。   “但我这手,刚才你也看见了,太吓人,只能戴手套。”   傅潇叹了口气,“秋冬还好,夏天是真热啊,我又是个练体育的……哎,你见过手上长痱子的吗?我就是哈哈哈哈——”   “傅潇!”   石攻玉终于忍无可忍,他紧紧攥拳,直到掌心传来疼痛。   “不想笑,就不要笑。”   傅潇的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可我习惯了啊。”阴霾不过一瞬,男生耸耸肩,笑得更灿烂了。   “不笑怎么办,总不能哭吧?”   石攻玉定定望着男生,这一刻,他好像听见了自己身体里的某种声音。   像碎裂,又像新生。   他想,他这一生,都不会再为别人开屏了。   “车来了。”   傅潇站起身,朝石攻玉伸出一只手。   阳光下,黑色皮质手套泛出温暖的色泽。   “我们走吧。”   -   “石攻玉知道了?”   食堂里,谢生举着一勺拌饭,嘴巴张成一个圆圆的小“o”。   傅潇本来还有点发愁,看他这样,顿时乐了,伸手就去捏谢生的脸蛋。   “我的小葫芦,我发现你自从和那群猛A一起住之后,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谢生躲了一下没躲开,索性躺平任他蹂躏,“那他……那你没事吧?”   “我又没吃溜溜梅,当然没事。”   傅潇单手托着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他那个人,还挺有意思,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谢生的嘴巴差点再次张成小“o”。   他和傅潇厮混十几年,早就练就了能准确分辨傅潇笑容含义的本领。   傅式笑容,博大精深,光是大类就有憨笑、傻笑、假笑、撩妹笑、客套笑、无语笑、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笑、开怀大笑、你真搞笑、把爷逗笑等十余种。   而刚才那种,应该是融合了傻笑和开怀大笑,似乎还掺杂了一丝撩妹笑。   这种笑容,谢生还是第一次见。   ……嗯?   难道,有希望?   谢生还是很希望傅潇安定下来的,于是试探着道:“听说石攻玉还是单身。”   “是么?”傅潇若有所思,“好巧啊,我也是。”   谢生悄悄倒吸一口气,心里不禁开始期待。   然后就见这货摸着下巴道:“啧,像我们这么优秀的人,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o。”   谢·小o·生:“…………”   潇潇,有你是我的服气。 第35章 谢检察官,开始工作   谢生被他气得塞了一大口饭,腮帮撑起一个圆圆的包,像只凶狠的小松鼠。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素啊。”   傅潇抻头瞅了一眼,蔬菜拌饭,荤腥就一个蛋,谢生平时可是无肉不欢的。   谢生:“天热,吃不下。”   傅潇看了眼外面的淅沥小雨,“?”   “哎,听说校外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咱晚上去吃吧,叫上你们寝的和我们田径队的,我看他们拍的照片,哇,那五花肉烤得,焦香酥脆,滋滋冒油……”   “呕——”   谢生捂着嘴,眉头紧皱,“抱歉。”   傅潇举着筷子,原地愣住,一瞬间,无数家庭伦理剧桥段从脑海里飞速闪过。   “你……是不是沈鲸落干的?!”   傅潇拍桌而起,“我就知道,那个虎面兽心的禽兽,我去打死他!”   谢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傅潇气势汹汹地冲出去,又捂着脸哒哒哒地跑回来。   “小葫芦恭喜你,我居然要当大伯了呜呜呜……但我还是要打死沈鲸落!”   谢生终于反应过来,俊脸一红,“你胡说什么……!”   傅潇挠头:“你没揣崽吗?”   谢生微笑:“我踹你可以吗。”   这人天天都在想些什么,谢生有时候都怀疑,要是他把傅潇的大脑横截面解剖,肯定会收获满满一片马赛克。   “哦。”   傅潇一脸失望地坐回来,捡起一根筷子开始戳饭碗。   谢生看着那块被他戳得千疮百孔的红烧肉,“……你在失望什么。”   傅潇长叹一声,四十五度角忧伤仰望天空。   “电视剧里不都说吗,生个崽就把男人套牢了,到时候你们完成永久标记,发情期你就不用那么难受了。”   谢生无奈,他知道傅潇是一心为他好,但沈鲸落也不是工具人呀。   更何况,他也不想……   不,或许他想,但是他不敢想。   “我还没告诉他。”   傅潇抬头,“什么?”   “信息素契合的事,我还没有告诉沈鲸落。”   谢生拨弄着碗里的青菜,小小声,“他也不知道我是omega。”   傅潇整个人静止了三秒,然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心口。   “谢葫芦,你可真是个大闷葫芦,你迟早要把为父气死啊!咳咳咳——”   傅潇是真要吐血了。   万分之一的几率啊,要搁别人,早就龇牙咧嘴扑上去了。   这哥倒好,不吭声就算了,天天猫在人家身边,闻得到吃不到,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他见过谢生发情期时的样子,那痛苦,不比他返祖失败时好受,有时候傅潇都想干脆自己把谢生标记算了。   但他不是他的万分之一,就算标记,也无法缓解谢生的痛苦。   亲眼看着自己的挚友经历这些却无能为力,这才是让傅潇最难受的地方。   “告诉他,现在,立刻,马上。”   不得不说,傅潇冷着脸的样子还挺A的。   “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都这样了还磨叽啥呢,不拐回家留着过年啊?”   谢生弱弱反驳,“他……”   “你敢说他不喜欢你?”   “我……”   “你敢说你不喜欢他??”   谢生双手捂脸,彻底败下阵来。   是啊,他再迟钝,也该感受到了。   每一次,每一次,沈鲸落看向他时的眼神,和他沉浸在那眼神中时,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这些,谢生无法否认。   可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如果沈鲸落知道了这一切,他们之间还能像现在这样简单纯粹吗。   如果沈鲸落知道他一直以来的隐瞒,知道他是一个畸形的omega……   如果真实的自己,不是沈鲸落心中的样子呢?   你是一个不配被爱的人,从小到大,那个人无数次这样提醒他。   谢生明白,那不过是他试图支配自己的谎言,可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他仍然忍不住这样一遍遍问自己。   万一,他真的如此呢。   感性告诉他,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可理性告诉他,是时候了。   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公平。   谢生用力晃晃头,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我会……告诉他的。”   傅潇下午还有训练,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食堂。   他们刚走,一个人影端着餐盘从另一边的视线死角里走出来,轻轻拍了拍胸口。   天惹。   这是他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   从那天开始,谢生一直在找机会坦白。   可校运动会在即,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沈鲸落更是,篮球队的训练每天都到深夜,有时都来不及去车站接谢生。   “一定要这么拼吗。”   谢生不懂,之前期中论文他都没看沈鲸落这么用功。   “我也不想啊,没办法。”   沈鲸落闭着眼睛往太阳穴上揉了点风油精,不然他怕一会儿上课打呼噜。   “这次篮球赛肯定得跟商学院对上,之前我们都放狠话了,这次死都不能输。”   谢生叹气,男人的胜负欲啊。   “你都瘦了。”   沈鲸落睁开一只眼睛,就见谢生满眼心疼地盯着自己……的腹肌。   他算是发现了,这只葫芦不光是个闷葫芦,还是个涩葫芦。   好几次他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谢生都假装坐在床上看书,其实呢,小脑袋躲在书后面,偷偷用眼神舔他腹肌呢。   “是啊,我都瘦了。”   沈鲸落长叹一声,臊眉耷眼的,“今天照镜子,发现肋骨都出来了。”   谢生抿着唇,一脸严肃,“真的吗,不会吧。”   “真的,不信你摸摸。”   这诱饵放得足够明显,就看小家伙自己愿不愿意上钩了。   谢生不愧是法学生出身,严谨第一名,先是看了看左右,然后微微侧过身体,最后挪动了一下桌上的书本,所有视线盲区制造完成。   “既然你如此强烈要求,那我就,就勉为其难……”   没等谢生说完,一只大手就握住了他的手,直接钻进了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天堂。   掌下传来熟悉的肌肤触感,温热,坚实,让谢生无声喟叹。   谢检察官,开始工作。   一号腹肌,健在。   二号腹肌,健在。   三号……   就这样一点一点摸索下去,直到八号腹肌检查完毕,谢生意犹未尽地试图抽回手,却发现沈鲸落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指尖交缠,热度攀升,而那只手还在以不容抗拒的力度,带着他继续向下。 第36章 确实刺激   谢生:“?”   谢生觉得他不该是黑短直,他应该是卷毛,因为他现在满头都是问号。   这是他不花钱就能摸的吗?   而沈鲸落的动作还在继续,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运动裤,裤腰是松紧的,稍微用力,半个指节就探了进去。   谢生惊愕抬头,却见那人正气定神闲地看书,甚至还腾出另一只手翻了个页。   谢生:“……”   你就装吧,大尾巴虎。   骤然升高的温度几乎灼烫谢生的指尖,而沈鲸落还在火上撩拨。   他骨架大,手也大,指腹上还有常年打篮球留下的薄茧,轻轻摩挲谢生的手背时,粗糙的触感让他不由一阵颤栗。   谢生呼吸微微加速,他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送进了一只火炉,上下都滚烫,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清晰感受到他和沈鲸落之间的差距。   ——都说omega在面对alpha时,会有一种天生的臣服感,alpha越强大,这种感觉越强烈。   谢生装A这么多年,可谓是万A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别说臣服,那些alpha能在他手底下挨过三招就不错了。   可此时,他只想向沈鲸落袒露出自己的后颈,求他咬得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   这种想法让他兴奋,也让他害怕。   只是这样的肌肤接触都已经让谢生沉迷至此,他不敢想象如果是发情期,他会对沈鲸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这边谢生思绪混乱,那边的大sai虎也没闲着,片刻工夫,谢生的手又被往下拽了一寸。   “这是教室。”谢生依然面无表情,但耳尖已经红到可以媲美天边晚霞了   沈鲸落头都没抬,又翻了一页书,“刺激吗?”   谢生:“……”   刺激你个……   好吧,确实刺激。   公共场合,暗中苟且,暧昧关系,这三者加在一起,的确充满了背德的快感。   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苏铮和石攻玉也到了,正从门口往他们这边来。   谢生有点急了,“别在这……”   “不在这,就可以么?”   谢生回头,正对上沈鲸落的视线。   赤裸,坦荡,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几乎快要将谢生淹没。   他望着沈鲸落的眼睛,专注而深情,同时,手下用力一薅。   “嗷——”   沈鲸落猛地蹿起,把刚到座位前的两人吓了一跳。   苏铮捂着胸口,“爱卿何必如此拘礼,快快入坐吧。”   沈鲸落嘴角抽了抽,动作不太自然地坐下。   一旁,谢生若无其事地摊开书,捻了捻手指,送到嘴边,“呼”地吹了一口气。   沈鲸落:“……”   古人云,耍流氓者,必被流氓耍,可恶啊,居然被这小葫芦摆了一道。   嘶,好疼。QAQ   本以为这一遭之后,谢生会好一阵不理他,课上到一半,旁边就塞过来一个小纸条。   沈鲸落打开,是谢生龙飞凤舞的字。   ——中午回寝,有话和你说。   沈鲸落挑了挑眉,这小家伙,不会要把他按床上揍一顿吧。   沈鲸落不知道,正是他刚才耍的这套流氓,坚定了谢生坦白一切的决心。   两人之间的关系,暧昧到只剩最后一层窗户纸,谢生必须在捅破这层纸之前,把话说清楚。   两节大课,谢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在心里把一会儿要和沈鲸落说的话排练了十几遍,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时,走廊上忽然一阵喧闹。   有人站起来看热闹,被方丈按了回去,没一会儿,老常也来了。   “等会儿下课都别动啊,让你们走再走。”   老常把教室门关上,和方丈在讲台上小声说了什么,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可网络时代,没什么事是能瞒住的,尤其是坏事。   没多久,学校论坛里一个帖子就上了热搜,苏铮把帖子转发到群里,谢生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就在他们这层楼的空教室里,一个omega突然发情,被同班的另一个alpha强行完成了永久标记。   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现在外面一片混乱。   同样混乱的,还有论坛里。   大家都在慷慨激昂地讨论这件事到底错在谁,说到底,无非就是两种声音。   alpha们表示一个o发情期不老实待着,也不带抑制剂,到处释放信息素勾引alpha,被标记了纯属活该。   omega们则声称不管情况如何,alpha的自制力不强是原罪,更何况强行永久标记属于性质恶劣的犯罪行为,且不排除蓄意为之。   还有一些beta在跟风,两边乱蹦哒。   谢生看得无比迷惑,“细节没有公布,情况也不明朗,为什么大家这么激动?”   沈鲸落揉揉他的小脑袋,“因为他们是人类。”   谢生:“?”   沈鲸落一脸认真,“你是神仙,凡人的事你不懂。”   谢生:“……”我就当你在夸我。   “立场不同,想法自然不同。”   沈鲸落叹了口气,“但作为alpha,不管受到何种诱惑,都不该轻易永久标记他人,更何况是强行。”   谢生点头,在定论未出来之前,这是比较合理的说法。   “如果所有alpha的定力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谢生之前听王鼎鼎说过,高中时有一个优质omega喜欢沈鲸落,表白不成起了歹念,把沈鲸落引到封闭的储藏室后疯狂释放信息素。   结果当老师赶到的时候,沈鲸落一脸淡定地坐在一边打游戏,那个omega因为信息素释放过度晕倒了。   可沈鲸落却摇了摇头,“我定力要是真好,刚才就不会被你薅了。”   谢生:“……”我们一定要讨论这个是吗。   “说真的,要论吸引力,那些omega的信息素还不如你的呢。”   谢生怔了一下,好像没听清一般,“我的……什么?”   “你的信息素啊。”   沈鲸落一脸理所当然,“不是烟草味吗?”   “薄荷,烟草。” 第37章 他们就是奇迹   午后的林荫小路上,一个身影踏着光影和鸟鸣,缓缓踱步前行。   沈鲸落托了下背上的人,叹气。   “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能从楼梯上滚下来,我魂儿都让你吓飞了。”   “脚踝疼不疼?还好医生说崴得不算厉害,那也得休息个把月,下周的运动会别想了啊。”   “哎,上次走这条路还是你背我呢,不过你也太轻了,正好趁这回补补,明天开始我让家里阿姨每天炖汤给你喝。”   “谢生……谢生?”   从刚才开始,这小家伙就一直不动弹也不吱声,不是摔傻了吧?   “沈鲸落。”   背上的人忽然出声,“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薄荷烟草啊。”沈鲸落无奈,“你都问了九遍了宝。”   小家伙又没动静了,沈鲸落只能感觉到那双抱着自己脖子的手收得更紧了。   一直到寝室,沈鲸落把他扛上床,掖好被子,崽还是一动不动,就盯着他发呆。   “你之前说中午有话和我说,是什么?”   谢生呆呆的,“我,我忘记了。”   谢生这两个字,向来是冷静沉着的代名词,沈鲸落还是第一次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只觉得好可爱,好想亲亲。   看来是吓到了,沈鲸落摸摸崽的额头,“我去给你买饭,一会儿回来。”   虽然舍不得,但谢生还是乖乖点头,“那,可以,给我几件你的衣服吗?”   “嗯?”   “我把它们围起来。”说着,谢生张开双手,做了一个画圈圈的动作。   “围着我,有你的味道,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矜持是什么,他不知道,他现在是狂野小谢,非常肆无忌惮。   沈鲸落盯着床上的人,确定谢生没有和他开玩笑之后,沈鲸落伸手,大拇指不轻不重地揉过谢生的唇。   “你是小兔子吗。”   他俯下身,一只手按在谢生的肚子上。   “兔子怀孕之后,才要给自己做窝呢。”   谢生没有反抗,只是轻轻捧着沈鲸落的手,脸颊在上面依恋地蹭蹭。   沈鲸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从以前就觉得,谢生的唇很漂亮,软软的,还有一颗小唇珠,看起来就很好亲。   此刻,只要他微微低头,就能实现所想。   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理智获得了胜利。   沈鲸落一个翻身,将谢生揽进怀里,顺便把那个一直用视线撩人的小脑袋按下去。   “睡吧。”   “有我在,还要什么衣服。”   谢生眨眨眼,他的脸颊紧紧贴着沈鲸落的胸口,可以听到清晰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频率有些快,和他的心跳合着同样的拍子。   谢生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alpha身上的气息,良久,眼角有泪滑过。   “医生,有没有可能,他也可以感知到我的信息素?”   “几乎不可能。你这个病症,单方面感知已经很难得,至于相互感知,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先例……那属于奇迹了。”   谢生从不相信奇迹。   小时候,每一个被痛苦包围的黑夜里,他都跪在床角,偷偷向上天祈祷,可奇迹从未发生。   直到今天。   当沈鲸落说出他的信息素气味时,谢生深刻怀疑这是一个梦境,所以他故意从楼梯上跌下来,试图清醒。   脚踝碎裂一样疼痛,谢生却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值得了。   谢生环抱着沈鲸落的腰,泪水悄悄洇湿一片。   所有的痛苦和不甘,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因为我遇到了你。   小海豚独自蜷缩在深海一隅,它已经许多年没有发出声音,声带也接近退化。   可某一天,一束光撕开黑暗,伴随着清脆的鲸鸣,骤然闯入它的世界。   小海豚犹豫过,也退缩过,它怕再次受伤,那太疼了,它摸摸肚子上的疤痕。   可这一次,它想握住这束光。   哪怕那会灼伤它的喉咙,让它再也无法歌唱。   因为,它已经深爱这束光。   -   扬大的秋季校运会算是一大盛事,运动场的横幅一挂起来,各院就开始摩拳擦掌,就连体育学院的训练量都增加了一倍。   比起其他赛事,篮球才是男人之间的终极较量。   临近比赛,沈鲸落越发疯狂,拉着全队天天加训到半夜,连商学院篮球队的路过,都要感叹一句真是变态。   变态当然有变态的原因。   “我要拿下冠军杯,跟谢生表白。”   沈鲸落猛灌一口水,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苏铮累得瘫在篮球架底下,无语望苍天,“有必要吗大哥,你俩都睡一张床了,天天腻歪得跟什么似的,干脆直接干……”   沈鲸落目露凶光,“你说什么?!”   苏铮原地蹦起,“干!跟他们干!”   而旁边的观众席上,谢生也没闲着。   “你说你一个小瘸子,跑这来待着干嘛,闻汗味儿啊。”   傅潇咬了一口苹果,这是石攻玉给他送的,说是老家特产,嘎嘣脆,贼甜。   “我要陪沈鲸落训练。”说着,谢生望向篮球场,心有灵犀一般,两人隔空对视,粉红泡泡几乎弥漫全场。   傅潇:我戳!我戳!   “潇,别晃爪了。”谢生拿着平板,指尖滑动,“帮我看看,哪个好看。”   “什么啊,”傅潇凑过去,“你要买花啊。”   “嗯。”谢生点头,“篮球赛决赛那天,我要向沈鲸落表白。”   傅潇一口苹果卡在喉咙里,“你……咳咳,你还没脱马甲呢,直接上本垒啊?”   谢生不懂本垒是什么意思,但看傅潇猥琐的表情,应该是涩涩词汇。   “先脱马甲,然后表白。”   谢生摸了摸屏幕上的玫瑰花束,唇角轻扬,“他是我的,逃不掉。”   看着谢生的笑容,傅潇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突然病娇。QAQ   决赛日转眼到来。   谢生提前订好了199朵红玫瑰,他不懂浪漫,但是别人有的,他的虎虎也要有。   离球赛还有一小时,谢生算好时间,准备出发去取花束。   刚走到二号教学楼,突然,心口一阵闷疼。   这疼痛突如其来,但熟悉无比。   谢生一边祈祷千万不要,不要在这个时候,一边凭着超强的意志力,迅速找到附近最近的洗手间。   还好,这几天运动会,教学楼里没什么人。谢生用力反锁好隔间门,几乎是同时,双腿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   ——是发情期。   其实并不是毫无预兆,谢生从一周前就开始身体不适,但他以为是对药物的排异反应,没太放在心上。   冷汗很快湿透了衬衫,谢生喘息着,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   可是却找不到他想要的那管抑制剂。   好奇怪……   今天早上,他明明,明明特意放进包里的……   浑身变得滚烫,意识也开始模糊,谢生凭借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沈鲸落。”   虎虎有话说   宝们午好,是的,《猛A》今天要上架啦。   写了那么多次上架感言,你们也看腻了吧哈哈哈~   还是老生常谈啦。   红包广场耽币涨,柔弱阿扣求包i养,去留随意不强求,青山不改水长流。   这是阿扣的第七本书啦,无论如何,一直以来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在《猛A》里,扣写了一直想写的各种设定,哭包攻、兽形、毛茸茸、全员变态(不是)……实在太放飞自我,数据也是意料之中的一般,但是真的很开心,也希望看文的大家和我一样开心~   《猛A》是个短短暖暖的故事,全文加起来不到一杯奶茶钱,给大家小小剧透一下——   沈猛男会不会涩涩上头标记生崽?   生崽的抑制剂是真的忘带了吗?   那个躲在角落里的人是谁?   沈猛男的失眠是否另有隐情?   鸟鸟能否成功追爱168?   苏铮和王腚腚的爱情又在何方?   很多小伏笔,会一一解开。   这是一个彼此救赎的故事,谢生以为他是追光者,却不知道光的背后也有深渊,而他才是深渊里唯一的太阳。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第38章 妖艳小o竟是我老婆   “你在那别动,我马上来!”   沈鲸落从包里翻出并没有什么用的alpha抑制剂,转身刚要跑,被苏铮一把拉住。   “你去哪,比赛快开始了。”   “让替补先上!”   沈鲸落现在没空考虑别的,刚才在电话里,谢生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肯定是易感期到了!   沈鲸落一边狂奔,一边控制不住地脑补谢生此时的处境——   昏暗的卫生间里,四处充斥着浓烈而强势的alpha信息素,男生站在镜子前,双手扶着水池,几缕湿漉漉的碎发遮住低垂的眉眼。   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男生猛地抬起头,墨色深眸寒光一闪。   此时,一只妖艳小o路过此处。   “不好意思,人家路过这里,闻到一股醉人的薄荷烟草味,所以……”   妖艳小o眨了眨纯情无辜的亮晶晶卡姿兰大眼睛。   谢生抬手,将额前湿发捋到脑后,邪魅一笑,“没错,是我。”   妖艳小o瞬间被迷得晕头转向,顺势倒在谢生怀里,露出后颈,“啊,geigei~你好帅,我好爱,标记不要再等待~”   “呵,omega,这可是你自找的。”   “啊——”   ……   啊!!   沈鲸落在心里无能狂怒,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什么妖艳小o,看他一拳打飞八个!!   怀着这种心情,沈鲸落长腿飞奔,快出残影,几乎带起一路小旋风。   路过的田径队教练被旋风糊了一脸:“……那是谁!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旁边的傅潇:“?”   等等,那人好像有点眼熟。   按照谢生电话里说的,不过三分钟,沈鲸落已经抵达二号楼。   一进走廊,沈鲸落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一边冲刺,一边心想不会吧,怎么可能飘这么远,可能有谁在这抽过烟吧。   可一路过来,气息越来越浓。   直到他推开卫生间的门。   好家伙,浓烈的信息素海浪一般迎面撞过来,撞得沈鲸落差点没站稳。   上头是真上头,沈鲸落定了定心神,“谢生?”   无人应答。   沈鲸落循着气味源头来到最后一个隔间前,抬手敲了敲门。   “谢生,是我,我给你送抑制剂来了,乖,开门。”   啧,怎么有种大灰狼哄小兔子开门的即视感。   依然没有回应,只有薄荷烟草的气息越发浓郁。   不会晕倒了吧。   沈鲸落心头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开始撞门。   他以前练过两年橄榄球,这塑料门两下就撞碎了。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随着隔间门打开,沈鲸落的呼吸直接停了。   他想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场景。   ——他的宝贝心肝,他的白月光,此时正衣衫不整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满面春情,双眸含泪,衬衫扣子解到了第三颗,露出一片淡粉胸膛,正随着急促的喘息一起一伏。   沈鲸落猛地扶墙。   妖艳小o竟是他老婆!   最最关键的是,妖艳小o,不是,谢生手里,还攥着沈鲸落打篮球时擦汗用的毛巾。   让一个人变成禽兽,往往只需要一点刺激。   而沈鲸落本身就是禽兽,而且他现在觉得,非常刺激。   他不想问这是什么情况,也不需要问,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标记他,狠狠地。   用虎牙咬破他的腺体,将信息素粗暴地灌注进去,让他浑身上下充满自己的味道。   不,他要留下终生无法抹去的印记,他要永久标记——   “沈鲸落?”   熟悉的草莓伏特加气息唤醒了谢生,他揉揉眼睛,鼻音浓重,嗓音娇软,朝面前的人伸出手,“抱。”   发情期的生崽,仿佛完全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理智猛地回笼,沈鲸落转过身,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可耻。   他痛骂自己。   这样的想法,和那个强行标记他人的alpha有什么区别。   要求没有得到满足,谢生有点生气,于是他伸出食指,使劲戳戳沈鲸落的屁股。   “抱!”   可惜他现在的战斗力为5,沈鲸落完全没感觉到他的“使劲”,还以为他在耍流氓。   沈鲸落抹了把脸,弯腰把崽抱起来,放下之前还没忘了擦擦马桶盖。   “香香。”谢生埋头在沈鲸落颈间深吸一口气,高兴了。   有了活的,毛巾直接丢一边,特别喜新厌旧。   “毛巾,没味道了。”   谢生搂着沈鲸落的肩膀,像是觉得闻不够过瘾,干脆探出舌尖舔舔。   “喜欢,你。”   脖颈处一阵过电一般,沈鲸落闭了闭眼,他就知道,他早晚死在这小家伙手里。   “谢生。”沈鲸落把小考拉一样的崽从身上扒下来,让他在马桶盖上坐好,自己则半跪在他面前,拿出那管抑制剂。   “知道这是什么吗?”   谢生噘着嘴,盯了他三秒,然后抓起抑制剂就扔了出去。   沈鲸落:“……”   本来太乖的人发情期都会如此叛逆吗。   “你叫我谢生。”   崽迷蒙着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开心,“你不该叫我谢生。”   沈鲸落笑了,“那敢问大人,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谢生摸了摸下巴,这是他平时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只是现在做起来莫名喜感。   “不要问我,你要问你自己。”   大概是没思考明白,崽很聪明地把问题又抛了回来,手指头点点沈鲸落的心口。   “我难道不是你的宝贝,你的心肝肉了吗?”   这小手算是戳到沈鲸落的心窝里了。   “是,我的宝贝,我的心肝肉。”   沈鲸落握着谢生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   谢生开心了,点点自己的嘴巴,“再亲亲这。”   又点点后颈,“还有这。”   沈鲸落被可爱到呼吸困难,努力平复无果,于是悄悄捡起毛巾遮住腰部以下。   “我们先吃抑制剂再亲,好不好?”   谢生撇嘴,低下头,不吱声了。   沈鲸落以为他同意了,正想去把抑制剂捡回来,谢生忽然开口。   “没用的。”   “alpha抑制剂,对我没用的。”   沈鲸落无声叹息,果然。   “我不是故意骗你,你不要生气。”   谢生拉住沈鲸落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像撒娇,也像求饶。   “我也不想的,是他逼我的,我,我太难啦。”   沈鲸落眉头一皱,“他是谁?”   谢生垂眸,良久,喃喃道:“坏人。”   沈鲸落没有继续追问。   看着这样的谢生,他哪里舍得追问,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以后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谢生抬起头,眸子还是雾蒙蒙的,但里面有光闪过。   “那你不生气啦?”   沈鲸落笑着捏了捏谢生的脸蛋,“我怎么舍得。”   “那亲亲。”谢生立刻撅起嘴。   沈鲸落:“……”   好啊,原来在这等他呢。   沈鲸落无奈,也无法抗拒,按捺着激烈跳动的心脏,克制地吻了吻谢生的唇角。   都说,爱是克制,沈鲸落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是在压抑自己体内的野兽,怕它暴走伤到谢生。   偏偏有人,不怕受伤。   “还有这里。”   谢生再次将后颈毫无保留地送到沈鲸落面前。   一瞬间,薄荷烟草的气味好像变了,空气中多了几分诱人的暧昧,带着小钩子一般,撩拨着沈鲸落的感官。   沈鲸落猛地抬手捂住谢生的后颈,感觉那小小的腺体在掌心一跳一跳。   ——该死,谢生居然在故意用信息素引诱他。   从以前他就觉得,这小家伙在涩涩方面,真是无师自通。   “谢生。”沈鲸落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危险的警示意味,“我不是柳下惠。”   谢生眨眨眼睛,“我知道,你是沈鲸落。”   “我最喜欢的,沈鲸落。”   伏特加酒气愈发浓郁,沈鲸落的后颈也开始发热。   他知道,这是alpha的信息素抵抗,压抑太久,它们迫切想要得到释放。   沈鲸落捏住谢生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再说一遍,我是谁。”   谢生却“哼”了一声,非常叛逆地别开了头。   “你才不是沈鲸落。”   “沈鲸落最疼我了,才舍不得让我这么难受。”   出现了,反向诱导,你生的千层套路。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有用。   沈鲸落喟叹一声,像是放弃了什么,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是啊,就算谢生清醒后会怪他,也无所谓。   就让他有恃无恐一回。   沈鲸落咬住自己的手臂,换着力度反复试了几次,他没咬过别人后颈,怕控制不好伤了谢生。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鲸落俯身,手指摩挲着那细白的脖颈,温热的唇吻过上面每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无比虔诚。   谢生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攥住了沈鲸落的衣角。   虎牙叼住那块属于omega的小小腺体,轻轻蹭了蹭,然后,用力咬下。   身下人闷哼出声,沈鲸落扣住他的手,安抚一般,十指交握。   随着信息素的注入,谢生身体的热度逐渐平复,意识也慢慢回笼。   模糊间,他听见沈鲸落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宝,记住这个感觉。”   “下一次,可就没这么温柔了。” 第39章 浑身都是沈鲸落的气味   沈鲸落果然胜过一切药物。   从未得到过满足的身体如同久旱大地,沈鲸落的信息素一注入进来,便被迅速吸收。   谢生仿佛听见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呐喊,它说还不够,还想要更多。   可沈鲸落偏偏只给他浅尝辄止。   “差不多了。”   不顾谢生渴望的小眼神,沈鲸落松开口,看着雪白脖颈上的鲜红齿印。   他的信息素太强势,谢生又是第一次,这就和不能给渴了许久的人太多水一样,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   “感觉好点了吗?”   谢生靠在墙边,点了点头。   何止是好,简直是爽到飞起。   听说omega第一次接受alpha的信息素时,身体多少都会产生排斥反应,并伴随疼痛、眩晕等不适感。   谢生就厉害了,后颈的咬痕还新鲜着,他不仅神清气爽,甚至还有点饿。   但现在显然不是吃东西的时候。   “谢谢。”   谢生的脸颊泛着绯色,不知是热度未退,还是因为别的。   “还有……抱歉。”   沈鲸落的一腔柔情,被这两个词儿浇灭了一半。   他站在谢生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疑似要对他拔吊无情的小混蛋。   沉默片刻。   “我还能看见。”   谢生迷茫,“?”   沈鲸落勾起嘴角,“你的胸,我还能看见。”   谢生一低头,好一片春光,就这么没羞没臊地大敞着,连忙一把捂住,绯色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朵尖。   沈鲸落叹了口气,蹲下身,有些强硬地扯开他的手。   “抱歉什么,是引诱我标记你,还是骗我你是alpha?”   谢生垂眸,又羞又愧,小小声,“都是的。”   “如果是第一个,那没必要,我喜欢你引诱我,而且标记你是我的决定,如果要道歉,也该是我。”   沈鲸落为谢生扣好扣子,又抹了抹衣领上的褶皱。   “如果是第二个,更没必要。”   谢生望着沈鲸落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他是唯一的倒影。   “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等你想告诉我的那天,我们再说。”   有时候,一句我相信你,胜过万千甜言蜜语。   眼前雾蒙蒙的,谢生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说呢。”沈鲸落捏捏他的脸蛋,“我的宝贝心肝肉。”   刚才的一幕幕涌现脑海,谢生脸红得快要冒烟儿了。   发情期症状严重的时候,他的意识会不太清楚,有时候还会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举动。   救命,一想到他噘着嘴向沈鲸落求亲亲的画面,谢生就想钻进马桶里按下冲水键把自己送进下水道。   “怎么,想不认账啊。”   沈鲸落摆出平时那副痞痞的样子,眉梢一挑,“我可不是什么一次性抑制剂,别想用完就扔。”   当然不是一次性的啦,还要“用”好多好多次呢。   “我会对你负责的。”谢生捧着沈鲸落的手,一脸严肃。   小家伙太认真,沈鲸落这个调戏人的反而不好意思了。   “咳……对了,你发情期一直是这样的吗?我刚进走廊就闻到你的信息素了,这太危险了,万一有别的alpha在怎么办。”   之前沈鲸落想象中的“妖艳小o”版本,完全可以替换成“腹肌猛A”版本。   猛A他可能没办法一拳八个,一拳两个还是可以的。   沈鲸落正沉浸在和假想敌的战斗中,只听谢生轻声道:“不会的。”   “除了你,没有人能闻到。”   沈鲸落张了张嘴。   “那是……什么意思?”   -   窗外微风拂过,带着刚入秋的凉意卷起几片落叶,远处,还能听到运动场上传来的阵阵欢呼。   沈鲸落靠着窗台,他觉得自己现在迫切地需要尼古丁,但摸遍口袋连个烟屁股都没有。   “所以,我是你的几万分之一?”   谢生点头,又摇摇头,“医生说,双向感知无法用概率衡量,是……奇迹。”   沈鲸落抹了把脸,仰天深吸一口气。   这个事情太让他震撼,他现在脑子里仿佛被卡车反复碾压过的西瓜地,一片凌乱。   其中充斥着“淦淦淦原来我们是天选”、“老婆和我原地结婚”、“我的崽好可怜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心疼到无法呼吸”、“所以快快和我结婚吧”等等。   可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   “你是因为这个,才搬进我们宿舍的吗?”   沈鲸落简直想狂抽自己大耳光。   刚才不是还说相信谢生吗,你他妈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是的!”   谢生猛地站起来,忘了自己才崴过脚,一下没站稳,又栽了下去。   沈鲸落连忙冲过来,“没事吧?!”   他忍着疼,一把抓住沈鲸落的手臂,“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故意接近你,我,我确实偷偷藏了一些你的东西,但是我没有……”   在被所有人误解、被法学院的同学排挤、被胡丽珠当众羞辱时,谢生都没想过辩解一句。   不是坚信清者自清,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他不想剖开自己的肚子证明里面只有一碗粉,那些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就像水漫鸭羽,毫无影响。   可沈鲸落不同。   就算被世界上所有的人指着鼻子高声谩骂,谢生也不愿让沈鲸落误会他分毫。   “我知道,我知道。”   沈鲸落快要心疼死了,他何尝不知道谢生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小闷葫芦,是世界上最坦荡干净的人。   “都是我的错,我昏了头了,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再骄傲的人,也会为爱变得卑微。   潜意识里,他可能觉得自己是配不上谢生的吧。   拥有谢生的爱,对他来说,是一种如坠天堂的喜悦,像极了镜花水月,如梦似幻。   当镜中花变成握在手里的玫瑰,水中月成为捧在心口的玉轮,巨大的幸福狠狠砸下,怀疑的种子悄悄滋生。   所幸,这颗种子没能扎根。   谢生握着他的手,温柔地掐掉了这根刚探出头的幼苗。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   谢生看着低头为他揉脚踝的男生,“想问什么,就问吧。”   沈鲸落默默揉了一会儿,低声道:“疼吗?”   谢生动了动脚踝,感受了一下,“还好。”   “我是说,”沈鲸落抬起头,“之前的发情期,疼吗?”   谢生愣了一下。   良久,抿着唇轻声道:“有一点。”   怎么可能只有一点。   谢生后颈上一共有十六块疤痕,有的已经淡化,有的刚刚脱痂。沈鲸落吻过上面的每一块,可他无法想象谢生留下它们时的痛苦。   书上说,一个人只有在不认同自己的第二性别,以及遭受极大的痛苦时,才会选择伤害自己的腺体。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沈鲸落心疼到猛男落泪。   “以后咱不吃药了,我就是你的专属抑制剂。”   安全,有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沈鲸落甚至有一种迷之错觉,他的信息素,可能就是为了谢生而生的。   谢生耳尖微红,垂下头,视线扫过沈鲸落的手臂,一怔。   “你的胳膊……!”   “嗯?”沈鲸落不以为意地甩甩手,“啊,这个,刚才标记之前练习了一下,没事儿。”   谢生看着男生小臂上一个挨一个的齿印,很多已经破了,往外渗着丝丝鲜红。   明明那么怕疼的。   谢生摸摸齿印边缘,将唇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印了上去。   每个齿印亲一下,非常雨露均沾。   谢生想起从前谢听给他做的“驱痛仪式”,有些笨拙地模仿着,“痛痛……飞走?”   沈鲸落深呼吸,“男人,你不要勾i引我。”   谢生:“?”   刚才出了一身汗,脸上还有泪痕,手边没有别的东西,沈鲸落勉强把毛巾浸湿,给谢生擦了擦脸。   仰着脸享受着“特殊”服务,谢生舒服得直叹气,自言自语道:“本来想脱马甲的,没想到被扒下来了。”   “嗯?”   “没事。”谢生摇摇头,猛地,想起了什么,睁大双眼,“啊,我的花……不对,你的篮球赛!”   沈鲸落笑了,“放心,没我他们也能赢。”   那怎么可以。   谢生扶着墙站起来,“全队练了那么久,比赛时你不出现,他们会打死你的。”   沈鲸落看了眼手机,“上半场都快结束了。”   “来得及,你快去,我自己慢慢过去。”   “还是算……”   “去!”   狂野小谢再次出现,卑微小沈转身就跑。   跑到一半,又折回来,在门边露出一个幽怨的大脑袋。   “路上不许看其他alpha。”   谢生拿起毛巾想砸他,手抬到一半,忽地笑了。   阳光下,男生的笑容如此灿烂耀眼。   “知道了。”   “加油,我的alpha。”   有了这一句,沈鲸落就差能飞檐走壁上天入地了。   谢生刚到篮球场,就看见沈鲸落原地跃起,一个漂亮的远投三分,全场山呼海啸。   “来啦。”王鼎鼎招呼他。   谢生在观众席上坐下,“能赢吗?”比分好像差得挺多。   “有点悬,丫的商学院居然请外援。”   说着,苏铮回过头,瞬间脸一白,捂着鼻子噔噔噔后退三步。   “我去,你怎么浑身都是沈鲸落的味儿啊!!” 第40章 朋克渣o,左拥右抱   谢生身体一僵。   有这么明显吗?   谢生不知道,现在在其他人眼里,他已经成了一个行走的“沈鲸落信息素挥发器”。   alpha闻了心慌慌,omega闻了好荡漾的那种。   “救命,我被草莓味儿攻击了!”   苏铮捂着鼻子大叫,“你们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虐狗吗!”   石攻玉非常优雅地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一脸真诚,“他就差在你身上直接打上‘沈鲸落专属’的标签了。”   谢生:“……”   他就知道,沈鲸落临走的时候往他身上蹭那几下,肯定没干好事。   王·beta·鼎鼎挥舞着小拳头,“可恶啊,为什么我闻不到!”   苏铮怒吼,“因为你是傻b!”   谢生看着场上肆意驰骋的男生,不自觉摸了摸后颈。   虽然已经贴了阻隔贴,他依然能感受到下面齿痕的热度。   “好奇怪啊。”   苏铮顶着被王鼎鼎揍出来的鸡窝头,贼兮兮地靠近谢生,“你们俩到底干嘛去了,刚才落哥拿的抑制剂是给你的吗?”   谢生突然心虚,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转移话题,“你不是号称‘最骚小前锋’吗,怎么没上场。”   苏铮一脸理直气壮,“我犯规被罚下场了啊!”   谢生:“……”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能怪我,是他们商院不讲武德,一个篮球赛而已,还从校外找人。”   一说这个苏铮就来气,“三个省篮球队的外援,其中有一个打法特别脏,一直找死角撞我队友,气得我照他脸上就是一下。”   谢生仔细一看,对面果然有个球员鼻子里塞着卫生纸。   再看看苏铮,脑门上红红一块儿。   谢生专注于场上的比赛,没注意到身后,王鼎鼎正悄悄盯着他脖子后面的阻隔贴,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目前两院比分53:87,文学院必输无疑了。   虽然沈鲸落靠一己之力追回了二十分,但专业和业余之间是有壁的,对面实在太强。   “如果没错过上半场就好了。”谢生有些自责。   “没有用。”苏铮摇摇头,“傅屿太了解落哥的球路了,他找这几个人就是为了压制落哥的。”   傅屿是商院的队长,谢生见过一次,在篮球场,他朝自己吹口哨。   “小葫芦!”   一听到这声音,石攻玉眼睛顿时一亮。   傅潇一个单手撑,轻巧地翻过后排观众席,小野猫似的跃到谢生身边。   “可算找着你了,这人也太多……我去!你用沈鲸落的信息素泡澡了?这味儿冲得——”   谢生:“……”   你们不懂欣赏!   傅潇只是普通alpha,可受不了这刺激,哒哒哒跑到石攻玉旁边坐下。   石攻玉:幸福突如其来!   苏铮和傅潇打了个招呼,“过来有事?”   “我来找沈鲸落,”傅潇接过石攻玉递来的饮料,“我教练问他要不要加入田径队。”   谢生:“?”   想起沈鲸落之前那段百米冲刺,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傅潇猛地一拍大腿。   “啊!我知道了!你们俩!二号楼!是不是!沈鲸落肯定把你标——”   “傅潇。”   谢生握着手机,露出死亡微笑,“上次你喝醉跳脱衣舞的视频,我还没有删。”   傅潇:“……”   潇潇闭嘴,潇潇乖乖。   这时,场上一声哨响,比赛结束。   沈鲸落双手撑着膝盖,球衣已经湿透了,汗水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他垂着头,好像在和队友们道歉,几个大男生抱成一团,彼此鼓了鼓劲,输也输得坦荡潇洒。   苏铮一边大喊着“带我一个”,一边飞奔过去。   沈鲸落望向观众席,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谢生伸出大拇指,用口型比划:你是我的,冠军。   最后,还笨拙地用双手比了个丑丑的爱心。   今天是甜心小谢。   于是,领奖台上,多了一个笑得比冠军还灿烂的亚军。   -   篮球赛结束还有其他比赛,沈鲸落换了衣服冲了澡,两人一人举着一根雪糕,坐在场边等着看石攻玉跳高。   谢生脖子上挂着银奖牌,咬了口雪糕,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严肃怀疑那鸟是飞起来的。”   沈鲸落看着正在做准备活动的石攻玉,“他上次跳了两米二,把裁判都吓着了。”   谢生慢悠悠道:“感觉这次会更高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场边的傅潇,对视一眼,同时坏坏一笑。   两三口把雪糕吃完,谢生拍拍手,一脸凝重地戳戳沈鲸落,“我有东西给你。”   沈鲸落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片粉色占据了视野。   谢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在路边摘的,一直放在怀里,有点蔫了。”   傍晚的微风里,一朵粉色的不知名小花在谢生指尖轻轻摇曳着,摇在沈鲸落的眼中,也摇进了他的心底。   “……谢谢。”   沈鲸落双手接过花花,珍而重之地捧到面前闻了闻。   谢生眨了下眼睛,脑海里浮现一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我会保护好它的!”沈鲸落一手挡在花花旁边,像是怕晚风吹落了它蔫儿了吧唧的花瓣。   “一辈子!把它带进我的骨灰盒里!”   谢生:“……”那倒也不必。   脚尖蹭蹭地面,谢生垂着头,轻声说了句什么。   沈鲸落捧着花花,“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它陪你进骨灰盒。”   谢生抬眸,脸颊似乎染上了晚霞的颜色,比沈鲸落手里的花还要粉嫩可爱。   “我想陪着你。”   谢生是认真的,他还考虑了骨灰盒的尺寸。   据说现在有专门的双人骨灰盒,他比较瘦,变成灰估计也就一小捧,躺在沈鲸落旁边也不占地方,如果有人来看他们,还可以一下看俩,节省活人的时间。   简直完美呐。   小谢完全没意识到他思考了多么可怕的事,小谢还沉浸在能和沈鲸落埋一起的快乐之中。   忽然,他听到一声抽泣。   谢生惊讶抬头,小心翼翼地,“你哭啦?”   沈鲸落捂着脸,捍卫哭包攻最后的尊严,“我没有,我眼睛进沙子了!”   谢生:“……”   “那要吹吹吗?”   沈鲸落迟疑了,他不想让谢生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可是他又真的很想吹吹。   一番挣扎后,沈猛男还是向吹吹屈服了。   谢生看了看左右无人,拉开沈鲸落的手。   瞧这湿漉漉的小睫毛,水润润的大眼睛,还有幽怨怨的小眼神。   谢生轻叹一声,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指尖不留痕迹地抹去沈鲸落眼角的泪痕,给足了他的alpha面子。   之前手臂那么疼都没哭呢……   “谢生。”   沈鲸落忽然出声,眼神也从幽怨变成了狠厉。   “刚才那些话,你要是敢对别的alpha说,我就咬死你。”   “让你提前住进我的骨灰盒。”   沈鲸落威胁人的时候还是很凶悍的,谢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粲然一笑。   “甘之如饴。”   这世上多的是不圆满的事。   没有冠军杯和199朵玫瑰,银奖牌和小野花也很好。   没有激情澎湃昭告天下的告白,彼此心照不宣的轻轻一吻也很好。   没有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誓言,脉脉含情的一个眼神交汇也很好。   只要那是你,一切都是最好。   “呦,这不是落哥吗。”   温情时刻,必有人出来搅局,偶像剧诚不欺我。   男生一身机车服配皮裤的朋克造型,青红配色的纹身从大敞的领口一路蔓延到脖颈,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眉尾的骨钉,银光闪烁,和他的唇钉以及耳朵上的一排耳钉交相辉映。   “傅屿。”   沈鲸落冷笑,“怎么,把你那三位爸爸送回去了?”   一个穿商院队服的男生作势就要冲上来,被傅屿挡了一下。   “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落哥别玩不起啊,何况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傅屿转向旁边的谢生,狐狸般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挑,“小哥哥,我们,加个微信?”   谢生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我希望如此,但是我不想。”   傅屿哈哈大笑,“有意思,我记住你了。”   “走吧,咱们庆功去。”   男生带着他浩浩荡荡的小弟们扬长而去,半途中还回过头,眼神勾着谢生,用手比出一个圆圈,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一下。   无比明显的性i暗示。   然而谢生只注意到他的舌钉了。   嘶,看起来就很疼。   旁边的沈鲸落已经气疯了,看那架势恨不得把傅屿的舌头揪出来当拉面抻。   “咦,他的脖子……”   傅屿侧过头和身边人说话的时候,谢生好像看到,他后颈上露出一半的齿痕。   “他是omega。”   沈鲸落把拳头攥得咯吱响,这也是他不能把傅屿按在地上摩擦的原因。   “旁边那些,还有商院篮球队的,都是他的后宫。”   谢生眼睛一亮,渣o哇,好酷。   沈鲸落:“???”   你那羡慕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傅屿一手揽着一个alpha,漂亮的眉眼阴冷得仿佛能淬出冰来。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私自找什么狗屁外援。”   “……是。” 第41章 抓到你的把柄了   当石攻玉跳出两米二五的成绩时,裁判和体育老师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傅潇大呼牛逼,直接冲上去给了石攻玉一个祝贺的拥抱。   在傅潇看来,这代表友谊。   在石攻玉看来,这代表他和傅潇发生了亲密的肢体接触,四舍五入等于傅潇喜欢他,再入等于他们结婚了。   这一天下来大家都挺累,苏铮提议在寝室煮火锅吃,舒服自在,还省得去外面折腾。   当然风险就是可能会被宿舍大妈追杀。   俗话说得好,家花没有野花香,火锅还是偷吃香。   几人分工明确,石攻玉负责调汤底,苏铮搞定锅碗瓢盆和蘸料,谢生和沈鲸落去超市买食材。   沈鲸落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逛个超市就像狗勾撒欢,看见什么都想买。   沈鲸落:“牙刷!”   谢生:“……不要。”   沈鲸落:“绿豆!”   谢生:“达咩。”   沈鲸落:“韭菜……还是小葱?”   谢生无奈:“你不要捣乱。”   因为又要买菜又要抓沈鲸落,谢生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菜买齐。   羊肉、虾滑、生菜、拉面、火腿、鸭肠、腐竹,都是些吃火锅时的常备菜。   “怎么还买冬瓜啊,”大少爷发出了挑食的声音,“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很难吃。”   冬瓜:QAQ。   谢生拿出哄弟弟的耐心,“一会儿我用小锅给你煮点冬瓜虾仁汤,味道很鲜,你会喜欢的。”   沈鲸落忽然害羞,“是专门给我煮的爱心汤汤嘛?”   谢生:“你最近上厕所的次数太少,吃点冬瓜利尿。”   沈鲸落:“……”   这是什么,提前步入老夫老妻生活吗。   不过既然提到了这个,不耍点流氓他就不是沈鲸落了。   “这就开始关心我的前列腺了?”   沈鲸落俯身,亲了亲谢生的耳垂,离开时还轻轻咬了一下。   “放心,不会影响你的‘幸福’的。”   谢生脸一红,捂着耳朵不吱声了。   这人太坏了,明明知道他现在格外敏感……   “今晚来我床上睡吧。”   “才不要。”   “好,那我去你床上。”   “……”   “我多带几件衣服,方便你做窝。”   “……闭嘴。〃〃”   两人拎着东西笑闹着越走越远,不知过了多久,路灯闪了两下,一个鬼魅般的黑影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谢生。”   那人冷笑着,攥紧了手里的相机。   “我也算,抓到你的把柄了。”   -   牛油火锅,永远的神。   石攻玉老家寄来的秘制底料,刚一化开香味就溢出来了,新鲜的食材滚入一烫,鲜红翠绿交织,还没开锅,已经引得人食指大动。   “这肉看着好奇怪啊,都别动!我先替你们试试毒!”   王鼎鼎一筷子下去,五六块肉捞起来,扔进碗中在葱花芝麻酱里一滚,不用等凉,也等不了,直接送进张大的嘴里。   “呜呜呜呜!”   王鼎鼎嘴角沾着酱,好吃到快要落泪。   “呔!腚腚狗贼!”   苏铮一屁股挤过来,劈筷夺下一只大虾。   “话说你怎么在这,宿舍大妈居然放你进来?”   “翻窗户嘛。”王鼎鼎辣得痛饮一口果汁,“一楼卫生间那儿的窗户,没栏杆,我进来的时候两个大哥还拉了我一把。”   苏铮冷哼,“加微信了吧?”   王鼎鼎“昂”了一声。   “你悠着点,”苏铮搅着碗里的蘸料,语气满是不经意,“他们估计把你当成那种随便爬alpha床的小o小b了,这种人离远点。”   王鼎鼎瞄他一眼,习惯性想开怼,可嘴里的鸭肠有点难嚼,好不容易咽下去,只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找到了吗?”   沈鲸落买饮料回来,正对上从卫生间出来的谢生。   谢生摇摇头。   他翻遍了宿舍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找不到那管消失的抑制剂。   “是灵异事件吗?”疑惑小谢已经开始思考玄学。   沈鲸落揉揉他脑袋,“别想了,先吃饭。”   王鼎鼎和苏铮这俩货还算有良心,给他们留了两碗肉,沈鲸落招呼一直在忙活的石攻玉,让他先去吃。   “嚯,冬瓜汤!”   苏铮看着小锅里炖到透明的冬瓜和色泽鲜亮的虾仁,咽了咽口水,“生,给我也来一碗吧。”   谢生比出一个“达咩”的手势,“你小便次数正常,不用喝。”   苏铮:“?”   当然是逗他的,冬瓜汤清淡解腻,谢生特意多煮了一点,每人一碗刚刚好。   几个大男生,饭量可见一斑。小桌旁的空盘越堆越多,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谢生和沈鲸落交换了一个眼神,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杯子。   “我有话,想和大家说。”   苏铮喝了两罐啤酒,有点上头,大手一挥,“害,不就是你和狗落的事儿嘛,我们知道,我们举双手赞成!”   王鼎鼎跟着起哄,“双手双脚!”   “双手双脚!”   谢生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是omega。”   “害,不就omega嘛,我也——”   苏铮的笑容停滞在脸上,刚刚举起的双脚还悬着空,整个人像只弯曲的八爪鱼。   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王鼎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呐,终于说出来惹!”   王鼎鼎往地上一瘫,脸上是解脱般的神情。   “可憋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呢!”   谢生:“?”   沈鲸落:“?”   石攻玉:“?”   苏铮:“你知道居然不告诉我!”   王鼎鼎给他一jio,“告诉你,我不如拿个大喇叭告诉全世界!”   谢生有点懵,“鼎鼎,你怎么……”   王鼎鼎叹了口气,捏捏谢生软乎乎的脸蛋,“我的崽,记住,下次讲秘密之前,一定要看看附近有没有隐匿的小贼。”   原来那天,王鼎鼎来食堂买饭,远远看到谢生和傅潇也在,于是悄悄潜伏过去,想等谢生不注意时吓他一跳。   结果潜伏着潜伏着,就“被迫”听了这么一个惊天秘密。   “难啊,进退两难啊,我可真是太难了啊!”   王鼎鼎拍着苏铮的大腿,“这些天给我憋的呀,都快食欲不振了!”   苏铮呵呵一笑,是,食欲不振,也就吃了四盘肉。   ……   既然说了,索性就全说出来。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谢生已经把三人当成了朋友,他们对自己的包容和接纳,也让谢生从心底感到感激。   所以,坦白那些让他难以启齿的秘密,似乎也没有那么艰难了。   “因为我的病,理论上我不会对大家的生活产生影响,但我毕竟是omega,如果大家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搬……”   “说啥呢。”   苏铮打断谢生,不顾沈鲸落危险的眼神,一把揽住谢生的肩膀,还揉了两下。   “你是我兄弟,就算现在成了我兄弟媳妇儿,但依然是我兄弟。老石更不用提了,他心里只有潇潇,别人在他眼里都是单细胞生物,根本没啥性别。”   石攻玉配合地点点头,“但你是一个非常具有智慧的单细胞生物。”   。   沈鲸落微笑着,“好了,苏铮,如果你的胳膊还想要,现在,立刻,撒开你的爪。”   -   火锅盛宴一直到十一点多才结束。   趁着气氛和兴致,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几杯,苏铮和王鼎鼎靠互殴撑着精神收拾狼藉,石攻玉在卫生间里不知道忙什么,沈鲸落则拉着谢生溜到阳台上醒酒。   “感觉怎么样。”沈鲸落想点根烟,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   谢生趴在栏杆上,两颊酡红,双眸微眯。   心里万般感受,到嘴边只有两个字——   “舒坦。”   夜风吹得舒坦,小酒喝得舒坦,心结解得舒坦。   “你想抽烟吗。”   像是能看穿沈鲸落的心思一样,谢生探过身子,摸出沈鲸落口袋里的烟盒。   打火机照亮两人凑在一起的脸,烟丝燃烧,像黑夜中的一颗星,明明灭灭。   谢生把玩着打火机,如果不考虑健康问题,他真的觉得,沈鲸落抽烟的样子实在英俊非常。   “我也想尝尝。”狂野小谢发出叛逆的声音。   沈鲸落吐出一个烟圈,“啧”了一声,“就一口啊。”   滤嘴微微湿润,谢生学着沈鲸落的样子,张嘴轻轻含住,然后,猛吸一口。   沈鲸落:“!”   毫无意外的,谢生被呛得昏天黑地一阵咳嗽,沈鲸落赶紧给他拍背,“一口也不是这么吸的啊,瞧你这架势,我以后都不敢让你吸了。”   谢生咳得眼泪儿都出来了,完全没听见沈鲸落一语双关的涩涩言论。   只是……   谢生含着泪,咂了咂嘴,咦,这个味道——   “薄荷烟。”   沈鲸落俯身亲亲他湿润的眼尾,“你的味道。”   谢生愣了一下。   他从没闻到过自己的信息素,没想到,有一天,可以用这种方法感知它。   谢生心里百味杂陈,他揪着沈鲸落的衣襟,开始不讲道理,“说,你是不是早就觊觎我了。”   沈鲸落倒是无比诚实,“是,我每天抽烟的时候还做点别的事呢,你想知道吗?”   谢生耳尖红红,知、知道一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第42章 那是我爸的骨灰盒   沈鲸落正要亲身给谢生示范一下,这时,阳台的门被人拉开了。   石攻玉探出一个头:“谢生,方便吗?”   沈鲸落咬着牙:“不方便!”   谢生一掌拍开欲求不满的虎虎:“怎么了?”   石攻玉的表情异常严肃,比平时还要严肃。   谢生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宇宙毁灭级重大言论,就见石攻玉忽然俊脸一红,压低声音。   “潇潇的脱衣舞视频,可以发我一份吗?”   谢生:“……”   这位孔雀先生,请你自重。   谢生无奈,他虽然支持两人接触,但也不能不经傅潇同意,就把那么私密的视频发给别人。   石攻玉:幽怨光波发射——   谢生:“……”只有沈鲸落的光波对我有效ok?   谢生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只能看一点。”   一点开视频,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尖叫声就袭击了耳膜。   光线昏暗的酒吧里,男生站在高台上熟练地扭动着腰,双眼迷离的模样一看就是喝多了,在台下几近疯狂的尖叫声中,男生一手握住钢管,一边缓缓扯开外套,露出半边蜜色的肩膀。   “好了。”   石攻玉眼睛都直了,谢生一声令下,非常辣手无情地掐断了视频。   石攻玉倒也没要求继续看,只是原地愣了一会儿神,然后转身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谢生无声叹息,这就受不了了,我们小野猫会的花招还多着呢。   这天半夜,石攻玉发了一条朋友圈。   【石: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   时间太晚,beta宿舍早就锁门了,王鼎鼎也懒得折腾,于是成功蹭住一晚。   本以为只能和臭苏铮挤一张床,结果沈鲸落“大发善心”,把床让给王鼎鼎,自己则“委屈”去谢生床上“将就”一下。   王鼎鼎虽然看着傻白甜,长得也确实又白又甜,但鬼精灵着呢。   以前沈鲸落没主,他们又是哥们儿,怎么闹都不过分,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清清白白一小b,再睡一非单身alpha的床,多少有点不合适。   “我才不要呢,一群臭alpha。”   王鼎鼎抱着小枕头蹦上了谢生的床,“这整个寝室里,只有我和我生崽香喷喷。”   沈鲸落默默给王鼎鼎比了个大拇指,转头就把谢生塞进了自己被窝。   只露出一个乱糟糟小脑袋的生崽:“?”   “对了,你们找找自己附近,有没有谢生的抑制剂,白色管状的。”   虽然谢生现在用不到了,但沈鲸落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谢生是最谨慎仔细的人,记忆力又堪称非凡,不会轻易弄错。   要么是他不小心,把抑制剂丢在了宿舍某个地方,要么……   就是他确实把抑制剂放进了包里,但在他洗澡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拿走了它。   那管抑制剂是为谢生的病特制的,普通人就算拿走也用不了,除非,那个人是故意的。   沈鲸落承认他有些阴谋论,但涉及谢生,又有胡丽珠那个泼妇的事在前,他不得不小心。   “生崽,你的床你找过了吗?”   王鼎鼎穿着谢生的小兔子睡衣,他俩身材差不多,睡衣格外合身。   “找过了。”谢生从蚊帐里探出头,看着王鼎鼎在他床上摸索,突然,脑海里警报响起。   红色,警报。   “鼎鼎——”   谢生伸出一只手,试图阻止,但已经为时晚矣。   “咦,这是什么?”   王鼎鼎拿着他的谢氏百宝箱,晃了晃。   “别!!”   谢生猛地站起,一时忘了他在上铺,脑袋直接和屋顶来了个亲密接触。   “咚”的一声,格外响亮。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谢生一手捂着头,眼含泪花:“鼎鼎,别打开那个盒子。”   “啊,好的。”   王鼎鼎无比乖巧:“这里面是什么呀,你的涩涩用具吗?”   谢生:“……”   还真是,但又不完全是。   怎么办,他的变态身份要彻底暴露了吗。   一时间脑筋飞转,谢生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   “那是我爸的骨灰盒。”   世界顿时一片寂静。   谢生嘴角抽了一下。   还好,扯是扯了点,但这样一来,就没人敢碰他的百宝箱了。   寂静持续了五秒左右,刚洗完脸头上还戴着花花发箍的苏铮呆呆开口。   “你爸不是在第三监狱里蹲着呢吗?”   谢生:“……”   大意了。   不过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王鼎鼎默默放下手里的盒子,还端正坐姿,双手合十,对着盒子拜了拜。   “行了,找不着就算了,赶紧睡吧。”   沈鲸落一把拿过盒子,余光瞥到谢生突然紧张的神情,勾了勾嘴角。   都是一群修仙大师,就算关了灯,也没人乖乖睡觉。   苏铮被网友拉着上线打游戏,王鼎鼎戴着耳机看舞蹈视频,石攻玉不知道在卫生间里干什么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沈鲸落拉好蚊帐,准备和谢生来一次严肃的被窝会议。   “你今天好像说过,偷偷藏了我的一些东西。”   沈鲸落坐在床头,谢生裹着被子坐在床尾,怀里抱着他的百宝箱,用力摇了摇头。   沈鲸落故意逗他,作势伸出手,“那把盒子打开看看。”   谢生顿时抱得更紧了,还抗拒地侧过身,像只护食的小松鼠。   沈鲸落笑了,那里面装的什么,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谢生这么骄傲的人,这一天里已经为他示弱了太多次,他怎么舍得再逗他。   欺负老婆虽然很有趣,但也不能欺负得太狠了,不然到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啊。   “乖。”   沈鲸落张开怀抱:“不看了,来睡吧。”   谢生有些犹豫,似乎是怕沈鲸落施展美男计,然后搞突然袭击。   谢生这种性格,平时要么是面瘫没有表情,只要有表情,一定是内心最真实情感的反应,就像孩童一样,自然天真,毫无掩饰。   沈鲸落按了按太阳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对老婆的这种可爱行为免疫。   “我不看,真的。”   沈鲸落举起双手:“要不你把盒子锁进柜子里,我在这等你。”   谢生歪头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沈鲸落。   “我把它藏在这,明早再带走。”谢生掀开床角的垫子,把他的百宝箱埋进去,还不忘掖好边角。   “你们之间保持距离。”   沈鲸落失笑,非常自觉地挪到床外侧,乖乖躺好。   他侧着身,没一会儿,就见一个小鼓包从被子下面慢慢移动上来,然后一下钻进自己怀里。   怀里人久久没有动静,沈鲸落怕崽闷坏了,低头一看,发现谢生把头埋在他胸口,已经睡着了。   一只手,还紧紧贴在他的腹肌上。   沈鲸落:“……”   男人,你爱的根本不是我,是我完美的肉体吧。   沈鲸落慢慢把谢生捞上来,崽迷迷糊糊的,似乎清醒了,又似乎是睡梦中的呓语。   “沈鲸落,你,你不是虎虎……”   沈鲸落给他掖好被子,“是,我知道,我是你的狗勾嘛。”   “鲸鱼……”   谢生咂咂嘴,柔软的发丝扫过沈鲸落的颈窝。   “你是会唱歌的大鲸鱼……”   在令人安心的草莓伏特加气息中,在最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在沈鲸落不知道的梦境中。   小海豚和虎鲸追逐嬉戏着,他们在蔚蓝无际的海水中肆意徜徉,歌声婉转美妙,飘向静谧深邃的海洋深处。   -   “真的要查吗?”   谢生站在监控室外面,“一管抑制剂而已,可能只是我不小心弄丢了。”   谢生对自己没有太大的信心,毕竟他可是有为了看书差点弄丢弟弟的光辉事迹。   沈鲸落揉揉他脑袋,“就当我小题大做,查一查我安心。”   王鼎鼎也在一边附和,“是啊,落哥的预感超级准的,之前他说我男朋友会出轨,结果没俩月丫的真劈腿了。”   说起这个,王鼎鼎还有点感慨。他是真的挺喜欢那渣男的,所以沈鲸落痛揍那货的时候,他一边哭一边上去补了两脚。   “毫不意外,你就是个行走的渣男收割机。”苏铮晃着腿,“话说你是不是画眼线了,这黑眼圈是真实存在的吗?”   王鼎鼎气得一脑袋撞上苏铮的肚子,差点把他顶吐血。   石攻玉老僧入定似的站在一旁,一脸习以为常。   以丢了东西为借口,几人成功获得了监控查看权限。   沈鲸落调出那天走廊上的录像,从早上开始,一点一点快进,看着他们三个先后离开了寝室,这时候已经是中午,屋里只剩谢生一人。   截止目前,没有任何异常。   沈鲸落皱眉,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这时,一个戴着口罩和兜帽的身影出现在监控里。   这个人一下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现在是初秋,天气还热,谁会大白天把自己捂这么严实。   除非,是有所图谋。   果然,黑兜帽径直走到505寝室门口,左右看看无人,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看到这一幕,沈鲸落的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啊,是他!”   王鼎鼎忽然大喊一声,“我认得他!那天在食堂,他就坐在我后面!” 第43章 福尔摩鸟探案集   苏铮愣了一下:“你之前怎么没说啊!”   王鼎鼎也有点吓到了,声音都在颤抖:“我,我忘了,对不起,我……”   谢生盯着屏幕上的人,只觉得浑身发冷,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旁边的扶手。   中午1点18分,那个时候他应该在洗澡。   因为寝室里只剩下他,所以,他没有锁卫生间的门。   想到这,谢生心头一阵恶寒。   同样后怕的,还有沈鲸落。   监控录像显示,直到1点28分,黑兜帽才从寝室出来。   沈鲸落放大局部,发现黑兜帽的左边口袋明显鼓起一块。   十分钟。   他在寝室里足足停留了十分钟。   除了偷抑制剂,这十分钟里,他还做了什么,他们无从知晓。   沈鲸落咬着牙,额头青筋凸起,转头看到谢生惨白的脸色。   两人目光相交,谢生努力朝他笑了笑:“我没事。”   沈鲸落的心像是被人用锥子狠狠扎了一下。   “对不起生崽,我真的忘了。”   王鼎鼎害怕地捂着嘴,眼里已经有了泪光,颠三倒四道:“那天我、我在食堂,我过去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在那了,他、他一直趴在桌子上,还戴着耳机,我以为他在睡觉,我就没……”   泪珠叭嗒叭嗒地往下掉,王鼎鼎显然是怕极了。   相比于alpha,beta和omega就是绝对的弱势群体,在场这么多人里,只有他能切身体会到谢生现在的恐惧。   “没事的。”   谢生伸出手,揽住王鼎鼎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的,鼎鼎,这种人再来三个,我也能一脚踹飞。”   谢生这么安慰王鼎鼎,也这么安慰他自己。   “可是这不一样啊!”   王鼎鼎傻乎乎地打碎了一切,“万一他有武器呢?万一,万一他在你的枕头里放了碎玻璃和针呢?他是变态啊,万一他偷了你的内裤、躲在柜子里看着你、在你喝的水里放了药——或者在你床头安了摄像头呢?!”   王鼎鼎不愧是搞艺术的,想象力丰富,推理性极强,几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忧虑和恐惧具象化了。   苏铮往后退了一步,撞到椅子,索性直接一屁股瘫在上面。   “王腚腚,你太可怕了,不,那变态太可怕了……不对,这世界太可怕了。”   这种时候,学霸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别慌,线索很多。”   石攻玉拿出一根笔,没有纸,拽过苏铮的胳膊代替。   “沈鲸落,录像回放,我要看他的钥匙。”   画面定格,放大,石攻玉推了下眼镜,“这是新型万能钥匙,价格高昂,国内目前没有购买渠道,只能国外或暗网购买。”   “他的外套是kk品牌,目测单价4000以上,裤子不明,球鞋是限量版。”   说着,石攻玉在苏铮的手臂上写下“富裕”两个字。   “惯用品放在左边口袋,开门也是左手,左撇子的概率很大。”   “能够在白天公然进出alpha宿舍,且熟悉走廊地形,他可能就住在这栋楼里。”   “门口那道划痕,是之前给苏铮量身高时画上去的,他戴着兜帽,身高和划痕基本持平,高度在184左右,但他的实际身高应该再减去两厘米。”   石攻玉低头奋笔疾书,苏铮被王鼎鼎捂着嘴,不甘心地把“185”几个字吞了回去,眼角有泪划过。   “所以。”   石攻玉合上笔帽,面前,苏铮的胳膊上,一张完整的线索网已经形成。   “谢生,你认不认识一个身高182,家境优渥,精通网络,很可能也在扬大念书的左撇子alpha。”   “最重要的是,他曾与你发生过不愉快,对你怀恨在心,或者——他嫉妒你。”   没错,嫉妒。   谢生的性格,虽谈不上讨喜,但也不会轻易得罪人,除了一点。   他的光芒。   光芒太盛,是会灼痛人眼的。   而眼睛如果受伤了,会变成血红色。   “对了,向你求爱而不得的人,也包含在内。”   “谢生?”   身边人迟迟没有反应,沈鲸落握住谢生的手,温度低得吓人。   看着谢生愈发惨白的脸色,沈鲸落皱眉,“你猜到了。”   “你猜到是谁了,对不对?”   谢生怎么可能猜不到。   当石攻玉说到左撇子的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   直到他说,那个人可能住在这里。   只是,谢生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他。   谢生望着屏幕上被定格的男生侧脸,他知道,隐藏在那兜帽和口罩底下的,是怎样一张温柔清俊的脸。   那张脸曾无数次对他展露笑颜,直到——   “不会是你朋友吧?”   苏铮挠着胳膊,“我去,不会是傅潇吧。”   石攻玉“咔嚓”一下把笔掰断,“你放……胡说!”   傅潇化成灰他都能一眼认出来,其他东西别来沾边!   “这也太变态了。”王鼎鼎还带着点鼻音,揉揉眼睛,“我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   忽然,石攻玉想到了什么。   “鼎鼎,你刚才提到,摄像头。”   王鼎鼎迷茫道:“啊,对啊……不过那东西挺明显的,在宿舍里应该会被发现吧。”   的确,摄像头很明显,而且对于安装位置有要求。   但窃听器,就隐蔽多了。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谢生的抑制剂,可抑制剂通常都是随身携带,要拿到,只有趁谢生在寝室,但脱不开身的时候。   “就算他躲在暗处,看到我们三个离开寝室,但是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谢生不会发现。”   石攻玉的视线移到谢生随身的背包上。   王鼎鼎又快哭了,“我的鸡皮疙瘩,鸡皮疙瘩又起来了!QAQ”   一番搜寻过后,石攻玉幸运,又不幸地在背包夹层的海绵里,找到了一枚黑色的迷你窃听器。   “没电了。”   石攻玉道:“应该已经好几天了。”   谢生忽然有些呼吸困难。   他打开监控室的窗户,大口深呼吸,可心底却像漏了一个窟窿,呼呼往外泄着冷气。   他从不惧怕恶意。   只是这次的恶意带着倒刺,来往呼啸间,将他的心划得一片鲜血淋漓。   因为它来自曾经的挚友。   “可以,这很刑。”   苏铮捏着那枚窃听器,怒极反笑,“他x了个xxx的,玩脏的是吧,好啊,来啊,丫的老子玩不死你!”   “报警吧。”石攻玉掏出手机。   “……等一下。”   谢生哑着嗓子,他一向冷静自持,很少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   “谢谢大家,真的,谢谢……但是,可以让我再想想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王鼎鼎反应最快:“啊,没事谢生,你慢慢想,我们先去买瓶水。”   说着,王鼎鼎拉着苏铮和石攻玉出了监控室,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谢生还犹豫什么啊,直接报警抓丫的,要不让落哥家那个特种兵秘书带人过来狠狠揍丫一顿也好啊!”   石攻玉也有些不解,“这是明确的犯罪行为,在证据充分并构成伤害的前提下,是可以拘留或判刑的。”   王鼎鼎咬着吸管,叹气。   这俩人,一个怒气上头,一个只认死理。   “哪儿那么简单啊。”   “你们想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失智黑化,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原因对你们展开疯狂报复,你们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我扔进局子里吗?”   这世上的事,但凡牵扯到一个“情”字,甭管友情爱情亲情,复杂程度绝对直线飙升。   苏铮挠挠头,好像也有道理。   “我会难过。”石攻玉认真思考一番,得出结论,“但你必须伏法。”   王鼎鼎:“……”   你一定要这样伤害我吗。   “那换成傅潇!”苏铮立刻替王鼎鼎伤害回去,“傅潇杀人了,被你撞见了,你说吧你咋办?”   石攻玉没有片刻犹豫:“我记得家里有一本犯罪学,里面有讲如何分解尸体。”   铮鼎:“……”   请你离开,你快点离开。   -   监控室里。   “他叫薛上。”   谢生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苍白的指尖终于有一丝回暖。   “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生是小学三年级认识傅潇的,而薛上,他是教会谢生“朋友”一词含义的人。   你或许也有过这种经历。   从牙牙学语开始,你的身边就一直有一个同龄孩童存在,你们年纪相仿,比邻而居,你们一同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他替你受过伤,挨过骂,在你被通宵罚跪的夜里,踩着摇摇欲坠的梯子爬到窗口为你送吃的。   你为他顶过包,挨过打,乖巧顺从的童年时代里,唯一的“叛逆”就是和他逃掉自习课出去买冰淇淋。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们开始渐行渐远。   发去的消息时隔两天才得到敷衍回复,见面时只剩下点头示意,他的身边似乎有了新的朋友,所以可以将你送的生日礼物丢进垃圾桶,并一次次无视你试图恳谈的请求。   谢生迷茫过,伤心过,直到他明白,生命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走散的,他无力回天,也无法挽留。   可今天,薛上的再次出现,就像往他的心湖里投下了石头,一掷激起千重浪。 第44章 博得美人心的正确方法   谢生觉得好累,想向沈鲸落要一个抱抱,无奈周围都是监控屏幕,不太好施展他狂野的一面。   沈鲸落当然明白。   学校的录像没有权限不能拷贝,沈鲸落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拉着谢生离开监控室。   “到了高中,我和薛上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两人坐在宿舍后的花坛边,这里偏僻,就算谢生趴在沈鲸落怀里打滚都没人看见。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晚上,他喝多了,跑到我家楼下,用酒瓶砸我房间的窗户,说了一些‘都怪你’、‘凭什么’、‘我好痛苦’之类的醉话,后来听说他高考失利,又复读了一年。”   谢生把头靠在沈鲸落肩膀上,蔫耷耷的。   “七月份的时候,我让傅潇打听了一下他的近况,听说他也考上了扬大的法学院,我才稍微安心。”   本以为要成为一个院的亲学长学弟,只是薛上来了,谢生却转走了,兜兜转转,也算是相安无事。   没想到今天……   “死去多年的老朋友突然攻击我。”小谢叹息。   沈鲸落笑了,都不用问,肯定是跟王鼎鼎学的。   不过,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估计早就慌到不知东南西北,谢生这么快就缓过来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不愧是他的小猛o。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鲸落握住谢生的手,十指相扣。   “一铁锹拍上老朋友的头,把他怼回坟里,还是干脆挖出来,扬了他的骨灰。”   谢生明白他的意思。   “怼回去,就像埋了个炸弹,迟早还有诈尸的风险。可扬了他……我下不了手。”   就算他狠下心,风一吹,骨灰说不定还会反过来眯了他的眼睛。   沈鲸落想了想:“你怕事情闹大,他在法学院待不下去。”   谢生点头。   他不是什么圣母,被人欺负了还逆来顺受,可薛上到底不是那些他能一拳一个的混混。   就像他忍了胡丽珠的巴掌,是为了谢听的将来,而薛上……   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他毕竟非法入室,还涉嫌侵犯他人隐私,如果把这事捅到警察局,薛上可能会被拘留,一旦留下案底,他的前途就毁了。   谢生当初是如何被迫离开法学院的,他自己最清楚。   薛上是复读一年才考上的,而且他的心志远没有谢生坚韧,就此崩溃也说不定。   精神正常的时候都这么变态了,万一崩溃,还不抱着炸药和世界一起同归于尽啊。   谢生闭着眼睛,只觉得头疼。   “之前还说什么法律是底线,可如今……我是不是很双标?”   沈鲸落低头亲亲他的发旋:“所谓双标,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你这是心软。”   当他人受到侵害时,谢生可以为了公正舍弃一切,可当受害人变成他自己,他连追究都要考虑到世界和平。   或许,这也算另一种意义的双标?   只是和谢生相处时间越长,沈鲸落就越打心底觉得可惜。   他的宝贝是如此优秀,他拥有比外表更加熠熠生辉的心灵。   他就该穿着法袍站在法庭上,为了他梦想中的正义而战。   可如今,谢生只能和他这种无所事事的人一起坐在教室里,听所谓的文学,写吭哧瘪肚的小诗。   “所以,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沈鲸落眯着眼睛,“引君入瓮,弄清这位老朋友诈尸的真正原因。”   身边人没反应,沈鲸落一回头,发现小东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知道我很帅,但如果你一直看我,我会兽性大发的。”   谢生眨了下眼睛:“我以为你会揍薛上一顿。”   这么理智,实在不像他的虎虎。   沈鲸落勾了勾嘴角,揍是肯定要揍的,时间问题,而且肯定不能让你知道啊。   “我好厉害。”   谢生突然开始自我夸夸,“近朱者赤,一定是我感染了你。”   沈鲸落:“……”   还感染,你是什么小丧尸吗。   看着谢生美滋滋的小样儿,沈鲸落忍不住想,如果谢生知道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会不会直接拨打110热线。   正义有很多种,其中也包括坏蛋的正义。   在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沈鲸落在用他的方法守护心爱的人。   而那些事,谢生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   既然要请君入瓮,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   沈鲸落让袁韧私下调查薛上的底细,又派了个人暗中盯着他,为了保险起见,沈鲸落还在寝室门梁上安了摄像头。   只要丫敢来,必将把你踹。   除了日常警觉一点,谢生的生活倒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除了身后的小尾巴。   沈鲸落第n+1次揪住王鼎鼎的脖领子,把他从卫生间门口拽回来。   “说了多少次,你们仨加一块都不够谢生揍的,当哪门子保镖呢。”   王鼎鼎挣扎了两下,“你懂什么!这叫增加气势!放开我,我要和谢生一起上厕所——”   不得不说,扒拉王鼎鼎挺好玩的,特别像猫和老鼠里汤姆按着杰瑞尾巴,一边悠闲地单手托腮,一边看着它原地跑步。   “我出去一趟。”   谢生急匆匆地从卫生间出来,手上的水都没擦干。   “去哪?”两人异口同声。   “我弟又在学校闯祸了。”谢生三两下穿好外套,一个“又”字尽显心酸。   “我和你一起。”   沈鲸落拿起背包,还不忘气老婆,“哎,要说我弟啊,虽然平时总跟我对着干,但在学校那还是相当的乖,成绩又好,真是——”   话还没说完,沈鲸落的手机也响了。   一分钟后。   沈鲸落呆呆放下手机:“我爸说,我弟在学校打架,让我现在去一趟。”   王鼎鼎:“……”   王鼎鼎:“哈哈哈哈哈——”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沈鲸落和谢生默默对视一眼。   不会吧。   “扬水小学?”   “五年级。”   “三班……”   救命。   沈鲸落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见小舅子,居然是这样的开场。   在小学门口登记的时候,门卫大爷还笑着说,你们两家挺有缘啊。   谢生僵硬地弯了弯嘴角,还有更有缘的呢,说出来怕吓着您。   “沈极昼。”   谢生看了眼登记表,“名字很好听。”   鲸落,极昼,彗星。   都是美好的自然现象呢。   沈鲸落:“什么哪有怎么会还是咱弟名好听谢听谢听多好听哈哈哈——”   谢生:“……”   “对方家长,不要紧张。”   这回轮到谢生反过来打趣他了。   “什么紧张哪有紧张我怎么会紧张!”沈鲸落捋了把头发,深呼吸。   “那个,宝,你做好准备。”   谢生:“?”   沈鲸落有点艰难道:“我弟……随我,而且他从小练拳击和散打,都是袁叔亲手教的……”   谢生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弟的格斗术是我教的。”   沈鲸落刚松了口气,就听谢生继续道:“但是他娇气怕疼不爱学,抬个腿都能把自己绊倒。”   沈鲸落:“……”   谢生面无表情转身就走,沈鲸落心里飘过四个大字。   哦豁,要完。   谢生一路飞奔到办公室,刚到门口,就看见两个男孩并排靠墙站着,一人额头上贴着块小纱布。   一个姿态端正,面无表情,一个歪歪扭扭,苦大仇深。   看来伤得不重,谢生重重松了一口气。   “哥!”   一脸苦大仇深的听崽一眼看到门口的人,甩开小腿儿哒哒哒就朝他跑过来。   马上就要扑进他怀里,谢生忽然冷冷道:“站住。”   谢听愣了一下,呆呆站在原地,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茫然,伸出的小手眼看就要抓住谢生的衣角,又怯怯地黯然放下。   “老师您好,我是谢听的家长。”谢生朝班主任鞠了一躬,“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班主任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面容神态十分温和。   “谢听哥哥,打扰你上课了吧,是这样……哦,沈极昼哥哥也来啦。”   沈鲸落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直接冲向还在罚站的亲弟。   “你个小东西——”   这气势,这动作,像极了《辛普森一家》里掐儿子脖子的老父亲。   “你干什么!”   谢生推开沈鲸落,低头查看男孩的脖子和额头,“没事吧,疼不疼?”   沈极昼摇头。   他打量着面前这位“谢听的哥哥”,脑海里的系统飞速运转。   颜值,十分。   气质,十分。   从他一下就把他哥推了个大跟头来看,武力值,十分。   目光回到谢生脸上,沈极昼再次感叹,颜值,十分。   他向来明白该如何博得此等美人的同情心。   “没事的。”   沈极昼捂着脖子,低下头,“我已经习惯了。”   沈鲸落:“???”   你装什么,你——   果不其然,谢生瞪向沈鲸落的眼神有如寒冰加小刀。   沈鲸落:“QAQ”   他冤枉啊!   几人身后的角落里,谢听还站在刚才的地方,看到自己的哥哥对别的崽关怀备至,谢听垂下小脑袋,瘪了瘪嘴,金豆豆摇摇欲坠。   “你叫谢听对吗?”   沈鲸落在崽旁边蹲下身,“你长得真可爱,伤口还疼吗?”   谢听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瞅了他一眼,声音响亮。   “哼!(▼ヘ▼#)” 第45章 我顶飞你呀   !   沈鲸落:“……”   哈哈,讨好小舅子的第一步,失败。   不仅失败,看谢听瞪自己那小眼神,这第一印象算是完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你们两个,谁来说?”   沈极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绅士的态度成功激怒了谢听。   “他欺负小小!”   谢听仰着脸,甩着一把小奶音控诉:“他把小小弄哭了!他是大坏蛋!”   “谢听。”谢生冷着脸。   谢听低下头,对着手指不吱声了。   “我没有欺负她。”沈极昼背着手,慢条斯理,“我只是扔了一张废纸。”   “那是小小写给你的情书!”   谢听憋得小脸通红,“她写了好久的,你,你都没有看——”   “我为什么要看?”   沈极昼冷静反问,“对她来说是情书,对我只是一张碍事的废纸,她有送的权利,我也有扔的自由,如果每个给我写情书的人我都要一一回应……呵,不好意思,我没你那么闲。”   谢听张着小嘴,整个崽已经傻了。   沈鲸落意料之中地捂住脸。   谢生倒是有些意外。   这严谨犀利的思维回路,是个当律师的好苗子。   只是……   和人家的崽一比,他的崽着实像个小傻瓜。   “等一下,”谢生忽然想起,“小小,不是你暗恋的那个女生吗?”   谢听的脸顿时更红了,像个濒临爆炸的小番茄。   谢生叹气,还是个痴情的小傻瓜,“所以你就打了人家?”   谢听的小奶音都破了:“我没有!”   “他只是推了我一下。”   沈极昼的语气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股让崽生气的魔力,“还没推动。”   “我、我没推好!”谢听喘着粗气,小胸脯一起一伏,“我下次会用、用头顶你的肚子!我顶飞你呀——”   沈鲸落忍着笑,赶紧给崽拍背顺顺气儿,瞅给孩子气的。   沈极昼冷笑一声,还想反击,被亲哥用视线无声威胁,只能作罢。   “既然这样,那你们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两个崽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问了周围的同学,也调了班里的监控。”   班主任道:“当时谢听推了沈极昼之后,没有站稳,又被自己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后倒去,沈极昼想拉住他,结果两人一起跌倒在地。”   谢生在脑海里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再结合两崽受伤的位置,得出结论。   “所以,你们是额头撞在了一起?”   “噗嗤——”   沈鲸落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   谢生也很无语,你是来搞笑的吗,我的弟。   沈极昼别开脸,假装凝视窗外,谢听羞得实在不行了,一把抱住哥哥的腰,假装自己是一只小鸵鸟。   “请二位家长过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个。”   班主任笑眯眯道:“孩子都是好孩子,有矛盾调解一下就好了,额头上的伤也不重,请校医老师涂过药,应该没有大碍,但是出于保险起见,还是请家长带着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沈鲸落一把抓过还在装大尾巴狼的弟弟,“好的老师,谢谢老师,我们这就去。”   谢生拍拍小鸵鸟的屁股,小鸵鸟没有反应。   谢生无奈,“乖,哥哥看看。”   谢听吸了吸鼻子,不情愿地撒开手。   瞧这红扑扑的小脸儿,泪汪汪的眸子,乱糟糟的小脑袋,谢生叹了口气,真是个可爱的小冤种。   “还疼么?”谢生轻轻拆开纱布看了看,有点肿了。   谢听摇摇头,又反悔似的赶紧点点头,“疼哇,可疼可疼啦,哥哥吹吹。”   沈鲸落在一边看着,又心疼又想笑,这兄弟俩连撒娇的样子都是如出一辙。   谢生给他吹了吹,又拿出手帕擦擦他的小花脸。   “不管怎样,你先动手推人都是不对的,知道吗?”   谢听点点脑袋,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沈极昼,对不起。”   说着,谢听还小小地鞠了一躬。   “我不该推你的,也谢谢你救我。”   沈极昼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别扭地点点头,“没事,我也,我也有错。”   错在不该底盘那么稳,还把你弹飞了。   “我道歉了,哥。”   谢听紧紧抓着谢生的衣袖,声音小小的,“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不打架了,我乖乖的,哥哥别不要我……”   谢生愣了一下。   “说什么傻话。”谢生捏捏弟弟的脸蛋,“哥哥最喜欢听崽了,怎么会不要你呢。”   “真的吗?”   谢听歪歪头,“哥哥以后有了男朋友,也最爱听崽吗?”   旁边的某只虎虎悄悄竖起耳朵。   然后就听谢生没有丝毫犹豫道:“当然了,男朋友算什么,大不了扔掉,下一个更乖。”   沈鲸落:“?”   虎虎没惹你们任何人。   “那亲亲。”谢听把一边脸蛋凑过去。   谢生笑了,“你确定吗,谢先生,这里可是学校。”   谢听叉着小腰,就差把“我是兄控我自豪”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那边谢家兄弟亲亲抱抱,这边,沈家兄弟对视一眼。   沈鲸落:“要不——”   沈极昼:“呕。”   沈鲸落:“……”你等着,今晚我必偷亲到你做噩梦。   孩子的事,就算再小,也马虎不得。   谢生和沈鲸落带两个崽去医院做了检查,谢听没什么事,一点外伤,生龙活虎的,可沈极昼居然被查出轻微脑震荡。   虽然症状很轻微,医生说好好睡一觉,过几天就能恢复,但还是把两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谢生,他早知道谢听头铁,但没想到这么铁。   谢听也吓坏了,像个小陀螺一样围着沈极昼转圈,问他晕不晕难不难受想不想吐。   沈极昼一把按住那颗不停晃动的小脑袋。   本来不晕,快被你转晕了。   虽然沈极昼一直宣称自己没事,但医嘱不可违,一起吃完披萨,沈鲸落就给管家打了电话。   “你也回去吧。”谢生道。   明天就是周末,谢生准备今天回家住,正好多陪陪谢听。   “我先送你们。”   大概是白天精力消耗太大,回家路上,谢听就趴在谢生怀里睡着了。   即使是睡着,一只小手也紧紧攥着谢生的衣角。   像是怕他消失一样。   “他很依赖你。”沈鲸落轻声道。   谢生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今天是我错了,”谢生看着崽的睡颜,“我不该对他那么凶。”   不论是经常坐在门口等他回家,变得黏人又爱撒娇,还是怕谢生生气所以主动道歉,这些本质上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谢听在害怕。   他怕谢生会像胡丽珠一样,把他遗弃在家门口,就像遗弃一只小狗。   “都是我的错。”   谢生亲亲弟弟的额头,愧疚又心疼。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鲸落伸出手,“我抱会儿吧,你休息一下。”   谢生抿了抿唇,迟迟不动。   沈鲸落:“?”   谢生:“手麻了。”   沈鲸落:“……”   这就是爱的“重量”啊。   从谢生怀里接过谢听,沈鲸落轻轻掂了掂,“是挺肉乎,就是个头不高。”   两个崽是同龄,沈极昼已经开始抽条了,今天看他俩站在一起,谢听足足矮了半个多头。   “他是早产,从小身体就不好,医生说发育也晚。”   谢生给崽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今天听昼崽好像已经变声了,我家这个还是一把小奶音。”   “他那是装的,”沈鲸落无情拆穿弟弟,“天天压着个嗓子说话,三岁长胡子,装个小老样儿。”   谢生笑了:“昼崽成熟懂事,是叔叔阿姨教导有方。”   沈鲸落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害”了一声。   “我妈十年前就去世了,我爸那人你也见过,老不正经一个,有顾家的心没顾家的命,公司的事儿还不够他忙的。”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沈鲸落回过头,果然看见谢生呆呆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是这反应。”沈鲸落戳戳谢生的脸颊,“把嘴闭上啊,不然我要亲你了。”   谢生回过神,“抱歉,我……我不知道。”   沈鲸落是这样的性格,沈叔叔又是那样的性格,彗星和昼崽看起来也被照顾得很好。   任谁看,这都是一个无比幸福的家庭。   “我平时也不怎么提起,不过咱俩这关系,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是我九岁那年吧,我妈刚生完我弟,就被查出胰腺癌晚期,不到一年人就走了。”   沈鲸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我还好,和我妈留下的回忆足够我怀念一辈子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就是有时候,挺心疼我弟的。”   葬礼上,爸爸哭到几度昏厥,沈鲸落独自抱着弟弟站在墓碑前,怀里的小家伙睡得那么熟,完全不知道悲伤为何物,也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他永远失去了那个最爱他的人。   谢生想说,他懂这种感觉,他真的懂,犹豫片刻,只是默默握住了沈鲸落的手。   忽然,谢生想到了什么。   “那彗星,她不是……”   “嗯。”沈鲸落笑了笑。   “她是个迷路的小天使,恰好落到了我们家。” 第46章 撒娇野兽的独占欲   “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了。”   沈鲸落摩挲着谢生的手指,他的无名指上生着一颗小痣,位置微妙,像婚戒上的钻石。   “长媳难当啊,这么个复杂的大家庭,还敢嫁进来么?”   涩涩又变态的老攻,冷漠毒舌的小叔子,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小姑子,还有个骚气跳脱又无厘头的单身老爹……   把每一个单拎出来,好像都很难搞,但是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幸福完满的家。   谢生歪头,“我也可以娶你。”   再瞅瞅他家,把牢底坐穿的老爹,抛家弃子的后妈,臭屁黏人的弟弟,还有身患怪病声名狼藉空有美貌的他自己。   怎么看,都是沈鲸落比较吃亏。   到底谁嫁谁娶,两人到底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因为谢生到家了。   还没等谢生说拜拜,沈鲸落特别自觉地抱着谢听就往楼上走,“我上去坐坐。”   90年代的老楼房,年久失修,墙壁上满是层层叠叠的小广告,楼道里昏暗潮湿,有一层的感应灯还坏了,这个环境比沈鲸落想的还要差。   但一踏进谢生的家,这种想法瞬间就消失了。   “你家……好有年代感啊。”   年代感不代表破旧,相反的,更像是一种用时间堆叠起来的厚重,来自历史的厚重。   整个客厅以木质家具为主,从地板到长柜,就连茶几一角的雕花都十分精致复古,墙上挂着一幅用色巧妙的山水图,旁边则是一个小巧的八音钟,还在卖力地滴答作响。   最让人惊讶的就是客厅一角的置物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不属于这个年代的老物件,从古典雅致的青花瓷盘到绘着断臂维纳斯的珍珠首饰盒,沈鲸落甚至还看到一卷古籍残卷,竹简墨书的那种。   “都是我外公外婆留下的。”   谢生把谢听抱进卧室,“一周没打扫了,有些脏乱,你随便坐。”   哪里脏乱,沈鲸落只看到温馨,以及谢生对这个老房子的用心。   现在很少有人喜欢这些老物件了,尤其是年轻人,可置物架上的每一件藏品都纤尘不染,摆放整齐,可见谢生对它们的爱护。   迷迷糊糊的谢听比平时更黏人,谢生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着。   轻手轻脚从卧室出来,只见沈鲸落正站在那幅山水画前,背着双手的样子仿佛老僧入定。   “伟哉,妙哉。”   沈鲸落仰着头,仿佛置身画中山水,微闭眼,似有拂面清风习习。   不禁从心底逸出一声喟叹。   “不知是哪位大师真迹?”   谢生缓缓点头,肃声道:“盈川先生。”   沈鲸落大脑一时短路,“谁?”   “我外公。”   谢生唇角轻扬,指尖点点一角的落款朱印,“我外公姓姜,字盈川,这是他早年外出游历时画的。”   沈鲸落惊叹,“原来咱外公是画家。”   只是他从小跟着爷爷遍观古物,赏玩字画,从没听说过盈川的大名。   “兴趣而已,我外公最爱的还是教书,他和我外婆一样,当了一辈子大学老师。”   沈鲸落摸着下巴,“盲猜外公是历史学教授。”   谢生点头。   向来是研究历史或考古的人最有人文情怀,别的不说,就说客厅那一柜子物件,随便拿一个,那年纪都能当他俩爷爷。   沈鲸落望着面前的山水图,无论是画功还是意境,都是不可多得的上乘,姜老先生未入画坛,实在遗憾。   可人生如此,能选择自己热爱的事业并为之奉献一生,焉知不是一种圆满。   “你会画画吗?”   “一点点,画得不好。”谢生笑了笑,“过来吃水果吧。”   谢生转身去厨房洗水果,没注意到背后,沈鲸落的眼睛亮晶晶的。   谢家也算是法学世家,他一直以为谢生与众不同的气质风度是承袭于此,没想到是来自外公。   书香门第,怪不得。   沈鲸落不由得按了按胸口。   求问,老婆的光环太多自己眼里都快盛不下了怎么办。   “家里只有苹果和梨了,你吃哪个?”   谢生翻出削皮刀,“我记得你不爱吃苹……”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肩头一沉,属于男生的气息将他包围。   卷毛来回蹭着脖颈,谢生笑着别开头,“好痒。”   “我吃梨。”   沈鲸落亲了亲那白皙的小耳垂,自从发现耳朵是谢生的敏感带,他就格外钟爱这里。   “又香又甜,水还多。”   谢生脸颊微红,他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   耳畔传来湿润的触感,一只大手钻进他的衣摆,摩挲着腰部细嫩的皮肤。   谢生抿唇,好吧,他没想多。   “谢听还在……”   谢生轻轻挣扎了一下,普通人看来是拒绝,落在老流氓眼里,这就变成了情趣,成了欲迎还拒。   “孩子都睡了。”   寝室里人多眼杂,不好下手,好不容易独处一回,再不尝尝味道,沈鲸落非要憋疯不可。   “痕迹淡了。”沈鲸落摸了摸谢生后颈的齿印,还坏心思地按了一下。   谢生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发情期刚过,哪经得起这样的撩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熟悉的刺痛感袭来,谢生闭上眼睛,顺从地接受着来自沈鲸落的标记和占有。   “疼么?”   沈鲸落舔舔虎牙,明知故问。   谢生努力控制着发抖的手,手起刀落,水晶梨一切两半。   “下次换我咬你试试。”   沈鲸落倒是爽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好啊,咬哪里?”   谢生:“……”   “别等下次了,现在就来吧。”   沈鲸落把水果刀扔到一边,直接将谢生拦腰抱起。   “……沈鲸落!”   谢生睁大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人要来真的。   在他面前,沈鲸落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但谢生忘了一点,除了强势和坦率,这人还有一大绝招。   只针对他的,百试百灵。   “男朋友而已?”   沈鲸落可怜巴巴地眨了下眼睛,头顶“biu”地冒出一对兽耳,还引诱似的抖了抖。   “大不了扔掉,下一个更乖?”   谢生:“……”   。   “那是哄谢听的。”谢生别开视线,“你不要撒娇,太犯规了。”   话虽如此,但谢生的表情明显松动了。   “我这是卖惨,不,我是真惨。”沈鲸落乘胜追击,“每天看得到吃不到,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谢生哼道:“扮猪吃虎。”   沈鲸落笑了,“我是虎吃小猪,不知道小猪,让不让吃?”   谢生咬了咬下唇,垂着头,连耳根都红了。   半晌,低声道:“就一点点,昼崽还在家等你。”   沈鲸落亲亲他的脸颊,温柔哄道:“遵命,宝贝。”   卧室门缓缓关上,沈鲸落勾起嘴角,眸中,野兽般的光一闪而逝。   撒娇算什么,卖惨又算什么。   只要达成目的,他就是老婆最忠诚的狗狗。   -   谢生今天最后悔的事,就是相信沈鲸落。   他觉得自己仿佛沉浸在知识的海洋,脑海里不断反复播放着虎字相关成语,且大部分都和“养虎自啮”有关。   “大骗子。”   送沈鲸落出门时,谢生还在小声抱怨。   沈鲸落一脸餮足,捧着他的脸啾了一口,“我老婆真可爱,想把你揣进兜里打包带走。”   谢生一掌拍开他,哼,虎言乱语。   “真不想走。”   换个鞋的工夫,沈鲸落也能把头埋在谢生怀里撒个娇,“想抱着你一觉到天亮。”   温温软软,一定连梦境都是香甜的。   谢生捏捏他耳朵,“昼崽不舒服,叔叔又不在,你得回去陪他。”   沈鲸落明白,他就是变着法和老婆撒个娇,临走时,又抱着谢生使劲儿亲了几口。   “真想把你永久标记。”沈鲸落声音微哑,“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   你是我一个人的。   谁敢觊觎,就要承受被咬断喉咙的后果。   野兽的独占欲,危险而诱人,谢生默默攥紧手指,“我……我还没准备好。”   沈鲸落笑了,低头亲亲谢生的唇角,浑身戾气瞬间收敛无踪。   “我知道,我等你。”   还有一生,我们来日方长。   时间太晚,沈鲸落不让他下楼,谢生站在门口,看着男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直到感应灯熄灭,才转身回屋。   锁好门窗,谢生不禁抬手揉了揉下巴,好酸好痛。   这时,小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谢听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   “哥,尿尿。”   谢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刚才的动静把他吵醒了。   “灯开着,自己去。”   谢听伸出手,哼唧,“哥哥抱。”   谢生无奈,这一天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和他撒娇。   好不容易放假,宠溺一点似乎也不为过。谢生把崽抱到卫生间,完事后又给他洗洗手,最后塞回被窝。   本来想亲亲脸蛋的,俯身到一半,想起自己刚“亲”过什么,谢生瞬间停下。   坏蛋。   心里又把虎虎揍了一顿。   另一边,沈鲸落还在回家的车上。   谢生家好是好,但位置实在太偏,离学校也远,这么来回奔波不是长久之计。   沈鲸落靠在车窗旁,迎着晚风,若有所思。   要是能搬到一起住就好了。 第47章 老婆奴实锤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院子里没有沈春识的车,应该是应酬还没回来。   每逢应酬必喝大酒,集团董事长也不例外,沈鲸落泡了杯蜂蜜水,扔在沈春识卧室床头。   洗完澡,沈鲸落开始例行的偷亲活动。   沈彗星睡着时和平时一样乖巧,就是手里还抓着蜡笔,花花绿绿蹭了一床。   沈鲸落轻手轻脚地收拾好,然后对着妹妹的画纸发了半天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懂上面画的什么,不过肯定是艺术就对了。   接下来是他家的小冤种。   沈极昼的房间门口挂着牌子,上书“休息勿打扰”。   沈鲸落扯了扯嘴角,把牌子翻到背面——“尤其沈鲸落”。   真是防火防盗防大哥,可你大哥怎是一块小牌子可以阻挡的。   和外表相同,沈极昼的房间始终保持着高度整洁的状态,属于阿姨看了都无从下手的那种。   沈鲸落瞅了一圈,没得收拾,于是开始搞破坏。   整齐的课本,推倒,顺便在书皮上画一只额头上贴着纱布的小老虎。   床头叠好的衣服,弄乱,顺便把一只袜子扔到床底,哈哈,找去吧。   书桌上的显微镜和标本片……算了,这个不敢动,不然小冤种要发飙的。   破坏结束,沈鲸落在床边坐下,开始端详弟弟严肃的睡颜。   瞧这板正的睡姿,耷拉的嘴角,这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分明就是上世纪的奴隶主老爷。   “怎么连睡觉都一脸不开心啊。”   沈鲸落戳戳沈极昼的脸蛋,小时候那点婴儿肥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未来俊朗的少年轮廓依稀可见。   沈鲸落叹息,弯腰亲了亲弟弟的额头。   “长慢一点啊,再过几年,哥都快抱不动你了。”   虽然现在也没怎么让抱。   小鹰羽翼丰满就会离巢,去追寻那片更广袤的蓝天,沈鲸落期待那一天,可又希望那天慢些到来。   房门轻轻关上,过了一会儿,沈极昼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矫情。”   -   在家躺了两天,沈极昼的伤恢复了不少,本来已经把纱布取下来了,结果被亲爹嘲笑是二郎神,气得孩子又贴回去了。   周一一早,沈极昼还在睡梦里,就感觉一双冰凉的手伸进了他的被窝,还捏他肚子上的肉。   鬼魅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起床,沈老二,快起床——”   沈极昼:“……”   我一小学生都觉得幼稚,你一大学生玩得很嗨是吗。   坐在车里时,沈极昼还有些睡眼朦胧,看着旁边的早餐袋,冷冷道:“别告诉我你要带我去野餐。”   “想得美。”   沈鲸落坐进驾驶座,“哥亲自送你上学,感动不?”   沈极昼:“?”   现在才五点半啊大哥!   直觉这人没憋什么好屁,沈极昼伸手就去开门,结果沈鲸落快他一步,直接上锁。   沈极昼:“……”   算了,可能终于开始走豪门恩怨剧本了吧,哥哥为了独占家产把亲弟弟卖给人贩子什么的。   沈极昼打了个哈欠,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啃了起来,没放蛋黄酱,差评。   随着车越开越远,越开越偏,老城区的楼房从清晨薄雾中显现出来,沈极昼恍然,“去接你男朋友啊。”   “嗯,他家太远,挤公交不方……”   沈鲸落猛地刹闸,“你怎么知道??”   “不告诉你。”   沈极昼露出智者的微笑,“但我可以告诉你,这里不让停车,你分没了。”   沈鲸落:“……”   他就知道,养一个IQ150的小崽子没那么容易。   “别告诉爸啊。”沈鲸落转着方向盘。   “当然。”沈极昼咀嚼着三明治,慢条斯理,“以你的水平,能找到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概率比一百年内彗星再次袭击地球还低,为了沈家优良基因的传承,我会支持你的。”   沈鲸落不但不生气,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头,“那是,也不看看你哥是谁。”   沈极昼:“……”老婆奴实锤了。   车停在一栋老楼前,沈鲸落哼着歌儿给谢生发微信。   【S:宝,我到楼下了,你慢慢下来[kiss][kiss]】   沈极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和他哥第一次来这里的想法一样。   想不到,谢听那种娇气包小少爷,居然住在这里。   看来还是不能以貌取人。   沈极昼默默谴责自己的浅薄,这时,楼洞里一阵欢快的哒哒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慢一点”“不要跑”的嘱咐声。   没一会儿,谢听就像一颗闪着光的小炮弹一样,从黑黢黢的楼洞里弹了出来。   “沈极昼!”   一个周末而已,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全呢,谢听已经忘记了自己和沈极昼之间的“恩怨情仇”,满脸洋溢着小傻瓜一样的喜悦,“早上好哇!”   “……早上好。”沈极昼有点别扭,拿起一个汉堡递过去,“早餐。”   “哇~”谢听眼睛都亮了,是他最喜欢的双层芝士堡。   不得不说,大早晨一出门就看见帅哥,是一种十分赏心悦目的体验。   “陛下请上轿辇。”沈鲸落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生看着靠在车旁搔首弄姿的虎虎,唇角轻扬,“都说不用来了,那么远。”   “顺路的,正好一起去学校。”沈鲸落给谢生打开车门,还伸手遮了一下车顶。   “没想到你会开车。”谢生把包放好,忽然想起,“你有驾照吧?”   “放心。”沈鲸落给他系好安全带,“老司机,带你飞。”   看着后视镜里大快朵颐的弟弟,谢生轻叹,“谢听,有没有说谢谢?”   听崽张大嘴的动作一顿,有点羞涩地垂下脑袋,“沈极昼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汉堡呀?”   因为你长得就像个小汉堡。   沈极昼清了清嗓子,“猜的。”   “怎么不谢谢我啊,”沈鲸落笑着,试图搭话,“哥哥好伤心啊。”   没想到谢听小脑袋一转,又送了他一声响亮的“哼!╯^╰”   沈鲸落:“……”   虎虎我啊,好绝望呢。   救命,小舅子再爱我一次。   沈鲸落正无所适从,就听后座的崽甩着小奶音气呼呼道:“我看到你亲我哥哥了,大坏蛋!”   说着,谢听还撅起油乎乎的小嘴,模仿了一下,“就是这样,啾——”   谢生平静的表情缓缓出现一丝裂纹。   沈鲸落仿佛失去了听力,专心前方路况,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就算他们现在正在堵车。   谢听还欲控诉,被沈极昼一把捂住嘴,“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再说你哥和我哥就要手拉手冲进车海当众殉情了。   谢生沉默了一路。   直到小学门口,怀揣着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措辞,谢生一边给弟弟整理校服,一边试探着开口:“听啊,那个……”   “我知道哦。”   谢听仰着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哥哥和大坏蛋谈恋爱了,所以哥哥最近很开心。”   谢生一怔:“开心?”   “是哇。”谢听指指自己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哥哥开心,这里会发光,听崽喜欢哥哥开心。”   心头仿佛有暖流淌过,谢生蹲下身,摸摸弟弟的脸蛋,“崽放心,不管怎样,哥哥最喜欢的都是听崽。”   谢听叉起小腰,“当然啦!”   ……   不远处,沈鲸落靠在车边,虎视眈眈。   “你说,他俩不会在商量换掉我吧?”   沈极昼看热闹不嫌事大:“很有可能。”   沈鲸落按了按太阳穴,一把揽住自家老弟,“我跟你说,你以后绝对不能欺负谢听知道么?你要保护他,爱护他,像亲人像春风一样温暖他。”   老弟啊,哥的印象分已经拉到这儿了,你得给哥往上拽拽啊。   沈极昼:“……做不到谢谢。”   “别装了,”沈鲸落rua了一把弟弟的卷毛,“你不也挺喜欢谢听的么,傲娇啥啊。”   沈极昼瞬间炸毛,“我哪有!”   沈鲸落“嘁”了一声,也不揭穿他,孩子大了,总得留点面子。   目送两个小崽进了校门,两个大崽也得滚回学校上课了。   “对不起啊。”   谢生想了很久,还是得替弟弟道个歉。   “谢听被我惯坏了,其实他不讨厌你的。”   沈鲸落笑了,“我知道,慢慢来,反正咱有的是时间。”   到学校时正好七点,沈鲸落还想着能再补个眠,一推开寝室的门,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你们还知道回来……”   黑暗中,一个赤红着双眼的不明生物趴在地上,正扭着头死死盯着门口。   沈鲸落面不改色地绕过这玩意儿,一把拉开窗帘。   谢生把纸袋放在桌上,“地上凉,起来吃早点。”   苏铮瘪着嘴,揉了揉被晃花的眼睛,这俩人好无情嘤。   “你们过来,我给你们看个大宝贝。”   沈鲸落困着呢,懒得理他。   谢生抬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   “那是……”   只见苏铮怀里抱着一个绒团,被毯子包着,谢生只能看到一对长长的洁白耳朵。   谢生刚想说寝室不可以养宠物,就见苏铮揭开毯子一角,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介绍一下,这是王鼎鼎。” 第48章 超清无码,一流兔片   沈鲸落一转身,吓了一跳:“我去!什么东西!”   谢生盯了那绒团几秒,语重心长道:“苏铮,就算它的黑眼圈真的很像鼎鼎,也不可以这样哦。”   苏铮急了,“不是,他真是王鼎鼎!不信你们自己来看!”   说着,苏铮掀开毯子,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叽暴露在众人眼前。   小家伙似乎刚成年,小小一团,两只手就可以捧起来,浑身雪白,只有眼周一圈黑,眼角微微上挑,形成凤眼的形状。   谢生抿唇,这熟悉的眼线,真的很让人不想起王鼎鼎。   “这个好像叫凤眼海棠兔。”   沈鲸落摸着下巴,他之前在彗星的幼儿园里也见过两只这样的小兔子。   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孩子很难和外界正常交流,但彗星曾明显对这种小兔表现出兴趣,沈鲸落还在考虑要不要给她养一只。   大概是被他们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兔兔瑟缩着一点点转过身,把头埋进苏铮怀里。   苏铮崩溃大喊,“你装什么啊!”   明明是风骚小野兔,装什么纯情小白花啊!   兔兔被他的嗓门吓得一激灵,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把头埋得更深了。   “王腚腚,你个心机兔,你故意的是吧,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苏铮嘴上骂骂咧咧,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抓过毯子仔细给他盖好。   “你要是喜欢就养着吧,别被阿姨发现就好。”谢生叹了口气,目光慈祥,仿佛妈妈看着自己的智障儿子。   “真是不恋爱就变态,你是不是暗恋鼎鼎啊,看见个眉清目秀的兔子都觉得像他。”沈鲸落在一旁摇头,仿佛爸爸看着自己不争气的痴汉儿子。   苏铮已经开始拔自己的头发了。   苍天啊,冤枉啊,真是六月飞雪啊——   “不信你们给他打电话啊!现在就打!”   打就打,沈鲸落摸出手机,拨通王鼎鼎的号码。   “潇洒不是摆烂,是我自信的状态~”   魔性的旋律响起,的确是王鼎鼎的铃声,而且是从苏铮床上传来的。   “你把他手机都偷来了?”   沈鲸落翻了两下,震惊,“衣服裤子……连内裤也?!”   “那是我捡的!”苏铮已经躺平了,“算了,你们爱信不信吧。”   他就守在这,等这货变回来的,他第一时间录像拍照!   “等一下。”   谢生停下撸兔的手,“我记得鼎鼎的肚子上有一块胎记,形状很可爱,是心形的。”   苏铮“腾”地坐起来,“没错!胎记!”   兽化前后,身体上的某些痕迹是不会变的,比如沈鲸落背上有一道疤痕,兽化变虎之后,脊背旁边的那一块依然是秃的。   沈鲸落疑惑,“你怎么知道那个胎记的?”   谢生摸摸兔脑袋,“之前洗澡时看到的。”   沈鲸落:“哦哦。”   沈鲸落:“???”   “你们什么时候一起洗澡的??我都没和你一起洗过澡!!”   ……可恶啊,王腚腚!   谢生没理他,轻声嘱咐苏铮,“慢一点,兔子的脊椎很脆弱的。”   谢生托着兔兔的前爪,苏铮托着后爪,两人默数一二三,一起将兔翻了过来。   只见那洁白柔软的肚肚上,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小爱心。   沈鲸落伸手捻了捻,还不小心薅掉了一小撮毛,“真不是染上去的。”   兔兔:“……”   苏铮张开双手,仰天长啸,“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   眼看计划败露,某兔也不装了,索性直接往地上一瘫,跟个抠jio大汉一样,还用眼神示意谢生:摸啊,继续。   谢生:“……”   “我还是不能相信。”谢生双手抱臂,“我家鼎鼎可是舞蹈小天才,除非你跳一个《牛马disco》。”   那还不是小case。   兔兔示意他把手机拿过来,找出音乐,毛爪爪一踩,按下播放键。   然后,小耳朵一甩,前爪立起,后腿稳稳扎地,小腰一扭,开摆~   “就算吃不起饭,也要摇得很带感~”   好一个性感妖娆,柔若无骨,尤其是最后一个收尾动作,简洁有力,连眼神中都透出舞者的娇媚。   这时要是有谁从他们寝室门口路过,一定会以为这兔子成精了。   谢生热烈鼓掌,然后转向旁边的沈鲸落,“录下来了吗?”   沈鲸落比了个ok的手势,“超清无码,360度无死角拍摄,绝对一流兔片。”   兔兔:“?”   你们阴我??   苏铮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让你装,你个兔有虚名兔谋不轨兔有其表的心机兔!”   兔兔:“……”   白团子耳朵一耷拉,把脑袋往谢生怀里一塞,。   “奇怪啊。”沈鲸落看着堂而皇之吃自己男朋友豆i腐的兔崽子,有些纳闷。   “之前从没听王鼎鼎说过,他也是Eleni。”   而且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不说朝夕相处也差不多了,除了骚气一点,王鼎鼎一直都很正常,从来……   沈鲸落恍然,难道是那次。   苏铮显然也想到了,“你记不记得高一那年,这腚突然消失了两个月,后来他说是去国外看他奶了。”   当时他们仨还觉得奇怪,王鼎鼎的奶奶嫌他是个beta,一直不喜欢他,平时寒暑假也只让他堂哥堂姐过去玩,从来不待见王鼎鼎。   现在想想,十分可疑。   不过王鼎鼎现在也说不了话,问也问不出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鼎鼎的?”   谢生想起上次沈鲸落失控兽化,在校医室趴了半天才变回来。   苏铮戳戳兔屁股,哼了一声,“路边捡的呗。”   苏铮没乱说,这还真是他在路边捡的。   -   时间回到昨天下午。   周末,学校里人格外少,家是本地的基本都回家躺平去了。   苏铮周末从不回家,反正家里就他一个人,冷冰冰的像个地窖,还不如和小o约会有意思。   正好有学长组织联谊,还缺一个人,苏铮被拉去临时凑数。   平时有这种联谊,一般是没人叫苏铮的,倒不是他人缘差,只是他这盘亮条顺又幽默绅士的茉莉味alpha往那一杵,对面的小o小b都一窝蜂围着他转了,旁边的空巢A们岂不是很尴尬。   苏铮多有眼力见儿一个人,整场聚会下来,万o从中过,片叶不沾身,一心给学长扮演僚机角色,吃吃喝喝,玩得也算尽兴。   联谊的第一波是聚餐,为了让大家彼此熟悉熟悉,看看有没有发展的空间,而第二波ktv唱歌,就是彼此有意思的自动配对,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了。   苏铮找了个借口婉拒邀请,酒足饭饱,功成身退。   看看时间还早,苏铮去超市买了点水果零食,准备一个人回寝室找个电影打发时间。   刚走到宿舍楼下,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王腚腚?”   苏铮眯着眼睛,不是说今儿一天都要在舞蹈室排练么,大下午在这儿晃什么。   这是alpha宿舍……苏铮睁大眼睛,我去,这小崽子不会又想翻窗进来私会野男人吧!   怀着必不能让亲哥们儿走上不归路的信念,苏铮甩开膀子追了上去,连刚买的零食都扔了。   还没到楼后,苏铮就听见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都破音了,这肺都快咳出来了吧。   苏铮心里一紧,加速冲过去,刚过拐角,就见王鼎鼎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胸口,正背对着他剧烈喘息。   他正想上前,男生忽然直起身子,对着墙壁就是一脚。   “又来,又来!真他喵无语,这么下去迟早……算了,爱咋咋地吧。”   说着,男生把包往地上一扔,就地开始脱衣服。   苏铮:“?”   这真是他花钱都不想看的。   苏铮是谁,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摸出手机正准备拍几张“腚腚裸奔图”,只听“嘭”的一声,镜头里原本王鼎鼎站的地方,只剩衣服散落一地。   苏铮:“???”   救命,他那么大一只腚呢?   这什么灵异消失术,苏铮人都吓傻了,手机“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忽然,地上那堆衣服动了动。   苏铮下意识后退一步,就见王鼎鼎的衣服领口里,“biu”地冒出一对小耳朵。   最近变成兔子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王鼎鼎很不开心,但也无计可施。想着这地方应该不会有人来,王鼎鼎抖了抖毛,准备窝在衣服里睡一觉。   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他好兄弟近乎呆滞的目光。   王鼎鼎:“……”   救命,这货怎么在这儿??   掉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王鼎鼎咬了咬牙,不行,他得搏一搏。   于是,苏铮就看见,一只和王鼎鼎有着同款眼线的兔子从王鼎鼎的衣服里钻出来,并以一种僵硬的姿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目不斜视地试图从他身边溜达而过。   苏铮的大脑此时已经完成运转,他跟这只腚认识十二年,别说变成兔子了,就算变成灰他都能把这货划拉划拉一把扬了。   “呀,哪里来的小兔叽呀。”   苏铮蹲下身,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好可爱哦,摸摸好不好?”   兔兔犹豫了一下,迟疑着伸出一只爪。   指尖相碰的那一刻,爪爪就被人猛地一把攥住。 第49章 我最可爱的小兔子   兔兔:“??!”   纯情兔兔上当了!   苏铮冷笑一声,“好肥的兔子,正好抓回去做个红烧兔肉。”   兔兔疯狂扭动,奈何苏铮揪着他命运的后脖颈子,完全没有撒手的意思。   “你挣扎吧,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兔兔:“……”变态啊!   “啧,这毛皮也不错,柔软顺滑,冬天的围脖有着落了,还有这小耳朵,割下来给我家旺财做个冻干磨牙棒。”   苏铮也就是过过嘴瘾,没想到话音刚落,怀里的兔子突然安静下来,眼神逐渐呆滞。   苏铮脸色一变,“我去,你别哭啊!”   兔兔微微打着哆嗦,葡萄似的黑眼珠湿润润的,泛着泪光,长长的睫毛一抖,金豆豆“叭嗒”就掉了下来。   他也不想哭的,可兽化之后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海棠兔的敏感和胆小时刻笼罩着他,把他原本的粗神经都磨细了。   什么红烧兔肉,兔毛围脖,兔耳磨牙棒……苏铮那老瘪犊子真干得出来!   可他现在又没法开口解释,就算解释了,自己隐瞒这么多年的秘密也会随之曝光,到时候他怎么做兔,不是,做人啊!QAQ   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他敏感的神经,他想不哭都难啊。   “不是,我逗你呢,王腚腚你别哭啊!”   苏铮瞬间慌了手脚,恨不得直抽自己嘴巴子。   王鼎鼎的长相是单纯可爱那一挂的,虽然和他黄暴的内心极不相符,但哭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简直让人觉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罪的。   现在变成了兔子,楚楚可怜呈几何倍数增长!   苏铮两手举着他,看着那红红的小三瓣嘴微微颤抖着,里面的小兔牙清晰可见。   苏铮脑子一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着那小三瓣嘴亲了一口。   好家伙,还被兔牙刮了一下,怪疼的。   一瞬间,兔兔眼睛睁大,含着泪花愤而抬起后爪,对着苏铮的脸就是一jio。   呔!老流氓!吃我兔兔拳!!   “啊——”   朋友,听说过兔子蹬鹰吗?   被老鹰盯上的兔子,一旦发现自己无路可逃,就会躺在地上装死,等老鹰降落到离它最近的地方,在利爪抓住它的前一刻,兔子会使出全部力气蹬出后腿,正中老鹰的心脏。   以前看动物世界的时候,苏铮还笑话那些被蹬死的老鹰,不就一兔子吗,能有多大劲儿?   现在,苏铮摸摸从嘴角渗出来的血丝,明白了。   这毛茸茸的小玩意儿太他妈可怕了啊!   “你咋不一脚蹬死我呢。”   苏铮把东西往床上一扔,回头一看,白团子已经自己从包里钻出来了。   “我就不该管你,把你的衣服啥的全扔外面,让你的内裤迎风飘扬。”   兔兔“呜”了一声,后脚“啪”地跺了一下。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谁让你蹬我的,嘶……”   苏铮揉揉嘴角,里面好像破了。   兔兔又跺一下脚,是你自己耍流氓!   呜呜,他纯洁的初吻!就这么没了!QAQ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可能是已经忘了刚才被蹬得有多疼,苏铮又开始故意犯贱。   “亲你怎么了,谁让你长那么可爱,我怎么不去亲别的小兔子呢?”   兔兔:“?”   这什么受害者有罪论啊,把你挂在兔网上让所有兔兔骂死你啊!   “不逗你了,乖啊。”   苏铮揉揉兔兔脑袋,从包里找出王鼎鼎的手机。   “你这情况咱也不了解,要不我给你爸打个电话,或者问问落哥他们?”   一提这个,兔兔瞬间警觉,一爪拍掉手机,还后腿着地站立起来,两只小前爪交叉,比出一个“达咩”的手势。   “你这要是变不回去,他们早晚得知道啊。”   苏铮单手托腮,“返祖成功是个挺了不起的事儿,你怎么还藏着掖着,而且你这是beta型的Eleni,我记得好像特别稀有吧。”   兔兔抖抖耳朵,哼,稀有顶屁用,还不如没有。   就让他做个普普通通庸庸碌碌的小beta,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得多。   “不是,我突然发现个事儿。”   苏铮坐直身体,一脸便秘的表情。   “你们仨都是Eleni啊……”   搞什么啊!排斥他这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香气袭人完美无缺的大猛A吗?!   “不是说这玩意儿很稀少吗,怎么我身边都烂大街了啊!”   苏铮正捶胸顿足,忽然,动作一顿,视线转向谢生的床铺。   “不会连生崽都是吧??”   兔兔懒得理他,兀自蹦到电脑前,摩拳擦掌,试图来局游戏。   “你得了吧。”   苏铮把他抱到一边,“你这爪子连鼠标都握不住,你等着坑队友呢。”   兔兔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无奈体力不支,双腿一蹬,躺平了。   “你先眯会儿吧,说不定睡一觉醒了就变回来了,我看落哥和老石之前都是这样的。”   苏铮想把兔兔塞他被窝里,没想到小兔崽子不愿意,宁可自己卧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他之前好像看到过,兔子的警戒心特别强,非要勉强他们估计只能适得其反。   “行吧,随你。”   话虽这么说,苏铮还是翻箱倒柜找来两条毯子,“自己选,要哪条。”   一条是之前洗干净收起来的,一条是还没来得及洗的。   兔兔挨个闻了一遍,居然选择了还没洗的那条。   上面有苏铮的气味,虽然臭烘烘的,但,但他就勉强睡一下吧。   “对了,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啊。”   苏铮一通忙活,倒忘了这茬。   “兔子……得吃草吧。”   苏铮在寝室里来回瞅了一圈儿,目光锁定在阳台上石攻玉养的那盆吊兰上。   “要不你吃点那个,垫吧垫吧。”   兔兔:“……”   你确定吗,那可是老石的命啊,你这是想让我死。   而且……兔兔咂咂嘴,那吊兰的叶子干巴巴的,一看就不好吃。   兔兔小眼珠一转,视线落在桌子上的半包薯片上。   罪恶的小爪刚伸出去,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你想得美。”   苏铮把薯片塞进抽屉里,“这玩意儿都是油,你那小肚子能受得了吗,兔子肠胃那么脆弱,你小心拉肚子,兔子拉肚子会死的你知道不。”   兔兔撇嘴,哼,比他妈还啰嗦哦。   “这咋办呢。”苏铮挠挠头,干草暂时是弄不到了,估计只能吃点蔬菜了。   不过都这点了,超市也关门了,他上哪去弄新鲜菜叶子呢。   没有想不出的办法,只有不够花的人心。   苏铮一拍大腿,有了。   “你在这乖乖待着,我出去一趟。”   苏铮拿起外套,出门前不忘把所有零食锁进柜子里,还把阳台门窗全部关严。   兔兔:“……”   我现在是兔子,但我不是傻子,难道我能甩开膀子从五楼蹦下去吗。   兔兔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得无聊到开始啃沈鲸落的书,并且已经啃光一本时,苏铮才回来。   兔兔刚想跺脚抱怨,一抬头,就看到苏铮满手满脸的泥。   兔兔:“?”   你出去打洞居然不带上我?   “看,这是什么!”   说着,苏铮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白菜,献宝一般,“宿舍阿姨在楼前面的空地上种的,我偷偷薅了点儿,你别说,这菜长得可水灵了,你肯定爱吃!”   兔兔眨眨眼睛,望着男生脏兮兮的脸,心里忽然怪怪的。   哼,是把撩妹的手段都用在他身上了吗。   可苏铮那么爱干净的人,平时鞋上沾了一点泥都要拿纸巾赶紧擦掉,什么时候这副模样过。   苏铮以为他饿了,“等急了吧,我去洗菜,马上开饭啊。”   兔兔悄悄跟过去,蹲在卫生间门口,偷看苏铮给他洗青菜。   先挑菜叶,再冲掉泥土,再仔细洗一遍,再用纯净水冲一遍,最后擦干净上面的水珠。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不管做什么都那么笨拙,但是好像……还透着一丝丝该死的英俊。   兔兔抖抖耳朵,在苏铮出来之前蹦回椅子上趴好,假装无事发生。   “来了。”   苏铮翻出一个之前吃蛋糕剩的一次性餐盘,把小白菜放上去。   “快吃吧,阿姨自己种的,绝对无化肥无添加,顶多撒点农家肥。”   兔兔:“……”一丝感动也无了。   小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兔兔张开粉红的小三瓣嘴,叼起一片菜叶。   咯吱咯吱。   哼哼,味道一般嘛。   没一会儿,一盘就吃完了。   吃饱喝足,兔兔又恢复了精神,开始上蹿下跳。   兔兔是夜行性动物,想让他早睡是不可能的,苏铮随便找了部电影,把兔兔揣进怀里,一人一兔依偎着,倒还算惬意。   不知什么时候,苏铮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怀里的兔兔好像短暂地变回了人形。   “苏铮。”   男生浑身赤裸,只裹着那条毯子,他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贴在苏铮胸口。   “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就连返祖,都是这么一副软弱的模样,就像奶奶说的,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男生还说了些什么,苏铮已经记不清了,他只是凭本能抱紧了怀里的人,亲了亲那柔软的发顶。   “胡说,你是我最可爱的小兔子。” 第50章 平静下的暗涌   “就是这样。”苏铮耸耸肩。   他没有把王鼎鼎说的那些话告诉沈鲸落和谢生,更没有提那个朦胧暧昧到有些逾矩的吻。   小兔子也需要隐私,不是吗。   “等会儿。”   沈鲸落的表情逐渐失控,“你刚才说他啃了什么?”   苏铮:“……”   谢生迅速抱着兔兔逃离现场。   沈鲸落拉开抽屉,一堆碎到不能再碎的纸片子上,加缪的半张脸正慈祥地注视着他。   “啊!我的绝版加缪!!啊!王腚腚!!我鲨了你——”   愤怒的虎啸声震动整座楼,兔兔趴在谢生怀里,悠然舔毛。   这要是平时,他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可兔兔知道,只要他躲在生崽怀里,一百只老虎也伤不了他一根兔毛。   。   因为不放心王鼎鼎,几人一致翘了上午的课,在宿舍陪兔子玩。   从家里直接到教室此时独自一人一脸懵逼的石攻玉:“?”   中午,几人正商量订什么外卖,本来正在看舞蹈视频的兔兔突然蹦了起来,耳朵朝前竖着,表情十分不安。   “要变回来了。”沈鲸落道。   果然,察觉事情不对的兔兔跳到了床上,一头钻进被子里,下一秒,“嘭”的一声,平坦的被面鼓起一大团。   虽然一直等着这一刻,但此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上前。   被子里的大团子也悄无声息,假装自己不存在一样。   五分钟后,大团子蠕动了一下,然后谢生就看到,被子顶端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三人:“……”   这是实在憋得不行了。   又等了五分钟,谢生走到床前,轻轻戳了戳团子的屁股。   “鼎鼎,你放心,多余的我们不会问,如果哪天你想倾诉了,记得我们一直都在。”   谢生转身望向两人,沈鲸落朝他点点头。   “我们现在下去买饭,衣服给你放在床边了,想吃什么,微信发给我。”   说完,谢生正要离开,大团子突然原地弹起,谢生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一对热乎乎的小胳膊就抱紧了他的肩膀。   “生崽,你真好,我超爱你的。”   王鼎鼎趴在谢生耳边,悄悄吸了吸鼻子。   “我想吃粉蒸肉和炸小鱼,苏铮那狗贼喂了我一盘子菜,我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   苏铮:“……你这是该对一个偷菜养你的人说的话吗??”   王鼎鼎直起身子,双手叉腰,“怎样,不服打我呀!”   谢生默默捂住眼睛。   沈鲸落和苏铮同时怒吼:“把裤子穿上!!”   -   日子就这样平静流淌,一转眼,树梢上的最后一片枯叶也在寒风中放弃了抵抗,躺平一般由风摆弄,打着旋儿飘向天空。   谢生坐在窗边,看着枯叶消失在天际,然后,一片纯白缓缓落下。   “下雪了。”   苏铮正在打游戏,目光盯着闪烁的电脑屏幕道:“生,你知道下雪天最好玩的是什么吗?”   谢生想了想,“堆雪人?”   “nonono,”苏铮指指窗外,“是第一次看到雪的南方孩子。”   谢生往楼下望去,一群alpha呼喊着冲出楼门,有团雪球的,有玩天女散花的,还有的干脆躺在雪地上打起了滚,脸上满是孩子般的喜悦。   谢生弯起唇角,真可爱。   “出去玩么?”   沈鲸落合上电脑,走到窗前,挡住谢生看其他alpha的视线。   “我打雪仗很厉害的。”   谢生笑着摇摇头,“雪太小,没意思。”   “这雪还小啊。”王鼎鼎咬了口香蕉,腮帮圆鼓鼓的,“生崽你老家是哪儿的啊。”   谢生说了一个地名,是东北的一个边境小城。   谢家是扬城本地的氏族,但别人问起他的家乡时,谢生还是习惯说起那个小城,因为那里是他妈妈的故乡。   从谢生记事起,谢远山一直试图切段他和那座小城的联络,唯独在这件事上,谢生从未妥协。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净土,无数独自煎熬的夜晚,对那里的思念,就是他们唯一的慰藉。   “落哥也是东北的,你们算半个老乡呢。”   王鼎鼎扔掉香蕉皮,又拿起一个苹果,“我去过落哥老家一次,哎妈呀,老冷了,那天儿可千万不能尿野尿,要不能把小xx冻掉咯——”   谢生:“……”画面感很强,已经开始凉嗖嗖了。   “你别搁那儿扯犊子。”   果然东北话是会传染的,苏铮退了游戏,两脚搭在桌子上,“话说你怎么又溜进来了,一楼的窗户不都封上了吗。”   王鼎鼎小头一仰,“你管我,山人自有妙计~”   苏铮眯起眼睛,他严肃怀疑这货是变成兔子钻进来的。   “今年过年准备回老家?”沈鲸落给谢生削了个苹果,由于太笨,导致卖相不佳。   谢生毫不介意地咬了一口,“还不确定,谢听明年小升初了,寒假大概要补课。”   说到这个,“昼崽成绩那么好,平时会补课吗?”   沈鲸落点头,“他作文是短板,数学也报了个奥赛班。”   谢生若有所思,“有你在,学写作不是易如反掌?”   沈鲸落的文笔他可是见识过,谢生不太能很好地形容,但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八块腹肌的铁血猛汉写出来的。   “那祖宗,我可教不了。”沈鲸落又想起了曾经被弟弟支配的恐惧,“学一个比喻句,他能举一反三给我列出来一堆不成立理由,并臭着一张脸质问我:请问这有什么现实意义?”   现实意义就是沈鲸落把他揍了一顿,并直接丢进了课外辅导班。   谢生笑了,这很昼崽。   “你有好的补习班推荐吗,我给谢听也报一个。”   沈鲸落随口说了沈极昼正在上的那个机构,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那个机构的课时费很贵,以谢生现在的经济条件,可能负担不了。   “到时候我带听崽去吧。”   沈鲸落假装不经意道:“反正顺路。”   谢生没多想,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窗前一起看雪,一时无话,别有一番浪漫。   沈鲸落心有点痒,一回头,发现谢生眉眼弯弯,不知在想什么。   男生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更衬得肤色胜雪,唇似点漆,乌黑柔软的发微微遮住眉尾,一双倒映着雪景的眸子柔亮澄澈。   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惹人喜爱。   沈鲸落的一颗流氓心又开始不安分了。   “想什么呢。”他凑过去,鼻尖蹭蹭谢生的脸颊。   “我在想,”谢生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歪了歪头,“你老家是东北的,那你不就是东北虎啦?”   沈鲸落:“……”   耍流氓的心情戛然而止。   沈鲸落叹息,他的宝贝还是如此不解风情。   “我是西伯利亚虎。”沈鲸落垂死挣扎。   “那就是东北虎。”谢生了然点头。   沈鲸落默默抱紧老婆,你开心就好。   “呃!”   熟悉的闷哼声传来,沈鲸落回过头,“老石又扎手了?”   石攻玉正深呼吸平复怒气。   为什么。   为什么织毛衣会这么难!   “你手太大了,换个粗点的毛衣针吧。”王鼎鼎拿起旁边的不明白色物体,“咦,这个毛毛……”   石攻玉耳尖微红,“我把我的尾羽剪碎了掺进去,潇潇穿上会暖和。”   王鼎鼎:“……”   变不变态且不说,多扎挺啊。   ……   屋外雪花纷飞,屋内欢声笑闹,俗世里的美好大抵如此。   本应是一个安静恬美的夜晚,谢生却陡然被噩梦惊醒。   不知怎的,他又梦到了薛上,不是从前的美好回忆,而是那个带着兜帽的阴森身影。   这几个月来,薛上就像消失了一样,门口的监控也没有再捕捉到异常。   谢生问了从前法学院的学弟,学弟说薛上请了病假,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院里正在考虑劝薛上休学或留级。   日子安静平稳,本来是好事,可谢生总觉得这片平静的湖水之下,似乎隐隐藏着什么。   谢生看了眼时间,才三点半,窗外天际已经微微透出亮光。   左右睡不着,谢生下床倒了杯水,然后像个小变态一样,端着水杯在寝室里缓缓踱步,观察室友们千奇百怪的睡姿。   王鼎鼎和苏铮是头对脚睡的,此时,王鼎鼎的一条腿正压在苏铮的胸口上,而苏铮眉头紧皱,不知是不是梦到了鬼压床。   石攻玉就连睡觉也抱着那件比渔网密实不了多少的毛衣,谢生怕针戳到他眼睛,轻轻把毛衣抽出来放在枕边。   最后就是他的虎虎了。   谢生停在沈鲸落床头,借着窗帘缝隙和电脑呼吸灯微弱的光,仔细端详这个人的眉眼。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是混血的缘故吗,眼睫毛似乎比他的还卷翘。   忽然,沈鲸落动了一下,眉头紧蹙,仿佛在做什么并不美妙的梦。   谢生怕吓到他,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沈鲸落猛地睁开眼睛。   谢生呼吸一顿。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沈鲸落。   那双眼睛里满是狠厉和阴冷,仿佛刚从最黑最深的水底挣扎上岸,眼底淬着刺骨的寒意。   那是一双真正属于野兽的眼睛。 第51章 黑板中间的接吻照   “沈鲸落?”   谢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是我。”   男生的目光在认出谢生后逐渐清明。   “怎么了。”沈鲸落坐起身,抹了把脸,嗓音沙哑。   “我……下来喝水。”谢生抬了下手里的杯子,因为刚才的惊慌,杯里的水洒出来一点,溅湿了袖口。   “你做噩梦了吗,要不要我陪你?”   沈鲸落摇头,黑暗中,谢生看不清他的表情。   “快去睡吧,早上还有课。”沈鲸落低声。   这是沈鲸落第一次拒绝他的陪伴。   一股压迫感笼罩心头,直到谢生回到床上躺好,那感觉也久久未消。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样的沈鲸落,让谢生感到恐惧。   人从睡梦中惊醒,更多的应该是迷茫和惊慌,可沈鲸落的反应,更像是丛林中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淋淋的厮杀,在黎明之前稍作休憩、枕戈待旦的野兽。   谢生自认已经足够了解他的alpha,温柔的,痞气的,粗暴的,甚至狠厉的,他的每一面,谢生都曾见过,并且深爱。   但刚才的沈鲸落,和那些都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那深如寒潭的眼底,谢生似乎还窥见了一丝悲伤。   被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见不得光也无法言说的悲伤。   谢生心里有一个猜测,但也只是猜测,沈鲸落的这一面,或许,和他的失眠有关。   是的,谢生已经能确定沈鲸落有程度较为严重的失眠,根据他的观察,沈鲸落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小时,就算白天补眠,也只是闭眼休憩,不到半小时就起来了。   而且谢生在沈鲸落的书架角落里看到过一个药瓶,上面有积灰,应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但谢生可以确定,那里面是安眠药。   头脑从未如此清醒,谢生躺在床上,将从前的很多细节理清拼凑。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谢生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感觉背部的肌肉已经僵硬。   他知道,沈鲸落也没有睡着。   他们就像一对婚后多年貌合神离的夫妻,躺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两张床上,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白天,谢生找了一个机会,把苏铮单独拉到了教室外,问了他关于沈鲸落失眠的事。   “你也发现了啊。”   苏铮抓了抓脑袋,“其实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尤其是认识你之后,以前……更严重。”   谢生默默攥紧手指,“你们一起长大,关系又那么好,你一定知道原因吧?”   苏铮却是“啧”了一声,十分为难似的别开了脸。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那件事是他们四个之间唯一的禁忌,从小到大,不管彼此怎么吵闹打骂,就算真急了眼,谁也不曾提起半句。   朋友之间,可以互相伤害,可以插刀子捏软肋,但唯独不能在对方的伤口上肆意践踏。   “或许,和他妈妈的离世有关吗?”谢生试探着道。   苏铮皱眉,“时间上确实有重合,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啊啊啊你别问我了,我真不能说。”   看他这么为难,谢生也不再追问,只是心里的疑影又多了一层。   “我看得出来,沈鲸落是真的喜欢你。”   苏铮靠在窗台旁,神情难得严肃。   “他那个人,认准了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他可能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肯定不是有意瞒你。”   “再给他点时间吧,好吗?”   苏铮心里清楚,谢生这么敏锐的人,早晚会发现这件事的端倪,但这是沈鲸落的秘密,就算他是沈鲸落最好的哥们儿,有些话,也不该由他来说。   他只希望,眼前的这个人,在看透沈鲸落的一切之后,还能一如既往地爱他。   苏铮相信,谢生一定可以。   “当然。”   谢生望向窗外,墨色的眸子清澈明亮。   “我们有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如果沈鲸落永远不提起,谢生就永远不问。   可他唯一担心的,是沈鲸落的身体。   谢生失眠过,他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苦,而且现在他们年轻,察觉不到什么,等再过十年,睡眠不足的危害就体现出来了。   身体机能下降,焦虑症,神经功能紊乱……谢生想想都觉得可怕。   心里揣着这么个事儿,谢生也无心学习,下课后抱着笔记本,坐在图书馆里发呆。   沈鲸落发来信息,问他晚上吃什么,谢生随便打了几个字,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失眠症,神经内科,中医,心理诊所……   非单纯性的失眠,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心理诊所。   可他要怎么说服沈鲸落呢。   谢生双手按着太阳穴,今天是头大小谢。   “Hidarling~”   突然,一个亮闪闪的脑袋从电脑后面冒出来,还朝谢生飞了个涩气的媚眼。   “发什么愁呢,漂亮的小眉毛都拧成毛毛虫了。”   看清来人后,谢生松了口气,“没什么,查点资料。”   傅屿自来熟地在谢生旁边坐下,瞄了眼他的屏幕。   “失眠症?看你这嫩得能掐出水的样儿不像啊,给沈鲸落查的?”   谢生有点惊讶,但还是下意识否认,“没有,我要写论文,我……”   “得了吧。”傅屿手一摆,“你根本不会撒谎。”   谢生:“……”   “我知道他失眠的事儿。”傅屿叼着棒棒糖,“有两次我通宵回来,看见沈鲸落自己在球场,那一头汗的样,应该打了有一会儿了。”   谢生抿唇,靠运动麻痹神经,可以暂时缓解失眠的症状。   “你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傅屿咔嚓两下把糖咬碎,唇钉随着咀嚼的动作晃动着。   “这些天之骄子啊,平时看着八块腹肌活蹦乱跳的,心里不一定憋着多少事儿呢,堵不如疏,早治早好,不然时间长了容易变态。”   变态……   谢生低头看向自己的大腿。   喜欢在男朋友身上留齿印,算吗?   “沈鲸落算不错了,我认识的那些海王们,家里没他有钱,玩得比他花的多了去了。”   傅屿摸出烟盒,指尖一弹,震出一根,熟练地叼上。   “不过你配他还是亏了,要不再考虑考虑我?”   说着,傅屿凑上来,还特别犯规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是牛奶味,与他的形象极其不符,但某些方面又奇怪地相符。   可惜,谢生闻不到。   “我们不合适。”谢生一脸真诚,撞号了包被。   傅屿“哼”了一声,“年少不知渣o好,一根xx舔到老。”   欲求不满时烟瘾格外上头,傅屿转了下打火机,公然开始吞云吐雾。   毕竟是图书馆,谢生刚要提醒,一个男生就捂着鼻子走了过来。   “同学,图书馆禁止吸烟,请你立刻停止这种行为。”   傅屿眉梢一挑,“立刻?”   男生推了下眼镜,“是的。”   傅屿点点头,“好哦。”   谢生正惊讶于小渣o的乖巧,就见傅屿朝男生吐了个烟圈,直接将剩下的半根烟丢进了男生的敞口水杯。   “滋啦”声中,男生的脸都白了。   “你说的立刻哦。”傅屿起身,拍拍手,一脸无辜。   临走,谢生出声叫住了他,“傅屿。”   男生回过头,指尖按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知道,放心,我嘴很紧的。”   说着,傅屿眨了下眼睛,“各种意义上的紧。”   谢生:“……”   旁边,眼镜男的脸色由白转红。   看着男生潇洒恣意的背影,谢生浅浅弯起唇角。   这世界上的条条框框太多,有人遵守,就有人不遵守。   谢生自愿将自己困在无数规则之中,但这不妨碍他欣赏跳出世俗和道德圈的傅屿。   他那么自由,仿佛不受一切的束缚。   这样的人,就算下地狱,也一定是最靓的那只小魔鬼。   “那个,打扰一下。”   谢生抬头,发现眼镜男正满脸通红地举着手机,“可、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谢生:“……”   看吧,比起天使,凡人更拒绝不了魔鬼的诱惑。   -   这几天,谢生查了不少资料,最后选定了市中心一家口碑不错的心理诊所。   可问题来了,他怎么哄沈鲸落去呢。   如果直说,沈鲸落肯定不答应,说不定两人还会吵起来。   啧,说起来他好像还没和沈鲸落吵过架,有点跃跃欲试(不是。   谢生想起自己以前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或许可以用复查为借口,把沈鲸落诱拐过去,然后……   “宝,宝?”   沈鲸落一把将差点走过头的迷糊崽捞回来,“想什么呢,教室在这边。”   谢生恍然回神,迅速镇定,“我在想你。”   沈鲸落眯起眼睛,“你最近有点怪啊。”   谢生歪头,试图萌混过关,“怪可爱的?”   沈鲸落举起双手,你赢了,投降。   两人一路说笑着,可还没到教室门口,沈鲸落就发现气氛有点怪异。   走廊上聚了很多人,都在往教室里看,见他们过来,私语声更大了,有两个女生还在指着谢生比比划划。   沈鲸落快步走过去,还没进门,脸色倏地一变。   只见教室的黑板上,被人密密麻麻写满了诅咒的话。   而黑板的正中间,贴着谢生和沈鲸落接吻的照片。 第52章 他是不是易感期   “……谁干的。”   沈鲸落咬着牙,手臂上青筋暴凸。   欺骗,omega,伪装,举报,受贿,监狱。   谢生怎么也想不到,他所有的秘密和隐痛,会以这种方式被宣之于众。   白色的字迹明晃晃刺痛眼底,可笑的是,比起诅咒和侮辱,这些事实反而更让他颤栗。   谢生抬起头,黑板顶端,用加粗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你这种人,不配活着。   这是谢远山从前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看,曾经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他永远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才最能让你疼。   “什么情况,谢生是omega?”   “我说他怎么突然转院呢,原来是在法学院混不下去了。”   “吐了,O装A?这什么恶心人的骚操作啊。”   “他还住在alpha公寓呢,我去,他不会是为了钓沈鲸落才搬进去的吧?”   “那肯定的啊,他家完了,大少爷过不了苦日子,肯定要赶紧找个大腿抱呗。”   “一个omega跟一群alpha住一起……咦惹,贵圈真乱。”   “啧啧,有那种大烂人的爹,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更何况“证据”摆在眼前,任谁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言语鞭挞这位“罪人”。   各种私语和议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谢生站在原地,恍若未闻。   他一直惧怕的事情发生了。   谢生曾想象过无数遍,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反而平静了。   就好像漂浮了许久的人终于从海平面缓缓落下,从思绪,到身体,到心,整个人慢慢平静地沉淀下来。   可有人没法平静。   苡橋“都他妈闭嘴!”   沈鲸落拎起一张桌子砸向人群,整个人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   分辩是最无力的,所以他现在只想变回兽形咬死这些杂碎。   偏偏有不怕死的。   走廊上,还有人堂而皇之地拿出手机录像,拍到谢生时,特意放大了镜头,边录边笑嘻嘻地讲解,用词污秽不堪入耳。   “拍什么呢?”   沈鲸落走到那人面前,面带笑意,然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像拎一只小鸡崽子一样把他拎到讲台上。   “离近点儿,拍得更清楚。”   “咣”的一声,男生的脸砸在黑板上,沈鲸落按着他的脑袋在上面摩擦,粉笔灰和眼泪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个花了妆的小丑。   “沈鲸落!”   谢生冲过去,握住沈鲸落的手臂。   灼人的温度烫得谢生一激灵,他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沈鲸落,已经可以了……停下吧。”   “停下吧,好吗?”   可沈鲸落却像听不见一样。   额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兽耳和尖牙不受控制地显现,瞳孔也变成兽类的金色。   了解Eleni的人都知道,沈鲸落现在已经处于人类与野兽的临界点上。   人类暴走尚能控制,可野兽……   谢生见过沈鲸落的兽形,一头成年的西伯利亚虎,有着最尖锐的兽爪和最惊人的咬合力。   恕他直言,在场的各位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他男朋友塞牙缝的。   周围的一些人显然也察觉到情况不妙,纷纷后退,但却没几个离开的。   古代那个看热闹压塌桥最后所有人被淹死的故事,看来也不算空穴来风。   “沈鲸落,你看着我!”   谢生捧着沈鲸落的脸,试图让他恢复理智。   “我没关系的,真的,别人的看法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谢生的话似乎起到了作用,沈鲸落的目光恢复了一丝清明,瞳仁中的金色也在逐渐消散。   可正当他要松手,被按在黑板上的男生突然开口。   “谢生,你们俩果然有一腿!怪不得我法学院的朋友说你不是好玩意儿,怎么,装完alpha又开始装圣母了?真是白瞎了你那张脸!”   如果一个人自己找死,神仙都拦不住。   谢生一整个大无语住了,同时还有一丝疑惑,为什么阁下如此孤勇,敢于虎口拔牙,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而当谢生看清男生的脸……嗯……都摩擦成这个样子了,要看清还是有些难度的。   谢生恍然,这个人好像是隔壁专业的,之前向他表白过。   “……你他妈找死!”   沈鲸落怒吼,掐住男生脖颈的手猛地用力,同时,指尖暴涨,已经化成了虎爪的形态。   谢生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我去,什么情况?!”   苏铮和石攻玉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举着冰淇淋一脸懵逼的王鼎鼎。   他们仨就是去了趟冷饮店,这什么情……   “沈鲸落!”   石攻玉眼疾手快,一把将苏铮和王鼎鼎挡在身后,还冒着被虎爪挠的危险把谢生拽了过来。   “我没事。”谢生还想过去,“他不会伤害我。”   “所有差点死在狂暴化的Eleni手里的人都这么想。”   石攻玉的哥哥就是研究返祖现象的专家,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了。   亲人,朋友,爱人,失控的野兽可从不会顾及这些。   不过幸好,看沈鲸落的样子,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可是,不应该啊。   石攻玉也看到了黑板上的字和照片,可他还是觉得不应该。   沈鲸落的自控力向来很强,不该这么轻易就陷入狂暴化。   “他最近是不是易感期。”   谢生一怔。   王鼎鼎哆嗦着小手数了数,“差、差不多惹,他一般比狗铮晚一个月的……”   很多alpha的易感期不固定,但越是强大的alpha越能掌握规律控制自己。   当然,也不排除出现其他诱因的可能。   谢生有些怔愣地望向讲台上的人。   易感期……沈鲸落从没有和他提过,甚至最近,某些时候,他能感觉到沈鲸落在刻意避开自己。   “你们先出去。”   石攻玉不容分说,将教室里的人全部赶出去,然后反锁了前后门。   “救……救……”男生涨红着脸,试图向石攻玉求救。   然而石攻玉根本没鸟他,而是在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男生:“???”   你是来看戏的吗,你买票了吗你!   “沈鲸落。”   石攻玉双手交叠,眉宇间有银光闪过。   “你知道我的,所以趁我还没生气,把你的爪子和牙收回去。”   沈鲸落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虎啸的声音。   石攻玉叹息,“是你逼我的。”   ……   十分钟后,教室的门打开。   一脸粉笔灰的男生逃命似的狂奔出来,边逃还边喃喃着:“可怕,太可怕了……”   众人咽了咽口水,不禁好奇,难道沈鲸落真的兽化了?   此时,男生心里正在无声大叫。   ——那只孔雀,太可怕了!   “处理结束。”   石攻玉背着手走出来,身后跟着垂头耷脑的沈鲸落。   “你的虎虎,完璧归赵。”   谢生重重松了一口气,捧起男朋友的脸一看,顿时呆住了。   怎么这么多红印儿??   看形状,好像是被某种羽毛抽的。   “老石,你尾巴怎么又出来了。”苏铮道。   石攻玉若无其事地抖了抖尾羽,“没事,散散热。”   谢生:“……”   “疼不疼?”谢生摸摸沈鲸落的脸,又无奈又心疼,还有一丝后怕,以及一丝丝想笑。   沈鲸落瘪了瘪嘴,没吭声,一头扎进谢生怀里。   易感期本来就敏感,他一直忍着,但是现在……   嗷!老子不忍了!QAQ   可恶啊,尾巴长又会飞了不起吗,从小就这么欺负他。QAQ   “大家散了吧!”   徐若谷上前,拿起黑板擦,“大家都是文学院的,应该明白,言无刀锋,却能伤人,比起他人的恶意中伤,我们更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实刚才她就想这么做了,但她只是个beta,沈鲸落的尖牙一露出来,她腿就软了。   徐若谷知道自己很没用,谢生曾经帮过她,可自己却不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为他说话。   “谢谢。”   谢生轻声道。   女生回过头,粲然一笑,黑框眼镜下,是一双总是含着胆怯,但澄澈明亮的眼睛。   徐若谷长得矮,高处的字她擦不到,这时,一只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板擦。   是班里的千年老二吴穹。   吴穹向来不管闲事,只盯着成绩,偏偏每次都被石攻玉压一头。之前学院大会,他还因为沈鲸落“抢”了他的发言机会而耿耿于怀。   “污言秽语,有辱斯文。”   吴穹用力蹭着黑板,眼镜片上落了灰也浑然不觉。徐若谷望着男生平平无奇的侧脸,忽然发现,原来吴穹同学也蛮帅的。   之前窃窃私语和偷拍的,基本都是外班的人,本班同学从一开始的懵逼,到现在已经恢复了认知和判断的能力。   没错,有些事是要自己用眼睛看的,谢生是什么样的人,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有目共睹。   眼看没意思,围观群众渐渐散了,突然,王鼎鼎眼尖地在人群后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这次没戴兜帽,但是那个背影,那个体型,那个后脑勺的形状——   “是薛上!那个老变态!抓住他!!” 第53章 你居然敢玷污谢生   “在哪?在哪!!”   苏铮显然没有王鼎鼎那么贼的眼神,瞪着两个大玻璃珠子跟个猫头鹰似的到处瞅,连方向都没找对。   眼看人就要跑了,王鼎鼎不管三七二十一,拨开人群,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战五渣不是说说而已,那人一个回手挡,王鼎鼎直接被拍在墙上。   苏铮:“!”   铮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三秒之后,随着“啊——”的一声,苏铮也以一个同样的姿势贴在了墙上。   石攻玉:“……”   为什么战斗力越低的人越爱往前冲,这就是传说中的又菜又爱玩吗。   沈鲸落三两下解决了对方,按住那人还在挣扎的手,一把扯下他的口罩。   “果然是你。”   沈鲸落背着谢生调查过薛上,平心而论,虽然变态,但这人长得还算端正。   可此时面前这张脸,狰狞,扭曲,活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放开我!”   薛上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沈鲸落的眼神像是想要活吞了他。   沈鲸落也没好到哪儿去,如果他现在是兽形,一定会咬碎这个人的脑袋,把他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沈鲸落刚提起拳头,就被石攻玉一把按住。   “有监控。”石攻玉低声,“晚上,套个麻袋,拎到校外去打。”   沈鲸落紧咬着牙,竭力压下心头怒火。   “字是你写的,上次的抑制剂也是你偷的。”   薛上大吼,“我没有!你们这是污蔑!”   “污蔑你x了个x!”   王鼎鼎抓住他的手,“满手的粉笔灰,还不承认,你以为你是红手绿手大白手啊!”   苏铮捂着鼻子走过来,“把他脖子上的相机拿下来,里面肯定有偷拍照,嘶……”   薛上还想反抗,被石攻玉一尾巴抽老实了。   石攻玉:“不好意思,尾滑了。”   薛上:“……”   “拿来吧你。”王鼎鼎扯过相机,非常狐假虎威。   薛上脸上印着红印儿,“你们侵犯隐私权!”   王鼎鼎“嘁”了一声,“那你报警抓我啊。”   他平时也玩这种摄影器材,调出照片易如反掌。   刚看了几张,王鼎鼎背后的汗毛就立起来了。   图书馆,教室,食堂,宿舍门口,甚至校外。   谢生,谢生,每张照片里的主角都是谢生。   “哇。”王鼎鼎打了个哆嗦,“我一个变态都觉得你变态,你是真变态啊。”   薛上转开头,死鸭子嘴硬,“我有随意取景的权利和自由。”   “取你个头啊,你个跟踪狂!”   王鼎鼎上去就是一jio,“丫的就是谢生的私生饭!   不过这么一来,王鼎鼎不禁脑洞大开。   “啊,我知道了,你以前故意孤立疏远谢生,就是因为你察觉到了自己变态的想法对不对?然后你求而不得,你因爱生恨……好啊薛上,你连发小都不放过,你简直丧心病狂!”   苏铮想说你这番推论也挺丧心病狂,可转头一看,薛上通红着脸,居然没反驳。   沈鲸落:“???”   你敢脸红?你他妈居然敢脸红??   沈鲸落一把攥住薛上的衣领,硬了,拳头硬了。   这是有大瓜的节奏啊,刚散去的吃瓜群众就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鲨鱼,又悄悄聚了回来。   这次,薛上没有挣扎,他偏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生。   “你一定很高兴吧。”   薛上扯起嘴角,眼底是病态的狂热。   “爱人,朋友,你什么都有了,再看看我现在这幅样子,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谢生面无表情。   如果说他之前还对薛上存了一丝复杂的情感,那么现在,他的心就像冬日的湖水,冰结三尺,不可撼动。   “哦,抱歉,我忘了,你是圣人嘛。”   薛上兀自笑起来,“圣人看着我们这种人,只会觉得可怜吧。”   谢生望着窗外光秃的树枝。   “曾经或许如此,但现在,无论你做什么,对我来说都像水没鸭羽,毫无影响,连追究的欲望都没有。”   拳头砸什么最疼,没有人知道,但再疼,也比不上砸在棉花上时的那种无力感。   让人崩溃,让人愤怒,让人绝望。   “你看着我!”薛上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大吼,“谢生,你看着我——”   “你看看我啊,明明你以前只看着我一个人的……”   薛上双手捂着脸,背靠着墙,慢慢滑落在地。   “我知道,从前的事是我的错,可你呢,你以为你自己就完美无缺吗?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吗?”   “因为你那孤僻怪异的性格,从小到大,没人愿意和你做朋友,除了我。他们连带着排挤我,背后叫我怪胎,说难听的话,我都不溏淉篜里在乎。”   “可你那么优秀,我拼了命的追啊,追啊,还是被你甩得好远,第一名对你来说仿佛毫不费力,唾手可得,可我,我连跟在你身后都做不到。”   “谢生,你知道我从小听的最多的话是什么?”   薛上笑着,眼角流下一滴泪。   “你永远比不上谢生。”   “所有人都这么说,尤其是我爸。你知道他有暴力倾向吧?他不光打我妈,还打我,每次成绩出来,他都会拿着成绩单和皮带把我叫到书房里,我离第一名差多少分,他就用皮带抽我多少下。”   “我每次都祈祷你能考得差一些,这样我就能少挨几下,哈哈,是不是特别怂?”   谢生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纹。   这件事,他从没听说过。   “可我不恨你,真的。”   薛上抬起头,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绝望爱意。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把心意写在纸上,藏在送你的生日礼物里,满心期待你的回复。就算你拒绝也没关系,我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你呢,你把它扔了。”   “你扔了我的礼物,践踏了我的心,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我做朋友,我真的,我无法接受——”   “等等。”   谢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礼物?”   薛上怔了一下,“一盒3000块的木制拼图,底图是布达佩斯大饭店。”   “我没收到。”谢生十分肯定,“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怎么可能!”   薛上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我亲手交给你爸的,他说会帮我转交给……”   薛上愣住了。   当时的第二天,他早早等在谢生家门口,却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盒拼图,以及里面那封被拆开的信。   他一直以为,是谢生……   薛上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乌龙的事,这种低级的误会,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生活,可命运,就是如此乌龙而低级。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谢生也终于明白了,当时薛上突然疏远他的原因。   “我不会,对你做这样的事。”   薛上呆立在原地,良久,双眼通红地笑了。   他能怪谁。   如果他当初多问一句,如果他多坦诚一份,如果他……   没有如果。   他的虚荣,他的自卑,他那所谓的自尊,是他自己亲手葬送了一切。   事已至此,一切为时晚矣。   “你他妈……”   苏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他变态,说他坏,说他不可理喻,可他又确实有那么点可怜。   不过还真让王鼎鼎说中了,这货原来是个预言家吗??   “过去的事先不提,那你现在又是发什么疯。”   王鼎鼎还是不能原谅薛上,毕竟他已经严重干扰了谢生的正常生活,甚至差点毁了他在文学院好不容易开始的崭新人生。   “抑制剂和黑板上的字都是你弄的吧?礼物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就算是因爱生恨,你的弧也不用这么长吧。”   说起这件事,薛上的表情越发痛苦,并且试图用头去撞墙。   “我,我当年高考失利,为了和你上同一所学校,我拼了命地学,考上扬大的那天,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我以为我们终于站在了同一起跑线……我以为我们从此平等了。”   “可就在我想再次接近你时,我突然发现,原来你是——”   “我是omega。”   薛上没说完的话,谢生亲自说出了口。   “我们分道扬镳的那年冬天,我分化成了omega。”   薛上抱着头,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是啊,可你是谢生啊,你怎么能是,你怎么可以是omega呢……”   十几年来,谢生一直是他的信仰。他爱他,恨他,向往他,迷恋他,仰慕他,又想亲手摧毁他。   这种复杂的感情,让薛上变成了怪物,他说谢生不是完美无缺的,可最忍受不了谢生缺陷的人就是他自己。   当知道如此耀眼的谢生只是个弱小的omega时,薛上崩溃了。   而更让他崩溃的是,站在谢生身边的那个人。   “就是你!”   薛上指着沈鲸落,刚恢复正常的脸瞬间再度狰狞。   “你,沈鲸落!一个刚分化不到半年的毛头小子,一个臭气熏天的什么草莓味alpha,一个不学无术痞里痞气的暴发户富二代,一个……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居然,居然敢玷污谢生……!!” 第54章 从今往后每一天,都是狂野小谢   沈鲸落:“……”   就你有嘴,就你会说话是吧。   所有人都以为沈鲸落会暴怒,类似于原地跳起八丈高然后骑在薛上脖子上咣咣咣照着脸一顿猛锤那种。   就连石攻玉都放弃阻拦,并支棱起尾巴准备加入战斗了。   可沈鲸落只是走到薛上面前,伸出一根手指,严肃低声道:“草莓伏特加。”   “再敢说什么草莓味,我就一拳砸断你的鼻子。”   围观群众:?   铮鸟腚:???   搞了半天你最在意的是这个啊!!   刚才因为一句话就差点失控狂暴化的是谁啊??   沈鲸落双手插兜,溜达到谢生身后,除了神情有点不自然,仿佛无事发生。   其实,客观来说,薛上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正常。   在外人看来,沈鲸落可能就是这样的形象,不学无术,吊儿郎当,除了家里有点钱其他一无是处。他这样的痞子,当然配不上谢生。   可那又怎样,沈鲸落挺直了腰板,把一米八六挺出了八米一六的架势。   谢生就是喜欢他,只喜欢他,什么竹马发小,什么法学精英,他,他完全没在怕的!   “道歉。”   沈鲸落一怔。   谢生微微抬着下巴,目光沉静而坚定,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显出一丝强势和高傲。   他看着薛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请为你刚才的不实言论,向我的男朋友道歉。”   薛上愣住了,嘴唇颤抖了两下,他指着沈鲸落,半晌,“你就这么喜欢他?”   “不。”谢生斩钉截铁,“我爱他。”   周围一阵惊呼,可沈鲸落什么也听不见,那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视觉和听觉,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谢生。   和那句,我爱他。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他存了非分之想,是我主动接近他的,发情期时,也是我要求他给我临时标记,如果非要用‘玷污’这个词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也是我玷污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谢生握住沈鲸落的手,十指相扣,就像沈鲸落从前每次做的那样。   “他的宽容,他的善良,他的才华,他的性情,他对我的包容和珍视,是他让我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我无法决定别人的看法,我也不在乎,因为对我来说,沈鲸落就是这世间最完美的男人。”   “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话语诋毁他。”   王鼎鼎捂住嘴,眼睛都变成了星星形状,“怎么办,生崽好帅啊,我要爱上他了呜呜呜——”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大多也是这个表情,尤其是女孩子们,一个个要么捂着嘴低声尖叫,要么努力按着自己怦怦跳的心。   是啊,omega怎样,alpha又怎样,把爱人当做自己唯一软肋和逆鳞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咳。”   沈鲸落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他捏了捏谢生的手指,哑着嗓子低声道:“你悠着点。”   “我现在易感期,你再撩下去,我说不准会在这对你做出什么事。”   谢生偏过头,眨眨眼,“想哭就哭吧,宝。”   沈鲸落脸一红:“……谁会哭啊!”   明明他好不容易才憋回去的。QAQ   “回不去了。”   薛上喃喃着,整个人仿佛如梦初醒,他呆呆望着两人握在一处的手,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原来,真的回不去了……那我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算变态。”王鼎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算犯罪。”石攻玉恐吓性地挥了挥尾羽。   “算……”苏铮实在不忍心继续打击他了,“算了,你回头去医院看看吧,感觉你精神和心理都不是很健康。”   薛上抹了把脸,他的身体早就废了,因为父亲的长期暴力,他十六岁那年就确诊了躁郁症,后来复读时为了减少睡眠时间,他吃了太多药,病情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虽然上大学后他从家里搬了出来,也努力配合医生治疗,但为了跟踪谢生,好不容易好转的病情最近再度恶化。   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或许谢生的朋友说得对,他就是个变态疯子,像他这种害人害己的精神病患,就该被关在医院里,永远不见天日。   “薛上。”   薛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谢生在叫他的名字。   这么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过去的种种,再提没有意义,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解释清楚。不管是对你,还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们。”   谢生闭了闭眼睛,缓缓深吸一口气。   “我出生那天,我的妈妈死于羊水栓塞,我爸觉得是我害死了她,尤其在我分化成omega后,他认为我妈妈的牺牲毫无意义,因为谢家不需要一个弱小无能的omega。”   “后来,我确诊了信息素交互感知缺陷,这是一种先天疾病,我察觉不到他人的信息素,也无法被他人感知。”   “我爸觉得这是一个天赐的机会,一个把我伪装成alpha的机会。”   “我说这些,不是想把欺骗的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毕竟当时的我没有反抗,并且短暂地享受过作为alpha为家族带来荣耀的感觉。”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我内心的负罪感日益加重,上个月,我已经向有关机构提请了第二性别修改申请,不日,我也将搬出alpha宿舍。”   “谢生!”王鼎鼎失声喊道。   他还想说什么,被苏铮拉住了。   “在这里,我向所有被我欺骗的同学们郑重说一声,对不起。”   谢生弯下腰,朝班里鞠了一躬。   他的解释和道歉,不是为了向那些心怀恶意的人证明什么,他只是,不想让相信他的人伤心失望。   怎么会失望呢。   徐若谷和班里的几个女生已经哭了,这样善良坚韧的谢生,怎么会让她们失望呢。   这明明是惹人心疼的美强惨人设嘛!QAQ   这件事,就连沈鲸落都不清楚其中原委,这也是谢生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大的隐痛。   遇到沈鲸落之前,谢生从没仔细思考过未来,尤其是在失去唯一的梦想后,他仅剩的任务,就是把谢听好好养大。   可现在,他不再这样想了。   沈鲸落就像是那个上天派来的快乐天使,每天孜孜不倦地在他耳边念着,你要快乐,你要快乐,于是,谢生便真的开始肖想快乐了。   他要崭新的生活,无畏的人生,第一步,就是与过去正式告别。   他做到了。   直起身子的那一刻,谢生感觉背上仿佛陡然挪去了一块重石,从今以后,他可以真正挺胸抬头地走下去了。   这感觉,真他妈爽。   这一天经历的打击太多,薛上已经说不出话了,而周围人凝视他的目光也愈发不善,有两个汉语言的学生已经扛了大扫帚出来,看样子是想把他扫出文学院。   薛上扶着墙站起来,最后深深看了谢生一眼,准备自己灰溜溜滚蛋。   他不是谢生,他只是个懦弱的混蛋,他没有勇气,说出那句对不起。   这时,一道怒吼划破了来之不易的宁静。   “薛上!!”   薛上抬起头,在看清来人之后,牙根一咬,“……傅潇。”   两人中间还隔着几米,空气里已经是硝烟味四散,电光石火间,傅潇怒吼着扑向薛上。   “你他妈还敢出来,老子弄死你——”   “来啊!你这只黑爪子猫!看我薅不薅你就完事了!”   “你这么嚯嚯谢生,你他妈是人吗!亏了老子曾经把你当兄弟!”   “你还好意思提!这些年你怎么照顾谢生的?白菜都被猪拱了!”   “你放屁!没我他能长这么大吗!被猪拱……那也比被你拱强!”   两人手脚并用,不讲武德,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难舍难分。吃瓜群众一看,一个法学院的,一个体院的,没意思,撤了。   谢生拉着沈鲸落的手,“走。”   沈鲸落挠头,“你不管管吗,我看傅潇快把他打死了……”   本来薛上的体格和傅潇差不多,但一般人都打不过体育生,更何况薛上常年吃药,哪还有什么战斗力,没扑腾几下就被傅潇按在身下揍了。   “他俩从小就不合,打了多少年了,没事。”   谢生道:“而且还有石攻玉他们呢。”   离开之前,沈鲸落回头瞅了一眼,正好看到石攻玉帮傅潇按着薛上的胳膊,大尾巴啪啪抽他耳刮子。   沈鲸落:“……”   是啊,还有石攻玉呢,这下不怕薛上死不透了。   马上就要上课了,走廊里来来往往人潮拥挤,谢生紧紧攥着沈鲸落的手,沈鲸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微微潮湿。   “我们要翘课了!”谢生在人群中欢快大喊。   沈鲸落笑了,“是啊,你要带我私奔吗?”   “对!”狂野小谢脸颊红扑扑的。   “那敢问宝贝,我们去哪?”   “不知道!”   “……”   算了。   沈鲸落释然一笑。   只要和你一起,去哪都好。   但是——   “宝,那是校长室……哎,不能砸门!” 第55章 今天的小谢依然狂野   两人一路逆着人群向上,直到推开天台的门,一片纯白雪景映入眼帘。   然而还没来得及欣赏,沈鲸落忽然被人猛地往后一推,后背撞在铁门上发出沉闷声响,下一秒,柔软的唇瓣就贴了上来。   唇虽然软,但气势却凶,沈鲸落揽着谢生的腰,配合地低下头。   以往每一次接吻都是他主导节奏,没想到谢生也不差,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节奏,完全就是小狗乱啃。   温热的小舌头笨拙但强势地撬开沈鲸落的齿关,沈鲸落好脾气地照单全收,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直到唇齿间传来咸味和血腥味,沈鲸落推开谢生,看到男生满脸的泪水。   谢生像只小树懒一样还想再贴上来,沈鲸落怕他受伤,忍耐着拒绝。   小树懒开始张牙舞爪地索吻,别说,劲儿还真不小,沈鲸落只能拉开羽绒服的拉锁,将他一把按进怀里,再包好。   小树懒挣扎了几下,终于在熟悉的气息和体温中,慢慢安静下来。   怀里响起小小的啜泣声,沈鲸落闭上眼睛,叹息着吻了吻谢生的发顶。   哭吧。   把这些年压抑的疼痛和委屈,全都哭出来。   哭出来,就好了。   学校的校工一定是偷懒了,下了几场雪,天台上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一点清扫痕迹都没有。   夏天的天台是午餐约会的圣地,到了冬天,大家嫌冷,天台也变得人迹罕至,倒是成全了他们两人的宁静。   沈鲸落勉强清出来一块空地,怕谢生着凉,又将围巾垫在身下。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看天看地看云,除了吸鼻涕的声音,久久无声。   “再咬一下。”谢生把后颈凑过来,还诱惑似的晃了晃。   沈鲸落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齿印,心痒又心疼,实在无处下口。   好好一块后颈被他咬的,别人看了还以为他是虐待狂。   “就一下。”谢生背对着他,伸出一根手指。   沈鲸落捉住那根手指轻轻咬了一口,“好了。”   没得到满足的小谢转过头,开始撒娇加耍赖,用脑袋去顶沈鲸落的肚子。   “……好硬。”   谢生皱着眉抬起头,脑门上红红一块。   “你自己喜欢的腹肌你还嫌弃啊。”   沈鲸落笑着捧住谢生的脸,“别动,我看看。”   眼睛还有点红,幸好没肿,大冬天在外面哭,皮肤皴了就麻烦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谢生忽然道。   沈鲸落:“什么?”   “易感期。”   谢生吸了吸鼻子,小鼻头冻得红红的,十分可爱。   “我的alpha易感期到了,我都不知道。”   沈鲸落叹了口气,指尖碰了碰谢生惨不忍睹的后颈,“就是怕变成这样啊。”   虽然平时他有时也会失了分寸弄伤谢生,但大多数情况下,他是把持得住的。   可易感期就不一样了。   易感期时的alpha暴躁敏感,占有欲格外强烈,而沈鲸落又随他爸,平时有多克制,易感期时就有多疯狂,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那种疯狂。   沈鲸落怕他会变成真正的野兽,不顾谢生的喜恶感受,只为了发泄自己的欲望。   天知道他这两天忍得有多辛苦,磕了两瓶抑制剂不说,昨晚,就因为谢生帮苏铮调整了一下气味阻隔贴的位置,他就气得差点暴揍苏铮,还抱着谢生的衣服哭了大半宿。   ……生理性敏感,控制不住的那种,懂吗!QAQ   可就算这样,沈鲸落也不想伤害谢生。   “没关系啊,我喜欢这样。”   谢生直视着他的alpha,目光坦率,“我喜欢你弄疼我。”   他天生不是身娇体软的omega,就连信息素气味也是不讨喜的烟草味,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谢生可以更容易也更坦然地,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欲望。   沈鲸落的喉结滑动了两下,嗓音也有些低哑,“谢生,我刚才就说了,你别招惹我。”   不然,我真的不能保证,我会对你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然后,谢生就用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招惹。   喉结传来一阵刺痛,沈鲸落闭了闭眼睛,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   再睁开时,就见谢生伏在他旁边,像只偷腥的猫儿一般,餮足地舔了舔嘴角。   火一下就上来了。   从某处直冲天灵盖的那种。   “……你自找的。”   沈鲸落俯身,克制又放肆地在谢生唇上重重咬了一下。   “千万别后悔。”   狂野小谢摸摸沈鲸落的脸颊,发出了不要命的声音,“千万,别让我失望~”   -   谢老师用亲身实践告诉你,对付一个过分矜持的alpha,撩拨大法加上一点点激将法,绝对事半功倍。   沈鲸落凭着仅剩的一丝理智离开了天台,可又不能回寝室,谢生家和他家太远,他根本忍不到那时候。   人一着急就容易智商短路,最后还是谢生指了指路边的快捷酒店,然后比出一个大拇指。   沈鲸落还有些犹豫,“不是五星……”   床不够软的话,谢生会腰疼的。   谢生面无表情,一手摸出身份证,一边把他拖进了酒店。   就好像五星的他腰就不会疼了一样。   订房间时,沈鲸落本来说三小时,又说五小时,琢磨琢磨又改成一夜。   谢生一掌把他拍到一边,“麻烦给我们一间情趣套房,开三天。”   前台小姐姐红着脸,“好、好的!”   三天时间,应该足够度过易感期了。   谢生拿了房卡,一回头,发现沈鲸落呆在原地,魂儿已经飞了。   “看起来很冷静么,那我走了?”   沈鲸落扛起老婆冲进电梯,“想得美!”   ……   这三天,是阿扣无法描述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的三天。   也是鸟铮腚以为二人私奔失踪差点报警的三天。   直到第二天下午,苏铮才收到沈鲸落报平安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儿:活着。   几乎同时,王鼎鼎也收到了谢生的消息:半死不活。   苏铮:“……”   王鼎鼎:“……”   懂了。   “羡慕啊。”苏铮叼着笔,遥想一个多月前自己的易感期,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王鼎鼎对着镜子压腿,“羡慕你也找一个呗,你爸不是又给你安排相亲了吗。”   “得了吧。”苏铮瞬间眉目狰狞,“你是没看见那些omega,一个个长得跟刚从地里挖出来还沾着新鲜泥儿的土豆子似的,别说下口了,我都没眼看。”   王鼎鼎差点笑劈叉,事实上也真劈下去了。   “不能吧,你不也跟程家那个刚回国的小儿子相亲了吗,他长得挺好看的啊,上个月在酒会上见过一次,又白又软,是你喜欢的类型。”   “是么,没注意。”苏铮摸摸鼻子,瞄了眼舞蹈镜里舒展腰肢的男生。   “要说又白又软……你不也是么。”   从小,王鼎鼎就是他们几个里最白的,白得发光那种,至于软,还有比舞蹈生更软的吗?   王鼎鼎的动作顿了一下,习惯性插科打诨,“那当然了,也不看看多少人被哥迷得神魂颠倒。”   “你可得了吧,就你那吸渣体质。”   “那怎么了,虽渣但帅啊,而且我这叫为民除害。”   两人心不在焉地打了几句口水仗,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时只剩下王鼎鼎练舞的声音,和苏铮哗啦啦翻书的声响。   “你烦不烦,复习去图书馆啊,跑舞蹈室来吵我。”   “期末图书馆没座。”苏铮假装认真地低着头,眼前嵇康阮籍王安石乱飞,其实一个也没看进去。   也不知道是舞蹈室太热还是怎么,才把考试的曲子练了两遍,王鼎鼎就有点出汗了。   他拧开一瓶水,顺便扔了瓶给苏铮。   “你和薛上有联系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   王鼎鼎道:“上次我看见你加他微信了。”   “老石说谢生这事还不算完,留个微信方便以后找他。”苏铮顺手把水放在暖气上,“我没事联系他干嘛。”   王鼎鼎耸耸肩,“就是觉得,你好像挺同情他的。”   苏铮笑了,“我连路边的流浪猫都同情好吗。”   “可薛上不一样。”王鼎鼎握着水瓶,“他伤害了生崽。”   王鼎鼎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时看着软乎乎的特好说话,但谁敢碰他朋友,他无原则记仇一辈子。   “我知道,这点我也不会原谅他。”苏铮合上书,他坐在地板上,要看清王鼎鼎的脸,需要微微仰视。   “我只是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王鼎鼎单手叉腰,“哪里可怜啊!”   “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爱而不得十几年,只能亲眼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不可怜吗?”   王鼎鼎怔住。   良久。   当呼吸声快要将彼此淹没,王鼎鼎低声开口,“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苏铮笑着点头,“是啊,咎由自取。”   “我先回寝室补觉了,晚上吃饭call我。”   “好哦。”   舞蹈室的门轻声关上。   屋内和屋外的人同时靠着门捂住了脸。   王鼎鼎望着镜中的自己,嗓音干涩。   “……完蛋了。”   从上次他在苏铮面前变成兔子,他就知道,他们完蛋了。 第56章 沈鲸落:还有这种好事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悄悄爬上男生英挺的眉骨。   沈鲸落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后,先看了眼身边的人,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   简单冲了个澡,沈鲸落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擦着头发走到窗前,喝一口,透心凉。   今天是在酒店度过的第四天,从身体的轻松程度来看,他的易感期已经完全过去了。   人生中第一个如此舒适的易感期,值得纪念。   望着窗外的冬日江景,沈鲸落舔舔虎牙,还有一丝意犹未尽。   如果每天都是易感期……   沈鲸落抿了抿唇,算了,谢生会打死他的。   这时,床上的人嘤咛一声。   沈鲸落赶紧拉上窗帘,走到床头,亲亲男生的额头,“吵醒你了?”   谢生摇头,一开口,嗓音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啤酒?”   “嗯,喝么。”沈鲸落蹭蹭他鼻尖,“有点凉,我喂你。”   温热的酒液渡进口中,带着一点牙膏的薄荷味,顺便附赠一个过分热情的法式早安吻。   谢生察觉到这人意图不轨,皱眉在那不安分的舌尖上咬了一口。   “你别惹我。”谢生脸颊微红,嘴角还沾着点点湿润,搬出几天前沈鲸落的话捍卫自己已经濒临极限的老腰。   “好好好。”沈鲸落伸手抹了抹他的唇角,假装委屈,“哎,刚过易感期就不让亲了,伤心。”   谢生完全不想理他。   这几天他简直是360度翻转螺旋式锻炼了自己的身体,僵硬了十几年的老筋都被抻开了,现在连动一下都浑身酸爽,整个人就是怨念,十分怨念。   眼看老婆的眼神逐渐危险,沈鲸落瞬间乖巧,“昨晚没睡好,再睡一会儿吧宝贝。”   。   谢生“哼”了一声,想说给我订肉包我要吃大肉包,可实在太困了,嘴唇动了动,就又睡了过去。   沈鲸落坐在床头,静静看着男朋友的睡颜。   从细而英气的眉,到精致高挺的鼻,从纤长颤动的眼睫,到粉嫩微抿的唇瓣,从眉尾小小的红痣,到耳垂上细小的绒毛。   每一处,每一点,都像上天按照他的喜好刻画的,正正好好长在他的心上。   有一瞬间,沈鲸落甚至想,如果这时世界末日就好了,他们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是真正的生同衾死同穴。   沈鲸落伸手,轻轻拨了下谢生额前的发丝,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薛上的脸。   “因为,我喜欢你啊。”   当薛上说出这句话时,沈鲸落其实毫不意外。   野兽对于自己的同类一向是敏感的,从沈鲸落看到薛上的第一眼,从他望向谢生时的眼神里,沈鲸落就知道,他们是一种人。   骨子里压抑的疯狂,和对那个人偏执至死的爱。   那一刻,沈鲸落动了杀意。   从小到大,他逼着自己放弃了太多,慢慢的,好像也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每一次手下留情的茬架,每一张计算好分数的试卷,每一件明明想要但转手就送给他人的东西。   但这一次,他要紧紧抓在手里。   只有谢生,他必须独占,其他人,连看一眼都是在偷。   沈鲸落俯下身,靠近谢生的胸膛,倾听那鲜活有力的心跳声。   在男生规律低沉的呼吸声中,沈鲸落闭上眼睛,声音如同叹息。   “如果当初知道了薛上的心意,你会接受他么?”   如果没有那些误会,如今的你,还会在我的身边么。   沈鲸落知道,没有如果,这些问题,也没有答案。   就算他问了谢生,谢生也无法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在那个青涩的年纪,把友情和爱情混淆是多么容易的事,可能一个微小的改变,都会让今天的他们擦肩而过。   但幸好,现在拥有你的,是我。   沈鲸落将脸埋在谢生胸口,缓缓深吸一口气。   以后,也只有我。   -   谢生觉得自己不是睡过去了,是昏过去了。   一睁开眼,原本刚升起的日头就落了下去,一看时间,下午五点半。   谢生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小脑袋盘腿坐在床头,严肃怀疑沈鲸落喂他的那口酒里下了药。   “醒了?”   沈鲸落从卫生间出来,拿着一条刚烘干的小内裤,“穿上吧,用不用我帮你?”   谢生一把抢过内裤,脸蛋红红,“我自己可以。”   大概是睡饱了觉,身上的酸痛感好多了,精神头也足了。   谢生躲在被子里穿好内裤,探出一个小脑袋,“我的衣服裤子呢?”   “还在烘干,一会儿就好。”   趁谢生补觉的工夫,沈鲸落把两人的衣服洗了,因为没带换洗的,只能现洗现烘现穿。   还好有浴袍,不然真是要裸奔了。   “我再续一晚,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回学校。”   谢生喝了口水,摇摇头,“下周就是考试周了,早点回去复习。”   沈鲸落知道谢生看重这个,想了想,“好,我订了外卖,那我们吃完收拾一下就回去。”   当沈鲸落把包子和小米粥放在他面前时,谢生几乎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明明他还没有说出“大肉包”三个字就昏睡过去了。   沈鲸落挑眉,“没点真本事,敢做你男朋友么?”   谢生笑着“哼”了一声,捧着大肉包啊呜一口咬下去。   肉汁满溢,超~级满足。   沈鲸落剥了一个鸡蛋,把小包装的白糖倒进米粥里,搅拌均匀,推到谢生面前,“没有红糖,凑合一下。”   谢生怔了一下,耳尖微红,“我又不是坐月子……”   红糖小米粥,红皮小鸡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喜事似的。   就着落日的余晖,两人吃完了一顿早餐似的晚餐。   推开寝室门的那一刻,熟悉的单身狗的气息扑面而来。   “生崽!”   王鼎鼎撒丫子扑过来,抱住谢生就是一个考拉抱树式撒娇。   沈鲸落瞬间倒吸一口气,“腰腰腰!”   王鼎鼎歪歪头,“切克闹?”   谢生一把扶住门,脸儿都白了,气若游丝,“鼎,乖,先下来……”   他的千年老腰,没折在沈鲸落手里,想不到居然“断”送在此处。   王鼎鼎“啊”了一声,赶紧撒手,“抱歉生崽我给忘了!你还好……天呐,你的脖子!”   谢生摘下围巾,露出脖子上一片花花绿绿的创可贴。   下面都是什么,不言而喻,沈鲸落本来觉得没什么可避讳的,但谢生脸皮儿薄,非要贴上。   还好只有脖子上一块儿露在外面,衣服底下更多,贴都贴不完。   苏铮坐在床上晃着腿,“哦呦,这淫mi的气息~”   沈鲸落拿起一本书拍过去,“哦呦,这单身狗的气息。”   快考试了,难得苏铮这个学渣也开始学习,和沈鲸落他们不同,苏铮的口号是:为了不挂科而奋斗!   正所谓多一分浪费,少一分白费,60分万岁。   王鼎鼎的表院考试早,还有一门现代舞就全部结束了,沈鲸落和谢生不在的这几天他一直泡在这,看着石攻玉和苏铮为了背书头秃,还在旁边非常气人地打游戏看漫画。   “怎么不去图书馆?”   苏铮两手一摊,“完全抢不到座,昨天老石早上五点起来去图书馆门口排队,结果连自习区的门儿都没进去。”   石攻玉倒是比较冷静,“当时我差一点就放出尾巴扫平障碍了。”   谢生:“……”多亏你脾气好。   不过考试周的图书馆就是这样,以前没有座位的时候,谢生就在五楼的拐角方厅里背书,戴上耳机,倒也清净。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次就不去图书馆了,在寝室背,节省时间,还能互相督促。   王鼎鼎作为唯一的闲人,成功担任监督员一职。   说是监督员,其实就是专门监视苏铮的。   “别躺下,给我坐起来!”   王鼎鼎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小木棍,长度刚刚好,正好能从床下戳到苏铮的屁股。   “莎士比亚四大悲剧!回答!”   苏铮捂着屁股欲哭无泪,“《哈姆雷特》、《奥赛罗》、《李尔王》,还有,还有……”   “《麦克白》!这么简单都不会!我戳戳戳——”   ……   谢生之前背惯了大部头的法律条文,再背这些知识点,不说易如反掌,至少比预想的轻松一些。   本以为大家都在认真复习,下床倒个水的工夫,他居然看见有人在看小说。   看的还是和考试毫无关系的爱情涩涩小说。   “好看吗?”   谢生趴在床边,“进展如何?”   沈鲸落翻了个身,“早着呢,刚亲上。”   谢生点点头,“那你想不想亲亲呢?”   沈鲸落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刚把嘴凑过来,只见谢生一个闪现,“亲我的拳头吧!”   “啊——”   两分钟后,沈鲸落捂着嘴,眼泪叭嚓地翻开了文学史。   “还是生崽厉害。”王鼎鼎竖起大拇指,“要知道落哥以前是从来不复习的,顶多到考试前一天才看几眼。”   谢生睁大眼睛,“不会挂科吗?”   “不会啊。”王鼎鼎想了想,“好像都是八九十吧,特别稳定。” 第57章 玩够了总要回去的   王鼎鼎诚不欺他。   谢生看着电脑上新鲜出炉的成绩单,整整齐齐一溜儿90,唯一的参差就是最后的文学批评与写作,92分。   “啧,没收住。”   谢生偏过头,“什么?”   沈鲸落关掉网页,“没什么,看看你的。”   谢生的成绩自然不必说,门门95分以上。   沈鲸落笑道:“这回吴穹连千年老二也当不成了。”   两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出男生幽怨的脸,还挺有喜感的。   今天是寒假的第二天,宿舍楼里已经空了一大半,鸟铮腚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寝室里只剩下谢生和沈鲸落。   查完成绩,谢生关上电脑,继续整理东西。   “一定要搬么?”   沈鲸落看着谢生空空的床铺,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我的第二性别修改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就算我想继续住在alpha宿舍,学校也不会允许的。”   “而且,”谢生把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我本来也在考虑给谢听办走读,搬出去是迟早的事。”   谢听对他的依赖感很强,并且十分缺乏安全感,一直让他住宿只会加剧这种情况,而且明年谢听就要小升初了,为了弟弟的心理健康和学业着想,谢生觉得有必要把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期待吧,听崽,哥哥的爱会和各种试卷习题辅导班一起,一股脑地向你热情涌来。   那边是热情了,某虎虎这边即将开始苦情。   沈鲸落还是蔫耷耷的,“不和苏铮他们说一声吗?”   谢生摇摇头,“提前说了,大家肯定要留下来帮我搬东西,耽误回家,也难免伤感,更何况,也不是不见面了。”   当初他来到505寝室,是一个人提着两个箱子来的,现在他走,依然是两个箱子,不过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谢生停下动作,看着正臊眉耷眼地帮他整理书籍的男生,唇角弯起浅浅弧度。   这是他这半年,最大的收获呀。   “新房子找好了吗?”   “还没,准备寒假慢慢看。”   谢生现在住在外公留下的房子里,虽然安稳,但毕竟是偏僻的老城区,离扬城大学和谢听的学校太远,一来一回小半天就过去了。   “我昨天看了一下,丽景诗苑好像不错。”   谢生简单考察了地形,发现这个小区位于扬大和谢听学校之间的中间点附近,而且不远处就是谢听将要直升的初中,环境不错,位于市中心,生活交通也便利。   沈鲸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个小区他知道,算是中档,但地段好,房租想必也不会便宜。   “咳。”沈鲸落清了清嗓子,“考虑合租么?有颜有钱有腹肌那种。”   谢生犹豫了大概一秒,“不要,男人影响我打弟弟的速度。”   沈鲸落:“……”   谢生以为他担心两人没有独处时间,贴心安慰,“没关系,你可以随时来我家,只要不被谢听发现,我会在卧室阳台给你留个小缝儿的。”   沈鲸落:“……”老婆真好,谢谢老婆。   合租不成,去他家住的提议之前就被否决了,除了把钱丢在谢生必经的路上,沈鲸落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就算他真那么干了,谢生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直接捡起来给他交公安局去。   沈鲸落斟酌半天,试探着开口,“宝,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尊重你吧?”   谢生想了想,“也分情况吧,比如上次在酒店,你非要xxx,我说我不要xxx,后来你还是堵住我的嘴把我xxx了。”   沈鲸落默默捂住脸。   所以他后来不是跪了半小时遥控器吗。   “那个不算。”沈鲸落努力不去回忆当时刺激的感受,“我是说,不管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和我说,就像家人一样。”   谢生望着男朋友兀自纠结的神情,忽然明白了。   “你是担心我没有钱吗?”   沈鲸落:“当然我没说我要直接给你你可以当做是资助就像奖学金还不还随你不过如果是肉偿我非常欢迎——”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淹没在亲吻里。   谢生闭着眼睛,分开时还轻轻咬了下沈鲸落的唇。   “谢谢。”   所有多余的考量和纠结瞬间烟消云散。   沈鲸落:“再来一次。”   谢生笑着拍开他。   “说真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有钱的。”   看沈鲸落似乎还有些半信半疑,谢生索性给他看了自己的银行账户余额。   好~长的一串零。   沈鲸落倒吸一口气,“求包i养。”   小丑竟是我自己,大佬竟是我老婆!   “大部分是外公外婆留给我的,本来想大学买套公寓搬出来,现在准备当谢听的教育资金。”   谢生又调出金融app界面,“这些是我买的股票和基金,都是稳健型,平时的收益就够生活费了。”   沈鲸落再度吸气。   “我妈还留下了两处庭院和一些首饰,因为是婚前财产,而且早早过到了我名下,所以没有被查封。”   谢生干脆把家底儿都抖出来,“还有外公家里的那些古玩,就算哪天实在撑不下去了,咬咬牙当一回不肖子孙,随便卖一件也够我们兄弟度日了。”   沈鲸落都有点手足无措了,谢生这么做,简直比那些签婚前协议的夫妻都坦诚。   于是他想也没想道:“我,我家是家族集团,具体市值我也没关心过,能有十几个亿?但也不是我家自己的,还有我东北那些叔叔伯伯堂哥堂姐……然后我爸房子挺多的,车挺多的,手表也挺多的,他说以后都留给我……我全都给你!”   谢生听明白了,这就是个撒手不管家的。   不过也是,一般像沈鲸落这种家庭,是不会轻易放纵孩子学文学的,沈叔叔应该也是尊重沈鲸落的意愿,不让公司和家族的事拖累他。   这样也好,虎虎就该是自由的。   不过沈鲸落还是有一点疑惑,“那你之前为什么那么拼命兼职啊,我以为……”   我以为你是个惹人心疼的小穷光蛋啊!   “一开始是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没有时间想多余的事,后来学生家长一直请求,不好推辞。”   谢生伸了个懒腰,从前他不太会做这种慵懒的动作,用谢听的话来说,这样的哥哥看起来更“活泼可爱”了。   “就当为以后辅导谢听做准备了,而且每个月的兼职收入刚好够付谢听的兴趣班学费,一举两得。”   “兴趣班?”   “他学萨克斯。”谢生道。   “昼崽有学什么乐器吗?”   “上了两天钢琴课,把老师气跑了。”沈鲸落摇头,他们家算是和音乐天赋无缘了,倒是散打拳击跆拳道,一个个玩得风生水起。   不过想想谢听鼓着腮帮吹萨克斯的样子,还挺可爱。   东西收拾妥当,谢生站在寝室门口,最后和这个房间告别。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有不舍,也有温暖的回忆。   “再见。”   这半年来,多谢。   房门关上,沈鲸落伸出手,“走吧。”   谢生握住那只手,一如心底的温度。   “明天去我家吃饭?”   “后天吧,明天要去个地方。”   “去哪?用不用我陪你?”   谢生笑着摇摇头。   这世上的很多地方,沈鲸落都能陪他去,可只有那个地方,他要自己前往。   -   扬城第三监狱。   铁门当啷一声,谢远山穿着橙色囚服走进探视室,关门时,还没忘转身微笑着对狱警说声谢谢。   谢生看着面前面色红润的男人,只觉得那笑容刺目而可憎。   人人都说狱中度日如年,这句话显然不适用于八面玲珑的谢法官。   “你瘦了。”   谢远山并未对大半年未曾露面的儿子表现出不满,温和口吻犹如慈父,“没好好吃饭吗?”   谢生没回答,只是道:“你倒是胖了。”   谢远山摸摸自己的脸,笑眯眯的,“是啊,以前忙着工作,三餐都不能按时吃,现在总算可以歇歇了。”   把坐牢说得像度假,厚颜无耻到让谢生词穷。   “谢听呢,怎么没带他来?”   谢生道:“我不会让他见你的。”   谢远山笑笑,不以为意,“那孩子天资平庸,不像你,你也不必在他身上花费精力,胡丽珠呢,她为难你了吧?”   谢生只是冷冷看着他。   谢远山无所谓似的,继续自说自话,“意料之中的,当初要不是为了找个人照顾你,她那种人怎么配进谢家的门。”   谢生此时只想化身王鼎鼎,把好大一句“我tm谢谢你”重重砸在谢远山的头上。   “那我妈呢。”   谢生看着男人的眼睛,“她是帮助你达成哪一步的工具?”   “你妈妈,当然是不一样的。”   谢远山沉默片刻,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神情,“我说过么,你的眼睛很像她。”   “打我的时候,你说过很多次。”   “玉不琢不成器。”   眼看对话无法进行,谢远山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让法学院的院长给你写了一封推荐信。”   “当时你转院避风头的举动是正确的,但时间到了,玩够了,总要回去的。” 第58章 听崽:拒绝身材焦虑   谢生面上不动声色,桌子下,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谢远山身在狱中,却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都说树倒猢狲散,看来谢远山这些年的人脉没白经营。   “托你的福,就算回去,我也成不了你想要的法官和检察官。”   “凡事无绝对。”谢远山掸了掸衣角,“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在这里关一辈子吧。”   谢生冷冷道:“你应该在这里关一辈子。”   谢远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之前举报的事我不怪你,但是谢生,你记住了。”   谢远山忽然凑近,说话时呼出的气氤氲了两人中间的玻璃。   “你是我儿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   “年轻的时候谁没一腔热血过,但很快你就会发现,你的所谓正义,所谓信仰,不过是一堆没人在乎的垃圾。”   “包括你在文学院交的那个小男朋友。”   终于从谢生眼中看到一丝波动,谢远山满意地坐回椅子上。   “沈家,呵,你还挺会挑的。如果我一直在这里,你以为他家会同意你们的事么?那么多世家望族生意伙伴排队想把子女塞进他家,你一个贪污犯的儿子,你凭什么?”   “就凭一张你妈留给你的好脸蛋?”   谢远山摇摇头,“你们还年轻,但不可能永远年轻。”   “他现在把你捧在手心,五年后,十年后,照样是一地鸡毛,只有你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才不会背叛你。”   多么深刻而生动的人间课堂,句句是真言,拳拳父子情。   谢生望着男人眼角蜿蜒的皱纹,这一刻,他只觉得可悲。   没有愤怒,没有怨怼,只有可悲。   “所以你不配被爱。”   这句曾被男人用来伤害他的话,今天他原样奉还。   “而且,你今天之所以在这里,不就是被‘抓在手里’的东西背叛的结果么?”   谢生勾起唇角,凉薄的笑容,和男人如出一辙。   “你说得对,我是你儿子,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的身体里就流淌着你的血液。”   “但那又如何,这个世上,谁不是背负着污点在活。”   曾经,谢生也以为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所谓正义,一定是公公正正绝无偏私,所谓坦荡,一定是清清白白毫无隐藏。   但现在他明白了,真正的强大,不是抛却一切重新开始,而是背负着一切继续前行。   只要无愧于心,谁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至于我的恋爱问题,就不劳你费心了。不管以后如何,我认定他了,就算结局不如人意,我也不后悔。”   谢生看了眼时间,再晚一点就买不到谢听最爱的小蛋糕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他是我的高度契合者。”   谢远山皱了皱眉,似乎没反应过来。   “信息素,双向契合。”   谢远山猛地睁大了眼睛,“不,你不能,你不能——”   “怕他发现我是Omega?”   谢生笑了笑,从口袋里一张纸,打开,贴在玻璃上。   “怎么,你的耳报神没告诉你么?”   谢远山看着报告单上的“第二性别更正为Omega”,连呼吸都在颤抖。   “你怎么敢……”   手铐重重砸在大理石台上,谢远山疯了一样拍打着玻璃,半点不见方才的绅士风度。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上面“屈辱的”事实。   “谢生,你怎么敢!谢家……咳咳咳……谢家的脸,全都让你丢尽了!”   狱警把谢远山按回座位,男人大口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生离开。   谢生走到探视室门前,回过头,最后看了他一眼。   “……早就丢尽了。”   谢远山崩溃大吼。   “4848号,4848号囚犯!再不服从关你禁闭!”   在狱警的勒令声中,谢远山慢慢平静下来。   不愧是他的亲儿子,知道刀插在哪里才最疼。   谢远山冷笑,很好。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父子一场,最后这堂课,就当送你的人生礼物。   大年三十这天,谢远山站在电话前,拨通了前任妻子的号码。   “我记得你之前说,想要谢听的抚养权?”   -   “谢听。”   谢生站在客厅里,第三次敲响卧室的门。   依然无崽应答。   房门上的心情挂牌已经被翻转到了“bad”这一边,上面用马克笔写着“谢生勿入”几个大字,旁边还画了一个喷火的小怪兽。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谢生无奈,使出杀手锏。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小蛋糕全吃完。”   三秒之后,卧室门悄悄打开。   谢听探出一个幽怨的小脑袋,附赠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谢生亲亲他脑瓜,“好乖崽,出来吃水果。”   谢听被亲迷糊了,乖乖跟着谢生到了客厅,等到一盘水果沙拉快吃完,他才想起来。   不对呀,他、他正在生气呢!   于是,小勺一摔,小腰一叉,小腮帮一鼓,继续装河豚。   谢生戳戳小河豚的脸蛋,顺便给他擦掉嘴角的沙拉酱。   “好了,别生气了,今天大年三十,你不理我,我很难过的。”   这也算是他和沈鲸落学到的新技能——卖惨。   不得不说,十分有效,尤其是对付小傻蛋。   “真,真的吗?”   谢生适时做出一个忧伤的表情。   谢听挠挠脸颊,小屁股往谢生的方向挪了一下,然后又挪一下。   谢生敞开怀抱,谢听也非常给面子地一头扑了进来。   “不生气了?”   谢听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你给我报了辅导班!两个哎!”   说着,还比了个“耶”的手势。   谢生又开始哄崽,“每周只上四天课,我陪你去,下课再给你买一串巧克力夹心的糖葫芦,好不好?”   别人的家长一周报五个辅导班,天天打鸡血似的拿着小鞭子盯着孩子学习,谢生倒不会那么鸡娃,但他也觉得自己有时候太溺爱谢听了。   可能自己的童年不算幸福,总是想尽可能让弟弟过得幸福。   “是这个问题吗?是这个问题吗!”没想到崽愈发激动了,都开始拍大腿了。   谢生想了想,“两串糖葫芦?不能再多了,你的小虫牙承受不了。”   谢听捂住胸口,一副快要过去的样子。   “我说的是补课费!那家机构超——贵的!我们班很多同学都在那里上课!”   谢生顺着他,“所以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呀。”   谢听张了张嘴,低下头,小小声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   谢生捧住谢听的脸,双手来回揉着那两团小奶膘,养弟弟的最大乐趣莫过于此。   “你比他们更可爱一点,也更圆一点。”   谢听被捏得被迫嘟着嘴,口齿不清道:“窝米有圆!窝几细婴鹅肥!”   谢生揉揉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崽,你听着,咱家不缺钱,你和同学们也没有什么不同,知道么?”   谢听“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脸蛋红红道:“但是我有哥哥爱我,他们没有!嗯……除了沈极昼。”   谢生笑了,“最近你提起沈极昼的次数很多啊,成为朋友了吗?”   谢听思考了一会儿,用力点点头。   “虽然他还是臭臭脸,也不爱和我讲话,但是他会带汉堡给我吃,教我做数学题,王壮壮笑我的时候他还会帮我出头哦!”   谢生准确get了重点,“王壮壮是谁,他为什么笑你?”   谢听有点不好意思,对着手指,“因为我的肚子圆圆,游泳课穿泳衣会凸出来。”   谢生努力忍笑,“所以你要少吃零食。”   “才不要呢!”谢听扬起脸,还很骄傲,“沈极昼说这是身材焦虑,还说我这样很可爱哦!”   正说着,谢听的手机响了。   视频接通,男孩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沈极昼!”谢听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我刚才还在讲你呢,你就打过来啦!”   网络有些不稳,电波声中,沈极昼把“讲你”听成了“想你”,一时耳根也有点发热。   “我……”   还没开口,旁边没出镜的人先坐不住了。   “啧,刚才练得不挺好的,这是草稿,要不照着念。”   沈极昼嘴角抽了抽,拍掉那张递过来的纸。   “咳,谢听同学,新年将至,我代表我的父亲、兄长、妹妹以及我个人,诚挚邀请你和哥哥来我家做客,若能多住些时日最佳,我们可以一起去上辅导班,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听刚想满口答应,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谢生。   谢生点点头。   “我超愿意的!”   似是觉得不够正式,谢听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咳咳,我是说,我代表哥哥和我本人,感谢你的邀请,并欣然接受邀约,我们将于明日上午抵达贵宅,并携带一袋超美味的自制香肠作为礼物~”   谢生也出现在镜头里,“新年快乐,昼崽。”   谢生一露面,某人也彻底坐不住了。   只见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并一下把沈极昼挤出了屏幕。   “多带点衣服啊宝,可能要住一辈子哦——”   谢听伸出手指,果断按下了挂断键。 第59章 骨灰级渣男   沈极昼双手抱臂站在门口,如果无语可以具象化,他现在一定是满脑门的黑线。   “沈极昼,你的床好大!你看,可以这样滚来滚去哦!”   看着在他床上翻滚扑腾扭动蹦迪的白团子,沈极昼嘴角抽了抽。   他不懂,家里空房那么多,为什么他一定要和这家伙挤一张床?   “哎,好是好,就是有点硬哦。”   谢听揉揉屁股,发出豌豆公主的声音,“我在家都睡软垫床的,我哥还会给我铺三层小毯子,可舒服啦。”   沈极昼“呵”了一声,“真好啊,我哥只会偷我的床垫子。”   谢听:“?”   “把寒假作业拿出来吧,先做数学。”沈极昼又搬了把椅子放在书桌前。   谢听懵懵的,“现在吗?”   他才刚来半天哎,而且寒假作业这种东西,不都是开学前两天才做的吗?   “初十就要补课了,辅导班每天都有作业,以你的智商应付不过来。”   沈极昼拍拍椅背,示意谢听赶紧坐过来,“我计划好了,每天十页,补课前一天刚好写完,现在开始,我看着你写。”   谢听:“……”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快乐寒假!QAQ   谢听嘴一瘪,眼看就要“嗷”地哭出声,沈极昼不慌不忙道:“你好像很喜欢酒酿汤圆,如果晚饭前写完,我让张姨煮一碗给你当宵夜。”   谢听揉着眼睛坐过来,“先写哪本?”   沈极昼:“……”你也太好哄了吧。   有谢听这么个娇气包在旁边,沈极昼以为晚上肯定睡不好了,没想到这家伙的睡相倒很好,规规矩矩的,看着比平时乖巧多了。   ……如果起夜的时候不踩他腿就更好了。   “尿尿。”   谢听穿着小熊睡衣,迷迷糊糊往床下爬。   沈极昼被他踩清醒了,索性一起解决一下。   没想到尿完了,谢听如梦初醒似的,看看沈极昼,又看看不怎么熟悉的房间,心里的不安感又开始翻江倒海。   “哥。”谢听哒哒哒跑到门边,“我,我要找我哥。”   沈极昼赶紧把他抓回来,“不能去。”   “为什么?”谢听睁着一双圆圆的小鹿眼,“我、我又没有被卖给你做童养夫!”   沈极昼已经对他的语出惊人见怪不怪了。   “少儿不宜。”沈极昼把谢听塞进被窝里,“你哥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   谢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喜欢黏在一起。”   “以后你哥结婚了,你还能这么黏着他么。”沈极昼毫不留情,“现实一点吧。”   谢听攥着被子边边,为自己据理力争,“到、到时候我就长大了!我也会结婚的!我黏我老婆!”   沈极昼无语叹息,“你老婆真可怜。”   “你懂什么。”谢听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像你这么坏的脾气,肯定娶不到老婆的,哈哈!”   沈极昼:“……”   承你吉言啊。   不过说归说,你把被子都卷走是什么意思?   “谢听,把被给我。”   “不给。”   “……快点。”   “就不给~”   “你不要逼我。”   。   。   “哈哈哈哈!”   “嘘。”   -   事实证明,沈极昼的举动是正确的。   十二点整,谢生洗完澡躺在床上,刚拿起一本画册翻了两页,就听门口穿来一阵异响。   “是谁?”   门外安静了一瞬,“喵。”   谢生:“……”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门吱呀打开,一颗虎头探了进来。   谢生盘腿坐在床上,“哪里来的大野猫。”   沈鲸落把钥匙扔在桌子上,仰身往床上一倒,“你不和我一起睡,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虎头重重压在腿上,谢生推了推他,没推动,“被叔叔看到不好。”   “那有什么,都是一家人。”   沈鲸落翻了个身,看到一边的画册,“这是彗星的吧?”   “嗯,答应了明天陪她一起画画。”   沈鲸落感叹,“彗星是真喜欢你啊,别说画画了,我动一下她的画具她都要捶我。”   谢生笑了,“星星很可爱,我也喜欢她。”   看着谢生“贤惠”的笑容,沈鲸落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是独自带娃的单身汉,而谢生是他新娶的贤惠小妻子。   啧,有穿越古代种田文那意思了。   不过现实如此,看彗星的情况,他很可能要照顾妹妹一辈子,年龄差距摆在这,和带娃也没什么区别了。   “辛苦你了。”沈鲸落沉浸在种田文的幻想里,不禁感叹。   谢生:“?”   院子里传来声响,谢生看了眼窗外,“是不是叔叔回来了。”   沈鲸落坐起身,“你躺着吧,我去看看。”   门外车灯闪烁,沈鲸落一边走一边穿外套,大年初一就应酬到半夜,也是没谁了。   沈鲸落站在门口,看着男人摇摇晃晃从车上下来,袁韧伸手去扶,还被一把推开。   “袁叔,我来吧。”   沈春识其实没喝太多,但他天生酒量差,喝一点就上头。   不过还好,还能认得出儿子。   “柚宝。”沈总裁靠在儿子身上,185的大身板子差点把沈鲸落压趴。   “我的柚宝,我……宝贝儿子,嘿嘿。”   沈鲸落一边把他往家里拖,一边应付着,“是是,你是我宝贝爹。”   躺上床,换了衣服,喝了蜂蜜水,沈春识的酒醒了点,“小谢睡啦?”   “嗯。”沈鲸落拿毛巾给他擦着脸,“他说要来看你,我让他先休息了。”   沈春识点点头,四十岁的大猛A乖得像只小绵羊。   沈鲸落心刚一软,就听男人道:“你们一起睡,措施要做好。”   沈鲸落:“……”   “不要一时上头永久标记,那样不负责,还会有宝宝。”   沈鲸落深吸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你当初就是这么来的,嘿嘿。”   沈鲸落直接拿毛巾盖住他的嘴。   好不容易收拾完,沈鲸落感觉比连打两场架都累。   到了客厅,袁韧正在喝水,见沈鲸落下来,给他也倒了一杯。   “今晚我爸和谁喝的酒?”   “辉腾建筑的程总。”   沈鲸落拿着杯子,眉眼微冷,“狗东西。”   袁韧默默点头。   “沈总不爱搭理他,但公司和辉腾有两笔大合作,场面还是要走。今晚苏总也在,替沈总挡了不少酒。”   沈鲸落叹气,苏铮这个爸,虽然某些方面欠妥,但对朋友还是够意思的。   “叔你今晚别走了,我爸那我看着,你也早点休息。”   “好。”   沈鲸落把杯子放进水池,刚要上楼,路过袁韧身后时,目光一顿。   “又是我爸弄的?”   袁韧回过头,下意识捂住后颈,“……不是。”   “得了吧。”沈鲸落气得想摔杯子,“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变态。”   ……等下,好像还有他自己。   沈鲸落想起之前谢生同样伤痕累累的脖子,突然尴尬。   “他易感期还是故意的?”   袁韧垂着眸,沉默片刻,“易感期。”   沈鲸落抹了把脸,怪不得前几天他看袁韧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下回他再发疯,你离他远点。”沈鲸落发出亲儿子的声音,“大不了我给他找个Omega。”   袁韧笑了,摇摇头,“没事,我自愿的。”   沈鲸落彻底没脾气了。   “明天别和你爸提这事。”上楼之前,袁韧还不忘嘱咐他。   沈鲸落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他不是封建时代的大孝子,也没那么多思想束缚。   他妈走了十多年了,沈春识这么个正值壮年的alpha,沈鲸落从没想过让他守身如玉。   谈恋爱可以,再婚也行,但你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折腾人吧?   袁韧是正经看着沈鲸落长大的,叫一声叔,其实和半个爹没区别,有沈春识那么个不靠谱的亲爹衬托,很多时候,其实袁韧才更像一个父亲。   沈鲸落突然意识到,原来袁韧才是真正的“贤惠后妈”。   谢生一直没睡等着他,听到走廊里有动静,又迟迟没人进来,好奇地打开门,就看见沈鲸落站在门口,俊脸呆滞。   “怎么了?”   沈鲸落摇摇头,半晌。   “宝,我刚发现,我爸很可能是个渣男。”   谢生:“?”   “还是骨灰渣的那种。”   谢生看看左右,把沈鲸落拉进来,“大半夜的,困迷糊了?”   沈鲸落把沈春识和袁韧的事说了。   谢生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不明之处还有很多,不好妄下定论。   但直觉告诉他,沈春识不是那样的人。   “说不定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呢,你如果实在困惑,可以和叔叔谈谈。”   谢生揉揉男生的卷毛,“他是你爸爸,你要相信他。”   沈鲸落崩溃,“就因为他是我爸,所以我才信不过他啊——”   谢生:“……”   这时,谢生的手机响了。   沈鲸落瞬间警觉,“谁?”   深更半夜给他老婆打电话,不想活了?   一看来电显示,哦,石攻玉。   “傅潇常去的酒吧?”   谢生和沈鲸落对视一眼,“有一家叫honeymoon的,对,在扬江街。”   挂了电话,谢生若有所思。   “石攻玉好像要去抓人了,”谢生歪歪头,“我要不要通知傅潇一声呢。” 第60章 和对面的人热吻三分钟   石攻玉在酒吧找到傅潇时,他正坐在一群Omega中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石攻玉眼中的左拥右抱:AO之间距离小于十厘米,并伴随某种可疑的肢体接触。   实际上的傅潇:只是在和朋友们玩转盘游戏。   酒吧夜场的音乐震耳欲聋,包厢这边好一些,但炫目的灯光还是晃得石攻玉头晕眼花。   他一路来到这里,途中有16个人通过眼神对他进行挑逗,5个人通过肢体对他进行挑逗,2个人把他堵在墙边对他发出运动邀请。   以上,石攻玉得出结论,这个地方太过狂野,不宜久留。   而傅潇似乎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输了,喝!哈哈哈哈——”   傅潇拿着酒杯,抬头看到石攻玉,愣了一下,“老石,你怎么在这?”   石攻玉迟疑了,他总不能说我看到你微博动态所以大半夜打电话给谢生然后一路追到了这吧。   他会被当成变态的。   “我来玩。”石攻玉一本正经道。   “一个人?”傅潇看着石攻玉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气场,“要不……和我们一起?”   “傅潇,这位帅哥谁啊,也不给介绍介绍?”   傅潇犹豫了一下,“我朋友,文学院的。老石,过来坐啊。”   石攻玉略过旁边的空座和招呼他的人,一路挤到傅潇身边,并用眼神明示坐在那里的小o:给爷让开。   小o不明就里,但还是哆哆嗦嗦地让了座。   石攻玉满意坐下,还不忘解释:“谢谢,我有社交恐惧症,坐在熟人身边会比较安心。”   小o:“……”   “文学院还有这种极品呢,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一个身姿妖娆的女生凑过来,朝石攻玉吐了个烟圈,“帅哥,你叫什么啊,有女朋友了么?”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三两下打散了那个烟圈。   傅潇不着痕迹地把石攻玉挡在身后,笑道:“你管他有没有女朋友,你悠着点嘚瑟啊,小心我告诉你女朋友。”   周围一阵哄笑,女生叼着烟翻了个白眼,迅速退回自己座位,“算你狠。”   “玩过转盘么?”傅潇偏过头问。   石攻玉摇摇头。   “很简单,我教你。”   酒吧里最常见的小游戏,一群人轮流拨动转盘,指针指向谁,谁就要完成转盘上相对应的那件事,也可以用喝酒代替。   不过选择喝酒的一般都会被群嘲,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谁都不愿认这个怂。   一会儿工夫,石攻玉就见识了徒手掰酒瓶、倒立吹气球、自扇三巴掌以及当众激情吻。   之所以激情,是因为那两个人并不是情侣,而且吻完两人就借口出去了,半天也没回来。   “今晚回不来了。”傅潇挑挑眉,“估计直接去对面开房了。”   酒吧对面就是快捷酒店,两者相辅相成,为彼此提高营业额。   石攻玉不禁开始思考这种商业模式的利与弊,旁边,傅潇见他不说话,并且表情严肃,以为他反感这种一夜Q行为,解释道:“他俩暧昧很久了,今天就是找个契机。”   石攻玉转过头,正对上男生的眼睛。   即使在炫目的灯光里,那双眼睛依然散发着柔亮的星一般的光。   石攻玉想,傅潇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或许他也可以找个契机,就算不能吻到傅潇或者带他去酒店,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好。   于是,石攻玉开始专心投入游戏,并试图通过概率计算推演出其规律。   然而,当那根有着心形箭头的指针指向傅潇时,这显然超出了石攻玉的计算范围。   “和你对面的人热吻三分钟!”   一群人面红耳赤的起哄声中,坐在傅潇对面的男孩站起身。   石攻玉的脑袋“嗡”的一声,   男孩模样清秀可爱,应该是个甜甜的小o,而且似乎有些眼熟。   可石攻玉现在处于短路状态,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两个人亲吻的画面,而且大脑还贴心地为他把其中一个人的脸替换成了傅潇。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不是和身边的人热吻三分钟?为什么??!   石攻玉面无表情,内心狂怒。   要不要掀桌子?如果他把桌子掀了应该能阻止这场闹剧吧?让大家以为他是疯子也比看着傅潇亲别人强啊!   这时,旁边的人动了一下。   石攻玉本就精神高度紧张,一瞬间,他以为傅潇也要站起来,下意识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超级,超级用力那种。   傅潇一怔,他回过头,对上石攻玉没有表情的脸。   而下一秒,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抱歉各位。”傅潇爽朗一笑,又给自己满上,“我自罚三杯啊。”   “嘁,什么啊——”   “没劲,傅潇你没劲透了。”   “来来来,别管他,接着玩。”   众人抱怨着,很快投入到下一轮的游戏当中。   男孩讪讪坐下,旁边的人凑过来笑着说了句什么,男孩瞪了他一眼,又望向对面的人,狠狠灌了一口酒。   “能放开我了吗?”   傅潇面带微笑,“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右手了哦。”   石攻玉回过神,猛地松开手。   傅潇撸起毛衣袖子,嚯,那么大一个手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玄冥神掌。   “……对不起。”   石攻玉懊恼到想薅尾巴。   傅潇大咧咧一笑,“没事儿,只要你别再那么看着我就行了,你刚才那眼神,我以为你要活吃了我呢。”   石攻玉推了推眼镜,佯装镇定,“有么?”   傅潇:“我都看见你额头爆出来的青筋了。”   石攻玉:“……”   傅潇也觉得挺神奇的,他最好的朋友就是面瘫,但他没见过石攻玉这种面瘫,明明脸上没有表情,眼里的情绪却能扼住人的喉咙似的,让人喘不上气。   虽然他本来也没想亲那个男孩,但石攻玉的眼神就仿佛在说:你亲啊,你亲完我就掐死你,然后掐死他,最后掐死我自己。   嘶。   傅潇吃了口薯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酒过三巡,醉意有点上头,傅潇看着他们玩了一会儿,颤悠悠站起身,“我去卫生间。”   石攻玉跟个保镖一样,“我也去。”   中途遇到一个毛手毛脚的服务员,把红酒洒了傅潇一身,傅潇去卫生间擦洗,让石攻玉回去帮他拿纸巾和外套。   石攻玉有点路痴,走到吧台拐角,停下来思考该往左还是往右,忽然看见了刚才那个男孩。   也是这一眼,让石攻玉想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   “x的小xx绿茶,抢我男人还诋毁我!”   几个月前,王鼎鼎在食堂门口指着男孩这样和他们控诉。   表演系系草男友出轨,被王鼎鼎当场抓包,后来他们还去把那男的揍了一顿,石攻玉的尼古拉斯就是在那时候用力过猛不幸脱落的。   原来是挖了王鼎鼎墙脚的人。   男孩挽着系草手臂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刚才包厢里烟雾缭绕,石攻玉居然没认出来。   能从王鼎鼎手里抢人,道行一定不低,石攻玉的有色眼镜瞬间加深了八百度。   男孩端着一杯酒离开吧台,显然也要回包厢。   石攻玉正准备无视他,这时,只见男孩四下巡视一圈,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口香糖。   石攻玉站的这个位置刚好是死角,男孩没看到他,可他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男孩抽出一片,剥开外面的锡纸,然而,那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口香糖,而是白色的不明粉末。   男孩将粉末倒进酒里,晃了晃杯子,又将锡纸扔进垃圾桶,脸上露出玩味的笑。   石攻玉一路跟着他回了包厢,亲眼看到他把那杯酒,放在了傅潇的位置上。   很好。   这一晚上,可真是惊喜不断啊。   石攻玉怒极反笑,仰头揉了揉眉心。   比起从前,这些年,他自认已经修成了慈眉善目,可总有人,总有人。   开足了马力,在他的底线上反复蹦迪。   那股火已经冲到了天灵盖,石攻玉竭力克制,他忽然明白在学校那天,沈鲸落兽化时的感觉。   摸了摸i胸口的玉佛小像,深呼吸三次,石攻玉抬腿走进包厢。   男孩见他回来,以为傅潇在后面,抻着头看了半天没见到人,正疑惑,就见石攻玉径自走到桌前,拿起那杯他为傅潇“特制”的酒。   男孩的呼吸一顿。   “这是玛格丽特?”石攻玉学着刚才男孩的样子,晃了晃酒杯。   “啊,是的。”男孩神色如常,还甜甜地笑了笑,“这家店的招牌,味道不错。”   石攻玉点头,“有你加的那些料,味道一定不错。”   包厢里安静下来。   男孩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什么?”   “既然是招牌,你敢喝一口么。”石攻玉抬手,粘稠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动,“或者让你身边的alpha喝一口。”   男孩皱着眉,一脸无辜,“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怎么了?”   傅潇推门进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背心,因为迟迟等不到石攻玉,他只能这么走回来,一路不知道被揩了多少把油。   “气氛怎么这么凝重?” 第61章 阳光不会照耀每一个人   傅潇是典型的“氛围缓和剂”型人格,一旦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他就下意识想发挥作用。   极具安抚性的信息素气味,加上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英俊面庞,一般来说,只需要一个笑容,就可以收获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些棘手。   看着众人或严肃或古怪的神色,傅潇的笑慢慢僵在嘴角,“怎么了这是?”   他就去个卫生间的工夫,谁家遇上白事了?   “我刚才亲眼看见,你把一包粉末倒进这杯酒里。”   石攻玉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已经让同桌的几个alpha感觉不适了。   “伪装成口香糖,很高明的手段,表演系系草也是喝了你这杯酒,才劈腿的么?”   系草:我就不配拥有名字是吧。   “你胡说!”男生瞬间泪盈于睫,一副楚楚可怜模样,“我、我没做过那样的事,你怎么可以……”   “污蔑你?”   石攻玉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旁边几个alpha心却跟着抖了一下。   “不如我们现在去找一找,你扔掉的那团锡纸,上面应该还有残留的粉末。”   男生哽咽一声,故作坚强地抹了把眼泪,然后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条口香糖,验明正身一般,把里面剩下的三片全部剥开。   随着最后一片口香糖落地,男生的眼泪也适时掉了下来。   石攻玉不禁感叹,不愧是学表演的,神态动作拿捏得如此到位,举手投足,茶味十足,王鼎鼎怎么婊得过他。   而且,他很会避重就轻,自己提一句找锡纸,男生立刻把口香糖掏出来力证清白,收买人心的同时,悄悄偷换了概念,轻轻一拨,就将矛头对准了石攻玉。   头脑不清楚的人,一时还真容易被他糊弄过去。   果不其然,包厢里的人纷纷看向石攻玉,眼神里满是怀疑和谴责。   情理之中,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个顶级alpha当众质问一个柔弱的omega,还把人家欺负哭了,不管真相如何,人们总是先同情弱者。   石攻玉天生泪腺枯竭,他不想吃糖,也不屑他人目光,他只想掐死这个企图给他老婆下i药的小东西。   “多说无益,还是直接化验酒液成分吧。”   说着,石攻玉拿出手机,他在化学系有朋友,连夜弄间实验室不是问题。   “你这人有病吧,小慕都说他没做了,你还揪着不放。”   一个五大三粗的alpha站起来,一把抢过酒杯,“行,老子喝给你看,看你一会儿还能说什么!”   “别——”   石攻玉没什么反应,叫小慕的男生却是脸色一白,刚想阻止,alpha已经咕咚咕咚把一杯灌下去了。   小慕:“……”妈的智障。   真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怎么样,丫的满意了?”   alpha把杯子一扔,豪气地抹了把嘴。   周围人看他一切如常,更笃定是石攻玉没事找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不是,我说兄弟,你过分了。”   “咱们第一次见面,小慕和你有什么仇啊,你这么针对他。”   “就是啊,你这不坏人家名声么。”   “道歉吧兄弟。”   ……   眼看大家开始针对石攻玉,傅潇正要上前维护,就听“咣当”一声。   alpha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一手扶着墙,使劲儿晃了晃脑袋。   淦,这眼前怎么冒小星星了呢?   “我,我没事儿,我就是喝多了……”   alpha试着站起来,还不用别人扶,摔了两次,终于成功了。   只是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见alpha腹部以下大腿以上的某个部位,已经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生理反应。   大家不约而同地露出地铁老头看手机   的表情。   一个小o翘着二郎腿,吹了声口哨,“好家伙,你这帐篷搭得比贝爷都六。”   alpha满脸涨红,到底是谁在说谎,现在不言而喻。   刚才嚷嚷着道歉的几个人都哑火了,一个个垂着头,时不时用鄙夷的眼神瞄向小慕。   溏淉篜里“我、我去趟卫生间!”   alpha大概实在忍不住了,夺门而逃到一半,又折回来,凑到小慕身边,一脸羞涩,“要不……你陪我一起?”   谁点的火谁负责灭,没毛病。   小慕一把推开他,嘤嘤嘤着跑出去了。   “他嘤个屁啊,笑死。”   刚吐槽帐篷的小o举起酒杯,朝石攻玉抬了抬,“抱歉哥们儿。”   石攻玉和他碰了一个。   别人如何,他不在乎,反正他心里已经想好了一百种弄死那个小慕的方法。   “出来一下。”   傅潇拉着石攻玉的手走出包厢,这么压抑的气氛,难为石攻玉还能待得下去,而且还有再喝几杯的架势。   酒吧里太吵,两人来到酒吧外面的小巷子里,这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环境幽暗,是很多小情侣沟通感情的秘密场所。   “你没事吧?”   借着幽幽的光,傅潇抬头望向面前的男生。   石攻玉摇头,反问,“你没事吧。”   傅潇笑了,“有你保护我,我能有什么事?”   石攻玉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还骄傲地挺了挺胸,“嗯,我会一直保护你。”   傅潇微怔,这人有时候直球得让他害怕。   “我谢谢你,但是你刚才……”   傅潇挠挠头,斟酌片刻,“可以不用那么直接的。”   石攻玉有些不明白,“什么?”   “方小慕是有错,但刚才那种事,咱们其实可以私下揍他一顿的。”   不知为何,傅潇有点心虚,像是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石攻玉的事,完全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刚才包厢里很多都是他朋友,万一你和他们起了冲突,你这张漂亮的脸还要不要了?而且这么一来,他以后肯定没法在圈里混了,说不定学业和生活也会受影响……”   傅潇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察觉到石攻玉的气场越来越低。   傅潇叹气,他不是圣母,也没有袒护方小慕的想法,只是石攻玉的处事方法和他有所出入。   石攻玉和谢生是一种人,他们眼里的世界非黑即白,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没有余地,也没有灰色地带。   而傅潇是在灰色地带里长大的孩子。   他七岁时就能熟练应对在自己家里出出入入的各种男人,并在妈妈“累”到昏睡时为她收拾房间,做好早餐。   十岁时,妈妈攒了一笔钱,带着这些年积累的熟客和人脉,自己开了一家店,傅潇基本每天放学都会去店里帮忙,直到十六岁那年,店被查封。   该看的不该看的,该懂的不该懂的,他都看在眼里,懂在心中。   再加上返祖失败留给他的这副身体,说一句尝尽世间冷暖也不为过。   人们都说阅历丰富的人多半心机深沉,傅潇不以为然,正是因为从小到大看得太多,到如今,好像什么都无法再激荡他的心潮。   所以他喜欢猫,喜欢小动物,也努力做一个简单真诚的人。   只是在为人处世这方面,他无法摒弃多年的习惯。   他没办法像石攻玉这样不管不顾,无畏无惧,他习惯大事化小,低调处理。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得罪,不赶尽杀绝。   傅潇承认,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猥琐世俗的人,他就是被这样谨小慎微地养大的。   但他从不自怨自艾。   有人生长在向阳之地,就有人被埋葬在阴暗角落,阳光不会照耀每一个人。   而成长在光暗交界处的他已经足够幸运。   没有太阳,那你就成为太阳啊。   就算无法照亮自己,至少,别让身边的人摸黑行走。   “……对不起。”   傅潇抹了把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真的很感谢,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抱歉。”   面前的人始终沉默,傅潇有点慌了,“石攻玉?”   男生低着头,傅潇看不清他的脸,刚想凑近一点,突然,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按在墙上。   傅潇的后背撞了一下,又被凸起的墙面硌得生疼,下意识挣扎,“嘶……你疯了??”   “说清楚。”   昏暗中,石攻玉离他那样近,傅潇几乎可以感受到他低沉的吐息,和压抑的情绪。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你的面子,还是,你本来就准备喝了那杯酒?”   傅潇满脑袋莫名其妙,“你说什么……我当然是担心你……和我的面子啊!”   “真的?”   石攻玉不依不饶,“你好像很关心那个小绿茶,你喜欢那样的?之前热吻失败你很遗憾吧,你的49个前任是不是都是他那样的?”   傅潇:“???”   这和他的前任们有什么关系??   救命,他是不是无意间打开这鸟的什么开关了?   “你喝多了吧。”傅潇贴心地为他找了个借口。   这时,石攻玉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傅潇脸色顿时一变。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人,用力之猛,手腕隐隐作痛。   “石攻玉,你不是我的什么人。”   “别得寸进尺。” 第62章 大悲大喜的一夜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剑拔弩张。   又或许只是傅潇自己在炸毛,因为石攻玉从始至终都是那张面瘫脸。   傅潇咬着牙,如果不是这张脸太完美,他早就一拳揍下去了。   “如果我非要进呢。”   石攻玉哑着嗓子,上前一步。   主动靠近,被推开,又靠近,他从未如此穷追不舍过。   手撩起傅潇的毛衣下摆,在腰部辗转游走,虽然早就在篮球场看过,但亲身感受,还是不禁赞叹,真细。   傅潇倒吸一口气。   下一秒,“砰——”   是拳头砸上高挺鼻梁骨的声音。   石攻玉捂着鼻子,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溢出。   为什么。   剧痛的同时,石攻玉冷静分析。   按照沈鲸落的“脸皮厚吃个够”守则,傅潇应该面红耳赤呼吸加速,然后他顺势亲下去,被推拒几下后,一切水到渠成。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为什么和沈鲸落说的不一样。   “我就当你喝多了,不然你今晚必进医院。”   傅潇甩了甩手,如果这时石攻玉没有被泪水糊住了眼,他会看到,傅潇微微颤抖的肩膀,和耳尖的薄红。   “一开始因为你是谢生的室友,想让你多照顾他,所以没拒绝你的接近,后来发现你这人不错,慢慢也交了心。”   “但是今天看来,你和我,果然不是一路人。”   傅潇闭了闭眼,把脸别到光照不到的那一边。   “索性说清楚吧。其实就刚才那酒,我都不用喝,闻一下我就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因为我见过太多了。”   石攻玉身体一僵。   “如果我没猜错,你今天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傅潇扯起嘴角,“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不过还是谢谢你。”   说完,傅潇转身要走,石攻玉一把拉住他,“去哪?”   傅潇挑了挑眉,“去找找方小慕还在不在啊,不然随便谁,把我的前任凑个整。”   明知道他在故意气自己,石攻玉还是忍不住着了道,攥着傅潇胳膊的手用力,“别去。”   刚才不让他亲方小慕的时候,也是这样。   “凭什么?”   傅潇转头看他,眼神里半戏谑半认真,“石攻玉,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远处车灯晃过,那一刻,他们的脸在对方眼里清晰无比。   “是,我喜欢你。”   听到答案的一瞬间,傅潇心里划过四个大字。   哦豁,完蛋。   这下,这朋友是真做不成了。   一边后悔自己的嘴贱,傅潇一边故作轻松,“呵,大少爷这是普通的玩腻了,想来点刺激的?”   石攻玉一脸坦诚,“没玩过,我没谈过恋爱。”   傅潇:“……”   傅潇:“?”   “不、不可能吧,”傅潇咽了咽口水,“你这脸,这身材……你前二十年没恋爱都干嘛去了??”   石攻玉想了想,“学习。”   他知道这个答案很书呆,他也想再找几个俏皮一点的特长,但思索一番,真的没有。   不对,好像有一个。   “我会健身,我可以边举哑铃边背《天文学简史》。”   傅潇:“……”   哇,这真是让人“性”致勃发呢。   “不对啊,我刚才听你开黄腔挺溜的啊。”   就你上章结尾趴我耳朵边儿说的那句,发出来直接屏蔽的节奏啊。   石攻玉迅速甩锅给兄弟,“都是沈鲸落教我的。”   傅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个臭流氓的确干得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空气里一时只余酒吧的音乐声,和旁边巷子里某对小情侣的口水声。   可有些话,迟早要说。   傅潇一直深信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咬了咬牙,直截了当道:“我们不可能。”   石攻玉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看着那个笑容,傅潇连呼吸都在打颤,好奇怪,为什么他心里这么难受。   “不是你的问题,是因为我。”   傅潇靠在墙上,手指用力抠着缝隙里的泥土,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我不太能接受……亲密行为。”   直到现在,傅潇偶尔还会在梦里重现当年的场景,小小的他站在母亲房门前,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混乱交缠的画面。   每每梦到,总是惊醒,然后一阵干呕。   普通的肢体接触还好,傅潇格外抗拒带有亲密意义的触碰,就像刚才石攻玉对他做的那样。   石攻玉脸色微微发白,“是不是以前……”   一般只有经历过侵犯行为的人,才会格外抵触这种事情。   傅潇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事,而且,也有我身体的原因。”   因为返祖失败,傅潇前前后后经历过五次手术,除了面部、手臂和小腿,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一个终年只能戴着手套的人,要怎么对别人袒露自己遍布疤痕的身体。   “我那49个前任,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分的手。”   傅潇耸耸肩,“可以理解,谁能接受一个连牵手都费劲的男朋友呢,更何况我长得这么帅,只能看不能吃,啧,谁受得了啊。”   说完,傅潇偷眼瞄了石攻玉一眼。   这人从刚才开始就没吭声,不是被他吓着了吧。   即使如此,傅潇还是忍不住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我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个前任忍了两个月,你说你喜欢我,怎么,你愿意跟我来一场纯柏拉图式的恋爱么?”   等待的几秒中,傅潇没抱希望,但心跳还是该死的声如擂鼓。   就当他喝醉了吧,傅潇想,酒精是最好的借口。   在这个从相识到滚床单只需要几小时的时代,精神恋爱仿佛一个笑话。   所以傅潇从不对别人讲这个笑话。   但是今晚,不知为何。   傅潇明白,在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但是,万一呢。   永远这个词太虚无缥缈,哪怕只有几天,几个月,如果对方是石攻玉,或许他——   “我不愿意。”   傅潇低着头,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   “不是,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傅潇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朋友一场,你好歹客套客套啊,整句‘虽然我很想,但是家里叫我回去联姻’之类的啊,哈哈哈哈——”   傅潇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时,手上传来一阵温热。   石攻玉握住他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畸形的手,垂下眸,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傅潇,我想拥有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每一晚,我想的都是如何得到你,所以我做不到你说的那种柏拉图式爱情。”   “但是我愿意等。”   从手背一路往上,吻到手腕处裸露的肌肤时,傅潇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石攻玉停下动作。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但我希望,你也可以考虑我的方案。”   傅潇的呼吸还有些不稳,“什么方案?”   石攻玉抹去他眼角的泪痕,“我了解一些心理学,你这种情况其实不算严重,如果你配合我,我有信心帮你达成人生的大圆满。”   顿了顿,“当然,是和我。”   傅潇吸了吸鼻子,“嘁”了一声,“真的假的啊。”   石攻玉推了下眼镜,狭长的眼眸里闪烁着学霸的光辉。   “当然,我相信,明年的今天,我一定可以肆意亲吻你手套下的指尖。”   傅潇笑着揉揉眼睛,“才指尖啊,那滚床单可能要很久很久。”   “没关系,我们的时间更久。”   石攻玉说得真诚,眼神也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傅潇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好,就从现在开始吧!”   石攻玉心里一喜,唇角也不自觉上扬,只觉得头脑清醒,心灵振奋,思维开阔,浑身上下充满了求知欲,一口气可以肝八本心理学著作的那种。   “我今晚回去就翻论文,先拟定几套方案雏形,你看了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再酌情修……”   忽然,视野变得模糊,下一秒,唇上一阵柔软触感,带着淡淡的酒气和苹果香。   虽然只停留了几秒,已经足够摄取石攻玉的三魂六魄。   “从指尖开始也太慢了,先来点刺激的。”   傅潇悄悄攥紧了拳,生理让他不适,可心理又让他无比愉悦。   “三分钟热吻我是来不了,不过三秒钟浅吻还是可以的。”   石攻玉只觉得自己要升天了。   “对了,你信息素什么味儿啊,木头?”   石攻玉晕乎乎地道:“焦、焦木……”   “挺好。”傅潇眉眼弯弯,“那咱俩就是焦木苹果……不对,焦糖苹果。”   石攻玉的身形晃了一下,同时,鼻子一热。   “我去,你流鼻血了!”傅潇大惊。   石攻玉抬手抹了一把,一片鲜红。   万万没想到,先撑不住的人,竟是他自己。   “我可能不成了……”   傅潇快被他吓死了,“就流个鼻血而已!你别瞎说!”   “找、找我爸,不对,找沈鲸落——”   话音还没落,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白雾乍起,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闪电般的银光。   石攻玉就这样消失在傅潇眼前。   而取而代之,出现在雾气后面的,是一只尾泛银辉的巨型白孔雀。 第63章 面瘫朋友观察大会   如果没有那两道鼻血,这将是一只多么威风凛凛、美艳动人的白孔雀。   傅潇拼命憋笑,“你好漂亮哦。”   石攻玉:“……”   白孔雀僵硬地转过身,拖着长长的洁白尾羽,迈着机械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空纸箱旁边,然后把脑袋埋了进去。   傅潇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的新男朋友,毕竟始作俑者算是他。   “哎,这位同志,你是孔雀,不是鸵鸟。”   傅潇戳戳鸟屁股,顺手把石攻玉的眼镜插进头顶的发丝间,像戴太阳镜那样。   还好刚才接吻之前被他拿下来了,不然肯定要摔坏。   “出来吧,我不笑了,真的。”   白孔雀继续僵硬了一会儿,刚试着把头拔出来,就听傅潇自言自语道:“这么一想,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开了好几次屏,不会也是……”   白孔雀:。   “出来啦。”傅潇手动拔鸟,顺便惊叹一下鸟屁屁的手感,“别说,你这的毛还挺软的。”   比起尾羽的柔韧和锋利,屁股上的毛更偏向毛绒的触感,傅潇没忍住多揉了几把。   石攻玉:“……”   感觉就是羞耻,羞并快乐着。   傅潇从地上的衣服里摸出石攻玉的手机,指纹解锁。   一人一鸟同时低头看向爪爪。   傅潇:“……还是用我手机打吧。”   沈鲸落不接电话。   “你这哥们儿靠不住啊,这才几点就睡了。”傅潇看了眼时间,哦,凌晨三点十八分。   这个点了,把人叫起来有点不地道。   傅潇想了想,决定先把石攻玉带到自己住的公寓,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大半夜抱着孔雀满街跑,这难度系数有点高,搞不好被人拍下来,明天的热搜就是他们。   更何况石攻玉白得发光,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遮一遮。”傅潇拿起地上的衣服,包在白孔雀身上,“对,这边,把脚……把爪伸进来。”   包着包着,傅潇忽然惊喜道:“你发现没,我在摸你的裸体!”   不仅没抗拒,反而很兴奋!(因为毛茸茸)   石攻玉:“……”你开心就好。   整装完毕,傅潇抱起白孔雀,好家伙,压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你还挺沉。”傅潇发出艰难的声音。   白孔雀用喙轻轻啄了他一下,然后把头埋进傅潇怀里不动弹了。   别的能遮住,尾巴遮不住。傅潇看着几乎垂到地上的长长尾羽,叹息一声。   “希望警察叔叔别把我当成走私贩子。”   -   凌晨四点,谢生和沈鲸落推开派出所的门。   一进大厅,谢生就看见缩在角落椅子上的一人一鸟。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傅潇的羽绒服破了个大口子,头顶架着副碎了镜片的眼镜,发丝间掺杂着不明白色绒毛,身上还有血迹。   旁边的白孔雀也没好到哪儿去,浑身毛乱得跟刚被糟蹋了似的。   傅潇朝他俩挥挥手,“嗨。”   孔雀朝他俩点点头,来了。   谢生:“……”   沈鲸落:“……”   “我想现在就走。”   “我也是。”   身为Eleni,最怕的就是这种意外。如果随时不能把证件带在身上,一旦变回兽形,那才是真正的有口难言,搞不好还要被当成神奇生物送进动物园。   幸好沈鲸落有石攻玉的所有相关证件备份,处理起来也不算太麻烦。   趁沈鲸落进去交涉,谢生走到傅潇旁边,“怎么回事啊。”   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谢生都懵了,脑海里瞬间划过傅潇在酒吧和人打架满身是血进医院的画面。   傅潇垂头叹气,“一言难尽。”   谢生握了握拳头。   傅潇立刻投降,一脸委屈,“那我和警察叔叔说我不是鸟贩子,他们不相信嘛!QAQ”   谢生:“……”   你看看你这猥琐的样子,大半夜扛着只孔雀在街上偷偷摸摸,谁会相信你啊!   谢生还想说什么,只见旁边的孔雀抬起一边翅膀,默默护住身边的人。   石攻玉:有事冲我来,别欺负潇潇。   谢生:“……”懒得理你,一会儿让沈鲸落揍你。   虎崽cp,心有灵犀,沈鲸落办完手续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石攻玉,你知道我现在可以用尾巴抽你吧?”   白孔雀:“……”兄弟,记仇可不是好事。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三人一鸟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沈鲸落在刚开门的早点铺买了几杯豆浆,一人一杯捧着。   昨晚刚喝完酒,胃里正不舒服呢,傅潇趁热喝了两口,感觉不烫,就把杯子侧着,让白孔雀也啄了几口。   谢生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说不出哪里奇怪,就是感觉不太一样了。   “说吧,怎么弄的这是。”   “你们不都知道了么。”傅潇叹气,“我想把老石弄回家,结果半道被巡逻的警察叔叔发现了,我一通狂奔,无奈老石太胖,我累瘫在地,被当场抓获。”   白孔雀:“……”   他不胖,他是他们家族身形最健美的一个,不信看看他爸就知道了。   堆着啤酒肚尾羽已经快掉光的中年孔雀石先生:“?”   “我是说,老石怎么变成这样的。”   沈鲸落把自己的豆浆倒了一半在谢生的杯子里,人工续杯。   “除了初中有次他生病高烧,没见过他当众变回兽形。”   说起之前那次还挺励志的,高烧39度的石攻玉坚持期末考试,结果写到一半直接栽倒在地。   一个石攻玉走进来,一只白鸟鸟被抬出去。   “应该没生病吧。”   傅潇摸摸白孔雀的脑袋,也摸不出什么温度差别,“我亲了他一下,他流鼻血了,然后就这样了。”   沈鲸落点点头,“那没事,可能就是激动了。”   三秒之后。   “什么?!!”   “你淡定一点。”谢生把沈鲸落按回椅子上,“别吓到遛弯的老大爷。”   沈鲸落压低声音,“什么??”   傅潇一脸坦然,“我们商量好了,准备试着交往看看。”   白孔雀点点脑袋。   沈鲸落靠在椅背上,俊脸震惊,这也太突然了。   不过看看石攻玉那副样子,沈鲸落没忍住又笑了,“你可是高兴了啊,瞅给你乐的。”   旁边两人一脸茫然。   傅潇问:“怎么看出来的?”鸟还是那只鸟,没有变化啊。   沈鲸落悉心传授,“你仔细看他眼睛,如果心情好,眼睛就格外亮,如果特别激动,尾巴也会跟着小频率发颤。”   傅潇恍然大明白,“啊,就和谢生高兴的时候会轻轻踮脚,生气了会掐手指一样。”   沈鲸落:“对对对!”   谢生:“……”   这是什么,面瘫朋友观察大会吗?   不过,谢生瞄了眼白孔雀微微颤抖的尾羽,还真是这样呢。   石攻玉:“……”今天算是丢鸟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没关系,白孔雀挺了挺胸脯,尾巴抖得更欢快了。   他有老婆了!!   天儿太冷,几人聊了会儿便准备各回各家,至于石攻玉,沈鲸落甩出一句“谁的对象谁带走”,收获了好兄弟肯定的眼神。   等出租车的工夫,谢生单独把傅潇拉到一边。   “想好了?”   傅潇知道他问的什么,点头,“嗯,想好了。”   这么久以来,说他不知道石攻玉对他有意思是假的,说他对石攻玉没感觉,也是假的。   石攻玉对他坦诚相待,他也努力往前走了一步,就算结局不如人意,起码他试过了,多年后再想起这段感情,也不会后悔。   这就是傅潇。   在感情里,潇洒坦荡会少走很多弯路,但有时,也会碰得头破血流。   “试试呗。”傅潇看着不远处快要被沈鲸落埋进雪里的白孔雀,唇角弯起。   “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谢生抿唇,轻轻踮了踮脚,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我支持你。”他握住男生戴着手套的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就像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为对方做的那样。   -   回到家时才五点多。   刚才路过早点摊,新炸的油条太诱人,沈鲸落买了两大袋子,全家人的早餐问题解决。   “先吃点,一会儿上去补个觉。”   沈鲸落挑了两根油条出来,又弄了点小咸菜,还有谢生喜欢的豆腐脑。   忙活完,自己也顾不上吃一口,先热了杯豆浆,送上楼给他亲爱的老父亲。   谢生想帮他,被沈鲸落按了回去。   每当这时,谢生都觉得沈鲸落浑身散发着父性的光辉。   谢生咬了一口油条,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沈鲸落宠坏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极昼揉着惺忪睡眼,刚走进厨房,一抬头,和谢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昼·偶像包袱超重·崽:完了,他还没洗脸。   谢生站起身,“是要喝水吗?”   沈极昼点点头,悄悄侧过身,用手指检查自己有没有眼屎。   谢生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吃早餐吗,刚买回来的,还热着。”   沈极昼看着桌上的豆腐脑,有点动心,但还是摇摇头,“我等谢听一起吃吧。”   谢生刚要为两小只的绝美友情落泪,就听沈极昼小声道。   “要是他发现我偷吃,又要小拳拳捶我胸口了。” 第64章 驯服一只大型犬   谢生:“……”   嗯,的确是他弟能干出来的事。   “别惯着他。”谢生发出亲哥的声音,“谢听要是欺负你,你就揍他。”   沈极昼露出期待的神情:“真的吗?”   谢生:“……也别揍太狠。”   沈极昼笑了。   大概是平时总板着脸,谢生才发现,原来沈极昼也有两颗小虎牙。   说不定以后也是一只小老虎呢。   从放假开始,苏铮就一直在群里吵吵着没意思,好不容易熬过正月十五,不用再跟着老爹老妈到处应酬,苏铮立刻张罗着出去玩,还点名让他们一个也不许缺席。   在吃喝玩乐方面,你永远可以相信苏铮。   沈鲸落翻了翻他整理的“寒假嗨皮计划书”,还真有几个不错的点子。   “去吗?”沈鲸落躺在床上,问一旁正在画画的谢生。   谢生停下笔,想了想,“可以,要去几天?”   “七八天吧,我看有个新开的农家乐挺好的,在扬安山山脚,你去过那么?”   谢生摇摇头,除了隔几年回老家一趟,他平时连市区都不出,完全是两点一线。   “那边风景不错,可以去转转。”   沈鲸落长腿一伸,开始畅想,“早晨登山看日出,中午粉条炖小猪,傍晚来顿小烧烤,夜晚观星无人扰。”   身边人久久没有动静,沈鲸落抻头一看,谢生捏着画笔,正在发呆,“想什么呢?”   谢生回神,砸了下嘴,“在想粉条炖小猪。”   沈鲸落大手一挥,安排,今天就炖,没有一只小猪可以囫囵个走出他家。   “咱们出去玩,谢听和昼崽怎么办?”   沈鲸落一脸理所当然,“他们去补习班啊。”   谢生:“……”你真的是亲哥哥。   沈鲸落以为他担心谢听,宽慰道:“家里有阿姨,出门有司机,放心,而且有沈极昼在呢,他可是我家最成熟的男人。”   此时,另一个房间的昼崽打了个喷嚏,“哈啾!”   沈极昼面无表情地揉揉鼻子,啧,预感不妙。   在群里和苏铮敲定了时间地点,沈鲸落心情大好,翻身坐起,“你画什么呢。”   许久不动笔,这几天陪彗星画画,谢生的画瘾被勾起来了,偷了沈鲸落练毛笔字的笔墨纸砚,随便泼墨一幅。   “墨竹图啊。”沈鲸落背着手,凝神细赏。   谢生的水墨画师从外公,与其克制内敛的性格不同,画风格外疏朗豪放,可见其狂野的内心。   “爱妃的画功日益精进,此墨宝定要让朕好生珍藏。”   谢生拿胳膊撞了他一下,笑道:“我字不好,落款你来写。”   沈鲸落的书法倒是和谢生的画风不谋而合,写完后,还在留白处提了一句孙岘的诗。   万物中萧洒,修篁独逸群。   放下笔,沈鲸落感慨,“感觉好像看到了咱俩的老年生活。”   再来几盆花养几条鱼,那就更像了。   谢生端详着那句诗,眉眼弯弯,“如果是这样,那也很好啊。”   安稳一生,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福气。   沈鲸落一向自由惯了,直到出门前一天,行李都打包好了,才想起跟老爹报备。   没想到,沈春识居然没有双手双脚鼓掌欢送他。   “农家乐有什么好玩的,在家陪爸爸多好。”沈总窝在沙发里,强行撒娇,“爸爸给你包小老虎形状饺子吃。”   沈鲸落表示刚过完年别提饺子,不然当场吐给你看。   眼看拗不过儿子,沈春识只好叹气,“去吧去吧,哎,儿大不中留,记得多带点tt,我还不想这么早当爷爷。”   沈鲸落无语,“管好你自己吧,我上次和你说的你听进去没有?”   沈春识摆摆手,“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每次提到这个,沈春识就是这副样子,要么就干脆装死。   沈鲸落冷冷威胁,“你要是再欺负袁叔,我就篡权夺位,改你遗嘱,抢你公司。”   沈春识“刷拉”一下把茶几上的文件推过去,“求你快抢。”   沈鲸落:“……”   成功把大儿子气走后,沈大总裁往沙发上一倒,良久,一声叹息。   “笑死,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闭眼眯了一会儿,沈春识摸出手机,按下3号键。   “袁秘书,到我书房来。”   挂了电话,沈春识开始计时。   半小时后,男人准时敲响书房的门。   沈春识不悦地撇撇嘴,“进来。”   袁韧本来在工地处理一些事,一路赶过来,还有些喘,“沈总,您找我。”   沈春识发挥终极特长——睁眼说瞎话。   “你晚了三分钟。”   袁韧也不反驳,低眉顺眼道:“抱歉沈总,路上耽搁了。”   沈春识抬抬下巴,男人心领神会,上前几步。   沈春识鼻尖微耸,嗅了嗅,“有汗味。”   “刚从工地过来,没来得及清理,十分抱歉。”   “光用嘴说?”沈春识扯起唇角,“你知道怎么做。”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确定自己刚才锁好门后,面朝沈春识,单膝跪地。   然后臣服一般俯下身,露出自己的后颈。   齿印斑斑,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是新鲜的。   沈春识伸出手指,在alpha凸起的腺体上轻轻摩挲,然后用力一按。   男人的肩膀猛地一颤,发出一声似忍痛又似享受的吸气声。   沈春识笑了,“我怎么觉得这不是惩罚,而是奖励呢?”   男人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将后颈往前送了送。   指尖微微黏腻,男人的汗液混合着浓烈的alpha信息素气味,仿佛无声的邀请。   沈春识舔了舔指尖,然后将湿润的手指插进男人的发丝里,迫使他抬起头。   “今天放过你,去洗澡吧。”   袁韧眼里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   他悄悄拽住沈春识的裤腿,像只大型犬一样,盯着沈春识一动不动。   沈春识被他盯得心焦,捂住那双狗狗眼,在男人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滚。”   男人欢快地离开了。   沈春识仿佛能看到男人身后摇出残影的狗尾巴。   浴室响起水声,沈春识抹了把脸,叹息。   他也想温柔啊,可有人他不好这一口啊。   袁韧洗完澡出来,茶几上多了一杯牛奶,温热的,加了两匙蜂蜜,很甜。   快四十岁的大男人还爱喝甜牛奶,也只有沈春识知道他这个小癖好。   “我儿子说我欺负你。”沈春识捏捏鼻梁,心累。   袁韧捧着牛奶,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说。”   沈春识:“……”   啊,头疼加心累。   袁韧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怎么了?”   沈春识闭着眼睛,低声道:“柚宝他们要出去玩,单独在外面住一周。”   袁韧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那个时间……快到了?”   沈春识没说话,指尖点了点桌上的电脑。   屏幕上,是一个巨大的倒计时,上面显示,距离四月十五日,还有两个月。   “还有两个月,应该没事。”   袁韧放下玻璃杯,“小落要去哪玩,我让人盯着。”   沈春识摇摇头,“算了,他那么敏锐,瞒不住他的。”   两个月。   沈春识睁开眼睛,看着屏幕上跳跃的秒针,眸光阴郁。   十二年,这么快,就过去了。   “但有些事,确实要尽早准备着。”   -   扬安山位于市郊,因地处扬城与安城交界处而得名。   三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是足以让屁股坐麻但又不够补觉的尴尬时长。   下了车,大家多少有些困倦,除了苏铮。   “啊!蓝天——”   “啊!大山——”   “啊!秃了吧唧的树杈子——”   王鼎鼎拎着行李箱,看着男生撒丫子在雪地里奔跑的背影,扶了扶帽子。   “别理他,他在家憋坏了,还被他爸按头相了八次亲,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另一边,傅潇从车上下来,深吸一口气,“郊外就是好啊,空气都这么清新。”   石攻玉跟上来,试图帮忙拎行李。   傅潇:“不用,这么轻,我一手拎俩!”   石攻玉再次试图帮忙系围巾。   傅潇:“没事儿,坐了一路车正热呢!”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谢生:“……”   还有的磨合呢。   年节刚过,傅潇找的这家农家乐又不靠近景点,客人不多,清净自在。   老板娘十分热情,让他们自己选房间,还送了很多饮料和水果。   一行六人,正好两人一间房,苏铮听老板娘说有大通炕,兴冲冲地提议体验一把,被沈鲸落和石攻玉合力镇压。   东北风的农家乐,让谢生感觉很亲切,后院里不仅有自家养的鸡鸭,旁边还有一块小菜地,只是冬天被雪覆盖,没有夏日郁郁葱葱的景象。   谢生摸了摸屋檐下挂着的红辣椒串,居然是真的,揪两根可以进屋炒菜的那种。   这时,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一个人打着哈欠走出来。   “老板娘,卫生间的花洒坏了,有没有……”   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两人俱是一惊。   穿着家居服的薛上愣在原地,“……谢生?”   屋里的几人闻声出来,看到薛上,n脸懵逼。   “你他妈居然跟到这来了?!”   傅潇率先回过神来,掰下一个玉米棒子就冲了上去。   “老子削死你——!!” 第65章 对不起,谢生   薛上万万没想到,他就是来郊外度个假,也逃不过被苞米棒子砸头的命运。   这玉米是老板娘挑选出来留做种子的,已经在外面晾了一冬天,颗颗分明,粒粒坚硬,用力往头上那么一拍,青一片在脑门,疼一片在心里。   “哎呦,这是干嘛呐!”   老板娘穿着围裙跑出来,从傅潇身下救出奄奄一息的薛上。   石攻玉一边拦着傅潇,一边悄悄把苞米棒子丢进柴火垛里,毁灭罪证。   不过他算是发现了,傅潇打架的时候,特别喜欢骑在别人身上。   啧,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薛上扶着墙站起身,家居服上沾满了雪和泥巴,头发里还有苞米粒儿,整个人无比狼狈。   老板娘给他拍拍衣服,“咋的,薛啊,你们是朋友啊?”   薛上:“……”   请问您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谁跟他朋友啊!”傅潇挥舞着爪子,“他就是一跟踪狂!”   薛上捂着头,一言不发。   老板娘都懵了,“啊?不能吧,小薛都在我这住了一个多月了。”   傅潇也懵了。   但很快又开始不讲道理:“好啊,原来你那么早就过来踩点了!”   薛上不想跟他说话,看了谢生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谢生也明白,应该是他们误会了。   上次的事之后,薛上在学校论坛发了帖子,澄清事实公开道歉,然后正式办理了休学,谢生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次他们出来玩也是临时起意,薛上无从知晓,应该真的是偶遇。   “要不换一家?”沈鲸落低声问谢生。   他们已经办完入住了,这附近也没有其他农家乐,谢生不想破坏大家出来玩的兴致。   更何况有些事,有些人,躲是躲不掉的。   午饭是铁锅炖,老板娘亲自下厨,炖得软烂的玉米豆角排骨,锅边还贴了一圈玉米面饼,一半金黄酥脆,一半浸泡着浓郁的汤汁,锅盖一揭开,香味儿直冲肺腑。   饭厅里只有他们这一桌,去拿饮料时,谢生听见老板娘叹气。   “小薛又不出来吃饭,这饥一顿饱一顿的,孩子身体都造坏了。”   谢生拿果汁的手动作一顿。   “他经常这样吗?”   “是啊,这孩子年前就过来了,成天就自己关屋里,之前我儿子叫他出来吃年夜饭,他也不来。不知道是不是跟爸妈吵架了跑出来的,天天没点精神头,就有时候早上出去溜达溜达。”   老板娘摇摇头,她儿子跟薛上年纪一般大,看着总觉得心里不好受。   “这人啊,不管什么年纪,什么处境,都得提着精神,精神头儿要是没了,人就垮了。”   谢生抿了抿唇。   他猜也能猜到。   薛上这一休学,就算和家里正式翻了脸,他那个爸是个真正的变态,离开家,薛上才有活路。   “姨,铁锅炖的菜还有吗?”   “有,还可多呢。”老板娘站起身,“咋的,没吃饱啊?”   这孩子,长得秀秀气气的,饭量还不小。   谢生摇摇头,“您帮我盛点,我给他送过去。”   “好嘞。”老板娘挺高兴,“我就说么,你们是朋友吧?好好劝劝他,这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老板娘一高兴,菜就盛多了。   谢生端着满满一大碗炖菜和五六个玉米面饼,敲响薛上的房门。   一开门,薛上愣了一下,“谢生,你怎么来了?”   谢生看着穿戴整齐的男生,又看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以及门口的行李箱,“你要走?”   “……嗯。”   “因为我?”   薛上连忙道:“不是!”   这话说了他自己都不信,薛上低下头,“好不容易出来玩,不想给你添堵。”   “你走了我就不堵了?”   谢生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先把饭吃了。”   薛上正感动,就听谢生继续道:“吃饱了好上路。”   薛上:“……”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薛上实在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尽可能多吃了一些。   谢生看他吞咽得艰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还记得,初中时他们三个去吃烧烤,薛上和傅潇比赛谁吃得多,两人造了二百多串,最后是互相搀扶着出的烧烤店。   现在,他们仍在同一屋檐下,傅潇在那边喝闷酒,而他和薛上在这边,相对无言。   “我们过几天就走了。”   谢生站起身,低声道:“你留下吧,别折腾了。”   薛上握着筷子,沉默不言。   直到谢生快要离开,才忽然出声,“对不起。”   谢生回过头。   “跟踪,偷拍,抑制剂,还有那些……那些侮辱的话。”   薛上咬着牙,手微微发抖。   “所有的一切,对不起。”   “……对不起,谢生。”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终于,当面对谢生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谢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薛上抬起头,泪眼里透着迷茫。   “你拿走了我的抑制剂,导致我发情期症状严重,无法缓解,但以这个为契机,我和我心爱的人提前互相表明心意,少了许多彼此试探的波折。”   “你在教室里写下那些话,将我隐藏多年的秘密和伤疤公之于众,但正因如此,我逼着自己面对现实,放下一切,所以才有今天的自由和豁然。”   “可伤害就是伤害,我不会因为这些而原谅或感激你。”   薛上紧攥着拳,用力摇头,他怎么敢奢求那些。   谢生淡淡一笑,“但是,我接受你的道歉。”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放过自己吧,薛上。”   过去的岁月回不去,但你才二十岁,你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   我们都有很长很长的人生。   谢生走后,薛上一个人哭了很久。   从日光正盛到夕阳西下,从星子稀疏到皓月当空。   午夜时分,薛上推开房门,走到院中。   他深吸一口冬日里凛冽的空气,仰起头,在无边黑夜里看到了太阳。   虽然光芒微弱,触不可及,但他知道,太阳,就在那里。   -   第二天,众人说好早起爬山,结果时间到了,谁都没起来。   包括沈鲸落。   不知是换了环境格外放松,还是谢生的怀抱太温暖,沈鲸落居然一觉睡到了八点。   被阳光刺痛睡眼时,沈鲸落还躺在床上,呆呆没回过神。   直到谢生洗漱完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你真棒。”   这当然不是夸他昨晚棒。   刚睡醒的虎虎太可爱,谢生没忍住亲了又亲。   从前,几乎每一天,谢生醒来时,沈鲸落已经坐在床头看书,或是在洗澡,或是买了早点回来。   这是第一次,他看着沈鲸落醒来。   谢生这才知道,原来男朋友睡懒觉,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   或许他也在慢慢好起来。谢生在心里默默道。   “我睡了七个小时。”   沈鲸落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他已经快要忘记,一睁眼就是天光大亮是什么感觉了。   感动和震惊之余,沈鲸落合理怀疑,“宝,你没给我下i药吧。”   谢生:“……”有那好东西谁给你啊。   两人盘腿坐在床上,仔细回忆昨晚睡前都做了什么。   沈鲸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涩涩。   谢生很快推翻猜想,几乎每天都涩涩,也没见有什么特殊效果。   “会不会是那首歌?”   昨晚睡前,谢生给沈鲸落唱了一首家乡的儿歌,小时候外婆给他唱过的。   应该就是这个了。   谢生一拍大腿,“以后每晚都给你唱。”   沈鲸落有点犹豫,“会不会太内个了。”   他一大猛A,还让老婆给他唱摇篮曲哄睡什么的……   谢生的眼神瞬间犀利。   沈鲸落:“唱,必须唱,唱十遍。”   谢生哼着歌叠被去了。   从一开始提起失眠问题,沈鲸落的抗拒,到现在两人已经可以坐下来讨论安眠方式,谢生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一切充满希望,他想。   可谢生忘记了,当希望充盈到顶峰,接下来,就是不可避免的下坡,甚至谷底。   就像空中升腾的气球,膨胀盛大,但只需一枚针,就可将一切打回原形。   “早饭吃啥呀,饿死我了。”   王鼎鼎打着哈欠推开门,一抬眼,就瞅见薛上端着个搪瓷盆,正在帮老板娘喂鸡。   别说,那撒苞谷的姿势和手法,还挺专业。   “早。”薛上僵硬地和几人打招呼。   只有苏铮朝他点了点头。   薛上也不在意,继续专心喂鸡。   “叛徒!”饭厅里,王鼎鼎用力磕碎一个茶叶蛋。   苏铮哭笑不得,“你多大了,幼不幼稚啊。”   王鼎鼎一口咬下去,显然是把鸡蛋当成了他的蛋,不是,当成他脑袋了。   “谢生都不在意了,你在这愤慨个什么劲儿。”苏铮往他粥里加了勺糖。   王鼎鼎撇嘴,“可我就是没法和他做朋友!”   “谁让你做朋友了,淡然处之懂不懂?”苏铮抬手一指院子,“你看看落哥。”   院里,鸡圈前,沈鲸落和薛上站在一起,画面看起来异常和谐。   实际上。   沈鲸落:“你丫再敢对谢生笑,老子打断你狗腿。”   薛上:“……”有病吧。 第66章 腼腆纯情小乖o?   今天薛上一改往日阴郁邋遢的形象,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发型也像是打理过,清清爽爽。   配上那张徒有其表的脸,让沈鲸落看了就很不爽。   “谢生不跟你计较,但我会一直盯着你。”   薛上神情淡然,“随便。”   沈鲸落哼了一声,随手抓起一把苞谷,扔进鸡圈里。   不愧是三分球之王,这准头,直接撒了鸡们一脑袋。   鸡:有病病。   “那些照片,你最好已经删干净了。”   “就算没删也不会给你。”   “……我也不需要好么!”   “真的?”薛上似笑非笑,“你不想把谢生的照片贴满房间,尤其是你们两个的亲密照?”   沈鲸落咽了咽口水,靠,这人真是……   “变态。”   沈鲸落:“?”   “??你一个变态说我变态?”   “我一个变态都觉得你变态。”   “……”   “沈鲸落,你很幸运。”   薛上忽然道:“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沈鲸落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知道。”   “希望你能珍惜这份幸运。”   薛上转过头,直视着沈鲸落的眼睛。   “虽然我无法拥有他,但我会永远站在他身后,一边赎罪,一边监视你。”   沈鲸落扯起嘴角,“巧了,我也是。”   “咯咯哒!”   被忽视的鸡们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沈鲸落低头一看,他面前的圈里空空如也,鸡都跑到薛上那边去了。   沈鲸落:“……”   薛上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手起谷落,无数母鸡为之疯狂。   男人的胜负欲一旦燃烧起来,是很可怕的。   沈鲸落抢过两把苞谷,用力往里一撒。   薛上干脆直接拿盆倒。   ……   饭厅里,苏铮看到这一幕,摇头感叹。   “你看,落哥还帮曾经的情敌喂鸡,这就是人生大爱啊!”   王鼎鼎:“……”   他怎么感觉那些鸡快撑死了呢。   午饭后,众人正在院里消食,老板娘从车库里推出小三轮,招呼道:“我要去旁边镇上赶大集,你们有要捎带的东西没?”   众人齐齐摇头。这里的生活太轻松惬意,感觉整个人的节奏都放缓了,老板娘照顾又周到,完全不想念那些世俗的东西。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弟弟,谢生真想在这多住几天。   “姨,你自己去赶集啊,我去帮你拎东西吧!”   王鼎鼎平时嘴最甜,又讨人喜欢,刚住了几天,老板娘都快拿他当半个儿子了。   “不用,有小车呢。”老板娘笑眯眯的,“你们要是想去玩儿,等着让我儿子给你们找辆车,那边热闹,年轻人都喜欢。”   来了几天,总听老板娘说起他儿子,还没见过人。   王鼎鼎:“姨,你之前说我哥也是扬大的?”   谢生思考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哥”是谁。   “是啊,他跟你们一样大,也是大二,学金融的!”   说起儿子,老板娘满脸都是欣慰和自豪,“我那老儿子啊,可乖可懂事儿了,长这么大,没让我操过心,连学费都是他自个儿挣的。”   沈鲸落和谢生对视一眼。   学金融的,那不就是商学院的?   还真是巧啊。   沈鲸落笑道:“我们和商学院‘关系不错’,说不定还见过面呢。”   “是嘛,那可真是缘分。”老板娘还要说什么,一抬头,立刻喜上眉梢,“哎呦,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院子外面的小路上停着一辆三轮车,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少年从车后斗里跳下来,和司机打了招呼后,朝着小院走来。   “我哥回来了!”   王鼎鼎哒哒哒跑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素未谋面的亲哥。   院门打开,王鼎鼎举起手,一脸热情,“H——”   一个“嗨”字卡在喉咙里,如同他此时僵住的笑。   男生的模样极清秀,巴掌大的脸干干净净,五官虽不算特别精致,但让人看了十分舒心。   再加上一头乖巧的黑发,虽已经成年,但少年感十足。   但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男生的唇边,那不易察觉的小小针眼。   谢生试探着喊了一声,“傅屿?”   傅屿手里的胶丝袋子“pia叽”一下掉在雪地上。   “你们怎么在这??”   “哎呀,你们真认识啊!”老板娘一拍大腿,“那太好了,儿砸,妈着急赶集去,完事儿还得上你张婶儿家一趟,要是回来得晚,晚上饭你张罗着做了啊!”   说完,老板娘揉揉儿子的小脑瓜,蹬着小车乐呵呵地走了。   留下一院子呆滞的孩子们。   寒风吹过,地上的胶丝袋子哗哗作响。   王鼎鼎缩缩着小脖儿,“嘿,兄弟,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傅屿:“……”   良久,傅屿抹了把脸,“你们就是那团购的六个客人?”   石攻玉常规严谨,“不是团购,是‘年后全家福喜洋洋big套餐’。”   傅屿:“……我知道,那名儿就是我取的。”   沈鲸落摸着下巴,“好家伙,原来你长这样啊。”   没了皮衣眼线大背头,唇钉耳钉各种钉,这样的傅屿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青涩。   当然,除了那快要吃人的眼神。   沈鲸落挑挑眉,“十里八村最靓的仔,腼腆纯情小乖o?”   傅屿默默深呼吸。   不能打客人不能打客人不能打客人。   “很好看。”谢生真诚夸赞。   “你就是傅屿啊。”   傅潇友好地伸出手,阳光一笑,“第一次见面,听你名字还以为是我兄弟呢,哈哈!”   伸手不打笑脸人,傅屿握了握那只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说什么呢?”   苏铮一脸懵逼,“傅屿在哪呢?”   王鼎鼎双手前伸,一上一下,做出推销员的姿势,“这位啊!”   苏铮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哈哈大笑,“什么啊,他才不是傅屿呢,你们傻啦?”   众人:“……”   “傅屿是这~样的。”说着,苏铮做了一个妖娆妩媚的动作,表情拽拽的,嘴里还叼了根树枝。   “这位哥是这~样的。”苏铮吐掉树枝,双腿并拢,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表情乖巧,还眨巴眨巴眼。   王鼎鼎:“……你没学表演,真是我国影坛的一大损失。”   傅屿勾起嘴角,视线扫了眼苏铮的下半身。   “苏铮,你那儿不疼了?”   寒假前最后一场篮球赛,傅屿为了带球过人,使了点“小手段”。   苏铮顿时胯下一凉。   “我去,真的是你!我鲨了你——”   ……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傅屿叹了口气,用商量的口吻道:“别告诉我妈,住宿费给你们打八折。”   他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没读过多少书,靠开店把他养大。   她完全不知道傅屿在学校的德性,也不知道那些学费生活费都是他在酒吧打工赚的。   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老儿子原来是个混天混地的渣o,她估计要气个半死,然后再拿烧火棍子把他揍个半死。   沈鲸落:“七折。”   傅屿:“……”   你们一群富二代还差这点钱吗。   “放心吧,我们不会说的。”沈鲸落翘着二郎腿,“阿姨那么好的人,我怕刺激到她。”   王鼎鼎小小声,“是啊,我姨那么善良可爱热情大方,怎么生出你这么个……”   傅屿一个眼神瞄过去。   王鼎鼎:“帅气潇洒玉树临风的儿子。”   这时,院子另一边的房门打开,薛上刚才在睡觉,一摘下耳机,就听见外面的动静。   “你回来了。”   傅屿应了一声,指指胶丝袋子,“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薛上翻开看了看,虽然包装粗犷了一点,但东西一件没少。   “谢了,钱微信转你了。”   “okk。”   薛上扛着袋子进了房间,谢生低声问傅屿:“你们认识?”   “算是吧。”傅屿脱下手套抖了抖,“我从路边把他捡回来的。”   谢生:“?”   原来,放寒假那天,傅屿一早出门赶火车,等公交的时候,看见一个人窝在路边的广告牌底下,旁边扔着个行李箱,浑身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   这天虽然冻不死人,但冻废手脚也够受的。   傅屿戳了戳他,确定人还活着,就没再管。   直到去火车站的公交车来了,男人还是一动不动。   上车之前,傅屿问了他一句,“我家开农家乐的,你要是没地儿去可以过来,没钱就算了。”   他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   就这样,办完休学手续,拎着行李在路边坐了一夜无家可归的薛上,跟着他来到了扬安山脚下的这个小院。   “本来寻思留他过个年,结果这哥们儿住了两天之后,直接甩手付了半年的房费。”   傅屿有些感慨,“刚捡到他的时候,蔫耷耷脏兮兮的,跟只流浪狗似的,没想到,洗了澡剪了毛,还是个极品。”   屋里传来薛上的声音:“我听得见。”   傅屿提高音量,“谢谢金i主大大,金i主大大万岁——”   沈鲸落还不知道他,故意调侃道:“得了吧,你能那么好心。”   傅屿“嘁”了一声,压低声音。   “捡之前我摸过了,这哥们儿的腹肌,那~么硬。” 第67章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谢生:“……”   你确定你摸到的不是肋骨吗。   沈鲸落友情提醒,“他是个变态,你轻点骚,小心骚断腰。”   傅屿瞪他一眼,“我还没开始骚呢。”   开玩笑,就算他再饥不择食,也不能在家里下手啊。   下午,傅屿接到他妈的电话,说是张婶儿的老公出轨了,人哭晕过去好几回,她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让傅屿照顾好大家。   挂了电话,傅屿转身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原地鞠躬。   “尊敬的客人们,请问您们晚膳想用些什么?”   苏铮:“你先把皮衣穿上,我看着别扭。”   傅屿:“……”   尊敬的客人,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家长不在,就想放纵一下。   期待已久的小烧烤终于安排上,食材都是现成的,穿上竹签架上炉子就能开烤。   苏铮和傅潇自告奋勇,俩人头对头在院子里鼓捣半天,连碳都没点着,满脸灰扑扑地回来了。   傅屿就没指望他俩,放下手里的竹签,去炉子前面捅咕了两下,“好了。”   傅潇望着那腾起的熊熊火焰,惊呆了,“这怎么还带欺生的啊?!”   石攻玉抽出一张湿巾,一手捏住他下巴,“别动,小花猫。”   傅屿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了然地挑了挑眉。   “可以啊石攻玉,之前我那么撩你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性冷淡呢。”   说着,傅屿凑到傅潇身边,还伸手在他胸上揩了把油。   “原来是喜欢这种脸蛋棒棒,身材壮壮的呀。”   石攻玉:“……!”   可恶啊,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轻易做出自己肖想已久但不敢下手的事!   王鼎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黄梗,哼哼着道:“串串要吃烫烫的,男人要爱壮壮的!”   苏铮:“……穿你的串吧,单身狗。”   王鼎鼎“嘁”了一声,“有人要脱单惹,开始瞧不起兄弟惹。”   苏铮动作一顿,“什么脱单?”   “还装。”王鼎鼎穿好一串鱿鱼,还不忘给它整理一下须须。   “初五那天我都看见了,你和程新橙。”   苏铮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终于想起来了。   “啊,那天他们全家来我家做客,我妈让我带他出去玩的。”   王鼎鼎:“哦哦。”   “也没干别的,就看了场电影吃了个饭,不到晚上他就回去了。”   王鼎鼎:“哦哦。”   “他爸那人挺拉的,一个破建筑公司老板,之前还敢灌沈叔酒,我爸也瞧不上他,就是客套客套。”   王鼎鼎:“哦——”   “你要再敢哦哦,我就把你嘴揪起来拿签子穿上。”   王鼎鼎下意识抿起嘴巴。   达咩,他这粉嫩可爱的性感嘟嘟唇,才不要和傅屿一样,喝个水都能变花洒。   “我也没说什么呀,就是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王鼎鼎把鬓角别到耳后,突然茶化,“人家娇娇软软一小o,看个恐怖片都能吓到往alpha怀里钻,不像我,害怕了只能啃自己的手手。”   苏铮:“……”   过了一会儿,苏铮突然发觉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们那天看的恐怖片??”   王鼎鼎:啊哦。   “都穿好了呢,可以开始烤啦。”王鼎鼎端起铁盘就要开溜。   苏铮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子,“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什么?说我那天在商场看到你们之后就像个变态一样跟着你们进了电影院,还买了同一场坐在你们后面一边散发怨念一边咔哧咔哧啃爆米花?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   王鼎鼎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鼎鼎什么都不知道,鼎鼎只是一只小兔叽。”   苏铮:“呕。”   趁他呕的工夫,王鼎鼎迅速逃离,那矫健的身姿,还真像只兔子。   苏铮想追上去,只迈出了一步,就停了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   我退一步,你就进一步,我进一步,你又退一步。   就像永无止境的拉锯战,彼此试探,彼此推拒。   苏铮不懂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享受暧昧?可那重点是在享受上,苏铮只觉得折磨。   但是他大概能理解王鼎鼎的理由,和心情。   因为他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失去不起。   也赌不起。   苏铮双手捂脸,这糟心日子,凑合着过吧。   几秒之后。   “啊!!”   苏铮泪眼汪汪地冲进卫生间,他忘了这手刚摸过辣酱了!   -   晚上太冷,傅屿把炉子和烧烤架挪进小棚子里,一堆人围着张木头桌子,啤酒烤串,不亦乐乎。   “就这香味儿,都没把他勾出来。”   傅屿熟练地往烤饼上刷着酱,看了眼对面亮灯的房间,摇头叹气。   定力太强的男人不好撩啊。   不过一旦撩到手,那就是加倍的幸福啊。   啧,真是甜蜜的考验。   谢生放下酒杯,“我去叫他吧。”   “叫他干嘛。”傅潇一脸不高兴,“看见他那张脸我就吃不下饭。”   谢生叹气,口是心非的猫猫。   “我去。”   傅屿把刷子交给石攻玉,同是大少爷,人家干活就利索得很。   刚到房间门口,傅屿就听见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心道小样儿吧,还挺有情调。   “吃饭。”   傅屿推门就进,非常有主人家的觉悟。   薛上已经习惯了,头也不抬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早上没吃,中午半拉馒头,晚上还不饿,你要成仙啊。”   别再把腹肌饿没了。傅屿在心里恨铁不成钢。   “不过你这是……”   看清桌上的东西后,傅屿乐了,“我去,人鬼情未了啊。”   薛上无语,“那是陶艺,这是雕塑。”   傅屿是理科生,没什么文艺细胞,反正都是玩泥巴,对他来说都一样。   “我说呢,还特意让我从镇上捎回来。”傅屿饶有兴致,“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薛上低着头,小心刮下一小块土,“以前喜欢,好久没碰了。”   傅屿望着那双沾满泥土的手,忽地笑了。   剪了头,刮了胡子,开始收拾自己,还重温从前的爱好。   这应该是变好的趋势吧。   傅屿站在一边,摸着下巴端详了一会儿,“这是心么?”   一颗泥巴堆成的,千疮百孔的心。   “算是吧。”   在最终完成之前,谁都不能说它是什么,包括创作者。   “做完之后,能送给我么。”   薛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当然,我不白嫖啊。”傅屿晃着腿,“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弄,就算要山顶的泥巴,我也爬上去给你挖。”   薛上放下木刀,良久,“到时再说吧。”   就算是泥巴堆成的,千疮百孔的心,也不能轻易送给他人。   傅屿也不恼,扬起眉梢,“成,我等着。”   离开之前,傅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我有个小建议。”   薛上回过头。   “如果你裸着上半身干活儿,效果可能会更好。”   傅屿无比真诚,“贴近作品,用胸……心感受。”   薛上想了想,“好,我会考虑的。”   关上门,傅屿耸了耸肩,还好嘛,哪有沈鲸落说得那么变态。   房间里,薛上凝视着面前的雕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啊,对了。   他拿起旁边的裁纸刀,还少了点颜色。   就算真变态也没关系。   傅屿拢了拢羽绒服,勾起嘴角。   训狗嘛,他最在行了。   -   让人流连忘返的农家七天乐,一晃便进入尾声。   在谢听的夺命连环call之下,谢生终于定下明天的返程,没办法,崽在视频里哭得太伤心了。   尤其是和旁边面无表情的沈极昼一比,杀伤力成倍增长。   最后一天,傅屿带着他们爬了一趟扬安山。   是的,因为之前的六天都没起来,一直未能成行,就连这次,也是傅屿挨个扒被窝薅起来的,甚至连薛上也没有幸免。   一路人,薛上都很识趣地走在最后。   冬日登高,别有一番情致。   爬着爬着,王鼎鼎忽然提议,“哎,反正这地儿也没人,落哥你干脆变回兽形呗,还能撒丫子跑一跑。”   沈鲸落嗤笑一声,“我才不。”   谢生:“好久没见到虎虎了,有点想念。”   沈鲸落:“这就来。”   成年的西伯利亚虎奔跑在林间,带起一片迷蒙雪雾,不时仰起头吼出一声虎啸,震荡山林。   在这里,他更像是真正的主宰。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谢生的心跳仍忍不住微微加速。   威风凛凛的猛虎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谢生面前,危险的金色兽瞳,散发着凛然杀气。   下一秒,猛虎瞬间变大猫。   谢生看着在他面前撒娇打滚露出肚皮的虎虎,蹲下身摸了又摸。   “好乖,好乖。”   傅潇看得有点心痒,“要不你也变?”   石攻玉刚要答应,就听傅潇继续道:“让我骑骑你。”   石攻玉:“?”   “你那么大只,驮着我应该没问题吧?”傅潇开始摩拳擦掌。   石攻玉:“……”   另一边,苏铮抱着头大喊,“王腚腚,王腚腚!你跑哪儿去了??”   变成兔子和雪地融为一体,正站在他身后的王鼎鼎:“……”   大家玩得都挺开心,傅屿笑着看向薛上,只见那人正在发呆。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人一虎幸福的背影映入眼帘。   傅屿挑挑眉。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第68章 碎裂的杯子和掌心的血迹   可能是撸虎撸爽了,回到家后一连几天,谢生都梦到被老虎追。   这一次,他终于跑不动了,巨大的虎爪将他按倒在地,粗糙而滚烫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脖子和脸颊。   谢生挣扎着醒来,只觉得后颈一阵湿热,一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正试图解开他的睡衣扣子。   谢生:“……”   梦里梦外都是虎,小谢心里真是苦。   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早晨六点半。   看沈鲸落这“精神头”,醒了起码一个小时了。   一只手伸进谢生的睡衣里,带着薄茧的掌心摩挲着柔嫩的肚皮。   “吵醒你了。”   沈鲸落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哑着嗓子,“抱歉,实在忍不住了。”   昨晚来,今早又来,谢生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身子骨结实,不然哪个omega经得起这折腾。   “我去洗漱。”谢生推开虎头,坚持洁癖最后的尊严。   “不用。”沈鲸落把他按回床上,就像梦里的那只老虎一样。   他亲了亲谢生的唇,“甜的,香香。”   谢生闻着男生身上的沐浴露气息,呼吸微微加速。   自己倒是洗干净了,心机虎。   从晨光熹微到天光大亮。   早上八点半,谢生拖着颤抖的两条腿,一步一步挪进卫生间。   沈鲸落凑上来,小心讨好,“乖乖,我抱你去洗吧?”   谢生用慢动作回过头,眼神无声威胁。   沈鲸落一点不怕,还笑眯眯地亲亲他眼角。   红红的,还泛着泪花呢,可爱。   谢生算是怕了他了,只允许沈鲸落给他放好热水,然后就把他赶出了浴室。   看着一浴缸的泡泡,还有上面漂浮的两只橡皮小鸭子,谢生:“……”   就会在这种小事上卖乖。   谢生窝进水里,舒服地闭上眼。   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可身体放松下来了,心却依然悬着。   沈鲸落昨晚又失眠了。   事实证明,之前在农家乐的那次好眠只是意外,就算谢生每晚都唱摇篮曲,并试图模拟还原当晚的一切,仍无济于事。   现实终究不如童话美好,一首摇篮曲并不能治愈他的爱人。   谢生睁开眼睛,热气将睫毛熏得湿漉漉的,眼前模糊一片。   还有半个月开学,新房子也布置好了,在离开沈家之前,他想,或许是时候该聊聊那件事了。   可生活就如同墨菲定律,毫无预兆地,就开始往谢生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   虽然沈鲸落极力隐藏,但谢生还是发现,这些天,沈鲸落的状态不太对。   没来由地烦躁不安,饭量变小,失眠状况加重,有一天甚至彻夜未眠。   谢生排除了易感期、信息素异常等生理情况,只能把原因归结于精神方面。   他曾经也经历过这种问题,他知道那有多煎熬。   可沈鲸落什么都不对他说。   谢生甚至去问过沈春识,沈春识只是让他别担心,还用“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这种俏皮话来安慰他。   可谢生能感觉到,沈春识似乎知道什么。   这天上午,两人坐在一起整理信件,在一堆广告和宣传单中,夹着一张复古的棕色信封。   谢生手快,差点漏过去了,“这是什么?”   信封上的地址是,第三监狱。   两人对视一眼,那老东西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沈鲸落拿过信封,“我来。”   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纸。   沈鲸落打开,上面用铅笔涂着三个大字——算你狠。   谢生:“?”   沈鲸落也纳闷,“你做什么了?”   写的时候应该挺生气,纸背都划破了。   谢生摇头,“他从监狱里给我打电话我没接,也没再去看过他。”   这是经不住牢狱生活和被儿子抛弃的双重打击,终于疯了?   “管他呢。”   谢生三两下把纸撕碎,团成团,和信封一起扔进垃圾桶。   谢生不知道的是,自从他上次离开监狱,谢远山就开始谋划夺走谢听的抚养权。   谢远山废寝忘食几天几夜,连放风时间都在完善计划周密思考,因此不小心撞到了监狱里一个“老大”,还被对方和对方的小弟揍了一顿。   终于,鼻青脸肿的谢远山拿着他制定好的万无一失的计划书,信心满满地拨通了前妻的电话。   得到的却是一通臭骂。   “姓谢的,你他妈有病吧。”   国外某餐馆里,胡丽珠正蹲在水池子前面疯狂刷盘子。   女人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没化妆的脸仿佛老了十岁。   “我都被你害成这x样了,你还想让我给你养儿子??做你妈的梦!”   谢远山耐心解释,“你不是想要海外那处房产么,只要把谢听的抚养权拿到手,到时候谢生也会乖乖……”   “别跟我提谢生!!”胡丽珠崩溃尖叫。   一阵碗盘碰撞的嘈杂声中,女人扔下一句“再也别联系我”,匆匆挂断了电话。   留下另一头,一脸懵逼的谢远山。   回过神后,谢远山在心里把前妻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不过很快,他就重整了心神。   没关系,他还有那么多过硬的人脉,总会有人帮他办这件事。   只要此事一成,他就能再次把谢生捏在手心里,任意揉捏。   谢远山勾起嘴角,不小心扯到伤口,表情瞬间扭曲。   好不容易熬到下一次通话时间。   谢远山一圈电话打下来,居然没有一个人接。   这一次,谢远山彻底愣住了。   “通话时间到。”狱警敲了敲警棍。   手里的话筒滑落下去,谢远山不信,还想再打,被旁边的狱警制止。   男人发了疯一样,拉扯之中,谢远山的胳膊肘戳上了狱警的眼窝。   喜提小黑屋禁闭套餐。   人脉是谢远山手里最后也是最有用的一张底牌,而现在,他失去了一切。   因为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原来上次,胡丽珠刚挂了电话,转头就打给了沈春识的秘书。   “喂,我要是告诉你们一件关于谢远山……和谢生的事,你们能不能把我的钱还给我一点?”   这也是谢远山的计划里,唯一失策的一步。   他低估了沈春识。   准确地说,是低估了沈春识对他儿子的喜爱程度。   从谢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了沈彗星开始,沈春识就格外中意这个孩子,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大儿子去追求他。   家世地位,名誉富贵,一般的豪门可能都会注重这些。   但可惜,沈总从来不是一般人。   他要给儿子找的另一半,是一个能真心真意踏踏实实,陪伴他的柚宝走过漫漫人生路的人,而不是一个只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牺牲品。   赚钱是他自己的事,卖儿子算什么东西。   眼看有人欺负到他儿媳妇头上来了,于是,沈总大手一挥,切断谢远山所有后路,永绝后患。   用自己的一个孩子去威胁自己的另一个孩子,这种事,听着都够让人恶心的。   所以,这种恶心的事,就不必让谢生知道了。   就算崽们长大了,但有些风雨和污秽,当爹的还是得替他们挡一挡。   此时,完全不知情的两个崽正坐在沙发上,一个神情轻松,一个眉头紧锁。   沈鲸落看着垃圾桶里的信封,心里再次涌起一股焦躁。   最近他总是这样,似乎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陷入焦虑。   “真的不要紧么,我让人查查。”   “没事,可能我上次刺激到他了。”   说着,谢生抬起头,一怔,“怎么出汗了?”   他伸手想去摸沈鲸落的额头,却被人挡了一下。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皆是一愣。   沈鲸落率先回避,“有点热,我去换件衣服。”   手腕被人攥住。   谢生道:“我们谈谈吧。”   沈鲸落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他坐下之后,谢生的第一句话就是——   “明天和我去一趟心和吧。”   心和是扬城有名的精神心理诊所。   谢生原本想婉转一些的,但沈鲸落刚才的反应,让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陪你一起。”   沈鲸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真的。”   “你已经两天没睡觉了。”谢生悄悄攥紧手指,“有的事,你不想和我说,可以和医生说,抒发出来会好一些。”   沈鲸落低着头,良久,“我不想去。”   谢生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讳疾忌医,温声劝道:“我明白,可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垮掉的,就当是为了我——”   “我说我不想去!”   沈鲸落猛地起身,腿撞到面前的茶几,上面的玻璃杯应声而落。   碎裂声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沈鲸落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斑驳血迹。   总是温暖有力的那双手,总是用最温柔的方式爱i抚他的那双手,此时剧烈地颤抖着。   “……你不明白。”   沈鲸落离开后,谢生一个人坐了很久。   他静静望着地上那摊碎片,上面的图案四分五裂,只剩一只没有耳朵的小兔也在静静回望着他。   这是他们一起买的杯子,另一个在沈鲸落房间的床头柜上,幸免于难。   谢生弯下腰,一片一片将它们拾起。   恍惚间,碎片割破手指,也浑然未觉。 第69章 我还是你的宝贝吗   鲜血顺着指尖滴答落下,渗进纯白的地毯里。   谢生回过神,连忙拿纸巾擦拭,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上面依然残留着淡红的印迹。   抹不去,擦不净,修不好。   就像某种关于他们的预兆。   一只手落在他的发顶,谢生以为是沈鲸落回来了,眸光一颤,猛地抬头。   “……是星星啊。”   谢生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弯起嘴角,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沈彗星歪着头,一头长发乱蓬蓬的,应该是午睡刚醒。   谢生将玻璃包在纸巾里,扔进垃圾桶,再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他摸摸沈彗星的小脑袋,“要哥哥帮你编辫子吗?”   崽摇摇头,低头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握着拳的小手伸到谢生面前,摊开,粉白的掌心中,躺着一枚创可贴。   花花图案的,儿童专属。   包扎的动作很笨拙,但崽的神情严肃而认真。   谢生看着指尖歪歪扭扭的小花,眉眼温柔,“谢谢星星。”   沈彗星抿着小嘴,视线飘忽不定,小手拉住谢生的衣角,轻轻拽了拽。   谢生明白,这是要他跟她走的意思。   谢生跟着崽一路上了楼,穿过走廊,停在三楼尽头处的一个房间前。   这个房间,谢生从没进去过,之前路过两次,也只当是寻常的储物间。   沈彗星从窗台上的花盆底下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了一下。   咔哒,是锁芯打开的声音。   崽的动作如此熟练,谢生以为这里是小女孩的秘密基地之类的,也没多想。   直到进入房间,看到满屋的书架,和墙上挂着的书法字迹,谢生才意识到,这里的主人,是沈鲸落。   “是大哥的书房吗?”   沈彗星点头,把钥匙放进谢生手里,指指窗台上的花盆。   谢生笑了,“好,我不会忘记藏回去的。”   虽然不知道崽为什么带他来这里,但刚才他和沈鲸落吵架,沈彗星应该都看到了。   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剔透,或许她是想让谢生在这里发现什么吧。   看布局,这里就是一个简单的书房,从柜子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来看,应该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桌子上堆着很多书,还有毛笔架和宣纸,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谢生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宣纸,下面是几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都是读书笔记和一些随笔,沈鲸落不喜欢打字,总是选择最传统的方式记录。   从这一点来看,还真像个老学究。   谢生唇角微微扬起,不过很快,这丝笑意便消失了。   因为,不管是书法还是笔记的落款,上面记载的时间,永远是夜里。   一月七日夜,三月二日夜,九月十四日凌晨。   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五年前,最近的,是去年夏天。   他们相遇的那个夏天。   谢生心底倏地涌起一阵凉意。   ——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书房。   这里是沈鲸落打发无数个无眠夜晚的地方。   谢生坐在沈鲸落坐过的椅子上,慢慢俯下身,直到脸颊贴上冰冷的桌面。   他仿佛看到,在那些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十几岁的少年坐在窗前,他的背影远没有现在这么坚实广阔,仿佛轻易就会被吞噬进墨色浓稠的黑暗中去。   那些笔记和文章,里面没有一个字写着孤独,却也没有一个字不写孤独。   谢生忽然想起,沈鲸落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明白。”   或许他是真的不明白。   谢生不禁问自己,在沈鲸落独自承受这些的时候,他身在何处?   或许,正身在另一滩黑暗之中吧。   如今,谢生走出来了,是沈鲸落向他伸出手,把满身污秽的他从泥潭中拯救出来。   可他呢?   他用安抚的口吻,对沈鲸落说出了那轻飘飘的三个字:我明白。   对于心生了病的人来说,这三个字从不是安慰。   因为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明白。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座深渊,深陷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明明谢生也经历过那种绝望,可他还是对沈鲸落这样做了。   谢生眨了下眼睛,透明水滴落在书桌上。   此刻,他的心就如同那方干涸的砚台。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攫紧了他的心脏,攥出其中的每一点水分,只剩一团干枯的暗红,在挣扎跳动。   每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谢生坐起身,用力揉了揉眼睛,正准备离开,目光被最下面的一个本子吸引了。   其他笔记本都是皮质封面的,只有这个,是普通的硬纸壳封面。   本子似乎有些年头了,谢生轻轻翻开,青涩又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   “怎么还不回来啊……”   沈家别墅前,某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一下午了,微信不回,电话不接,问遍了家里每一个人,没人知道谢生到底去了哪里。   沈鲸落急得直薅头发,想起上午自己干的混账事儿,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怎么能对谢生发火。   他怎么能……   沈鲸落失魂落魄地靠在门口的石墩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路口,犹如一块凄苦的望夫石。   良久,他喃喃自语:“我,我不会要被甩了吧……”   “是的,你要被甩了。”   “哼哼,甩飞也活该!”   不知何时,沈鲸落身边多了一左一右两尊小门神。   沈极昼背着手,叹息,他就知道会这样。   谢生那种堪称完美的人类,在看清他哥金玉其外的真面目之后,选择离开,也是必然的。   谢听则是气得直用小拳拳锤沈鲸落肚子。   “让你欺负我哥!让你欺负我哥!大坏蛋!大坏蛋!”   锤了半天。   谢听看看纹丝不动的沈鲸落,又看看自己红彤彤的小拳头。   嗷,好疼!QAQ   化身望夫石的沈鲸落终于被这声“嗷”唤醒。   “听,听!”   沈鲸落一把抓住谢听的小肩膀,还来回晃了几下。   “你哥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啊?”   谢听被他晃得有点晕,挣扎了两下,迷迷糊糊的,“没,没有!哥只说让我好好补课,回来给我烤小饼干吃……”   沈鲸落的表情瞬间垮下去。   不过很快,又支棱了起来。   “对啊。”   沈鲸落看着脸蛋红红爪也红红的听崽,露出反派专属邪恶笑容。   “你还在这,只要你还在我手里,谢生一定会回来的,哈哈,哈哈哈——”   说着,沈鲸落抱起谢听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旁边的沈极昼:“……我觉得他快吐了。”   -   晚上七点半。   谢生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回到别墅。   折腾了一下午,累得他腰酸背痛,刚想换只手擦擦汗,突然,旁边的花丛一阵异响。   一个庞大的黑影蹿出,直扑他而来,谢生被抱了个满怀,动弹不得,刚要使出分筋错骨手,忽然闻到熟悉的气味。   谢生松了一口气,“干嘛,谋杀亲夫?”   沈鲸落紧紧抱着他,一动不动。   谢生抽不开身,只能用下巴蹭蹭他肩膀,“好了,我好累,帮我拿一下。”   沈鲸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一只手拎过袋子,一手还抓着谢生的胳膊。   借着花园里昏黄的灯光,谢生看见沈鲸落通红的眼眶。   谢生惊讶道:“你哭了?”   沈鲸落吸了吸鼻子,罕见地没否认。   是啊男人,我为你流泪了,你满意了吗。QAQ   “可怜了。”谢生捧着沈鲸落的脸,抹去摇摇欲坠的金豆豆,“乖乖,不哭。”   沈鲸落本来都忍住了,被这么一哄,鼻子又是一酸,“那我还是你的宝贝么?”   谢生笑了,又故意抿直了唇,“这个啊……”   见他拖长音又不说,沈鲸落急了,如果现在是兽形,谢生一定能听到他喉咙里的咕噜声。   谢生轻声叹息,仰起头,亲了亲沈鲸落的下巴,“那要看你,还想不想当我的宝贝了。”   沈鲸落再也无法忍耐,扔了袋子,一把抱住面前的人。   “……对不起。”   他将脸埋在爱人颈间,“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谢生轻轻摩挲着沈鲸落的后背,“是我不好。”   沈鲸落用力摇头。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他嗓音沙哑,“一点点就好。”   在等待谢生的这一下午,沈鲸落已经做出决定,他只是需要再整理一下思绪。   “好。”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   气氛本来不错,沈鲸落忽然嗅了嗅,“宝,你怎么臭臭的?”   谢生:“被你发现啦。”   沈鲸落:“?”   “我下午去了趟农贸市场。”谢生揪着衣服给沈鲸落看,“有个大妈的鸡笼子翻了,鸡屎满天飞,我刚好在旁边。”   沈鲸落看着谢生花花绿绿的外套,他刚才居然没注意,“……你去那干什么?”   “买些荞麦皮,给你做枕头。”   谢生捡起地上的袋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以前我外公失眠,外婆就用荞麦皮做枕芯,对颈椎病和睡眠都有好处。”   明明是个小洁癖,却为了刚吵完架的他跑到市郊去,弄得浑身脏兮兮也浑然不觉。   沈鲸落嘴一憋,再次虎抱!   谢生小声提醒,“我很臭哦。”   “才没有!我老婆最香香!QAQ 第70章 绑架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沈鲸落自己睡不着,就像个变态一样,坐在床头,直勾勾盯着谢生的睡颜。   大约是真累了,被这样的视线笼罩着,谢生依然睡得香甜,向来睡相极好的他,喉咙里还偶尔逸出两串小呼噜。   直到天边微亮,沈鲸落才觉出一丝困意。   抱着谢生闭上眼之前,沈鲸落心里想,就这样吧。   这一觉醒来后,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不管谢生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坦然接受。   比起隐瞒和误会,或许这样更好。   只是沈鲸落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大概是做出决定后,心里轻松了不少,谢生什么时候起来的他都没察觉,伸手一摸,旁边的被窝已经凉了。   沈鲸落昏昏沉沉地坐起身,床头柜上放着杯蜂蜜水,还有一张纸条。   ——去农贸市场,下午回来。   大概是觉得内容过于官方,最后还画了一个形状圆润的小爱心。   沈鲸落笑了,仰头喝了口蜂蜜水。   不过,怎么又跑农贸市场去了,昨天的鸡屎外套还没洗呢。   -   再次踏进农贸市场,谢生已经十分熟练,雄赳赳气昂昂,直奔最里面的摊位而去。   并且,他今天穿了一件光面的羽绒服,鸡屎粘上去一擦就掉的那种。   卖荞麦的大娘一眼认出了他,乐呵呵道:“俊仔,怎么又来啦?”   谢生笑了笑,“昨天买的荞麦皮不够,麻烦大娘再称几斤。”   做枕头用的材料,最重要的就是干净。   谢生又有洁癖,带霉斑的不要,壳不圆润的不要,长得丑的不要,就这么坐在卫生间里挑挑拣拣洗洗涮涮一上午,能用的荞麦皮只有小半盆。   大娘又给谢生装了满满一袋子,付钱时却只收五块,“自家麦子脱的壳,不值钱啦。”   谢生过意不去,见摊上还有药材,于是又买了一些茯苓和百合,都是助眠安神的,回去煮茶熬粥,给沈鲸落灌下去。   农贸市场地处市郊,公交车很久才有一趟。   谢生拎着两个大袋子站在路边,感受着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嚣声,想着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正思量着,一阵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谢生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小女孩从街角跑了出来,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一边跑一边哭喊。   “救命,救命!”   小女孩很快发现了路边的谢生,哭着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哥哥,救救我奶奶——”   谢生放下袋子,蹲下身,“怎么了?”   “奶、奶奶摔倒了,”小女孩抹着泪,上气不接下气,“躺在院子里,头、头上有血。”   谢生皱眉,“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用力摇头。   谢生朝周围张望了一圈,郊区偏僻,现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他犹豫了一下,救人要紧。   “别哭,带我过去。”   一边往街里走,谢生一边掏出手机,按下120。   “就在那!”小女孩指着一扇破旧的木门。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谢生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小女孩是刚跑出来求助的,那扇门应该是开着的才对。   见他脚步停了,小女孩仰起头,目光有些呆滞,“哥哥?”   谢生后退一步,边往外走,边不动声色道:“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就到。”   眼看就要回到大路上,突然,谢生的腿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他低下头,小女孩正死死抱着他的腿,眼神阴鸷,脸上还有刚才残留的泪痕。   “哥哥,你不救我奶奶了么?”   谢生心头一凛。   顾不得那么多,谢生一脚踢开小女孩,正要逃离,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后面卡住了谢生的脖子。   与此同时,口鼻被什么东西堵住,刺激的气味直冲大脑,不过几秒,谢生就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失去意识之前,谢生恍惚间看到,一只大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顶,而小女孩则瑟缩着身体,讨好地笑着。   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   -   第二天凌晨。   总是安静祥和的沈家别墅,此时一片灯火通明。   车进车出的嘈杂声不绝于耳,沈鲸落呆坐在沙发上,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谢生一夜未归。   最后一个看到他的人,是农贸市场的摊主,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们已经失联超过十六小时。   这十六个小时,谢生在哪里,经历了什么,沈鲸落无从知晓。   苏铮和王鼎鼎已经过来了,石攻玉和傅潇人在外地,此时正往回赶。   王鼎鼎捧着杯热水,迟迟不敢上前,直到热水快凉透了,才试探着道:“落哥,一夜没合眼了,喝口水吧。”   沈鲸落一动不动。   是真的一动不动,连胸口都看不到明显的起伏,整个人仿佛丢了魂。   苏铮抹了把脸,“不吃不喝不睡,都随你,但你好歹把手包一下。”   沈鲸落的掌心里,遍布着深深浅浅的伤口,血迹混着血迹,触目惊心。   “谢生回来看见你这德性,你看他揍不揍你。”   沈鲸落的眼睑颤动了一下。   良久,嗓音嘶哑,“谢听呢。”   王鼎鼎道:“和小昼在同学家,别担心。”   沈鲸落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昨晚庭院里,谢生亲吻他时的模样。   “不管多久,我等你。”   指尖再次深深嵌入掌心,被苏铮扳着手腕强行用力掰开。   “沈鲸落,你他妈振作点!说不定谢生只是临时有事,然后手机又坏了,没法联系你……”   说到后面,连苏铮自己都不信。   谢生那么沉着冷静又有责任感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脱身的事,绝不会失联一夜。   王鼎鼎慢慢坐在地毯上,手指不自觉摸向胸口的十字架。   他没有信仰,这是他妈逼着他戴的。   “没事的。”   王鼎鼎喃喃着,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对谁说。   “……一定没事的。”   楼上书房。   沈春识站在窗前,眉眼冷淡,不知在想什么。   “老四回来了,他们也没找到。”   袁韧挂了电话,压低声音,“老七说,在一个街角的垃圾堆里,发现了谢生的手机。”   沈春识闭了闭眼,“确定是他干的?”   “付义前天出狱,谢生昨天失踪,不会是巧合。”   “砰”的一声,茶杯砸在墙壁上,碎片四溅。   “他提前出狱,为什么没人察觉!”   袁韧已经多年没见沈春识这样发火,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沉默片刻,道:“付义是保外就医,咱们的人都盯着监狱外面和付义老家的动向,没想到这一层。”   “保外就医……”   “是,他被同牢房一个犯人捅伤,前天夜里被移送到市二院就医。”   沈春识扯起嘴角,“行啊,够狠的。”   电脑屏幕上的倒计时显示,还有三十天。   明明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狱了,还故意来这么一招,就为了避开他们的监视。   “付义好像知道,咱们在盯着他。”   沈春识冷笑,“他让我儿子经历了那些,难道还以为我会放过他么。”   袁韧皱眉,“那他绑架谢生,是为了……”   “先下手为强。”   可能只有变态,才能理解变态的思路。   “跟咱们一样,他还记着他哥哥的仇呢。”   沈春识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找到谢生,还有,不能让柚宝……”   “小落。”   袁韧看着书房门口的人,突然紧张,“你怎么上来了。”   沈鲸落眼下青黑,双眼却红得厉害,仿佛一头饱经折磨濒临爆发的野兽。   “是他,对么。”   “付义,他带走了谢生。”沈鲸落哑着嗓子,“是不是。”   沈春识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儿子,你相信我,我会把谢生找回来。”   沈鲸落转头就走。   他现在,谁都不信。   袁韧想追上去,被沈春识叫住。   “算了,让他去吧。”沈春识沉沉叹息,他知道自己拦不住沈鲸落。   这头小野兽已经长成,而且比他更凶,更狠,他早已控制不住他了。   无视了苏铮和王鼎鼎的呼喊,沈鲸落一路狂奔下楼,坐进最近的一台车里。   黑色宾利冲出庭院,沈鲸落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直觉告诉他,他不能坐以待毙。   谢生在等他。   谢生,在等着他。   这时,旁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沈鲸落随意扫了一眼。   凌晨的马路上,急促的刹车声划破寂静。   沈鲸落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手指泛白,呼吸粗重。   ——城北烂尾楼,一个人来。   简单几个字,没有提到谢生,也没有任何威胁性的话语,甚至没提赎金之类的要求。   但往往是这种人,最为可怕。   因为他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在乎。   ——除了你的命。   沈鲸落忽然笑了。   把手机扔掉,马力开到最大,沈鲸落攥着方向盘,双眼紧瞪前方。   不就是要他的命吗。   好啊。   十二年了,他没有一天不想起这件事,也没有一个晚上酣然好眠。   到头来,还是如此。   沈鲸落笑着,眼底却隐隐浮现杀意。   既然敢碰他最珍爱的东西,那就做好准备吧。   准备好,死在我手里,付义。   就像你哥哥一样。 第71章 你男朋友,是杀人犯   滴答,滴答。   谢生不知昏睡了多久,直到脸颊上的阵阵凉意将他唤醒。   听觉先于视觉恢复,谢生听见耳边滴答的水声,以及不远处咀嚼食物的声音。   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有些刺眼,适应后发现,这是一个昏暗的毛坯房,唯一的光线来源是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   谢生心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地点,烂尾楼。   至于是城南还是城北,目前还无法确定。   “醒了?”   男人扔下手里的鸡骨头,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   “还是外面的东西好吃啊,油水足,香啊。”   刑满释放人员,或是,逃犯。   谢生抬眸,“能帮我挪一下么,这里漏水。”   似乎没料到谢生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男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笑完了,还真帮谢生挪到了另一个干燥的墙角。   “挺有意思。”男人蹲在谢生面前,一双阴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谢生也在悄悄打量男人。   中等身材,普通长相,年龄四十岁左右,除了右手上的疤痕,整个人几乎没有辨识度。   这样的罪犯,往往是最棘手的。   因为他们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是谢远山让你来的?”   能做出绑架这种事的人,他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他那位便宜爸爸了。   “谢远山是谁,你仇家?”   男人想了想,“反正你今天要死我手上,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个优惠价,你付钱,回头我帮你解决那个人。”   这商业头脑简直惊呆小谢。   不过,不是谢远山,那会是谁?   他自知性格不讨喜,在法学院时也得罪过一些人,但好像还没到要雇凶杀他的地步。   好在,男人很快主动解答了谢生的疑惑。   “这小脸儿,长得是勾人。”   男人一只手捏住谢生的脸颊,油腻的触感和气味让他微微皱眉。   “怪不得迷得那小子连命都不要。”   谢生心里一颤,难道和沈鲸落有关?   “我本来想绑他弟弟的,后来发现,你对他好像更重要。”   男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惋惜道:“没办法,算你倒霉,跟错了人。”   谢生按捺住内心的波澜,语气镇定,“我们只是玩玩而已,你绑架我,也威胁不到他。”   男人没说话。   谢生继续道:“他那种花花公子,身边的莺莺燕燕多了,正好和我玩腻了,还要感谢你帮他除掉一块牛皮糖。”   抱歉大宝贝,保命要紧。   男人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玩玩而已,都玩到家里去了?”   男人低下头,眼神陡然一冷,“玩玩而已,沈家能发动全部关系找你?少他妈骗我!”   谢生身体后仰,双手紧贴墙面,不动声色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确定他们是找我,不是找你?”   听男人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和沈鲸落以及沈家有仇。   现在谢生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他相信,沈鲸落一定会找到他的。   “他们当然要找我。”   男人看了眼手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弹开,轻轻擦拭着刀锋。   “沈春识不知道有多想让我死,我还没出狱,就找人盯着我,呵,唯恐我伤害他的宝贝儿子呢。”   谢生皱眉,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沈鲸落的焦虑症状加剧,和他的心结,或许就和面前的男人有关。   谢生抿了抿唇,试探道:“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男人动作一停,双眼瞪着谢生,“沈鲸落没告诉你?”   “啧,也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怎么敢告诉你。”   男人熟练地玩着刀,银色的刀刃在指间翻转,仿佛下一刻,就会直冲谢生的喉咙而来。   直觉告诉谢生,他不该再问下去了。   可有一句话叫做,反派死于话多。   在监狱里待了十二年,可能也没什么人听他说话,又或许是想让谢生死个明白,男人开始低声喃喃。   “我问你,在你眼里,在所有人眼里,那小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等谢生回答,男人继续自言自语,“诚实?善良?正直?温柔体贴的富二代?呵,可笑啊,真他妈可笑。”   男人把刀插在桌上,猛地转过头。   “我告诉你吧,你的男朋友,就他妈是个杀人犯。”   谢生呼吸一窒,几乎是下意识的,“你胡说……!”   “我胡说?”   男人怒极反笑,目眦欲裂,“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一把刀杀了我哥,还把我送进监狱!十二年啊,整整十二年!老子在里面吃苦受罪发疯发狂的时候,他呢,他毫发无损地在外面做他的大少爷,逍遥快活!!”   男人崩溃大吼,怒火滔天,可谢生只觉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   “十二年前,他才八岁啊。”   男人的吼声戛然而止。   一张脸也从红色,慢慢涨成了猪肝色。   谢生:啊哦。   对一个专业罪犯来说,最尴尬难堪的事,不是被反杀,也不是被抓,而是被一个八岁的孩子反杀后又被抓。   “该死,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男人喃喃自语着,抓起地上的背包,背过身在里面翻着什么。   谢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被灭口了。   不过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谢生快速瞄了一眼桌子,然后试着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刹车声,在凌晨时分的烂尾楼里格外刺耳。   “来了。”   男人握着一个药瓶,跑到窗前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狂热而扭曲的笑容。   男人抓住角落里的谢生,将他拽到窗户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明知道会死,他还是来了,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啊。”   烂尾楼下的空地里,沈鲸落独自一人从车上下来,抬起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沈鲸落的眼睛亮了,而谢生的眸光彻底黯淡下去。   他后悔了。   他不想让沈鲸落来救他了。   谢生用力咬着牙,朝楼下的人摇了摇头。   而沈鲸落却笑了。   他用口型向他比划着:等我。   谢生剧烈地挣扎起来,用嘶哑的嗓音朝沈鲸落大喊,“快走——”   然而下一秒,就被男人捏住下巴,强行灌下一瓶黑色的液体。   “放心,不是毒药,还没这么快让你死。”   男人狞笑着,“只是发情诱导剂而已,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舒服的。”   “当着你男朋友的面。”   要折磨一个人,杀人,自然不如诛心。   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在别人身下婉转求欢,那滋味儿,可比在他心口插上一百刀更难受。   沈鲸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生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模样。   “谢生!”   “别怕,他暂时还死不了。”   男人从门后走出来,如同鬼魅一般。   “啧啧,这么多年没见,真是长大了啊。”   沈鲸落攥紧拳头,骨节发出咯吱声响,额角青筋暴起,“付义。”   付义拍了拍手,表情看起来很兴奋,“不错,还记得我叫什么。”   何止是记得,简直是刻骨铭心。   几乎每一晚,眼前的这张脸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交织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张和他无比相似的脸,以及满目的鲜血。   “怎么样,这些年过得快活么?杀人不用负责的感觉,是不是爽翻了?”   沈鲸落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忽地笑了,“当然。”   “我到现在还记得,把刀插进你哥胸口时的感觉,都说杀人时的快感是最极致的,这些年我一直想着呢。”   付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沈鲸落曾无数次以为,当他再次面对付义时,更多的会是恐惧,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无比平静。   心灵鸡汤说,杀不死你的会让你更强大,绝境可以让精神得到升华。   沈鲸落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两者。   因为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带谢生离开这里。   “怎么样,十几年的牢狱生活过瘾么?”   沈鲸落往窗边走了一步,若有所思道:“这次再进去,你猜会判几年?”   “闭嘴!!”付义怒吼。   沈鲸落挑眉,“这就生气了,刚才说起你哥的死,也没见你这么生气啊。”   “说实话吧,付义,你来找我,根本不是为了给你哥报仇。”   “两个道上有名的绑架犯,最后折在一个孩子手里,一死一伤,你只是为自己怨恨,不甘罢了。”   沈鲸落轻描淡写地,放上最后一根稻草。   “毕竟当年,如果你没有抛下付仁独自逃走,他根本不会死。”   “我没有!你胡说!你给我闭嘴!!”   付义愤怒地挥舞着双臂,沈鲸落看着他,只觉得可笑又可怜。   原来这些年,被心魔折磨的人,不止他一个。   “我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   付义转身去摸桌上的刀,可一片狼藉里,哪里还有弹簧刀的影子。   付义一怔,猛地朝墙角看去。   刚才谢生蜷缩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时,一片冰冷抵住付义的喉咙。   谢生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再动一下,我先杀了你。” 第72章 你才是我的至高原则   付义睁大了双眼。   他想转动身体,但又一动不敢动,因为那把刀的刀刃离他的大动脉那样近。   他亲手一点点磨出来的刀锋,他知道有多锋利。   “不可能。”   付义的嘴唇颤抖着,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起伏。   “不可能,你明明喝下去了,那瓶……”   “发情诱导剂?”   谢生冷冷勾起嘴角,“看来你的情报不太全面呢。”   给omega使用的发情诱导剂,一般都是由大量的alpha信息素提炼而成。   很可惜,就算一百个alpha在他面前同时疯狂释放信息素,谢生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手上微微用力,付义的脖子立刻见了血,谢生望着对面的人,目光是与动作截然不同的温柔。   “想诱导我,你得用他的信息素才行。”   沈鲸落扬起唇角。   他的小野猫。   脖颈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付义知道自己这回恐怕又要栽了。   十二年前的恐惧再次袭来,付义突然挣扎了一下,大张着嘴还想再说什么。   谢生没给他这个机会。   反派的废话,听个一章半章就够了。   谢生抬眸,一个眼神,沈鲸落瞬间心领神会。   他知道谢生要动手了。   但他以为,谢生会虚晃一枪,或者刺伤付义的胳膊或肩膀。   然而下一秒,谢生手上的刀锋利落一转,直接朝着付义的胸口扎了下去。   刀刃没入皮肉,鲜血立刻涌出。   付义吃痛大喊,似乎没料到谢生真的敢下手,不顾一切地开始剧烈挣扎。   谢生顺势松手,下一刻,沈鲸落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这一幕无比熟悉,但这次,沈鲸落已经不是八岁的孩子了。   不过两三下,付义就被按在了地上,弹簧刀掉在一旁,半截刀身上沾着血迹。   付义紧紧捂着胸口,双目圆睁,大口呼吸着,“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像他那样死——”   恍惚混乱间,付义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黑暗的仓库里,男孩刺伤他的手夺门而逃,他刚想追上去,忽然看到倒在地上的哥哥。   付仁胸口插着一把刀,鲜血汩汩流了一地,他还没死,他躺在血泊里,用尽全力朝自己伸出手。   “救……救我……”   男孩已经跑远了,警察很快就会来。   付义看着奄奄一息的亲哥哥,心里想的是,他不能被抓。   他手上有人命,如果被抓住,他就完了。   付义摇着头,后退了一步。   反正警察就快来了,他们会救人的,付义这么告诉自己。   在哥哥愤怒而绝望的眼神里,付义从后窗逃走了。   往后的很多年,他总会梦到那个眼神,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像梦魇的触手,紧紧缠绕着他。   即使如此,在被抓后供认罪行的时候,他还是将一切命案都推到了哥哥身上。   死无对证,不是吗。   可他还活着。   十二年也好,一辈子也罢,他还不想死。   他不想死。   “你死不了。”   谢生居高临下,抬起一只脚踩在付义脸上,还用力碾了碾。   “心脏上一寸,就算把你扔在这,等血流干净,也要大半天呢。”   谢生捋了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抬起头,发现沈鲸落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吓到了?”   谢生微微一笑,不忘巩固情侣关系,“以后你要是出轨,就是这样的下场。”   沈鲸落没说话,他走过去,直接吻住了谢生。   用力地,能尝到血腥味。   他可能是疯子,他想。   不然他为什么会想把谢生按在窗户上,就在这里狠狠标记他。   沈春识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老爸不宜的一幕。   付义蜷缩在地上嗷嗷呻吟,浑身是血,而他的两个崽就站在旁边,亲得旁若无人。   沈春识的表情从紧张狰狞到震惊,再到羞羞。   “你别看。”沈春识捂住袁韧的眼睛。   袁韧:“……”   亲着亲着,谢生一睁眼,就看见沈春识趴在门口,正一脸慈祥地望着他。   谢生:“!”   同时,沈鲸落吃痛闷哼,“嘶……舌头都被你咬掉了。”   一低头,发现谢生已经躲到了他身后,耳尖红红,乖得不行。   狂野小谢:这回是真野不起来了。   既然老爸来了,收尾工作自然是交给他。   “袁韧,把这俩小疯子带走。”   沈春识叼着烟,走过去,皮鞋尖踢了踢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   “还有口气儿啊,来,把他伤治治,我还没出气呢。”   付义刚满心欢喜地醒过来,一听这话,又嘎嘣一下晕了过去。   -   “你们先在这待会儿,车里有药箱和水,我马上来。”   沈鲸落摆摆手,“知道了,袁叔你快上去吧,别让我爸玩太疯。”   袁韧无奈,这恐怕有点难。   车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一时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谢生还没从刚才的事里回过神,满脑子都是“啊啊啊亲亲被发现了完了沈叔叔一定以为我是个轻浮的小妖精连那种场合都不放过啊啊啊我积累了那么久的好印象啪一下没啦”。   沈鲸落看他那蔫头耷脑的样儿,只觉得喜欢得要命。   刚刚拿刀捅人的时候又野又飒,被人围观亲个嘴儿就受不了了,他老婆为何如此可爱。   这时,谢生忽然咳嗽了两下。   沈鲸落连忙拧了瓶水递过去,“难受吗?身上哪里疼?”   谢生摇摇头,灌了半瓶水才停下来。   “那个诱导剂太难喝了,喉咙里全是那个味儿,熏得慌。”   沈鲸落咂咂嘴,确实。   直到看着谢生仰头喝水的样子,沈鲸落心里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激情退去之后,后怕和担忧又涌了上来。   “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虽然谢生说不用,沈鲸落还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谢生检查了一遍。   所幸,除了手腕和膝盖上有些破皮淤青,其他都还好。   沈鲸落检查的时候,谢生就在那啃面包,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他是真饿坏了。   “一会儿去医院查一下,那个诱导剂我还是不放心。”   付义居然能想出这种肮脏的招数,直到现在,沈鲸落还牙根痒痒,恨不能再冲上去把他碎尸万段。   同时心里也深深后怕。   万幸谢生是这个体质,不然……他不敢想。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谢生咽下一口面包,哥们儿似的拍拍他肩膀。   “放心,他打不过我的。”   虽然是安慰,但谢生心里真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沈鲸落没及时赶到,危急关头,他奋力一搏,还是有信心和付义同归于尽的。   “你不知道他的手段。”   沈鲸落捋捋谢生的额发,“付义是臭名昭著的流窜绑架犯,手上有人命的,这次是他一时疏忽,不然我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付家兄弟,当年光是关于他们的通缉令就不知贴了多少,不同于其他绑匪,他们的习惯是拿到赎金后撕票,性质恶劣,是所有绑架犯里最危险的一种。   刚才沈鲸落极力吸引付义的注意力,让谢生有机会拿到弹簧刀,也是冒险行此举。   大概是付义久不作案手生了,加之准备不够充分,才让他们的计划有机会成功。   不过沈鲸落当时已经想好了,一旦情况有变,他立刻兽化,不管怎样,总能护谢生平安。   “那他怎么才十二年就出来了?”谢生皱眉。   “他们兄弟作案,一直是他哥哥作为主导,付义把责任全推到付仁身上,加上他的精神检查结果也对他有利。”   谢生摇头,这是他最不愿看到,也是最无力的情况。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绝对的公平。   见谢生神情凝重,沈鲸落攥了攥拳,他知道这不是好时机,但事已至此,只能面对。   “刚才付义说的,你都听见了。”   沈鲸落深吸一口气,“付仁,的确死在我手上。”   大概的情况,谢生已经基本猜到了。   他轻声道:“你八岁的时候?”   沈鲸落点头。   “他们绑架了你,逃走的时候,失手杀人?”   再次点头。   “你不和我说,是不知如何开口,也怕我会因为你手上沾着血,离开你?”   沈鲸落咬了咬牙,点头。   身边响起一声叹息。   沈鲸落还没来得及心碎,一具温热的身体就贴上了他的胸膛。   谢生依偎在男朋友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   “居然这么不相信我,我好伤心啊。”   沈鲸落呼吸一窒,用力揽住怀里的人。   “我没有,我只是……”   “我知道。”谢生轻声打断他,“我知道,我有时候的确很固执,坚持原则到近乎冷血。”   “但沈鲸落,你不一样。”   谢生抬起头,亲了亲男朋友的下巴。   “自从遇到你,你就成为了我的原则。”   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从前,谢生不信。   但如今,他甘之如饴。   是非对错,固然重要。   但全世界加起来,也不敌他怀里的这个人。   说他虚伪也好,自私也罢,他都认了。   “刚才,我真的很想把刀插进付义的心脏,因为我恨他,我恨他让你痛苦了这么久。”   谢生闭上眼睛,“你说,我是不是很邪恶?” 第73章 开始放纵了是吧   沈鲸落低头吻了吻谢生的发旋,“你是最善良的小天使。”   说完之后,俩人肉麻得同时打了个哆嗦。   “不过我爸有句话说对了。”   “什么?”   “我们确实是两个疯子。”   谢生笑了,疯就疯吧,此时此刻,他只想做一个自私的疯子,躺在男朋友怀里,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我很庆幸你那么做了。”   良久,谢生轻声道:“不然,我可能就不会遇见你了。”   沈鲸落闭上眼睛。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困意袭来,就在谢生快要睡着时,车窗被人敲响。   沈鲸落一手护着谢生,一手摇下车窗。   沈春识看到他这下意识的小动作,不禁挑了挑眉。   “你们先回去吧,我让老三送你们。”   沈鲸落朝后面看了一眼,“处理好了么?”   “差不多吧。”沈春识抹了把脸颊,露出车窗下满是血迹的手。   沈鲸落:“……”   袁叔到底还是没看住你吗。   “你悠着点。”沈鲸落嘱咐。   沈春识粲然一笑,脸颊上还沾着鲜红,“那当然了,你爸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一枚呦。”   沈鲸落:“……”我差点就信了呢。   -   至于付义最后怎么处理,谢生没有问,沈鲸落也默契地没有提。   某天晚上,沈鲸落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被关在阴暗潮湿的仓库里,浑身是伤,饥肠辘辘。   深夜,他听见那两个绑架他的人在喝酒,酒瓶碰撞声中,他们讨论着拿到赎金后的逍遥日子,以及是要把自己活埋还是溺死。   他不想死。   他的妈妈刚刚诊断出癌症,他的弟弟才满月,他不想死在这里。   他不能死。   于是,趁两人喝醉睡着,他悄悄捡起地上的酒瓶碎片,磨断绳子,试图逃走。   这时,其中一个人醒来了。   人的求生欲啊,是如此强烈。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挣扎中,他拔出男人口袋里的刀,使出全力,刺向男人的胸膛。   鲜血溅落脸颊,带着新鲜的温热。   另一个人闻声而来,他挥舞着刀,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嘶吼。   只有变成野兽,才能生存下去。   不知又刺了几刀,男人终于松开了手。   他逃出来了。   小小的身影穿梭在漆黑的树林里,头顶连一丝月光也无,他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看,生怕黑暗中,会突然伸出一只带血的手。   他跑啊,跑啊,直到双腿发软,胸口生疼,也不敢停下脚步。   可不管他怎么跑,黑暗始终笼罩着他,脚下的路仿佛无穷无尽,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就如同过去十几年里,每一次的梦境一样。   可这次,一切似乎有些不同。   周围的树木不再陌生,脚下传来咯吱响声,沈鲸落定睛一看,地上一层厚厚白雪。   这是他们在扬安山爬过的那片树林。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点光亮。   那光开始很微弱,慢慢变得炽盛,映在八岁的沈鲸落伤痕累累的小脸上。   跃入光芒之前,他听见自己喊出了一个名字。   很奇怪,用的是二十岁的沈鲸落的声音。   “谢生——”   男生叼着牙刷从卫生间跑出来,满嘴泡沫,“怎么了?”   沈鲸落重重松了一口气。   在这之前的梦里,他从没有逃出过那片树林。   “怎么了?”谢生再次问道,目光中透出隐隐担忧。   沈鲸落不说话,只是坐在床头就那么看着他。   “宝贝,你是我的光。”   谢生:“……”   大清早就用土味情话来麻痹自己。   谢生含着泡沫,口齿不清地扔下一句“烦人”,回卫生间吐泡泡去了。   “我昨晚睡了多久?”   沈鲸落换好衣服,趿拉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   “五小时左右。”谢生把煎蛋盛进盘子,“医生说不要太关心睡眠时长。”   沈鲸落偷了口培根,点点头,“听崽没起呢吧,我去叫他。”   一分钟后,沈鲸落从谢听房间出来,脸颊上红红一个小巴掌印儿。   “还是你来吧。”   谢生:“……”   你俩这辈子是没法和谐相处了吗。   谢听的起床气随他哥,圆圆的小包子脸皱巴着,直到坐上餐桌依然一脸不开心。   三个人围坐一起吃早餐,还真有点一家三口的感觉。   沈鲸落正陶醉着,就听谢生道:“你今晚别过来了。”   虎虎委屈:“为什么?!”   谢生叉起一块火腿,“我搬家两个月了,你有一个半月都是在这睡的,再这样下去,我会提前进入倦怠期。”   沈鲸落:“!”   这才半年就倦怠了,后半辈子咋过啊。QAQ   “就是,每天早上都跑来吓我。”谢听捂着小胸口,一脸愤慨,“我都快心脏衰弱惹!”   沈鲸落:“……”   放心,你离衰弱还有好几十年呢。   吃完饭,沈鲸落开车送谢听去学校。   等红绿灯的时候,沈鲸落还不忘贿赂小舅子,“要是我不在,你就要每天坐公交去上学咯,比现在还要早起十分钟呢。”   谢听“哼”了一声,可惜小脸藏不住情绪,很快就纠结地皱成一团了。   到了小学门口,正好碰上自家的车。   看到沈极昼从前面的车上下来,谢听就像只远远看到主人的小狗,车还没停稳,就急得坐立不安快要跳起来了。   “沈极昼!”   沈极昼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白团子朝他迎面砸过来,直接撞得他倒退两步。   “……注意形象。”沈极昼理了理校服领子,脸颊有点红。   谢听才不管什么形象,小狗喜欢谁,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远远看见自家老弟,沈鲸落摇下车窗,抬了抬下巴,“哟。”   沈极昼:“……”   学校门口有卖热牛奶的小车,谢生买了两瓶,塞进两个崽的背包里,目送他们进了学校。   “你有空也回家陪陪昼崽。”   去学校的路上,谢生提醒沈鲸落,“就算再懂事,也毕竟是孩子。”   这个世界向来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有时候,沈极昼这种不爱哭的孩子,才更需要这块糖。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如果是谢听看到自己大清早送别的孩子上学,肯定早就一哭二闹三撒娇了。   “放心,我明白。”   沈鲸落握着方向盘,一脸自豪,“我经常半夜偷偷溜进他房间亲他,那小子完全不知道,哈哈!”   谢生皱眉,“这也太变态了。”   沈鲸落:“?”   车停在宿舍前,沈鲸落要回寝室拿书,谢生给石攻玉和苏铮带了些吃的,也跟着一起上去。   宿管大妈认识谢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放行。   好久没回来了,谢生还有点小激动,推开寝室门的那一刻,他还难得俏皮地张开怀抱,学着王鼎鼎的样子喊了声:“我肥来啦——”   一片寂静。   四张床空着三张,只有苏铮的床上鼓起一个包。   听见动静,苏铮从被窝里露出一个头,“我去,你们咋回来了?”   谢生没听清,“什么?”   “我说,欢迎肥来,哈哈哈——”   苏铮尬笑着,一边把自己的被窝捂得愈发严实。   沈鲸落把包放在桌子上,“老石呢?”   “不知道啊,和傅潇出去野去了吧。”苏铮哈哈两声,“你们回来拿书吗?”   “嗯。”沈鲸落看了他一眼,“你还不起,快上课了。”   “我,我不去了,你俩帮我请个假吧。”说着,苏铮还咳嗽了两声,“感冒了,不太舒服。”   “吃药了吗?”   谢生凑过去看了看,“脸有点红,是不是发烧了?”   “吃了,吃了。”苏铮裹着被子傻笑,“那啥,你们拿了书就走吧,不用管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谢生点点头,正要叫上沈鲸落去教室,就见沈鲸落一脸严肃地盯着苏铮,眉头微微皱起。   “你不对劲。”   苏铮瞬间呼吸一顿,“啊?”   “你多少年没生过病了,大冬天洗冷水澡都没见你感冒。”   沈鲸落越想越不对劲,目光落在苏铮鼓起的被子上。   “等会儿,你被窝怎么那么鼓??”   沈鲸落倒吸一口气,“我去,苏铮,你不是吧,你把人带回寝室乱搞啊!”   说完,又觉得不妥,对着被子解释道:“抱歉,我不是说你。”   “我是说他!”沈鲸落抬起手,一个大逼兜落在苏铮脑瓜子上。   以前一天约仨也就算了,都是吃吃饭喝喝酒,没什么逾矩,现在倒好,开始肉体放纵了是吧!   “我,我没乱搞!我是认真的!”苏铮捂着脑袋大喊。   “你认真个屁!不建立关系就把人家拐上床,你丫就是耍流氓!”   沈鲸落上去又是一巴掌,某些方面,虎虎还是比较保守的。   谢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人还在被子里憋着呢,好歹先让人家把衣服穿好,于是拉起沈鲸落准备离开。   这时,苏铮的被窝突然腾空而起。   “你别打他啦!”   随着一声怒吼,被子飘飘悠悠落地,一个白嫩嫩的少年双手叉腰,屹立在苏铮的床上。   王鼎鼎浑身只穿着条小裤衩,顶着一头乱毛,大义凛然,“是我把他睡了,有什么你冲我来!” 第74章 这个beta怎么比他还茶?   沈鲸落微张着嘴,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颤巍巍地后退一步。   谢生:“哇哦。”   这是他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苏铮“我去”一声,下意识想找东西把王鼎鼎遮起来。   可被子已经被他扔下去了,苏铮只好把旁边床上沈鲸落的被拽过来,三两下把王鼎鼎包成了个密不透风的球。   王鼎鼎还特别够意思地分了点给他,两个光不出溜的人儿就这么裹在一张被里,四只玻璃珠子齐刷刷望着沈鲸落,嘴唇紧抿,眼神坚韧,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无畏神情。   沈鲸落哪有劲儿剐他俩,沈鲸落现在整个脑子嗡嗡的。   “你们……怎么……什么时候……”   苏铮刚要回答,沈鲸落立刻竖起一只手,“算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苏铮:“……”   沈鲸落现在的心情,真的很难用语言描述,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亲眼看到自己最好的兄弟,和自己的小儿子搞到了一起。   没错,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拿王鼎鼎当儿子养的。   关键是,就这俩货,他也说不好到底是谁拱了谁!   沈鲸落捂着胸口,一边找把椅子坐下,一边有气无力道:“生,你说说他俩。”   谢生摸着下巴,一脸严肃,“鼎鼎。”   王鼎鼎紧张得倒吸一口气。   谢生:“你最近用什么沐浴露,身上好像更白了。”   沈鲸落:“?”   说到这个王鼎鼎可有心得了。最近院里排了个新舞,他担任主角,因为舞蹈和服装要求,需要裸露的部分比较多。为了呈现最佳视觉效果,王鼎鼎折腾了一个月,总算让他掌握了美白密码。   不过看沈鲸落的表情好像要杀人了,王鼎鼎和谢生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比划道:私聊。   没想到谢生也这么淡定,难道真的是他紧张过度了?沈鲸落往椅子上一坐,不禁有些自我怀疑。   屁股底下好像坐到了什么东西,沈鲸落拿起来一看——超薄无感,极致体验。   盒子已经空了。   苏铮长叹一声,似感慨又似赞叹,“我一滴都没有了。”   沈鲸落手一抖,双手抱头,开始在内心无声尖叫。   苏铮一脸无辜,“我以为我们已经熟到可以分享这种事了。”   眼看男朋友快要被气死,谢生挺身而出,“别气他了,说说经过。”   王鼎鼎忽然羞涩,“真的吗,那老刺激了,不会被和谐吗?”   谢生:“……说你们确定关系的经过。”   王鼎鼎托腮想了想。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和所有从朋友到恋人的情侣一样,他们没有命中注定的波澜壮阔,也没有一见钟情的终得圆满,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   但也算不上一帆风顺。   -   对于那些“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朋友们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彼此试探之后,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跨越的契机。   最重要的,也正是这个契机。   抓住的人继续向前,彼此携手,共同探索未来的可能性。   抓不住的人就此止步,分道扬镳,留下的只是无尽惋惜。   人生的路从没有回头一说,从王鼎鼎的初吻被夺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没错,他说的就是他变成兔子,苏铮举着他亲了他的三瓣嘴还把他门牙撞得生疼的那次。   如果说以前还能找借口,回避内心偶尔冒出的感情和念头,那么从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了。   从苏铮看向他的眼神里,王鼎鼎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就算现在刹闸,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为此,王鼎鼎还偷偷伤心了一阵子。   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些帅且渣的前男友们,他不想让苏铮也成为其中一员。   至于苏铮,那更别提了,池子里的鱼串起来都够环绕扬城三圈了。   王鼎鼎承认,他害怕了。   所以他开始故意装傻,回避苏铮,但还忍不住自己欠了吧唧的本性,时不时主动上去撩拨一把,然后撩完就跑。   完蛋,这回真变成茶味男孩惹。   上次在农家乐,他就看得出来,苏铮是真想把他串铁签子架火上烤了。   王鼎鼎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其中一方再也无法忍受,率先放弃,转头扎进情人的怀抱。   从现状分析,那个人是苏铮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他一直被家里逼着相亲,一堆小美o任君挑选,诱惑太大。   第一个契机,发生在谢生被绑架的那天。   听到电话里谢生安然无恙的声音时,王鼎鼎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他转过身想寻一个拥抱,发现苏铮已经张开手臂,在等着他了。   看,这就是十几年的默契。   激情和爱意或许有褪去的一天,但这种羁绊已经深入骨髓,是任何感情都无法超越的。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苏铮把王鼎鼎送到家门前,两人就那么静静站着,谁都没有先说再见。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王鼎鼎的内心还有些波澜未平。   寒风凛凛划过脸颊,月光下树影婆娑,映在雪上的枝桠像细细的指骨,张牙舞爪。   “生活真是操蛋。”苏铮抛出上联。   “好在结果不坏。”王鼎鼎无心押韵。   又一阵沉默过后,苏铮忽然看向他,“如果有一天我嗝屁了,你是不是转头就去找别的alpha了?”   王鼎鼎被他逗笑了,“就算你不嗝屁,我也可以转头去找别的alpha,我不光可以找alpha,我还可以找beta和omega,越夜越美丽,大家齐嗨皮。”   苏铮:“……”   他盯着王鼎鼎红扑扑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恨恨扔下一句“没有心的小妖精。”   王鼎鼎回敬:“乱留情的老海王。”   老海王被噎了一下,重重叹出一口气,拍拍屁股,“走了。”   王鼎鼎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拜拜。”   快要进门时,苏铮又叫住他。   “要是后悔怎么办?”   没头没脑的一句,只有他们彼此明白什么意思。   王鼎鼎依然没回头。   沉默片刻,他道:“后不后悔的,反正什么也带不进坟墓。”   看着公寓的灯一路向上亮起,苏铮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直到灯又熄灭。   良久。   “……我是怕你后悔啊。”   俗话说,夫夫感情要想好,炮灰助攻少不了,这就是第二个契机。   自从新学期开学,谢生搬出了寝室,沈鲸落十天有八天不回来住,石攻玉也常常夜不归宿,整个寝室就剩下苏铮一个人,那叫一个空虚寂寞冷。   这天苏铮正窝在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打游戏,手机震了两下,拿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有空吗?我在扬大门口。】   苏铮随手回了条:你谁。   【我是程新橙。】   苏铮嘴角抽了抽。   辉腾建筑的小少爷,他之前的相亲对象,也是被王鼎鼎奉为茶艺小王子的那位。   苏铮懒得见他,刚想回个没空,对方又发来一条。   【很感谢你之前请我看电影,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吃个饭吗?(爸妈给的任务,拜托拜托)】   这括号给苏铮看笑了。   同是天涯苦命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正好趁这次把话说清楚,也不耽误人家找下家。   苏铮随便换了身衣服,一出校门,就看见程新橙站在路口,白T恤牛仔裤,配上那张干净乖巧的脸,回头率不低。   苏铮抬手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上哪吃?”   程新橙笑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呀。”   苏铮挠挠头,这话他没法接。   程新橙倒是神态自若,“吃午饭时间还早,要不先看个电影?最近上映的几部片子都还不错。”   苏铮按住心头那点不耐烦,“行吧,你选。”   正准备打车,苏铮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路对面溜溜达达过来。   警报,警报。   苏铮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他也不知道为啥会这样,但身体还是率先做出了反应。   突然被推出去半米远的程新橙:“?”   可那人已经看见了。   不仅看见了,还误以为他们在拉拉扯扯。   “呦。”王鼎鼎咬着奶茶吸管,抬了抬下巴,“挺巧啊。”   同时眼神暗示:这回我可没跟踪你啊,自己撞上来可还行。   苏铮内心慌得一批,表面稳如老狗,看了眼王鼎鼎手里的奶茶,还有袋子里的三杯奶茶,转移话题,“又喝这玩意儿,不减肥了?”   “你管我。”   王鼎鼎白他一眼,目光顺势转向旁边的程新橙,微微一笑,“这位帅哥是?”   苏铮无语,小样儿装得还挺像。   “你好,我是程新橙。”   程新橙伸出手,露出经典斩男款迷人笑容。   这可是大招,时至今日,还没有人能逃过这个笑容。   可惜,他低估了他的对手。   王鼎鼎把一杯奶茶放进他手里,眨眨眼睛,天真无邪,“你好呀,我是苏铮的朋友,我叫王鼎鼎。”   然后,歪了歪头,“你长得真好看,请你喝茉莉奶绿~”   程新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谢谢。”   什么鬼。   这个beta怎么比他还茶?? 第75章 吃了它,我做你朋友   高手之间的过招,往往是刀剑往来于无形,没有鲜血,也没有硝烟味儿,一池静水,一团和气。   一颦一笑间,高下已分。   就比如这杯奶茶。   旁人看来这只是一杯普通的奶茶,但程新橙知道,其中暗藏玄机。   王鼎鼎的袋子里还有两杯奶茶,看颜色和小料,分别是黑糖珍珠和奶盖芋泥啵啵。   而王鼎鼎偏偏递给他这杯茉莉奶绿。   茉莉,奶绿。   言外之意,分明是说他又花又茶!   然而,王鼎鼎这友好的举动,加上那副完美无瑕的天真面孔,只会让旁人觉得他是单纯善良的可爱小beta一枚。   程新橙勾起嘴角,不愧是能在三个alpha中间辗转周旋多年的男人,厉害。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   程新橙看着手里的奶茶,咽了咽口水。   ——王鼎鼎,没有给他吸管。   没错。   王·小茶b·鼎鼎微微一笑。   为了防止在约会过程中出现突然尿急的情况,很多人都会提前减少水分摄入。根据程新橙嘴唇起皮的程度,他推测出对方现在一定很渴,急需一口奶茶续命。   而他假装忘记给对方吸管,就是要让对方望梅止渴,抓心挠肺,肝肠寸断。   没错,就是这么狠毒,王鼎鼎挑了挑眉,但还不止如此。   这样做的结果无非是两种,第一,程新橙主动向他要吸管,这样就会显得他很馋,真面目暴露。第二,一路干捧着奶茶不吱声,那画面想想都觉得傻透了。   然而,他忽略了,他旁边有一个大傻A。   “我也来一杯。”   苏铮抢过袋子,掏出王鼎鼎最爱的芋泥啵啵,插上吸管就是一大口。   转头一看程新橙,“你没吸管啊,给。”   特别豪迈,特别大方。   王鼎鼎:“……”   我怎么那么想掐死你呢。   程新橙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带着笑意的目光转向王鼎鼎。   “我们要去看电影,鼎鼎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也一起吧。”   一起就一起,谁怕你啊。   王鼎鼎扬起下巴,勇者一般,“好啊。”   被芋泥糊得张不开嘴的苏铮:“?”   直到坐上出租车,苏铮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后座上,被夹在中间的苏铮面无表情,内心哀嚎。   有没有搞错啊,一定要这样坐吗,副驾驶是空的啊!司机大哥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啊!   不仅是司机大哥,走在商场里,那回头率也是杠杠的。   无数alpha朝他投来羡慕的目光,beta和omega则是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就差把“渣男”俩字儿贴他身上了。   苏铮抹了把脸。   铮铮没有,铮铮冤枉。   怕他俩又出什么幺蛾子,电影是苏铮挑的,口碑战争片,铿锵有力,看完精神境界直接升华的那种。   果然,从放映厅出来,王鼎鼎和程新橙都有点缓不过神,连看向苏铮的眼神都变了,满脸都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苏铮:“……”   既然来了,光蹭一场电影肯定不够。   午餐时间,程新橙预定的网红餐厅还在排号,三人在休息区找了张小圆桌坐下,开始大眼瞪小眼再瞪大眼。   上午的两杯奶茶终于发挥了作用,王鼎鼎起身,“我去个卫生间。”   苏铮下意识想跟着一起去,却被王鼎鼎拒绝,“你待着吧。”   苏铮一怔。   你待着吧,简简单单四个字,苏铮琢磨了半天。   直觉告诉他,小兔子不开心了。   从他们初中起,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外面,王鼎鼎每次去卫生间,都要抓着苏铮一起。   倒不是小姑娘手挽手上厕所那种,就是为了洗完手出来的时候,甩苏铮一脸水珠。   冷不丁的,不用被甩了,苏铮还有点不习惯。   是非常不习惯。   就连去买甜品的路上,苏铮都在回忆,是不是自己哪个不经意的举动,让王鼎鼎生气了。   他承认,以前浪惯了,有时某些行为举止可能确实略显轻浮,但他真不是有意的啊,他已经在刻意收敛了。   苏铮心不在焉,连程新橙问他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也没听见。   买完甜品,王鼎鼎还没回来。   衣服上刚才不小心蹭了一块冰淇淋,程新橙用纸巾擦了半天,还是好大一团痕迹。   他爱干净,又好面子,纠结半天,实在忍不了了,“苏铮,能陪我去买件衣服吗?我想把这件换下来。”   苏铮一心等王鼎鼎回来,大手一挥,“你自己去吧,我腿疼。”   程新橙:“……就在旁边,很快的。”   苏铮不耐地朝那家店扫了一眼,忽地,目光一顿。   程新橙看着娇滴滴的,买东西倒挺快,随便选了两件就进了试衣间。   苏铮站在店门前,打量着模特身上的外套。   这天儿还冷着呢,春装就出来了。   刚看了两眼,店员就迎了出来,向苏铮热情介绍,“先生您好,这是本店的新品,初春限量款,设计和材质都是上乘,不管是您穿还是买给伴侣都很合适哦。”   苏铮道:“这是情侣款?”   店员微笑道:“是的呢,尺码很全,需要的话您可以试穿一下。”   苏铮摸了摸下巴,棒球服的款式,嫩嘟嘟的粉蓝配色,倒都是王鼎鼎喜欢的。   尤其是胸口上那两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像极了王鼎鼎的兽形。   苏铮挑了挑眉,“帮我包一件L的。”   迟疑片刻,“再来一件XXL的。”   店员立刻笑逐颜开,“好的先生,您对恋人可真好,您这么仪表堂堂,您恋人也一定十分出众。”   苏铮弯起嘴角,“还成吧,就一兔子。”   店员:“?”   程新橙付钱出来的时候,苏铮已经拎着袋子等在门口了。   “你也买衣服啦?”   苏铮“嗯”了一声,把袋子换到另一边手上,“买完了?”   程新橙点点头,眉头微皱,“总感觉身上还有花生酱的味道,黏腻腻的,真想洗个澡。”   苏铮睁眼说瞎话,“那咱俩肯定过不到一起去,我老邋遢了。”   程新橙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刚想说那可不一定,就见苏铮脸色倏地一变。   “你刚才说,什么的味道?”   程新橙一愣,“什么?”   “花生酱……”苏铮一把握住程新橙的肩膀,“冰淇淋里有花生酱??”   程新橙被他抓得生疼,眼泪都快出来了,“是啊,我之前问你这个口味行不行,你没说话,我就……嘶,苏铮,你先放开我。”   苏铮一把推开程新橙,猛地回头,凭五点零的视力看见,商场另一头,王鼎鼎坐在小圆桌前,舀起一勺冰淇淋正往嘴里送。   “我x!!”   苏铮爆了句粗口,迈开长腿就是一通狂奔,连刚买的衣服都不要了。   “别吃——”   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朝自己袭来,王鼎鼎刚抬起头,脸就被人一把捏住。   “你吃了多少?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王鼎鼎直接被捏成了包子脸,嘴被迫噘着,还像小金鱼似的翕动了两下:“?”   另一边。   程新橙捡起苏铮扔下的袋子,看着里面两件一模一样的外套,陷入沉思。   直到进了饭店,王鼎鼎还感觉脸颊麻酥酥的,拿出手机一照,好家伙,两个大指头印子。   “真服了,你当我傻吗,那冰淇淋那么浓的花生味儿,我会闻不到?”   苏铮也觉得有点尴尬,别开脸小声道:“我不是怕你过敏么,忘了你是个狗鼻子……”   王鼎鼎揉着脸,翻了个白眼,“看你那架势,下一秒就要抠我嗓子眼儿了似的。”   苏铮沉默不语。   王鼎鼎震惊,“你不会真打算这么干吧??”   苏铮梗着脖子,“那也比你呼吸困难肿成猪头强吧!”   王鼎鼎故意气他,“猪头强是谁,我只听过光头强~”   苏铮:“……”   说他大惊小怪也好,小题大做也罢,反正自从小时候那次之后,他这辈子就算跟花生杠上了。   苏铮这孩子,从小就皮,尤其是幼儿园的时候,一淘气起来,三四个老师都按不住他。   有一次在操场上玩,他瞅见隔壁班的场边上坐着个小男孩,白嫩嫩的,像个瓷娃娃。   朋友告诉他,那小孩是个病秧子,平时可金贵了,连花生都不能吃,一吃就会肿成猪头,可逗了。   苏铮心痒痒了,他想看看,那么可爱的一张小脸儿,变成猪头是个什么样。   于是,他故意拿了一块花生夹心的巧克力,送给小男孩。   还特意说,你要是吃了这个,我就和你做朋友,好朋友,一辈子的那种。   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眨巴眨巴眼,然后,乖乖咬了一口巧克力。   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   过敏引发哮喘,男孩满脸通红,连眼睛都肿起来了,小胸脯急促地起伏着,像只被扔进沙漠里的小鱼。   可苏铮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抱着轮床的床腿,嗷嗷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喊“我杀人了”。   医生和老师想把他弄下去,可苏铮死也不撒手,只好把他也一起抓走。   风驰电掣的救护车上,所有人都很紧张,除了男孩。   他揭开氧气罩,声音嘶哑着,问苏铮。   “我们……嗬……是朋友……了吗?” 第76章 还能干嘛,钓男人呗   苏铮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泪,小脑袋使劲儿点了点。   “我……我叫王鼎鼎……你呢?”   “我叫苏铮。”   苏铮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王腚腚?你怎么连名字都那么奇怪啊。”   王鼎鼎也笑,本来就呼吸困难,这一笑更喘不上气儿了,医生赶紧把氧气罩给他按了回去。   这就是他们的开始。   你听过贵人之说吗?王鼎鼎不信,他可是相信科学的新世纪好青年。   但自从苏铮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王鼎鼎的身体就开始慢慢变好,他有了亲密的朋友们,还在苏铮的鼓励下学了跳舞,收获了他热爱一生的事业。   或许是有点关系的吧,王鼎鼎想。   不都说心情影响一切么,和苏铮在一起,别的没有,开心的事儿那是真不少。   除了现在。   平心而论,程新橙选的这家饭店味道不错,但大家似乎都没什么胃口,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心思各异。   程新橙擦擦嘴角,微笑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茶归茶,但不得不承认,程新橙的举止姿态的确让人赏心悦目,是那种由内而外,但并不做作的优雅。   一看就是幸福家庭的幸福小孩。   苏铮清了清嗓子,也跟着起身,“我去拿饮料,你要么?”   王鼎鼎摇头。   看着男生有些不自然的背影,王鼎鼎没做声,默默夹起一块笋干扔进嘴里。   嚼了半天,才发现味儿不对,连忙吐了出来。   是他最讨厌的姜片。   嘴里一股辛辣味道,刺激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咕嘟咕嘟灌了半杯水,王鼎鼎靠在椅背上,飞快地抹了把脸。   “……真烦。”   -   程新橙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外面等着他的苏铮,丝毫不感到意外。   “来接我的,这么贴心?”   程新橙笑着,擦干净指间的水珠,把纸巾折好,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苏铮本想开门见山,但好歹也一起吃过几顿饭,说实话他不讨厌程新橙。   所以,他稍微婉转了一点。   “小程,你是个好o。”   程新橙:“噗——”   苏铮:“?”   “不好意思。”程新橙捂着嘴,眉眼弯起,“你太逗了。”   苏铮:“……”   “其实你买衣服的时候就想说了吧。”   程新橙歪着头,“类似于‘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你会遇到更好的’这种?”   苏铮抓抓脑袋,有点尴尬,“你好熟练啊,是不是之前……”   “嗯。”程新橙笑着点点头,“我对很多追求者都这么说过。”   苏铮:“……”是他多虑了。   “也是,像你这么优秀的omega,不愁没人追。”   程新橙靠在墙边,姿态难得慵懒。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别人用第二性别定义我,但不可否认,这可能是我身上最具吸引力的地方。”   苏铮已经尴尬到脚趾抠地了,“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程新橙认真道:“你不是那种人,不然你也不会喜欢王鼎鼎了。”   苏铮点点头,突然,动作一顿。   一转头,发现程新橙正笑着看他。   “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苏铮硬着头皮道。   “穿情侣装的朋友?”   苏铮无法反驳,只得借用歌词:“不是穿上情侣装,就可以装情侣。”   程新橙一语道破:“那是因为你们顾虑太多。”   “认识不久,别的我也不好多言。但是感情的事,就算顾虑和阻碍有一万种,要在一起,一颗真心就够了。”   苏铮神色微变,他倒是没想到,程新橙能和他说这些。   “给你讲个故事吧。”   程新橙叹了口气,“我一个表哥,和beta爱人相恋数年,幸福甜蜜,但架不住家里人反对加逼婚,最后还是含泪娶了有钱人家的omega。”   “那个omega人倒是不错,温柔体贴,对我表哥又真心真意。但家花哪有野花香,得不到的才骚动,我表哥终于没忍住,在妻子怀孕期间,和旧情人出了轨。”   看着苏铮逐渐扭曲的表情,程新橙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不不不。”   “两人许久没见,干柴烈火,越来越放肆,最后一回,直接被挺着孕肚的妻子堵在了家里。妻子受了刺激,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六个月大的孩子没了,人也终生不能再生育。”   “离婚之后,娘家人气不过,各种给我表哥使绊子,还把他和beta情人的事捅到了网上。情人受不了谩骂,跳楼了,我表哥家也破了产,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前年冬天,整个人落魄又邋遢,精神已经不太好了。”   故事听完,苏铮的精神也不太好了。   “是不是很有代入感?”程新橙歪头问他。   苏铮下意识看了看程新橙的肚子,猛地摇摇头,还咣咣拍了两下。   程新橙憋着笑,“别怕,我是丁克,就算结婚也不会生孩子的。”   苏铮:“……”重点不是这个啊!   “所以说啊,别留遗憾。”   程新橙拍拍苏铮的肩膀,“人生苦短,人性也经不起考验,加油少年,我看好你哦。”   苏铮深吸一口气,也是。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万一他一出门就被车撞死呢,万一他下一秒突然心脏病发呢。   他可不想死到临头,脑子里盘旋的是:可恶啊,我还没吃到兔子肉。   “你先回去吧,鼎鼎该等急了。”   程新橙晃晃手机,体贴又识趣,“我打个电话。”   苏铮点头,刚要走,脚步一顿。   “谢谢。”苏铮转过身,一脸诚恳,“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程新橙爽朗一笑,“没事,反正故事是我编的。”   苏铮:“?”   “道理你明白就好,反正生活嘛,总是比故事更狗血。”   很难不赞同。   苏铮抬眼望去,走廊的灯光下,男生身上少了些优雅和端正,但这样放松随意的他,似乎更加真实了。   “这样多好啊。”   苏铮笑着,抬了抬下巴,“整天端着,我都替你累,偶尔这么大声笑一笑,挺好。”   程新橙一怔。   苏铮离开后,他缓缓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映出的自己,然后伸手戳了戳脸颊。   良久。   “好可惜呀……”   他还真挺喜欢这个不学无术的alpha的。   程新橙弯起嘴角,还是那个完美的弧度,精准到仿佛计算过一般。   可是要改变,谈何容易呢。   他大概是做不到了,所以,还不如成全一下别人。   坦诚来说,他的确对苏铮怀有好感。一个外貌家世性格都属上乘的男生,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最重要的是,程新橙能感觉到,苏铮虽然举止略显轻浮,但他的心是正的。不像有些alpha,见面说了没几句,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对伴侣的要求,说到底,无非就是尊重二字。   但可惜啊,能做到的人,太少了。   程新橙摇摇头,算了。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人家已经心有所属,横插一刀不如浅推一把,苏家和王家实力都不低,就当结交人脉了。   程新橙拍拍脸颊,振奋精神。   加油小橙子,勇敢说拜拜,下一个更乖。   -   想通之后,苏铮感觉自己精神百倍,脚下生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嗖嗖几下就回到了座位。   可是,王鼎鼎已经走了。   苏铮看着餐巾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嘴角抽了抽。   ——突然有事,先走了拜。   有事,什么事,连微信都不发一条,连喜欢的草莓奶昔都没喝完。   苏铮想不了那么多,到柜台结了账,一边往外走,一边给程新橙发语音说明情况。   现在才下午两点,王鼎鼎应该是回学校了。   苏铮在beta宿舍楼底下等了半天,给王鼎鼎打了十几个电话,又到舞蹈室找了一圈,连个兔尾巴都没看见。   晚上十点多,踏着路灯和月光,王鼎鼎慢吞吞地走在路上,身影还有些微微打晃。   刚到宿舍楼门口,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回来了?”   王鼎鼎瞬间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苏铮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能冻死十只北极兔。   “不容易,还知道回来。”   王鼎鼎拍着胸口,“你有病啊,大半夜蹲这吓唬人。”   苏铮冷冷一笑。   随着距离的靠近,忽然,笑容一僵。   “你喝酒了?”苏铮凑近闻了闻,不仅有酒味,还有烟味,“你去酒吧了??”   王鼎鼎没理他,抬手就要开门,“要你管。”   苏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三两下就把他拖到了一边。   王鼎鼎使劲儿挣扎着,可就像只落入狮子爪下的兔子,抖落一身毛,也不能撼动狮子分毫。   苏铮面无表情,直接把王鼎鼎按在墙上。   平时闹着玩,那是让着他,就这小体格子,一手拎俩都嫌不够。   “王鼎鼎,我就问你一遍。”   苏铮一手控制着王鼎鼎的两个手腕,膝盖抵进双腿中间,一手捏住他的脸。   “你上酒吧干嘛去了,嗯?”   王鼎鼎喘着粗气,他知道苏铮这反应,就是真生气了,但他也气,所以他偏要火上浇油。   “还能干嘛,钓男人呗!” 第77章 这才是真正的茶味男人   果然,下一秒,捏着他手腕的手突然收紧。   王鼎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但他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苏铮先放了手。   他扯开王鼎鼎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他的脖子和胸口,还好,没有吻痕或其他可疑痕迹。   “你干什么!”   王鼎鼎用力推开他,脸都红了,还不忘冷嘲热讽,“很顺手啊,看来平时没少扯别人衣服。”   苏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肯定和今天的事有关。   “我已经和程新橙解释清楚了。”   苏铮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头的火,软下声音示弱,“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就算见我也先告诉你,别生气了,好吗?”   要说王鼎鼎有什么优点,除了身娇体软肤白貌美家财万贯,就是好哄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鼎鼎低下头,蹭蹭脚尖,声音小小的。   苏铮叹了口气,给他整理好领口,又捂了捂通红的脸颊。   看他脸蛋那么红,苏铮以为是冻的,结果一摸,温度那么高,都有点烫手。   心里再有什么气也没了。苏铮揽住王鼎鼎,不顾对方的欲迎还拒,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兔崽子生气只能顺毛摸,苏铮揉了揉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声道:“我给你买了件外套,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粉蓝色的,上面还有小兔子,可好看了。”   王鼎鼎吸了吸鼻子,哼哼道:“我才不稀罕。”   同时,小眼睛开始使劲儿往旁边瞄,试图看清地上袋子里的衣服。   苏铮叹息,“你也知道我什么样儿,以后再有不顺心的事,和我说,我尽力改,别动不动就往酒吧跑,你要是喝醉了被别人捡走,我得发疯。”   王鼎鼎悄悄把头埋进他怀里,没吱声。   其实他压根没去酒吧,他在路边找了个小饭馆,点了三瓶啤酒喝了一晚上,旁边一个大爷一直吧嗒吧嗒抽旱烟,烟味儿熏了他一身。   但他就是不说,他就要让苏铮发疯。   就是这么坏。   “嘁,装什么暖男啊。”王鼎鼎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谁啊,管的也太宽了。”   苏铮道:“我是你最好的哥们儿。”   王鼎鼎心里一凉。   但很快,苏铮就继续道:“现在申请升级成你男朋友,可以吗?”   王鼎鼎呆住,然后慢慢睁大眼睛。   “对不起,现在才说。”   苏铮低下头,鼻尖蹭了蹭王鼎鼎的发旋。   “你是最了解我的人,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就不说了,给我个机会,我拿命对你好。”   眼泪几乎是一下就涌了出来,落在苏铮的外套上,很快洇成一团湿痕。   “可……可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   他不想失去苏铮,不想和他变成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关系。   如果一时的纵情最终导致那样的结果,王鼎鼎宁愿不要开始。   “那就不回去。”   苏铮捧着王鼎鼎的脸,吻掉他眼角的泪珠。   “我们一起走出一条新的路,只有你和我,走一辈子。”   虽然路上可能会有碎石和荆棘,可能会步履维艰,伤痕累累。   但也有如画风景,芬芳花香,会有小动物在他们脚边奔跑嬉戏,抬头就能看到最美的晚霞。   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好。   王鼎鼎没想到苏铮觉悟得这么快,直球打得这么准,他以为他们还要极限拉扯三百章,然后极限虐恋三百章呢,再极限拉扯三百章呢。   良久,王鼎鼎忽然道:“其实今天,我没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   苏铮一脸认真,“气什么,气你太过可爱完全不给其他人留活路吗?”   王鼎鼎破涕为笑,揉了揉眼睛,“烦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电影的时候,我看到了程新橙脖子后面的阻隔贴。”   苏铮:“?”   然后就生气了?   “我没注意啊。”苏铮挠挠头,“什么样的?有花纹的还是带香味儿的?回头让他给我发个链接,我给你买一打。”   虽然不明原因,但别人有的,他的兔崽子也要有。   “你傻啊,我一beta要那玩意儿有啥用,当创可贴使吗。”   王鼎鼎揪着苏铮围巾上的毛毛,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只是,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是啊,他是omega啊。”   他是omega,天生值得被人疼爱,虽然王鼎鼎闻不到,但他的信息素一定美好又诱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自己喜欢的alpha结婚生子,幸福一生。   他站在苏铮身边,真的比自己合适太多。   “可我只是个最普通的beta,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也无法接受你的信息素。”   王鼎鼎的眼眶又红了,但还是咬着牙说着俏皮话,“不过是空有美貌罢了,哎。”   看他这样,苏铮的心仿佛被一百只兔爪来回抓挠,难受得要命。   “你怎么又钻牛角尖啊。”   苏铮使劲儿揉了把他脑袋,“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不为这种事纠结吗。”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嘛!”   王鼎鼎用头撞他一下,又抓住苏铮的围巾试图把自己包起来。   “我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从小到大,就算我奶那个老东西再怎么pua我,我也从没嫌弃过自己,可是,可是……”   王鼎鼎闭着眼睛大喊,“可是我也很想闻闻你的信息素啊!”   苏铮又心疼又想笑,“你不是说茉莉花味儿很娘吗?”   王鼎鼎梗着脖子,“你没听过狐狸吃葡萄的故事吗?”   苏铮拍拍他后背,哄了一会儿,低声道:“其实你早就闻过了,你记不记得我之前总往你身上喷的那个香水?就是那个味儿。”   没法标记他,想方设法绞尽脑汁,也要让他身上沾满自己的味道。   苏铮恍然,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茶味男人。   “啊,那个啊……”   王鼎鼎光是回忆起来,都觉得鼻子痒痒,想打喷嚏。   “那也太呛了,咦惹,还好我闻不到。”   苏铮:“……”   变色龙变得都没你快。   不过很快,王鼎鼎就想到了新的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那,那我不能生孩子怎么办?你们老苏家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了吗?”   作为他们几个里唯一的独生子,苏铮的肩膀上可背负着家族传承的重担,不然他爸也不会这么急着催他相亲。   “你……想得够长远的啊。”   苏铮老脸一红,“就那么想给我生崽啊,你们兔子都这样吗?”   王鼎鼎脸也红了,恼羞成怒,朝苏铮脸上“呸”了一下,“谁给你生!你你你想得美!就你这丑样儿,都、都拉低我的基因水平!”   苏铮哈哈大笑,按住大鲤子鱼似的berber乱蹦的王鼎鼎,故意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放心,beta虽然受孕几率低,但只要把哔——,再哔——,也能怀上。”   王鼎鼎呼吸一停,脑袋里的画面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爆炸了。   苏铮眨眨眼睛,“我说的是把心态放平,再规律作息,你害羞什么。”   王鼎鼎:“……”你说的什么你自己清楚!   刚才那些画面还盘旋在脑海里,王鼎鼎越想越羞,抬脚照着苏铮的小腿骨就是一jio。   苏铮疼得眼泪儿都出来了,一边抱着腿乱蹦,一边怒吼,“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王鼎鼎一撩头发,豪迈道:“答应就答应,谁怕谁啊!”   “真的?那你敢不敢先验验货?”   王鼎鼎捧住苏铮的脸,上去就是一个亲亲,“啾”的一声格外响亮。   “验了!怎么的!”   “你这也太敷衍了,能验出啥来啊!”   “那你敢不敢带我去你寝室,让我深度验货啊!”   “来啊,谁不来谁小狗!”   两人手拉着手,雄赳赳气昂昂,从alpha宿舍楼的后窗户钻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苏铮又自己钻了出来。   完蛋,忘了买验货工具了。   -   直到现在,想起那一晚,两人都忍不住同时发出一声喟叹。   具体的情节已经记不清了,但苏铮一直在不敢置信地问王鼎鼎,你是beta,你真是beta,beta不可能这样吧。   王鼎鼎则咬着牙不说话,默默把苏铮的后背挠成了世界地图。   “所以,就是这样。”   简述完两人的勾搭发展史,苏铮和王鼎鼎裹在被子里,眨巴眨巴眼,二脸单纯。   沈鲸落:“……”   他想说你们是坐火箭了吗这也太快了吧,也不多互相了解一下,然后意识到,他们连对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内裤都知道。   可恶啊,竹马转正,就是这么方便。   谢生则是有些好奇,“苏铮,你是怎么突然想通的?”   说起这个,苏铮还有些感慨,“多亏了程新橙啊……”   王鼎鼎耳朵一动,“什么?”   苏铮瞬间装傻,“啊?什么?”   “有程新橙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没有没有,就是他劝了我两句……哎呦!”   “好啊,要是没他你就不表白了呗?我还得谢谢他是吧!”   ……   一对情侣穿着内裤打架,这画面可不常见。   谢生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满意地拉起沈鲸落,“走吧,上课去~” 第78章 契合度99%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去教室的路上,沈鲸落问谢生,“王鼎鼎之前和你提过么,你们不会就瞒着我一个人吧?”   这追根究底的样子,像极了被全家排斥在外的老父亲。   谢生故意逗他,笑而不语。   眼看沈鲸落急到兽耳都快冒出来了,谢生才意味悠长道:“一家之主也有眼大漏神的时候呀。”   沈鲸落:“?”   其实只要留神观察,两人之间的变化还是挺明显的。   比如教室里的座位,从前王鼎鼎都是挨着苏铮坐的,不知何时悄悄换到了石攻玉旁边。   只要是苏铮买奶茶,王鼎鼎的永远是少糖去冰,因为他胃不好,而且跳舞需要控制身材。   还有在农家乐的时候,有一次谢生看到苏铮给王鼎鼎整理帽子,几个简单的小动作而已,结束时两人却都红了脸。   谢生掰着指头给沈鲸落数了一通,沈鲸落听得一脸懵,“这不都是常规操作吗?”   谢生:“……”   你这种人是怎么有老婆的。   离上课还有点时间,沈鲸落看了眼自动贩卖机前面排队的人,让谢生在原地等自己。   “葡萄汁没有了,买的菠萝……”   沈鲸落拿着果汁回来,见谢生正聚精会神看着什么。   墙上是法学院新贴的海报,沈鲸落扫了一眼标题,是关于公益律师的。   “买完了?”   谢生回过神,接过沈鲸落手里的饮料,一脸若无其事,“走吧。”   沈鲸落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又看了眼那张海报,趁谢生不注意,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   时间流淌,冬去春来,北方的春天如此短暂,稍不留神,枝头新芽便绽出了嫩叶。   没有一片小嫩叶,能逃脱王鼎鼎的魔爪。   “我揪,我揪,我揪揪揪——”   课间休息时间,王鼎鼎也不消停,趴在窗台上,把手伸出去揪树枝上的叶子。   别说,还真让他揪着好几片。   嫩生生的柳树叶,连汁液都是青绿色,散发着植物本身的清香。   王鼎鼎的兔子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把树叶塞嘴里。   “你这是扼杀新生命。”苏铮老妈子似的给他擦着手。   王鼎鼎晃了晃绿兮兮的手指头,“那又怎样,我昨晚刚杀了几亿个小生命呢。”   苏铮:“……”   你一定要这么大声吗,现在全班都知道你有“丰富”的夜生活了。   下节是诗歌鉴赏,大家都知道,没点矫情细胞在身上的都教不了这门课。   诗歌鉴赏老师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神常含忧郁,不过期末给分十分宽松,所以深受大家喜爱。   除了谢生。   “我恨诗歌。”   谢生双手抱头,眼神呆滞,满脸写满生无可恋。   他面前是上周的诗歌作业,上面鲜红的一个“良”,格外刺眼。   良。   想他谢生,一代学神,八校联考,问鼎状元,今天居然,得了,良。   为了写这首诗,他对着天花板发呆了一整天,发际线都往后移了半寸。   可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不会吧。”   王鼎鼎第一个表示不信,一边拿过谢生的作业,“连狗铮都是优,你怎么可能……”   看到那首诗的第一眼,王鼎鼎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标题,《小猪》。   我是一只小猪,   挂着鼻涕牛牛的小猪,   住在四面透风的草屋,   屋外大灰狼狠命地呼呼,   哦!   我的小命也要呜呼。   王鼎鼎笑出猪叫,感觉自己也要一命呜呼了。   苏铮凑过来,迅速加入猪叫队伍。   就连石攻玉都默默低下了头,肩膀颤抖。   谢生:“……”   笑吧,你们就笑吧。   他安慰自己,能为大家带来快乐,这也是诗歌的意义之一。   “我觉得,很好啊。”   沈鲸落拿着那首诗,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老师给的主题是童话,这,《三只小猪》的故事么,就很富有童话色彩啊,而且,还押上韵了呢。”   谢生面无表情:“想笑就笑吧。”   沈鲸落:“哈哈哈哈——”   谢生再次抱头。   别的科目都好说,只要背加上一点理解,就能拿到很高的分数。   但是诗歌创作这种东西,真的是要靠天赋的。   谢生瞄了眼沈鲸落的诗。   虽然他看不懂,但从老师那长达半张纸的评语和一连串的感叹号上就能看出来,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哎,他的文豪男友。   “大概我真的不适合学文学。”谢生叹息。   沈鲸落看着男生没精打采的侧脸,嘴角的弧度慢慢平缓。   他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谢生的头。   “你已经很努力了。”   所以他也要再努把力才行。   ……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谢生收到了一份来自英国的邮件。   ——是他和沈鲸落的信息素检测报告。   之前四月初的时候,谢生回医院复检,各项指标均正常,正常到让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信息素交互感知缺陷无法痊愈,但因为有沈鲸落的辛勤“浇灌”,谢生的身体状况很好,之前因信息素失衡带来的并发症已经基本消失。   在医生的强烈建议下,谢生和沈鲸落又做了一次全面的信息素匹配契合检测,这种检测比较复杂,需要和国外相关机构共同完成。   时隔一个月,结果终于出来了。   沈鲸落对着满屏英文,挠挠头,“说的啥?”   谢生托着腮,“大概就是,咱们要被载入医学史了。”   沈鲸落:“!”   “看到这个了吗?”谢生把邮件拉到最后,鼠标停留在那个“99%”上。   “这是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普通情侣间一般能达到80%左右,只有超过95%,才能被信息素交互感知缺陷患者察觉。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沈鲸落点点头,“这说明,你注定是我老婆。”   谢生笑了。   百分之九十九,正是因为这完美到不切实际的契合度,他们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感知到彼此,然后,爱上彼此。   谢生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虽然他早知道,但当如此明确的结果摆在眼前,那份真实,怎能不让人动容。   沈鲸落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他抱住谢生,用力亲了亲他的发顶。   气氛正好,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地点还是在厨房,非常适合发生点什么。   沈鲸落的手刚伸进谢生的衣服里,突然“咣咣咣”一阵砸门声,吓得两人都是一哆嗦。   “你点外卖了?”沈鲸落抹了把脸,现在的外卖小哥都这么孔武有力吗。   “没有啊。”   谢生正疑惑,门口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帕金森晚期,输错好几次才开门成功。   “小葫芦!!”   傅潇像个抢家劫舍的大汉一样冲进来,后面还跟着他言听计从收拾残局的小跟班。   “报告,报告在哪?你和沈鲸落的信息素啥啥报告!”   谢生:“……”   我就不该把密码告诉你。   谢生把电脑推过去,傅潇凝神皱眉看了半天,“这说的啥?”   谢生:“……”所以你刚才是在背单词吗。   于是谢生又给他解释了一遍,没想到傅潇比他俩还严谨,逼着谢生一句一句把报告翻译给他听。   谢生翻译了半个小时。   结束之后,傅潇呆呆盯着屏幕,眼泪“叭嗒”就掉了下来。   “这,这东西它准吗?”   看着傅潇眼泪叭嚓的样儿,谢生轻叹一声,抹掉他眼角的泪,柔声道:“权威机构,老准了。”   傅潇喵的一下哭出了声。   别问为什么不是汪,黑足修喵不需要解释。   “终于,终于苦尽甘来了……”   被父亲抛弃的时候他没哭,五次全身手术他没哭,面对那么多异样的眼光他没哭。   当得知谢生不必再受病痛折磨时,傅潇哭了。   他最好的朋友,终于苦尽甘来。   眼泪鼻涕抹了谢生一身之后,傅潇突然推开他,一把揪住同样泪眼汪汪的沈鲸落的脖领子。   沈鲸落:“?”   “你要是敢对不起他,我就一口咬死你。”   黑足修喵含泪放狠话,威胁西伯利亚大脑斧。   “我说到做到!”   沈鲸落:“……”我当时害怕极了。   在傅潇“凌厉”的眼神威胁中,沈鲸落叹息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从十六楼跳下去,我要不跳,老石一尾巴也把我抽下去了。”   沙发上的石攻玉比出一个“ok”的手势。   没问题,拿捏住了。   得到了想要的保证,傅潇一把推开沈鲸落,又钻回了谢生怀里。   谢生揉了揉眼睛,哭笑不得,这“小老虎”怎么比大老虎还难哄呀。   为了给他们留点空间,沈鲸落带上厨房的门,走到沙发旁坐下。   “终于放心了?”石攻玉道。   沈鲸落窝在沙发里,长长舒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虽然没说,但这一个月以来,他的心一直悬着。   现在好了,以后只要定期带谢生去医院复检就可以了。   “你怎么样?”放松下来,沈鲸落想起关心一下他的塑料兄弟,“进展如何。”   石攻玉看了眼关着的厨房门,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超乎想象。” 第79章 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哦?”   沈鲸落一下来了兴致,凑过去,像个老变态一样,“展开说说。”   石攻玉以“个鸟隐私”为由拒绝展开,但耐不住沈鲸落的夺命连环催,羞答答地开了口。   “我昨天亲吻了潇潇的左侧脸颊,时长十秒钟,全程没有被踹。”   说到最后,石攻玉还抬了抬下巴,比赛拿金牌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骄傲。   沈鲸落:“……”   虎虎一声叹息,重重拍了拍鸟鸟的肩膀。   “加油吧,兄弟。”   也不知道隔壁苏铮和王鼎鼎二胎上大学的时候,你能不能开上荤。   入了夏,天气越发热了起来。   又是一年军训季,一夕之间,学校就成了“小绿人”的天下。   一行人站在食堂入口,看着里面乌泱泱的绿色大军,同时陷入了沉默。   好久没吃食堂,好不容易来一回,失策了。   苏铮拔出腰上的空气制对讲机,用力按下,神情严肃:“报告报告,我军基地已被小绿人占领,补给已被一扫而空,请首长指示,请首长指示!”   王鼎鼎一抬手,“撤退!”   经过短暂的作战会议,几人决定在校外的鸡公煲落脚,解决粮草短缺问题。   路上也能看到不少穿军训服的大一新生,活力昂扬,连空气里都是青春的味道。   谢生不禁感叹,“真好啊。”   不会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这时,一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学长好,打扰了!我,我是医学院的大一新生,那个,那个……”   男生双手握着手机,脸颊通红,“请问可以加一下学长微信吗!”   沈鲸落:“?!!”   谢生愣了一下,“我吗?”   男生小鸡啄米式点头。   苏铮和王鼎鼎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喔喔”声,被沈鲸落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走在路上被要联系方式,但对方是这么年轻的学弟,还是头一回。   无视身边快要吃人的某虎,谢生微笑道:“抱歉,我男朋友是个醋坛子,可能不太方便。”   沈鲸落:“……”   “学长有男朋友了?”男生脸上顿时浮现出失望的神情。   也是,毕竟长得这么帅……   男生的目光下意识在几人中间扫了一遍,最后停在王鼎鼎身上。   是他么?的确挺可爱的啊。   苏铮眼睛一瞪,“你看什么。”   钓不到别人老婆,就想钓我老婆??打死你个小……   “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万万没想到,先搭讪的居然是他老婆。   王鼎鼎歪了歪头,眼睛一亮,“啊,你是姜爷爷的小孙子吧!”   姜家是中医世家,姜老爷子常年给王鼎鼎的外公调理身体,上个月老爷子大寿,王鼎鼎还陪外公去参加寿宴来着。   姜林也记起来了,笑容里多了几分热情,以及一分尴尬。   没想到,搭个讪都能碰到认识的人,关键是还没搭上,哈哈。   “之前听姜爷爷说你也考上扬大了,没想到这么巧。”   王鼎鼎主动掏出手机,“来来,加个微信吧!”   苏铮:“???”我还活着呢。   姜林稀里糊涂被加了微信,还没反应过来,王鼎鼎就推了张名片过来。   “小姜你是单身吧,我这个朋友和你挺合适的,那脸,那身材,哇塞简直了——”   王鼎鼎上天入地一顿夸,然后挥了挥手机,“有空加上聊聊吧,成了记得请我吃饭啊~”   姜林呆呆的,“啊,好的……”   这波,好像不亏?   -   正是饭点,还好店里还有位置。   等上菜的功夫,苏铮和王鼎鼎例行检查对方的手机。   苏铮点开和姜林的对话框,一愣,“你怎么把程新橙的微信推给他了?”   王鼎鼎“昂”了一声,“怎样,你舍不得啊。”   苏铮:“……”   你俩上周末还一起逛街来着,好兄弟情比金坚的,装什么大尾巴兔啊。   “推之前你没跟他说一声啊。”   王鼎鼎又“昂”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礼貌,特不讲武德。”   苏铮:“……”倒也不至于。   王鼎鼎小脸一扬,理直气壮:“我要是生崽那种规矩人,我会跟你搞一起?”   正在专心啃西瓜的谢生:“?”   不过王鼎鼎也没那么不规矩,之前出去玩的时候,程新橙自己和他说的,让他有合适的速速介绍一个。   他觉得这个姜林就挺合适,人长得端正,个头目测也有一米八往上,家里世代行医,口碑极好,比他们这些乌烟瘴气的商人家庭强多了。   王鼎鼎叹了口气,希望小橙子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旁边,沈鲸落眯着眼睛,“王鼎鼎这招高啊。”   谢生捧着西瓜,“什么?”   “给朋友的情敌和自己的前情敌牵线搭桥,一举两得。”   谢生想了想,“那不如建个群,把追你的人和追我的人都拉进去,让他们自由选择。”   沈鲸落点点头,“好是好,就是容易撞号。”   谢生:“?”   沈鲸落摸摸谢生的脑袋,叹了口气,怪就怪他家宝太A了,除了今天这个,来搭讪的基本都是小娇o啊。   下午的课在一号楼。   王鼎鼎下午有训练,苏铮翘课过去当望夫石,石攻玉去外市比赛没回来,是难得的独处时间。   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沈鲸落拉着谢生慢悠悠地晃,宣示主权似的十指相扣。   谢生偏过头看他一眼,悄悄弯起嘴角。   醋坛虎虎。   经过辅导员办公室时,沈鲸落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这。”   那是谢生转到文学院的第一天,他在办公室领了书和院服,然后听了半个小时的老常碎碎念,几乎快睡着时,就听本来温声细语的老常突然霹雳一声吼。   “沈鲸落!”   谢生瞬间清醒,随之望向窗外。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男生不经意地一瞥,栗色卷发,硬朗的轮廓,还有那双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眼眸。   那一天,不止沈鲸落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宇宙大爆炸。   谢生弯起唇角,“其实那天是我生日。”   沈鲸落一怔。   是啊,9月21。   十九岁的生日,没有蛋糕,没有祝福,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未来是一片看不清的模糊迷茫。   直到后来,谢生才知道,原来在那一天,上天已经将最好的礼物送给了他。   “今年我陪你过。”   沈鲸落捏捏谢生的手,不顾周围的目光,低头亲了亲谢生的眉心。   “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过。”   谢生眯了眯眼睛,“我的发情期好像快到了,如果到时候正好赶上,你就陪我在床上过吧。”   沈鲸落:“……”   狂野小谢,语出惊人。   不过,也不是不行。   到了21号那天,谢生的身体依然风平浪静,沈鲸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凌晨十二点一过,早早蹲守在床头的沈鲸落准时亲醒谢生,献上深情祝福,“宝贝,生日快乐。”   谢生困得要命,一巴掌呼上那张俊脸,然后把他薅回了床上,“睡觉。”   中午肯定是大聚餐,傅潇在酒店订了套房,吃喝玩乐一条龙,去年谢生生日时他正好在外地比赛,今年说什么也得补上。   酒过三巡,蛋糕和酒瓶扔了一地。   傅潇拿着麦克风大吼《死了都要爱》,石攻玉在旁边摇着沙锤,冒着耳聋的风险给他伴奏,王鼎鼎骑在苏铮腿上,两人窝在角落里亲得难舍难分,沈鲸落看了都想给他俩单独开间房的那种。   谢生中午喝得有点多,躺在套房的床上昏昏沉沉的,“傅潇嚎什么呢。”   “撒酒疯,没事,老石陪着呢。”   沈鲸落关上门,给他盖好被子,“睡会儿吧,晚上还有节目呢。”   谢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嘟囔:“不是吧,过生日都不放过我啊……”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谢生睡得很沉,连梦里都是沈鲸落举着小鞭子要和他涩涩。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   谢生揉着眼睛推开门,外面已经收拾干净了。   “醒了?”沈鲸落给他倒了杯温水。   谢生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声音沙哑,“他们回去了?”   “嗯,傅潇被石攻玉扛走了,苏铮他俩可能正在我们隔壁深入交流。”   谢生:“……”太好了,明天又可以听王鼎鼎跟他分享涩涩新体验了。   沈鲸落摸摸谢生的额头,“以为你要睡到晚上呢,难不难受?”   谢生摇摇头,适量的酒大概真的可以安眠,睡了一下午,他现在除了嗓子有点哑,堪称神清气爽。   “小寿星,接下来什么安排?”   谢生把水一饮而尽,摸摸肚子,“饿了。”   沈鲸落笑了,“洗个澡,带你去吃好吃的。”   沈鲸落说晚上有节目,谢生以为他会带自己去音乐餐厅之类的场所,所以当车停在望星塔下的时候,谢生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们是要爬上去野餐吗?”   谢生站在塔下,仰视着塔顶闪烁的星辉。   望星塔是扬城的标志性建筑,平时来往的游客很多,今天也不知怎么,附近静悄悄的,只有依稀的音乐声。 第80章 回到法学院吧,谢生(大结局上)   “你不会包场了吧。”谢生开玩笑道。   沈鲸落点头,“是啊,我连监控都关了,方便行涩涩之事。”   谢生的表情瞬间惊恐。   沈鲸落哈哈大笑,他家宝贝也太可爱了。   沈鲸落牵着谢生的手来到塔侧,穿黑西装的男人已经恭候多时,弯腰为二人拉开了门。   里面是一部玻璃电梯,360度全透明体验,踩在上面如置身空中。   人是生长在陆地上的动物,起初肯定有些心慌,但随着电梯上升,扬城夜景尽收眼底,车水马龙,灯火辉煌,让人心底只剩沉醉与感叹。   谢生以前坐过这种电梯,但当时谢听吓得一直哭,还像只树懒一样扒在他身上,谢生完全没工夫欣赏美景。   此时,华灯初上,望星塔又位于扬城正中心,景色自然是无法比拟。   “还好你不恐高。”沈鲸落捏捏谢生的手心。   “还好我不恐高。”谢生也回捏一下。   四目相对,视线交织,在星光与灯光之间,一个绵长而吻如此恰到好处。   一吻毕,电梯正好抵达最高处,沈鲸落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只好暂时放过谢生。   谢生的呼吸微微急促,他的肺活量也算不错,但每次接吻时都犹嫌不足,尤其是一抬头就看到沈鲸落气定神闲的样子时。   最高处又是另一番景色,他们离夜空那样近,近到仿佛抬手可摘星辰。   谢生以为接下来就要慢慢降回地面了,没想到“叮”的一声,身后的电梯门居然应声打开。   谢生回过头,微微睁大的眼眸里,映出梦幻一般的空中楼阁。   ——望星塔的顶层,居然是一间餐厅。   沈鲸落绅士地弯下腰,“我的小寿星,请。”   第一步踏上去时还有些不真实。   脚下是纯黑的大理石地面,抬头便可见一盏巨大的水晶灯,吧台旁有一个小小的舞池,两人相拥跳一曲慵懒的歌正好,整体灯光偏暗,更衬出窗外朗星的天然璀璨。   “这里是新修建的吗?”   谢生之前只知道望星塔里有电梯,但关于这间空中餐厅,可是闻所未闻。   “很早就有了,只是不对外公开。”   沈鲸落拉开座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地方,我也第一次来。”   谢生也不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一样,但这里实在太梦幻了,梦幻到他身体里那一点点的浪漫细胞都被唤醒了。   只是,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谢生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只有我们一桌?”   “嗯。”沈鲸落给他倒了杯红酒,烛光下,这只虎虎似乎更英俊了。   “这里一年只营业三十天,每次只接待一桌客人。”   谢生抿了口红酒,若有所思。   “饿了吧?”   沈鲸落朝角落里的服务员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上菜了。   不光是地点和营业时间,这里的服务也很特别。整间餐厅里只有吧台后面的调酒师,以及站在角落里待命的一名服务生,对于喜爱清净和患有社恐的客人来说,这里的确十分舒适。   更特别的是,这里不仅有西餐,还有各种中式菜品。   比如现在,谢生面前这盘金黄酥脆,色泽诱人的锅包肉。   沈鲸落给他夹了一块,“特意让东北厨师做的,尝尝地不地道。”   谢生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嗯,就是这个味儿。   坐在望星塔顶上吃锅包肉,奇怪的人生成就达成了。   虽是烛光晚餐,但美味的菜品才能更加增添浪漫。   沈鲸落剥好一只虾仁,刚要递给谢生,就发现对方似乎在发呆。   “想什么呢?”   谢生咽下一口蛋奶布丁,慢悠悠道:“我在想,你终于暴露真面目了。”   沈鲸落举着虾的手动作一顿,“?”   谢生探头把虾仁吃掉,擦擦嘴角,“这一顿晚餐,价值不菲吧。”   谢生早知道沈鲸落家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是谢远山那种人都认为他高攀不上的有钱。   之前沈鲸落把家底全盘托出的时候,谢生还没什么明确的概念,大概是沈鲸落平时太没架子,穿衣服不挑品牌,出门是滴滴和公交,在食堂抢菜的时候熟练又英勇。   除了有点挑食,他就和每一个普通的男生一样,只是略帅了亿点点。   今天,算是他正式看到沈鲸落的另一面。   “你,你不喜欢吗?”   沈鲸落突然紧张,“其实也没多贵,你要是不喜欢,咱以后不来了……”   谢生笑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沈鲸落的眉心。   每次沈鲸落生气或者焦虑的时候就会皱眉,他不要他皱眉。   “我很喜欢。”   谢生轻声道:“只要是你带我去的地方,我都很喜欢。”   华丽高档的餐厅也好,烟火气十足的路边摊也好,金碧辉煌的别墅也好,简单拥挤的出租屋也好。   只要沈鲸落在他身边,一切都是最好。   爱一个人,爱的是他的灵魂和肉体,他的优点和缺点,以及他身上的所有附加值。   而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   “……吓我一跳。”   沈鲸落重重松了一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这生日礼物都差点不敢往外掏了。”   谢生笑着打趣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啊,不会是十克拉大钻戒吧。”   沈鲸落也笑,隔着烛光捏了下谢生的脸颊,“你这……万一我真要求婚,你这也太没惊喜感了。”   说到这个,沈鲸落不禁环顾四周,“不过,这里的确是我爸向我妈求婚的地方。”   谢生微微一怔。   沈鲸落挑了挑眉,“当时我已经在我妈肚子里了,所以四舍五入我也参与了。”   谢生眉眼弯弯,在烛光下分外动人,“妈妈一定很幸福。”   “嗯。”   沈鲸落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我们一样。”   眼看他过于发达的泪腺又要开始运作了,沈鲸落清了清嗓子,“那啥,干正事,你,你先把眼睛闭上。”   谢生乖乖照做,还扬起小脸,俏皮道:“欢迎偷亲哦。”   一阵窸窣声过后,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唇角,沈鲸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可以了。”   谢生睁开眼睛,一瞬间,瞳孔收紧。   沈鲸落手中的,是一尊小小的雕像,上面的形象,谢生不能再熟悉。   那是一位白衣金冠,右手持天平,左手握长剑,被蒙住双眼的女神。   ——司法女神,朱蒂提亚。   谢生的手微微颤抖,他翻过雕像,果然,女神像的背面,刻着那句他倒背如流的话。   Fiatjustitia,ruatcaelum。   为实现正义,哪怕天崩地裂。   这是他入学法学院的第一天,刑法老师重重写在黑板上的话。   谢生飞快地抹了下脸颊,把雕像放回盒子里,挤出一个笑,“这是什么意思,要送也该送我屈原或者树人先生的雕像吧。”   沈鲸落没有接他的话。   他直视着谢生的眼睛,那里早已盈满泪光。   “谢生,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   谢远山曾经也对他说过这句话。   谢生抬起头,在沈鲸落深海一般的眼底,他看见了一个清澈无比的自己。   “回到法学院吧,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也是你真正的归属。”   谢生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用力摇着头,声音颤抖,“可是我回不去了,我……”   “你可以的。”   沈鲸落抹去他脸上的泪珠,柔声道:“我咨询了很多机构,也和你的法学院导师沟通过,他说欢迎你回去。老常就不用说了,他一直觉得你在文学院是屈才,我和他提过的第二天,他就给你写好推荐信了。”   谢生哑着嗓子,大拳拳捶他胸口,“你怎么这样,你先斩后奏……”   “因为我想要我的宝贝快乐啊。”   沈鲸落低头亲亲谢生的眼尾,“我的宝贝,就该穿着法袍站在庭上叱咤风云,而不是累到头秃只为了写一首《三只小猪》。”   谢生破涕为笑,还特别煞风景地冒了个鼻涕泡。   沈鲸落被可爱得够呛,一边拿纸巾一边道:“虽然法官和检察官大概不可能了,但律师是可以的,你不是对公益律师很感兴趣吗,我收集了一些相关资料,咱们晚上回去一起看。”   “别有压力。”沈鲸落刮了下谢生红红的小鼻头,“一切的决定权,在你。”   这话没错。   谢生推开沈鲸落,豪迈地抹了把脸,然后端起酒杯一通咕嘟,其架势堪比梁山好汉拼大酒。   哈,82年的拉菲,给劲儿。   没错,决定权在他,主动权,他也要抢回来。   “要我考虑也行,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鲸落失笑,“谢律师道德绑架啊。”   谢生点头,没错,就是这么恃宠而骄,不讲道理。   沈鲸落投降,“好吧,说来听听。”   谢生道:“你要给出版社回信,明天就回。”   沈鲸落一怔,“你怎么知道?”   谢生哼哼一声,没有秘密能瞒得过谢律这双火眼金睛ok?   “扬城出版社的编辑看上了你写的故事,想帮你出版发售,你为什么一直不理人家?” 第81章 小老虎与颠倒世界(大结局中)   沈鲸落睁眼说瞎话,“我以为是骗子呢。”   谢生:“……我看你像个骗子。”   扬城出版社,听名字就知道有多权威了,能受到这种出版社的青睐,是多少作家梦寐以求的。   谢生不禁说出了宫斗剧里的台词,“皇……人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呀。”   沈鲸落哼了一声,“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谢生叹了口气,“我也想啊,要不你帮我问问,他们收不收三只小猪?”   沈鲸落:“……”   在文学院待了一年,别的没学会,自杀式攻击品得透透的。   沈鲸落捋了把头发,有些苦恼,“让我想想吧。”   谢生歪着头,“你是不是有成功恐惧症啊?”   之前沈鲸落考试故意压分的时候,谢生就发现了,这只虎虎在某些方面,好像总是在有意收敛锋芒。   对此,沈鲸落的解释是——   “我已经长成这样了,又家财万贯,又有这么优秀的老婆,我要是再满腹才华,那对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   谢生:“……”我信你个鬼。   “不管你表不表现出来,你的才华都不会减少分毫。”   谢生戳了戳沈鲸落的眉头,刚才那里又皱起来了。   “就像你想看我穿法袍的样子,我也喜欢你写文章时认真的模样,那时候的你,连眼睛都在发光。”   “那种光,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谢生读过沈鲸落写的故事,虽然体裁主题不定,但最多的是短篇童话。   童话这种题材,看上去简单,甚至有人会觉得幼稚,但要写得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鲸落笔下的童话,主角多是各种小动物,都说作品取材于现实,上一篇孔雀和猫咪的故事刚结束,新篇章里的狐狸和小兔子就闪亮登场了。   不同于老式童话的循规蹈矩,也不会刻意装深沉蹭热点博眼球,沈鲸落的童话里,是一个温暖梦幻与现实交织的世界。   大概是生活太苦,现在看童话故事的成年人越来越多了,温馨治愈大人,正确引导孩子,大概这就是童话存在的意义之一吧。   “如果出版,很可能会配上插图改成绘本,彗星最爱画画了,她也会很喜欢的。”   想到妹妹,沈鲸落的神情果然更松动了。   谢生握住沈鲸落的手,“就像你说的,决定权在你,不管小老虎什么时候想走出迷宫,我都在这里等它。”   最后一句话似乎有些没头没脑,但沈鲸落一下就听懂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有惊讶,不可思议,还有一丝猛男羞涩。   “你怎么……你不可能……你偷看我笔记!不对,你怎么进去的??”   谢生叹息,目光中满是慈爱,“连彗星都知道你书房钥匙的位置,傻宝宝。”   那个小老虎的故事,就是谢生在沈鲸落书房的笔记本里,看到的最后一个故事。   一只小老虎为了躲避猎人的追捕,意外跌进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颠倒的,鱼儿在空中游弋,鸟儿在海中穿梭,白天是浓稠的黑,夜晚是无眠的狂欢。   小老虎在这里遇到了大象一样的疯狂蚂蚁,躲避兔子追杀的迷你狼群,将人类圈养起来的马戏团黑熊。下水道里的狮子告诉他,据说高塔的另一端有一座迷宫,只要穿过迷宫,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作为唯一“正常”的动物,小老虎被视为奇怪的异类,在饱经磨难终于逃脱追杀后,它来到了迷宫前。   这时,那些追杀它的动物们忽然跪在地上,表示它是如此与众不同,愿意奉它为颠倒世界的新王。   小老虎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走进了迷宫。   迷宫里没有白天与黑夜,小老虎在里面辗转了许久,却在找到出口时停下了脚步。   它不知道,出口的另一边,等待它的,是不是猎人的枪口。   这是沈鲸落初中时写的故事,直到现在,依然没有结局。   谢生不禁替小老虎抱怨,“七年了,生个娃都上小学了,我的小老虎还在迷宫里困着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沈鲸落:“……”   “时间长了,忘了。”沈鲸落抓抓卷毛,“回头……今晚就放它出来。”   “小老虎想好了?”谢生眨了下眼睛。   沈鲸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谢生上辈子大概是驯兽师吧,沈鲸落想。   明明也没做什么,几个口令,就让他缴械投降。   让他无可奈何,让他言听计从,让他心甘情愿。   最后一道甜点上来了,是沈鲸落特意准备的蛋糕。   中午一起吃的不算,两个人单独相处时才更需要仪式感。   盖子拿开的瞬间,谢生的表情突然微妙。   “似乎有一点……”   丑。   乖乖,这蛋糕也太丑了吧。   沈鲸落猛男脸红,“第一次做,理解一下。”   谢生竖起大拇指,“似乎有亿点美味,我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奶油小蛋糕。”   爱情使人双标。   谢生拿过手机,对着蛋糕咔咔一通狂拍。   他不是爱拍照的人,但男朋友亲手做的,必须浅拍一百八十张。   谢生不知道的是,在他闭眼许愿时,沈鲸落也悄悄对着他浅拍了一百八十张。   虽然外形一般,但蛋糕的味道很不错。   谢生一边吃一边开玩笑,“最近和鼎鼎看了太多偶像剧,总觉得下一口会咬到戒指。”   沈鲸落擦掉他嘴角的奶油,佯装认真道:“你是在暗示我求婚吗,我可当真了啊。”   轻松的氛围与音乐声中,沈鲸落笑着收回手,低头吃了一口蛋糕。   另一边,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按紧了裤子左边凸起的口袋。   -   有两位导师的推荐信,加上谢生无可挑剔的成绩单,谢生转回法学院的手续办得很快。   离开之前,班里为谢生办了一场欢送会,虽然只是一年的同窗,但分别之时,很多人都红了眼眶。   尤其是徐若谷,平时那么温柔沉静的女孩子,喝了点酒,拉着谢生死活不撒手。   “生啊,回去,回去好好的嗷!要是法学院那帮x还敢欺负你,你,你就告诉我,我把他们都鲨咯——”   谢生连连答应,哄道:“你和吴穹也好好的,听说你们分到一个实习单位了,近水楼台,加油啊。”   徐若谷脸一红,用大喇叭的音量吼着悄悄话,“我跟你说,那个死傲娇怎么也不上钩,我,我准备色i诱他,我先哔——,再哔——”   谢生一把捂住徐若谷的嘴,微笑道:“团支书喝醉了,哈哈。”   因为缺了一年课,再回到法学院,谢生需要从大二读起,成了沈鲸落的“学弟”。   而谢生没想到的是,在法学院,还有一位真正的学弟在等着他。   “薛上?”   谢生看着教室门口的人,微微一愣。   一开始他还真没认出来,倒不是别的,这造型……   “你剪头发了。”谢生打量了一番,唇角轻扬,“很适合你。”   薛上摸摸刚剪的板寸,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挺方便的就剪了……你怎么样?我是说,有没有人欺负你?”   谢生笑了,怎么都担心他被欺负啊。   “我挺好的,班里的学弟学妹都很和善,你如果没休学,咱们就是同学了。”   薛上笑了笑,“我十一月就回来了,辅导员帮我申请的。”   “真的?”谢生的眼睛里光彩流动,他是真的为薛上高兴。   “那你就是我亲学弟了,咱们一起努力,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   薛上的眼眶有些发热,笑着移开视线,“好。”   “这次是来学校办手续的吗?”谢生问道。   “不,我是来找……”   话还没说完,余光就见一个壮汉朝他飞奔而来。   “薛上!”沈鲸落一个人体漂移,然后见缝插针,“嗖”一下挡在两人中间。   “保持距离,五……一米!”   薛上面无表情:“我是来找他的。”   谢生:“?”   沈鲸落:“?”   教学楼外,路边长凳上。   沈鲸落一脸不耐烦,“什么事啊,还把谢生支开。”   薛上似乎不知如何开口,支吾半天,还被沈鲸落嘲讽“剪了个爷们儿头不干爷们儿事”。   薛上硬着头皮,“把omega永久标记了怎么办?”   沈鲸落一口可乐喷出去:“噗——”   “咳咳咳咳!”沈鲸落抹了抹下巴,压低声音,“你把谁标记了……我靠,不会是傅屿吧!”   薛上沉默不语。   “你完了。”   沈鲸落有点幸灾乐祸,有点不忍,还有点纳闷,“你怎么回事啊,你征求傅屿同意了吗,不是,你确定吗?”   薛上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他是在一个传统到堪称极端的家庭里长大的,从小没有人给他普及这种知识,上学时的生理课他都被送去补习班了,网上那些虎狼之语又看得他头昏脑涨。   薛上想找个alpha请教,可他没什么朋友,又不想让傅潇那个猫崽子嘲笑他。   思来想去,只有来找沈鲸落了。   沈鲸落“啧”了一声,拿出之前给沈极昼传授知识的耐心。   “你先说说,你成结了么?” 第82章 我愿意(大结局4200+)   薛上呆呆的,“成结是什么?”   沈鲸落:“……”你这反差可一点都不萌。   沈鲸落看看左右,低声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   薛上脸颊爆红,那眼神仿佛在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么如此污言秽语实在有辱斯文”。   沈鲸落拍了他一下,“瞅什么瞅,快说有没有。”   “好像没有。”   薛上回忆了一番,还有点自豪,“我想来着,但是我忍住了。”   沈鲸落:“……”那你还真是棒棒哦。   “那就没事,你以为永久标记那么容易,就算要标记,也得征求对方同意。”   沈鲸落道:“不过你跟傅屿怎么回事啊,这发展也太神速了,拉进度条了?”   薛上叹气,“是个意外。”   沈鲸落扯起嘴角,什么意外,直接说你没抵抗住小妖精的勾yin就得了呗。   沈鲸落有些幸灾乐祸,“日子不好过吧。”   傅屿缠人的本事可是有一套,被他盯上,你就等着被榨干吧。   “是啊。”薛上点点头,表情十分苦恼。   “他不接我电话,也不回信息,我只能到学校来找他,结果他这两天根本没来上课,不知道又去哪鬼混了。”   沈鲸落听着这怨妇一样的口气,“?”   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既然有了亲密行为,我就会对他负责。”   薛上发出传统男德的声音,“结婚之后我会赚钱养他,只希望他安分一点就好了。”   沈鲸落:“……”   在薛上的请求下,沈鲸落又给他普及了一些AO知识。看着男生认真记笔记的样子,沈鲸落忽然觉得,其实薛上也挺可怜的。   这些明明都是十几岁时应该由家人传授的常识,得是多封闭压迫的环境,才能造成薛上这么失衡的性格。   沈鲸落猛地摇摇头,靠,他怎么又父爱泛滥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什么呢?”   沈鲸落下意识回道:“说避孕注意事项呢。”   谢生举着两瓶果汁,“哦豁。”   两个alpha同时僵住。   薛上迅速起立,眉头紧皱,义正词严:“光天化日之下,沈鲸落,你怎么能说这些虎狼之语。”   然后拿过谢生手里的果汁,“是给我的吧,谢谢,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看着如旋风一般消失的薛上,沈鲸落心里千言万语,憋到嘴边只剩一句,“我x!”   就这玩意儿,别说儿子了,给他当孙子他都不干!   沈鲸落咽了咽口水,“老婆,你听我解释。”   谢生慈祥一笑,“没关系,alpha之间的小秘密,我懂。”   沈鲸落:“……”   薛上,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是薛上,他和傅屿睡了!”   谢生一屁股坐在长凳上,“详细讲讲。”   ……   十分钟后。   “这样也好。”   谢生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   沈鲸落点头。   ……嗯?好像哪里不对?   “不说他了。”谢生回过头,“你今天不是去出版社了吗,怎么样?”   “他们找了十几个绘本画师让我选,我看好像都差不多,画风是挺精致,就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沈鲸落叹了口气,“我让编辑看着办了,害,还是我老妹的画有意思。”   沈鲸落随口一说,谢生倒是听进去了。   “或许彗星真的可以呢?”   阿斯伯格综合征患儿,很多都是某个领域里的天才,有的过目不忘,有的对数字十分敏感,而沈彗星,就在绘画方面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   “彗星的画,笔法成熟又充满童趣,从某个方面来说,和你的文风很像呢。”   谢生越想越觉得可行,“回头我把彗星的作品整理一下,你拿给陈编辑看看。说不定,假以时日,你们兄妹的名字可以出现在同一本绘本的封面上呢。”   作者沈鲸落。   画师沈彗星。   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都觉得如此美好。   “你是天才吧。”   沈鲸落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这么聪敏机智帅气温柔的老婆,真的是他可以拥有的吗。   谢生揉揉虎脑袋,“你啊,只要记得把我的小老虎从迷宫里放出来就好了,我很想它的。”   沈鲸落垂眸,“其实……已经放出来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谢生认出,这就是沈鲸落书房里的那个本子。   “这个故事,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读者,所以这个结局,也是我献给你的礼……”   沈鲸落还在那倾情告白,谢生直接劈手夺过,“拿来吧你!”   沈鲸落:“……”   浪漫体质的我,和我那对浪漫过敏的老婆。   谢生兴冲冲翻开笔记本,还没开始看,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谁啊。”   暴躁小谢下意识想挂断,一看屏幕,是谢听的班主任。   小崽子又闯什么祸了。   谢生接起来,“王老师您好,是不是谢听又……”   话音戛然而止。   手机滑落在地,沈鲸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险些摔倒的谢生。   “谢听上课的时候晕倒了。”   谢生的失了魂一般,浑身冰冷。   “医生说,可能是和我一样的病。”   -   谢生和沈鲸落赶到医院时,王老师正在走廊里等他们,不知什么原因,沈极昼也在。   “初步检查已经结束了,高烧有些厉害,刚打了针,还在挂水。”   谢生站在病房门外,看着里面正在昏睡的弟弟。   那么小一只,躺在空荡荡的病床上,小脸烧得通红,眉头紧皱着,可能连梦里也不安稳。   谢生死死咬着下唇。   他刚确诊信息素交互感知缺陷时,也是高烧了三天三夜。   学校还有事,王老师和沈鲸落交涉完就先回去了,沈极昼坐在那动也不动,沈鲸落干脆替他请了假。   “怎么弄的。”   沈鲸落扯着沈极昼的袖子,上面好几块斑驳的血迹。   “没事。”沈极昼失魂落魄的,“背谢听过来的时候,流鼻血了。”   沈鲸落沉沉叹息,从小到大没流过几次鼻血,这是上多大火。   这时,一个护士走过来,“是谢听的家属吗?”   谢生回过神,哑着嗓子,“我是。”   “需要配合抽血采样,麻烦跟我来一下。”   沈鲸落想跟着去,被谢生拒绝了,“你守着谢听吧。”   沈鲸落停下脚步,他看着谢生单薄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病房里的谢听。   不可以。   沈鲸落紧紧攥拳。   上天不能对他们这么残忍,它不可以这么残忍。   过了很久,谢生都没回来。   沈鲸落不放心,交代了弟弟后,沿着路线找过去。   终于在一个拐角的垃圾桶旁,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谢生。   沈鲸落慢慢走过去,蹲下身。   “刚才换药的时候,听崽醒了一次,他在找你呢。”   谢生抬起头,露出挂满泪水的脸。   沈鲸落心疼得要命,但还是笑着去抹他的眼泪,“哪里来的小花猫?”   “怎么办,沈鲸落,怎么办啊。”   谢生握住沈鲸落的手,眼底满是破碎的情绪。   这一刻,他再不是那个风雨不动坚如磐石的谢生,现在的他,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悬在崩溃的边缘。   “谢听还那么小,他受不了那些的,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弟弟,为什么……”   在被绑架的生死关头,谢生都没有如此恐惧。   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那些痛苦,都将被加诸在谢听身上,他的心都要碎了。   “我用尽所有幸运,我遇到了你。”   谢生捂着胸口,声音都在颤抖,“我把谢听的幸运也用尽了,所以他病了,他不会遇到那个人,他永远都要生活在深渊一样的黑暗里了——”   “别胡说。”   沈鲸落一把抱住谢生,“医生还没有确诊,谢听他不会的……”   当人陷在情绪中时,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的。   谢生推开沈鲸落,将头埋在臂弯里,像只孤独而绝望的小兽。   沈鲸落没有再试图接近他。   不知过了多久,谢生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   他牵挂着病房里的谢听,正想起身,就听一个声音道:“谢生。”   是沈鲸落。   谢生心里一动,他还在这里。   谢生抬起头,眼睛因突然的光线而微微眯起。   当他适应之后,谢生也看清了面前的人。   准确地说,是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盒的人。   “你……”   谢生有些无措,他看着天鹅绒戒指盒中,那枚镶嵌着钻石的男士戒指。   “你怎么……你跪了多久?”   “22分钟。”沈鲸落看了眼腕表,“途中有五个病人三个护士两个医生路过此处,有人试图拍照,被我用眼神吓跑了。”   谢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沈鲸落温柔制止。   “其实这个戒指,在你生日那天我就准备好了,但我没有信心,连把它拿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可能今天,我也不该把它拿出来。”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甚至可以说糟糕,你无心理会我也好,骂我趁人之危也罢,但就在刚才,我明白,你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谢生,之前你问过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觊觎你的,我现在告诉你,是我变成兽形,你陪我在校医室共度的那个午后。”   “我看到了你脖颈后的伤痕。”   “当我闻到你的信息素想吻你,或许是欲望使然,但当我看到你的伤痕仍想吻你,我就知道,我爱你。”   “我爱你,谢生。”   沈鲸落笑着,泪盈于睫,“我拿着戒指守在这,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何时抬头看,我一直在这里。”   “生命里或许不只有欢欣甜蜜,也有荆棘和泥泞,但不管未来通向何方,我只想与你共度。”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刚止住的眼泪又掉得稀里哗啦,谢生别开脸,难道他的余生都要被这只虎的肉麻情话包围了吗。   一般人都无法忍受吧。   所以他的答案是——   “我愿意。”   相爱的恋人们在垃圾桶旁拥抱,眼泪和消毒水的味道中,他们许下一生的诺言。   这一刻,谢生忽然不怕了。   沈鲸落说得对,就算前方有荆棘和泥泞,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早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哎呦,原来你在这啊!”   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手里拿着刚出来的化验单,想上前又有些迟疑,“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啊……”   谢生一把推开未婚夫,踉跄着站起,“方医生!我弟弟他——”   方医生是信息素疾病方面的专家,也是谢生这些年来的主治医生。   “放心放心,哎,我就怕你着急才赶过来的。”   方医生把化验单递给谢生,“你看,不是交互感知缺陷,也不是任何信息素疾病,只是症状类似而已,我们小伙子健康得很呢!”   谢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着化验单上的“正常”两个字,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沈鲸落把他打横抱起,还原地转了三圈。   谢生捂着嘴,哽咽着,“那,那他突然高烧……”   方医生道:“这个嘛,应该是分化热。”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分化?他才十二岁啊。”   “是早了点,不过只要身体指标正常,就没什么大碍。”   方医生摸着下巴,“这个和情感波动也有关系,我们小伙子最近,是不是沉浸爱河啦?”   谢生:“啊?”   沈鲸落:“就是早恋。”   谢生:“……”   好啊。   很好,谢听。   什么恋爱啊,那么甜蜜,都让你迫切到提前分化了。   “谢谢方医生。”   谢生抹了把脸,冷血无情的杀手老哥再现江湖,“今天我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   谢生风一样往前冲了几步,突然停住,转过身,伸出手。   “未婚夫,走,一起打弟弟。”   沈鲸落笑着迎上去。   小老虎在迷宫里徘徊了许久,直到它的心也快要被永夜吞噬。   有一天,沉睡中的小老虎忽然听到一阵歌声,那歌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近在咫尺。   小老虎抖抖毛,不自觉跟着那歌声一路向前。   直到走出迷宫,小老虎才发现,外面没有猎人的枪口,也没有森林和陷阱。   迷宫的外面,是一片海。   而那歌声的源头,是一只小海豚。   小老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夸赞道:“你的歌声真美妙。”   小海豚惊讶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小老虎点点头,虎爪不安地刨着沙滩,“那你呢,你看到的我,是渺小如蝼蚁,还是正常的样子?”   小海豚甩甩尾巴,溅起一片晶莹水花。   “我看到的你,是海的样子呀。”   小老虎和小海豚一起笑了起来。   它们一个在陆地上俯下身,一个从海里仰起头,鼻尖碰着鼻尖,心跳合着心跳。   是你的样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