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豪门大佬宠坏   作者:沃木   简介:   谁都知道季家的季青也运筹帷幄但却暴戾成性,整个云城几乎没有敢惹他的人。   听闻某年有人想向季家讨个人情,便动了往季青也床上送人的心思。   第二天,那送人的人连同小美人一起在云城销声匿迹了。   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敢往他床上送人。   那年,季家撤资,夏家陷入破产危机。   夏家死马当活马医,把最年轻最漂亮小儿子的夏怀雁送到季青也的床上。   大家都说夏怀雁连同夏家必死无疑。   一个星期后,夏氏公司毫无动静,愣是挺了一段时间才宣布破产。   众人:什么情况?   一个月后,还是没有夏怀雁的具体消息传出。   众人:夏怀雁一定是同夏家一样被收拾了,敢爬季青也的床他不要命了。   二个月后视频会议,坐在屏幕那端的众人瞧见夏怀雁掉着泪闯进书房。   坐等着夏怀雁被收拾的众人,下一秒看见季青也将夏怀雁抱进了怀里哄着,“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夏怀雁点头,“先生不在房间……我害怕。”   “嗯,”季青也温柔拭掉他的眼泪,“说了要叫我什么?”   夏怀雁脸红,有些委屈地掉着泪,“老、公……”   视频后面的各位,在沉默中爆发,又在沉默中灭亡。   1v1双洁,对外冷漠对内宠妻狂魔攻x漂亮没人疼的小娇包受   排雷:就想写无依无靠的弱受被宠的小甜饼,文案就能看出来是弱受,但再排一遍雷,是弱受没什么本事,最大的本事就是会撒娇被攻无底线宠。主角人设不完美,都有各自的缺点。想到再补充。   不喜及时止损,弃文不必告知,请勿人身攻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怀雁,季青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可怜也有人疼   立意:生命不息,光明不止 第1章 小可怜   安静的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   夜里温度骤降,燥热的空气中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掺进平地而起的大风里。   这雨来得措不及防,细碎又嘈杂的声音传进室内,掩过了夏怀雁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呼吸声。   酒店房间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漆黑的空间点缀着停不下来的心跳声。   夏怀雁有些怕黑,想擅自做主开一盏床头的夜灯又不太敢,只能躲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酒店的床过分的软,他的身体陷进去几乎不能动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下了一场大雨而潮湿闷热,他的手心开始冒出一层薄汗。   他在等那个男人过来。   躲在沾染了那个男人的味道的被子里,夏怀雁神情恍惚,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那颗因为紧张而忐忑的心,更是在酒店房门被打开的下一秒而提到了嗓子眼。   夏怀雁听到有人在门口说话,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于是试探地拨开了一点被子。   室内黑暗的空间被走廊的光线照得亮起一小片,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背对自己站在门口同另一个男人在说些什么。   大约过了一分钟,门被上锁。   酒店房间的灯光突然被打开,男人迈着步子进来,脚下的皮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又闷又响,让人的心骤然紧缩。   夏怀雁心知自己现在正在做坏事,也害怕自己突然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里会吓到对方,或许自己还会被抓起来又或许会被打死。   传说中的这个男人,手段狠辣行事歹毒,是个人见人怕的活阎王。   夏怀雁虽然没见过对方,但对对方那些事迹倒是早有耳闻。   早前听说也有人像自己这么做过,后来那人就不见了。   夏怀雁害怕。   自己真的可以求他放过夏家吗?   可事情已经无可救药地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脑袋里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紧裹着自己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   从四面八方钻进皮肤里的凉气让他忍不住一抖。   还不适应突然到来的光亮,夏怀雁眯了眯眼睛,而后抬眸,瞧见的就是对方那双带着冷淡目光的狭长双眸。   他站在自己面前,俨然像一座山,宽肩窄腰,把自己眼前的那一片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夏怀雁其实还没有完全看清对方的脸,只感觉到对方那双瞧着自己的双眸散发着要把自己吞掉的幽暗,像夜里涨潮的深海汹涌澎湃,湿冷的浪花就要打在自己的脚上。   夏怀雁立刻从床上爬起,跪坐在男人面前,手指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裤腿。   他不敢再同男人对视,才偷偷垂眸要说点什么,下一秒,自己的下巴就被男人捏在了指间。   被迫抬起。   “谁让你来的?”   夏怀雁被逼着看向他,脸颊传来的轻微刺痛让他漂亮的双眉拧出一道痕迹。   男人低沉的嗓音携着一点嘶哑和不容置喙,让本就胆小的他吓得慌了手脚。   夏怀雁没有回答,而是张口试图辩解,“我不是坏人……”   却又不是那么坚定。   一天前,父亲要自己来酒店讨好一个男人,怎么讨好,怎么求情,父亲并没有说。   一个小时前,他才被人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带到这里来。   夏怀雁并不知道自己来这儿能为夏家做什么,父亲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过来又能怎么样呢。   他既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很生气,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有些紧,有点疼了。   他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臂,想要让他松手和自己保持一点距离。   男人和自己靠得太近,身上的味道和方才被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让夏怀雁感到口干舌燥。   好奇怪。   他觉得、好热。   夏怀雁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耳尖被身体的温度烧得滚烫,犹犹豫豫地说出一句看似还说得过去的话,“季总,我想求求您,给夏氏一个机会。”   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抿着唇瓣,握住自己的手臂的手指轻柔无力。   一张欲迎还拒的漂亮脸蛋看起来有些轻浮。   季青也甩手。   夏氏?   看来夏席诚塞过来的人和夏席诚一样蠢笨。   夏怀雁被推了一把,手没撑好,连人带被从床上跌了下来。   他看见季青也走到了一边去拿出了电话,以为是要叫人过来赶自己出去。   这个想法一从脑子里出来,夏怀雁瞬间慌了。   今天要是一无所获地离开,夏席诚绝对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他连忙拉住了对方的裤腿,努力求饶,“季总,求求您了,给夏氏一个机会,您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别赶我走,求求您了,您可以跟我们提出要求,我们一定会改的。”   夏怀雁的手紧攥着他的裤腿,汗湿的手指将那高级布料捏得皱皱巴巴。   他知道季青也不会答应,可除了说这个,他实在想不出要说什么了。   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想要什么没有,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的所谓的「什么都可以」「我们会改」放在眼里。   男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太强,长相又太过英气,与传闻中的可怕形象重叠在一起。   夏怀雁接触的事物不多,胆子也小,几乎不能与这种看起来就不友善的人强制交涉。   他看见季青也紧蹙的双眉,以及放在自己身上的不耐目光,心颤了颤,差点就要松了手。   可一想到夏席诚跟自己说的话,他又咬紧了牙,想再求求季青也。   哪怕有一丝希望也好。   “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季青也点了一根烟,眼神触及到夏怀雁捏着自己裤腿的指尖,轻轻一踢,“夏席诚就是这么教你谈生意的?”   夏怀雁的手被甩了出去,手背瞬间泛的红疼得他轻轻吸了口凉气。   他捂住自己的手背,委屈而难过,“不是,我不会谈生意的、父亲没有教过我生意上的事情。”   夏怀雁蜷着被子跪在季青也的脚边,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男士木质香水混着轻薄的烟草味钻到鼻腔里,让他方才被遗忘掉的那股燥热难安再一次升了起来。   今天的自己好奇怪。   他微微阖着双眸又抬起了头。   入目的是烟雾后面男人扣在黑色西服里的腰身以及他夹着烟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只看了一眼,夏怀雁就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在发烫。   他想让男人夹着烟的手也摸摸自己的脸。   这个心思一起,他就连忙低下了头去,可这种想法却越来越强烈,他有点想逃了。   有了片刻的安静,季青也垂眸看见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手背上的那块红愈发明显。   那张漂亮的脸也似乎是在忍耐着些什么,不要说脸,就连脖子也是红的。   季青也抖了抖指间的烟灰。   对方的声音很小,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故意这样的,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季总……求求您了,给夏氏集团一个机会吧,真的,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语无伦次的。   季青也的喉咙被手里的烟磨得发烫,跪在地上的青年仰头瞧着自己的那份目光同样。   夏怀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听见季青也小声地啧了一声。   可他实在太难受了,现在的身体有些不受自己控制,更别提对方现在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除了坚定地想要求季青也给夏家一个机会以外,他还想不知羞耻地想让男人抱抱自己。   “季总、求求您了……”   “求我什么?”   男人说出口的话明明是一句疑问句,可语调却是平铺直叙。   夏怀雁一怔,便被问懵,求他、什么……   热得厉害,脑子也被烧坏了。   “求求您……”   夏怀雁瞧着男人的手,几乎不经思考小声道,“抱抱我。”   不对,不是这样的……   夏怀雁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嘲的哂笑,而后眼前,男人脚上的那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点了点地板。   道,“爬过来。”   作者有话说:   推推基友预收文《再咬我一口》,作者:Mr柔山;   文案:胆小自卑敏感心善小可怜x喜欢逗老婆的宠妻狂魔酷哥攻;   胡鹿是个beta,胆小自卑,常年隐没于教室角落。   但他有个暗恋的alpha,信息素评级s+,追求者众多。他知道,对方永远也不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的beta。   这份喜欢被他藏在心底,和另一个秘密放在一起。Beta的腺体退化,就算闻到信息素,也不会诱导发情。   因此永远也不会知道被啃咬标记的感觉。但他对那种体验有着近乎痴迷的渴求,他幻想着那种细微的疼痛,乃至不止一次梦见过傅诀的身影。在那些耻于回忆和难言的梦境里,他越陷越深。他想要傅诀咬他。   ——   傅诀顶着一张厌世脸,看谁都不顺眼。   生活对他像白开水一样了无趣味,直到意外发生的那天。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小男生在擦身而过的余光里偷偷看他,在本子上一遍一遍写下傅诀两个字,在得知他出事后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一幕是他的葬礼,那些追捧他的人一个没来,只有那个人在他的墓碑前悄悄放下一只纸船。望他一路顺风。   ——   胡鹿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突然有一天,傅诀转来了文科班,还指名道姓要做他同桌。胡鹿觉得自己的病犯得更厉害了。   ——   后来傅诀的易感期来得猝不及防,身边只有他一个beta。   胡鹿突然自私地想,要是这个时候让他咬我一口,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只要一次,一次就好。   让他实现这卑劣的梦。小beta拉开衣领,白皙纤弱的脖颈袒露在处于危险爆发边缘的alpha面前,声音发抖。   “你......你可以咬我。”胡鹿不知道的是,因为alpha无法对喜欢的beta进行标记,所以只能不断地,反复地啃咬beta退化的腺体来让他们纾解欲望。这让他们烦躁,也让他们兴奋。到最后胡鹿实在受不住了,整个人软倒在对方怀里,傅诀舍不得,终于松了口。小beta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拱了拱,小声道:“傅诀,你......能不能再咬我一口。”   Alpha的呼吸顿时沉了下去,他警告般地捏了捏小beta的细腰,眼底是被挑起的深不见底的欲望。“小葫芦,别勾我。”否则我会拉你同坠深渊。   注:AB校园文,攻重生,受视角;   手动感谢2022-02-14 - 2022-03-21 期间;   读者,灌溉营养液+3、「沐沐」,灌溉营养液+10、「木木火」,灌溉营养液+20、「叹息林」,灌溉营养液+84 、「52350899」,灌溉营养液+1。 第2章 小可怜   夏怀雁脸色煞白,他不是没有自尊心,也不是不羞恼。   只是现在,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他低头看着男人的皮鞋,一点一点往他脚边爬了过去。   自己只要听话就好了,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这样做的。   夏怀雁稍稍清醒了些,惧于男人的气场和压迫感,他只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希望能得到一点回应。   “夏席诚用你谈过多少次这样的生意?”   男人冰凉的鞋面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像是让骄阳晒得滚烫的地面被泼了一道凉水。   夏怀雁好不容易回来的一点意识和强撑的理智瞬间被击溃,季青也的脸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他有些听不进去了,但又敏锐地觉得男人在生气,却又不知道对方在气什么。   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那道抵在自己下巴的冰凉触感,语气温柔绵软,“我真的没有谈过生意……”   他迷离着双眼,像是喝醉了,身上却没有酒气,一看就知道,是来这里之前吃了点什么。   季青也见惯了这些把戏,稍稍有些反感。   虽然这张脸确实是漂亮。   但漂亮在他这里向来不是什么通行证,尤其是这种漂亮的蠢货最适合丢出去「喂狗」。   “名字。”   “什、么?”夏怀雁顿了顿,他现在脑子似乎有点转不过弯来,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是在问自己的名字。   “我叫夏怀雁,”怕季青也不清楚,他还跟着解释道,“是夏天的夏,怀抱的怀,大雁的雁。”   这时候还啰里啰嗦的小心谨慎,完全就是在下意识地讨好对方。   夏怀雁一直低着头,季青也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以及看到他露出一段毫无防备的后颈,后颈上有一颗很浅很淡的红痣,被白皙的皮肤衬得过分显眼。   季青也瞧着那颗红痣,稍稍分神。   放置在口袋内侧的手机却在这时发出震动,及时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才要站起来,他的手却忽然被夏怀雁牵住。   此时的夏怀雁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从来没有过这么不清醒的时候。   他不知道季青也在生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听话,他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因为牵到了季青也手的而感到心满意足。   夏怀雁小心地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季青也的手心,贪婪地闻着季青也手心里残留着的并不好闻的烟草味。   他明知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越是这样,他就越害怕,却在有季青也的空间里沉沦得更加厉害。   他想求季青也帮帮自己。   帮什么呢?牵牵自己的手就好了。   季青也感到烦躁不已,断然抽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叫他的名字,“夏怀雁。”   夏怀雁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在季青也叫自己名字的时候瞬间僵直。   他仰起脸,咬着唇,散乱的刘海被额前冒出的汗打湿,露出的额头带着一小道浅浅的疤痕。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他好像很害怕,却又很倔强。   季青也有些错愕,愣了一秒,双眉紧蹙,“你……”   后面的话没说出,唇上那抹青涩的温热便阻断了他想问的话。   那时候生理本能驱使着夏怀雁去触碰对方,他以为对方会生气,可意识尚存脑海的时候,他听见季青也在自己耳边温柔地叫自己的名字。   一定是在做梦。   男人这么凶,怎么可能对冒犯他的自己这么好。   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从一个梦跳到另一个梦。   夏怀雁梦见自己小时还住在富人区时遇到的一个哥哥,后来妈妈把他带回了乡下生活,他没能跟哥哥说再见,就和哥哥分别了,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那是自己小时为数不多的一段快乐的时光。   在乡下也是。   妈妈给自己做的卷心菜胡萝卜特别好吃,香甜软糯。   那时候妈妈还特别爱笑,会夸自己是个好孩子。   回到夏家已经有几年了,一切都变了。   夏怀雁的梦乱七八糟,交叠了很多东西。   他总是做这样的梦,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噩梦,明明美好却又让人喘不上气。   不过今天的梦有些特别,梦到最后是季青也轻蹙着眉宇,却耐心地反问自己, “不是你主动的吗?哭什么?”   夏怀雁看不清他的脸,也回答不了他,梦就结束了。   盛夏的凌晨两点,天空沉沉暗着。   季青也穿着浴袍站在阳台上抽烟,橘黄色的火光在夏风中明明灭灭。   断断续续地抽了两三支,季青也听到房间传来不安的啜泣声,才把走进房间把阳台的门关上。   夏怀雁似乎是在做什么梦,小脸煞白小声哭泣,却不见醒来。   也不知道都梦见了些什么。   “夏怀雁。”   季青也站在那儿叫了他一声,床上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眼泪却从眼角流出消失在头发里。   很乖,瞧着便愈发可怜。   季青也坐在床沿,撩开他额前的头发,再度看到他额头上的那道疤痕。   他的指腹按在那道疤痕上,轻轻摩挲,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夏怀雁动了动眉头,往他掌心蹭了蹭。   刚才哭得那么厉害,现在倒是睡得香。   这么毫无防备又睡得这么死,睡着的时候被人偷偷抱走应该也不会知道。   这是季青也第二次对着一个外人走神。   他拿起手机,盯着枕边的夏怀雁,对电话那头道,“查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8 20:15:36-2022-03-29 20:2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哇咔咔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小可怜   夏怀雁几乎是被热醒的。   醒来的时候窗帘已经被拉开,阳光从窗外照射进室内,落在铺在阳台前的地毯上。   落地窗外是一览无余的好天气,除了摆在窗外上的那盆叫不出名字的绿叶植物上还落着几滴雨水,几乎看不出昨晚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夏怀雁怔了一怔,有点没缓过劲来。   眼睛酸涩得睁不开,头也疼得厉害,灵魂悠悠然飘出身体之外的状态让夏怀雁觉得自己现在似乎还在做梦。   “醒了就起来。”   耳旁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让夏怀雁瞬间清醒。   他转头瞧见一个陌生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床边,手里正拿着一件黑色衬衫。   他的后颈纹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图案的文身,光是背影看着就是难以接近的凶神恶煞的模样。   宽而带着肌肉的背部布了几道痕迹,明显过头的痕迹让向来单纯的夏怀雁都不禁红了红脸。   他立马从床上坐起,酸疼难忍的身体让昨晚的回忆霎时间涌入脑海。   零零碎碎不太清晰,让夏怀雁的脸红了又白。   瞧见男人转身盯着自己,夏怀雁心虚地躲避了对方的目光,却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礼貌,于是张了张口,当下干涩的喉咙冒出一句轻而沙哑的问候,“你好。”   夏怀雁说完这句话,眼见着季青也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让人难以读懂的细微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愚蠢。   他本就红着的耳尖愈发红,难堪地低下了头。   沉默了一会儿,幸而季青也没有嘲笑或者对他这句话说些什么,只转身去浴室之前让他把衣服穿好。   浴室的门被关上,夏怀雁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什么会那样,虽然觉得委屈,又觉得季青也或许比自己还委屈。   毕竟自己才是那个霸王硬上弓的人,而对方或许都在强忍着不适在配合自己。   看样子季青也好像是个好人,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坏,刚刚和自己说话虽然冷淡但也没有很凶。   他还以为季青也会揍自己一顿,然后把自己扔出去呢。   夏怀雁一直以来都是纯情派,在情爱方面一直传统而古板,什么初吻要留给最喜欢的人,第一次一定要有纪念意义珍重而浪漫,比起新时代的开放风气,他或许有些矫情,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坚持之一。   虽然他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但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着的,也同样这么做着。   不过这一点,也在昨晚打破了。   想起昨晚的事情夏怀雁就觉得难过,趁季青也还没出来,他躲在床上偷偷哭了鼻子,落了两滴泪又很快止住了。   衣服被丢在了床尾的地上,夏怀雁颤颤巍巍地扶着床沿一点一点挪过去。   他现在没有什么力气,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让受到了无比大的压力。   夏怀雁脑海里还在天人交战着,想着来这里之前夏席诚跟自己说的话。   原本夏怀雁还觉得自己有勇气跟季青也求情,求求他给夏氏集团一个机会,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季青也面前连头都抬不起了。   毕竟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夏怀雁心里有愧,不能对季青也提出更多请求来。   正想着,浴室门恰巧被打开,季青也从浴室里出来,看样子是洗漱好了。   夏怀雁见人出来,立刻站了起来,拘谨地站在床边,双手藏在身后摩挲着衣角等着对方教训自己。   或打或骂都可以,只要对方能消气。   不过季青也似乎很忙,一出来就接了个电话,连一个眼神都没放在自己身上。   夏怀雁更加紧张,双腿抵在床沿上借了点力。   他实在太累了。   要不是心里有事,现在绝对是闭着眼都能睡着的程度。   季青也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男人身姿挺拔,是站在人群中典型的鹤立鸡群的形象。   昨晚没仔细看对方的脸,他现在其实连季青也到底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模模糊糊的总记得那是一张很帅又很冷漠的脸。   夏怀雁没有兴趣听别人打电话,也不想听别人的隐私,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努力不让自己去注意季青也的动静。   虽是这样,男人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一些进来。   不知道对方在跟谁说话,语气较之自己稍稍平和了一点,冷淡却有耐心。   夏怀雁听见季青也提到了礼物之类的词语,对方应该是他喜欢的人吧……   这么一想,夏怀雁更因为昨晚自己亲他的事情感到愧疚。   “嗯,知道了。”   季青也挂了电话,转身进房间时瞧见夏怀雁还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衣服。   粉色的衬衣皱皱巴巴,中间有颗扣子不见了,空了一块没扣起来。   应该是昨晚扯坏了,扣子不知道崩到了哪儿。   季青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紧绷着唇角喉结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怎么不换衣服?”   夏怀雁听到男人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闻言抬头,踌躇了一会儿,看见季青也走到床边提起了那个白色的纸袋子递给自己。   他愣了愣,在男人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下连忙接了过来。   “换好衣服洗漱好出来,”季青也抬手瞧了眼腕表,道,“我的时间有限。”   他说完这个,就打开了门往外走,夏怀雁根本没能说上一句话,更别说道歉求情这种难为情的事了。   从昨天到现在,夏怀雁一直处于一种很茫然的状态。   纸袋子里是一件干净的白T,还有一条灰色的休闲裤,简简单单的款式,但衣服吊牌上的价格倒不是很简单。   夏怀雁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穿。   如果穿了他就得还钱,但这毕竟不是小数目,他这两年做家教当舞蹈助教辛辛苦苦攒的钱也没有比这两件衣服多多少。   虽然夏家在这之前还很有钱,他也确实是夏家的少爷,但平日里拿到的零花钱并没有多少。   他还想要存钱呢……   可季青也刚刚让自己换上快点出去,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给自己买衣服,也许是嫌弃自己脏或者别的什么。   现在总觉得骑虎难下。   为了一会儿能冷静与对方交谈,夏怀雁在心里疯狂给季青也树立一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形象,好让自己在对方面前不露怯。   可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夏怀雁脸上的温度就没下来过。   镜子里的自己,实在太不像话了。   季青也实在太不像话了。   昨天晚上实在,太不像话了。   夏怀雁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稍微没那么慌张才抓紧时间赶紧出去。   原以为门外没有人,夏怀雁还想着应该怎么找到对方,谁想到一拧开门把手,门外就站着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   夏怀雁完全没做好准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又木讷地朝对方点了点头,慌里慌张的,“您好。”   男人同样朝他点了点头,“季总在楼下等着,请随我过来吧。”   夏怀雁不知对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一大早就从季青也的房间出来想来也不会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过他们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这样想着,夏怀雁稍微放心了些。   酒店门口的车子已经停好,方才那位助理走在前头,替夏怀雁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夏怀雁瞧见季青也正坐在后排,手里拿着平板在看些什么。   他犹豫着跟助理道了声谢谢才上车。   夏怀雁紧靠着车门坐着,等了一分钟左右,助理却没有上车来,车厢里沉默得让人心慌。   总有人要先说话的,不论是关于夏氏公司,还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夏怀雁都觉得自己应该先说话,于是他大着胆子开了口,“季总,我想……”   话断到了一半,季青也抬起眸子朝自己望过来的时候,夏怀雁紧绷着的一根弦忽然「铮」地一声断了。   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在那一刻卡在了喉咙里,而后不知想起什么来,慢慢移开了眼睛。   “季总,昨晚的事情非常对不起,”夏怀雁还是鼓起勇气道了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还有衣服,谢谢您,吊牌我已经收好了,到时候会把钱给您送过去的。”   夏怀雁手里还提着那个纸袋子,他似乎准备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在纸袋子里装好准备带回家去。   不知道这人是傻还是装傻,被吃干抹净了还向得利者道歉,而且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有意识地爬了自己的床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来去自如。   想起昨晚夏怀雁一步一步朝自己腿边爬过来的样子一点尊严也没有,似乎做惯了这种低声下气的事,季青也就有些烦躁。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扫了一眼夏怀雁紧攥着袋子的手,道,“你觉得自己还能走得了吗?”   夏怀雁闻言,错愕抬眸。   他有些惊慌地看着眼前这个朝自己靠过来的男人,于是转身想打开车门下车。   夏怀雁觉得自己掉以轻心了。   因为季青也对自己并不坏,早上还给自己准备了衣服,也没有因为自己突然出现在他房间而打骂为难自己。   他虽然是有点笨,但没有傻到那种程度,季青也这句话太过危险,夏怀雁觉得自己这会儿不逃,之后就逃不掉了。   “夏氏——”   男人开口说出的两个字,瞬间让想逃的夏怀雁僵在了那里。   并不宽的车厢里,夏怀雁感觉到了男人在自己耳边传来的气息,“我会考虑的。”   季青也的唇抵在他的耳尖,一字一顿慢慢道,“那你能给我什么呢?” 第4章 小可怜   “我……”   呼吸,快要上不来了,堵得人胸闷气短。   夏怀雁的手握在车把上,却不敢轻易转动。   季青也什么都没说,可夏怀雁就是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他不太习惯和别人这么靠近,再加上他对季青也本身就有些畏惧,此时被人挡在车门之间,内心更加惶恐。   即使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亲密无间过。   不过那时他已经懵了,哪里会有像现在这么真实的感觉,连对方的一呼一吸都察觉得一清二楚。   夏怀雁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男人的呼吸便打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烫得灼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青也的唇好像轻轻擦过了自己的手背。   夏怀雁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往车座里缩了缩。   他想说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但是又怕季青也会觉得自己不识好歹而后反悔,过了两秒,只把自己昨晚说的说辞搬出来再讲了一遍,“季总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   “但是,”他抬起头来,坚定道,“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行。”   季青也盯着他瞧,半晌才把目光收回同他保持了距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男人敛着眉,侧脸线条分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戴着腕表的手腕背部明显突出的青色血管瞧着有些吓人。   打理得体的头发露出后颈的一点文身,怎么看都能一拳打死两个自己。   夏怀雁不敢说话。   车厢里忽然又沉默了下来,连空气都添上了几抹沉重的气息。   原来应该一锤定音的事情忽然没有了着落,他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方才那个助理没有上车来,也没有人过来开车,夏怀雁想起之前在房间里,季青也说他的时间有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想白来一趟,也不想耽误对方,于是鼓起勇气准备求季青也最后一次,不论结果是好是坏他都要回去给夏席诚一个交代。   夏怀雁开口前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而后抬眸看了季青也两秒,才接着刚才的话试探性地轻轻问道,“季总,好不好?”   没头没尾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夏怀雁靠着车窗,贴着车窗的那一部□□体被阳光笼罩,反射出一层浅淡的光晕。   他的耳垂薄而透,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莹亮的光泽,不知是单纯被光线碰到所以才红得厉害,还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藏着尴尬和羞愧。   夏天的早晨依旧炎热,阳光缓慢从宽阔的大地转移到很难用肉眼触碰到的角落里。   季青也腕上的手表时针正好指向八点,助理便打开了车门做上了驾驶座。   夏怀雁不知季青也是怎么想的,他是一个很容易放弃的人,只要涉及到旁人,哪怕对方只是露出一丁点不满,他都不敢再去试探。   应该是没有戏了。   怎么也不好再坐在这辆车上,夏怀雁才要开口让助理先不要开车,就听到一旁的季青也嗯了一声。   坐在驾驶座上的林峰听见季青也的声音,抬眸透过后视镜去观察老板的表情,想着自己今天应该没有做漏了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上车的时间应该也卡得正好。   林峰没做他想,启动了车子。   夏怀雁同样被季青也的那一声语气词给弄懵了,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行驶进了马路上。   窗外车来车往,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里枝叶茂密,星星点点的五颜六色的花藏进浓荫,飞快闪出自己的视野之外。   夏怀雁躲在车座里,手心捂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他没想到季青也会这么容易就答应自己,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生意上的事,但总听大哥对弟弟说“做生意的人甭管男女,都是狡猾的狐狸,商人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也不会大发善心去同情一个弱者”。   季青也这样的人,也会同情一个弱者吗?   不然他怎么轻易就答应自己了?   自己并没有任何价值,值得他去答应这件本来就是强人所难的事。   夏怀雁不懂。   他坐得端正,偷偷用余光往季青也身上看去。   他想男人的目光已然不会再放到自己身上,瞧着对方的目光便大胆起来,谁知正好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夏怀雁快速把视线望向窗外,胸腔里的心胡乱跳着,「砰砰砰」传进了耳朵里。   十分怪异的心情。   大约花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车子终于抵达云城市中心。   七月的云城繁忙依旧,车水马龙的街头,行人行色匆匆。   绿灯一亮,行人就紧着步伐往马路对面走去,慵懒而闲散的生活似乎离这座城市很远。   熟悉的街景就在眼前,夏怀雁稍微精神了一些,正准备让林峰随便在哪里停下将自己放下就行,还未开口,就看见林峰将车子驶进了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过了门禁,车子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夏怀雁一直紧贴着车窗坐,路上困得要命,他也不敢打盹,这会儿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他紧悬着的一颗心却没有跟着放下多少。   陌生的环境,总是让他心存戒备。   季青也下了车,夏怀雁正犹豫要不要跟着下,林峰却已经过来给他开了车门。   “谢谢。”   夏怀雁道了谢,不好意思再赖在车上,随即下车跟在季青也身后走了两步。   地下停车场宽而有回音,夏怀雁低着头思考了两秒,停了下来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季青也,“季总,谢谢您送我回云城,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   “过来。”   男人的脚步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一丝停顿,抛出了两个字之后依旧从容向前走去,语气裹挟着不容拒绝让夏怀雁当场愣在了原地。   站在两人中间的林峰接收到夏怀雁的求救目光,只好笑笑,“我们季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夏先生应该是知道的。”   林峰的话在夏怀雁的良心上狠狠一击,季青也不仅没有生气还答应自己会考虑夏家的事,在夏怀雁看来已经不能算是通情达理了,更像一个不计回报的大善人。   林峰又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夏先生应该还有事情要同我们季总商量,不如我们上去再说?”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并不明亮,季青也几乎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林峰似乎也要跟上去,夏怀雁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便点头同意。   他以为他和季青也的对话已经结束了的,看样子并不是。   林峰走在前面,带着夏怀雁往季青也走的方向去,期间复盘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夜半凌晨,季青也忽然打电话来让自己查个人,还让自己买身不符合他尺码的男士服装。   林峰就隐隐猜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任他再怎么了解季青也,那时也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季青也向来是公私分明的,对待这种刚见面就想深入交流而获取利益的「美人」,从来没有什么先礼后兵的策略,今天林峰算是大开了眼界。   季青也不仅没让自己把人处理掉,竟然还带回家来了。   不过怎样都好,林峰当然不会去干涉季青也的私生活,只希望这位夏先生不要给自己的工作添什么乱。   林峰带着夏怀雁跟着季青也一同进了电梯,按下楼层之后电梯里又安静下来。   夏怀雁站在季青也身后低着头,一直都是乖巧而沉默着,听见林峰跟季青也汇报着今天下午的行程,他才抬起头来。   电梯的镜面反射出季青也修长端正的侧影,夏怀雁抬起头来正好到他后颈。   他不算矮,因为学跳舞所以身材也算是匀称,站在人群里虽然不是最高的那个,但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瘦弱。   但站在季青也身后同他一比,自己好像有点儿太瘦了,肩膀也不够宽。   季青也的长相和他的身材很配,是令人难以接近的类型。   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总觉得难以接近。   夏怀雁盯着电梯镜面里的季青也瞧,此时的季青也还在听林峰的汇报,所以夏怀雁很放心。   可在电梯即将到达十八层的时候,季青也的目光忽然透过镜面和他对视上了。   没想到这也会被发现,和在车里直接打量被抓包的感觉不一样。   夏怀雁移开了目光,再抬眸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   男人一脸平静,可夏怀雁的脸却不可控制地烫了起来,于是低着头悄悄地挪到了对方身后去。   季青也瞧见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没藏好的手紧张地搓着衣角,来来回回地搓,像只才学会把头埋进沙堆里的小鸵鸟笨拙又爱玩儿。   季青也收回略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放了小鸵鸟一马。   楼顶的复式套房低调而华丽,夏怀雁踏入玄关的时候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林峰跟着季青也去了书房,留下夏怀雁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他不敢坐下,也不敢做别的事情,头晕晕乎乎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   夏怀雁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他轻轻拍了拍肚子,小声提醒它,“不要叫了,在别人家这样很不礼貌,不可以这样。”   而后紧紧地捂住了它。   “打电话给孙姨,让她过来准备午餐。”   林峰才关上书房的门,就听见走在前头的季青也这么道,“买点鱼。”   “诶?”   您不是最讨厌吃鱼吗?   林峰顿了顿,瞧了眼还站在客厅里的拘谨青年,多余的话不敢问。   作者有话说:   林峰:懂了,恋爱的酸臭味是吧?(深吸一口烟,指指点点•jpg;   感谢在2022-03-30 23:08:10-2022-04-02 23: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妄想成真了吗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小可怜   按照往常,出差回来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公司了,也没有什么大事,但季青也总喜欢在公司待着。   有事没事他都要坐在办公室里,不知疲倦,事事亲为,弄得公司里的部门小领导经常抱怨。   林峰在季青也身边待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习惯这种工作模式,乍一停顿下来还真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给孙姨打了电话,说今天有客人过来,嘱咐她去超市买菜的时候一定要带两条鱼回来,其余的看着买就行。   孙姨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到林峰说了两遍她才连连应下。   了解季青也生活习惯饮食习惯的人很少,这其中就包括孙姨和林峰。   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知道,季青也的某些习惯很容易就会被摸清。   季青也是很排斥吃鱼类的,平日孙姨过来做饭是绝对不会买鱼之类的带鱼腥味的东西,即便有什么罕见的客人要过来。   所以林峰和孙姨在听到要买鱼的时候都感到震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林峰不再去掺和两人的事,他还得回公司一趟,通知完孙姨之后拿着从季青也书房里的文件就准备走了。   林峰经过客厅时,见夏怀雁还站在那儿,提醒了一句,“夏先生,您坐一会儿吧,一会儿有阿姨过来准备午餐,您用午餐后如果有时间,季总会跟您谈的,我现在要回公司,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联系我,我叫林峰。”   林峰给他递了一张名片,“打上面的电话给我就行。”   夏怀雁张张惶惶地双手接过,仔细瞧了一眼名片上的信息,点头道了谢。   林峰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说话也总是带着几分强势。   夏怀雁其实不太想待在这儿,却在林峰的一顿说辞之下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   门被打开,又被带上,夏怀雁站在原地踌躇许久,最后还是选择把手里的名片放进了手上装衣服的白色纸袋里。   小区的隔音效果很好,夏怀雁站在客厅根本听不到外头的响动。   季青也不知在二楼房间里做什么,半晌也没见下来。   落针可闻的空间总是让人感觉到不自在,夏怀雁有些站不住了,终于不再矜持,靠着沙发边上坐了下去。   沙发后边是一大片落地窗,即使坐着也能看到室外亮丽的风景。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照进室内却并没有感到很炎热,温度适宜让人放松。   透过落地窗,天空大片地揽进眼底,一眼瞧去万里无云。   夏怀雁侧着身子靠在了沙发上,脑子都跟着放空了。   放在纸袋子里的手机发出一声电量即将用尽的提示音,夏怀雁听见了,身体僵了僵却没有动弹。   从昨晚到现在,他都不敢看手机,就怕夏席诚会发一些什么话来催自己。   今天不知怎么了,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他忽然感觉到了疲惫,想起夏家人的面孔,他就汗毛直立。   他一向是不管家里的事情的。   公司也好,还是夏家的私事也罢,他从来都没有参与过。   他不会想着自己以后会和哥哥弟弟一样继承家里的产业,平日里家里出了什么矛盾他也不会管,偶尔被拉出来指桑骂槐一番,他左耳进右耳出,尽量不让自己放在心上。   有零花钱就收着,没有就算了,成年以后他就试着自己挣钱,可钱并不好挣,到现在也只存了一点点。   在夏家人眼里,自己只是夏席诚在外面生养的私生子,到夏家就是为了跟他们争夺财产的,在夏席诚眼里,自己又同样只是情妇生下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以前或许有过爱,现在可能连人都不是。   所以在夏家,即使夏怀雁就是一个透明人,那个恶劣的弟弟也还总是会骑在他头上撒野,从来都不会有人管。   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自己,他们只在乎弟弟骑在自己头上玩得尽不尽兴。   夏怀雁一开始还会生气还会反抗,后来渐渐的就看淡了。   他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在夏家一天,他就得永远看人脸色吃饭,能给自己提供学费似乎已经是仁至义尽的事,他不会再奢求别的东西。   七八岁时,他和母亲还住在富人区那套夏席诚名下的房产里。   母亲天真地以为夏席诚不愿意结婚,只是因为时间还没到,谁知道他早就有了家室。   那时通讯并不发达,夏家的产业也并没有大到那种地步,夏席诚在交往的时候多少隐瞒了身份。   母亲单纯过头又太过年轻,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怀孕生子,总觉得对方是爱自己的。   直到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天,一切都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母亲被夏席诚的原配妻子抓奸在床,夏席诚不可能和对方离婚,也不会和对方离婚。   那时母亲还傻傻地以为,夏席诚会回心转意的,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疯过一段时间,狂躁、酗酒、躁郁、暴力,后来慢慢走出来了。   母亲带着他回了乡下,对他说,“错误犯了一遍就不要再犯第二遍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雁雁,妈妈做错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妈妈对不起你,你会原谅妈妈吗?”   夏怀雁用力点头,苦难好像真的全部过去了。   在乡下度过的那两年,是夏怀雁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只不过,幸福和快乐好像都是有代价的。   母亲突然消失不见的那一天,夏席诚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我儿子白血病急速恶化,你的造血干细胞同他的匹配上了。”   想要见到你母亲,就乖乖听话,跟我回去帮助治疗。   见到夏席诚时那一瞬间的欣喜,了无踪影。   救了夏攀星,母亲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追问过夏席诚,可想而知没有结果。   他只让自己乖乖听话,他得乖乖待在夏家,才有可能见到母亲。   前段时间夏怀雁从舞蹈教室回来,听见帮佣阿姨和门口的安保叔叔在聊天,听他们说夏家这个月可能连发给他们的工资都拿不出来了。   两人似乎正商量着要不要提前请了辞呈,也许还能拿到一半的工资。   夏怀雁虽然听到了些风声,但压根没有在意这事,他以为夏家的事情和自己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关系。   穿过花园,穿过大厅,见到客厅里急得只剩沉默的夏家人,夏怀雁并没有放在心上。   照例当了回受气包,他就成功回了房。   安稳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几天,夏席诚又重新找上了自己。   情真意切,老泪纵横,是夏怀雁从未见过的样子,“怀雁啊,爸爸需要你的帮助,你一定会帮助爸爸的对不对?”   “你妈妈要是知道你长大了能够帮助爸爸的事业,她也会感到高兴的,事成之后我会找机会安排你们见一面。”   他言语恳切,见夏怀雁漂亮的脸上展露出的无动于衷,又添了把火,这么说道,“你知道的,你徐阿姨不喜欢你妈妈,爸爸这边也有难隐之言,暂时不能跟她作对,现在是危急关头,要是你徐阿姨知道是你帮了爸爸,她一定会高兴的,到时候她一高兴保准让你见到妈妈,好不好?”   “怀雁,你是爸爸的孩子,要知道识大体啊。”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又拿了妈妈做条件,半是威胁半是哄骗。   夏怀雁明知道自己不该相信这个满口谎言的男人,可万一呢。   万一夏席诚良心发现,终于不再骗自己了。   他想见到母亲,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再受到欺负。   夏怀雁习惯性地低着头,瞧着腿上方才被夏攀星推了一把撞在茶几上的淤痕,轻声道,“商业上的事情我不会,您没有教过我,哥哥和弟弟都比我更懂,您为什么要找我呢?”   “不不不,没关系的,”夏席诚上前牵住了他的手,“他们怎么比得上你,怀雁啊,你是爸爸最骄傲的孩子,你只要人去就好了,其余的爸爸都会安排好的,只要见到季总我们就成功一半了。”   夏怀雁抬眸,书房被火红的夕阳浸润了一半,背着光的夏席诚面对着自己,脸上的五官沉浸在黑暗里,夏怀雁都快要忘了父亲的模样,那一刻只在他的脸上看见贪婪和虚妄。   “芷兰她……”   “我知道了。”   不愿从夏席诚口中听到母亲的名字再报出一些威胁自己的事,夏怀雁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听话的,您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但我不保证能成功。”   他喃喃重复着,“我不懂你们生意上的事情……”   那天,夏席诚对自己的态度好得不行,即使是夏攀星出言侮辱自己,夏席诚都会出口制止。   奇怪到让人不安心,又恍惚让夏怀雁觉得,夏席诚对自己好像是真心的,是因为出于父爱才开始保护自己。   到现在,夏怀雁都不明白,夏席诚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过来跟季青也交涉。   “滴滴滴——”   大门传来门锁解密的声音,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传过来。   还以为是林峰落了东西在这里,夏怀雁收回视线和飘远的思绪赶紧起身,眼前雾蒙蒙地漆黑一片。   有长时间聚焦室外光线的原因,也有体力不支的原因。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站不稳,头晕目眩,下意识就往旁边伸手,抓住了什么才堪堪站稳。   夏怀雁没完全看清门口的人,先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女声,“呀,原来先生和客人已经在家了,今天的鱼新鲜得很,是想吃红烧的还是清蒸的。”   “想吃什么?”   夏怀雁听到季青也的声音淡淡的,却又离自己很近,抬眸一瞧,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旁边。   自己的手被裹在了他的掌心。   明白过来方才握住对方的手才勉强站住的夏怀雁,此刻指尖都感觉在隐隐发烫。   他连忙收回了手藏到了身后去,结结巴巴的,“都、都可以的,我都喜欢,不用问我的意见。”   青年湿而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眼神慌乱地扫过自己的手,而后红着耳尖低下了头去。   季青也撩了撩眼皮,恰好捕捉到这一幕。他缓缓握紧手心又快速松开,不自在地转移了放在对方身上的视线。   声音有些低,对孙姨道,“都做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2 23:49:21-2022-04-04 22:5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楽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小可怜   孙姨在厨房里烧鱼,交织着细细的烟火气往外传出一点动静来,听着陌生却又很安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妈妈离开以后,他很难有安心坐在一旁听着厨房的动静等饭吃的时候。   夏怀雁坐在沙发上,放下手里孙姨十分钟之前泡好的蜂蜜水,捧着一个苹果慢慢啃着。   电视机里正好播放着枯燥的午间新闻,夏怀雁不太喜欢看时政新闻,但在别人家里怎么也不好换台。   他总是腼腆又内向,仅仅是这些事情,他也很难去顺心地处理好。   在换台与忍耐之间,夏怀雁犹豫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遥控器,最后还是把电视机当做收音机来听。   此时就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季青也方才接到一个电话就回书房处理公务了,他好像很忙,总是争分夺秒地在干他自己的事。   想起季青也,夏怀雁就想起自己刚才牵过他的手,脸颊又是一阵发烫。   他和朋友也牵过手,但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像触电了一样让人涌起不安,又隐隐有些渴望,自己好像有些不正常。   明明才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先生。”   孙姨端着热气腾腾的清蒸鲈鱼上了桌,笑着热情招呼夏怀雁,“可以洗洗手过来吃饭了。”   “啊,好的。”   被人打断思绪,就像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夏怀雁的心砰砰直跳,不自在地站了起来往餐桌边上走去。   他手里还拿着啃完一大半的苹果,不知道要先放在哪里。   孙姨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笑得爽朗,“把苹果给我吧,我先帮您收起来,一会儿饭后给先生重新切个果盘。”   “不用不用,谢谢您……”   “谢不谢的,这是我分内的事,您不用客气,叫我孙姨就好,季先生都是这么叫我的,往后夏先生也这么叫我就行了。”   夏怀雁想着自己大概同孙姨没有什么往后了,今天过后他就会回家的,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应下。   桌上的清蒸鲈鱼和红烧鲫鱼的鲜香味交织在一起,卖相实在太好。   喝了杯蜂蜜水,吃了半个苹果,已经差不多接近了半饱的状态的夏怀雁觉得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绝对能再吃两碗饭。   季青也的公务还没有处理完,夏怀雁坐在餐桌上也不敢动筷。   孙姨没有去叫季青也,说是会打扰对方。   往常需要来家里的时候,都是季青也忙完孙姨才会开始做饭,这样既不打扰他办公,也能让他吃上热菜。   “今天情况特殊,”她说,“家里平日可不会有客人来,季先生让我做菜必定是想让您先吃,我锅里留着热菜,您就先吃吧。”   好歹来一回客人,哪有叫客人等着的道理,孙姨只让夏怀雁先吃不要有负担。   说完孙姨就回厨房去整理去了,窗台地面也要清理干净还得花点时间。   对方都这么说了,再矜持下去夏怀雁怕对方会觉得自己矫情,最后还是提起胆子拿起筷子。   肉质肥美的鲈鱼配上微微鲜红的辣椒,提味增香,米饭也晶莹香软。   几乎一整天没怎么正经进食的夏怀雁遇到最喜欢的菜,就着几口清蒸鲈鱼就吃了半碗香香米饭。   另一条红烧的他也想尝尝,但见桌上摆着的两条完整的鱼,其中一条已经动过了,他没敢把两条都破坏掉,强忍着没动筷。   正想着,楼梯间就响起了季青也的脚步声。   夏怀雁抬眸去看,男人束缚在颈间的那条领带不见了,领口松开了一颗扣子,袖子向上挽了几圈,露出了白而精实的小臂。   莫名的,看得人有些难为情。   他径自往餐桌走来,在坐下的时候目光往自己动过的那条鲈鱼上瞧了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   夏怀雁抿了抿唇,夹了口白饭送进了嘴里。   这顿饭吃得安静,季青也吃饭时似乎是不说话的,就连筷子碰碗的声音都没有,优雅十分。   夏怀雁跟着谨慎起来,又夹了几口鲈鱼,胆战心惊地吃完了一碗香喷喷的饭。   季青也夹菜的时候同样细致,餐桌上的那几盘菜,他也就夹了几口时蔬,跟着吃了些清蒸鲈鱼和红烧鲫鱼。   自己夹了一口鱼,他也跟着夹了一口,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青也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吃完一小碗饭就结束了这顿午餐。   在放下筷子的时候,他开口对夏怀雁道,“吃完来书房。”   随后人就上楼去,没有在楼下停留。   夏怀雁以为他是不喜欢跟外人一块儿吃,连忙放下筷子想要跟上去,正巧碰见从厨房出来的孙姨。   孙姨瞧了眼夏怀雁对面的碗筷,惊讶问道,“季先生已经用过午餐了吗?”   “嗯,他刚刚也吃过了。”   孙姨走到餐桌边瞧了眼,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想起今天季青也反常地让自己买鱼,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笑着问道,“夏先生要把鱼吃完吗?”   说完这句话她又怕夏怀雁误会,连忙解释,“我们先生第二顿就不吃上一顿的菜的,您要是喜欢我做的鱼,可以把鱼吃完。”   夏怀雁怔了怔,孙姨又给打了一碗饭,热情招呼他坐下接着吃。   他重新拿起筷子,有些懵却又有点高兴,细声细气道,“谢谢孙姨。”   夏怀雁吃得有些撑,坐了一会儿困倦便袭了上来。   想起季青也的话,他的睡意全无,又赶忙站起,往他的书房走去。   书房在走廊尽头,正倚靠着墙面有一小片窗,金灿的阳光直射在地面上泛着暖融融的光晕。   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的原因,明明窗户隔热,夏怀雁站那儿都觉得脚底都在发烫。   他敲了敲门,过了两秒听到一声「进」。   于是拧开把门手,迎面而来的是淡淡的书卷气混着一股好闻又熟悉的味道。   他偷偷地打量了一眼,才发现靠近窗台的小桌上放了一小盆开得正好的白色茉莉。   风从窗口吹进来,也把花香送进了书房里,缓解了他的一丝焦虑。   夏怀雁安静地坐在季青也对面,见男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并没有说话。   他放在桌子下的手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微微低着头有些走神。   季青也要自己跟过来,林峰又说季青也有话要对自己说,可他向来不擅长这种局面。   要不是因为夏家的事儿,他现在一定会忍不住想要逃避。   “季总,您想要和我谈什么呢?”   他总是轻声细语,语气温柔而柔和,像是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跟人大小声的模样,“我想谈完之后就回去了,接下来让我父亲跟您交接,可以吗?”   季青也没说话,他便抬眸瞧他,眼神怯怯的,又似乎急着想要一个答案。   “我跟他谈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闷,夏怀雁感觉对方的语气隐隐带着戏谑,可一抬眸,季青也还是那副冷淡而拒人千里的冷漠样子。   夏怀雁又把探究的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想着应该是自己听错了,以为季青也想反悔,他有些着急却又不敢表现出太着急的样子,语速轻而快地问,“您在车上不是答应说会考虑的吗?当然是、谈生意了。”   “嗯?”   季青也风轻云淡不慌不忙的样子,让夏怀雁的心情起起伏伏。   上位者就这么坐在自己对面,悠闲从容,虽然答应了对方,无论让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做的,可被人耍的滋味儿还是有些不好受。   季青也坐在那儿,公事公办的谈判样子,本还想等着对方接着说些什么能说服自己的话,谁料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夏怀雁抬眸,漂亮的眉眼满含委屈。   青年的双眸亮亮的,带着一层雾蒙蒙的气息,黑白分明的眼仁在一片水雾之后慌乱地动了动。   他的声音轻轻颤抖,也不见生气,只是略带着些许难过地口吻问,“您是不是骗我呀?”   窗外的光线在青年的脸上落下几许斑驳的影子,在他小巧而精致的脸庞上添了些许凌乱的美感。   他低下头,季青也看见他的鼻尖上染着一点红,连着长而黑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薄而绒密的阴影。   季青也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良久没有人开口,便又安静了下来。   桌上的那盆洁白的茉莉就摆在两人之间,夏怀雁的目光放在了一朵待开的花苞上。   花苞上已经有一片花瓣展开了,但状态不太好,还没完全盛开就有些泛黄,在迎着窗口的风下岌岌可危。   他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多看了一眼便放下手乖乖坐好。   夏怀雁不敢抬头去看对方,却在长久的意识游离之后听到季青也道,“没骗你,我只跟你谈。”   夏怀雁终于抬头,那一刻季青也瞧着自己的目光有些特别,还不待他仔细去看,对方就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来酒店之前吃了什么?”   他有些不解,却又因为季青也这句话问话而莫名想起昨晚在酒店的事。   他耳尖一红,声音愈发软了下来,一五一十地告诉季青也,“没有……父亲给了我清心丸,叫我跟您见面的时候不要紧张,我就吃了两颗。”   坐在对面的青年一脸无辜,纯澈的双眸和那张容易让人看走神的脸娇软可欺。   他似乎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言语之中还维护夏席诚那点可怜的面子。   夏席诚拿你当资源交换利益这种事,看着那张脸,季青也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简洁地说出口。   “以后不许吃了,”他顿了顿,微微蹙眉岔开了话题,“这两天暂时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让林峰给你买。”   夏怀雁闻言,疑惑抬眸,“住在这里?”   “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不考虑。”   季青也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些,危险的动作和带着侵占的眸光让夏怀雁瞬间不敢动弹。   男人明明和自己隔着一定的距离,夏怀雁却觉得他的呼吸都快触碰到自己的双唇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4 22:58:25-2022-04-08 22: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胖虎不胖 4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小可怜   好热,也许是窗外吹进并不凉爽的风,吹得人眼前的视野都乱了。   季青也的脸在自己的视线里变得稍许扭曲,他往椅子里缩了缩,大气都不敢出。   有那么一瞬间,夏怀雁觉得眼前这张脸很熟悉,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里没有季青也这种长相的男人。   夏怀雁坐在椅子上,瞧见男人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他不自在地舔了舔干燥的唇,从喉咙里冒出的一口气都是热的。   夏怀雁犹疑,“可是……”   “做不到?”   他才犹豫两秒,便听见季青也果断回绝了他,“你现在可以离开。”   男人正要站起,书房里的座机电话同时振铃,他没有再多看自己一眼,起身去接了电话。   这电话来得太不巧,铃声阵阵听得人心慌意乱。   夏怀雁有些不敢相信来之不易的机会就这么断了,他立马站了起来,男人已经走到了书桌后面接起了电话。   他没有勇气再跟上去,手指紧抓着衣服下缘紧张而无措。   季青也一手撑在办公桌上,轻微俯身,认真而专注地跟电话那头沟通着,末了,眼神轻轻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夏怀雁。   青年纤细的身影微微蜷起,低着头而露出的后颈白而脆弱。   轻而暖的阳光映在他身上,给他的身体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好像太过难过,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有些发抖。   季青也收回视线,稍稍分神,很快将这通原本可以再沟通两分钟的电话结束。   那朵未绽开的茉莉花瓣被风轻轻一吹,此时就凋落在桌上。   季青也从书桌后绕到了夏怀雁对面,伸手将那片花瓣捻了起来准备扔到垃圾桶里去。   他从夏怀雁身边擦肩而过,脚步有些慢。   不过两秒,他的手指就被人紧紧抓住,那人的声音多了几分着急,“季总……”   “……”   季青也回身看他,身后的人单薄的眼角透红,阖着的双眸轻颤,脸颊、耳尖、鼻子都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他捏着自己的手指的手心滚烫得有些异常,站在那儿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会摔倒,看起来看起来委屈得厉害。   季青也不是很怕热,加上那双手一年四季总是冰凉,就算是盛夏闷热潮湿的环境他也只是开窗户,此时从窗户里吹进高楼来的风都是热的。   他手上的温度逐渐升高,不知是因为窗外缓慢吹进来的风还是因为触碰到自己指尖的那只柔软而滚烫的手。   和昨天晚上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夏怀雁?”   季青也疑惑地叫了他的名字,随后听见夏怀雁闷闷地轻哼了一声,也许是因为难受又或许是在回答自己。   青年的身体摇摇晃晃,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手往前扑去。   季青也伸手去接他,张开的双手堪堪搂住了他的腰。   他好像有点太瘦了,刚吃完饭的腰肢也细得不盈一握。   怀里的人浑身散发着热气,隔着一层衣料都能感受到手下正传来滚热的温度。   季青也怔愣。   他果然发烧了。   而且烧得厉害。   “劳累过度也许还有压力太大的原因,没什么大问题,让他注意休息,饮食清淡一些,挂完水就好了。”   余向山下午好不容易休息半天,便接到季青也打来的电话 ,还以为是什么季青也出了什么大事,在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火急火燎地□□来了。   谁知道平日里那个几乎没有什么灾什么病,就算有也隐忍不发的季青也,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小屁孩。   还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小孩。   他瞄了一眼带上门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季青也,状似无意说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先开点药?万一到晚上体温没降下来,就先给他吃点药,必要时还得去医院检查检查才能放心。”   “嗯。”   本以为男人会嫌自己多管闲事,而后冷漠拒绝自己的提议,没想到季青也只是这么嗯了一声,之后谨遵医嘱。   真是怪了。   余向山一脸八卦地凑近他,冒着生命危险冲他挤眉弄眼,笑着问道,“什么情况啊?”   不愿在房间门口停留,季青也抬眸扫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下了楼去。   余向山这人一向又是记吃不记打的,偶尔能在季青也面前蹦跶一两回是他少有的乐趣。   之前季青也这人一本正经又拒人千里之外,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他还以为季青也是个不动凡心的野和尚,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啊。   难得能在季青也身上寻到什么八卦消息,他当然不能放弃,便又追上去问,“我好不容易休息还被你叫过来上班,怎么也要告诉我房间里的人到底什么情况吧?”   季青也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余向山坐在他边上,见状殷勤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季青也的身体往后撤了一点,避开了与对方的触碰,橘红的火光从打火机那头蔓延到卷烟这头,他才抬起清冷的眼眸,淡淡道,“开药。”   冷淡疏离的语气,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余向山收到这些从季青也身上传来的讯息兴趣缺缺地收回了手,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满脸失望。   本还想着套话,看来是套不出来了。   算了,自己也没有真觉得能从季青也嘴里听到些什么八卦。   要是真能从他嘴里套出来,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过了两秒,在季青也发火之前他飞快从沙发上弹跳而起,走到了一边去,“我开药去了。”   一边还念叨着,“也不是什么大病,直接让人去药房买点就好。”   季青也不知有没有在认真听余向山说话,一根烟断断续续抽了半支。   余向山坐在那儿等夏怀雁的水挂完才离开,拔掉针头之后让季青也帮忙按着针孔防止血液渗出。   “药开好发你手机上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余向山说着提着自己的药箱正准备离开,末了又往后退了两步撤到季青也身边去拍拍他的肩膀,“我之前说劳累过度那都是太委婉了,走之前直白提醒你一句,别三年不开荤,开荤就吃三年的量,控制点哈,谁能受得了你这么折腾的。”   “还有,我看他是烧得蛮久的了,发烧都不知道,下次注意点,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季青也嗯了一声,余向山也不再多说什么。   今天的季青也太过反常,他做的事情倒没什么,只不过单因为是他季青也,所以让人觉得怪异,但怎样都是他的事自己管不着。   季青也没有朋友,自己同林泞明那个多事儿精也只是比其他人跟季青也亲近一些。   他们三个算不上是从小一起长大,但从初中起就是一个学校的,季青也不喜欢有人靠近他,一开始余向山也只是靠着厚脸皮才能稍微和季青也说上两句。   而林泞明那人虽然不着调,鬼主意多,但本质上和季青也是同样的人,精明过头,他们能说上话,余向山倒是不惊奇。   从一开始余向山就没看见过季青也身边出现过其他人。   躺在床上的那个来历不行的人,余向山之前是没有见过的,也不知和季青也是什么关系。   让自己过来的季青也虽没跟着跑前跑后,但这个工作狂今天下午竟然没去公司,也是挺稀奇的一件事。   也不知林泞明知不知道躺在季青也床上的那个小美人是谁。   改天问问。   午间天气骤变,早上明媚的艳阳天到了下午一转势头,天空变得昏昏沉沉,乌云压着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建筑,整个云城黑沉一片。   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窗外树枝摇曳。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又大又急。   夏怀雁做着噩梦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窗户上的雨水歪歪曲曲地向下流动,偶尔交错横流,蜿蜒起伏。   室内阴蒙蒙的,不怎么见光,从阳台望出去倒是能看见很远处街道上的街灯汇成一小片闪烁的黄光。   夏怀雁想开灯,半天找不到室内的灯光在哪,摸索了半天,心里的负担却越来越重。   他怕黑,加之梦里的回忆太过真实,他有些心慌,搞不清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上有些疼痛。   他的意识有稍许的混乱,瓢泼大雨让他更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场景。   夏怀雁还在找着电灯开关,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在被子外头,冰凉的指尖有些颤抖。   天空划过一道蓝紫色的光,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夏怀雁被吓得睁开眼睛,下一秒雷声震耳欲聋。   夏怀雁脑子嗡嗡响着,再不敢待在房间里,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   熟悉的布景映入眼帘,他才想起自己现在待在季青也这儿。   走廊上开着灯,客厅里的灯暗着不知有没有人,他看得不清楚,心里的阴影更甚。   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走廊书房未关好的门后漏出一小片白色的光,夏怀雁没有思考就连忙跑了过去。   总觉得有东西在身后追着自己跑,梦里奇奇怪怪的场景在脑海中的印象已经不够深刻,但那种令人汗毛直立的感觉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清晰。   夏怀雁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落在地板上还是不够小心,在光裸的地面上摔了一跤。   他连忙爬起来,往那道光源跑去,握住门把推开门,书房里茉莉花的馥郁迎面飘来。   书房里有两个人。   林峰正站在办公桌前跟季青也说些什么。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夏怀雁就站在门口,无措地贴着门口那扇墙面站着。   他的双手不安地绞在身后,露在短裤下的双膝不知在哪磕了,红了一大片。   他懵懂地瞧着书房里的两人,眼神稍稍涣散,渐渐把头低了下去。   林峰顿了顿,余光瞥向季青也。   他们目前的谈话应该需要中止,便道,“季总,那我先出去了。”   季青也没有说话,林峰将手上的文件整理好,就从书房出了去。   经过夏怀雁身边时,怕惊扰到对方,他便走得慢了一些,轻轻带上了门。   夏怀雁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他低着头,光着的脚尖叠在一起,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   “过来。”   季青也的声音略微生硬,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但见夏怀雁慢慢抬起了头,瞧着自己的那双眸子毫无预兆地落下了两滴泪,泪水顺着他的面庞流到了他瘦削的下巴尖上,可怜得要命。   夏怀雁害怕而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听见季青也似乎轻叹了口气,听起来别扭地掺杂着些哄小孩的意味,“过来吧。”   冷硬的声音里,好像掺杂着看不见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8 22:08:23-2022-04-11 00:0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妄想成真了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小可怜   夏怀雁听了他的话,慢吞吞地往他那边走去。   在夏怀雁的耳朵里,季青也的语气关心大过冷漠。   许是太久没有人关心他,乍一感觉到有人往这边靠,他还沉浸在黑暗里的那一簇小火花忽然亮了起来。   季青也问,“哭什么?”   夏怀雁摇了摇头,眼泪打湿睫毛,鼻尖哭得湿红,眼神胆怯地盯着地面。   被人一关心反倒委屈了起来,低着头豆大的泪珠就往地上掉。   他单薄的肩膀微垂,看起来小而无助。   季青也又问,“在哪碰了?”   “对不起……”夏怀雁有些难为情地擦了擦眼泪。   他觉得难过又丢人,语调变得缓而慢,依旧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我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在走廊上摔倒了。”   “我看看。”   夏怀雁有些烧糊涂了,还以为会被打骂,没想到男人只是牵住了自己手往他那边带了一点。   他的手微凉但是大,裹住自己手指的手传来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季青也牵着他往沙发走去,身后的人跟着走得踉踉跄跄,他眉头动了动,不由放慢了脚步,“以后不要跑那么快。”   膝盖上一开始并不太过明显的红印此时晕开,在皮肤的衬托下变得尤为明显。   左膝的颜色逐渐加深,也许晚一些的时候就会有淤痕。   夏怀雁觉着疼,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伸手摸了摸,又不敢用力蹭,而后委屈地收回了手乖乖放好。   从小开始他就这样,磕着碰着就很容易红肿,一开始就算不疼他也会因为伤口看起来严重而偷偷抹泪。   好像视觉会带动痛觉,让他觉得委屈,眼泪失控。   后来妈妈不在,没人关心自己了,他才学会不在外人面前哭。   昨天到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他在季青也面前太放松了才会这样。   他本来是不爱哭的,更不爱在陌生人面前这样丢脸。   夏怀雁见季青也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滞了两秒。   他好像有话对自己说,可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什么都没有说。   夏怀雁摸不透他的心思,坐在边上抿着唇沉默不语。   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因为现在放松下来一些所以感知到的感觉更多了,身体带来的不舒服比白天的感觉还要明显。   喉咙在发烫,鼻子也有点堵着了。   整个人像个小火球,把脑袋烧得晕晕乎乎。   季青也在看了自己一眼后并没有说话,夏怀雁见他从烟盒里推出了一支烟,末了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   他双眉轻拧,不置一言。   季青也许是觉得自己莽撞又傻,才会摆出这般不知怎样的姿态来。   夏怀雁的视线从季青也脸上挪开。   他微垂着头,流畅的下颌线弱化了他脸上的骨骼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而温暖。   听着窗外渐渐小下去的雨声,慢慢从梦境和黑暗里走出来的夏怀雁,相较于刚睡醒时的懵懵懂懂,现在已经清醒了不少。   方才看到书房有灯亮着,夏怀雁潜意识里觉得季青也在那儿,他才会跑过来寻求帮助。   早知道林峰也在书房,他就不会过来了。   再怎么害怕他都会忍一忍。   现在不仅打扰了季青也工作,也让林峰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人。   可无论是自己中午莫名其妙晕倒,还是刚刚有意去找季青也,夏怀雁都感到抱歉,给人添麻烦不是他的本意。   他的心思敏感而脆弱,皱了皱眉,手不知应该往哪里放才是对的。   他想跟季青也道歉,便抬起头来望着他,“季总,打扰你们工作很抱歉,我现在已经好了,就先出去了。”   他正准备站起来,眼前却逐渐被一片阴影覆盖,熟悉的令人脸红心跳的香味淡淡地钻进了鼻腔里。   夏怀雁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容,怔愣到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心口砰砰,那种并不令人讨厌却让人惊慌的窒息感再次浮上心头。   男人靠得越来越近,夏怀雁紧闭上了眼睛,额头传来的冰凉触感却让他颤了一颤。   “还有点烧,难受吗?”   夏怀雁听到季青也这么说,随后才睁开眼睛。   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离得太近,夏怀雁分不清是因为他离自己近的原因所以他才紧张,还是单纯因为季青也这个人而紧张。   他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不多,接触的各种感情更是少之又少,他理解不了,分辨不出。   他弄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心里乱糟糟的。   只是难以言喻的羞耻让脸变得更加红。   有那么一秒,他还以为季青也是要亲自己的,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这样好色的人。   夏怀雁怕被人看出自己在想什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来。   他盯着季青也落在自己眼前的那骨节分明的指尖,像是鬼迷心窍了似的。   他想让人多关心关心自己,把目光多放一些在自己身上,便撒了自己生平第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他轻声道,“嗯、好像不舒服。”   他抬眸看着季青也,又立马收回目光不敢看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正在撒谎的孩子,没有底气道,“因为我生病了,还没有好呢。”   自己的演技太过拙劣,夏怀雁想自己肯定很快就会被拆穿的。   谁料他等了一会儿,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夏怀雁抬头看他,男人那张脸虽然还是冷漠的样子,但脸上确实有笑意。   他笑了,俊朗而生人勿近的脸上多了几分莫名的亲近感。   夏怀雁明白他是知道自己在撒谎了,脸红着不知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就收到季青也认同的一声「嗯」,以及平淡的询问,“饿了吗?吃完饭后把药吃了。”   季青也和传说中的那个活阎王有些出入。   和自己想象中的也大有差别。   特别是今天晚上,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让人难以招架。   不知眼前这个面冷心热的「活菩萨」究竟是怎么被妖魔化成大坏人的。   夏怀雁被他方才的那一声笑,笑得面红耳赤,只好点了点头想快点把这个话题带过。   林峰在门口等了许久才见夏怀雁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本应该在书房里等着自己进去的季青也。   下午他收到季青也发来的消息,去药房买了药过来,顺便将今天较为重要的文件带过来给他。   没想到会看到夏怀雁随便进季青也书房的那一幕,而且季青也竟然反常地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来。   季青也对夏怀雁的态度确实耐人寻味。   不过秉承着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林峰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奇。   倒是余向山,傍晚给自己打了个电话,想从自己这里找些什么八卦。   他哪知道,就算是作为随叫随到24小时贴身助理的他,也不明白夏怀雁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又怎么能让季青也甘愿对他这么好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知道,他也不能说啊。   见两人出来,林峰道,“季总,那我就先把车开走了,明天早上我让李伯开车过来接您。”   季青也点头。   夏怀雁站在两人之间,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凉丝丝的触感碰到脚底让他有些窘迫。   他缩着脚趾低着头,因为同季青也一道出来,所以站在那儿不敢先走。   两人正说完话,林峰还未转身离开,夏怀雁的肚子就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他脸一红,赶紧捂住了肚子,想死的心都有,只期盼两人都没有听见才好,不过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肚子叫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情,他懊恼地垂着头,幸亏季青也和林峰的素质涵养都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耻笑自己。   “我回房间穿鞋,”夏怀雁指着房间的方向道,“先走啦。”   季青也没说什么,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对林峰道,“叫人把绿水别墅收拾出来,季楠楠说她要办生日宴。”   “好的。”   夏怀雁走得不快,刚才摔疼了,膝盖有些顿顿的,听到季青也和林峰在说些什么,还以为两人还要谈好一会儿,心思便飘到了外太空去。   他其实不太敢进房间,因为房间里的灯他找不到,刚刚这么说都是想掩饰尴尬而已。   可糟了,他是个胆小鬼。   正想着,身后缓慢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未来得及转身,他就被人一把抱起。   夏怀雁小声惊呼,突然的腾空让他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搂住了对方。   待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他才收回了搂着对方脖子的手,轻轻嘀咕,“季总……放、放我下来。”   夏怀雁瞄了眼跟在后面林峰,悄悄对季青也说,“我自己会走的。”   “是吗?”   男人的声音似乎刻意跟自己保持一个分贝,压得很低,听得人耳朵发烫。   “是、的。”夏怀雁听到对方反问自己,越发没有底气,否认完之后就没再接着说了。   季青也也没有再同自己说话,只是目光直视前方,又同林峰道,“找时间解决一下夏氏公司的事情。”   听到这个,夏怀雁的身体顿时僵了一下。   他不知道季青也是不是故意当着自己面说这个好让自己听见的,只不过压在心里的那块沉重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些。   他抬眸,能看到男人明显且带着骨骼感的下颌线条,他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除了不适应之后,好像还有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着,夏怀雁突然听到男人对自己道,“我没骗你。”   他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的一个肯定。   夏怀雁才想起来,白天在书房里,自己问过他,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好奇怪,酸酸麻麻的感觉从心口漾了出来,夏怀雁咬了咬唇却有点想逃避。   夏怀雁没回答他,紧接着又听见季青也的追问,“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1 00:06:30-2022-04-12 22:4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小可怜   夏怀雁点头,那句「你是好人」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句话对于季青也可能有些没礼貌。   最后只道,“谢谢您。”   夏怀雁没去看季青也的表情,只感觉他抱着自己的手,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紧了紧。   林峰很快就走了,两人回房间时窗外的雨正好停了下来。   窗户上流动的雨水像是黑夜里的一小片雨幕,让人分不清真假。   一融入黑暗,夏怀雁就条件反射般感到害怕,揪着季青也领口的衣服下意识躲在他怀里不敢出声。   季青也原本想将他放下的动作一顿,又将人抱好了一些。   开关的咔哒一声一响起,室内瞬间被照亮,夏怀雁紧闭的双眼才敢睁开,不管季青也有没有听到,他还是小声地道了声谢谢。   门口处有房间电灯的开关,靠向床面的那侧也有,许是因为之前太过慌张,才没有注意到。   夏怀雁更觉不好意思,走到床边穿上鞋后见季青也还在,便怔了怔,转身对他道,“我想去浴室洗把脸,季总有公事的话先去忙吧……”   为了让人放心,他还特意说了一句,“我已经好了,不会再哭了,您不用费心的。”   他说完这句,季青也又恢复成冷淡的表情,夏怀雁不知他对自己说的话哪里有些不满,但得到对方的首肯以后还是转身慢吞吞进了浴室。   一关上门,夏怀雁的脸立马就红透了。   再怎么在季青也面前装什么淡定,可他的心脏还是有些受不了。   噗通噗通,快得要从心口飞出来了。   明明知道这种状况不好,可夏怀雁还是控制不住,面对季青也的感觉太奇怪,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还算是陌生人的人产生这样的感情。   往脸上泼了一把凉水,可脸上的燥热却越发明显,让人镇静不下来。   他好像真的生病了,也确实正在生病。   夏怀雁抬眸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略微憔悴的面容没有什么精神气,眼睛也没有之前亮了,为了保持形体他一向自律,可短短一天他就破戒了很多东西,脸上唯一可观的只剩下那张颜色鲜艳的红唇。   他伸手摸了摸,忽然想起了昨晚和季青也的吻。   印象不是很深了,让人觉得失落。   他不懂,季青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他分明可以不用这么关心自己的。   一想到这些好很快就会不见,夏怀雁才因为有人关心自己而雀跃起来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他太贪心了,明明对方这么帮了自己,他却还想要从他那里拿到更多。   这样是不行的,必须要快点冷静下来。   在浴室里多待了几分钟,夏怀雁才出门,本应该早就离开的季青也,此刻却依旧站在那儿。   夏怀雁有些震惊,他还乱糟糟湿着的脸和鬓角的头发,本想着没人就随意一些,此刻看见季青也还在这儿,立刻抬手用手心擦了擦。   季青也不说话,夏怀雁便和他四目相对,随后笑着问,“怎么了?”   房间里弥漫着很淡的药水味,应是下午挂吊瓶留下来的。   夏怀雁对气味比较敏感,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味道,皱了皱鼻头却不太好表现出厌恶的情绪。   他有些想开窗,但房子的主人就在自己跟前,夏怀雁不敢在他面前对房间的布局做任何事情,即使是季青也要求自己住在这里的。   于是不好意思道,“刚刚季总不是和林先生在谈工作上的事情吗?”   这么说完以后,他又怕季青也误会,赶忙解释道,“啊,我没有听到什么的,只是在想您一定很忙,我已经没事了,身体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不少,所以您不用看着的,我不会再晕倒了。”   他说话的语速忽然快了不少,只不是在季青也的眼里,眼前的青年手脚并用地在跟自己解释些什么,其实就只是想赶自己走罢了。   夏怀雁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在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他依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   自己再说些什么显然是不合适的。   “急着让我走,你今晚要睡这间房?”   夏怀雁听见男人的问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急忙摇了摇头,“不是……”   他的这个「不是」究竟不是赶人走,还是不要睡这间房,其实自己都没有弄明白,却紧接着又听见季青也道,“这是我的房间。”   “啊……”   夏怀雁的脸今天注定难逃一劫,总是在发热和退烧之间来来回回起伏过度。   夏怀雁回身望了眼之前他因为害怕而把被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床,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就浮上心头。   他真的不知道这是季青也的房间,还以为仅仅是客房而已。   现在看起来,作为客房确实太大了。   “那我、那我先出去了,季总,真的十分抱歉,等会儿被子换下来我会洗的,真的对不起。”   他连连道歉,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说了抱歉。   季青也凝视着面前小心翼翼而略有些卑躬屈膝的青年,眼眸里浮现复杂的思绪又很快带了过去。   夏怀雁似乎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道歉有多像被欺负惯了以后的条件反射。   “去那边坐好。”   夏怀雁疑惑地看向他,便接收到了的回复,“腿上的伤需要擦药。”   “不用不用,没有破口子它自己慢慢就会好的,不用这么麻烦您。”   “你好得有多慢,自己不清楚?”   夏怀雁因为他的话而感到震惊,也因为他的话而稍稍走了神。   他确实是很容易留疤的体质。   平常人十天半个月能好的淤痕他也要花好久才能消化。   可季青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被拉到椅子上坐着,看着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药箱。   夏怀雁受宠若惊。   他太不习惯眼前这一幕,温情得不属于自己。   “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怕对方真的要主动给自己上药,夏怀雁急急忙忙地伸手想要推拒,却在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手背时被人反手握住了。   夏怀雁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力气却不及他的大。   手被人握住,男人修长的食指轻轻落在了自己的手腕内侧。   有点痒,有点热。   夏怀雁抬眸瞧他,男人的目光轻飘飘的,像根羽毛,却精准无误地正好落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明明没有说什么,眼神也跟羽毛一样轻,可夏怀雁那一刻就是觉得自己动弹不了了。   男人半蹲在自己身前,就算蹲在地上也依旧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安全可靠。   但这个动作和他的身份实在不符,看起来格格不入有些别扭。   夏怀雁心思一动没再阻止他,乖乖地垂下眸子,看着男人熟练地打开药喷,微凉的手轻轻敷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缩了缩腿,眼睛眨得慌乱。   略微的刺痛感从伤口处传来,夏怀雁咬着唇不让自己呼痛,憋得眼睛染上一汪潭水。   “忍忍,”季青也习惯对人冷漠生硬,乍一不经过思考而脱口而出的语气有些僵硬和排斥,他抬眸扫了夏怀雁一眼,语气又变得柔和了许多,哄他道,“很快就好了。”   “嗯,”夏怀雁的呼吸因为疼痛变得有些错乱,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坚强,他像是告诉季青也又像是在告诉他自己,喃喃道,“也不是很疼,我可以忍的。”   一面又在季青也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用手抹掉了眼泪。   青年与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季青也扫了一眼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等了一会儿,他才抬头。   夏怀雁刚把眼泪擦好,季青也恰好从地上站了起来,“下楼用晚餐。”   季青也说完,夏怀雁立刻站了起来,怕人会再抱自己下去,他一顿一顿地先走在了季青也前面,一边笑着对他说些没什么营养的问话,“您吃过了吗?”   语气毕恭毕敬的,笑容里也带着小小的慌张感。   季青也略一点头,却没有加快脚步离开,而是跟在夏怀雁身后慢慢走着,也没有再上前去扶他。   虽然很疼,但夏怀雁知道自己可以快点走的。   只是季青也的做法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怀雁的头脑慢了下来,手脚便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扶着楼梯扶手,见地面上男人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时有时无地碰撞到一起,自己的心也会突然跳动得厉害。   今天的自己很奇怪,今天晚上的季青也同样很奇怪。   白天的时候,他虽然对自己不是很坏,但并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一个下午而已,是发生了什么呢?   抱抱、擦药这种事,季青也会因为自己可怜而委屈他自己照顾人吗?   一种难以言喻地感觉浮上心头,夏怀雁的脚落下最后一节阶梯的时候,差点就忍不住,想要转身问个明白。   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对自己这么好。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有求于他的人,季青也现在的表现就好像是他在求着自己。   这样很可怕。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轻而易举地拿出自己的一颗心和别人分享了。   贪恋一时的温暖是无耻的象征。   “夏怀雁。”   男人忽然连名带姓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夏怀雁未来得及收回在落寞在转身时化成了笑容。   他仰头笑看着他,软软问道,“季总,怎么了?”   “……”   季青也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可夏怀雁并不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可夏怀雁却觉得,季青也好像并没有那么果断。   过了两秒,男人却说了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帮你的人是我。”   夏怀雁一愣,随即诚恳点头,浅鞠一躬,“季总,真的非常谢谢您。”   季青也的表情在夏怀雁诚心实意地鞠躬下变得更加让人看不透,好像风云变幻都在他脸上过了一遍,随后才低声道,“林峰是林先生,我只是季总。”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章来的;   感谢在2022-04-12 22:41:33-2022-04-13 21:0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话可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小可怜   季青也虽然说得直白,但懵懂如夏怀雁,也总觉得这句话,像是话里有话。   只是男人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夏怀雁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当做无事发生。   夏怀雁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也就顺着台阶把这话翻篇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季青也在夏怀雁坐在餐桌上之后,接到个电话又回了楼上去。   夏怀雁转身目送着人上楼,又消失在拐角处,才安心地窝回了椅子里。   季青也很好,但还是一个人比较轻松。   孙姨给他煮了海鲜粥温在砂锅里,夏怀雁盛了一小碗,咸鲜的口感在口腔中一下扩散开来,让人食欲大增。   本来嘴里还泛着苦味,他本以为自己会吃什么都不香的。   孙姨很贴心,人也很热情。   如果妈妈现在在自己身边,应该也是和孙姨差不多,是这样开朗又温柔,很会体贴人的人。   夏怀雁时常在想,要是自己的社交能力能好上一些,就不用在面对某些事情时只会傻愣愣的。   季青也或者别人对自己表示好意,多说上一句话时,也不会因为参考不透他们的意思而停止思考转不过弯来。   这么说起来,刚才季青也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夏怀雁边想着季青也的事情,边吃完了晚餐。   忽的,一声提示音再次响起,嗡嗡震动了两下。   夏怀雁转头往声源望去,是早前搁在了茶几上的白色手提袋里的手机在关机前发出的最后一次提醒。   直到关机铃声响起,夏怀雁才如梦初醒,从季青也给自己营造的美好氛围里出来。   对了,自己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享受生活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季青也去拿这笔大单子换,但谈生意就是谈生意。   自己之前都想得太多,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   在这之前,夏怀雁一直觉得自己不是贪婪又会妄想的人,但现在自己实在有些离谱了。   他把餐桌收拾干净,又把碗给洗了,便提着袋子去楼上找季青也。   手机没电了,他要充上电才可以。   之后要跟夏席诚说季青也已经同意重新商谈融资的事情了,问他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妈妈。   一想到魏芷兰,夏怀雁失落的心情又稍微好上了许多。   马上就可以和妈妈见面了。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妈妈了,算了算,至少有十年了吧。   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忍受挨饿,现在幸福吗?   夏怀雁一个也想不到,也害怕想到。   他怕自己会胡思乱想,会害妈妈在自己的梦里哭。   夏怀雁走到房间门口,见季青也不在,便一路找到了书房去。   书房的门轻掩着,没有关严实,夏怀雁轻轻敲了一下门,听到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季青也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一副很细的金丝眼镜,电脑屏幕的光线从他镜片后反射出一点点光影,遮挡了他那双狭长而冷漠的眸子,之前整理得当的头发微微散乱下来,让他整个人瞧着斯文而温蓄了不少。   季青也还是那张脸,可夏怀雁差点没认出他来。   “我、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充电器,手机的。”夏怀雁说着,便垂下了眸子,“手机没电了,我没带充电器,想问问您有没有,可不可以借给我……”   “床边柜子第二层。”   “好的,我去找找,谢谢您。”   夏怀雁一口一句您,季青也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哑口无言。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夏怀雁便带上了书房的门,去了卧室。   现在这套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亮着灯,应该是林峰走的时候带上的。   夏怀雁心存感激。   林峰和季青也都是好人,性格不同的好人。   ——   充电器果然在季青也说的那个位置。   夏怀雁插上充了一会儿才开机。   他蹲在床边上,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心情忐忑不安。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不联系夏席诚,但一想到他的嘴脸,又觉得难受异常。   季青也问自己来酒店前吃了什么,他虽然没说原因,但夏怀雁觉得自己好像迷迷糊糊之间懂得了点什么。   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懂。   他真的很笨。   手机一开机,便有无数条信息弹送进来。   电话有几个,不过不是夏席诚的,是他的大学同学冯安双的。   他只有这么一个同学,或者说朋友更贴切一些。   两人是体育选修课上认识的。   大家有学长学姐的指点,知道哪些选修课容易过些,好的课程一下就抢完了。   最后只剩下交际舞和体操,还有些太极拳之类的。   不快点选的话最后也选的资格都没有了。   夏怀雁本来就是学跳舞的,没什么疑虑选了比较熟悉的交际舞,好歹还有课能上。   夏怀雁以为交际舞会是女生选的多一些,因为平时舞蹈室里也是女生多,谁知道第一节 体育选修,全是一帮身体僵硬的男同学站在练舞室里面面相觑。   大家和夏怀雁想的一样,以为都是女生多,剩下手速不够快的男生都这么想,像商量好似的,一股脑选了交际舞,愣是半点没给女生选择的机会。   冯安双就是夏怀雁在体育选修上的舞伴,两人还算是莫名的有共同话题的。   虽然一般都是冯安双在说,夏怀雁在听。   自己一天没回消息也没接电话,他该担心了吧。   不过今天是周六呀。   夏怀雁不喜欢打电话,便回了一条消息给他报平安。   他也许是出去跟朋友玩了,没有马上回应自己,夏怀雁便将他放在一边打开了夏席诚的信息栏。   只瞧了一眼,夏怀雁就退出了聊天界面。   内容同他想得差不多,起初是些讨好的话,后面又尽是些不堪入目的言论。   夏怀雁不太想立刻回应他。   他把手机放到了一旁,整个人蜷缩在柜子与床的夹角之间。   他有些困了,却不敢轻易入睡。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里,他总是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夜晚沉睡在嘹亮的蝉鸣蛙叫中,夜半十一点,季青也摘下眼镜靠在办公椅揉了揉眉间。   站起来之前,他翻了翻放在办公桌最中心的文件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和的松动。   站在走廊上扫了一眼楼下客厅,夏怀雁并没有在下面。   房间里的门开着,灯也亮着,想着夏怀雁应该就近在房间里待着了。   季青也径自往房间走去,却没有在房间寻到想见的人。   他第一反应就是,夏怀雁跑了。   季青也拧眉,快步走进房间,眼下一扫,却在床边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夏怀雁。   青年紧紧抱着双腿,头轻轻搭在柜子上,漂亮的眉毛蹙着,躲得严严实实。   “夏怀雁。”季青也俯身,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痕迹。   盯着他的唇,慢慢地吻了上去,“这次找到你,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顶楼的风猎猎作响,从开着窗的书房一涌而入。   风吹动桌角的文件,写着夏怀雁名字的资料一眼便能瞧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3 21:06:16-2022-04-13 23:4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22804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小可怜   夏怀雁又做梦了。   睡得一身冷汗醒来,床头的睡灯还亮着,微微发黄,印亮了一小片地板。   他轻叹了口气,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臂被空调吹得发凉。   眼睛困倦得睁不开,鼻子有点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感冒了。   他哼了哼气,又晃了晃脑袋,还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   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纸张翻页的声音,他抬起头一瞧,季青也正坐在角落的书桌后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角落的地灯亮着,只在那一块散发着亮白的光。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宽松家居服,瞧着温和了许多,他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空间响起,有些突兀。   夏怀雁迷茫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更加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梦境。   他拿起床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充好的手机,按了一下电源键,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通知栏上还有一个标记着红色的未接电话。   “醒了。”   听到季青也的声音,夏怀雁立马抬起了脑袋。   他放下了手机,轻哼了一声,“嗯。”   季青也放下手里的笔,问他,“饿了吗?”   夏怀雁摇摇头,又听见他问,“放在桌上的药怎么没吃?”   “药……”   夏怀雁每次刚睡醒,脑子都有些迷糊,总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听见季青也这么说,他还要思考好一会儿才能接话。   他原本是记得吃药的,谁知吃完饭后就听见了手机响,后来心里惦记着要跟夏席诚交差的事情,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忘记吃药了……”   夏怀雁刚睡醒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鼻音像是在跟他撒娇,自顾自地说着一些因为不想吃药而狡辩的话,“我觉得好多了,我觉得可以不用吃药的,大家都是这样睡一觉就好了,我也可以的。”   药太苦了,夏怀雁从小生病就不愿意吃药,如果能直接推掉就再好不过了。   他又揉了揉因为困倦而漫上泪水的眼睛,垂着眸子像在思考着些什么,又像只是单纯地在走神。   那张精致而小巧的脸,被床头的睡灯笼上了一小片暖黄的光,他眼下的那片睫毛阴影动了动,双手不安地藏在被子里。   季青也暂时如了他的意没再说些什么,只拿起了桌上的笔,道,“算了,时间还早,接着睡吧。”   夏怀雁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空调的冷风忽然停止了响动,嗒一声,房间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他的脑子随着这声响动一卡,迟钝地望了眼周围的环境,以及坐在对面角落里的季青也。   他才真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依旧在男人的房间里,还睡着他的床。   夏怀雁坐在床上半晌没有动弹,不知要怎么面对眼前的情况才好。   季青也的余光瞥见床上的一小团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又放下了手中的笔,“怎么不睡?”   夏怀雁瞧着男人那张脸,就不好意思直接问他,为什么不叫醒自己让自己去客房睡。   而后才有些别扭地告诉他,“我想去厕所。”   “嗯。”   夏怀雁在男人的凝视下下了床,穿上拖鞋往浴室走去。   房间里开了三盏夜灯,角落都被朦朦胧胧的光线笼罩,感觉很安全。   他自己的房间里没有这样的夜灯,晚上只开着灯睡,灯光又亮又刺眼,加之他总做噩梦,一个晚上下来根本睡不好,总是反反复复地醒。   夏怀雁的眼皮还有些沉,走得摇摇晃晃,快要浴室门口时还被虚空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发出了一声不算小的声音。   他立马抱歉地看向了季青也,后者此时靠在椅子上向自己望过来,似乎被自己扰乱得没了独自思考的空间。   夏怀雁更觉对不起,手忙脚乱地加快了步伐。   “外面的墙上也有灯。”季青也的身体动了动,他似乎要站起来,最后又什么都没做,只提醒了一句,“慢点走,别摔了。”   “嗯,好的。”夏怀雁伸手按住了那个按钮,笑,“我看见了,谢谢。”   他一个人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儿,被困倦牵扯住的思绪稍稍恢复了清醒。   夏怀雁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季青也的床。   同样不知道出去要怎么面对对方。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毕竟他们做过那样的事情,再睡一个房间好像不是那么合适。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干燥,喉咙里像藏着一团火,又干又烧。   发烧带来的后劲对他来说有些足,身体带来的不适大约还要持续好一段时间。   太过放松,让夏怀雁的身体感知都强了许多。   水龙头冲出柔软而细密的白色水柱,让皮肤的温度迅速冷却了下来,夏怀雁忍不住把手多在水里泡了一会儿。   抬眸时,看见盥洗台上除了季青也的洗漱用品以外,还多了一个黄色的牙杯,牙杯里插着一把白色的牙刷和一管透明的紫色牙膏。   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水果味。   之前进厕所,他好像没有看见。   一个奇怪又有些自作多情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他微微红了脸,又觉得不太可能。   总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了太久,出来时季青也却还坐在办公桌后面没有动。   他真的很忙,让人不敢轻易打扰他。   夏怀雁站在浴室门口,穿在拖鞋里的脚趾顶着鞋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开口,声音轻轻的,“季总。”   季青也抬眸,夏怀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唇,“浴室里的牙刷可以借我吗……我想刷牙。”   “黄色是你的。”   出乎意料又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夏怀雁点头答谢,“谢谢季总。”   然后又转身,“衣服和这些的钱一并报给我吧,过两天我把钱一起给您。”   没想到夏怀雁这么说,疏离和陌生的话语听着有些刺耳,季青也面无表情,既没说不用,也没有对着他的话做出任何评价。   夏怀雁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慌慌张张的,在这样并不强烈的光线下,整个人也都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手足无措,那张脸上什么都藏不住,好像自己是个无恶不作随时会吃掉他的大坏人。   季青也忽然想逗逗他,坐实这个大坏人的形象,透过镜片的双眸抬向他,“有钱吗?”   夏怀雁哪来的钱,赔完白天那套衣服就差不多了。   他摇摇脑袋,“我的钱不太够,但是我现在已经会挣钱了,可以慢慢还给您。”   “我没有那个耐心。”   夏怀雁被他这句话堵得一愣,瞧着季青也严肃而冷漠的脸,他抿着唇,委屈地不敢眨眼。   怕季青也会因为自己不能还钱反悔答应帮自己,他有些急,慢慢的,眼尾跟着染上了一片浅浅的红。   夏怀雁不够聪明,想不出解决办法,便反问他,“那怎么办呀?”   过来吻我就能抵消。   季青也原本想说的是这个,瞧见他那样就想欺负欺负他,没想到夏怀雁却认真了。   这副委屈样子像是随时要哭出来,季青也再不敢随便逗他, “可以慢慢还,去洗洗睡吧。”   夏怀雁不敢相信男人上一秒还不近人情地告诉自己不可以,下一秒就变了。   他眼神怯怯地瞧着季青也,见他真的没有和自己开玩笑,才放心地回到浴室重新洗漱。   折腾来折腾去,将近凌晨三点。   夏怀雁再次从浴室里出来,季青也还是坐在那里。   有什么工作需要做到这么晚呢?夏怀雁不清楚,只光站在边上看着就替季青也累得慌。   夏怀雁怕打扰对方,静悄悄地准备回床上,走到一半又折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问问季青也自己的房间在哪里,他回客房睡就好,但就在自己刚准备问他的时候季青也恰好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上了。   夏怀雁一紧张,话脱口而出便成了,“您还不休息吗?”   “嗯,我一会就好。”季青也语气平静,“你先睡吧。”   “哦……”   夏怀雁想问的话没能成功问出,莫名其妙的,最后还是乖乖回到了床上去躺着了。   窗户拉得紧实,把房间的空间变得更加封闭,夏怀雁第一次在晚上清醒地和另一个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感受对方的存在让他觉得很在意。   夏怀雁想着自己应该是不能再睡着了。   明天他就跟季青也说,如果没有客房的话,自己睡客厅也可以。   夏怀雁缩在被子里,露在外头的眼睛圆溜溜地转着,听着季青也的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他竟然意外地觉着安心。   ——   季青也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关了电脑,就听见床上传出了几声轻咳。   他往床边走去,见夏怀雁皱着眉翻了个身,面朝着自己的方向往自己的位置睡了过来。   他已经睡熟了,呼吸浅浅的,很平稳。   夏怀雁的睡相不能说不好,两只手从被子里伸出,露出手心来,整个人又是睡得乖的。   季青也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立马又悄悄放在了外边,就算指尖冻得通红也要放。   平时听话得很,睡觉倒是有自己的一份奇怪倔强。   季青也无奈,掀开被子上了床,旁边的人立马贴了过来。   温温软软的身体,只有指尖是凉的。   季青也平躺在那儿瞬间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将人抱进怀里。   床头温暖的夜灯落在夏怀雁的发梢,季青也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他的视线从他发梢落到了他的下颌。   季青也的唇紧抿,压抑着控制着喉结的滚动。   他的指腹轻轻压在夏怀雁的唇瓣上,呼吸的节奏有些紊乱。   “受不了。”他低声喃喃。   食髓知味了。 第12章 小可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   床头的灯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阳台的窗帘拉开一米宽的距离,洋洋洒洒地投进一片光影。   夏怀雁起身,靠在床头懵了好一会儿。   回神间,鸟儿扑腾着停在阳台上叫唤了几声,很快又停了一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季青也已经不在房间。   昨晚他是不是在自己身边睡的,夏怀雁都不知道。   只觉得唇是热的。   后半夜做了个辽远而细腻的梦,此刻模糊的片段有意识地往脑海里闪——他被季青也亲得喘不上气了。   夏怀雁红着脸,立刻制止了那些浮动的画面出现自己的脑子里。   他伸手触了触唇瓣,有点肿痛。   好像是上火了。   昨天中午太放肆,吃了太多鱼,没顾及鱼里的辣椒自己是不能吃太多的。   喉咙沉甸甸的含着什么,嘴巴泛苦,这病或许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了。   浴室里的牙杯比凌晨自己用过之后摆得还要整齐,和季青也那个黑色的牙杯摆在一条线上,因为款式相近,所以看起来更加和谐。   一种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这样就好像,他们在谈恋爱似的。   夏怀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连忙挤了牙膏刷牙,他习惯性地瞧了眼镜中的自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那张红唇最最突兀,不用刻意去看都像染上了胭脂。   又想起那个梦来,夏怀雁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慌张地拿过毛巾洗了把脸。   下楼时,孙姨已经在了,瞧见夏怀雁对他依旧热情,“先生起床了,刚好煮了小馄饨,快坐下趁热吃。”   被人伺候着吃饭,夏怀雁很不习惯,坐在餐桌上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谢谢您。”   “先生不用跟我客气,”孙姨笑,“这是我的工作,您这样我还不知道怎么好呢,快尝尝孙姨做的小馄饨好不好吃。”   是骨头汤底熬的,清汤表面撒了一层小葱花,半沉在汤水中间的小馄饨皮晶莹剔透,颗粒饱满。   夏怀雁尝了一口,连连夸赞,“真的很好吃。”   “好吃就行,好吃孙姨以后就多做,尽量把早餐做得丰盛些,季先生他早上就不吃这些汤汤水水的,以后孙姨就给你们分开做。”   她这么说,一开始夏怀雁只是觉得奇怪,还没发觉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后来吃到一半又想起来,才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什么叫「以后」、「给我们分开做」。   他不是要长期住在这里的,孙姨肯定是误会了。   夏怀雁吃完后把碗送进了厨房里,正要洗碗的时候被从二楼拿着被子下来洗的孙姨瞧见了,赶忙过来阻止了他,“先生放着放着,哪有让你洗的,我来就好。”   “不用,就一个碗,我可以洗的。”   “嗨呀,您这不是跟我抢工作吗?”孙姨笑着拍拍他的手,“我来就好,要是季先生知道您自己动手干这种粗活,他肯定要生我气的。”   夏怀雁松手的瞬间,孙姨顺势就把他手里的碗拿了下来,“您出去吧,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看电视或者下楼散散步都行。”   “……”   夏怀雁有点吃不消这种状况,怕季青也真的会生气,他也就没再坚持了。   只不过他没走,看见孙姨在洗碗,他笑着道,“孙姨,我过两天就走了,您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   孙姨把碗放进碗槽里沥水,准备等干之后放进消毒柜里消毒,闻言一脸不解,“您要去哪儿啊,这不是就是夏先生的家吗?”   “啊……不、不是这样的。”   夏怀雁一脸窘迫,他很难跟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道,“我只是暂时住两天。”   “暂住两天?啊!”孙姨点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不过也是。”   夏怀雁听见她这么回应自己,还以为她是懂了,还未放下心又看见孙姨瞧着自己笑得暧昧,“就算夏先生现在跟季先生谈恋爱,也总是要回自己家的,季先生又经常不在家,您肯定会无聊。”   “恋爱?不是不是,我和季总没有在谈恋爱,我们……”   “夏先生真有趣,”孙姨可不信他的话,她活了这么多个年头自觉自己眼力好得很,两人是什么关系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您就别害羞了。”   “真没有,季总人很好,我哪里配得上他,您就别开玩笑了。”   夏怀雁不知要怎么辩解,声音越来越小,只觉得脸颊发烫。   “感情里哪有配不上配不上,在我看来季先生人很好,夏先生也不差。”   孙姨把灶台的边缘擦干,拧开水头龙把清洁布洗干净。   夏怀雁站得近,从水槽里蹦出的水珠落在他白色的短袖上,晕开浅浅的痕迹,像斑驳了的茉莉花,盛开得彻底。   夏怀雁抿了抿唇,唇边的肿胀感让他的脸微微一红。   看孙姨一口咬定自己同季青也已经恋爱的模样,夏怀雁知道自己再否认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便只是顺口接了一句,“季总他人是挺好的,帮了我很多忙。”   “所以夏先生是因为感动才喜欢季先生的吗?”   “不是的,季总他和我、不是那样的……”   孙姨就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以为他是腼腆,便笑,“夏先生可真可爱,谈恋爱还生疏地叫季先生季总呢,季先生听见该失望了。”   夏怀雁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话,末了忽然想起,昨天下楼梯时,季青也对自己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峰是林先生,我只是季总。   夏怀雁一直觉得自己和他只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才有的交集。   季青也的权利大地位高,自己跟着林峰叫他季总才是最正确的,现在看来,他不会以为自己只想快点让他帮夏家,觉得自己很没礼貌吧。   夏怀雁的呆愣让孙姨有些过意不去,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话而苦恼了。   孙姨在季青也身边待了许多年,她的心自然多偏向季青也一些。   她能看出来季青也是喜欢夏怀雁的,也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自然想在夏怀雁面前多替季青也说说好话。   她这么确定两人在谈恋爱,一方面是她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简单,自己心里有了个判断。   另一方面是因为早上季青也出门的时候告诉她,夏怀雁以后要长住在这儿,叫她往后一日三餐定时过来做饭就行,不用像以前那般打了电话再过来,这更让她确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两人产生隔阂,孙姨忙道,“不过没关系,感情也是要慢慢来的,不急不急。”   “……”   这回夏怀雁倒是没有再否认,只是笑了笑。   ——   夏怀雁早起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一天下来他几乎不怎么玩手机。   他从厨房里出来后便上了趟楼,把之前在酒店里那套衣服从纸袋里拿出来洗了。   林峰的名片却正好被衣服带出来落在了地上。   夏怀雁捡起来,因为暂时没有地方放,他便打开了手机壳,将它夹在了透明壳与手机之间。   而昨晚在夏怀雁睡着之后的未接来电依旧显示在通知栏里。   是冯安双打来的。   接二连三没接到电话,怕人担心,夏怀雁不得不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给他报平安。   电话在嘟了十几秒之后才响起,一声吊儿郎当的男声立马就传了出来,“雁雁,没事儿你,搞了两天不接电话,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没事,昨天有点事情忙着呢,你知道我一忙起来就不太看手机的。”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没有马上报警,还以为你又被人欺负了。”   “没有,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冯安双的声音在电话那边低了下去,“跟我讲这些。”   夏怀雁拿着脏衣服去了浴室,把手机搁在盥洗台上开了免提,没怎么听出他语气的变化,多讲了些琐碎的事情,正要挂电话,又听见冯安双道,“下午你是不是要去舞蹈室兼职?我正好路过,晚上你就别回家吃了,我带你去吃烧烤。”   “好啊,但是烧烤吃不了,”夏怀雁笑,“我太上火了,早上起来嘴都肿了。”   “这么严重,那我顺便给你带点药吧,上次我妈给我买的我还有剩。”   两人又讲了好一会儿,其余的话决定下午见面的时候再谈。   中午季青也没有回来吃饭,孙姨问了夏怀雁喜欢什么,按照他的喜好给他做了几道菜。   夏怀雁不太挑食,无论什么都说好吃,哄得孙姨乐开了花。   他出门的时候孙姨给了他一把伞,白色的向日葵伞面,很漂亮。   下午日头太烈,夏怀雁的面色被晒得更加白皙,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白色的短T被汗弄湿了一些,炎热的风一吹,让他的脸色透出一股不自然的红。   夏怀雁在艺术机构里当助教,辅助当班舞教教小朋友们练形体。   他本人的仪态和身姿都很好,往那一站就是范本,因为长得漂亮又温柔,小朋友都喜欢他。   老师每次说托他的福,小朋友们上课都积极了很多。   夏怀雁只是腼腆笑笑,说着没有没有。   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好说什么,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老师,也不会把这些客套话当真。   舞蹈课在下午四点结束,冯安双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见夏怀雁出来,便给他递了一瓶水,“辛苦了,夏老师。”   “谢谢。”夏怀雁听见他的调侃,笑看了他一眼,“别这样,我还没有那个资格当老师呢。”   “什么没有资格,”他挑了挑眉,“我看你比真正的老师要专业多了,这个学期的体育选修就拜托你带我过了,夏老师。”   夏怀雁被他逗笑,这两天沉闷的心情倒是有所好转。   “给你带了药,在我书包里,一会儿吃完饭等你回家的时候我再给你。”   “谢谢。”   “你说你上火嘴唇肿了?”冯安双凑近他的脸,仔细瞧了瞧,“我看看。”   夏怀雁不太习惯和别人凑得这么近,见冯安双在看向自己的脸后脸上的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他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没事,下午已经好了很多了。”   冯安双却有些魂不守舍起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哦,那我们去吃饭吧。”   吃完饭后大约六点,冯安双拉着他去了步行街逛了一圈,买了些小礼物给夏怀雁。   冯安双的家境还算不错,夏怀雁和他出去玩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的收到一点小礼物。   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总是这样收也会有负担,临了分别的时候夏怀雁说了下次请他吃饭,并嘱咐他以后不要再买了,才安心了一点。   两人分开时将近七点,天都暗了,提着冯安双给的药,头上顶着一个他给自己买的新帽子,夏怀雁坐了公交车回了季青也住的元盛小区,却在小区门口让保安给拦了下来。   夏怀雁没有季青也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孙姨的联系方式,他现在又不可能直接回夏家,一是没有得到季青也的允许,二是他还没有做好直接面对夏席诚的心理准备。   虽然想快点见到妈妈,但对夏家人的恐惧依旧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有林峰的联系方式,原以为自己不会有麻烦他的事情。   带着忑忐不安的心情,夏怀雁拨通了林峰的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就被接通,公式化的语气,“您好。”   “林先生,”夏怀雁紧张地眨了眨眼,“是我。”   “夏先生,怎么了?”   “我下午出门了,现在在小区门口。”   夏怀雁的话没有表达完整,林峰却已经懂了,他道,“您在原地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小区对面的马路上车流依旧紧密,夜晚的街景让白天繁忙而稍稍冷漠的云城多了几分亲切感。   夏怀雁站在小区门口,本以为林峰会在半个小时后才来,结果五分钟后,他等到的不是林峰,而是从小区里出来的季青也。   男人依旧西装革履,穿戴整齐,裁剪得体的西裤顺着他笔直的腿垂下。   他棱角分明的脸,有几分不近人情。   不知他跟门卫说了一句什么,自己就被放了进来。   夏怀雁好奇问道,“季总,怎么是您来接我啊。”   男人瞧了自己一眼,准确来说是瞧了自己的帽子和手里的袋子一眼,便伸手提过自己手里的袋子,收回了目光往里走去,“不是林峰你很失望?”   “不是的。”夏怀雁明显感觉他生气了,可又不知他在生什么气,急忙跟了上去。   上电梯时男人终于又开口,问,“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见人肯跟自己说话,夏怀雁立马乖乖回答,“下午有兼职,去工作了,然后跟朋友吃了饭。”   “没钱还买这些东西。”   夏怀雁一愣,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头上的帽子,又解释道,“是朋友给我买的,我让他下次别给我买了,太破费了。”   季青也没说话,夏怀雁站在他边上,透过电梯镜面瞧见的男人的脸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变得更加阴沉。   随后电梯内又安静下来,夏怀雁的心跟着惴惴不安。   他虽然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但又实在猜测不出别人的心思,心情也跟着季青也散发出来的情绪变得差了一些。   出了电梯进了门,夏怀雁跟在玄关后换鞋,轻轻地问了他一句,“您是不是生我气了呀?为什么呀?”   季青也没说话。   夏怀雁没听到他回答,倒想起了白天和孙姨说的话,他声音明显委屈了一点,叫他,“季先生,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青也原本不带停顿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什么?”   “季先生……”   “好。”季青也打断了他的话,握拳在嘴边掩了掩,“说到这就行。”   他轻咳了几声,低沉清冷的嗓音多了几分愉悦,“没生气。” 第13章 小可怜   季青也的脾气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   夏怀雁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的原因,才误以为他方才真的在生自己气。   进屋时桌上的饭菜还热着,主位上摆着的碗筷几乎还没有动过。   他怔愣,“您还没吃饭吗?”   季青也嗯了一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储物台上,“去把药吃了。”   夏怀雁原是想多嘴问问季青也,是不是因为方才下去接自己所以才耽搁了吃饭,这会儿就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心头一紧。   他还以为自己能逃过吃药这一步的。   夏怀雁摘下头上的帽子跟手一起藏在了身后,没什么底气地嗫嚅着,“我已经好了,不用吃药的。”   虽是绵软而忧愁的腔调,但一副抗拒的样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季青也抬眸,把他这副模样瞧进眼里,总是冷淡的脸捎上了些动容,“是增强免疫的药。”   在夏怀雁疑惑地眼神中,他又补充了一句,“甜的。”   一杯甜甜的药水下肚,夏怀雁舔了舔唇角,转身偷瞄了一眼坐在餐桌上吃饭的季青也。   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给自己补身体,自己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做。   夏怀雁觉得有些负担,季青也对自己这么好,他根本还不起。   不管是他答应管夏家公司的事儿,还是这两天他对自己的照顾,从大事到每一件小事,夏怀雁都还不起。   他什么都没有,不管季青也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他都觉得亏欠。   便又想起还债的事情。   夏怀雁努力存钱,就是想找到妈妈以后能有钱带她离开云城生活。   他不想待在这里,让妈妈和自己再跟夏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只要有夏家人在的地方,夏怀雁都觉得痛苦不已。   还要更加努力赚钱才行,还了季青也的人情以后,他要和妈妈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季青也坐在夏怀雁身后,青年的背影不知为何稍显落寞心事重重。   他阖眸放下筷子,便道,“我在书房,有事来书房找我。”   夏怀雁听见季青也对自己这么说,他立刻站了起来,却看见人已经往楼上走去。   孙姨不知去了哪里,她晚上好像是不在这儿睡的,只白天过来煮一日三餐。   夏怀雁没有多想,便去收了桌子,洗了碗筷。   冯安双带给他的药他也没吃,知道自己是这个德行,早知道就不麻烦别人了。   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提着袋子上了楼去,都走到季青也的房间门口正准备进去洗洗睡了,一晃神才想起来,自己的房间不是这儿。   好像还没有收拾出来。   夏怀雁拖着步子去找季青也,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学着孙姨叫他季先生。   “先生,是我。”   听到书房里有回应,夏怀雁才敢推门。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见季青也的手指还放在键盘上,不想打扰他太多时间,鼓起勇气道,“季先生,我今晚睡在哪个房间呢?”   青年的声音清澈柔软,尤其是季先生三个字。   也许对于他来说,叫季青也「先生」会有些别扭,于是这三个字说出口时便格外轻飘,像羽毛划过手心似的。   听得人心痒。   “还没收拾出来,暂时睡我的房间。”季青也瞥了他一眼,继续投入工作当中。   夏怀雁想说让季青也直接告诉自己是哪个房间,他自己也会收拾的,可男人看起来真的很忙,眼神专注地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再多一句话都没有了。   夏怀雁不是那种钻牛角尖非要问到底的人,他本身内向而不敢多问什么,见状就算再有疑义,也只会憋在肚子里。   见夏怀雁站着没走,季青也问,“还有事?”   男人的目光总是阴冷,夏怀雁立刻躲避了他的视线,摇了摇头,“没事,那我就先回房间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他往后退了两步,带上了门。   坐在书房里季青也在夏怀雁走后,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背靠在办公椅上,望着不远处那盆摆在桌子中间的洁白茉莉,勾了勾嘴角。   太好骗了,可怎么好。   季青也的指节敲击着桌面,电脑因长时间没工作而自动息屏,连带着他眼里的光也跟着暗了下来,变得更有侵略性。   夏怀雁不会懂季青也的心思,想着就再睡一个晚上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回了房间洗漱好后就躺在了床上。   今天带病去兼职,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脑袋晕晕乎乎的提不起劲。   好在小朋友们可爱又懂事,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吃力。   夏怀雁躲在被子里,目光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上打转,灯光绚烂,晶莹的五彩光芒像粼粼水波在白色的天花板上晃动。   夏怀雁闻着被子上清爽干燥的香味,忽觉眼皮沉甸甸的,他好像陷进了浪花浅浅的海水里,在海平面上随着风悠悠然然地飘荡着。   就在他的睡意马上袭来时,放在床侧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一瞬间将他的所有睡意摧毁得一干二净。   夏怀雁的眼皮一抖,心脏不可控制地跳动起来,让人的脑袋有些空白。   这么晚除了骚扰电话,夏怀雁不知道有谁会给自己打来。   他摸了摸床侧还在持续震动的手机,揉了揉有些睁不住的眼睛,才往屏幕上看去。   「爸爸」两个字映入眼帘,夏怀雁紧跳动的心更加急促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夏席诚挂断了电话,夏怀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人便又像是来催命似的,接二连三地打了过来。   夏怀雁从床上坐起,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雁雁啊,是爸爸。”   “怎么不回爸爸的消息也不接爸爸的电话啊?怎么样,你还好吗?现在方便接电话对吧?见到季总之后怎么样了?他答应了吗?”   “……”   男人讨好到近乎谄媚的声音让夏怀雁不由打了个冷颤。   夏怀雁沉默了两秒,又听见对方在电话那头不断地向自己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才终于开口,“我挺好……”   “季总呢?季总怎么说?”   夏怀雁那句「我挺好的」还未说完,立刻就被夏席诚截断,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季青也的想法,甚至连客套话都不想听自己说完。   夏怀雁顿了顿,盯着自己紧攥着被子的颤抖的指尖,声音有些发涩,“季总说他会考虑的,这两天他会找时间跟你谈。”   夏席诚长长舒了口气,电话那边除了他似乎还有别人,一阵刺耳的杂音尖锐地刺进夏怀雁的耳膜,再度传来的是夏席诚的开朗笑声,“怀雁啊,我们夏家有你这么一个宝贝真是祖上烧了高香,爸爸就说除了你谁也不行,幸亏我们雁雁长得漂亮。”   “这么说来季青也应该对你很满意吧?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季青也那儿吗?要不要回来,你在哪爸爸来接你好不好?你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怪让人担心的。”   “……”   夏怀雁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回答对方,只听着夏席诚那些话里有话,一股浓浓的恶心及无助感浮上心间。   他垂着眸子,轻咬着唇,“我想见妈妈,您说过只要我按照您说的做好,就会让我见妈妈的。”   “当然了,”男人的语调夸张上扬,“只不过最近真的很忙,公司的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谁都没有时间。”   夏席诚沉吟了一会儿,宽慰他,“雁雁你看,这样好不好?等过两天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季总找我商谈定事,不管你徐阿姨反不反对,爸爸都一定会让你和妈妈见面的,好吗?你先别着急。”   “爸,那个贱种对他和气些什么?反正利用完他了,赶紧让他滚出夏家,那个贱女人也……”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夏攀星尖锐的声音,夏怀雁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利爪紧紧攥住,连骨头都要跟着碎了。   没有人呵斥他言语中的不礼貌,夏席诚对夏攀星的话视若无睹,只接着道,“雁雁啊……”   “他说什么?”夏怀雁第一次打断了夏席诚的话,柔软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强势了几分。   夏席诚被他的问话弄得一怔,他似乎从未想过,夏怀雁会有这样和自己说话的一天。   虽然生气,但夏席诚怕惹恼了他季青也那边的事会跟着黄,便强忍着不适陪着笑,“你弟弟他还小,只是童言无忌,你别理他。”   “道歉。”   “什么?”   “我要他跟我妈妈道歉。”   夏席诚听出夏怀雁是气上了头,不听他的今晚算是过不去了。   以前也是这样,沾惹上魏芷兰的事情夏怀雁总是这样没完没了。   夏席诚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对夏攀星道,“听到没有,你哥哥让你道歉。”   夏攀星也怒了,气急败坏口无遮拦,“我凭什么跟他道歉!爸!贱女人生的贱种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哥哥还有妈妈我们才是一家人,夏氏不要就不要了,为什么要看贱种的脸色受他颐指气使?”   “好,”夏怀雁在电话这头接着夏攀星的话道,“既然不重要那就算了,我会求季总不要考虑夏家公司的事情,就这样到此为止别再联系我了。”   “怀雁!不可以这样。”   夏席诚是听到风声了的,知道季青也愿意给夏氏集团一个机会,今晚他才会打电话过来试探夏怀雁。   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能这么说没就没了。   “雁雁,不可以这样对爸爸!”   夏席诚的声音拔高,似乎恨不得穿过电话来到夏怀雁面前,“那小畜生不懂事,他懂什么就知道乱说话惹你生气,爸爸明天就押着他到你面前,让他跪下给你道歉,不能让季总撤口,听到了吗?雁雁?喂?雁雁……”   夏怀雁不想再听见他们说任何一句话,在夏席诚接着撒谎之前,掐断了电话,关了机。   夏怀雁说的那些话很没底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左右季青也的思想,他方才说那些话,只是想让夏席诚着急的。   他也知道夏席诚方才那些话只是哄骗自己而已。   每次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那些谎言。   可夏怀雁每次都会上当。   他总是想,万一呢。   万一他就见到妈妈了,万一这次是真的。   万一不做的话,错过这次机会又该怎么办。   可一次又一次,他从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什么叫做季青也应该对你很满意。   什么叫做幸亏长得漂亮。   什么意思?   夏怀雁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懂,可他却懵懵懂懂地有些明白了。   季青也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他才让自己留在这儿吗。   他对作为物品的自己满意吗?满意在哪?   身体,模样,还是别的?   夏怀雁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他思考不了那么多东西,脑子里一团乱麻全都在这一刻缠在了一起。   烦闷,喘不上气。   他躲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被子底下的身体却因为痛苦不停颤抖。   他习惯逃避,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只能被人控制的,没有自由的机器。   好累,头好疼,身体也好疼。   ——   季青也今天早些回房间,想看看夏怀雁都在做些什么。   房间里的灯点着,被子里隆起了一小团。   他走过去掀开了被子一角,青年整个人缩在了一块紧紧抱着自己,额头顶在膝盖上只露出半张脸。   季青也紧蹙着眉,把人从被子里抱出来,接触到他的皮肤时,却感觉到他体温有些异常。   不知是不是躲在被子里闷的。   季青也的眉头蹙得更紧,手探了探他脖颈的温度,还是热得厉害。   夏怀雁好像复烧了,还是说今天体温就没真正下来过?   还以为没事,疏忽了,忘了让他多测几次体温。   夏怀雁看起来很不安,不知自己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些什么,明明在书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青年的嘴小幅度地动了动,季青也没听清,便俯身凑近,才听见他细声细气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妈妈……不要走……”   季青也的脸色变化了些许,坐在了夏怀雁身边重新握住了他的手,“不走。”   测了体温,37.9。   季青也用温水给他擦了几遍身体,喂了一点水。   凌晨时分,夏怀雁似乎又做起了噩梦。   迷糊间哭哭闹闹,许是加之身体不适烧得脸红,更加难受。   季青也开了主灯,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他,哄人的语气夹杂着几分生硬,“怎么了?灯开着呢,好了。”   偏又想起之前夏怀雁嘴里喊着要妈妈,逼不得已艰难张口,又当了回妈,“妈没走。”   夏怀雁却听不进去,倒像真的被梦魇了,泪水混着汗水有些分不清。   季青也将人抱起,那人滚烫的身体无力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呜咽声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离自己耳边这么近,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心口发闷。   季青也双眉紧拧,抱着他坐回床上擦掉他的眼泪。   “怀雁。”   夏怀雁总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熟悉的声音还有语气,让他挣扎张开双眸。   那双还未清明的黧黑瞳孔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瞧着近在咫尺的季青也,他有些认不清,只觉得眼熟,逐渐的,与记忆中唯一的邻居家哥哥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哥哥……”   夏怀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得以倾诉了似的,抽抽嗒嗒地扑进他怀里。   “哥哥……”   季青也愣了一愣,唇带过他的眼睛、鼻尖,轻啄着他的唇角,“嗯,怎么又哭鼻子了。”   作者有话说:   季青也:喜当妈 第14章 小可怜   夏怀雁想要回答季青也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说。   许是睡迷糊了,烧糊涂了,只自顾自地说,“见到哥哥了,也想见妈妈。”   季青也抚了抚他的眉眼,没有说话。   夏怀雁没有完全醒过来,感觉到安全后又躲在季青也怀里睡了过去。   后半夜夏怀雁总算睡得安稳,不过总要人陪着才行。   还以为他是想起了点什么,喊自己哥哥,让人想起了年少时候。   夏怀雁也是这么跟在自己身后的。   很乖,招人疼爱。   夏怀雁翻了个身,背靠在了季青也身上,发烧而逐渐上升的体温,透过衣料都是滚烫。   季青也瞧着缩在自己身边的夏怀雁,起身又去拧了条湿毛巾来。   夏怀雁醒来时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很杂很乱,睡得眼睛都发疼。   今天醒来的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他伸手摸了摸眼前挡着自己视线的墙壁,竟然还是软的。   “醒了。”   男人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了过来,夏怀雁一抬眸正好撞入对方的眼里。   他被吓了一跳,思绪却又慢了一拍,重复着季青也的话, “醒了。”   季青也微凉的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跟随着昨晚模糊的场景闪着钻进了脑海,夏怀雁想起自己好像拉着季青也做了些什么。   他们,又接吻了。   夏怀雁猛从床上坐起来,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本以为两个男人躺在一起也没关系,现在好像有点过火了。   虽然更过分的事情也做过,但不应该是那样的。   “精神挺好的,看来是不烧了。”   夏怀雁听见他这么说,才迷糊想起昨夜难捱的身体,季青也好像一直在照顾自己。   “嗯,已经好多了,麻烦季总照顾我了,我今晚去别的房间睡吧,”夏怀雁背对着季青也坐着,声音有些闷,“我睡觉不太老实,这样太影响季总的睡眠了。”   季青也瞧见夏怀雁的耳尖通红,连着后颈的皮肤都透着红,虽是害羞的样子,可他对自己的称呼却又变回了那个陌生的「季总」,叫人高兴不起来。   明明昨晚还像是认出自己。   现在又忘了。   季青也问,“昨晚的事情记得多少?”   夏怀雁的脸更红,身体更僵,嘴硬着撒着不会撒的谎,“我睡着了,不记得了。”   “不记得怎么知道自己不老实。”   谎言不攻自破,夏怀雁蜷着手指,垂着眉眼,防止季青也说出更多令人羞耻的话,他立马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声若蚊呐,“我撒谎了,我其实是记得的。”   季青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撒谎,不过搬去别的房间睡的事情也暂时打住了。   夏怀雁也没有再提起。   季青也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是差不多要去公司的时间。   他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浴室洗漱,又瞧见坐在床上的夏怀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看起来很犹豫,想说的似乎是什么艰难的难以立刻马上说出来的话。   过了两秒,夏怀雁见季青也离自己越来越远,怕自己现在不说过一会儿更加没有勇气,便一鼓作气道,“季总,我想走了,谢谢这两天您对我的照顾,我下午就会搬出去的。”   季青也的脚步顿在原地,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转身去看他。   夏怀雁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时不时颤动的睫毛,让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夏怀雁想着季青也应该是会同意的,自己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想来对方就算对自己再「满意」,应该也不会想要身边有个没用的拖油瓶。   他身边的人,不管是林峰也好,还是孙姨也罢,都是性格很好能说会干的人,自己在这里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他和季青也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有各自的事情需要去做。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他并没有听见季青也说话,于是抬起头来,看见季青也还站在方才那个位置没有动弹。   夏怀雁想正式些说,便从床上下来。   昨晚的复烧让他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他踩在地上的脚软了一下,向前趔趄了一小步才站稳。   “虽然很抱歉,但是夏家公司的事情,季总随意处理吧,是撤资也好,还是决定继续帮助,我不会再求季总做些什么了,不想打扰季总原来的生活所以我准备走了。”   夏怀雁瞧见男人面色不虞,冷然的脸上虽未表露出什么不满,但面部线条紧绷,是一贯严肃的模样。   夏怀雁似乎真的想同季青也撇清所有关系,对方无论是生气还是怎么样,他都只当做自己没看到。   他表面泰然自若,心里却战战兢兢,怕季青也会生气。   但一想起昨天夏席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想到季青也对自己这么好,或许对自己只是「满意」而已,夏怀雁还是鼓起勇气把自己想说的说完,“等我存够钱了,会打给林先生,让他帮我转交给您的,或者您现在给我一个卡号,到时候我把钱打到您的卡里,您看您怎么方便呢?”   夏怀雁一个字一个字同他交代清楚了,认真地对季青也表述着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躲避对方凝视自己的目光,而同样瞧着对方。   无论如何一开始就是自己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季青也面前,夏怀雁现在就想要把事情好好解决,他不会也不能再逃避。   离开这里,离开夏家,他会自己去找妈妈,从今以后再也不想待在夏席诚身边听他任何一句谎言。   夏怀雁以为季青也会马上答应自己,可等了许久,男人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   像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男人紧绷着的下颌线条,给他硬朗的脸上添了几分攻击性。   他缓步朝自己走来,夏怀雁潜意识里察觉到了危险,便跟着他往后退了几步,他站的位置原本就不够好,没往后退上两步就抵在了身后的墙面上。   季青也在他面前站定,不过十公分的距离。   男人在自己面前抬起了手,夏怀雁还以为他是想揍自己出口气,这倒也没什么,如果能让对方消气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够忍受的。   毕竟自己算是耍了他,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在季青也抬起手的瞬间,夏怀雁本能地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他怕疼,季青也的拳头一瞧就硬得很,一拳下来肯定会见血。   可好半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自己的脸上却传来一片微凉的触感。   夏怀雁睁开眼睛,同季青也对视上时,男人的目光却柔软了下来,出乎自己意料的,他的声音连带着语气都抛去了几分冷冰。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男人的手和声音就像是一剂安抚剂,夏怀雁不知道他为什么能一眼就看透自己的心思。   夏怀雁不喜欢这样,可当季青也这么问自己的时候,他还是伤心了,一种莫可名状的伤感渐渐浮上心头。   自己在生季青也的气,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立场,可一旦想起季青也只是看中了自己这个作为交换利益的「商品」,他就觉得难过。   季青也问过自己,在来酒店之前都吃了什么,那时自己就已经意识到了,可却没有往那方面想去。   他以为他们之间那场□□只是一种巧合,但夏席诚却那么说了。   季青也有钱,随便花点钱买个人留在身边,在他们这种有钱人眼里或许都不算什么。   不管自己是不是第一个留在季青也身边的人,总之他不会是最后一个。   夏怀雁随意揣测季青也的想法,也同样讨厌这样的自己,矫情又做作。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没事……”   夏怀雁侧过脸不去看他,季青也问得越多,越是这样表现出关心自己的模样,夏怀雁就知道自己会陷得越来越深。   这样是不对的。   “这副表情,还说没事。”   “真的没事,您没必要对我这么好,不用这么认真观察我的心情。”   夏怀雁道,“反正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您又不是对我有什么别的感情,您答应帮助我不就是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做了吗,可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别有用心地爬您的床……”   夏怀雁说到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了,“您也不用对我负责,或者……”   “或者?”   夏怀雁越说越不像样,季青也这会儿倒想听听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便等了一等。   “或者因为对我满意,想暂时和我玩玩,我不想这样……拥抱牵手,这些都太过了,那是爱人之间才做的事情,您不喜欢我,我们也不是恋爱关系。”   “我想走了,您和我之间的交易也结束吧,夏家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强求您了,这本来对您来说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我之前没有发现其中的关系,单纯的以为您只是想帮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但我其实并没有这么大的价值。”   “那天晚上我是吃了药才去的酒店,虽然我不清楚,但是问题终究也在我,您如果想要什么补偿的话,我也会努力去做的。”   夏怀雁把那天晚上那场的爱情归结于一场意外,但他从没有想过,季青也如果不愿意的话,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把他推开。   季青也问,“还有吗?”   夏怀雁摇摇头,只低着头盯着地面。   两人离得太近,他只稍一低头,头顶就要贴在季青也的肩膀上。   “夏怀雁。”他叫他,“抬头。”   夏怀雁说完这些,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他方才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想到了自己似乎表达得不是很清楚,也许让人讨厌。   不过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讨喜的存在,夏怀雁一直明白。   只要离开这里,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成为过去。   夏怀雁听了他的话,缓慢抬头,下一秒却被人夺住了双唇。   “唔……季……”   男人的唇和他的一样凉,压迫向自己的气息却是灼热的。   夏怀雁被人抵在墙上,退无可退,手腕被他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夏怀雁微张着唇,差点就要陷入这个强势的吻里,仅仅只是这一个吻,他好像就要融化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到底,可他的身体却不抗拒。   “我为什么要答应帮你?”季青也吻着他唇,道,“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夏怀雁因为生病而无力的身体,被季青也抱着才堪堪站稳。   他腿软得几乎只靠对方支撑,眼角染上斑驳的雾气悄悄湿润了眼眶。   季青也牵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夏怀雁,你只是站在我面前而已。”   手下的心跳得剧烈,像打着小鼓一下一下触碰到自己的手心,夏怀雁抬起泛着水雾的眸子,惊愕和无措地瞧着面前这个淡定如斯却心如擂鼓的男人。   季青也反问他,“你说我喜欢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修了一下,嗯……   感谢在2022-04-18 21:25:54-2022-04-19 22: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y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煤老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小可怜   事情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发展,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季青也竟然会这么说。   夏怀雁怎么可能回答得上来。   他脑子一片空白,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只看见季青也眸子里的自己,是慌乱无措的身影。   盛夏的早晨极其闷热,热得快叫人喘不上气,好似呼吸凝滞在空气里,周围一切东西都在片刻之内静止。   窗外的阳光还如同往常一般照射进室内,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逐渐上升。   身后的墙面却冷冰冰的,一点一点贴上皮肤钻进毛孔里,让人胆颤。   两极分化的热度于身前身后袭来,夏怀雁的手有些颤抖。   季青也在反问完那句话之后便没了声响,连呼吸都是轻的。   他似乎在给夏怀雁考虑的时间,于是捏着夏怀雁的松了松力道,后者便轻而易举地抽回了手。   夏怀雁不安地捏着衣角,企图找到一种让自己平静下来的舒适感。   季青也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可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让人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夏怀雁甚至觉得对方在耍着自己玩,只是为了惩罚自己方才的胡言乱语和不听话。   他有些听不明白季青也在说什么,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脑子加载不过来,在百分之九十九与百分之百间打转。   总是就差那么一点。   “我不懂,”夏怀雁说,“我觉得脑袋有点晕。”   他可怜巴巴地缩在墙角,既不抬头看季青也,也不正面回应他方才的话。   季青也只是站在他面前,阖眸瞧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的人,他在装病也是真病。   季青也知道他在逃避,也同样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一下把人吓到了壳子里不出来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冲昏了自己的头脑,再听到夏怀雁这么毫不犹豫地想要离开自己时,他在刹那间就由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加以控制。   季青也没再逼他。   只是跟着他低下头,额头轻贴着他的额头,“头晕就休息,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夏怀雁原是想现在就说清楚,下午就立刻走的。   可当季青也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地点了点头,放松了警惕。   相对于逃避,他其实也有些想弄清楚自己现在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却没有抓住重点。   季青也却不一样,他好像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是什么,于是说出口的话也就那么寥寥几句。   “早上要帮你请假吗?”   夏怀雁听见季青也这么问自己,他摇了摇头,“课在后面两节,我休息一下就可以过去的。”   “嗯,再睡会儿吧。”   季青也摸了摸他的头,又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联系林峰。”   夏怀雁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再红,只背顶着墙面,一瞬间,他的心情好像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他还在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可现在他一点也气不起来,只觉得心情很好,心情很怪。   他和季青也之间的关系好像变了一些,又好像又没有变,   夏怀雁弄不懂了。   季青也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房间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夏怀雁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站在季青也面前,他的腿都是软的。   “好奇怪……”   心情好奇怪。   他的指尖抚摸上自己的唇,明明烫得厉害,可又似乎沾染上了季青也微凉的体温,有点麻。   “出门的时候让孙姨给你叫司机来,就别自己走去了。”   季青也出房门前,瞧见夏怀雁已经躺回了床上,便走到床边嘱咐了一句,“要吃早餐,别睡过头了。”   夏怀雁点头,却不敢看对方。   季青也再没做什么,离开房间时轻轻带上门,锁扣咔哒一声,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夏怀雁屏住的呼吸终于得以喘气。   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明明想要再度去理解季青也的行为和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的大脑总是在逃避。   只要一去想方才发生的事情,他的脑袋就陷入空白的境地。   夏怀雁往季青也躺的那一侧挪了挪,被被子上季青也残存的气息包裹,他的心里又有了些满足感和欢愉感。   身上还带着发烧带来的疼痛感和无力感,夏怀雁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好。   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究竟还要持续多少天。   发烧好难受,鼻子也是酸酸的。   睡过去之前,他又在想,这样是可以的吗?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涌而出,夏怀雁从未觉得自己的思绪这般活跃过。   将近九点,夏怀雁惊醒。   离着九点的闹钟还差两分钟,他从床上爬起发了会儿呆。   鼻尖的酸涩感更严重了,轻微感冒。   没时间多想,只能先起床去洗漱,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   季青也房间的衣柜里,有一半自己的衣服,不同的款式不同的颜色,都是季青也买的,同男人并不鲜艳的衣服靠在一起,碰撞出明显的分界线来。   季青也买衣服来的时候夏怀雁并不知情,男人买回来后只是告诉了他一声,夏怀雁只觉得自己本就不富裕的钱包更加雪上加霜。   不过神奇的是,对方好像是知道自己的码子的,每件衣服都刚刚好。   夏怀雁瞧着放在一旁的季青也的西服外套和衬衫,好奇心驱使着他忍不住想要偷偷瞧一眼对方码子的欲望。   ——   “夏先生起床了,快来吃饭吧。”   夏怀雁下楼时,孙姨刚好在餐桌上摆好早餐。   见状笑意盈盈,“听季先生说一会儿您要去学校,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把饭吃了一会儿还得量一□□温呢。”   “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孙姨说的每句话,夏怀雁都想要回一句,譬如去学校的事情其实不需要司机送,吃完饭也不想要量体温。   不过孙姨并没有给他这么机会,已经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都是季先生吩咐的,”孙姨说,“他担心夏先生才这样。”   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夏怀雁最后只好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遍。   体温倒是已经降下来了,就是感冒还是让他有些难受。   孙姨在保温杯里泡了感冒药,在夏怀雁临走前塞进他的手里,另外还给他拿了一个装着蜜饯的小瓶子,“季先生说您吃不了苦,喝完药吃上一颗枣子,嘴里就不会泛苦了。”   听到孙姨这么说,夏怀雁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反应才好,磕磕绊绊地说了谢谢,离开季青也家时多了几分落荒而逃。   夏怀雁没有找到司机,过了一会儿才发了消息告诉了林峰一声,想让林峰联系一下司机先生不用等自己了,时间还早,他就在路边扫了一辆自行车自己慢慢骑过去。   夏怀雁不住在学校宿舍,上课要用到的课本基本上都在家里放着。   幸亏今早去信息楼上课,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老师发现自己没带课本。   想想东西都在夏家,他还是有必要回夏家一趟,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出来。   他再也不想同那些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不过想得倒是简单,做起来就不一定了,有了昨晚的那一通电话,现在回夏家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草草上完两节课,老师讲的内容多在ppt上,夏怀雁多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回去再复习一遍。   周一没什么课,就只有早上两节,下午都是空闲的,夏怀雁正想着要不要下午就回夏家拿东西。   临了下课出了信息楼,恰巧碰到同在信息楼上课的冯安双,夏怀雁便同他一道走了。   “好学生今天怎么不拿书?”冯安双笑他,“是不是起得太急给忘了?”   “嗯,算是吧,”夏怀雁不想谈这个话题,随口说了句别的,“昨天的药谢谢你,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干嘛找个时间,现在不就有空吗?食堂?”冯安双手臂一伸,搭在了夏怀雁的肩膀上,“走吧。”   “中午不行,我没和阿姨说不回家里吃,她肯定已经准备好饭了。”夏怀雁笑,“要不然还是改天吧,你找个时间就行。”   冯安双对此有些疑惑,夏怀雁的家庭情况他是有些了解的,在家里过得并不好的人,什么时候没和家里的阿姨说不回去吃饭也需要这么重视了,估计也没煮他的。   冯安双可不敢把心里想的这么跟夏怀雁说,一心认定他只是不好意思说,便道,“那你现在打个电话回去呗,我请你到外边吃去。”   “真的不用了,而且说好是我请你的,怎么又变成你请我了。”   冯安双勾了勾嘴角,“我们这么好的关系,还分什么你我。”   夏怀雁只是低头笑笑,“你快去吃饭吧,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有是有啦……”   “嗯?”   “这不是好不容易碰面吗?还想说一起吃饭来着。”冯安双轻声嘀咕了两句,见夏怀雁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又连忙摆手,“算了,下次就下次,那我就走了,电话联系。”   “嗯。”   正是大家都放学的时候,校园里人头攒动。   夏怀雁挑了一条人稍微少一些的小路走。   正经过鲤鱼塘旁边的绿化带,夏怀雁找了张椅子坐下。   早上孙姨给自己泡的感冒药还没吃,他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了杯子,一股浓烈的苦味儿就从杯子里传了出来。   夏怀雁的鼻子不太通气,长吸了口气一口灌了下去,再呼吸时苦味已经泛满了整个鼻腔。   良药苦口这句话显然是没有道理的,明明小孩的药就是甜的。   夏怀雁从小罐子里翻出了一颗梅子含在嘴里,才觉得舒服了些。   强烈的光线穿过头顶的树木落在脚边,地上蒸腾着和一股快要灼伤人的热气。   天气太热,夏怀雁有些不愿意走了,垂着眼皮盯着不远处池塘里的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的粼粼波光太过耀眼。   他眯了眯眼睛,站了起来,打算走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牌,然后坐公交车回季青也那儿。   正出了学校大门,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学校门口。   夏怀雁觉得有些眼熟,还未走近,便看见夏席诚从驾驶座的位置上下来,朝自己走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夏云风,那个向来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哥哥。   他们两个突然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无论如何都让夏怀雁无形之中感受到了压迫。   夏怀雁后退了两步,想藏起来。   他现在还不愿意跟夏家人见面,尤其在昨晚那通断绝联系的电话之后。   早上一开机,又收到无数条夏席诚传来的讯息和未接电话。   夏怀雁真的怕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纠缠不休。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夏席诚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就见识过了夏席诚肮脏龌龊的那些本领。   那两人朝自己越走越近,夏怀雁有些心慌。   才放学的校门口人流量特别大,夏怀雁逆着人流的方向往学校里跑,期间撞到了不少人。   他急急忙忙道歉,想躲进教学楼藏起来,但他体力实在不够好,加之慌不择路,没两秒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还想去哪儿?”   夏云风就站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斜睨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几丝轻蔑,“在这停下吧,早就看见你了,还往哪逃?”   夏怀雁没有说话,目光从夏云风的脸上转移到了夏席诚那儿。   他们的这一举动太过显眼,不少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都往那边瞧上一眼,多的是看好戏的眼神。   “夏怀雁,你就一点面子都不给爸爸,是吗?”夏席诚拖着他往校门走,“为什么突然这么不听话,跟我回家,我们好好谈一谈。”   手腕被紧攥着传来难受的刺痛感,“我不去,放开。”   夏怀雁几乎被拖着走了几步,差点惊动了学校门口的安保人员。   “我以后不会再回去了,昨晚我就说了,不要再联系我,什么回家,那不是我的家,把妈妈还给……”   “啪!”   夏席诚猛然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瞬间打蒙了夏怀雁的所有思绪。   火辣辣的疼痛感混着阳光猛烈的温度,在脸上迅速蔓延开来。   口腔里传来分不清的血腥味,夏怀雁觉得头很晕,转而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有人去找了安保过来,夏席诚不屑放在眼里,“我教育我儿子,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这里是学校,您打的是学生,请您注意场合,这样实在太过分了。”保安是个人高马大的三十岁男人,见夏席诚又要上前,连忙把他拉开,“如果您继续施暴的话,我这边会立马报警,让警察来解决。”   夏席诚深吸了口气,反倒他才是那个被气疯了的人,咬牙切齿,“夏怀雁,你最好自己跟我过来。”   “你还想见到你那位平安健康的母亲吗?”   夏怀雁僵硬的身体一卡,抬起那双涣散的眸子,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   他烦透了这些威胁,可也是最有用的威胁。   身体摇摇晃晃,在阳光下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可怕,只有被打的那边脸颊轻微浮肿,嘴角染着血渍撕扯着那张漂亮的脸。   保安站在夏怀雁身前,见他状态不好,虚扶了他一把,“学生,需要帮助吗?”   夏怀雁摇摇头,想说些感谢的话,可这会儿他有些张不开嘴了。   人群渐渐散去,虽然依旧有清晰的目光落在身上,但一想腼腆的他却什么都顾不上。   夏怀雁跟在夏席诚身后,被夏云风推搡了一把,身上无力的他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夏席诚皱着眉躲过夏怀雁向自己而来的惯性,冷哼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这么不听话,我早说过了,只要你听话,你妈妈就会安全。”   “别说了,”夏怀雁垂着眸,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你不配提起我母亲。”   夏席诚的脚步停顿,夏怀雁瞧见地上夏席诚的影子抬起了手,似乎又要朝自己落下来。   夏怀雁抬起眸子笑看着他,脸上不见畏惧的模样,“打吧,打死我就好了。”   夏席诚却在那一刻被一脸人畜无害单纯的夏怀雁给震慑住了,他慌了手脚,抬起的手恨不得立马落在夏怀雁身上,才能保住自己现在仅存的一点颜面和可怜的自尊心。   他低声怒吼,“你以为我不敢?”   这一巴掌夏怀雁甚至能想到落在自己身上会有多疼,但他宁愿就在这里解决,也不想跟他回什么所谓的家。   如果母亲因此受到伤害,夏怀雁想自己大约会选择鱼死网破。   只不过夏席诚再度抬起手并没有机会放下,就被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林峰抓住了。   “夏先生,没事吧?”   夏怀雁抬眸,摇了摇头,便瞧着朝自己踱步而来的季青也。   夏怀雁看着他,张了张口,被打的时候没有哭,被威胁的时候也没有哭,可这会儿瞧见季青也,他的眼底却泛起一片难捱委屈的湿意。   他垂下眸子,如鲠在喉,却说不出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天凉了;   感谢在2022-04-19 22:50:49-2022-04-20 16:5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小可怜   今年云城的盛夏比往年的温度要高上许多。   站在没有东西遮掩的地方,午时的阳光一照射下来,就让人大汗涔涔。   夏席诚的手被林峰拧到身后,此刻龇牙咧嘴却骂不出口。   看清来人后更是大气不敢喘,盯着季青也的脸表情扭曲,“季总,您这是做什么?”   季青也不过二十多岁,靠了个顶好的家世背景就敢在他们老一辈混迹商场的人头上作威作福,夏席诚心里对他是不屑且轻蔑的。   私底下就从未给季青也什么好脸色过,碍于现在有求于他,不敢与之大小声,却因为没了面子悲愤不已。   季青也没说话,多余一个眼神都没往他身上放,只林峰笑眯眯地代他回答,“希望夏总现在稍微把嘴巴闭上一些,最好不要出声。”   夏席诚抬眸扫过林峰的脸,又瞧见季青也冷峻阴沉的面容,狼狈地闭上嘴巴,过了几秒,林峰才一使劲,松了手。   夏席诚的手臂太过疼痛,一瞬间没有力气维持不了平衡,差点迎面摔在地上,被站在夏怀雁身后的夏云风跑上前去扶住了。   “爸……”虽然没人对他怎么着,但夏云风现在也着实不好受,被人骑在头上欺辱,尤其是在夏怀雁面前被人这样侮辱还不能说任何话做任何事,简直比吃了屎还让人难受。   季青也站在夏怀雁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他微微浮肿印出指印的脸颊,以及破皮而流出血的嘴角,季青也眉眼浮动流出现出危险的气息。   “能走吗?”   夏怀雁点了点头,阖下眸子眨了眨眼,泪水就从眼眶里跑了出来,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还是受不了别人的关心,一听见有人这么对自己说,眼泪就控制不住,好像连着脸上的那一巴掌都跟着疼痛起来。   季青也的余光扫了一眼夏席诚,后者的肩背瞬间僵直,屏住了呼吸。   夏席诚觉得好像有千万把刀子往自己身上扎来,那一刻站在日头如此猛烈的阳光底下都觉不寒而栗。   季青也牵住夏怀雁的手往学校外面走,夏怀雁走在绿化带的里侧,被他的身体紧紧挡住。   男人似乎有意放慢了自己的步伐,夏怀雁慢慢跟在他身边走着,一边走一边调理着自己的情绪。   总是伤心会比忧愁的情况多,有那么几秒,明明已经停住了悲恸的情绪,可过了一会儿又止不住眼泪往下流。   季青也紧紧牵着他的手,指腹在他的虎口轻轻摩挲。   一路上还是有不少目光,但没有人在乎。   季青也陪着他慢慢走着,一直回到车子里,他也只是牵着夏怀雁的手。   等对方终于不哭了,季青也才拿了纸巾给他,语气温和却没有提起刚才的事,只是道,“早上怎么不让司机送你过来?”   夏怀雁带着鼻音的声音小声道,“我找不到司机先生。”   “林峰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有接。”   “我给林先生发完消息之后就开了飞行模式了,因为,”夏怀雁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泪,“因为爸爸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我不愿意接。”   “嗯,他以后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季青也的语气也跟着他轻下来,“往后给你打电话要记得接。”   “嗯?”夏怀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季青也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季青也俯身抱过他,将人放在了腿上。   车上的空间小,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夏怀雁几乎依偎在他怀里。   今天早上之后,季青也面对自己的时候行为举止似乎比之前更加让人脸红心跳。   方才的牵手,现在的拥抱。   季青也自己似乎没有发觉这样有什么不对,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让夏怀雁都有一瞬间误以为这样做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坐旁边就好了……”   夏怀雁指了指边上的位置,想要从他腿上滑下去,却被季青也按住了腿,“别乱动。”   他道,“我看看脸。”   季青也语气严肃没有在开玩笑,夏怀雁就坐在那儿侧着脸,微微低下了头。   男人似乎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可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感受到季青也的视线流连在自己的脸上,这样就好像在他面前重复着自己做过的糗事。   夏怀雁有些紧张,头脑更晕。   “他经常这么打你吗?”   夏怀雁听见他这么问,便回想起从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打妈妈的。   因为被发现出轨的证据而怒火无处发泄,住在富人区的后半段时间,夏怀雁真觉得那是人间炼狱。   夏席诚打妈妈,妈妈便打自己。   他感受过妈妈的恐慌,也深受恐慌。   夏怀雁摇摇头,不太愿意提起从前的事情。   季青也没有逼他回答,光看他的表情大约就能看出来。   他盯着夏怀雁愈发沉浸在伤心中的脸,目光动容。   “怀雁,看我。”   夏怀雁钝钝抬头和他对视,男人的视线扫向自己的唇畔,便自然而然地吻了上来。   夏怀雁只挣扎了一秒,就闭上了眼睛。   和早上的吻不一样。   是温柔的,带着试探的触碰,转移了脸上灼热的疼痛感。   林峰解决完两个人后,找了个阴凉的树荫底下躲了半个多小时的太阳,午饭也没吃,有够惨的。   他笑眯眯地盯着向自己跑来的流浪猫,亲切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随后从地上站起,从熨烫平整的西服口袋里摸出一根未开封猫条,“来来来,吃这个,有没有别的小伙伴,叫来一起吃吧。”   紧接着又因为喂猫而快乐地度过了十分钟的林峰,终于见时间差不多了,才提起脚步往外走去。   那位夏先生脸上的伤看起来有点严重,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本身皮肤细白的原因,才造成了这样的反差。   林峰上车,在季青也说话之前先开口问了一句,“季总,去医院吗?”   季青也嗯了一声,他便发动了车子。   夏怀雁还坐在季青也的腿上,因着林峰上车,他有些不敢面对这种情况,想坐到一旁去却因为没有力气抵抗不过季青也,只能安分地把脸藏在他的肩膀。   血液充耳,脸上浮肿的存在感变得更加明显,又疼又难受。   不过林峰的车开得平稳,少了些颠簸感,让他没那么头晕。   车子开往临近市中心那家很有名的私人医院,夏怀雁好像有听说过,那是季青也自己的产业。   季家家大业大不假,但季青也除了接手大部分季家的产业以外,他自己更是从季家独立出来,扩展了自己的事业。   季青也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他们到医院时,还未到上班时间。   这是余向山在一个星期之内第二次见到季青也,以及他身边的夏怀雁。   不过小美人脸上的伤乍一瞧有些严重了,看得他都心疼。   少见的没先调侃季青也,余向山拿出消毒工具,给夏怀雁清理了一下嘴角的血痂,碎碎念着,“谁下的这么狠的手,真该下十八层地狱。”   “嘶。”冰凉的刺痛感让夏怀雁缩了一下肩膀,下意识地撇开了头。   “忍一忍,别动。”余向山抬眸对季青也道,“怎么弄的?不会是你打的吧?”   季青也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眼皮,瞥了他一眼,余向山立马笑着改了口,“怎么想也不会是你,你这么温柔。”   季青也没理会他,弯腰对夏怀雁道,“伤口得清理才行,听医生的话忍一忍。”   余向山听见季青也用极其肉麻的声音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场极其肉麻的温柔戏。   “额嗯。”他目露惊恐,吓得打了个嗝,随即快速将夏怀雁的伤口清理完毕,开了点消炎药后跑到办公室里间给林泞明快速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季青也带着小美人来了。   另一条是:速来,可别说是我告的密。   林泞明:拖住,我秒来。   余向山出了里间的门,几乎是下一刻,林泞明就推门而入。   两人面面相觑,余向山惊叹地发出了一声绝妙的赞叹,“我擦。”   林泞明扬起一张温和的笑脸,“哥快不快,哥猛吧。”   随即指名季青也,“季-哥!轮到你了,说点什么。”   夏怀雁坐在椅子上,望着两人的互动,他的目光同样往身侧的季青也身上看去,似乎以为他会加入这场奇怪的表演。   季青也垂眸,面对夏怀雁向自己投来的好奇目光,他挺直了脊背,冷然的面庞有些破碎。   他想说点什么哄夏怀雁开心,可眼前两个人实在太傻了,他接不上话。   “季总,时间到了。”林峰适时推门进来,解除了季青也的危机。   夏怀雁便收回了目光,想跟着季青也一块儿走了。   谁料,后面进来的林泞明却挡在了他身前,笑着挑了挑眉,“我叫林泞明,叫我小明就行。”   夏怀雁有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热情男人吓到,他往季青也身边躲了躲,还是礼貌回应,“我叫夏怀雁。”   “那我叫你雁雁。”林泞明立马接茬,不顾季青也阴沉下来的脸色,再次对夏怀雁挑了挑眉,“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余向山拉了不要命的林泞明一把,他觉得自己蠢透了,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叫林泞明过来,季青也这种小心眼的人肯定会恨屋及乌,连带自己都被定罪了。   “舌头不要了可以免费处理。”   果不其然,季青也生气了。   余向山对林泞明的恨又深了一层。   “余向山你听到没有,季哥竟然这么狠心……唔……”林泞明拍了拍余向山捂着自己嘴的手,“唔唔唔——”   “季总,这里的一切有我,林泞明的舌头交由我来处理,保证完成使命,回去后给患者脸上敷个冰袋哈,我开了点消炎药。”   季青也只觉得吵闹,见夏怀雁也不太想待在这里,便顺着余向山说的,带着夏怀雁走了。   改天还是得挑个日子,带他过来做个全身检查之类的。   待人走后,林泞明才扯开余向山的手,“我还想多跟小美人聊两句呢。”   “我还想要命呢。”余向山瘫坐在椅子上,只觉耗费精力。   “怕什么怕,我没让季青也请我吃饭就不错了。”   林泞明刚想点烟,被余向山一手拍掉,“医院禁止抽烟。”   “成成成,不抽。”   两人沉默对坐,过了一会儿,余向山瞥了他一眼,又问,“请吃饭是怎么回事?”   几天前——   季家给季楠楠办了十八岁生日。   豪车停满了酒店旁边的露天停车场。   各位上流人士见面点头,侃侃而谈。   林泞明坐在酒店一楼的大厅里,瞧见站在外头许久的夏席诚,酷暑带来的炎热早已经打湿了他的衬衫。   他在原地踱步了一会儿,似乎有怕有人瞧见他这偷偷摸摸的模样,也不知是日头太猛还是因为那仅剩的一点可有可无的也即将失去的尊严,一张不再年轻的脸烧得滚烫。   林泞明闲着无聊,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查到一件有趣的事,便上前去同他打了个招呼。   夏席诚笑得牵强,“林少爷,许久不见,越发意气了。”   “哪里哪里,”林泞明笑着上前跟他握了握手,眼眸上下扫视过对方后,自然流露出同情的神色,“不过夏总最近倒是沧桑了不少。”   夏席诚难掩疲态和尴尬,笑,“毕竟老了,做什么都不太顺利。”   “啊-那个对吧,”林泞明像是恍然大悟般, “最近的事情我倒是有听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尽量帮。”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哪能让林少爷帮我。”   在林泞明面前比在季青也面前好不了多少,夏席诚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怕自己哪句话招惹了他不痛快,让自己现在的处境变得雪上加霜。   可林泞明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烈日炎炎,他竟然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陪着自己晒太阳。   也因为林泞明,打量自己的人更多了。   夏席诚不想再被人接着羞辱,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赶人走的话差点要脱口而出,就听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说,“我听说……夏总有个儿子,跟瓷娃娃一样长得特别漂亮。”   夏席诚抬眸瞧见男人眼里的戏谑目光,他站得僵硬的双腿,忽的一软,“这……”   “好像是前两年才从乡下接回来的吧?”林泞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季青也这种人,我是他朋友,我最了解他。”   “林少爷,这怕是不妥吧……”   “夏总,现在应该已经是您最糟糕的时候了,难道往后还会有比现在更惨的时候吗?”   “之前往季青也那儿送人的下场是很惨,知道为什么吗?”林泞明又笑,“夏总,大家都是男人,你知道的,还不是因为不够漂亮不合眼缘吗?话我就点到即止,再帮不了你更多了。”   夏席诚从头皮冒出的汗滑过额角汇在耳边,他咽了咽唾沫,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来。   “所以他就照做了?嘶——我就说夏席诚那怂包怎么敢打季青也的主意,原来是你撺掇的,”余向山搓了搓手,“要让季青也知道你间接往他床上塞人,等着他请你吃瘪吧。”   “不,”林泞明晃了晃手指,“我送他的可不是人,是他的宝贝。” 第17章 小可怜   余向山对林泞明的做法是不认同的。   往季青也床上送人这事儿他是怎么敢的?   且不说季青也现在对夏怀雁的态度如何,要是让他知道林泞明怂恿夏席诚往他床上塞的人,恐怕不止夏席诚,连林泞明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好了,自己也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怕不是要连坐。   “你真是疯子。”余向山抓了抓头发,“你明明知道夏怀雁是季青也的宝贝,有没有想过你把他的宝贝像卖的一样往他床上送,被他知道后后果会有多严重,你存心在膈应谁呢。”   林泞明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耸了耸肩,“所以我不是没让他请我吃饭吗?我只是觉得最近太无聊了想看场好戏,季哥不会介意的,没有我,他们哪能这么快见面。”   余向山知道这人在跟自己装疯卖傻,自己也是嘴贱,好端端的问他做什么,现在这件事告诉季青也不是,不告诉季青也也不是。   余向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口气没吐出来,最后只道,“你得亏没把夏怀雁往别人床上送。”   林泞明笑得更欢了,对着余向山挑了挑眉,“我倒是想呢,早知道这么漂亮我就收了。”   余向山不想再同他说话,他早该知道林泞明这人脑子有病。   没有病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甚至先前还去查了季青也之前的事情。   他可没有林泞明那样的家世背景,所以做事总是小心。   自己现在知道这件事了,估计用不了两天,季青也同样会知道的,   余向山头疼得厉害,只想林泞明快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之前那些想看好戏的心情通通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   季青也带着夏怀雁离开医院时,外头的光线依旧毒辣。   林峰去医院药房拿了药和冰袋回来,夏怀雁见状刚要接过,却看见林峰直接略过自己递给了自己身旁的季青也。   季青也一脸平静,对他道,“把头抬起来。”   夏怀雁下意识地抬起脸去看他,男人拿着冰袋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夏怀雁微微一缩,有些许的不自在,“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伸手去拿脸上的冰袋,男人却不放手,自己还冒着热气的手心贴在了男人微凉的手背上,夏怀雁吓得收回了手,语气带着一点点乞求,“季总,我自己来吧。”   又是季总。   季青也不喜欢他这么叫自己,却也不可能对他发脾气,想来他们见面也不过才几天,只能安慰自己夏怀雁胆子小,不喜欢与人亲近,自己不能太过着急,“那你拿着。”   “谢谢。”   夏怀雁慌忙接过,捂着脸靠在车窗边上,离季青也远了些。   他又想起了早上两人的对话,方才见着季青也莫名委屈,便没想起早晨的事来,这会儿安静下来了,那些对话和场景又依次排着队跳进了自己的脑海里,让他不能冷静。   尤其是刚才,他还坐在季青也的腿上和他接吻了。   “下午在家好好休息,就别到处乱跑了。”季青也道,“我回公司一趟,马上就回来。”   夏怀雁闻言更加紧张,只听话地点了点头,“好的。”   林峰把夏怀雁送回小区,又载着季青也走了。   临了又听到季青也嘱咐了一句,“等我回来。”   那人便开着车扬长而去。   夏怀雁心里并没有松口气,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打开门,孙姨正坐在楼下的阳台边上刷着手机,手机里播放着接地气的音乐,大约是广场舞类型的,孙姨跟着音乐摇头晃脑,听到有人敲门,便连忙起身去开了。   “呀,夏先生。”   孙姨瞧见夏怀雁脸上的伤,吓得惊呼,“怎么了好端端的这是,快进来。”   大约自己现在是真的很丑,才会让孙姨一眼见着就如此着急。   夏怀雁想对孙姨笑笑缓解一下气氛,结果一扬唇,嘴角的伤口就跟着牵扯。   除了疼痛以外,脸上浮肿的感觉同样太过明显,夏怀雁道,“没事的,已经去医院看过了。”   “看过就好,是谁干的,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孙姨明显是心疼坏了,拉着夏怀雁左瞧右瞧,“真是太过分了。”   夏怀雁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孙姨见他不愿意说,怕勾起他的伤心事,想着夏怀雁正跟着季青也谈恋爱呢,叹了口气问,“季先生知道了吗?”   “知道的,”夏怀雁道,“我们刚刚一起回来,他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我没关系的,孙姨,您不用担心我。”   夏怀雁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故作坚强的模样让孙姨看得更加心疼,她想不出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   夏怀雁倒没表现出什么伤感的神情,孙姨倒是禁不住背过身去悄悄抹了眼泪。   “怎么样,肚子饿了吧?”孙姨赶忙收拾好心情,问他,“饭菜还热着,先吃一点?”   夏怀雁现在没心情吃饭,嘴角的伤口还在,也不怎么能张开嘴,便摇了摇头,“我有些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孙姨下午不走了,如果想吃饭的话直接下来。”   “嗯,谢谢孙姨。”   夏怀雁放下了手里的药,只轻轻按压着脸上的冰袋便上了楼去。   他浑身没劲,回到房间关上门以后,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力气。   他没换衣服也不想换衣服,便走到角落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随后坚持不住,躺在了沙发上。   夏怀雁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   沙发正对面摆着的是季青也在房间里的办公桌,他好像随时随地都有事情要忙,所以就连办公用品都随处可见。   办公桌上整洁十分,并没有多余的其他物品,和季青也人一样,干练简洁。   他忽然有点想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怀雁顿时有些紧张,头脑充血的紧张感让他有些躺不住。   细细想来,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夏怀雁想起自己在车里碰过季青也的手……   他望着自己的手心,红着脸把手轻轻放在了鼻尖上。   上面好像有季青也的味道。   “……”   男人并没有很快回来,许是公司真的太忙,有事情拖住了。   夏怀雁躺在沙发上用一个姿势躺了很久,才发觉窗外的天色变了些许。   他从沙发上起来,去了一趟厕所,鼓起勇气瞧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浮肿的脸颊微肿的唇,夏席诚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指印还清晰可见。   他真的有一个很不好的体质。   身上的伤痕总不能轻易消退,夏怀雁把领口的衣服往下拉了一点,几天前季青也在自己肩膀上留下的痕迹,也还没有褪去。   留下了一小块浅浅的暗红色。   他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去洗澡,下午大约没有心情再做任何事了,他想休息,想要什么事情都不去想。   只是刚洗完澡出来,便听见楼下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   夏怀雁听不清,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后又听见孙姨来敲房门,才知道那几声响动是真的。   “夏先生,您下楼来看看东西都齐了吗?”   “东西?”   客厅里,季青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客厅正中央,看着人搬着几个箱子进来。   男人站得挺拔,脖颈后面的文身隐隐露了出来,并不轻浮,反而多了几分难以靠近的威严感。   夏怀雁见到他就想起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只觉羞臊。   他偷偷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稍微镇定下来一些,不知这是在做什么,但又联想到孙姨方才说的,他心里竟然多了几分期待。   夏怀雁走到季青也身边,道,“季总……”   季青也垂眸瞧他,“有好好休息吗?”   夏怀雁点了点头。   “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东西遗落。”季青也道,“把你的房间都搬空了,大约是没有了,保险起见你再看看。”   “我的房间……”夏怀雁觉得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打开箱子确定时,他的心情却不知要怎么形容才好,“您去夏家帮我搬回来的吗?”   季青也对他笑了笑,“这段时间暂时住在这里,你要是还想回去,到时候我们再谈。”   不过大抵也是回不去了。   过段时间,夏氏公司会对外宣告破产,夏家会是水深火热的状态,夏家公司名下的房产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这一点,夏怀雁倒是不清楚。   “我想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夏怀雁合上装着自己东西的箱子,依旧固执,“总不能一直麻烦您。”   季青也接道,“早上说过,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   夏怀雁闻言,便闭上了嘴。   他中午还没吃过饭,孙姨做了很小的小笼包,给夏怀雁蒸了一屉,正好给他一口一个,不用特别张大嘴巴。   季青也没回公司,而是去了书房办公,夏怀雁不知要怎么面对他才好,心不在焉的。   夜晚很快来临,季青也晚上没吃,大约八点左右才出了书房。   孙姨已经回去了,只夏怀雁一人坐在客厅里,收着下午季青也给他带回来的行李。   青年蹲在地上,背对着楼梯口,季青也看不见他是怎样的神情,也不知他拿着什么东西,看得那样入神,连自己走到他背后,他都没有察觉。   季青也清了清嗓,就见夏怀雁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身体大幅度抖了一下,没蹲好,一下跌坐在地上。   他这才看见,夏怀雁手里拿着一朵用红色毛线织的小花,颜色有稍许的黯淡了。   他没让夏怀雁起来,自己却蹲下身去,和他平视。   夏怀雁瞧着男人英气的脸,缓缓垂下了眸子,各种意义上地说了一句,“谢谢您,季总。”   他的话止步于此,可季青也并不满足,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那么生硬,继而道,“就只有用嘴说谢谢吗?”   夏怀雁倏忽抬眸,眼神带着几许慌乱,在季青也带着侵占的眼神下,他不自觉地因为男人这句话做出反应,而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夏怀雁轻声道,“您教教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0 23:25:28-2022-04-23 23: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S·A奥多米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忧思万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小可怜   季青也的眉眼在夏怀雁说出那一句话时,顿时一凛。   男人的眼底潜藏着一层赤裸的却让人摸不透的情愫,是夏怀雁这几天未曾在他脸上见到过的。   “用嘴……也能做别的事情。”   从夏怀雁耳朵里听到的是男人忽然沉下来的嗓音,他的语气忽而变化了一下,却没有接着告诉自己能做什么,只是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脸,“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也许是因为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说什么都是暧昧的。   季青也这句话明明没有什么,夏怀雁脸上的温度却跟着急剧升高。   他慌乱地垂下眸子,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您……您今晚还没吃,肯定饿了吧,”   “孙姨已经回去了,我去给您煮面吃。”   季青也跟着站起来,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阖下眸子。   孙姨一般情况下会在三餐到点就走,要是有特殊原因,会提前跟季青也提,第二天会留下来晚一些,但也从来不在季青也这儿留宿。   一方面是因为季青也不喜欢家里除了他自己还住着一个外人,另一方面孙姨自身家庭情况其实并不太好,一家老小都指望着她照应,季青也从不为难她,孙姨也对他心存感激,一直尽心尽力。   季青也吃饭从来都是即刻吃,也一直挑剔得很,孙姨从不嫌麻烦。   除了下一顿不吃上一顿的剩菜以外,他还有很多很细节的讲究,比如这个点,他一般会辛苦林峰跑一趟,给自己送餐。   难得的,在此之前,他没想到过这么快就能吃上夏怀雁亲手煮的食物。   季青也望着厨房里围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忙活的夏怀雁,他回到了餐桌上,无心做其他事情。   孙姨才走不久,砂锅里煲的鱼汤本是留给夏怀雁当夜宵补身体的,那锅鱼汤就一直在灶台上温着。   夏怀雁没动过,想着这怎么也应该不算剩菜,便倒了清汤出来准备当汤底煮面,孙姨的厨艺特别好,鱼汤煮出来的面肯定很鲜。   煎了一颗荷包蛋,放了些时蔬,他厨艺不好,只会一些简单的。   夏怀雁以为孙姨买来的食材,应该全凭季青也的喜好,所以便没有问季青也有没有忌口的。   甚至自己来的第一天,孙姨还恰好买了两条鱼,恰好是自己喜欢的。   有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和季青也的口味还是挺相近,丝毫没有想过,孙姨现在买的菜其实有按照他的喜好变动过。   当他把汤面端到季青也面前时,他明显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却很快消失了。   等夏怀雁再看他时,男人依旧是那样的脸色,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小心翼翼道,“您不喜欢吗?”   季青也望着那一锅浓白的鱼汤底面愣了神,见夏怀雁露出一种惴惴不安的神情,他接过了夏怀雁手里的筷子,道了一句,“没有。”   而后夹了一筷子面,还没入口,便道,“很好吃。”   似乎真的很好吃,季青也吃饭这样慢条斯理的人,吃这碗面竟然才花了十分钟。   夏怀雁在那一刻有些明白了孙姨面对自己大口吃饭时露出的欣喜,大约是因为某种小小的成就感。   即便那锅鱼汤不是自己做的。   夏怀雁不知道的是,因为这碗鱼汤面,季青也下半夜一直没睡好,直到胃里吐了个干净才舒服了些。   季青也能吃鱼,但鱼真的是他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   因为对鱼类的腥味较为敏感的原因,常人觉得鲜,而他只觉得腥得令人反胃。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鱼,还是前两天夏怀雁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他跟着尝了两口,果然还是接受无能。   今晚他们并没有能谈上些什么,谁也没有提起早上在房间里的那个吻,以及季青也反问的那句「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直到临睡前要进房间,夏怀雁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才鼓起勇气,“季总,我们说好,晚上可以谈谈的。”   “嗯,”季青也并为对此表示任何疑义,“上来谈。”   夏怀雁原本想说在楼下客厅就好,在房间里他总是想起那些乱七八糟令人脸红心跳的事,也更能感受到从季青也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可季青也并未给他这个机会,说完便径直上了楼去。   夏怀雁跟着人上楼,坐在今天下午躺的那张沙发上,季青也就坐在他边上,和下午他一个人躺在这儿的时候不一样。   坐在那儿,夏怀雁便情不自禁地望向了男人那双大而有骨骼感的双手,却当场被男人的目光抓住。   这次季青也没有放过他,问,“看什么?”   “没有、没有看。”   他说话不太大声,因为嘴角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导致说话声音更小。   季青也瞧见他的脸还挂着淤痕,轻微浮肿的脸让他瞧着多了些楚楚可怜。   “还很疼吗?”他眉间轻蹙,伸出的手轻轻触碰到自己的脸,夏怀雁颤了颤,却忘了躲开。   “已经好多了。”   他眸光轻微闪烁,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谎言。   夏怀雁的身上真的太容易留下痕迹了,一个细小的伤口在他身上都能被放大到无数倍。   季青也没什么表情,但夏怀雁敏感察觉出他生气了,周围的空气一下沉下来,让人不太敢搭话。   “谢谢您,季总,”夏怀雁不喜欢这种气氛,还是开口说了一句没营养的道谢,“一直以来您都在帮我,下午帮我把行李拿回来这件事,也真的非常感谢。”   “我做这些可不只是想要你口头的一句谢谢。”   夏怀雁与之对视的那一秒,心错乱得厉害,他好像知道了季青也想要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理解错了。   事实上,夏怀雁一直觉得季青也只是在逗自己玩儿而已。   他们才见面不过几天,季青也没有理由对自己这么好,更别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了。   早上他没有理由对着男人乱发了一通脾气,可对方不仅不生气,还细心听自己说话,听到男人反问自己的那一句,「你说我喜欢不喜欢你」,温柔缠绵,好像那只是自己因为渴望而产生的错觉。   “我知道的,”夏怀雁有些没底气,“大恩不言谢,季总往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做的。”   季青也的腕表表盘在灯光的照耀下闪了一下,他侧眸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缓缓开口,“我现在更想听你叫我先生。”   夏怀雁抬眸,见男人瞧着自己,冷然的眼里分不清喜怒和其他情绪。   他哑然,半晌才磨磨蹭蹭地张口,道了一句,“季先生。”   夏怀雁的手有些难为情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季青也瞧见他发红的耳尖,以及垂着头而露出脖颈那一颗浅浅的红痣,上面还盖着自己那晚留下的印记。   季青也道,“没有季。”   青年犹疑地朝自己看来,过了两秒,似乎才理解到自己话里的意思。   季青也瞧见他雪白的后颈,突然之间染上了一片粉,支支吾吾地开口,喊了自己一句,“先生。”   夏怀雁在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便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嗯」,他实在不敢面对这样的场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什么先生,听起来就好像在叫「老公」。   “我还是想搬出去住,”对于自己不能承受的事情,夏怀雁总是转移话题,再和季青也待下去,他的心脏就快要受不了了,“我住在这里肯定会给您造成很大的困扰。”   “现在事情解决了,我再麻烦您不好。”   夏怀雁想跟学校申请住在学校里,那样的话他会方便一些,之前是因为夏席诚不允许自己住校,才让自己住在家里两头来回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住在夏家的那段时间,真的每天都很煎熬。   “事情解决,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夏怀雁听到耳边传来季青也的声音,乍一听到对方这么说,夏怀雁真的有被他的说辞吓到,“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不好……”   “什么样?”   男人穷追不舍,让夏怀雁的话语变得更加没有力量,“接吻……之类的。”   “以后不经过你允许,不会亲了,”季青也问,“还有吗?”   夏怀雁觉得话题有些不对,梗了一下但依旧老实回答他,“睡同一个房间,我觉得可能有点不合适……我晚上睡姿不好,太影响您睡眠了。”   “不影响,还有吗?”   “没、没了……”   一句不影响,彻底把夏怀雁的话给堵死。   他也不知道这场对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没问题的话,谈话结束。”   “我、我没有这么多钱。”夏怀雁拉住站起身来的季青也,自觉抓了一下重点,“我住在这儿的话怎么还您的钱呢,房租……”   “慢慢还,总能还上的。”   季青也从西服内侧的口袋里推出一张黑色名片,弯腰放在了夏怀雁放置在身侧的手机壳上。   那张黑色的名片,正好盖在了夏怀雁先前夹在透明壳子里那张林峰的名片上。   “林峰换名片了,这段时间有事,打给我。”   作者有话说:   林峰:?我换名片我怎么不知道;   感谢在2022-04-23 23:00:43-2022-04-24 22:4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y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博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小可怜   两人虽然很认真地把话谈过了,但夏怀雁还是不明白,这里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导致谈到最后,他依旧没能和季青也协商好,自己什么时候能搬出去住。   他太乖,总是听话惯了,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要是想离开,根本不需要考虑季青也的感受,也不需要季青也的同意。   当听到对方说着那些话时,他就开始努力辩驳。   夏怀雁不想别人因为自己不开心,他也不想让自己在别人心里变成一个利用完就把对方舍弃的大坏人。   在季青也在浴室的这段时间里,夏怀雁坐在沙发上,把季青也的号码输到手机里,将他的名片叠在林峰的名片上夹好。   透明壳上的金色小熊图案,正好落在季青也黑底金字的名边上,连同那个名字似乎也多了几分俏皮。   夏怀雁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方才那朵红色的针织小花,那是妈妈给他织的。   他下楼,把花放进妈妈织的小布袋里,又拿着小布袋上了楼,打开衣柜,把小布袋藏在了放着自己衣服边上的角落里。   季青也出来时,看见夏怀雁正合上衣柜,以为他是在放衣服,并没有多想。   倒是看见夏怀雁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自己的名片赫然在目。   他略微满意地收回目光,拿起自己的手机瞧上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私人的未接来电。   可以。   林峰倒比自己要早存上夏怀雁的号码。   见人出来,夏怀雁却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自己的东西却占了别人一半的衣柜,“季先生。”   “东西明天再收拾,早点休息。”   夏怀雁点点头。   他只去楼下收拾了书包,准备好明天上学要用到的书,洗漱完毕出来以后却见季青也今天早早的上了床,鼻梁上挂着那副很细的金丝眼镜,手里正拿着一本仿若砖头厚的书。   夏怀雁的脚步一顿。   他还从来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和季青也睡同一张床过。   便快速走到自己这边,轻轻上了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平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目光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有规律地眨着眼睛。   男人在很认真地看书,夏怀雁不敢开口打扰他,幸亏床和被子都很大,他往边上挪一挪也不会碍事的。   正紧张地动作着,夏怀雁忽然看到季青也朝自己俯身而来,隔着被子的腰间忽而多出了一只手,夏怀雁惊诧抬眸,瞧见男人微微蹙眉,“再挪就掉下去了。”   被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夏怀雁无地自容,被季青也捞了一把往床中间推去。   男人的气息离自己有些近,明明两人用的沐浴露是同一瓶,可季青也身上好像总是有好闻的味道。   “对不起,”他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打扰您看书了。”   “没有。”   说什么打扰,倒不如说青年一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他就没办法专心。   季青也放下手中的书,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正要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时,听到夏怀雁主动跟他搭话,“您视力不好吗?”   “……”   夏怀雁见季青也薄唇微张,似乎是有话要说,可等了一会儿男人并没有说话。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唐突,却听到季青也说,“有一些。”   季青也看起来并未在意,夏怀雁才要松口气,就见男人朝自己靠了过来。   眼前压着一片阴影,面前是男人俊朗的面容和轻吐的呼吸,“这么近才能看清你的脸,你……”   男人的手抚向自己的脸,微凉的指腹在自己唇边轻轻蹭了蹭。   夏怀雁还未听完他说的话,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下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因为慌乱而胡乱眨着的双眸。   “说好、不亲、的。”   季青也听见他这么说,声音一顿一顿含糊不清,露在被子的澄澈双眸映着自己身影,眼角染上一片浅薄的红晕。   离得近了,季青也才发现,他靠近睫毛的部位,长着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怪不得那双眼睛总像一汪泉水。   季青也嘴角微勾,“嗯,只是想问你,中午回来有没有好好敷冰袋。”   “有的……”   知道自己会错意的夏怀雁,顿时觉得难为情,整张脸都快埋到被子底下了。   他听到季青也低笑了一声,随后道,“睡吧,我留灯。”   开关声一响,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只留着暖融融的夜灯,照亮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夏怀雁睁着眼睛看着周围,季青也躺下后并没有动作,房间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自己的心跳声,和白天季青也胸口里的那道心跳一样,咚咚咚,夏怀雁竟然一时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声音,还是脑子里幻想出来的,季青也的心跳。   这一夜,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不过后半夜季青也吃完胃药回来,身旁的小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自己那侧,被子踢到脚边,手指搭在小腹,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腰肢。   季青也站在床边细品了好一会儿,又怕他明早起来再次感冒发烧,快步上前帮他把衣服拉好。   盖好被子将人搂进了怀里时,他想,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自己今晚大约是睡不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无事发生,不过那天的动静闹得有些大。   导员知道后还叫了夏怀雁去谈话,问要不要心理辅导。   夏怀雁拒绝了,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就算要心理干预,也太晚了。   幸运的是,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   夏怀雁之前兼职了两份工,一份是家教,一份是在舞蹈房当助教,现在家教这份工主人家暂时不需要了,舞蹈房除了周末,他是不用去的。   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季青也说怕上次的情况再发生,所以最后还是给他安排了司机上下课接送。   夏怀雁没受过这种待遇,一开始很不习惯,而且,总感觉自己在麻烦对方,他根本受不起季青也对自己的好,但季青也根本没听他的,司机也总是准时在楼下等着自己。   夏怀雁无法,只觉得欠季青也的东西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没办法还。   脸上的印子消去了不少,虽然还在,但不凑近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了。   嘴角的伤口还有些明显,估计还需要些时间,可能是有被逼着吃药的原因,所以好得比自己想象中的快很多,头天去学校的时候,他还需要戴着口罩,现在已经不用了。   发烧遗留下的后遗症也并不大,夏怀雁把这个归功于季青也给自己买的那瓶增强免疫的药上。   最神奇的是,夏席诚真的同季青也说的那样,竟然真的从那天起就不曾联系过自己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夏怀雁虽然得到了清净,但他心里总是记挂着母亲。   夏席诚这人不会轻易放弃的,他这么反常倒叫人感觉到了不安。   他还是要找个时间联系一下夏席诚,只有他才知道,母亲究竟在哪里。   他要带着母亲离开这里,离开云城。   这般清净且平稳的生活大约过了五天,夏怀雁在舞蹈房教完小朋友们跳舞,结束后和小朋友挨个告别。   “雁雁哥哥,”小朋友偷偷牵着夏怀雁的手,在他耳边悄悄道,“下次见面我会好好跳的,你一定也要夸我哦。”   夏怀雁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着道,“没问题,我会好好看着的。”   小朋友们被各自的家长陆陆续续接走,彼时太阳落了半山,火红的晚霞铺满了云城的大街小巷。   还未褪去的热浪被汽车轮胎碾过,顿时散开一层挥之不去的混着尾气的混浊。   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夏怀雁没让司机先生在舞蹈教室楼下接自己,而是让他在步行街对面的路口等。   回到家时天还亮着,季青也还没有回来,孙姨已经过来,正在厨房准备着晚餐。   “夏先生回来了,今晚做油焖茄子,您和季先生都爱吃的。”   “我说一进屋子就这么香呢,”夏怀雁笑着道,“辛苦您了,外头太热我去洗个澡再下来。”   “您去吧。”   他好像就这么顺其自然理所当然地在季青也这里住了下来。   夏怀雁时常会想,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只是在做梦而已。   季青也的房间,所有东西都变成了两人份。   夏怀雁的书本放在了季青也的书架上,零碎的小东西也占了柜子的一角,虽然他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但摆的位置却是最显眼的。   每当意识到这点的夏怀雁,心口总是火辣辣地在烧。   一如往常,夏怀雁洗完澡拿着脏衣服往楼下去,想趁吃饭之前把衣服洗了,没曾想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有陌生的说话声传来。   他抬眸往楼下瞧,正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在自己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朝自己望了过来。   “你是谁?”小男孩惊奇地望着他,“怎么从我哥哥的房间出来?” 第20章 小可怜   隔着一段楼梯的距离,夏怀雁听到小朋友这么问自己,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怎么回答都是不对的。   坐在小男孩边上的女孩儿没有说话,却也朝着自己望过来。   夏怀雁从未想过会碰到这种场景,想来最近还是太过放松,所以才会让自己失去保持警惕的心。   他有些紧张,张口却不知要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你不会是小偷吧?”   小男孩在夏怀雁开口之前大胆发言,正巧被端着果盘出来的孙姨听见,孙姨笑着道, “小少爷,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季先生听见了可饶不了你。”   “我就是开玩笑的,”他看起来挺怕季青也,连声音都跟着收敛不少,脆生生道,“您可不许跟青也哥哥告密。”   “当然了,快坐下吃水果。”   孙姨转头对夏怀雁道,“夏先生也一起来吃吧,我切了很多。”   “不了,我把衣服洗了再出来。”夏怀雁实在面对这里这种场景,哪有心情跟着他们一块儿吃什么,拿着衣服去了楼下浴室,“你们吃吧。”   “孙姨,这个哥哥是什么人啊?”季楠楠望着夏怀雁消失的方向,问,“我可是看见了,他从青也哥的房间出来的。”   小男孩见状插嘴,兴趣盎然,提起夏怀雁葡萄般的双眸都跟着亮了几分,“我也看见了,姨姨,哪来的漂亮哥哥?”   “是朋友,暂时借住在季先生这儿。”   对于夏怀雁和季青也的关系,季青也不说,孙姨自然也不敢乱对季家人说些什么,季楠楠却是不信的,道,“什么朋友,青也哥哥哪来的朋友,就余向山和林泞明那两人也只能算是多说上两句话的狐朋狗友。”   小男孩闻言,惊呼,“哇,不会是青也哥哥见人家长得漂亮,威胁人家吧,漂亮哥哥好惨哦。”   “季安平,你可少说两句吧。”季楠楠敲他脑袋,“你还小暂当你是童言无忌,被青也哥哥听见,他可不把你当小孩处理。”   “知道了知道了,”季安平捂着被弹痛的额头,眼泪汪汪,“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夏怀雁关上了门,不怎么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但他现在就躲在浴室里,不知道要怎么出去才好。   也不知道外面的两位小朋友什么时候走,又或者想要在这儿住上一晚。   一想起方才小男孩对自己的质问,夏怀雁的心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被人发现自己从对方的哥哥房间里出来,又被人开玩笑说小偷之类的,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觉得……很别扭,没底气。   虽然是事实,但他总不能回答对方说,我跟你哥哥睡一张床所以从他房间出来很正常之类的话吧。   就在夏怀雁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孙姨又过来敲了敲门,“夏先生。”   夏怀雁连忙起身去开,见孙姨道,“真不好意思,小少爷和小姐过来我也不知道,您千万不要介意。”   “没有,我就是吓了一跳,刚才脸色不太好,我才抱歉。”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您会不高兴呢,衣服放着我来洗就行,季先生也快回来了,您出去看会儿电视吧。”   “我很快就洗好了,您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出去了。”   也许孙姨是想让自己尽快和外面两位说上点什么,以此来缓和一下方才六目相对那不尴不尬的气氛。   但夏怀雁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就像过年见亲戚,他也总是躲在角落不出声一样,多被人打量一眼,他都觉浑身不对。   况且,听起来,对方好像还是季青也的弟弟和妹妹,让人觉得更加奇怪。   夏怀雁去晾了衣服时,就听见客厅吵吵闹闹的,电视里正放着近期很火的动画,季安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季楠楠正低头刷着手机。   家里平时几乎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就算放电视,季青也也只会放一些时事新闻,音量会调到较为合适的大小。   “季安平,电视声音放小点,你想把我耳朵震聋是不是?”   “我已经放得很小声了,”季安平和季楠楠拌嘴,拿着遥控正好回头,瞧见了站在阳台上晾衣服而不经意往客厅里瞧的夏怀雁,他的声音立马小了下去,红着脸对季楠楠道,“楠楠姐姐你小声点啊。”   听见自己爱吵又爱闹的大冤种弟弟忽然这么扭扭捏捏,季楠楠忍不住从手机上抬起眸子,给了他几个眼神。   看见往客厅里走来的夏怀雁,她又看了一眼季安平,懂了。   她跟季安平这个小小年纪极度颜控无原则的小孩没有话说,而且季青也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季安平几乎也喜欢,季青也讨厌什么东西,季安平也跟着讨厌,两人喜好和审美高度一致,才读小学的年纪就让人想揍他的欲望,“刚刚大吵大闹说人家是小偷的人是谁啊?”   不过是看见漂亮哥哥想多说两句话罢了,被人提到刚才的糗事,季安平脸爆红,拉着季楠楠的手轻轻晃着,“姐姐别说了。”   “不说也行,回去把游戏机借我玩两天。”   “好嘛。”   季安平噘嘴,转身又偷偷瞄了夏怀雁一眼,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漂亮的人,好想跟哥哥做朋友。   季安平偷瞄被夏怀雁发现,索性大大方方朝他打了招呼,奶乎乎的脸蛋上是完全未褪的稚嫩和青涩。   季安平把腿放好,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漂亮哥哥,过来坐啊。”   夏怀雁在舞蹈房教的都是这么半大的孩子,抛去方才第一眼时的茫然无措,他其实还是蛮喜欢小孩的,但是现在总觉得莫名尴尬。   “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怀雁。”   “我啊,叫季安平哦,平平安安的安,平平安安的平。”季安平一脸骄傲地拉了一把坐在身旁的季楠楠,热情同他介绍,“这是我的姐姐,叫季楠楠。”   夏怀雁拘谨笑道,“你们好。”   “刚刚的话是我和哥哥开玩笑的,雁雁哥哥不要生我气。”   “不会。”   季楠楠瞧着自己卖乖的弟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也就对长得漂亮的人才这么乖。   季家谁不知道,季安平就是一个长得可爱的小恶魔。   看着眼前的乖小孩,夏怀雁倒是觉得,季安平和季青也虽然是兄弟,但性格好像差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亲兄弟……   ——   季青也今天下午早些回来,原是想着夏怀雁今天也会早回家,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玄关处多了两双鞋子,客厅里的电视正放着让人心烦的卡通片。   夏怀雁坐在沙发上,被季安平拉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挺开心的。   季青也进门,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更沉。   “哥你回来了。”季楠楠听到动静,立马转过身去,“今天这么早。”   季安平也跟着喊了一声,“青也哥哥。”   “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季楠楠见他这么冷漠,倒也没说什么,“而且我是有事才来的。”   季青也才抬眸瞧她。   “之前出差给我买的礼物呢,说好回来就给我的现在都没影,我前两天在绿水别墅开了个人趴,朋友们可都问你送我什么了。”   夏怀雁听到他们的对话,恍然想起那天在酒店的早上,季青也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接了一通电话,说什么礼物之类的话,语气较之柔和。   夏怀雁当时还以为季青也是在跟喜欢的人打电话,原来那天是和季楠楠吗?   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点开心。   季青也淡淡道,“在公司,明天叫人送过去。”   “好嘛,明天可别忘了,我和季安平今晚在你这儿吃哦,已经和爸爸提前打过招呼了。”   季青也没理她,扫了一眼坐在那儿没说话也没看自己的夏怀雁,道,“怀雁,过来。”   夏怀雁还在想着那天在酒店的事,猛然听到季青也叫自己,他连忙站起慌慌张张地跟了过去。   季安平坐在那儿扒拉着沙发抱枕,看着夏怀雁畏畏缩缩的背影,小脸严肃,对季楠楠道,“楠楠姐姐,你说青也哥哥这么凶,不会对雁雁哥哥做什么坏事儿吧?我要不要偷偷跟上去看看。”   季楠楠白了他一眼,没心没肺,“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你要是想屁股开花尽管跟上去。”   “……”   季安平怂了,上次被季青也教训的感觉还记忆犹新,他捂紧自己的小屁股,默默替夏怀雁祈祷,希望漂亮哥哥的屁股不要开花。   夏怀雁跟着季青也上了楼,跟着人进了房间。   可能是因为才见了两个陌生人,他见到季青也,即使是和他这样独处,他也感觉到微微安心。   “季先生,刚刚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被您妹妹和弟弟看到了,”夏怀雁问,“您要不要跟他们解释一下啊,我怕他们误会……”   季青也神色温和,带着饶有兴趣的神情往他那儿靠了一步,低下头同他对视,笑,“误会什么?”   “就、是……我们的关系、什么的。”   “我们什么关系?”   眼见着人越走越近,夏怀雁的心忽而跳得乱七八糟,他的背抵在门框上,眼神怯怯地瞧着对方。   季青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于是越靠越近,到最后夏怀雁连瞧都不敢瞧他,只垂下眸子,手心抵在了他的胸膛,借以用这种没什么用的方法阻止对方再靠近。   男人只是这样向自己靠,他都觉得耳尖在发烫,便连忙改了口,嗫嚅道,“没有,没有误会……”   青年温热柔软的手心轻轻抵在自己胸口,结结巴巴有些可爱。   季青也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把手伸出来。”   夏怀雁闻言,犹疑着伸出了手,就看见男人握着的拳头轻轻放在了自己手心上。   下一秒,手心里便躺着两颗包装漂亮的水果糖。   “在路上看到,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   夏怀雁听到男人这么说,眉眼弯弯,小心地将手里的糖果捏好放进了口袋里,“谢谢季先生。”   青年没在他面前笑过,这是季青也第一次见他这么笑,才发现他脸颊上有两个很浅的不太明显的小酒窝,却甜得让人快要神志不清了。   “不客气,”季青也弯腰,他的酒窝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利息我拿了,可以吧?”   作者有话说:   季安平:希望漂亮哥哥屁股不会像我一样被打开花。   季楠楠了然一笑:会的。   感谢在2022-04-25 23:02:04-2022-04-26 23:2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东青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宠爱   那两人一时半会儿的没下来,季安平坐在沙发上,连最喜欢的动画片都看不下去了。   他满心忧虑,想着季青也方才那可怕的表情,现在夏怀雁指不定会被欺负得多惨呢。   一想到漂亮哥哥会哭,他一颗心智尚未成熟的心,就要跟着碎了。   “楠楠姐姐……”   “闭嘴。”   季安平话还未说完,便被季楠楠一句话打了回去。   他嘟着嘴靠在沙发上,左右打量着季青也的客厅,小脑袋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在十五分钟后,那两人才慢吞吞地下了楼来。   听到脚步声的季安平回过身一瞧,夏怀雁低着头跟在季青也身后,纤细的身体被季青也宽阔的肩膀遮了大半个。   他低着头,季安平看不清夏怀雁脸上现在都是些什么表情,只不过想起自己之前受了委屈时也是这样低着头不愿意说话,便突然对两人这消失的十五分钟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了起来。   季青也的脾气是公认的差,别说外头那些传言是空穴来风,不过才八岁的季安平自己,早就吃过了季青也的苦。   在季家,季青也永远都是一副冷漠表情,季楠楠偶尔还会被季安平的装乖卖萌可爱到松一松口,可季青也不仅从未正视过他一眼,该教训人的时候也从未手下留情。   小少爷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有人愿意给他摘,可闹着要摘星星的小少爷一在季青也面前,就萎了。   季安平这个小坏蛋,也只有在哥哥面前才有所收敛。   因为他知道哥哥不仅不会给他摘星星,还会直接送他去天上告诉他要是能摘得回来就摘,不能就别回来了。   此刻的他看见夏怀雁,却忽然起了幼稚的善心和坚定的决心,他要救漂亮哥哥出水火之中。   就像救灰姑娘,莴苣公主,白雪公主的王子一样,他要救夏怀雁当一回好孩子。   餐桌上很安静,季青也沉默着没有人敢说话。   孙姨煮的油焖茄子很下饭,但离得有些远了,夏怀雁没怎么敢往别人面前伸筷子。   季楠楠在餐桌下刷着手机,快速回完朋友的一条讯息,在季青也皱眉前立马收好,才抬眸便看见季青也拿着公筷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油焖茄子放到了夏怀雁碗里。   “谢谢季先生。”夏怀雁受宠若惊,抬了抬眸。   季楠楠表面不动声色,余光却以超前的速度在两人身上打转。   瞧瞧,一向不动凡心的和尚这是突然毫无征兆地还俗了。   得亏今天上门来了,不然她还看不到自家哥哥竟然早就动了凡心。   吃过饭后,借着季青也去阳台接电话的工夫,季安平偷偷摸摸地把夏怀雁拉到了一遍去,悄声问他,“雁雁哥哥,青也哥哥刚刚在楼上是不是欺负你了?”   夏怀雁没想到面前的小朋友竟然会这么想,想起之前在楼上的事儿他微微红了脸,支吾道,“没有,季先生他人很好的。”   季安平才不信,季青也明明这么坏,也从来没有见他笑过,怎么可能有什么好的。   见夏怀雁似乎有些什么难言之隐,他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雁雁哥哥,一会儿我就要走了,”季安平见季青也还站在阳台上,便压低了声音, “你要不要偷偷的跟我一起走?”   “啊?”   “我帮你逃跑。”季安平一脸严肃,小脸上满是正气,“青也哥哥太凶了,他肯定经常欺负你,雁雁哥哥跟我走,往后我来保护你。”   夏怀雁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季安平都脑补了些什么,季青也虽然看起来凶,但人还是好的。夏怀雁弯着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谢谢安平的心意,不过不用了。”   “为什么?青也哥哥威胁你了?我就知道,那个大坏蛋……”   季安平纯澈而天真的话语,倒是让夏怀雁一瞬间说不出什么话来,季青也确实没有威胁自己,他们的交易也应该在一个星期之前就结束了,可是为什么他已经没有想要离开的欲望了呢……   “季安平。”   季青也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躲在角落里的一大一小顿时一惊。   尤其是季安平,听见季青也叫自己的名字,他头顶上的小呆毛差点就竖了起来,整个人站在原地浑身绷得紧紧的。   “哥哥,我什么都没说,”季安平赶忙捂住自己的屁股躲在了夏怀雁身后,方才的士气一下都没了,“雁雁哥哥保护我。”   夏怀雁站起来,垂眸瞧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季安平,看来小朋友是真的害怕,他又瞧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季青也,男人面色阴沉,看起来也确实可怕。   毕竟背着人偷偷说坏话,夏怀雁也怕季青也是真生气了,为难地咬了咬下唇,道,“季先生,我们开玩笑呢,小孩子童言无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   见人不说话,三人就这么僵持着,夏怀雁忽然觉得自己讲错了话,到头来还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又回头瞧了眼身后的季安平,便伸手牵了牵季青也的袖口,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同季青也说话时用着跟小朋友沟通时才有的语气, “我知道季先生不是坏人,您特别好,就别生我们的气了……好不好?”   青年抓着自己袖口的手指葱白而可爱,季青也垂眸瞧了眼,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我有这么小气?”   夏怀雁没想到男人会当着季安平的面毫不顾忌地做出这样的举动,他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怕被季安平发现自己同季青也牵着手,他红着脸轻声道, “您不小气,先放开……还有人在呢……”   季青也朝他微微倾身,说, “没人的时候也不见得能让我牵。”   夏怀雁抬眸同他对视,却被他的目光烫得一滞,“没人的时候……”   季青也瞧他。   夏怀雁支支吾吾道,“没人的时候可以牵一下,现在您先放开……好不好?”   他澄澈得像一汪泉水的双眸,此时急得快要被眼尾的绯红烧沸了。   季青也紧了紧手,终于放开了他。   站在夏怀雁身后的季安平,也不知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只看见转过身来的夏怀雁红着的脸,漂亮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   季安平的心跳漏了一拍,脸忽然跟着红了一红。   “季安平,走了。”季楠楠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个草莓,看着还站在角落里那两大一小,过去把季安平揪了出来,“青也哥哥,怀雁哥哥,我们先走了。”   “青也哥哥别忘了,明天要把礼物送过来给我哦,不然我明天还来的。”   季青也嗯了一声,“到家发个消息。”   “知道了。”   “雁雁哥哥……”   临走之前,季安平恋恋不舍,夏怀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人送到门口时,转身对季青也道,“季先生,我送弟弟妹妹下楼吧,我看天都黑了不太不安全。”   季青也点头,却跟着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季安平都低着头牵着夏怀雁的手,安静得都不像他了。   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季安平猛然扑到季楠楠怀里哇哇大哭,“姐姐,我在雁雁哥哥面前丢脸了,雁雁哥哥那么漂亮,那么漂亮……呜……我都没有保护好他……还让他保护我了……”   季楠楠扯过纸巾给他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哭什么哭,没出息,人俩好着呢,用得着你保护?”   “可是雁雁哥哥是我的好朋友……”   “怀雁哥哥要是不漂亮,也就不可能是你的好朋友了。”   “你骗人!”   季楠楠还以为季安平会讲出什么大道理,下一秒却见他气呼呼地鼓着小脸,“雁雁哥哥不可能会不漂亮!”   “……”   她不想再跟小屁孩沟通,戴上耳机把音乐放大了最大。   ——   夜晚的小区楼下比自己想象得要凉快上许多。   夏怀雁和季青也送完人上了车,也不知是谁先提出来的,便在楼下散起了步来。   小区的路很宽,道路两旁的绿化做得很好,浓荫在微微亮白的地灯下发着翠绿的光。   有不少人牵着自家的狗狗出来散步,还有出去夜跑的,大家的时间似乎在晚上的时候都缓慢了下来。   “季安平刚才的话,你不要信。”   季青也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这是夏怀雁第一次听见他跟自己解释,便连忙点头回应,“嗯,我知道季先生是个好人。”   再次被颁好人卡的季青也迟疑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也好,至少被当成大坏人要好。   路经人少的花坛中央,季青也的步子朝他缓缓靠近。   两人离得近,垂在身侧的手,手背总是时不时地碰到一起,奇怪的氛围令人脸红心跳。   夏怀雁不讨厌这种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甚至朦朦胧胧间觉得欣喜,他没谈过恋爱,还不懂这种感觉就是藏不住的喜欢,心脏却先快要承受不了。   就在他准备往旁边跨一步时,季青也却率先牵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你说没人的时候能牵。”   男人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夏怀雁的呼吸都跟着慢了下来,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手心有汗,会弄脏先生的手……”   “嗯,”季青也轻声道,“擦在我手里就不用担心了。”   作者有话说:   都说同性相斥,但只要相爱就会相吸,有一天名叫季青也的卡,路过一台叫夏怀雁的刷卡机面前时,同性的他们奇迹般地相互吸引了。   只听见夏怀雁随即报道:滴——好人卡。   季青也:!且慢。   感谢在2022-04-26 23:25:16-2022-04-27 23:3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宠爱   夏怀雁以前很难想象,只是和另一个人走在一起,就能获得这样的满足感这件事。   或许是想象过的,不过他现在几乎忘得差不多了。   他的人生中,除了母亲能让他感受到这种温暖之外,就只有年少时那个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邻居家哥哥曾经让他知道什么是勇敢。   他到现在都很谢谢对方,如果能再见面……不知是怎么样一种场景。   从前他总是想着在夏家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得到一些关于母亲的讯息,他不是没有试着自己找过母亲的下落,可是他什么手段也没有,每次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有一半时间都在乡下长大,妈妈教他跳舞教他功课,他没有朋友却也感到开心,每天放学回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妈妈在一起,去田野上奔跑。   在夏家住的这几年,夏怀雁每天每天都在心惊胆战。   他在躲夏家每个人的不怀好意。   求过也反抗过,追问过也威胁过,到头来都是无济于事。   在找到妈妈带她离开之前,他除了好好活下去,再也做不到其他的。   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被抓住弱点的普通人,逃不掉,走不了。   夏怀雁曾经问过夏席诚,夏家里每一个人都讨厌自己的存在,可是为什么他们却要用母亲威胁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呢,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他已经救了夏攀星,他们理应不该让自己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最终的答案,他当然没有得到。   这天晚上,夏怀雁跟着季青也在楼下牵着手走了许久,他私心地想着,如果能再多走一会儿就好了,起码现在不会想到以后。   他还会有那种热烈的,澎湃的,感觉生命是如此的鲜明。   一颗心缓慢跳动的心,会随着那人的步伐,噗通噗通,跳得愉悦而快活。   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敢面对的胆小鬼,连不需要做到的豪言壮志都不敢轻易说出口,只想躲在自己的角落里不肯出来。   夏怀雁望着黑暗之中两人紧牵的手,顺着自己湿黏的指尖偷偷瞧见男人的脸。   他的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俊朗的侧脸轮廓清晰。   男人没有回头瞧自己,目光直视着往前走去,可夏怀雁却觉得手心里的汗越发多了,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他垂眸望着地上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心情像盛夏的柠檬汽水,偷偷绽开清爽的甘甜。   ——   那天从小区楼下回来以后,夏怀雁对季青也的防备似乎变得更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莫名地变亲近了许多。   不过也许,这只是夏怀雁自己的错觉而已。   “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后天统一把作业上传到学习通里,这次的作业很重要,不交的话会直接扣平时分,下课。”   夏怀雁把拷贝了U盘从主机里取出,才关了电脑下了信息楼去。   他和冯安双约好要一块儿吃午餐,早上出门前提前同孙姨打过招呼,说自己中午不回去吃,不要煮他的饭。   夏怀雁在信息楼前的人行道上等着人,刚下课人难免多,便找了个角落站着。   看见冯安双和其他人勾肩搭背地出了信息楼,夏怀雁还愣了一下,不过幸亏他没有要把朋友带过来给自己介绍的意思。   夏怀雁瞧见他同朋友打了声招呼后,就朝自己走了过来,“雁雁。”   “啊,今天突然多了篇论文要写,得亏下个星期才交。”冯安双弯腰半靠在他肩膀上,“你知道我们班的那个计算机老师有多离谱吗?三天一小编程,五天一小论文,我马上就要秃顶了。”   夏怀雁笑,“我们今天也有作业呢,不过比你的简单,做ppt就好了。”   “雁雁,好想跟你一个班哦。”   夏怀雁和他开玩笑,“那你下个学期考到我们这个专业来。”   “好主意,我马上开始转专业筹备。”   冯安双是学计算机的,夏怀雁在设计学院主修数字媒体,两人基本都是电脑用的多,学业上倒是有相通的,不至于断层得太厉害。   但夏怀雁可没想让他真的转过来,“我随便说说的,你可别当真,你这么决定,你父母不会同意的吧?”   冯安双也是开玩笑的,他倒是忘了夏怀雁是个好骗的胆小鬼,“我爸妈很宽容的,当然前提是我能做好,不过没关系,人生短短几十载,别留遗憾就行。”   夏怀雁似乎还想说什么,冯安双可不想再听他说,连忙转移了话题,他怕自己再听夏怀雁说点什么,他就真的忍不住要转什么专业了。   “走走走,我肚子快饿扁了,我们今天去吃什么?”   夏怀雁很乖地没有接着那个话题继续说,只道,“今天我请客,你看看你要吃什么吧。”   “吃贵的行吗?想吃大龙虾。”   夏怀雁掏出自己的口袋给他看,用软绵绵的语气认真道,“你看看我的口袋,重新说。”   冯安双真的会被他笑到,乱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好了,开玩笑的,听说学校旁边的美食街开了一家超级香的辣子鸡,走走走。”   夏怀雁请吃了午饭,冯安双请了一杯可乐。   一点钟还有课,夏怀雁没有回去,只去了图书馆坐了一会儿,也就差不多了。   下午不是什么重要的专业课,一节是阶梯教室上的大课,另一节是体育选修。   夏怀雁认认真真上完课,在舞蹈室里和冯安双搭档跳舞,照旧被老师拉出来做示范。   “也让我跟雁雁跳一次呗老师,我跳得不好纯粹是因为我搭档没选对,要是和雁雁跳我成绩指定往及格分数线上啊老师。”   “我去,你这么说,老师,我也要和雁雁跳,雁雁长得漂亮又跳得好,跟我搭配跳舞不累。”   有人在旁边起哄,吵吵闹闹的。   夏怀雁不太喜欢这种把自己往人群里推的气氛,而且他们并不熟,叫自己雁雁,听起来好奇怪。   好在老师知道他们在耍滑头,并没有答应,冯安双也站出来笑着跟他们打趣,“雁雁可是我搭档,你们就别肖想了。”   当初大家组队都是找熟人,也有见夏怀雁漂亮想找他的,眼神看得人不太舒服。   夏怀雁不过是看冯安双稍稍顺眼,又没那么有距离感,才和冯安双做搭档。   两人组队是冯安双主动跟他搭的话,也没有其他。   一节课漫长而枯燥,看夏怀雁跳舞是一大帮男同学唯一觉得开心的时候。   起哄的有,鼓掌的也有,夏怀雁都尽量无视。   好不容易待到下课,又怕有人上来搭话,夏怀雁紧跟着冯安双出了舞蹈室的门,才松了口气。   “别跟那些人计较,他们也就是想跟你做朋友。”冯安双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竟然给那些小崽种们找补,“别理他们就是了。”   “嗯,我知道的。”   夏怀雁没说什么,他其实也没生气,就是不太适应,觉得他们说话怪怪的。   因着有司机先生来接,夏怀雁最近都走人较少的南大门,他让司机先生在那些等自己,不会引人注目。   傍晚的阳光依旧热烈,两人走在林荫下,静静的谁都没说话。   夏怀雁穿着浅绿色宽松短袖,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身上背着的书包随着走路的姿势一晃一晃的。   他微微低着头露出雪白的后颈,被那件绿色上衣衬得更加白皙。   冯安双瞧了他一眼,却不敢再看了,摸了摸鼻子磕巴道,“雁雁,趁现在没什么人,课上的那个动作你再教教我吧?转圈的那个,我一下就忘了。”   “好啊。”   四下无人,夏怀雁欣然同意。   阳光透过树顶的绿茵,星星点点地落在夏怀雁的身上,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一刻冯安双的脑袋都是空白的,他眼神闪烁,脸颊映出半片红。   夏怀雁并未察觉到对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动。   正牵着冯安双的手往前迈时,他书包里的手机却开始震动起来。   “不好意思,我电话来了。”夏怀雁松开了他的手,翻出了手机。   一看是季青也打来的。   他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欣喜,而后接起了电话,“喂,季先生。”   男人道,“下课了。”   “嗯,下课了,正往校门口走呢。”   “抬头。”   夏怀雁迟疑,抬眸一瞧,季青也正靠在停在校门口的那辆黑色轿车边上。   他快步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您怎么来了?”   “路过。”   季青也的公司离学校不算近,甚至可以说有些远了。   夏怀雁以为他是从哪儿回来,并未想那么许多,只是点头,“哦……”   季青也狭长的双眸冷淡地打量了一眼跟在夏怀雁身后的冯安双,见人微微退后一步,才收回目光,问夏怀雁,“你同学?”   “嗯,我们刚下课。”夏怀雁多看了几眼冯安双,他是想让冯安双跟季青也打声招呼的,但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严肃,让人不敢开口。   季青也不再做声,牵过夏怀雁方才跟冯安双拉过的那只手,道,“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7 23:37:20-2022-04-28 20: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y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796814 56瓶;吟诵十四行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宠爱   夏怀雁对季青也牵着自己手的这个举动并不抗拒, 甚至……有些开心。   只是有些疑惑,这样顺其自然的亲密是不是真的可以。   从那天晚上从小区楼下散步回来之后,他开始变得渐渐享受起两人之间这种若有似无的关系来, 也总是害怕这种奇妙的关系会不会有一天即将失衡。   他一面感到害怕,又同时感到高兴,为这种奇妙的感觉不由自主感到兴奋。   夏怀雁在上车之前悄悄跟冯安双摆了摆手, 好在后者并没有生气,笑着跟自己做了拜拜的口型,夏怀雁才安心。   冯安双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想对方因为自己而感到不高兴。   方才的气氛实在有些不太妙, 他明显感觉到季青也对冯安双的不悦, 却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司机先生今天先走一步,载着季青也来的是林峰。   两人上了车之后,季青也依旧这么牵着自己的手。   夏怀雁倒是不讨厌, 只是有些疑惑, 轻轻叫了他一句,“季先生?”   “你怎么了?”夏怀雁问他,“哪里不舒服吗?”   季青也回眸瞧他, 半天说不出一句什么所以然的话, 却也同样不松手。   见人并未理会自己, 夏怀雁踌躇着闭上了嘴, 想要把手从季青也手里抽出来。   他觉得季青也好像在生自己的气, 只是这样觉得,所以他想先同季青也稍稍保持一点距离。   季青也不说为什么,他便猜不到, 不想被人讨厌的夏怀雁, 总是在别人露出一点厌恶之前, 把自己试探性迈出的脚缩了回去。   季青也却握紧了他的手,在夏怀雁开口说话之前,先道,“嗯,不舒服,别动。”   夏怀雁怔了怔,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耐心等耐对方再度开口。   期间,他拿出手机给冯安双发了一条信息,想让对方不要因为自己没有好好道别而心存隔阂。   又说,跳舞的事情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再教他练习。   两人说了几句后,夏怀雁就关了手机,怯生生地偷瞄了季青也一眼,男人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愈发阴沉。   这之后,即便等到回家,他也没有等到季青也再说话。   林峰把人送到小区楼下之后,就驱车走了。   此时只剩下夏怀雁和季青也两个人。   站在电梯里,季青也这会儿倒是放开了他,夏怀雁一愣,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站在他边上绞尽脑汁地找了些话说,“我今天中午没回来,在外面吃了,下午也有好好上课……”   男人却不做声响,就这么沉默着,夏怀雁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您在生我的气吗?”   季青也瞥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小青年,见他眼神流走,慌慌张张的模样,前言不搭后语,声音越来越轻。   这是他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有这种表现,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过了一会儿,夏怀雁见季青也松开了紧咬着的后槽牙,而后终于听到对方做出回应,“没生你的气。”   他明明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生气。   听到男人这么说的夏怀雁,想再追问的时候,电梯门却忽然开了,他没办法继续问,亦步亦趋地跟着季青也出了电梯。   孙姨差不多准备好了饭菜,见两人一块儿回来,还有些惊讶,“季先生今天和夏先生一起回来呢?在楼下的话碰到也太巧了。”   夏怀雁瞧了季青也一眼,见他没接话,便自己点了点头,“季先生路过我们学校,就顺便接我一起回来了。”   “路过?”   天南地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怎么路过。   孙姨笑着对夏怀雁道,声音有些大声,“夏先生说胡话,我没记错的话,季先生的公司离夏先生的学校有些远,怎么也不好路过吧。”   孙姨见季青也上楼的脚步一滞,并没停留,想着是自己说对了,便拉过夏怀雁低声道,“先生肯定是特意去接您的,只是嘴硬罢了。”   两人一进屋,孙姨就觉得他们不对劲,想着是不是吵架了还是怎么样。   可就算是,季青也定是不会主动低头的,孙姨这会儿才悄悄对夏怀雁这么道,希望他别因为季青也这极其不坦率的心理而伤心,“您同季先生闹不愉快了?”   夏怀雁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先生可能不太喜欢我的朋友……我也不懂,见到我之后他就不太高兴。”   他垂眸,笑得有些勉强,“路上也没有跟我说话,肯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可是他不告诉我。”   “季先生就是这样的人,不善言辞,但心里肯定是惦记着您的,不然哪能大老远跑到学校去接您,吃过饭后再跟他好好沟通沟通。”   孙姨心疼他露出这副佯装坚强的模样,轻拍了拍他的手,“再不然,床头吵架床尾和,今晚要是好不了,明天肯定就好了。”   夏怀雁倒是听懂了孙姨话里的意思,他脸皮薄不禁说,热得要冒出火来,“我跟季先生,我们不是……”   “好了,先生洗洗手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孙姨并未给他解释的机会,依旧笑容满面,好像任何事情在她眼里都不是问题,“等会儿夏先生去叫季先生吃饭吧,多跟季先生说几句话,他肯定就狠不下心来跟您置气了,等和好了,您再问问他,这是为了什么才要和您闹这么大的脾气。”   夏怀雁乖顺地点了点头。   就算夏怀雁解释什么他跟季青也不是那种关系,孙姨也不会信的,两人天天睡一个房间,这哪是普通朋友能做出来的事儿。   况且空房间这么多,两人偏偏要挤在一起睡,季青也对夏怀雁又是这种态度,两人平时相处比情侣还暧昧。   在孙姨眼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顺着说两人是情侣的程度。   等到了饭点,夏怀雁就跑到书房去找人。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道,“季先生,是我。”   夏怀雁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动静,紧接着听见季青也道,“进来。”   书房的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夏怀雁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季青也正站在窗边将手里抽了半支的卷烟碾进烟灰缸里。   书房里被浓郁的烟草味填满,夏怀雁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想起孙姨对自己说的话,他还是坚持不懈地站在门口,对季青也道,“先生,可以吃晚餐了。”   “你先吃吧。”   男人并未抬眸瞧自己,夏怀雁有些伤心,怔怔站在那儿却没有立即离开。   好一会儿,季青也正准备从烟盒里重新推出一支新的烟时,却见夏怀雁垂着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抬眸瞧了他一眼,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开了两下,最终还是搁置在了桌上。   “走吧。”男人走到他身边,打开了门,“下楼。”   对方并未像孙姨说的那样,自己同他都说几句话他就好了。   夏怀雁的委屈漫上心头。   他觉得季青也这段日子或许对自己太好了,所以才让他有种恃宠而骄的感觉。   以前季青也对自己这种态度,夏怀雁肯定不会觉得委屈,可现在,他光是这样对自己半是不理不睬,夏怀雁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明明在车上,男人还牵着自己的手,可现在他却连一个眼神也不很多给。   他要是生气的话,明确告诉自己为什么就好了,自己会改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一顿饭吃得安静。   夏怀雁没什么心情也没有什么胃口,吃完碗里的一小口饭,他就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季先生,我吃饱了,您慢慢吃。”   夏怀雁把碗筷拿进厨房正准备洗碗,被孙姨拦了下来。   见人愁眉不展,孙姨有些心疼,“还跟季先生闹别扭呢,没事儿,啊,都说吃完好好聊聊了,今晚还吵着,明天孙姨去问问季先生,到底是为什么要跟您置气。”   夏怀雁点点头,头越发地低了去。   季青也还拿着筷子,见夏怀雁好半天才红着眼圈从厨房出来,顿时什么都吃不下了。   他站起来,转身往楼上走去。   吃完饭后,夏怀雁并没有找季青也谈话。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然后才有状态面对季青也。   只不过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男人似乎依旧很忙,他在书房里待到了晚上十点,期间没有回来同自己见面。   夏怀雁连功课都不想做了,躺在床上,脑袋里空空如也,患得患失。   这种感觉让他神经紧绷,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抓心挠肺,让人郁郁寡欢。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十点以后 ,季青也从书房回来,夏怀雁心里那种患得患失而郁郁寡欢的感觉,彻底地变成了不安和慌乱无措。   男人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洗了澡。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了轻微的水声。   夏怀雁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想了许多事,纷扰的脑子此时变成了一团乱麻。   待男人从浴室里出来,夏怀雁更是坐立不安。   男人走到床边,问他,“怎么不躺下。”   夏怀雁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对男人主动却又冷漠的问话做出积极回应,声音轻轻的,“我在等您。”   男人站在床边,夏怀雁抬起脸来看他,眨眼睛的频率都慢了许多,生怕错过他脸上某一个细微表情。   可夏怀雁并未看见对方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上了床,再然后就背对着自己躺下了。   “睡吧。”他说,之后再没有多余的话。   一开始他们怎么样相处,夏怀雁并不知情,他总是比季青也先睡着。   可后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男人都会跟他多说两句。   虽然不多,但从不会这样冷漠。   夏怀雁躺下,翻身面对着男人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两人离得有些远了,对方似乎刻意和自己保持着这样距离。   夏怀雁心里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难过。   明明在车上,他还牵着自己的手呢,怎么好端端的,他就不理自己了呢。   夏怀雁越想越多,整个人便进入了失眠状态。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季青也给出的温暖,现在夏怀雁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因为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冷漠了一点,就开始诚惶诚恐了起来。   他弄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心里酸酸的,难受异常。   他只是想着,如果季青也愿意告诉自己的话,自己一定会好好改的。   沉默的夜在片刻之后变得更加安静。   房间角落里的灯微微亮着。   夏怀雁实在睡不着,起身去了一趟厕所洗了把脸,再度回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变得稍微好一些。   对方似乎睡着了,发出的呼吸有规律,而浅浅。   夏怀雁躺下,转头瞧着对方的后背。   男人宽而阔的肩膀似乎也散发着生人勿近般的冷漠。   夏怀雁红着眼尾,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朝着男人躺着的方向慢慢挪的过去。   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后背。   男人似乎真的已经睡得很沉了,并为对此做出任何反应来。   夏怀雁却觉得还不够,他的心惴惴不安而失去安全感,因为对方的熟睡而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他伸出双手,紧紧揽住了男人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像是对睡着的他索要一个简单的可靠的拥抱,并未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他没有察觉到,在自己拥上去的那一刻,男人的身体就有了些许的僵硬。   “季先生,”夏怀雁的声音染上一点哭腔,喃喃自语,连自称都变成了弱小的那一方,“别生气了,雁雁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雁雁,雁雁会好好改的……就是不要这样不理人,好不好……”   他自以为季青也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说出这样的话,企图对自己进行自我安慰。   他是个胆小鬼,被人一吓就会缩进自己龟壳里的胆小鬼。   可他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不喜欢这样,只能背着男人偷偷摸摸地倾诉自己心里的想法。   要是知道季青也这样醒着,他断然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男人的手却在这一刻覆上了他的手背,连给他思考和反应的时间都不给,翻身将他压在怀里,声音粗而重,听起来有些急躁,“夏怀雁。”   夏怀雁被吓到,透过床头那盏并不太明亮的夜灯,瞧见眼前男人那张严肃的脸轻微的蹙着眉。   他的声音像寒冬吹起凛冽的风,生硬而毫不留情面。   男人还没有说别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但他给了自己一些反应,夏怀雁瞧着他,那双满含惊讶而慌乱的双眸扇动,鼻尖一红。   就从眼眶里轻轻落下泪来。   夏怀雁的眼前一片模糊,只听见男人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替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又拿眼泪威胁我。”   “知道我舍不得,是不是?”   夏怀雁摇了摇头,阖着眸子脸颊蹭了蹭他微凉的手指。   他不是故意哭的,也没有想要威胁他,只是因为对方对自己有些凶,他觉得委屈了,便控制不住泪腺涌出。   “小骗子。”   季青也的吻轻轻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夏怀雁眨了眨眼,缩在他的怀里没敢动也不抗拒,红着脸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他并不讨厌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吻,甚至在对方不理会自己之后,现在又这般温柔,他反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男人问,“你让别人牵你的手,也让别人这样吻你吗?”   夏怀雁摇头,急急忙忙回应,小心而谨慎地回答他,“没有这样的事……”   男人却总是明知故问地反问他,“什么样的事?”   “季先生,我只跟季先生、这样亲过……”   夏怀雁在说完这句话后,却没有听见男人再说些什么,他一直垂着双眸,这会儿才犹犹豫豫地抬起。   男人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夏怀雁却忽然觉得,对方好像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季青也阴沉着的一张脸,这会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别什么人都相信,懂吗?”   夏怀雁懵懵懂懂地点头,一看就知道他其实还什么都不明白。   可这会儿他不想再让季青也更加生气,只好撒谎说自己已经懂了。   他没有什么人都去相信的。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只是他往往不够聪明,总是判断失误罢了。   季青也没有拆穿他,见他脸蛋哭得通红,正要起身去浴室拧条热毛巾给他擦把脸,下一秒又被轻轻拉住了手。   见人站起来,还以为他是要走,前几天还想着要搬走的夏怀雁,这会儿却有些不舍,怕被人讨厌,他心下惶惶,问,“先生要跟我分房睡吗?”   季青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问,“你想吗?”   夏怀雁没说想不想,只是收敛了自己瞧他的放肆的目光。   他的声音纤细,又顿又轻,像小猫的尾巴轻轻甩了甩,要跟人撒娇似的,“我会好好睡觉的,绝对不像以前一样乱动,踢被子的。”   季青也在他说完这个保证之后,愣是站在原地停留了两秒,他没说话,步伐却不似以往那般沉着稳健。   最后夏怀雁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跟不跟自己分开睡。   两分钟之后季青也从浴室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冒着热气的毛巾。   他没把毛巾递给夏怀雁,而是坐在床边俯过身仔仔细细地帮他擦了擦眼睛和鼻子,“时间不早了,擦过脸我们就休息。”   夏怀雁点头,僵坐在那儿没敢动,也没有再说我自己来这种话,他怕自己一动,季青也会误以为自己讨厌他,就不对自己这么好了。   他是个胆小鬼,也是个贪心鬼。   他们之间好像存在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夏怀雁怎么也不敢主动把那张纸捅破。   虽然夏怀雁还是没能明白,季青也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么生气。   临了睡前他总觉得男人有话要说,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夏怀雁终于听到季青也莫名其妙地道了一句,“交际舞,我也会。”   夏怀雁面向他,不知他为什么提起这个,便夸道,“季先生好厉害。”   “……”   夏怀雁没再听他接着说,还以为是自己夸得不够到位,还没接着夸紧接着又听见季青也清了清嗓,“有需求,可以找我。”   夏怀雁迟疑了一秒,才知道,下午自己同冯安双练习的时候,季青也肯定是看到了,他笑着道,“有需求的话,我会找先生的。”   夜深人静,夏怀雁却浅浅失眠,他有意识地往季青也怀里靠了靠,虚着声音不太自信地问着熟睡中的男人,“您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吗?”   回答他的这是男人落在耳旁的呼吸,还有下一秒他睡梦中将自己抱进怀里的手。   夏怀雁虽然没有听到答案,心情却突然像是被点燃的小火苗,一下亮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孙姨瞧见两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便知道两人应该是和好了。   她就说嘛,夫妻没有隔夜仇。   季青也先出的门,夏怀雁时间还多,便留下来慢慢吃着早餐。   “夏先生,您同先生怎么样了?”   见孙姨这么问自己,夏怀雁眉眼弯弯,“先生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谈过了,沟通了?”   夏怀雁笑得腼腆,“嗯,和先生谈过了。”   孙姨见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我晚上买些甲鱼之类的,给您补补身体,甲鱼您吃吗?”   “哦、哦,可以。”夏怀雁倒是没有那么挑食,只是不知道好端端的,孙姨为什么要提起给自己补身体的事儿。   说起来季青也他也很在意自己身体虚不虚这件事。   一开始他给自己买的那些增强免疫的药,一瓶喝完之后,前两天又给自己续了一瓶。   夏怀雁从前从来不吃什么补品,都是这样过来的。   除了真的经常生病,生病之后总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被后遗症困扰,其余时间他并不觉得自己身体很虚弱。   不过这段时间,他的身体确实好了不少。   “那我就先去学校了,”夏怀雁背上书包,出门前同孙姨告别,“我中午应该是回来吃的,麻烦您了。”   “好的,夏先生路上小心。”   夏怀雁暂时说服了自己住在季青也这儿,但季青也从来不提起钱的事儿,他就拿了个本子把最近从季青也那里的支出一笔一笔地记下来。   只是目前就已经记到了五位数,再在季家待下去,他怕是打一辈子的工都还不起。   现在基本上是一种入不敷出的状态。   司机先生送他到南大门,夏怀雁道了谢后下车,查看了课表紧接着才去的教室。   时间还早,他应该能占个好位子。   课上到一半,冯安双给他发了条信息,说一会儿下课后在图书馆门口见面。   夏怀雁赶过去时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雁雁。”   “怎么找我来了,”夏怀雁笑,“你今天没课吗?”   “有,一会儿还得去操场。”   冯安双的目光在夏怀雁露出的脖颈和身上快速掠过,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昨天还好吧?”   “嗯,怎么了?”   冯安双有些为难,“昨天下午来接你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挺不好相处的,我就是在想,你有没有受欺负。”   “如果,”他特意强调了自己的假设,看起来有些着急和不知该怎么表达,“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有什么难处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你安双,我暂时没有什么难处,季先生他人其实特别好,他只是看起来凶凶的。”   面前的男人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对自己表露出了些许的不相信,和几分焦躁的同情。   夏怀雁没怎么懂,他这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现在,是跟他住在一起?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需要钱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以及语气里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鄙夷。   夏怀雁便想到夏席诚同自己说话时的嘴脸,他的心沉了沉,“你为什么这么说?”   “雁雁,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夏怀雁的语气透着疏离,冯安双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年轻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浮躁感。   他抓了抓后脑勺,“我不是要亏探你的隐私,也不想干涉你的私事,我只是想,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想帮你。”   他这么说,夏怀雁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态度便软了来,“谢谢,不过我现在真的挺好的,我一会儿没课了等会儿就回家,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快去上课吧。”   “嗯,好。”   冯安双望着夏怀雁离开的背影,他放在口袋里的那张银行卡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拿出来给他。   他本来想如果夏怀雁有需求的话,这些钱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让他鼓起勇气离开那个男人。   现在看来,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和昨天下午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区别。   只妄想着,拿钱就能解决夏怀雁的问题。   夏怀雁没想到冯安双也是这么想自己的,他现在心里多少觉得有些难过。   因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夏怀雁还以为冯安双和别人是有区别的,所以一直以来,他几乎没有瞒着冯安双关于自己的事情。   可他刚刚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觉得自己与季先生的关系不正当吗?他觉得自己只是想要钱所以才跟季先生住在一起的吗?   夏怀雁甩了甩脑袋,阻止了这些负面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涌入自己的脑海。   也许是自己最近想得太多,所以心思太敏感了,才会总是把别人的好意误以为是对自己的攻击。   夏怀雁想了想,自己现在确实有难处,首先最重要的是,他对找母亲这件事暂时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再有,他欠季先生的钱,真的太多了。   自己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了,他得需要快点赚钱,然后找到母亲。   还是说……   现在他已经不在夏家,也不会受到夏席诚的威胁,可以直接报警呢?   他没有任何手段,如果想找到母亲,现在最可靠的方法就是报警。   但他一面又想着,如果警察找到夏席诚那,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从而对母亲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夏怀雁思来想去,却拿不定主意。   他需要知道夏家现在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说起来,夏席诚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自己了。   夏怀雁回到家后打开电脑,在网页上搜索了夏席诚的名字,寥寥的几条网页,并没有夏席诚和夏家的消息。   好怪,就算是往常也该有几条零星的关于夏席诚的动态,现在却一条也找不到了。   夏怀雁在电脑前呆坐了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他从房间出来,瞧见孙姨正提着菜篮从外头回来。   “夏先生回来了,今天的水果新鲜,一会儿我给您削了送上去。”   “谢谢孙姨,想吃我自己会拿的,就不麻烦您了。”   “也行,那先生记得下来吃。”   夏怀雁正想着夏家的事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会儿想回去重新搜一下,却发现电脑打不开了。   一开始以为是没电,结果充电上依旧黑屏。   这台电脑是他图便宜在二手市场买的,平时拿来做做功课基本上能够用,买过来才不到半年,就撑不住了。   夏怀雁还有ppt没做,明天就要交,本想着查完夏席诚的消息就开始做作业,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   他把电脑塞进书包,准备下午去学校的时候,顺便拿到电脑城去修。   他给季青也发了个消息,问他书房的电脑能不能先借自己用一下。   季青也没问他做什么用,只很快回复,说可以。   夏怀雁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拿着U盘去了季青也的书房。   做完ppt大约中午十一点半,夏怀雁一直盯着屏幕,眼睛一阵酸涩。   透过窗户,望向远处的天空时,夏怀雁又看到放置在窗口边上的那盆可爱茉莉。   他心情好上了一些,站起身来正准备走过去时,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那半杯水。   哐啷一声,水从杯子里出来顺着桌沿快速流下,一滴一滴落在第一层开了一条缝的抽屉边缘。   夏怀雁赶忙扶起了杯子,抽过桌上的餐巾纸把桌面上的水擦干,一边想着,希望抽屉里的东西没事。   他拿着餐巾纸,拉开了抽屉,幸亏先前抽屉只开了一点点缝,里头依旧干燥。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却看到抽屉的角落里,放着的一朵红色的针织小花。   和母亲织给自己的那朵一模一样。   小花背后的那个「雁」字,是自己的名字。   母亲送了他两朵。   一朵写着「雁」,一朵写着「兰」。   他把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一朵,送给了哥哥。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剧场:   那是记不清某年的某一天,林峰看见那个十项全能却唯独连最基本的交际舞都学不会的季总,突然有一天要学什么交际舞,偷偷摸摸的还不让找专业老师。   他冒着风雪去了老板别墅,没想到自己还有能站在院子里严厉教导自家老板的一天。   林峰乘兴而来,被对方的皮鞋踩了一百九十八下脚趾,最终败兴而……还不能走。   林峰坚强地站在那儿,看着那一生要强的季总,“季总,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   季总冷哼一声,“我能克服。”   林峰看着自己被踩到反光的皮鞋沉默了:哦,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感谢在2022-04-28 20:57:42-2022-04-30 00:0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迪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宠爱   哥哥是不太喜欢跟人说话的哥哥, 夏怀雁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别墅区的中心花坛里。   那时他正跟着妈妈从外面回来,经过花坛时, 看见对方正坐在茉莉花丛中拿着手机跟人发消息。   少年背着阳光,雨后的花丛落满香风。   夏怀雁一开始并没有特别注意到他,只看见园中被嫩绿点缀着的小白花可爱迷人, 求着妈妈帮自己拍照。   他要同茉莉花海合影。   回去的路上,经过少年身旁时,夏怀雁瞧见他的肩膀正贴着潮湿的叶面,白衫被露水沾湿。   少年的发尾落着两片花瓣, 他不知道在和谁发着消息, 那样认真,连湿掉的衣领上沾着花瓣都不知道。   芬芳而又馥郁的茉莉花园里,晨风轻轻一动, 香风弥夏。   夏怀雁轻轻抬起了小手, 拿掉了少年身上的白色花瓣。   对方这才抬起眸子瞧了自己他一眼,冷漠寡淡的眼神。   夏怀雁却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些什么。   魏芷兰见夏怀雁忽然对别人伸手, 那小孩又看起来有些不太好惹的模样, 便轻轻拉了他一把, 问他, “雁雁, 做什么呢?”   “哥哥衣服上有茉莉花,雁雁拿下来了。”   夏怀雁手心里捏着那片花瓣,仰头脆生生地同魏芷兰道, “雁雁可以拿回去夹在书本里吗?”   “当然。”   魏芷兰摸了摸夏怀雁的头, 对坐在一旁的少年点头微笑,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夏怀雁没听见对方同妈妈说什么,只看见那个哥哥又把头低了下去,接着盯着手机看,却没有再继续发消息了。   夏怀雁跟着魏芷兰走了几步,又回头瞧他,少年依旧坐在那片花海前,背着光,似乎连茉莉花都治愈不了他的忧伤。   别墅区的生活很无聊,他和妈妈是最近才搬过来不久的,因为父亲说这边私密性比较好,又比较安全,往后应该都会住在这边。   妈妈对这边的生活很满意,父亲因为工作忙,所以不能常常回家来,但住在这边,父亲会经常回来。   不过这一切都基于夏席诚做的苟且龌龊事没有被拆穿之前。   父亲的背地里,魏芷兰同夏怀雁的明面上,他们三个还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为了让夏怀雁的生活不那么枯燥,夏席诚还允许他在别墅里养一条小狗。   夏怀雁为此高兴了许久,那一个星期他每天都待在宠物店,挑了好久才挑了一只黑白色的小博美,是女孩,他给小博美取了一个名字,叫小茉莉。   小茉莉才一岁,长得很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是有礼貌的乖孩子。   夏怀雁每次不开心都会跟它玩一会儿,牵着它去散散步,心情就好了。   回到家的夏怀雁,见小茉莉冲向自己,他立刻蹲下将它接住,末了,又忽然想起方才那个坐在花园里的哥哥。   哥哥的心情似乎很差,夏怀雁想,如果对方见到小茉莉的话,他一定会开心起来的。   小时的夏怀雁还没有遭受过那些寄人篱下,暴力阴暗。   所以那时他胆子不算小,人也算是开朗热情。   虽然父亲不常在家,但母亲给他的爱已经足够让他成长为一个知冷暖的小男子汉了。   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的他,自然放心不下对方,在他小小的一颗心里,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他天真地希望自己见到的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   夏怀雁同母亲说了一声,就带着小茉莉出了门,一大一小跑到花园的时候,哥哥已经不在了。   再见到对方是一个星期后的傍晚,夏怀雁带着小茉莉跟着妈妈出门散步。   两人遥遥一瞥,夏怀雁主动上前搭话,后来的每一天,夏怀雁都能遇见他。   有时候是在花园里,有时候是在小区门口。   每次遇见,夏怀雁都主动上前问好。   但哥哥从来不说话,也从来不看他,一开始夏怀雁还以为哥哥是个小哑巴。   不过后来有一天,哥哥开口说话了。   后来的每一天,哥哥都会同他见面。   夏怀雁才在无意间得知,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哥哥正好没有了妈妈。   夏怀雁就把妈妈织给自己的漂亮小花送给了他。   “花花后面有雁雁的名字,雁雁和妈妈会一直爱哥哥的。”   夏怀雁还不知道哥哥的名字,不知道他多大,哥哥也同样不知道自己的全名,住在哪儿,是谁家的孩子。   他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所以这些并不重要,可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来临。   夏席诚和魏芷兰的事儿被抓,懵懵懂懂的夏怀雁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陷入了黑暗无法自拔。   前一天,他带着满身伤痕去见了哥哥,还和哥哥约好明天要在花园里见面,可后一天他还没来得及同哥哥道别就连夜离开了别墅区,离开了陪着自己的邻居哥哥。   他没保护好小茉莉,也失去了母亲的爱,从父亲给自己同母亲编制的那场梦里荒唐醒来,变得胆小怕事,心思敏感,唯唯诺诺而低声下气。   他不够聪明,寄人篱下不敢轻举妄动,被人捏着软肋为所欲为。   于是就这样,一晃,好几年就过去了。   ——   夏怀雁望着抽屉里那朵颜色依旧鲜艳的红色针织花,小时那些复杂而又难以处理的回忆原本只出现在梦里,此刻却在他清醒的时候一下全部出现,他的脑袋便在这一瞬间稍稍放空了。   为什么他送给哥哥的花,会出现季青也的抽屉里?   夏怀雁想再认真看看那朵花,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也许是自己今天太想念母亲了,所以看走眼了。   可还未等他伸手去拿的时候,孙姨却先于他一步敲响了书房的门。   “夏先生,可以吃饭了。”   夏怀雁心里有鬼,听到孙姨的声音,一下便将抽屉合上,应声道,“好的,我马上出来。”   季青也中午一般不回来吃饭。   中午这顿饭,夏怀雁一个人吃得索然无味。   心思总是飘到书房抽屉里的那一朵小红花上。   季青也会是哥哥吗?如果是的话,他知道自己是谁吗?   ——   吃完饭后,夏怀雁带着坏掉的电脑去了一趟电子城,师傅当着他的面把电脑修好了,不过十分钟,收了他五百。   钱从银行卡里刷出去后,扣费短信立马发到了手机里,按照以往夏怀雁肯定心疼,但他现在有心事,只心不在焉地划掉了短信,将手机收好。   中午出门前明明还晴朗的天,不过是修个电脑的时间,天却暗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下起米粒般大小的雨点,而后雨越下越大,潮湿而闷热的空气让人的身体沁出一层黏腻的汗来。   夏怀雁从书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慢慢走进雨中。   他今天穿了短裤,才踩进雨里,雨落在地上而溅起的泥点立刻溅上了他纤细而结实的小腿。   大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夏怀雁快步走到教学楼,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先擦了擦书包。   他正站在离门口稍稍远一点的位置,被人甩着雨伞溅了一身水。   大片水滴溅落在身上,衣服上瞬间染开了一大片深色痕迹。   夏怀雁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擦了擦脸,听到对方笑着道,“我没看到这里有个人,都怪我这雨伞不听话。”   夏怀雁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见另一个人道,“算了管他呢,谁让他站在这儿的,快迟到了我们走吧。”   “知道了,我还以为那里有条狗呢。”   对方笑着瞥了自己一眼,带着打量却不太友善,甚至有些敌意。   夏怀雁没怎么听清他的话,一愣神,对方已经走了。   那人同自己差不多高,浑身上下全是名牌,穿得同夏家那两位兄弟没什么两样,人品……也差不多。   在夏怀雁的印象里,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   就好像连方才甩雨伞那个动作都变得像是故意的。   虽然有些生气。   不过夏怀雁知道,要是追上前去质问,最后挨打的还是自己。   他走到教室,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他平日上课一向认真听讲,今天却听不太进去,只想着快点回家,见到季青也。   见到对方之后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又不是那么肯定。   上完第一节 课后,又辗转到了另一栋教学楼去,下楼时却又正好遇见之前那个甩了自己一身水的男人。   夏怀雁见自己班的班长上前,同对方打了个招呼,叫他云池学长。   不想同这样的人有过多的眼神交汇,好在对方也只是用鄙夷的眼神瞧了自己一眼,便略过了自己。   雨还在不停下着,大雨落在地面上的哗哗声,震得人耳朵有些麻。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放学。   夏怀雁身上半湿不干的,贴了一下午湿衣服的他在司机来接自己的时候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下过雨后的温度降了下来,司机见状把车厢调到合适的温度,又给他递了条干净的毛巾,“先生下午淋雨了?”   “谢谢,”夏怀雁擦了擦发尾,愣神道,“没有,雨太大伞撑不太住,就溅湿了些。”   “回家得喝点姜汤才好,”司机说,“要是感冒就麻烦了。”   “嗯。”   夏怀雁才回到家,就瞧见季青也拿着杯子从厨房里出来。   见到男人的那一瞬间,他立刻不自在地躲避了对方的目光。   匆匆站在玄关处换了鞋子,才走进屋子里。   夏怀雁沾了水的衣服很容易就被看出来,半干不干皱皱巴巴的状态看样子是已经贴身穿了很久了。   季青也看着招呼都不同自己打就要上楼去的夏怀雁,跟上前去拉住了他,“淋雨了?”   “没有。”   夏怀雁现在不太敢看他,只侧着身低着头,想让对方快点放手。   不料季青也却靠了过来,微凉的手背触碰到自己的额头。   夏怀雁的心跳得更快了,心不在焉的,站在楼梯上就往后退。   在脚踩空的前一秒,季青也眼疾手快地将他搂进怀里,低声道,“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夏怀雁见他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悦,便没敢说话。   两人无声对峙了几秒,随后便听见季青也先松了口,“去洗个热水澡,等会儿下来喝姜汤。”   “……”   男人在说完的片刻后,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起。   季青也多瞧了他一眼便拿着杯子转身去了客厅里。   夏怀雁犹豫未决,却站在原地不走了。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一阵阵吵闹的铃声从左耳传到右耳,在男人的手正要触碰到电话之前,他急忙开口,“季、季先生。”   男人的手抵在座机电话上,却没有接起。   他的目光朝自己望过来,似乎在等自己先说。   电话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夏怀雁见状,心脏却空了一拍,随后跳得愈加猛烈,他垂着眸问道,“您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30 00:02:06-2022-05-01 16: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渝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宠爱   在听到夏怀雁这么说的时候, 季青也垂眸扫了眼电话上显示的号码。   他接起了那个响个不停的电话,眼神却一直放在了站在楼梯口的夏怀雁身上。   “等会儿再打来。”   那头还未有人开口,这通电话便草草结束。   客厅里安静下来, 孙姨此刻正在厨房做饭,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食物倒入油锅的滋啦声响起,打断了夏怀雁神游在外的思绪。   他在问完季青也那句话后就后悔了。   他什么准备都没有, 就这么草率地向对方问了这种前后不着调的问题,对方一定很疑惑。   就算哥哥真的是季青也,可或许他也早就将自己忘了。   小时候的他们不过也才认识几个月,季青也他这么忙, 怎么可能把那无足轻重的几个月放在心上。   夏怀雁越想越不对, 他又开始想逃避了。   在季青也朝自己走过来之前,他要走。   可是他的脚却一点也不听话,直到男人走到自己面前来, 他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   “发生什么事了?”   季青也站在与他同一节高的阶梯上, 轻微俯身,抬头看他。   夏怀雁不敢与之对视,也便沉默着没有说话, 片刻后, 他感觉到季青也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衣服还湿着, 先去洗澡,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等你想说了我们再谈。”   夏怀雁的冲动情绪, 在季青也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下来。   洗完澡, 吃了饭, 孙姨正在厨房里熬着姜汤。   两人坐在客厅,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先前季安平在这儿看的那一部卡通片。   夏怀雁的注意力稍稍被电视吸引,季青也见状,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听到季青也这么问自己,夏怀雁立刻转头瞧他,想起下午那个甩了自己一身水的陌生男人,夏怀雁怔了一怔,“挺好的。”   季青也的目光从他稍微一僵的表情上略过,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   两人之间差点又要静下来,正巧孙姨端着刚熬好的姜汤出来放在夏怀雁面前,打破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僵局。   “夏先生,来,姜汤,有些烫,不过还是要趁热喝。”   “谢谢您。”   “不客气,”孙姨笑着道,“对了,明天我要回乡下一趟,可能要些时日,事出突然,家里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吃饭这方面的事情可能就照顾不到先生了,季先生已经知道了,我再跟您说一声。”   “好的。”夏怀雁只想着吃饭倒不是问题,他会做,只是孙姨走了,他同季青也独处的时间就更多了。   眼下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季青也,这两天自己肯定会有些不适应,一听到孙姨要走,夏怀雁就更加紧张,但嘴上依旧说着,“您有事的话先去忙。”   孙姨笑,“我会快些回来照顾先生的。”   两人正说这话,季青也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在孙姨收拾完东西离开家以后,客厅里除了电视里播放的连续卡通片的声音以外,就只有夏怀雁手里的姜汤散出来的味道是明显的。   “夏怀雁。”   男人突然出声叫自己的名字,让夏怀雁的背都跟着一僵。   他捂着碗的指尖被烫得有些发红,不知道他人在想什么,竟然连烫到手指都毫无反应。   季青也蹙眉,起身将他手里的碗拿下,半蹲在他身前拉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烫到没有?疼吗?”   男人微凉的指尖碰到自己的手腕,夏怀雁颤得一缩,他从对方手里收回了自己的手,把手藏在身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夏怀雁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肯定很奇怪,但他总是没有办法很好地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尤其是在季青也面前,他从来没有好好表现出作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稳重和成熟。   反而总是像一个小孩似的,一直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向着季青也无理取闹。   就像现在,明明季青也从一开始就在帮自己,可自己却因为发现了那个还没有定数的秘密,就开始自我纠结了起来。   男人从地上站起,坐到了自己身边,他沉默着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不是问我有没有话对你说吗?”   他反问,“那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夏怀雁的手指摩挲着衣角,在男人这么问自己的时候,他紧抿着双唇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他确实有话同对方说,可是怎么说,能不能说,他还没想好呢。   “我、我没有话想对先生说……”夏怀雁犹豫了,面对这种情况他准备站起来逃走了。   还没有所动作,季青也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淡然开口叫住了他,“怀雁。”   “……”   “中午的作业写完了吗?”   夏怀雁现在最怕季青也提起这件事儿,一听见到对方说起这个,他就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写完了,谢谢季先生借我电脑。”   “你开过抽屉了。”   男人淡淡开口,语气没有起伏。   夏怀雁的瞳孔却在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立马转身朝他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偷动您东西的,因为杯子倒了,水不小心溅下去了,所以我才……”   他解释的声音又快又急,最后话没说完,却小到几乎没有声响了。   季青也坐在一旁,没有再发出声音,他在耐心地等待着夏怀雁再度开口,可对方显而易见是个胆小鬼,每次都在要有苗头时而选择躲避。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夏怀雁听见自己的心跳从胸腔传到耳朵里,突突的心跳声让人头皮发紧。   “现在有话要说了吗?”   夏怀雁听到他开口,念道,“雁雁。”   男人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平时只连名带姓地叫着自己,偏此刻却反常地改成了亲昵的叠词。   夏怀雁紧绷的背变得更为僵直,耳尖缓慢地弥散出一片绯热。   “雁雁。”   男人不知有没有看出自己的窘迫,又开口喊了自己的名字。   夏怀雁才在这时转头瞧他,明明其他人这么叫自己,他除了奇怪和别扭以外都不觉得有其他问题,可当季青也这么叫自己的时候,他的心却莫名涌上一股奇特的满足感。   夏怀雁不开口,季青也便主动道,“那朵花,是你送给我的,记得吗?”   夏怀雁的眼里清澈的光,在季青也这么说的时候忽然亮了亮,仿若水面荡开涟漪,散开层层波光。   他阖下眸子,一直紧悬着的心却也终于放下了一点点。   夏怀雁想着,幸好季青也真的是哥哥,哥哥一直都很温柔。   可他还是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多了一个哥哥身份的季青也。   所以在对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手心时,夏怀雁忽然一惊,略有惊慌地收回了手,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坐了一点,“季、季先生……”   他的抗拒让气氛变得有些冷。   季青也似乎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一向淡然的脸上也有片刻的怔愣,“你忘了?”   夏怀雁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忘,他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季青也。   他从一开始同吃同住的别扭,到现在理所当然地接受对方的亲吻和触碰,夏怀雁的心情酸酸甜甜。   可现在季青也突然变成了那个记忆里的邻居哥哥,夏怀雁一下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才好了。   “是我太心急了,”季青也道,“抱歉。”   “……”   “季先生,我今天能睡在沙发上吗?”夏怀雁支吾了一声,“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还以为把过往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夏怀雁会容易接受自己一些,季青也在见到对方这么想要躲避自己时,十分的挫败和些许不安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天晚上,夏怀雁依旧睡在主卧的床上,季青也则睡在了书房。   两人各怀所思,却同样彻夜难眠。   年少的情感纯洁无误,却在见到夏怀雁的那一刻,随着时间的过往逐渐变质的情感却直达顶峰。   思念露出,汹涌澎湃。   那些什么摸不着的友情,在再次见面,青年望向自己的瞬间,早就变成了难填的欲壑。   只是,还是太急了,一表露态度就把他吓跑了。   床边空了一个人。   夏怀雁辗转反侧。   他一面觉得好高兴,一面又不知自己这样高兴是不是对的。   他空白的这些年里,终于有了那一个对自己亲近又亲密的人。   季青也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所以才会在自己面前直截了当地说出那样的话来。   夏怀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他们之间的每一个吻,想起那天在房间,季青也握着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心口,问自己的那一句,「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他好狡猾,明明知道一切却不告诉自己。   明明心跳得那么厉害,还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夏怀雁彻底睡不着了,只要一想起季青也,他的困意顿时消失殆尽。   孙姨走后的第一天,家里的一日三餐都由夏怀雁自己解决。   夏怀雁同季青也说开以后,两人之间总是存在着一份若有似无的僵硬感。   夏怀雁情感迟钝,第二天早上见面也不敢瞧对方,见面也没有一句话。   季青也同样,甚至当天晚上也没有回来吃饭,只打电话叫他先吃。   从分房那天开始,季青也就一直睡在书房,差不多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夏怀雁有些受不了了。   一开始有人睡在自己身边就不习惯的他,现在少了季青也陪他睡,他反而睡不着。   季青也对自己的冷淡和不理不睬,也让他觉得难过和失望,晚上难得见上一面,对方也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坦白的那天晚上,季青也还会想要牵自己的手。   夏怀雁怕对方就这样再也不理自己了,害怕失去对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每天都过得极其不安心。   季青也没有理会自己的那一个星期,夏怀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每天晚上都感觉自己睡了,又感觉自己没睡。   他又开始周而复始地做起了那些噩梦来,季青也不在身边的这两天,夏怀雁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那些可怕的梦了。   现在只躺在季青也那侧,感受到他残留在被子上的气息,才朦朦胧胧感觉到安全。   不想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样恶化下去,两人冷战的第六天下午,在男人离开餐桌之前,夏怀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季先生,今天要回房睡吗?”   “不了。”   男人的回答快而冷淡,让夏怀雁没有挽留的余地。   “哦。”他点点头,强忍着被季青也抛弃的悲伤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自己先提出来要分房睡一晚的,但他没有想到季青也永远都不回来同自己睡一个房间了。   夏怀雁觉着自己矫情,可心里还是有难以言喻的悲伤。   因为知道对方是哥哥,那个只对自己好的哥哥却突然不理自己了,便越发让人觉得难受。   他想,要不然自己还是搬出去住好了,也许不同季青也住在一起,他就不会这么胡思乱想了。   这样的日子大约又过了两天,那天辅导员结婚,给大家发了喜糖。   夏怀雁分到几颗果味奶糖和酒心巧克力,吃了巧克力,这几天以来的低落心情稍稍明亮了些。   他坐在房间地板上,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头靠在床沿慢悠悠地打量着房间。   夜晚安静,房间太大而显得空空荡荡,他要走了,要离开这里。   反正季青也也不喜欢自己了,这几天他们说的话一只手指都数得过来,夏怀雁觉得好难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过。   就像有无数的小刺,一根一根扎进自己的心里,让他觉得好疼,却拔不出。   夏怀雁拖过自己的行李箱,打开衣柜,准备收拾完衣服明天就走。   他有意识地这样想着,可手却不听脑袋使唤,伸向了季青也的衣服。   ——   书房里,季青也还在开着今天的视频会议。   书房门外却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曾想,这么想完的下一秒,书房的门就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门口,夏怀雁正穿着自己的衬衫,并没有完全扣好的衬衫松松垮垮的,只套了他半个身体。   他光着的脚尖踩在白色大理石板上,脚趾被冰冷的地板碰得微微发红。   微醺的漂亮脸蛋透着几分不清醒。   像是喝醉了。   季青也的手动了一下鼠标,目光便定在了夏怀雁身上。   他不由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也跟着喑哑下来,“这是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依旧透着冷漠,让夏怀雁的委屈成倍增加。   他站在门口没敢动,望向男人的眸子委屈而渴望,见男人这般疏离,他只敢站在那儿抬起手闻着身上的衬衫袖口,上面还有季青也的味道,让他安心。   “雁雁想哥哥了,今天想和哥哥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1 16:47:29-2022-05-02 20:4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渝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留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宠爱   簇在书房角落里的茉莉花香浅浅散开, 让人的心思恍然一动。   季青也的双眸被镜片遮挡着看不出是怎样的神情,只薄唇紧抿着,清晰显骨感的下颌线让他此刻的冷峻面庞显得有些严肃。   他的目光紧盯着站在门口而摆出这样姿态的夏怀雁, 目光所及,都变成了一股燎原的火,缓慢在心头扩散开来。   这两天……不理会夏怀雁这件事, 他实在忍得辛苦。   知道对方心里其实有自己,所以才想给对方一些他想要的空间。   让对方慢慢的,直面心里对自己真实的情感。   夏怀雁觉得不明白,自己就帮他明白, 他撒谎说不懂, 那自己就帮他懂。   可他又怎么会不懂呢,这段日子的暧昧,他瞧着自己的眼神, 分明都是欢喜。   他的胆子太小了, 别人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这些天,季青也对夏怀雁表现出的冷漠说是欲擒故纵也好, 还是真心只是想给对方空间也好, 他做事从来都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对于夏怀雁, 他又并非不是不在意拿到结果的过程, 相反就是因为太在意了,所以忽视得有些刻意。   季青也想逼他一把。   不同夏怀雁说话,他也难忍, 但不这样做, 夏怀雁永远都不可能往前迈步。   尤其是, 在知道自己的秘密之后,他明显退缩得更厉害了。   他在害怕什么,又在畏惧什么,季青也知道。   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夏怀雁这是在做些什么?他为什么醉了,又有几分清醒?   “……”   瞧着站在门口微醺着脸的青年,季青也的手搭在膝盖上,略一抬眉,“你不是不愿意跟我一个房间。”   他否认,“我没有……”   季青也没有允许他进门,他便站在那儿,哪儿也不去。   好在他身上还穿着季青也衬衫,左右瞧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心里还能有一丝慰藉。   只是这种慰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空虚。   夏怀雁酒气上头,做起事情来便开始不管不顾。   他以为季青也没有在看自己,试探着悄悄往里走了一步,却立马被男人叫住了,“做什么?”   夏怀雁这会儿小心翼翼的,男人的声音在他听来总带着些冷漠,使得他的脚步立刻停在了原地。   夏怀雁愣住了,委屈涌上心头,他受不了季青也对他凶巴巴的样子,颤抖的声音带着几分赌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困了,要睡觉。”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换做平日里,他肯定是不敢的,但是现在被酒精支配着,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   季青也听见他的声音难得带着置气的娇憨,和平日里的他太不一样。   才一抬眼,却看见夏怀雁睁着那双眸子,滚下两颗泪来。   前脚一直气壮地说要和自己睡觉的人,下一秒就在自己面前哭成了泪人,季青也蹙眉,差点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最后还是忍住。   他坐在那儿,朝夏怀雁招了招手,“过来。”   夏怀雁一边抹着泪一边抬着并不太稳健的步伐朝男人走过去。   然后在男人面前站定。   季青也拉了他一把,将人抱到腿上哄着,拿过放置在办公桌上的抽纸,给他抹了抹泪,什么冷漠,什么凶狠,装也装不出一分来,“怎么哭了?”   见人又对自己好了,夏怀雁自己抬手,拿袖子捂在脸上,开始控诉对方的行径,“哥哥一直在凶、一直在凶……”   醉了酒的他,倒有几分像小时候,真性情,不遮遮掩掩的,说出的话不加掩饰。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季青也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对着他道了歉,又问他,“喝酒了?哪来的酒?”   夏怀雁摇头,“没有喝酒。”   “那怎么身上带着酒气?”   “你知不知道,你醉了。”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低沉的嗓音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气氛。   夏怀雁却不回答他了。   他的盯着季青也漂亮的唇形,红着脸吻了上去。   两唇相接的那几秒,季青也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空白。   紧接着,他按住了夏怀雁的手腕,将人抵在了办公桌上。   他眼神带着几许摸不透的情愫,在夏怀雁脸上扫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都是谁教你的?”   夏怀雁伸手。   食指轻轻戳在了他的心口。   他不说话,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瞧。   “雁雁”季青也的声音压得越发低沉,“再给你最后一次离开书房的机会。”   “之后再想要走,可比登天还难了。”   夏怀雁没听清他说什么,只看见季青也紧绷着脸,嘴巴张着在自己耳畔嗡嗡地说话。   他往前凑了一点,偷偷亲了亲他蹙起的眉间,“最喜欢季先生了。”   办公桌上的文件倏忽掉在地上,突兀的,散得有些凌乱。   作者有话说:   来了,以后尽量不断更。   文的话,小甜饼也不太长,就是想写得开心,大家看得开心就完了,如果不喜欢不要勉强自己看哈。   感谢在2022-05-02 20:44:38-2022-05-06 23: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渝、Cy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 10瓶;五花肉好吃 8瓶;45891225 5瓶;安琪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宠爱   酒心巧克力的甜酒香, 隐隐散发着诱人的甘甜,让人差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这几天以来常有的梦境,还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季青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可一切又显得太过真实。   他垂眸瞧见青年纤细的手腕上印着潦草的指痕,青年的皮肤总是容易留下痕迹。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的心里忽然起了些坏念头的那一瞬间, 便见他微微阖着眸子,侧头朝自己望过来。   “季先生……”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不太懂的疑惑语调,朝自己看过来的双眸含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水汽。   他这会儿叫自己季先生, 而不是哥哥。   就像此刻他是清醒的夏怀雁, 而不是那个睡迷糊了,喝醉了,才会朝自己撒娇叫哥哥的「雁雁」。   可他看起来又分明是不清醒的, 不然他早就对自己掏出十万个不着调的理由磕磕绊绊地逃跑了。   “季先生、怎么了……”   青年带着鼻音的语气携着几分内敛的催促, 却又因为不够严肃而添了些委屈。   他果然是不清醒的。   酒精害人。   季青也明明没有喝酒,可在夏怀雁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却像是跟着夏怀雁一块儿醉了, 心如擂鼓。   连着之前他的那一声「最喜欢季先生」而兴奋过头了。   “雁雁……”   ——   夏怀雁的睡眠不算浅, 睡着的时候总是很沉, 但今天, 他醒得有些早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 意识清醒了许多,眼睛却酸得睁不开。   细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做梦, 也不知道睡得算不算好。   六点钟左右, 天已亮透, 床头及角落里的睡灯却都还亮着。   窗户外映进房间的光线不太刺眼,晨光朦胧透着几分灰白。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身旁人浅浅的呼吸声,以及对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夏怀雁一怔,动作小心而缓慢,他微微侧身,瞧见的是季青也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   一闪而过的画面猛的在他脑袋一敲,夏怀雁脸颊冒火,立刻躲进被子里不敢动了。   几颗酒心巧克力能让他醉,却不能让他完全断片。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对着季青也都说了什么样的话,可他现在是清醒的,不能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季青也的喜欢和喜欢别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喜欢」这两个字本身就不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   自己却壮着酒胆凭着感觉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和对方相处才是最正确的。   季青也对自己的感觉也同自己对他一样吗?   是喜欢吗?   可季青也怎么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啊,这段时间以来,他完全没有想跟自己和好的意思,一直不理自己,每天见面都是凶巴巴的。   但昨天晚上又好了一些,他叫自己雁雁。   那现在……自己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他一直认为接吻拥抱这些事情是要和喜欢的人做的,可是遇到季青也,他却放纵自己享受这些刻意且暧昧的过程。   他也许其实知道得清清楚楚,可就是害怕被人抛弃,怕这些只是自己多想,自己配不上他的好。   前所未有的,奇奇怪怪的心情。   喜欢、抗拒、自卑在夏怀雁胡思乱想的时候再一次全部跑出来,填满了他的脑袋。   不过季青也的声音很快就打断了他那些想法,男人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将人往怀里带,“才睡多久,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夏怀雁紧闭着眼睛,还以为自己装得挺好,他甚至怕把男人吵醒,而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没想到对方早就醒了。   “睡、睡不着。”夏怀雁紧张得口齿有些不清,支吾了一声后,才问他,“季先生怎么醒了?”   他躺在那儿僵硬着不敢动,却听见男人道,“雁雁的心、跳得太快。”   他在自己耳后低笑了一声,“连我都紧张起来了。”   夏怀雁原本没注意到这件事,听完对方说的话以后,他的心却跳得越发强劲有力,震得自己的耳朵都红了。   “对不起……”   夏怀雁轻声道歉,没有去捂心口,反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想要往边上挪一点的时候,又被人捞了回去,“说什么对不起?昨晚的事情又都记得多少?”   夏怀雁不敢说自己全都记得,越跳越快的心脏却多少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   季青也尝到了甜头,倒也不敢一下逼得太紧,慢吞吞开口话语温和,“那时候你不见了,第二天我在那里等了你一天一夜。”   夏怀雁怔了怔,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没头没尾的话他听懂了,反倒叫人心头一紧。   “我虽然早就知道是你,但没敢第一时间同你说,你不敢的事情我也不敢,雁雁很好,从小就很好。”   夏怀雁阖眼,黢黑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并没有季青也说得这么好,喉间却像梗上了一根软刺,麻麻的,有些疼,“季先生……”   “嗯,”季青也回应他,“这么好的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夏怀雁躺不住了,闻言猛然从床上坐起,一脸惊讶地瞧着他。   他的脑子似乎还没有从对方的话里反应过来,身体倒是先于脑子快了一步,“交往?”   季青也笑,“怎么?”   “交往……吗?”   “嗯,不愿意?”   夏怀雁垂眸,没有对他这话做出什么反而,反倒沉默了下来。   季青也了然,视线不骄不躁地从夏怀雁脸上扫过,也再没睡意,“我会等的,你再睡会儿。”   这段时间季青也对自己的冷漠,让夏怀雁感到无所适从。   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会想着季青也,自己酒后的话不是假的,他对季青也的感情,是真的喜欢。   是哥哥也好,还是季先生也好。   他之前不敢让自己觉得自己喜欢对方,也不敢觉得季青也喜欢的人是自己,所以总是在逃避。   但是现在,他说交往……   季青也起床了,床边的重量一轻,让夏怀雁从轻微的晃神中回过神来。   望着男人起身的背影,夏怀雁下意识地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季青也垂眸,听见夏怀雁轻声开口,“没有……”   “没有不愿意……”   季青也僵在原地,瞧见青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因为紧张轻轻颤栗,听见他不确定地开口问,“以后季先生只会跟我在一起吧?”   季青也的目光明显顿了顿,他弯腰把人抱起,凝视着他的双眸,“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夏怀雁却不敢和他对视,说出口的话语一个字比一个字低,“我听说有钱的人很多都是那样的……”   “谁说?”   “就是,在夏家偶然听到人说的……”   许久没听到人说话,夏怀雁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急忙辩解起来,“我没有说季先生也是那样,我只是随便想想,季先生那么好,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季先生,您是不是生我气了?”   “嗯,”季青也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才缓缓上移对视怀里人的目光,“生气了,你要怎么哄我?”   “……”   夏怀雁的手抓着被子,看起来有些纠结。   沉默了一会儿,他仰头,快速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红着耳尖悄声道,“哥哥最好了、别生我的气了。”   作者有话说:   目标:搞哭雁雁!让他哭!!   现实:给你一个大b兜。   感谢在2022-05-06 23:58:09-2022-05-08 00:2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熊饼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留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宠爱   两人交往的过程出乎意料地发展得很顺利, 也出乎意料地提前了不少。   不过或许是夏怀雁哄人的方式不太对,昨晚没怎么哭还催促着人的他,在喊完人这一句哥哥之后倒是被欺负得惨兮兮。   被季青也连哄带骗着喊了对方十几次哥哥后, 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这天周六,季青也没去公司,只和夏怀雁两个人在房间里待在了一个早上。   孙姨过来准备午饭时, 瞧见季青也抱着夏怀雁出了房门,会心一笑。   前两天她才从家里回来,就看见两人似乎又在闹别扭了,一见面谁也不理谁, 和上次闹脾气不太一样。   分了房睡也不一块儿吃饭, 看起来跟不能和好了似的。   孙姨还担心了两天,怕他们真的一拍两散。   她在季青也这儿也工作了好几年,至少夏怀雁来了以后, 这个家才算热闹了一点, 万一再回到从前那样,怕就算是季青也应该也会不习惯那样的冷清。   “先生早上没吃?不然我现在煮点粥吧?”   “煮饭吧,快一些。”   季青也的声音压得有些低, 孙姨张望了一眼, 才发现他怀里的夏怀雁还半眯着眼睛, 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见状, 连着孙姨的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不少, “好的,我这就去。”   昨晚的视频会议进行到一半便断了。   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转接到林峰那儿让林峰处理, 他下午还要过来拿份文件。   原是想让夏怀雁多睡儿, 他偏不, 说下午还要去工作要起来清醒一会儿,结果抱起来没两秒又在怀里睡过去了。   夏怀雁从四岁开始学跳舞,在八岁之前,都在正规的舞蹈培训班学跳舞,基本的底子一直都在。   中间空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没能学,后来跟着母亲去了乡下,没有了经济支持,那几年,他都跟着母亲练习。   母亲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舞蹈家,但对这方面有着极强的天赋,这也是夏怀雁从小就被带着学跳舞的原因之一。   后来回到夏家,夏席诚倒是给他报了一个班,但不是太好,夏怀雁去的断断续续,原本他也没想着夏席诚能让自己接着跳舞,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抱以很大的期待。   上了大学以后,他自己找了现在这份工作,说是舞蹈助教,他其实也是一半时间都跟着小朋友们重新学,所以工资并不高。   但他很满意。   机构里的老师很喜欢他,夏怀雁身段好,也有很扎实的基础,平时也确实帮了老师很大的忙,所以才会一直让他待在机构里兼职。   他不能辜负老师的期待,还有,今天是夏怀雁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不仅同哥哥和好,还和他交往了。   很奇妙的感觉,不管是交往,还是喜欢上一个人,这两种感觉都很奇妙,让他一直以来做的恶梦,都一点一点的慢慢消散了。   因为他知道,季青也或许也是真的喜欢自己的,那些对方给自己递出的暧昧信号,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   他不再「不懂」、「不明白」,可以大大方方地直面两人之间存在的那种关系。   夏怀雁在细碎的说话声中醒来,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季青也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以及他带着笑意朝自己看来的双眸。   “可以吃饭了。”   夏怀雁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厨房里的炒菜声传来,让他有些懵。   他转头望了眼正播放着午间新闻的电视,一下找不到时间,直到季青也提醒他,“才睡了十分钟。”   夏怀雁闻言,僵硬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真的太紧张,也太开心过头了。   一放松,腰肢蔓延出来的酸痛感便越发明显,他红着脸说自己睡好了,现在想站起来走一会儿。   季青也道,“不是才从床上摔下来……”   季青也这么说的时候,孙姨正从厨房出来,夏怀雁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羞到指尖。   他虽没说话,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带着几分嗔怪的娇嗔,像是不许他再说下去了。   季青也笑,坏心眼地凑过去亲吻他的掌心,吓得夏怀雁连忙收回了手。   手心被男人碰到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滚烫,他觉得季青也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甚至有些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才好。   夏怀雁虽然不喜欢这样张扬,但心里总是开心的,只不过甜蜜和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全都扑过来,他有些受不了。   感觉太不真实了。   夏怀雁心想,也许是因为季先生他,太坏了。   坏到让自己有些飘飘然。   ——   下午夏怀雁去工作时是季青也载着去的,说等工作结束他会再来接送。   夏怀雁倒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以前还没有交往的时候他也是自己回去的。   司机先生也很负责地过来接自己。   今天的季青也有些小题大做,不过也许也是今天自己有特别注意观察他的原因。   “那我先走了,季先生和林先生路上小心。”   林峰把车停在路口,夏怀雁下车之前提醒他们路上注意安全,林峰嗯了一声,笑着说知道了,“您慢走。”   夏怀雁点头,下车时还有些舍不得。   季青也没有说话,夏怀雁忍不住偷偷往边上瞄了一眼,哪知后者恰好朝自己看过来。   被人抓住自己的偷瞄行径,夏怀雁有些不好意思,悄悄跟季青也挥了挥手,反倒被人扣住了手指。   男人朝自己倾身,吻轻轻落在了自己的耳尖,“一会儿见。”   ——   夏怀雁整一个下午的心情都不错,中途冯安双正好打电话过来问他下午有没有时间。   自从那天下午在图书馆门口说了那许多之后,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就没正经见过面,更别提说什么话了。   他知道冯安双是关心自己,也不愿意把朋友的关系弄僵,便答应等小朋友们都回家以后,两人再一起吃饭或者逛逛。   冯安双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有在联系的朋友。   夏怀雁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和朋友相处的,但他并不希望给朋友增加太多的负担,和对于别人来说那些事不关己的没有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冯安双跟自己道歉的时候,夏怀雁对于自己当时在图书馆门口随意揣测朋友的想法感到更加愧疚。   “是我不好,你别这样……”夏怀雁慢慢跟他解释道,“前段时间,我确实有点困难,现在我也很需要钱,但我和季先生住在一起,我并不是想要他的钱,虽然一开始确实有交易的成分在里面,这一点我承认。”   夏怀雁这么说完,却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乱,最后只能皱着一张小脸,对冯安双道了歉,“我之前不是故意对你凶的,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我好。”   凶什么的,冯安双倒是没看出来,但对于夏怀雁说的那些话,他受之有愧。   他并不只是完全为了他好,对于夏怀雁,他是有私心的。   “算了,不提那些事情了。”冯安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哪里吃顿晚饭,就当庆祝我们解开心结。”   夏怀雁点点头,他在和冯安双约好后,就给季青也发消息了,说下午不用来接。   这会儿季青也估计已经在家里了。   “我过段时间要从宿舍搬出去住,最近已经在找房子了,”等菜上来的空隙,冯安双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夏怀雁原本还在走神,听到冯安双同自己提起这个,脑袋顿时卡了一下,他前两天和季青也冷战了几天,满脑子都是跟对方和好的事,早就把搬出去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儿听见冯安双这么说,他又犹豫了起来。   虽然在和季青也交往,但总住在男朋友家里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该还的钱还是要还,夏怀雁不想因为两人之间多了一层亲密关系就把账赖掉。   之前他原是想申请住宿舍,不过可能有些难批,现在冯安双这么说,住在外面又会方便一些,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我……想想吧,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还以为夏怀雁肯定会拒绝,冯安双眼前一亮,“行,你要是决定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房子。”   夏怀雁点头。   吃完饭,夏怀雁就借故着要写作业,就不再接着逛了,他想快点回去和季青也见面。   冯安双本准备带他去电玩城玩一圈开心一下再回去,但见他一直心不在焉的,想想也就算了,夏怀雁这种性格,他不能一下子把人逼死了。   要慢慢来,才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正走到街口,夏怀雁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是季青也的声音。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回眸一瞧,男人正站在梧桐树下望着自己,他站在阴影里,长身玉立依旧是人群中的焦点。   夏怀雁惊奇地看向他,又同身边的冯安双打了个招呼,“安双,季先生来接我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冯安双点头,笑得有些牵强,“你也是,路上小心。”   “嗯,拜拜,到学校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夏怀雁说完,就朝着季青也走去,他微微仰头朝季青也露出笑脸,问,“您怎么来了?”   “给你发消息没回,有些担心。”   夏怀雁赶忙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季青也不仅给自己发了消息还打了电话,但他手机静音,和别人在一起,他从来是不玩手机的,便没看到。   听到季青也说担心,他有点不好意思,嘟囔道,“我要是看一眼手机就好了,害先生担心了。”   季青也似乎没听到他说的,瞥了一眼站在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冯安双,他只是笑了笑,牵过夏怀雁的手,问,“跟朋友一起吃了什么?”   “吃了几个小菜,但是里面每一道菜里都有洋葱,我不喜欢……”夏怀雁不自觉地碎碎念着,后又一想,问,“季先生吃了吗?”   “还没有。”   “啊?那快点回家吧,怎么不吃了再出来啊。”   他的话比以往要多很多,叽里咕噜的自言自语也很可爱。   夏怀雁似乎没有发现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牵着的手,还在小声抱怨季青也为什么不吃晚饭。   有恃无恐的神态和小时那个没有顾虑的小孩儿一点一点重叠,让人感到安心。   孙姨晚上没有过来,中午的时候就说好的,她最近也很忙,家里总是有很多事情,很不容易。   “季先生晚上想吃什……唔……”   夏怀雁开门,本想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没曾想锁扣滴了一声,下一秒他就被人抱起抵在了门板上。   细密的吻落在唇上,男人垫在自己后脑勺的手微凉,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夏怀雁的手抵在他的心口,被亲得迷迷瞪瞪,迷糊间听见季青也喑哑的嗓音在自己耳旁道,“你知道的,雁雁。”   作者有话说:   以前的季青也看见冯安双:呵,情敌。   现在的季青也看见冯安双:呵,不值一提。   感谢在2022-05-08 00:23:21-2022-05-09 01:3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CHO 10瓶;悲风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宠坏   夏怀雁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搬出去住, 所以还没有跟季青也说。   住在季青也这儿固然好,每天都能同对方见面,每天都很开心。   他几乎都快忘记, 什么是烦恼,什么是不高兴了。   但他心里总有自己的犹豫,也不能让季青也养着自己一辈子。   他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的。   热气腾腾的夏天, 迎着即将结束的学期期末一点一点到达高峰。   即将期末考,无形之中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前两天月末,季青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两天又稍微好了一些, 是能够正常下班的程度。   “季先生, ”夏怀雁坐在季青也的办公桌对面,见男人喝水的空隙,见缝插针把自己的课本推了过去, 他有些难为情, 伸手指着书本上被黑笔圈了好几次的一道高数题,“这题还是不太懂……”   季青也扫了一眼,随手拿过一旁的白纸, 牵了牵他的手, “来这边, 给你讲。”   夏怀雁自然没有多想, 给自己讲题的时候季青也总是耐心又认真, 为了不耽误对方时间他便快步走过去,只不过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夏怀雁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紧张, “季、季先生……”   “嗯?”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怀雁看不见对方是什么表情,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耳朵发麻。   他搂着自己带着椅子往前靠了靠。   夏怀雁被压在办公桌前的手端端正正地放好一动不敢动,男人朝自己的后背压过来,呼吸的时候,热气正落在自己的耳边。   夏怀雁缩了缩脖子,咬着唇,紧张到以为对方的唇下一秒会贴上自己的耳尖。   可想象中的感觉迟迟没有到来,男人早已经认认真真地准备给自己讲题,“哪一步不懂?”   他端着一派温和的语气,可夏怀雁的心思早就虚虚浮浮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闻言愣了几秒,手胡乱指着男人写在白纸上的解题步骤,一时间手指不知该往哪里停下来。   听到对方带着轻微气音的低笑声从身后传来,夏怀雁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就在对方面前暴露得一干二净了。   “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   季青也的语气带着轻微的调侃,让夏怀雁更觉无地自容,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看见嘴唇就想到接吻的人。   他想着一定是这几天跟季青也在一起久了,才总是想东想西的。   “没有,我在想题,想题目呢。”   “那你脸红什么?”   他开口狡辩,狡辩得不好,一下就被人抓住了破绽。   季青也微凉的手指揉上自己发烫的耳廓,夏怀雁瑟缩,歪头贴上了他的手心,“因为季先生老是逗我。”   他回眸瞧着男人的脸,饱满的红唇上下碰了碰,笑得有些腼腆,“我胡说八道呢,接下来一定会好好听讲的。”   男人的吻总是来得毫无预兆,夏怀雁每次都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   “季先生,要讲题……”   夏怀雁拿着笔,盯着白纸上季青也清隽紧凑的字迹,还不忘叫人提点一二,“还不会……”   男人倒是给他讲了,坏心眼地让他自己写解题步骤。   他说一个字,夏怀雁便写一个字,不过十几分钟,几个符号写得歪歪斜斜地占了半张稿纸,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到最后,都不知道是因为做不出题而抽抽搭搭流的泪,还是因为被鞭笞着写解题步骤而紧张发汗,手下的那一张白色稿纸倒是湿透了,黑色的墨迹顺着纸张的纹路浅浅散开。   教人解题的季先生虽然最后还是教会了人,但还是落得了一个「坏先生」的名号。   好在夏怀雁不会骂人,顶破天面对季青也,也是一句,“你讨厌。”   再憋不出一个字来。   说完还要偷偷看看对方的表情,瞧瞧对方有没有因为自己这句话而感到受伤。   像只委受了欺负的小鸟团子,不痛不痒地啄人手指,又拿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后果可想而知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   和季青也交往之后一直很开心,夏怀雁唯一苦恼的事情,就是脖子上留下来的痕迹。   虽然每次都让对方小心一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容易留痕的体质,总是会有,他又不想拒绝和季青也亲密。   夏天穿得清透,偶尔带着小翻领的衬衫还能稍微遮一遮,但他的翻领衬衫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拿大号创口贴贴着,这样应该不会特别奇怪。   冯安双还问了一次,夏怀雁只说自己不小心划破了,支支吾吾带了过去。   临近期末,大家课上都是自习多,只不过这两天夏怀雁稍稍有些不自在。   不管是上课坐在教室里,还是下课走在路上,总有那么一两道目光朝自己看过来。   夏怀雁觉得不对劲,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脖子上贴的创口贴太引人注目,直到体育选修到了期末考核的时候。   那天下午,在舞蹈室,大家围坐在四边,按照自己的意愿打乱考核,谁想先考谁就先上。   一开始大家都还井然有序,后来就开始吵闹起来。   夏怀雁无所谓顺序,征求了冯安双的意见,决定到最后再上。   等待的间隙,季青也正巧发了消息来,一张照片拍的天空外景,火红的的夕阳同远处的高楼边界融出一条柔和的光线,天空的正中间,飘着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丢的一大束气球,梦幻而浪漫。   夏怀雁立刻回了他一句:好漂亮。   备注着季先生的聊天框,几乎是立刻弹了出来:等会儿下课我来接你。   学校离季青也的公司确实有点远,夏怀雁原本想说不用了,但那句话打到一半,便被身旁的人碰了碰手臂。   夏怀雁抬头,是那个经常起哄说要跟自己跳舞的男生,好像叫什么王洪海的。   夏怀雁对他的印象不好,但出于礼貌,还是同他点了点头,便往旁边坐了一点,与对方拉开了些拒绝。   但对方显然是故意跟自己有身体接触的,便不依不饶地靠了过来,“雁雁,和谁聊天呢?”   “朋友。”   “什么类型的朋友?”   男人的语气过于轻浮,让夏怀雁感到有些烦躁,他站起来往旁边走去,语气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和你没关系。”   换作从前他这种没脾气的人,断然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又做出这种不顾人面子的不耐烦举动,但最近许是在季青也面前都有恃无恐,他的脾气也没有从前那么好了。   舞蹈教室吵吵闹闹,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谈话。   冯安双之前去了洗手间,这会儿还没回来,夏怀雁找不到事情做,便只能一直躲避对方想要凑上来交谈的举动。   一大屋子的粗糙男人,只有夏怀雁纤细的身体身长挺直,站在角落里连着那张漂亮的脸,和周围人形成明显反差的白皙,像个没吃过什么苦还有自己一份矜持的小少爷。   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很奇怪,王洪海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自己是个变态,还是站在那儿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段脆弱脖颈的夏怀雁才是个勾引人的变态。   夏怀雁望着门口的方向,希望冯安双赶紧回来,他一个人待在这儿实在有点不舒服。   末了这么想着,隔着脖子上的一层医用创口贴,他觉得有人碰了碰自己。   夏怀雁一惊,立马捂住了被人触碰到的脖颈,眼神慌张地往那人望去。   王洪海见他受惊,却笑了,在夏怀雁开口之前,他微微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听说你是夏氏药业夏席诚的私生子。”   夏怀雁脸色微沉,他反感的不是他说的这句话,而是他靠近自己的动作,以及说出口的轻浮语气,让人浑身不舒服。   上次夏席诚带着夏云风来学校里那么闹,就算被人知道也不奇怪。   他就是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的,但会不会成为私生子这件事他不能决定,不明真相生下自己的母亲也没有错。   夏怀雁不会为此感到抱歉,他想明白了,渐渐的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羞愧到抬不起头,他早就对这三个字免疫了。   闻言,并没有多做理会,只觉得这人多管闲事语义暧昧,让人难受。   只是王洪海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在说话这句话后又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夏家昨天正式对外宣布破产了,听说破产前,你爹把你往季氏医疗的继承人床上送了,被那位季总折磨得不好受吧?”   “夏家宣告破产了?”夏怀雁一惊,这个的消息他并不知情,他本来就不爱看新闻,并没有过多关注,季青也也没有告诉他。   听到这里,他才大致明白对方想说的是什么,这件事情本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   他一开始虽然不明白夏席诚为什么说非自己不可,但他后来明白了。   那种交易并不光彩,无论是夏席诚还是季青也,都不可能把事情说出去,这个同自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王洪海又是怎么知道的?   “夏家破产,你应该很缺钱吧?”   夏怀雁听见他这么说,余光瞥见对方再次抬手,这次他先于对方一步,抵开了对方想再往自己脖颈抚过来的手。   「啪」一声,不算响,但夏怀雁有些使劲了,没有衣料包裹的手臂慢慢浮出一片红晕。   王洪海没生气,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反倒笑着凑近他,“雁雁长得漂亮,一晚多少钱合适?”   “谁跟你说的这些?”   “谁跟我说的?”王洪海笑,“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啊,这两天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反正是真的,对吧?”   夏怀雁瞪了他一眼,看得倒叫人越说越起劲了,“别这么看我,你他妈看得我都……我可不想在大庭广之下做什么。”   污言秽语不断传来,夏怀雁漂亮的眉眼动了动,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冯安双倒先回来了。   夏怀雁不想在冯安双面前做出什么让他难为情的举动来,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往边上迈了一步,又见那人不断纠缠,“今晚有人包你吗?我出双倍,别跟我装矜持,脖子上这么印记还遮遮掩掩的,不就是被人玩儿出来的?反正就是要钱吧?”   “你家里人知道你花他们的辛苦钱嫖男同学吗?”   王洪海一愣,显然没料到绵软可欺的夏怀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怀雁打量了他一眼,学着季青也的冷淡语气,“我看同学你也没有很有钱,要是有包我一夜的钱,拿这钱去医院的皮肤科做做检查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9 01:39:06-2022-05-10 01:1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哭的旋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宠坏   “你他妈什么意思?”   王洪海气势汹汹, 上前一步猛拎住了夏怀雁的领子,像是被人戳中痛处只想跳脚。   夏怀雁往后躲了一些,幸好王洪海还没还来得及做什么, 便被从厕所回来的冯安双大声呵斥住了,“喂。”   “现在当着老师的面都能直接打人了?”   他快步上前分开两人,把夏怀雁护在了身后。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 引得人纷纷侧目。   老师的目光也朝三人看过来,正当老师准备站起来往这边走的时候,王洪海才愤然离开。   “给我记着。”离开之前,他狠狠瞪了一眼夏怀雁, “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   “没事吧?”冯安双见人离开, 才转身问夏怀雁,“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事,没什么。”   王洪海说大家都知道自己的事情, 这两天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那是不是代表冯安双也知道了?可他对自己的态度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心里装着事情, 这节课过着就变得尤为漫长,好在考核内容是自己熟悉的,并没有什么难度。   夏怀雁下了课以后便和冯安双在教室门口道了别, 他想自己好好想一想。   冯安双大约也不会想顶着别人的异样眼光同自己走在一起, 夏怀雁也不想牵连朋友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那你路上小心, ”他道, “要是还有像王洪海那样的人骚扰你, 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去找你。”   “嗯,你放心吧, 我没问题。”   季青也早在十分钟之前便发消息过来, 说他已经在校门口了。   夏怀雁回了一句, 就往平日里司机停车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道王洪海他们口中关于自己传闻的最终版都是什么样的,夏怀雁撕掉了自己颈间的创口贴对着镜子照了照,敏感的皮肤被拉扯得起了一小片红,吻痕变得暗红,撕掉创口贴看起来反而变得严重了,没有了暧昧的感觉,倒像是跟人打架碰撞出来的伤口。   希望季青也没有注意到才好,不然他又要担心了。   男人的车停在校门口前方,只露出一个带着车牌号的黑色车尾。   夏怀雁快步跑过去,本没多想什么的他却似乎突然听到了一声快门按键的咔嚓声。   他定下来转头一瞧,身后什么都没有。   僻静的林荫道上,风徐徐而来,樟叶缓缓飘落在地,在地上卷起一小片潮海。   热风浮动,混着树叶的沙沙声吹过自己的耳边,夏怀雁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转身上了季青也的车。   “季先生,”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声音温软清晰,“抱歉,您等很久了吧?”   “没有,刚到。”   司机先生启动了车子,在校门口调了个头,便直直往前开去。   身旁的人又像是恢复了往常那般的沉默,这几天好不容易才稍微活泼一点的性子,突然间又开始像是自我保护般地蜷缩起来。   季青也侧眸,瞧见夏怀雁脖子上那两个很明显的创口贴印子,以及手臂上因为外力撞击而显现出的红印,他轻轻拧了拧眉,牵住了夏怀雁的手。   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夏怀雁才从呆愣中回过神,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下一秒却被对方反手握紧。   夏怀雁朝他微笑,但谁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车厢里的气氛忽而变得有些沉闷。   虽是这样,两人放在中间的手,依旧紧握着没有松开,一直到小区门口,回到了家。   孙姨这两天依旧在忙,接下来的这几天,她估计都不能来季青也这儿了。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夏怀雁方才维持着的笑脸逐渐消失,在季青也进屋之后,夏怀雁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转身抱住了对方。   夏怀雁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季青也面前,这两天他总是肆无忌惮地展露出自己的心情好坏,虽然这样很不好,但他突然想跟对方撒撒娇,怎么样都好。   男人紧抱住了自己,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后颈。   他的体温总是比自己要低,这么久了夏怀雁还是不太习惯对方的触碰,微凉的触感贴上自己皮肤的那一刻,就让人忍不住颤抖。   男人的唇却是热的。   夏怀雁躲藏在他怀里无处可逃,被吻得要与手心里冒出薄汗一块儿化了。   季青也抓住他的手举过头顶,双眸落在青年冒着湿气而略有惊慌迷茫的黧黑瞳眸上,凑过去亲吻他的唇畔。   背后的大片透明的玻璃窗将天空分割成了好几个色块。   窗外的落日光线映着两人的身影照在室内的白色墙壁上,铺陈直叙毫不遮掩,透着一片夺目的霞光。   在夏怀雁纤细的呼吸里,夜幕降临。   ——   孙姨做了平日里总是习惯做一些饺子或者小饨馄之类能速冻好保存的食物放在冰箱里。   虽然季青也不常吃,但她也习惯备着,万一晚上季青也饿了,也能快点吃到比较健康的食物。   夏怀雁倒是爱吃这些,他来了以后孙姨做的种类便更加丰富起来,饺子、馄饨、小笼包、豆沙包之类的易产生饱腹感又方便食用的食物。   渐渐的,冰箱里日常的消耗品也逐渐多了起来。   季青也自己不怎么下厨,平日里要么是孙姨做,要么是林峰叫厨师去做。   在外人眼里,季青也对食物很是挑剔,但他自觉自己对食物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要求,大约饱腹就行。   两人回来还没有吃饭,现在已经八点,他倒没什么,但夏怀雁还饿着。   趁着人半梦不醒,季青也下楼从冰箱的冷冻室里拿了些馄饨和饺子,炒了点蔬菜和虾仁做了汤馄饨饺子。   夏怀雁迷迷瞪瞪睁开眼,房间里的光线依旧是自己熟悉的色调,身侧的温度还在但却空了,男人似乎才离开不久。   夏怀雁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没瞧见人,便没有安全感,脑子里的梦晃荡而过。   他已经好久没有做梦了,现在只能尽量不让自己想起来,但还是会害怕。   夏怀雁拿过放在床边的睡衣套着,趿拉着拖鞋下了楼去。   远远的瞧见厨房里正冒着白色清爽的雾气,季青也正站在厨房里,腰上有一条红色的线,走近一瞧才发现,他的腰上正系着孙姨平日里系的那条粉色波点围裙,系围裙的绳子在他的腰后板板正正地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条围裙同男人实在有说不出的违和感,夏怀雁从未见过对方进厨房做这事儿,又见到这种略微诡异的场景,实在有些紧张。   “季先生,”夏怀雁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句,“您怎么自己动手了?饿的话把我叫起来呀。”   “怕你饿,所以才煮的,”季青也抬眸,眉毛跟着轻挑,“你累得睡着了,怎么叫你。”   夏怀雁同他对视,闻言脸颊泛红。   他的腿现在还有点发软呢,倒是不会想东想西的了。   “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很快就好了。”   夏怀雁点了点头。   季青也端着汤馄饨从厨房里出来,瞧见夏怀雁正拿着遥控按到了一个新闻台。   他盯着夏怀雁的背影看了两秒,垂眸将筷子和勺子摆好,“雁雁,吃饭。”   夏怀雁似乎在想什么,想入了迷,明显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啊,马上过来。”   “尝尝咸淡,不合胃口的话我下次调整。”   夏怀雁听见对方这么说,还没尝就先开口夸了,“季先生做的,肯定好吃。”   咸淡适中,也有孙姨包的馅料加成的原因,蔬菜和虾仁的鲜甜很加分,夏怀雁喝了口汤就露出满足的笑意来,“果然很好喝。”   季青也的唇线稍稍放松下来,笑着道,“锅里还有一小碗。”   “嗯。”   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透过客厅穿到餐厅里,夏怀雁扫了一眼电视,犹豫问道,“季先生……”   季青也抬眸朝自己看来,夏怀雁顿了顿,瞧见男人的目光又摇了摇头,回避道,“没什么。”   “还吃吗?碗给我。”   “我、我自己去盛就好……”   夏怀雁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饺,见季青也站起来拿过自己的碗,往厨房走去,出来时碗里又是满的。   他虽然纤瘦,但还是挺能吃的,成年男子有的饭量他大差不差,遇到喜欢的甚至还能比别人多吃上一口。   之前因为想跳舞他还有刻意在控制体重,实际上有些偏瘦了。   到了季青也这里以后,夏怀雁就几乎忘了自己要保持体型而应该控制饮食的这件事情。   见季青也把碗放在自己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了句,“谢谢。”   “都在一起了还说这种话。”季青也揉了揉他的脑袋,“和男朋友客气什么。”   夏怀雁没搭话,低着头拿着勺子啄了口汤,耳后的皮肤倒是不会撒谎,冒出粉来。   两人吃完饭后坐在客厅里待了一会儿,季青也的目光放在新闻最下面的轮播条上,像是无意间同夏怀雁开口,“夏家投资我撤了,流程走下来,昨天对外宣布已破产。”   从季青也的口中确定了这个消息,夏怀雁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心绪复杂。   他点了点头,手指紧攥着衣摆,道,“我……明天想回去一趟。”   “我想问问他们妈妈的下落,我对他们来说应该已经没用了,所以……所以他们应该没必要再用妈妈威胁我了,可以的话,我想报警。”   他看起来很是紧张,又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一句连贯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提起那些人,那张温暖漂亮的脸总是皱着,看得人心里不太好受。   “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季青也说,“我陪你。”   夏怀雁张了张口,似乎想拒绝,又似乎是安下心来了。   最后还是点头,说,“谢谢您,季先生,一直以来都很谢谢您。”   “说了不用谢。”   季青也有些无奈,谢谢和您同改不掉口的季先生加在一起,不仅生分,也显得自己比他长了一辈似的。   虽然是差了五六岁,也不能同他一起上学,做不到年轻人那样无拘无束……   那天下午放学夏怀雁同他那位什么朋友站在树影下跳舞,两人年龄相差无几,看起来该死的和谐。   季青也原是想给自己找点加分项,想到最后却不敢再想了。   “季先生?”   见季青也难得在自己面前晃神,夏怀雁怕是不是自己的话题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了,还是有些担心怕对方会不喜欢甚至讨厌自己。   他抬手轻轻在季青也面前晃了晃,“您怎么了?”   男人没说话,夏怀雁便以为自己猜对了,慌乱中还想解释给对方听,“您要是不喜欢听这些,我以后就不提了,不提了。”   “我只是不想听你说谢谢,”季青也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便开口说了句缓和气氛的话,“要真想谢我的话,别叫季先生。”   夏怀雁难得听见他卖关子,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季青也笑,俯身同他咬耳,“叫老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0 01:15:54-2022-05-11 01:2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983390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妄想成真了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宠坏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夏怀雁眩晕了好一会儿。   光是听着就足够让人感到不好意思了,再让他叫出口,只是现在立刻或许是不能够的了。   夏怀雁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想着季青也无论叫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他的羞耻心就拒绝了季青也的这个要求。   “能不能、换一个感谢方式呀?”   夏怀雁的热感升上了头,季青也的唇轻轻贴在自己耳侧, 他的目光越过了季青也看向了他身后那面墙上的挂钟,说话声跟着针表的走动,颇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其他意思, 就是在想那个、会不会太快了……之类的。”   季青也笑, 倒没有为难他。   知道夏怀雁的性子,目前他也并没有抱着很大的期待说出这句话,“嗯, 没关系, 困了的话就上楼睡吧。”   夏怀雁眨了眨眼,脸上的火辣程度没下来。   他似乎还是有些担心季青也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叫他那个词而感到不开心,说话依旧轻声细气的带着一些讨好, “那您呢?”   “我一会儿再睡, 还要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务。”季青也笑看着他, 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嘴角, “睡不着的话来书房找我。”   夏怀雁被他轻轻一碰, 闭着眼睛缩了缩,舌尖舔了舔被对方碰过的唇。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唇上两秒,才像是回过味来, 而后慌张地摇了摇头, “不、不能打扰您,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就好。”   他有些自言自语小声道,“床上有季先生的味道,所以会安心。”   他淡然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种动作和神情,让季青也的神色都跟着变了变。   夏怀雁听见男人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乱。   他一抬头,眼前猛然压过一片黑影,男人的身影快速朝自己压来,四周的空气忽然被抽干了似的。   夏怀雁半躺在沙发上,背顶着一个宽厚的抱枕,整个人介于抱枕同男人的臂弯中间。   夏怀雁屏住了呼吸,眼神怯怯地同对方对上,又快速眨着眼睛挪开目光。   男人背着光,脸上的神色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熟悉的鲜明。   “季先生,怎么了?”   夏怀雁的声音温软却因为之前哭得太过而变得略微哑涩,季青也的眼神带过他的眉眼和唇,牵过他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再看他,“没事,走吧。”   夏怀雁对季青也突然的动作,又什么都没做这个过程感到发懵,却没有多想,转而在短短的一截路程观察起对方来。   男人握着的自己手的手背青筋在白皮下明显凸起,在腕表下延展到家居服下露出的一节结实的小臂。   夏怀雁顺着两人相握的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虽然也有明显的脉络,但没有同季青也那般一看望去的清晰。   夏怀雁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忽然间有些好奇,伸手摸了摸,很奇特的触感。   季青也握着自己的手却突然紧了紧。   男人的步伐停下,转身朝自己看来。   夏怀雁才抬眸,就在楼梯间被人一把抱起,因为恐惧下意识地拽紧了对方的衣领,倒是因为信任而没有惊呼出声。   “今晚不想睡了是不是?”   夏怀雁见男人紧咬着后槽牙,喉结轻微滚动,呼出的一声气音沉而又重,他突然明白了点什么,红着脸摇了摇头,咬着字道,“要睡……的。”   季青也最后决定不在书房办公,而把要用到的文件和资料拿到了房间里,尽量放轻声音。   坐在房间角落的书桌后,一抬眸就能看见靠在床头拿着书的夏怀雁。   青年看得认真,低垂的眉眼温柔。   季青也扬唇,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柔和的光线照亮室内的两个角落,夏怀雁悄悄从书页中抬起双眸,看向角落里的男人,温柔缱绻。   ——   第二天早上,夏怀雁在男人怀里醒来。   对方并没有同往日那般起得很早,然后按照严格的时间准时出门。   夏怀雁早上还有两节课,过后也就没有了,所以打算下午去夏家。   季青也同意,吃了早餐便将人送到校门口,车子并没有往他公司的方向去,而没有掉头,直接朝前开走。   夏怀雁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仔细探究,或许对方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也说不定。   季青也总是很忙。   夏怀雁没把学校里大家都知道的自己与对方的那件事告诉季青也,一是怕对方担心,二是,夏怀雁以为,这件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大家遗忘的,因为他本身就不可能会成为大家的焦点。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直到短短一个课间,就继王洪海之后的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找上自己之后,夏怀雁才发现,至少目前,这件事好像没有这么轻易了结。   班里平日能够和自己说上几句话的两三个女生,在社交软件上给自己发了几条消息,问自己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还发了几个链接来。   夏怀雁点开,是学校论坛的链接,他之前没注册过,想看得稍微详细一些还需要注册登录。   他花了三十秒注册了一个账号,点开那几个链接一瞧,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前段时间,夏席诚和夏云风找到学校里时,自己挨了几巴掌,脸肿起来的照片。   夏家人倒是隐匿了,另一张直接是季青也赶来,把自己带走的照片。   另外几张的背景是学校南大门,自己的脖子上还印着两块红到过分的创口贴印。   印子中间季青也在自己颈间留下来的痕迹,被照片拍摄出来,看起来就像破了口子还没好的伤口,变得很暗。   随之,自己上了季青也车子。   这几张应该是昨天下午的。   怪不得有听到快门声,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几张照片拼拼凑凑,编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标题,「我校设计学院学生深藏不露……」。   紧贴着这一个帖子的下一条热帖还有人扒出了自己的家庭背景,以及详细地写着自己是如何爬上季氏老总的床,又是如何被传闻中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季总弄得生不如死的,所以连带着夏家破产,一系列事情都得到了验证。   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带着上一个帖子的照片,自己脖子上为了遮掩的创口贴痕迹,都变成了被折磨的证明。   跟帖的人很多,夏怀雁看了几眼,不外乎是一边倒骂自己活该的,还有些同王洪海那样的人,像是有意识地在带着节奏猜测自己多少钱一晚,那方面好不好。   夏怀雁捏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从链接里退了出来。   他们说的是假话,但也不完全是假,自己确实是有目的的和季青也在酒店进行了第一次见面,他只不否认这一点。   夏怀雁给自己发消息的几个女生一一回复了谢谢,才关了手机自己好好想了想。   自己并没有得罪什么人才对。   别说得罪人,就连同自己说过话的人,都少之又少,他又怎么可能得罪过人呢。   但帖子明显是有人故意发成这样的,跟事实不符,真的很明显的,只是在针对自己而已。   不过幸好,季先生没怎么被牵扯进来。   ——   放学后的走廊上并不安静,夏怀雁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还听到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毫不遮掩地谈论自己的声音。   不善的目光频频投射在自己身上,夏怀雁快速洗完手,正想出去,却被两个刚进厕所的人堵在了门口。 第二节 课下课,大约早上十点,有新的班级过来换课,所以人流并没有减少。   夏怀雁背好书包,为了不让自己露怯,抬起眸子朝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看去,他们不说话,夏怀雁也便不开口。   直到门外有人想进厕所,那两人才让开,对夏怀雁道,“注意点,别被我们逮到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的夏怀雁,才真的确定,自己确实是得罪人了,还无形之中得罪了一个很不好招惹的人。   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得罪的究竟是谁。   夏怀雁不太会打架,在不能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他选择先离开。   那两个人的样子,他倒是记住了个大概,其中有一个人长得有点眼熟,但一时间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司机依旧在南大门等着自己,夏怀雁回到家时季青也还没有回来。   放下书包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细想些什么,便听到一阵门铃声。   可视门铃上显示出季楠楠的脸,以及端正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只气球,只能露出一双眼睛的季安平,“雁雁哥哥,是我。”   夏怀雁开了门,还未说话,便被冲进门的季安平一把抱住,“雁雁哥哥,好多天没见了。”   他把手里的气球塞给他,“送给你的,是我亲自做的哦。”   透明的气球里藏着一个双层爱心,点缀着的一些金色闪片,在气球里晃荡不停,像是婚宴上点缀的喜庆。   “谢谢,”夏怀雁接过,笑着重复道,“嗯,好多天不见了。”   又抬眸朝季楠楠看去,“快进来吧,不过家里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季先生还没回来。”   季楠楠点头,往屋子里望了一眼,问,“孙姨呢?”   “她这两天有些事情,不能过来了。”   “啊?”季楠楠闻言有些失落,“那我们今天中午不能留在这儿吃饭了,青也哥他又不回来,也没人送吃的来。”   “想吃什么我来做就好,”夏怀雁带上门,跟着进屋,“但是肯定比不上孙姨做的就是了。”   季楠楠点头,一脸平静,不笑的时候同季青也有些像,道,“好啊,我不挑。”   “好耶,雁雁哥哥做的我一定要吃!”不同于季楠楠,季安平早就在一旁围着夏怀雁打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很是热情,“雁雁哥哥做的肯定跟孙姨做的一样好。”   不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是夏怀雁已经习惯了些。   早上在送自己去学校的路上,季青也说他中午会回来,下午会陪自己去夏家,不过就不在家里吃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季青也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回来的吧。   简单做了一顿午饭,三人吃过以后便沉默地坐在了客厅。   季安平喜欢的卡通片就快要开始了,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难得安静。   季楠楠正刷着手机,忽然转头瞧了瞧自己,夏怀雁投以微笑,“怎么了?”   “这两天怀雁哥哥没事吧?”季楠楠道,“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可都在传了,夏家破产的那点破事,还有怀雁哥哥和青也哥的事,传得很是离谱呢。”   夏怀雁怔愣,他以为这件事只在自己的学校变成一个笑话,没想到会连季楠楠都知道。   “看样子是不太好,”季楠楠见他这副样子,撇了撇嘴,“不过没关系,怀雁哥哥再坚持两天,敢造谣到青也哥身上,那些人很快就会被闭嘴的。”   被?闭嘴?   夏怀雁不好问被闭嘴是什么情况,却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个什么所以然来。   紧接着又听到季楠楠说,“怀雁哥哥加我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有最新进展我告诉你,顺便以后你和青也哥哥的情感问题,也可以来问我,在季家这群人里我还算是了解他的。”   “啊,好。”夏怀雁没多想,听到对方说起自己同季青也的情感问题时,倒是不禁红了红脸,他赶忙拿出了手机,扫了她提供的二维码。   滴一声,扫码成功,显示的是一个紫色的小女孩头像,昵称是两个大写字母N。   大约是名字的缩写字母。   两人正谈着话,却突然听到季安平的一声惊呼。   本应该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的季安平,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阳台上去。   夏怀雁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绑在椅子上的气球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阳台。   系着气球的绳子正好卡在了玻璃与打开的窗框之间的缝隙上,气球正往外飘着,随时会飞走的样子。   季楠楠瞧了一眼,没管,只对站在阳台上的季安平道,“一个气球飘走就飘走了,快点回来。”   可季安平闻言,原本平静的一张小脸,却忽然有了要哭的趋势。   “才不是呢,”他说,“那是我辛辛苦苦吹的,要送给雁雁哥哥的礼物。”   夏怀雁见不得小孩儿哭,更别提季安平说着这些话。   气球是自己绑的,肯定是自己心在焉的没有绑好,才会让它飞了。   当然错在自己。   夏怀雁立刻站起来,搬了张高凳到阳台上,对季安平道,“没关系,安平站旁边一些,我来拿,不会让它飞走的。”   季楠楠瞥了一眼阳台上的两人,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她对夏怀雁这种宠着季安平的方式很不认可,但她也不会操着那心去阻止。   阳台的窗户正开,窗户又有些高,夏怀雁踩在高凳上,大开的窗户边框正好到他腰间。   气球被卡在了外面,他自然要把手伸出去才能够到。   “雁雁哥哥要小心点。”季安平在下面大声提醒。   “好。”夏怀雁这么应着,没曾想,刚碰到气球绳子,下一秒,季青也就打开了大门。   夏怀雁做完这个危险动作,正好把气球扯了回来,瞧见季青也回来,他藏在心里一早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事情就像有个什么宣泄口。   急于下来见他的夏怀雁踩在高凳上往后撤了一点,正准备下来的他,脚一滑突然踩空,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仰去。   “雁雁!”   “雁雁哥哥小心!”   季青也跑过去接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夏怀雁掉下来时手臂下意识扳住了凳子摔坐在地,其他倒不碍事,只是手臂刮过高凳边缘,蹭起了一层皮,皮下冒出了一些血点子。   夏怀雁虽然疼得忍不住掉泪,不过问题也不大。   他只是怕疼,身体做出的生理反应罢了,只是一些皮外伤。   不过季青也却不这样认为,进家门之后就一直沉着脸,散发出的氛围可怕让人心惊胆战。   夏怀雁坐在沙发上,本以为没什么。   他揉了揉眼,差点要走神之时,却突然见季楠楠和季安平扑通两声自主又熟练地跪在季青也面前。   他顿时无措起来,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你们……怎么了?”   季楠楠道,“避免被罚得太惨,先跪下认错。”   季青也拿着药箱,并未给地上的姐弟俩做出什么回应,先给夏怀雁上了药。   眉头紧蹙,脸色铁青,“手。”   “我没什么关系的,”夏怀雁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乖乖把手递给了他,一面又看着地上给自己使眼色的季楠楠,对季青也道,“季先生,要不然还是先让他们起来吧。”   “这样跪着,也挺不好……嘶。”   手臂上上药传来的刺痛感,让夏怀雁的话说到一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季青也见状,伸手轻轻扇了点风,脸上的表情却更不好看。   夏怀雁吸了吸鼻子,期间疼得收了好几次手,都被季青也紧紧拉住了。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等夏怀雁手上的伤处理好,季青也才面向姐弟俩,“季安平不懂事你们也不懂?”   “……”季楠楠不敢顶嘴,抿了抿唇没说话。   “是我不好,”夏怀雁赶忙接道,“我以为没什么大碍的,没想到会摔下来。”   事情因自己而起,和他们没关系,夏怀雁不想牵连别人,让她们先起来,“季先生也没让你们跪,快点起来。”   “想跪就让她们跪,每次犯错都只会跪,下一次的低级错误该犯还是会犯。”   季青也突然开口,让起到一半的姐弟俩瞬间又扑通回地上。   “这次确实是我没考虑好,楠楠和安平不懂的,”夏怀雁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季青也,少不了紧张,“我也没想到会摔下来。”   “对啊,哥,”季楠楠突然一把拉着季安平站了起来,理直气壮道,“我们也没有想到嫂子会摔下来,嫂子摔下来那是意外事件,不管是嫂子还是我们俩,下次不可能再发生这种蠢事了。”   季楠楠对着夏怀雁眨眨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提示他电话联系,而后便拉着季安平跑了,“哥我们知道错了,爸刚刚发消息给我说让我们赶快回去,就先走了哈,回见。”   “……”   嫂子,什么的。   夏怀雁回过神后两人已经不在,便只剩下自己同季青也。   气氛异常僵硬,夏怀雁现在几乎能理解传说中季青也的那些可怕评价都是哪里来的了。   夏怀雁转身,主动开口问,“季先生中午吃过了吗?”   男人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我没受什么伤,真的,这次确实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   夏怀雁知道季青也不是真的想要罚他们些什么,只是担心下一次下一个人没有自己这么幸而已。   他也是真的担心,真的生气了。   夏怀雁站在那儿,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只抬起手看了看被上过药的地方,其实不是很严重,只是看起来不太漂亮罢了。   “过来,”季青也开口,嗓音低沉还压着怒气与担忧,听起来不太妙,“我看看。”   夏怀雁闻言,眼前一亮,知道他松口了,立刻朝他走过去,笑着解释道,“都已经不疼了。”   “哭成那样还说不疼,多大了,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为什么还做。”   夏怀雁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季青也的反应会这么大,虽然是不太安全,但并没有危险的那种地步。   不过在季楠楠和季安平面前,确实做了不太好的表率,夏怀雁当时光顾着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多想就那么去做了。   只想着,至少眼前不能把季安平的心意弄丢了。   “我下次会注意的。”夏怀雁理亏,连保证的声音都比平时还要轻。   说完的下一秒,他就被人温柔地抱进了怀里。   “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夏怀雁没看见他的脸,只听见他说,“抱歉。”   男人的话音一落,夏怀雁的心莫可名状地被牵动了一下,又空又疼。   他对自己哪里有需要道歉的地方。   夏怀雁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两天无形之中向自己压过来的压力突然在这一瞬间崩溃了。   季青也就是季青也。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夏怀雁从未迫切地想要去相信一个人过。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季青也的爱,迫切地想要去爱对方。   迫切的想要对方抱紧自己。   夏怀雁清澈的双眸含着的纯粹欲望染红了眼尾,睫毛下的那颗淡痣被透出眼眶的雾气染花。   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携着发烫的耳尖倾身贴了上去,小声求他,“老公、亲亲我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1 01:24:14-2022-05-12 18:3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湘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宠坏   夏怀雁没有很快在季青也那里得到回应。   男人瞧着微微出神, 眼神很沉。   还以为季青也不喜欢自己这样叫他,夏怀雁的脸红了红,转而又轻轻叫了他一句, “季先生……”   他瞧见男人那双深沉的眸中沾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感受错了,两人相贴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季青也的心跳得厉害。   夏怀雁等了一会儿,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他才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做了什么太过丢脸的事,那样的话似乎有些太不分场合了。   他心思蠢动,自己太过着急地想要靠近对方,忘了季青也或许是不喜欢自己这样的。   夏怀雁慌乱着心推开他的肩膀稍稍和对方保持距离, 正要从男人腿上下来时, 自己腰上的那双手稍稍使了劲,他未能站起,也未能逃离。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 他仿佛融进男人的眼神里无处可逃……   夏怀雁垂眸, 便听见男人喑哑的嗓音缀着笑意,在耳旁问,“叫我什么?”   “没、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 季青也只是笑看着他, 不过十五秒左右的对视, 夏怀雁就承受不住对方凝视着自己的眼神, 改了口, 轻轻道,“我,我说, 老公……”   他还没有接着说「亲亲我吧」, 男人的吻便凑了上来。   夏怀雁说着一些他觉得难以启齿的话时, 扭捏的语气掺杂着明显的羞涩,季青也不会厌倦他的这份羞涩和不大方的扭捏,甚至有些享受。   他从来没有想要夏怀雁在自己面前改变什么,无论对方是什么样子,他都愿意站在他身后,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   下午一点,两人从家里出发前往夏家。   上车前,夏怀雁还感到略微的不安。   太久没有回去过,也太久没有面对夏家人,一想要这么多年来向夏家提了无数次想要见到母亲这个要求可能就要实现,夏怀雁兴奋之余也略微感到不安,不知道要带着怎样的心情面对才是正确的。   他知道就算夏家倒了,只要母亲还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天,自己就一天不可能完全摆脱夏家。   他原本想要一个人来的,但他又明确知道季青也同自己一起去,会给自己很多底气和勇气。   这段感情里,夏怀雁知道自己实在太过于依赖对方,情绪处理也好,生活琐事也罢,统统都是季青也在照顾自己。   他知道自己很没有出息。   长大以后,在遇到季青也之前,他只想着找到母亲,然后带着她远离这座充满痛苦回忆的城市。   他会好好生活,然后努力赚钱,给妈妈更好的生活。   但是现在他又多了一份念想,他想跟季青也在一起。   他想做好一个成年人能够做好的事情,至少能够让季青也不必像现在一样,为自己忙前忙后,自己也能为了他做上一点什么,就算是微乎其微的事情也好。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手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夏怀雁打开看了一眼,是季楠楠发了消息过来。   NN:怎么样了怀雁哥哥,青也哥还生不生气?   夏怀雁看见这句话时,下意识地往坐在边上的季青也那瞧了一眼,男人不笑的时候面容依旧冷峻,没怎么起伏的唇线像是刻意添上了一抹冷清。   他回复道:季先生他没生气,只是有些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楠楠和安平也不用担心。   夏怀雁发送之后的后两秒,聊天框就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他等了一会儿,很快,对方便回复了自己。   NN:太好了,我就知道先走是明智的,也就是嫂子你治得了青也哥,要是只有我和季安平,哥非扒我和季安平一层皮不可。   再次从季楠楠那儿被告知自己这个「嫂子」的身份,夏怀雁的脸又不禁红了红。   “看什么呢?”   坐在一旁的季青也似乎早就看出了他的小动作,扫了他已经黑屏的手机一眼,又往他脸上看去,“脸这么红。”   夏怀雁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已经锁了屏,为了遮掩还下意识地把手藏了藏,因为嫂子那两个字,他现在看季青也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不太有底气道,“没什么。”   季青也笑,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夏怀雁瞧着两人紧牵的手,便又悄悄挪开了目光,他打开手机,给季楠楠回了一条,“这次是我不好,季先生看起来凶,但人特别好,他只是担心。”   半晌,夏怀雁只收到了季楠楠回复的一个笑脸,和一串省略号。   过一会儿,季楠楠又发了条消息过来:算了,我也不能说怀雁哥被猪油蒙了心,因为在青也哥那儿,这个世界上确实只有两类人。   两类人?什么两类人,而且这两句话前后有什么联系吗?   他想知道是哪两类人,可之后季楠楠说她要上课,便没有接着回复自己。   夏怀雁只好偷瞄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季青也,男人依旧表情依旧严肃,也许是五官比常人深邃立体一些,高挺的鼻梁总是架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夏怀雁见过他私底下穿家居服,头发略微散乱的样子,看着比平时穿着正装西服时年轻了不少。   因为两人平时就没有什么距离感,所以那样的季青也瞧着会不会亲和一些,夏怀雁不是太能够分辨得出来。   车子大约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大地便暗下来了些许,天气预报跳出通知栏说下午三点左右会有一场暴雨,提醒出门记得带伞。   车厢内的湿气逐渐加重,空气又湿又闷,公路的尽头阴暗下来,透过玻璃看到远处的尽头灰蒙蒙一片,如同盖了一层透明的薄纱,看得见摸不着。   夏家人常住的地址,是稍微靠近市中心一些的小别墅区。   不过这路程越开越偏离夏怀雁记忆中的路线,像是要往城郊边界开去。   夏怀雁疑惑,又觉得季青也办事不会出错,到底还是问了他一句,“季先生?我们这是去哪儿?”   “夏席诚一家搬到了城郊附近的源木小区,我们现在去那里。”   季青也跟他解释,“夏氏药业还未宣布破产前,夏席诚就把原先住的那套房子变卖去补了徐氏公司生产链上的空缺。”   “徐氏?”   “夏氏药业衰败之前与徐家产业往来甚密,现在夏家倒台,徐家受到牵连是必然的,银行不肯抵押借贷,徐氏那边又需要资金流通,只能补一点是一点。”   夏怀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徐氏是夏席诚的妻子徐敏家的产业。   徐敏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徐家偏又重男轻女,和夏席诚结婚以后,她几乎全身心投入在夏徐两家的企业中。   和夏席诚恋爱之后,陷入爱情带来给她的幸福中,她再三跟徐家保证夏席诚的能力绝对会给徐家带来好处,最后才得以跟夏席诚结婚。   夏怀雁这才想起来,之前在与夏席诚通话时,夏攀星信誓旦旦的在电话里说不需要让自己去求季青也的原因。   许是想着夏家没了,他照旧还有徐家的产业可以继承,反正不愁吃喝,自然不想让夏席诚对自己说好话驳了他的面子。   可那毕竟是徐家的产业,与夏席诚并没有关系,就算他变卖了自己名下的房产去讨好徐家,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徐家可能连徐敏那份都要撤走了,更别提夏席诚了。   车子开到城郊时,将近三点的天空黑压压一片,浓稠的墨云泼了一整面天空,流动的云层从远处的山峦缓缓逼近,翻涌出一场盛大的暴雨前奏。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夏怀雁下了车,才发现季青也的车子后面还跟停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车上下来几个穿着统一的男人,黑色西服领带,人高马大一看就很不好惹。   夏怀雁没见过这种阵仗,转头瞧季青也。   “以防万一,”男人一脸平静地回答他的无声疑惑,“走吧。”   这片小区的安保做得并不太好,又或许是因为季青也找人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们进去的时候畅通无阻。   夏怀雁跟在季青也身边,忐忑不安的心神奇的逐渐平静了下来。   电梯在七楼停下,这是一个算不上老也算不上新的小区,走道不够宽敞明亮,灯也幽幽暗暗,看得出是新的但有些坏了,质量不怎么好,也没有人来更换。   夏家的产业也没有做到那样大,在云城虽然能够叫得出名,但比夏家做的好的公司比比皆是。   不过,在用钱这方面夏席诚从来不会含糊。   就像很久以前,夏家的产业还只刚起步不久,夏席诚就舍得在富人区买一栋别墅搁置,后来为了方便,直接让魏芷兰和夏怀雁搬过去生活。   如果是以前,夏怀雁很难想象夏席诚会愿意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不是说不好,只是对于夏席诚来说,似乎有一点不太符合他往日的风格。   那种没钱也要极尽奢靡的风格。   保镖按响门铃,夏怀雁站在一旁,听到室内的门铃声响起,他的手心忽然有一点发汗。   他下意识紧拽着衣角的手被人紧紧握住。   夏怀雁没有抬头,只回握了他的手。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啧,”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夏怀雁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含杂着不耐烦的暴躁语气,随之门被猛地一开,“谁踏马这个时候来!”   夏怀雁不知道是夏攀星来开的门,听到他的声音再看到他人时显然有些愣住了。   开门的人瘦瘦小小,面色看起来不太好,眼下一片黑青,和前段时间还满脸的志得意满与傲气的他大相径庭,似乎是生病了的样子。   夏攀星才读高中,年纪还小,个子不太高,脾气倒是出了名的差。   保镖站在前头,夏攀星一开始没看到保镖身后的夏怀雁。   他双眉紧锁,将堵在门口的人扫视了一圈,最终把视线定格在季青也身上。   他似乎是觉得季青也面熟,但记不真切了,语气与开门之前相比一下弱了下来,“你是……谁?”   而后,他才顺着季青也的手看向他身旁站着夏怀雁。   他一开始不耐烦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笑着叫他给夏怀雁取的外号,“雀儿,你这是被人赶回来了?”   夏攀星叫他雀儿,说他配不上雁这个字。   刚到夏家的时候,夏攀星便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夏怀雁一开始和他理论,到后来和他打架,最后因为夏攀星争不过,使唤了几个佣人压让夏怀雁抓着鸟饲料往他嘴里塞。   说什么,鸟就应该吃鸟吃的东西。   想到虫子在嘴里涌动的感觉,夏怀雁一听到对方这么叫自己,就感到生理性的反胃。   夏攀星不常叫他雀儿,只在他心情好,想羞辱夏怀雁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每当他笑着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夏怀雁就知道,他的话不仅仅会断在这里。   果不其然,夏攀星接着张口,声音有些尖锐,“爬男人床的滋味儿怎么样?爽死你了?现在又爬了谁的床找了这么多男人过来,信誓旦旦开口说对方同意了,到头来夏家还不是……”   夏席诚正从房间出来,正听到夏攀星的一声尖叫,以及一声破门而入的撞击。   夏攀星被保镖压制在墙上,保镖粗壮的手臂死死抵在他的脖颈间。   他的背部因为猛烈撞击到墙上而一阵阵发疼,鼻腔里突然流出一阵温热的液体让他感到眩晕。   “唔唔……唔……爸救我,爸!”   “攀星!”客厅里突然涌进了许多人,不明所以的夏席诚瞧见夏攀星被这样对待,怒从心起,本想上前呵斥保镖将夏攀星放下,但目光流转间,却不自觉被往屋里的夏怀雁吸引。   保镖对夏攀星做出的行为而产生的怒火,瞬间被他转移到了夏怀雁身上。   “你这个畜生,还敢回……”他上前一步,话未说完,抬起的手在瞧见夏怀雁身后的季青也时,又迫不得已放了下来,喊出口的呵斥也瞬间吞回了肚子里。   “季总……”才明白这些人都是季青也带过来的,他上前一步,艰难地扯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您这是什么意思?”   ——   夏云风最近四处求职,不过总是屡屡碰壁,夏家倒了以后,他从前那些经验并未给他带来半分好处,反而他们一听他是夏家的人,便笑着直接拒绝了他,甚至连他的简历都没看完。   这两天他烦得很,正从外头回来,远远看见大开的屋子里头还站着许多人,他悄声逼近着往屋子里瞧上一眼,正要拿出手机报警时,听见里头的声音,他又顿住了。   “季总,都是误会。”夏席诚道,“我们的家事怎么能劳烦您来处理呢?我儿子还小,说话不经大脑,您看您也收拾了他,就原谅他吧。”   “爸你跟这种人说什么,我们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不都是他们害的?房子公司全都没有了!”   “闭嘴。”   往日那个只能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夏怀雁,此刻却趾高气扬地坐在自己面前,偏夏席诚还光对着自己发火,又这样低声下气地求着对方,夏攀星被宠惯了,哪受得了这样的气。   正转身要走,却被夏席诚狠狠拉了回去。   夏席诚再不想理会夏攀星,只觉他竟如此不会看脸色,转而又看向季青也,卑躬屈膝,“季总……您看您大人有大量……”   夏怀雁坐在季青也腿上,闻言无动于衷,只瞧着发着脾气流着鼻血的夏攀星有些走神。   明明保镖只是把人推到墙壁上而已,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流血才对。   一个想法从心里升起,夏怀雁轻轻晃了晃脑袋,不适地往季青也怀里靠了靠。   他有些头疼,不想看眼前的父子俩在自己面前做戏。   感受到夏怀雁往自己怀里贴,季青也温柔地揉捏着他的手心。   他微微阖上的眸子一扬,扫过夏攀星的目光停止落在了夏席诚身上,脱口而出的语调却平得令人毛骨悚然,“求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2 18:35:17-2022-05-14 23: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凛冬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佳人 10瓶;布谷不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宠坏   传闻夏家为了求季青也不要撤资, 把自家那个最漂亮的儿子夏怀雁想方设法地送上了季青也床。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夏家彻底破产,永无翻身之日。   至于那个亲自爬了床的人, 自然是被收拾得生不如死。   前段时间并没有夏家及夏怀雁的消息传出,大家都在偷偷揣测时间未到。   毕竟招惹了季青也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每每想起都令人咋舌, 只可惜了那一个漂亮美人,听说长得特别好看,可惜了季青也不识货,要是换一张床躺, 高低能保下来几个子儿来, 也不至于最后在云城销声匿迹了。   大家纷纷猜测,这夏怀雁估计跟前一个小美人的命运差不了多少。   果不其然,近段时间一有消息放出, 就是劲爆圈子的大消息, 听说夏怀雁在学校的日子不太好过,被季青也的人监视着上下学,每天遍体鳞伤, 走路都不对劲。   上次季青也更是直接找到了学校里去, 拖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夏怀雁就走。   这个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 一传十十传百, 最后都变了味了, 两人的事儿被编成了一段离谱的爱恨情仇在这几天以来在圈子里隐秘地掀起了一股好大的风浪。   大家都说夏怀雁活该,敢爬季青也的床他不要命了,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在云城查无此人。   夏家人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夏席诚自己就身处于风暴中心, 更是对此有所了解。   继于上次在学校里找了夏怀雁之后, 季青也带着夏怀雁离开,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后公司出了前所未有的大乱子,他再抽不出空找夏怀雁,明里暗里受到施压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最后公司直接强撑不住,还连累了徐氏。   季青也对夏怀雁,哪里是传说中的那种将人弄得面目全非,折磨到双腿不便的暴戾。   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季青也,分明成了夏怀雁手中的利刃。   夏怀雁指东他不会往西。   他可真是给季青也送对了人,林泞明说的对,夏怀雁就是长得太漂亮,无论送给谁,对方都会喜欢。   连那个清心寡欲出了名的季青也也不例外。   但夏席诚没想到,自己倒是送对了人,却成全了别人害了自己。   夏怀雁这个白眼狼,倒靠着季青也这个靠山骑到自己头上撒野来了。   求错人?什么是求错人?   此刻的夏席诚妄图从季青也的脸上找到一丝他能从容面对的答案。   可惜,这并不能够。   强忍着心头即将爆发出来的怒火,以及维护着他活了这么多年而强捧出来的自尊心,夏席诚拉过站在一旁擦着鼻血满脸是血的夏攀星,按在了夏怀雁同季青也的脚边。   “逆子!给你哥哥道歉。”   夏席诚咬牙切齿,此刻在他眼里夏攀星哪里还是他的那块心头宝、好儿子,早就变成了要了他半条老命的恶魔。   不知眼色,不懂进退的傻子,一张口就只知道叫唤,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上人。   他养了夏攀星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还不如养一条狗来得实际。   要不是因为夏攀星,他现在都不必看季青也的脸色,对着夏怀雁只能讨好不能谩骂。   夏攀星被夏席诚压着跪在季青也和夏怀雁的脚边。   听到夏席诚这么对自己说话,他顿时来了脾气,小时他体弱多病,在家里便被宠得无法无天。   从前都是夏怀雁被人这么压着跪在自己面前,现在突然一转攻势,夏席诚竟然要自己跪在一只雀儿面前,给他磕头道歉?   想得美。   “放开我,我才不会给他道歉!”夏攀星被压着脖颈,依旧使劲挣扎了一番,却敌不过夏席诚的力气,额头磕碰在了瓷砖上,闷声作响。   夏攀星微微抬头,想用劲甩开夏席诚按在自己头上的手,却瞧见季青也脚上的黑色漆皮皮鞋被客厅的灯光反射,似乎能够映出自己模糊的狼狈身影。   夏怀雁正坐在男人腿上,脚上那双他曾经不配穿的高档鞋子此时像是踩在了男人的高奢皮鞋上轻晃,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夏攀星觉得就算自己现在不抬头去看夏怀雁是什么表情,也能想象出他现在看着自己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可恨模样。   夏攀星抬不了头,被压着脖子只能使劲抬起双眸,鼻血堪堪止住,之前留在脸上的血渍在脸上到处沾染,干了之后黏在皮肤上,被脸上的表情拉扯着,活像个行尸走肉。   他原本想着将夏怀雁从季青也怀里扯下来,再不管不顾地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夏攀星那种不顾死活的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便在下一秒对上季青也冰冷的视线时,瞬间消失。   他现在不敢对夏怀雁怎么样,他怕死,也怕疼。   他忘了他原本就是打不过夏怀雁的,之前夏怀雁之所以每次都在他脚下任他欺辱,都是因为他才是夏家那个矜贵的小少爷。   在夏家,所有人都站在他那边,跟着他一块儿欺负夏怀雁。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用动手,一张口就有人来帮他按着夏怀雁的小少爷。   他只能跪在夏怀雁脚边,求他原谅自己,给自己一条活路。   “……”他收回同季青也对视的视线,低垂着头难以启齿地道了声,“对不起。”   一开始夏席诚和夏攀星两人就一直处于弱势。   夏怀雁从来没有在夏家人面前占过上风,此刻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尖。   说是解气,却也不全是,可要说不解气,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从前他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从夏攀星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因为他知道这很难实现,所以从来没幻想过。   现在从夏攀星嘴里听到了,还愣了一会儿,他转向季青也,想看看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   男人面容确始终是印象中的那般冷峻,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他轻捏着自己手心的手指动作温柔,像是在刻意安抚自己。   夏怀雁见他的目光朝向自己望过来,冷然的眼底淬满温柔。   夏怀雁不争气地在这种场合下烧烫了耳尖。   他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好像就没有特别紧张,也没有因为夏攀星和夏席诚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特别生气。   便冷静了下来,心头那种复杂的情绪稍稍褪去,有意地去学着季青也的表情,不让自己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不用被人欺负他当然是高兴的。   听见夏攀星跟自己道歉,他也是高兴的,可要说原谅,倒也不是一句没有什么诚意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能真的原谅。   他虽然不小肚鸡肠,但也不是什么大圣人。   可能这种想法并不太好,可他并不觉得现在跪在自己面前的夏攀星有多可怜。   夏怀雁还在想着,便听到季青也冷冷开口,一句简单的问话说得平铺直叙,“夏总呢。”   他质疑的话语没有什么波澜起伏,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连眼皮都未抬。   夏怀雁看着季青也,又看向站在一旁颤颤巍巍满脸不可置信的夏席诚。   第一次尝到被人护着的滋味儿。   面对这样的场景,夏怀雁的心跳了一跳,他突然有些坏心眼地想着,这种有恃无恐的感觉真好。   “我……”   夏席诚才不情不愿蹙眉张口,门外却突然被保镖推进来一个人,“季总,这人在外边鬼鬼祟祟的。”   夏云风踉跄着脚步被推到大家的视线中心,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攀星,以及即将跪在地上的夏席诚,佯装冷静。   这一天,他虽然没想过,但也不觉得不完全会发生。   除了上次在学校里帮着夏席诚抓夏怀雁以外,他平时里对夏怀雁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夏怀雁应该也不会为难到自己头上来。   “季总,这大动干戈的,”夏云风笑,“我们私人恩怨,您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好好商量一番,定然能够解决。”   他才上前一步,立刻便被保镖挡在了原地,反手按在了地上,推到夏怀雁面前。   夏云风倒是夏家三个人中最冷静的那个,即使跪在那儿也不声不响的,只冷眼瞥了眼身旁第一次老实下来的夏攀星。   自己的这个短命鬼弟弟。   “怀雁,”夏云风开口,笑,“你想要什么跟哥哥说就是了,这样让哥哥跪着多难看。”   夏怀雁闻言,默默转头瞧季青也,想知道如果季青也是自己,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   他从未有过这种待遇,心里那种隐秘的情绪喷薄欲出,又被狠狠压回。   后者将他鬓角的碎发捻起,拢到耳后去,“雁雁怎么想就怎么做。”   男人的话像是鼓励,夏怀雁闻言,略一思考便望向了夏云风,摇了摇头。   “不难看。”他的声音轻细柔软,却一票否决了夏云风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的想法。   说完又朝季青也看去,期待对方给自己一点反应。   季青也就知道夏怀雁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但这句话接上这个场景,着实太过可爱,他眼带笑意地望着夏怀雁,没有插话。   “那,哥哥就先跪着,也挺好的。”夏云风咬牙低着的头脸色难堪,他现在既不敢站起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显然季青也一条心站在了夏怀雁那边,他再说话估计跟旁边的夏攀星差不多是一个下场。   真是麻雀变凤凰,夏家本只想利用对方却没想到倒给人一个骑到自己头上的机会。   站在一旁的夏席诚见此场景,早已说不出什么话来,再见夏怀雁朝自己看过来时,他本想立刻躲避掉对方的目光,可想而知无处可逃。   夏怀雁从季青也腿上下来,朝夏席诚走去,“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密闭的房间里,空气有些浑浊。   烟灰缸里塞满烟头,沉淀在空气里的满满都是难闻的烟草味。   夏怀雁捂了捂鼻尖,走到窗台自己做主打开了窗,他站在窗边,不知何时下起的雨水混着潮湿清爽的气体,一下扑面而来。   “我妈呢?”   夏怀雁靠在窗边,溅进窗口的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下摆。   冰冷的雨水触碰到皮肤表面,带着些刺疼,也让他清醒。   夏席诚没有听见他叫自己爸爸,反而见他用着一副强硬的口吻和面貌质问自己,同从前那个整日低着头,一声不敢吭的青年很不一样。   至少他不会这样站在自己面前,抬着下巴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一样审问自己。   只单和夏怀雁两个人,夏席诚显然就冷静了许多,面对季青也时展现的唯唯诺诺消失得一干二净。   听见夏怀雁问自己的那三个字,夏席诚抬眸,笑,“雁雁,你都不肯帮爸爸一把,甚至在季青也面前倒打一耙,你让爸爸怎么告诉你啊,你不就是在为难爸爸吗?”   听见夏席诚话语里的威胁,夏怀雁还是不够冷静,眼神里怔愣让他在两人面前先失去了主动权。   夏席诚见自己的威胁还有用,便又开始猖狂起来,“雁雁,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其实比夏攀星和夏云风聪明多了,知道带着季青也过来反过来威胁我们,真是长大了,知道找靠山了。可是你不能这么做啊,雁雁,你把我们都害惨了。”   “……”   许是离郊区有些近了,骤降的暴雨并未很快停歇,还有越下越大的势头。   和今天的夏怀雁一样,有些强势过头了。   夏席诚见他上前了一步,忽略了自己说的所有话,偏执问道,“我妈呢?”   很奇怪。   从前的夏怀雁不会这样的。   夏席诚心烦意乱,竟然随着他上前的动作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望着夏怀雁的脸,他张口却噎住了话语,“……”   暴雨的落地声充满整个房间,闪电过后的雷鸣声让打开的窗户玻璃跟着震了震。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夏怀雁望了眼窗外的天,像是想到什么,停止了对对方的追问。   “你不说,我不会再问,”夏怀雁道,“季先生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爸爸。”   “您往后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了,请您珍惜当下。”   擦肩而过时,夏怀雁对他这么道。   那一声爸爸,却叫得让夏席诚心里的慌张一下拉到极致。   夏怀雁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   夏席诚慌忙转过身,在夏怀雁的手碰到门把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我告诉你,你妈妈的事情,别让季青也找,也别让他再向我施压了。”   夏怀雁没想到让季青也帮忙,也没想让季青也帮自己打压夏席诚,他只是想去报警。   没想到夏席诚误会,反而愿意主动告诉自己。   夏怀雁的眼睛一亮,握着门把的手有些颤抖。   将错就错,夏怀雁没告诉他,只是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道,“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4 23:45:19-2022-05-16 23:5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宠坏   这次的大雨并没有很快停下来的趋势。   起风的雨幕里温度骤降, 来时穿的一件薄短袖抗住突然下降的温度,雨丝落在身上让夏怀雁的手臂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季青也脱下西服外套披在他肩上,搂住他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司机拿着伞从车里下来, 快步走上前去将季青也同夏怀雁两人从门口接回车里。   雨珠弹跳到伞面上,沿着伞缘滴到了领子里,冰冷的雨水顺着脊背往衣襟里滑。   夏怀雁没在意, 弯着腰钻进车厢。   “先生,先擦擦吧。”司机从工具箱里拿出备用的干净毛巾递给了季青也和夏怀雁。   这雨来得有些大,道路行车不便,雨刮器和除雾不太能够跟得上大雨落下的速度, 询问了季青也的意见, 司机准备在原地等待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后雨还是一样大,就不再多做停留重新上路。   季青也拿过毛巾擦着夏怀雁的发尾和脖颈, 青年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又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阴沉,显得他脸色不太好看。   夏怀雁的脸在他手中抬起,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   季青也的手本来就不够暖, 可这会儿, 对方脸上的温度却比自己手心的温度还要低上一些。   季青也往他那边靠了靠, 将人抱进怀里。   同夏席诚谈完之后, 夏怀雁便是这副样子。   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就是为了找魏芷兰的下落,看来之前在房间里,他同夏席诚谈得并不太好。   夏怀雁再怎么装, 他的脸上依旧藏不住心事, 心里有事时总是沉默不语, 也不喜欢跟人沟通。   季青也没逼问他,也没逼他说话,只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五分钟后,暴雨渐渐改为中雨。   车窗外的光线依旧昏暗。   司机发动车子,朝季青也住的小区方向驶去。   雨刮器隔两秒就在挡风玻璃刮过,雨幕散开又像是在眼前重新落了一遍雨。   夏怀雁靠在季青也的肩膀上,窗外被雨模糊掉的视野快速在眼前闪过——   “你母亲的事情……”夏席诚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他似乎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同夏怀雁说,张口犹豫了许久又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骗你,你母亲的事情,我其实并不知情。”   “什么?”夏怀雁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夏席诚在同自己撒谎,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你母亲带着你回乡下的那些年,其实一直在生病,和我分开之后,她精神上一直在由药物管控,你不知道。”   夏席诚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提起这些事情,他脸上明显出现了浮躁感,以致于和夏怀雁说话时,他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   “我接你回夏家的那一年,我就将她转到了隔壁省市最好的精神科医院,让她在医院治疗了一年之后,原本是想等她病稍微好一些,更像正常人一些,再让你们见面。”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治好夏攀星,治好你母亲之后,我就放你们走,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年后的某一天,你母亲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她可能是在别的地方更好的生活,可能是失踪了,可能是死了,我也派人找过,可是没有音讯。”   “你毕竟是我的儿子,芷兰不见了,你无处可去,虎毒不食子,所以这些年来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留在身边,至少你在我眼前还有个家。”   “我和你徐阿姨,我们身上有利益牵扯,我不可能明着得罪她的,雁雁,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但你也要理解爸爸的苦衷啊,爸爸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这么多年来,夏怀雁一直想着只要自己好好听话,总会有见到妈妈的一天。   这一天终于来了,可他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骗我。”夏怀雁不信,也不敢相信,他冷静了一会儿,妄图用自己坚定的语气找到夏席诚话语里的漏洞,“妈妈她的情绪后来一直很稳定,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夏席诚见人要走,急急道,“当年医院的就诊记录都在,医院的票据,单子你要什么爸爸都可以给你看。”   “W市的康宁附属二医精神科,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雁雁,我没骗你,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为你们母子考虑,雁雁,你相信爸爸一次,别再为难爸爸了,好吗?我真的吃不消了。”   “爸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不满意吗?我承认我一时糊涂,但你要害爸爸害到哪种地步才肯罢休?你妈妈不会愿意看到你成为这样的坏孩子的。”   其他的事情都是假的,但妈妈消失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夏怀雁没办法不承认这件事。   他才在心里扬起的一丝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他原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的妈妈,一下就消失在了眼前。   回到乡下的前两年,魏芷兰断断续续吃药的事情,夏怀雁是知道的,可是后几年她已经停药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突然严重到要去住院呢。   他也不觉得,夏席诚把自己留在夏家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些年来,他从未正眼瞧过自己一眼。   他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他的谎言了。   ——   回到市中心,雨越小越小,一直开到小区时,雨彻底停了下来。   夏怀雁跟着季青也上了楼,孙姨还未回来。   两个人的空间里,他对季青也的依赖一下到达顶峰,可又强忍着憋在了心里。   “季先生晚上想吃什么,”夏怀雁打起精神问他,“我去做。”   季青也原是想让他先去洗澡换身衣服,晚餐让林峰直接送过来,可见夏怀雁这副样子,他只是蹙了蹙眉,便顺着他说,“随便做点吧。”   夏怀雁点头转身进了厨房的瞬间,面对季青也的笑脸在转身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上扬的眉眼落了下来,翘着的唇抿得平直。   油烟机的鼓风在油锅的滋啦声中咕咕作响,夏怀雁纤细的背影融进了烟火气中。   瞧着摇摇欲坠。   季青也站在离他三米左右的地方,就那么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   夏怀雁背对着自己悄悄抬手,快速擦了擦眼泪,脆弱得不堪一击。   季青也紧绷着下颌线条,视线深深印在青年的身上。   浓汤在热锅里逐渐沸腾起来。   潮湿的水汽遮掩了自己的双眸,夏怀雁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水汽,逐渐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眼眶一热,独处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孤独感纷至沓来,根本无法消除。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就连伪装坚强也不过几秒。   就算是这样的自己,还妄图找到母亲,然后带给她幸福。   “雁雁。”   胡思乱想的他,背后突然撞上一股温暖,腰间的手紧紧抱着自己像是抓住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希望。   夏怀雁听到季青也叫自己的名字的这一刻,积压在心里的全部委屈和难过一瞬间全部泄了出来,他背对着季青也靠在他怀里,轻颤的身体微红了鼻尖。   “雁雁已经做得很好了。”   季青也话音一落,便感觉到自己挽着他腰间的手背湿了。   断断续续砸到自己手背的泪,灼烫了自己的手,季青也缓慢而耐心地告诉他,“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用想尽一切办法活着,雁雁还有我,试着多依赖一下我怎么样?”   夏怀雁闻言,忍不住转过身躲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衣服还潮着,裹着瘦小纤细的身躯皱成了一团。   这些年来,夏怀雁已经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很多苦了,他看着软弱,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坚强,都会隐忍。   但他有些笨,不知道利用身边的人和事去解决问题,他不太懂得依赖别人,一头扎进去以为自己能做好所有事。   可他只会逞强,却做不好,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明明他知道,只要站在季青也身旁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只要他高兴。   “季先生……对不起……我总是这么没用,总是给你添麻烦。”   季青也道,“可雁雁永远是我的宝贝。”   夏怀雁说他想找妈妈。   事情过去太多年,漫无目的地去找一个人着实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季青也一开始查夏怀雁身世的时候,提供的魏芷兰的信息就是少之又少,夏席诚提供的W市倒是重点。   ——   这两天夏席诚几乎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只要一出门,他就感觉四周一直有人在盯着自己。   家里偏又天天闹得鸡飞狗跳,徐敏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电话也联系不上。   听了徐敏的话为了稳住徐家,他卖掉房子和车子手头上已经没什么钱了,夏攀星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发楠`枫起了烧生起了病,真是赔钱货,从小在夏攀星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没成材就算了,到底养到这么大只是个会给自己添乱的废物东西。   看着躺在床上病恹恹却还在大喊大叫的夏攀星,夏席诚恨不得他现在就消失在自己眼前。   “别吵了!”   夏席诚话音一落,门口便响起了门铃声。   他不敢开,门铃声却一直坚持不懈地响着,只有门铃声,其余一概没有。   他的心突突直响,怕是要债的,又怕是季青也又带着人找上门来。   虽然对外宣布破产,但总有上门要债的人会对自己拳脚相加。   更怕是季青也,他虽然没怎么跟自己动过手,但是对自己的心里更是折磨。   夏席诚真的怕了,他没有在骗夏怀雁,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已经折磨得他几近崩溃了。   他走到门口处,透过猫眼往外瞧了一眼,门口没人。   正当他准备松口气的时候,门铃却突然再次响起。   “爸,是我。”夏云风道。   听到夏云风的声音,夏席诚这才敢开门,才推开一条门缝,门便被一股力道猛地往外拉。   他惊愕抬眸,才瞧见一脸无奈的夏云风身后还站着一脸笑意的林峰,“夏总,我们季总有请。”   虽是这样,夏席诚跟着林峰出去,见到的却是那个一开始就怂恿自己把夏怀雁作为资源送到季青也床上的林泞明。   “哟夏总,好久不见,”林泞明笑,“您这体态可跟乞丐没有什么分别了。”   夏席诚警惕地看着他,对林泞明依旧心存戒备,他现在变成这样,跟林泞明脱不了干系,“你找我干什么?”   林泞明倒不像季青也那样冷淡,而热情到有问必答,“季哥请我找个人,我想,先从你这里入手最好了。”   站在一旁的林峰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这个「请」字用得可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早上林泞明从季青也办公室里出来满脸凝重,可不像是被「请」的模样。   林峰有些怀疑林泞明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能找得到人了,虽说林家的人脉确实广,但要是能从夏席诚嘴里问出什么来,季青也早就已经把人找到了。   林峰觉得自己不过是白跑一趟,找夏席诚过来只不过是因为林泞明自己闲着无聊,想着消遣罢了,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他还想快点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快点下班呢。   “林总,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林峰对他道,“时间差不多,我就先走了。”   林泞明的目光将他从头扫到尾,挑了挑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走吧。”   ——   临近期末两天,几门科目的考试时间表老师已经发在了群里。   期末的好处是,这段时间不用去学校遭受别人审视的目光,不好的一点的是考试时间被拉得很长。   学校里的流言传得这么厉害,学校里或者辅导员竟然没有找自己谈话,夏怀雁对此感到庆幸,不过或许也有季青也被牵扯在其中的原因。   夏怀雁忽然想到了之前季楠楠和自己说的「被闭嘴」,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这两天,夏怀雁倒是懂得了许多,季青也的能力,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了。   那天从夏席诚那儿回来,季青也让自己试着多去依赖他一些。   他说不用什么事情都勉强自己一个人去完成,该去依赖他的就去依赖他。   母亲,他也会帮自己找的。   夏怀雁相信季青也的实力,也相信他对自己的说的每一句话,所以他莫名感到安心,却无法接受得心安理得。   他没有什么能为季青也做的,只能在生活的琐事上努力做得最好,让他在家的时候能稍微舒服一些。   不过孙姨回来了,家里几乎没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   夏怀雁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向季青也自然地表达自己的谢意,转折马上就来了。   这天他正坐在书房复习要考的第一科,正准备起身去倒水的时候,季楠楠正好发了消息过来。   NN:嫂子,在家吗?   这几天,她同自己联系频繁,许是从哪里得到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一有空就问自己心情好不好之类的。   夏怀雁猜不到,索性也就不猜了,徒增烦恼。   对于季楠楠叫自己嫂子,夏怀雁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已经习惯到默默接受的程度。   夏怀雁回她:在的,怎么了?   NN:过两天青也哥哥生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夏怀雁看到这一条消息时,有些怔愣,他并不知道季青也过两天生日。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回复:季先生生日?什么时候?我还没有准备。   NN:就是这个月十六号嘛,下周,别担心,还有很多时间准备。   NN:嫂子,要不过两天我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挑礼物?   夏怀雁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他拿着水杯和手机下了楼,同季楠楠约好见面时间,才稍稍放心。   下楼时,他看见季青也正站在那片落地窗前接电话,不知道他在和谁通话,语气过分冷淡,让夏怀雁的脚步滞了两秒。   月初公司又很忙,季青也这两天在家的时间却偏多了,夏怀雁知道他是怕自己因为母亲的事情胡思乱想,想多陪陪自己。   他一面为此感到愧疚,一面又是欣喜的。   夏怀雁以前一直在想,自己不算幸运,可是他却遇到了季青也。   因为有季青也,所以这两天他的心情调整得比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夏怀雁放轻了下楼的脚步,没敢去打扰对方,可季青也像是有感应的似的,突然转过了身来。   这通电话便和想象中的一样,很快就结束了。   这是夏怀雁最近才发现的,只要自己出现在季青也的视野里,他做任何事都会停下来,文件会很快被合上,通话也很快会被掐断。   以前的夏怀雁没有过多地去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喜欢季青也,可在他面前依旧是拘谨的。   现在,他会更加享受两人之间的关系。   像季青也说的那样,靠近他,依赖他。   观察他生活中的一些很小的细节,总会让夏怀雁脸红心跳。   “雁雁。”   一看见自己,季青也便收敛了情绪,叫着自己的名字朝自己走来。   夏怀雁知道,男人的下一个动作一定是弯下腰来亲吻自己,是耳尖,是脸颊,是嘴角,也会是唇。   想到这个,夏怀雁红了脸,一直以来都是季青也在单方面靠近自己,他想或许自己也可以主动一些。   等季青也在自己面前站定,这回夏怀雁主动踮起了漂亮的脚尖,微张着唇朝他靠近。   他颤抖的舌尖触碰到男人双唇,男人却反常地怔愣住了,他狭长的凤眸凝视着自己,下一秒微微眯起。   男人双唇紧闭,夏怀雁有些着急,又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经验,但觉得季青也平时就是这样亲自己的。   难得在这种事情上主动一回还出了错,夏怀雁的羞耻心让他浑身发烫,连头发丝都热得厉害。   他支支吾吾的,潜意识总是想跟对方撒娇,他叫着季青也喜欢听的称呼,轻声问他,“老公、你怎么不张嘴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6 23:52:53-2022-05-19 01:1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7瓶;旺仔牛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宠坏   夏怀雁大概率不知道, 他朝季青也撒娇的时候,总是会把那个带着一定生疏成分的「季先生」这个称呼抛之脑后。   无论是娇滴滴地喊哥哥,还是甜腻腻地喊老公。   这时候的夏怀雁总是被羞耻支配了头脑, 有些不清醒,但意外坦诚不扭捏。   无论是神情还是话语,总让季青也冷静的心沸腾成一片燎原的火焰。   夏怀雁虽然总是在无意识撒娇, 但这样的他是不常见的。   尤其是这两天夏怀雁因为夏席诚的事儿心情不太好,期末又忙着备考几乎没能分心。   季青也跟着忙前忙后,也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两人一天到晚也没能说上几句正经话。   虽然这短短几天季青也在家的时间比过去半个月都要长,可两人几乎算得上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最亲密的动作就是偶尔亲一亲脸, 牵一牵手, 躺在床上都是盖棉被纯聊天,必要时,季青也还得当一当妈妈哄着半夜因为做了噩梦想妈妈的夏怀雁。   他本已经许久没有再做噩梦, 最近似乎又没有什么安全感了。   季青也过多的担心, 自然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   夏怀雁因为害羞,因此也不会主动地在清醒的时候去做这些亲密的举动。   可就在刚才,他突然这样主动……   季青也站在原地, 微微低着头, 湿润柔软的触感停留在唇上试探的那几秒, 足够让精明的他变得迟钝。   男人没有反应。   夏怀雁咬着唇, 他的初吻都是在季青也那儿, 平时都是被动的被亲得晕晕乎乎没办法思考,所以把握不好平时对方都是怎么亲自己的。   他只是按照印象里拼凑的记忆,觉得季青也吻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 他看过的电视剧里大约也是这样亲的, 但是男人没有给自己的反应, 或惊讶或恼怒或嘲笑,夏怀雁觉得自己大约是做错了。   这么想着的下一秒,季青也却突然将自己一把抱起。   “啊……”夏怀雁惊呼出声,被半抱着坐在他手臂上没办法动弹。   他手里还拿着手机和杯子,不太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堪堪攀着男人的肩膀。   夏怀雁垂眸和他对视,瞧见男人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双眸,他又心慌意乱地把视线错开。   季青也比自己高不少。   因此除了坐在男人腿上,夏怀雁鲜少有这么贴近他,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时候。   这几天下来,或许是自己有特意在靠近的原因,夏怀雁自觉自己和季青也心灵上的距离近了不少,不过细细想来,两人的肢体接触倒是不多。   虽然也会牵手拥抱之类的……   但现在想起来,季青也对自己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   这会儿他抱着自己的动作算是这几天以来,比较亲密的拥抱了。   不知怎么的,交往这么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不算少,但对于这样偶然的靠近和对视,只要沾上季青也,夏怀雁还是会觉得心跳不受自己的控制。   “雁雁说什么?”季青也眉间微动,望着他,“我好像没听清。”   夏怀雁闻言,浑身顿时像散了一地的胭脂。   他向来对季青也的话有问必答,即使是这种难以启齿的,只是需要酝酿好一会儿才能重复。   “我说……”夏怀雁阖下的睫毛轻轻颤着,不敢瞧他,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怎么不把嘴张开……”   季青也喜欢他羞涩的时候面对自己磕磕绊绊说着撒娇话的样子,和平时就细声细气温言软语的他又不太一样。   难得见到这样的他,季青也强压下喉间滚动的思绪,问,“做什么?”   果不其然的,下一秒就能见到夏怀雁咬着唇,明明羞涩却又偏偏用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因为平时……都是这样吻我的。”   季青也笑,凑过去碰了碰他的唇,问,“谁?”   夏怀雁往后仰了仰,没能躲开,被亲得心情好了不少,笑,“季先生……”   季青也又问,“季先生是谁?”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怀雁被他抱在怀里,耳鬓厮磨无处可逃。   男人的吻轻轻落在自己的脸上,痒得不行。   夏怀雁被逗笑又没办法躲开,边笑边道,“是老公……季先生是,雁雁的老公。”   “求求老公,饶了雁雁吧。”   氛围甜到心尖,这会儿夏怀雁倒不觉得有什么害臊的地方,大着胆子偷偷亲了一下男人的脸,想就此结束,从男人臂弯上下来,可对方却没有这个意思。   季青也暗下来的眸光深深注视着自己,明明没有说什么,可甜腻的气氛突然掺了几丝暧昧。   夏怀雁的心一跳,没来得及避开对方的目光,男人就朝着自己吻了过来。   他微凉的手压着自己的后颈。   微张着唇温柔却又带着说不清的侵略性。   夏怀雁被动的,就快要要融化在这温度节节攀升的盛夏情愫里了。   ——   之前流言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夏怀雁被人堵在厕所门口警告。   夏怀雁一直以为会发生什么,但是很奇怪,对方似乎只是吓唬自己而已。   从那天之后便没再出现过,在学校里,大家也只是在背后指指点点,偶尔像王洪海那样讨人厌的也有,但见着也没敢真动手的。   夏怀雁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些事情,虽然他一开始也会伤心,但这些事情他从小到大经历得太多了,已经到了伤心难过完以后就会释然的状态,只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   考完第一门试,夏怀雁拿好自己的东西出了教室就收到了冯安双给自己发的消息。   冯安双说他现在就在教学楼下等自己,正巧他今天也在这栋教学楼考,不过他们专业考试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大约是后天就彻底结束可以放暑假了的样子。   “雁雁,”冯安双见到他,快步上前,“考得怎么样?还行吧?”   “还好,基本上都写出来了。”夏怀雁笑,“不过有道题没什么把握,感觉自己算错了。”   今天考的是高数,夏怀雁比较有把握,平时在家里,季青也会教他做功课,比起上个学期,这个学期他还算是得心应手了,应该能考到一个不错的成绩。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聊着一些琐事,冯安双还是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他既不问自己学校里传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也不问自己最近过得如何。   之前看见季青也的时候,他的反应明明那么大,可这回他不想知道吗?   夏怀雁不觉得他不知道那些事,之前体育选修上王洪海和自己差点打起来,冯安双也是知道的,可他真的不在乎别人因为自己连带着也疏远他?   夏怀雁不太想拖累对方,之前在手机上给冯安双明里暗里的提过两人暂时先不要联系,免得那些人也会找他麻烦。   也不知道是自己没表达明白,还是冯安双真的不在意。   他依旧像这样和自己并肩走在一起,明明周围人的目光充满探究和打趣,他却依旧能笑着和自己越走越近。   但是冯安双不提起,夏怀雁也不会特意去提,对方也许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考虑,又因为是朋友,所以选择相信自己。   夏怀雁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朋友之间有什么隔阂。   “雁雁,”冯安双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道,“上次说的跟我一起找房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快暑假了,我也不打算回去了,老师介绍找了一个包住的实习岗位,我去试了一下,被聘了,我们可以慢慢找房子。”   夏怀雁闻言,顿时愣了愣。   最近的事情太多,他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还没有同季青也提起。   一开始他总想着快点把钱还给季青也,多跟季青也在一起一天欠他的东西就越多,夏怀雁才想快点搬出去。   后来两人交往,他虽然还是这么想,但也知道自己短期之内肯定还不起,但还是想着能还一点是一点,听到冯安双提议搬出去住,他想着可以跟冯安双平摊,少点支出还能两不相欠,才想着考虑考虑。   可前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夏怀雁才后知后觉,觉得他和季青也会永远在一起,他和季青也也不可能会两不相欠,以致于现在想要搬出去住的感觉都不是那么强烈了。   “我、我还没想好,我现在手里能动的钱不多,”夏怀雁回答得很没底气,毕竟答应过要考虑,现在又直接拒绝了,让人平白生了期待,“安双,我看看我暑假能不能跟你一样,再多找一份工作。”   “合租的事情,我再想想。”   季青也过几天生日,他还想把手头里的钱拿出来给他买生日礼物。   季青也用惯了最好的,他至少得买稍微好一些的礼物才行。   这样算下来,他就没钱再跟冯安双合租了。   不过暑假到了,舞蹈室的工作应该会忙碌起来,那边兼职的钱应该也会增加一些,他要再找一份和舞蹈班不冲突的工作才好。   夏怀雁知道自己要是说没钱租房,冯安双肯定会说先给自己垫付。   旦要再跟冯安双借钱,他的心里的负担会更重。   冯安双听他这么说,知道或许原因还是出在季青也身上,最近学校里传出来的事情定然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夏怀雁,明明之前他对于自己提出来合租的事情还是同意偏多。   “雁雁,你要是有犹豫的话,我先把房子租下来,到时候你想搬过来就再搬过来。”冯安双状似无意提到,“还是说,那位季总威胁你……”   “不是大家说的那样,我知道你担心我,”夏怀雁听到冯安双提起季青也,大约知道他是想说最近的这件事,便笑着告诉他,“季先生对我很好,其实我和他,我们正在……”   他本来想说他和季青也其实正在交往,但后又一想,季青也那样的人,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他跟自己谈恋爱或许不太好,他话语一转,又道,“反正不是大家想的那样的,我也没有受伤,季先生他很照顾……”   夏怀雁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却突然有一股力道撞上了自己的肩膀,他说到一半的话堪堪停住,因为毫无防备而被撞得往前趔趄了一步。   冯安双赶忙抓住了夏怀雁的手,叫住了那人,“喂,撞了人不道歉?”   夏怀雁站稳,抬眸瞧见那人的脚步一停,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满脸的不屑和鄙夷。   他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反而抬手扫了扫自己的肩膀,像是嫌脏,“人?在哪?”   那人有些眼熟,但不是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的长相,夏怀雁一时间却有些想不起来了。   直到前方驶来的一辆银色轿车在那人身边停下,夏怀雁听见车上的人叫他「云池」。   夏怀雁才隐约想起,那天下着大雨,站在教学楼楼下甩了自己一身水的男人。   好像就是他。   冯安双见对方这么说,气得立刻上前想同对方理论。   虽然夏怀雁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他,但他并不想让冯安双因为自己得罪人,便拉住了他,“算了安双,就撞了一下我也没事,走吧。”   “什么没事,他也太欺负人了,你就是这样被人欺负也不吭声,所以他们下次还敢。”   冯安双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生气,夏怀雁只是笑笑,有些无奈,“那我也不能让你为我出面啊,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跟有些人就是讲不了道理的……没关系,又没真的少块肉,如果发生严重的事,到时候会有到时候能解决的办法。”   冯安双闻言,不以为然,他就是觉得夏怀雁太好欺负,所以所有人都要来踩上一脚。   要是夏怀雁和自己在一起的话,他就有理由保护他,而不是夏怀雁一句「不能让你为我出面」而愤懑不平地结束。   两人依旧向前走着,快要路过那辆车的时候,夏怀雁听见云池叫了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声「泞明哥」,而后才上了副驾驶。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夏怀雁有些好奇地扫了一眼,便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朝自己望过来,“雁雁。”   “……”   见夏怀雁瞧着自己有些怔愣,林泞明摘下墨镜,笑,“我啊,小明。”   “林先生……”   “叫什么林先生,”林泞明降下半开的车窗,道,“上车,带你去玩儿。”   夏怀雁瞧了眼副驾驶的云池,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总之虽然知道他和季青也是朋友,但总归是第二次见面,况且司机先生应该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他礼貌拒绝,“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和朋友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哦,”林泞明倒没为难他,只笑着拿出手机,“季哥叫我帮他找个人,雁雁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到时候有进展我直接告诉你。”   “虽然他自己也有在找,不过应该没有我这边快,我这边已经有点线索了。”林泞明盯着他的脸,笑着朝他挑了挑眉,“你知道我在说谁,或者还是上车坐坐?”   “哥,青也哥让你找谁?”坐在一旁的云池忍不住插嘴,满脸不悦,“而且你什么意思?他上车我去哪?一会儿要回家,你跟这种人牵扯什么?”   夏怀雁微微弯腰,笑着对副驾驶上的云池道,“您哪里也不用去,就坐着吧。”   转而又对林泞明说, “林先生有问题的话联系季先生就好,他会告诉我的,两位慢走。”   林泞明闻言,施施然收回了手,撇了撇嘴,“可以,既然你不着急的话。”   林泞明还以为抓住夏怀雁急于知道母亲消息的心就会乖乖上车,没想到小朋友一下就不好骗了,避免季青也知道这一出,最后不好收场,林泞明没过多地纠缠,“那再会。”   看着车子调头驶出自己的视线,夏怀雁才松了口气,他自然知道林泞明在说什么,听到对方那么说的时候,心被紧紧一提,但对方看着实在有些危险,尤其是副驾驶的云池。   他叫林泞明哥哥,也许是兄弟之类的?   可他又叫季青也——青也哥。   听起来真是亲密,又刺耳。   “雁雁,没事吧?”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冯安双忽然出言提醒,“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知道,别管了,”夏怀雁摇摇头,轻声道,“反正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走吧。”   ——   “哥,你不会是喜欢那个看起来没脑子的东西吧?正好,你要是追他,赶紧把他带走。”云池靠在驾驶座上,瞥了林泞明一眼,“烦死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本来现在我和青也哥都应该有进展了,什么东西。”   “我喜不喜欢另说,但是你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林泞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够漂亮,这里也不够,至少人家长了张人见人疼的脸,姑妈长得漂亮,你怎么就完全避开你父母的优点长了。”   云池拉下脸来,“什么意思?”   林泞明笑,不过是因为家世背景人又好控制,被季家长辈看中了而已,八字还没一撇还真以为自己是季家内定儿媳了。   季青也要是能这么逆来顺受,就不叫季青也了。   明知道季青也现在对夏怀雁什么态度,还以为自己自作聪明在学校搞夏怀雁的事情季青也不知道。   林泞明向来只喜欢看戏,看大戏,最喜欢看别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戏码,看自家表弟联合季家长辈的大戏更有意思。   “没意思。”他笑。   ——   夏怀雁和冯安双最后也没能聊什么,夏怀雁有司机来接,冯安双似乎有事要做,两人在校门口分别。   下午没有考试,下一场考试被安排在了明天下午,中间大约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可以用来复习。   但听了林泞明的话以后,夏怀雁始终心不在焉的。   他虽然同林泞明那么说,但想知道母亲的事也是真的。   从夏席诚那儿回来以后,夏怀雁就去警局报了案,但由于时间过去太久,体貌特征描述得太过笼统,失踪地点又在W市,线索太少实在难找。   夏怀雁知道的,希望并不大。   甚至连他自己的脑海里,母亲的脸庞都有些模糊了,就像在梦里,他永远看不清母亲的脸一样。   林泞明真的能这么快就找到一点线索吗?   他想如果有的话,季青也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这么想着,夏怀雁又稍微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一些。   季青也今天回来得稍晚,夏怀雁没能等到他一起用晚餐,只收到他给自己发来的消息,说会晚点回来,让自己先吃。   夏怀雁抱着课本回了房间,看完最后一遍知识点才躺下。   脑袋里浑浊着什么都有,这几天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状态又有些稍稍失衡了。   季青也回来时,孙姨还在收拾客厅,拖着地。   见人回来,立刻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外套,“先生回来了,方才老宅的人打电话来了。”   季青也的太阳穴跳了跳,没说话。   孙姨见状接着道,“老爷说您没接电话,就打电话到家里来了。”   “说什么?”   “说让您明天回去一趟,”孙姨犹豫着,面露难色,似乎在想着怎么说好,“还让您收敛一些,外头有些话传得厉害,让您别带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回家养着,让外人看了笑话。”   季青也闻言面无表情,只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孙姨转述的话还是太过委婉了,更难听的季青也早前就在电话里听过了。   他上了楼,轻轻打开房门,夏怀雁正背对着门躺着,习惯性地往自己睡的那边贴。   季青也进去给他盖了盖被子,青年呼吸浅浅,但肉眼可见的睡得不太安稳。   他一碰,青年就跟着动。   季青也站在床边,眼神描摹着对方的眉眼,最后只把卧室的灯光调好,才出了房门。   夏怀雁没怎么睡,睡眠很浅,却做了无数的令人惊恐的梦。   醒来时,恐慌的情绪伴随着逐渐清晰的梦境让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梦里,他狠狠掐了自己腿侧一把,不知何时被调暗的灯光却在这时候跟着闪了两下。   室内有那么间断的两秒沉浸在黑暗之中,夏怀雁的心跟着一提,惊慌失措地下了床,跑去开门。   孙姨大约是忘了,临走之前把客厅的灯关了大半。   靠近走廊的那半边几乎是暗下来的,和他刚来那时的那晚场景差不多。   夏怀雁不敢回房,怕自己开了灯,灯光还是会闪,正瞧见走廊书房半掩着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季青也的声音。   他快步跑到书房门口,像那时一样,因为害怕而想寻求季青也的保护,他想也没想,便习惯性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夏怀雁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季青也,一直强压在心底的难过才呼之欲出。   “雁雁,怎么了?”   听到男人叫自己的名字,夏怀雁才一路小跑着过去在男人面前站好。   季青也温柔将人抱进怀里,问,“又做噩梦了是不是?”   一语中的,夏怀雁被爱人戳中了心事,委屈和难过一下化成了眼泪,他佯装坚强地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擦掉,点着头哽咽道,“房间的灯还黑了两下,先生不在房间,我害怕……”   “嗯,”季青也的指腹擦过他的眼尾,声音轻得像是怕吓着他,“又叫先生了,说了叫我什么?”   这会儿的夏怀雁什么都听,吸了吸鼻子哼哼唧唧地张口,喊他,“老公……”   “嗯,”季青也抬眸,余光瞥了一眼正投在白墙上的视频会议里,面露惊讶下一秒就要议论纷纷却只能强忍着的各位。   他中断了视频,抱好夏怀雁回了房去,吻了吻他的唇,“老公陪雁雁,睡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9 01:12:56-2022-05-21 01: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牛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宠坏   回到房间后夏怀雁倒是睡不着了, 男人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于是缠着人抱了好一会儿才肯下来。   望着朝床边走来的季青也,想起自己丢脸的样子, 夏怀雁红着脸往旁边挪了一挪,给对方腾了个位置。   季青也坐在床沿上,问, “不睡了?”   夏怀雁点了点头,“睡醒了。”   时间不算太晚,手表表盘里的时间刚好指向了十点钟的方向。   他的视线从男人的腕表上抬起。   夏怀雁的头发有些长了,随意地往额头上撩了一撩, 零碎的发丝散在额前, 微微遮住了眉眼,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感,“对不起, 我是不是耽误先生的事情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似乎打扰到对方工作了,刚才在书房……季青也似乎在跟人打电话还是商谈事情?   夏怀雁那时没有特别去注意,心里眼里全只有季青也一个人, 现在看着对方的脸, 他才想起来, 自己是循着季青也的声音走到书房去的。   自己最近似乎太没有分寸感了, 不懂得同季青也保持距离, 只是一味地按照心里想的那样去和对方靠近。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季青也弯腰,俯身靠近他, 将他压着眼尾的碎发拢到耳侧, “什么事情都没有雁雁重要。”   “也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夏怀雁抬眸, 见男人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深情款款,他眨了眨眼,黧黑的眸子交错着灯光,红润的唇抿了抿,笑了,“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季青也望着他,眉峰一动,将人抱进怀里,“那我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夏怀雁的脸贴在对方的胸膛上,耳边传来的是对方撞击在自己耳廓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劲有力。   对于这样的靠近,夏怀雁微微脸红,但对自己打扰到对方的事情又感到十分愧疚,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没用,也不敢完全保证自己下次不会又因为迷糊而打断对方更重要的事情。   只道了一句没有什么用的保证,“我以后会注意的。”   于是说完这之后,便闭上了嘴。   季青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些话就是得让他说,这样他心里才会感到舒服一些。   夏怀雁不是生来就这么敏感,小时候的他也会主动地对沉陷在低谷的人主动伸出援手,即使受到伤害也会很快调整过来。   小时的夏怀雁是颗暖烘烘的小太阳。   但不代表现在这样敏感自卑的他就不好了。   季青也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吻了吻他的发顶。   这些年来他依旧保持着纯真的心,愿意相信季青也,愿意爱每一个爱他的人。   这样的他怎么会不好。   夏怀雁感觉到男人碰了碰自己的头顶,便抬头看他,见男人望着自己,他忽然想起白天的事情来,坐起来同他聊天,“季先生,早上考完试,我在学校里遇见了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位林先生了。”   “林泞明?”   “嗯,”夏怀雁点头,“他说季先生请他帮忙找人。”   夏怀雁说一句,季青也就接他一句,略微低沉的嗓音也添上了几分沙哑的柔情,“他对你这么说了?”   夏怀雁点头,又听见季青也问,“他还说了什么?”   夏怀雁不知道季青也和林泞明的感情都有多好,但自己同林泞明的对话大概率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道,“林先生说有点消息了,让我给联系方式,到时候他方便联系我,我猜是季先生请林先生帮我找母亲了。”   “嗯,他别的不行,但鼻子灵,”季青也说着,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笑,“找人还不错。”   不然他也不能比季青也先知道夏怀雁的身份,还把人以那样的方式塞到季青也身边去。   夏怀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男人的指尖触碰到自己鼻尖的触感微凉。   听到男人的比喻,他愣了愣,笑了,“谢谢季先生,也谢谢林先生。”   “你给了?”   夏怀雁听见他这么问自己,一时顿住了,反应过来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有没有给林泞明联系方式。   “没有,不知道他有没有在骗我,我让他有消息直接联系您,这样说可以吗?”   夏怀雁说完,又觉得自己表达得不对,这样说林泞明就好像他是坏人似的,明明他是季先生的朋友。   “啊,”他顿了顿,同季青也解释道,“我没有说林先生是骗子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就没给他了……”   季青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雁雁做得很好。”   男人的大手温柔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他的体温明明比自己的低,但夏怀雁此刻的耳尖却又烫又红。   季青也似乎一直都在以鼓励的方式陪伴自己,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会笑着这么说。   妈妈不见了以后,再也没人这么夸过自己了。   “有消息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雁雁的,别人的话不需要去听,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夏怀雁本还一直因为母亲的事情担忧,但听到季青也这么说,他又安下心来。   男人的语气总是笃定,好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是真的,让人感到平静也让人感到安心,“谢谢季先生。”   夏怀雁不撒娇的时候大约要叫自己一辈子季先生了,季青也笑,他倒也不奢望自己会时常从对方嘴里听到「老公」这两个字。   睡觉之前,夏怀雁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季青也察觉到了,在他说话之前也没准备闭上眼睛。   青年的表情有些纠结,微微蹙起的漂亮眉眼满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最后张了张口,像是下定了决心,“季先生除了楠楠和安平以外,还有别的弟弟妹妹吗?”   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不知道小孩儿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季青也耐心回答他,“旁系倒是有。”   夏怀雁转身,贴近他,小脸趴在他胸膛上,微微抬起了下巴,“林泞明先生也认识季先生的旁系弟弟吗?”   他的语调比平时的都要急,偏偏又轻声细语的追问着,漂亮的小脸带着几分难得的困扰和几乎要呼之欲出的不高兴,却温柔得让人不得不去回答他的问题。   季青也没见过他这样子,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季青也干脆直接箍着他的腰将人送到自己身上,看见夏怀雁惊讶地朝自己看过来,青年红唇湿润,眼睛湿漉漉的,在躲闪。   季青也盯着他看,没忍住碰了碰他的唇,才伸手揉了揉他发烫的耳尖,低声道,“或许吧。”   夏怀雁因为这个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脸颊已经随着耳朵的温度升高了。   他虽然害羞,但依旧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人姓云吗?”   “我没有姓云的旁系兄弟。”   夏怀雁一听这个,原本就平直下来的眉眼此时往下耷了耷,想起云池今天喊季青也什么青也哥,亲亲密密的,又不是亲弟弟,也不是旁系弟弟。   夏怀雁没弄清楚情况,可就是对云池这么喊季青也感到不舒服。   自己不过也只喊过他哥哥而已,什么青也哥,就这么喊着,倒像是什么情哥哥,偏生那人对自己的敌意又大得很,像跟自己有仇似的。   如果云池也喜欢季青也的话,那他对自己表露出的厌恶就能解释得通了,因为夏怀雁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同云池究竟有什么过节,能让对方看起来这么讨厌自己。   冷静了一会儿,夏怀雁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但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去猜测,就好像季青也的爱立刻马上就要被人分走了似的。   他讨厌别人跟自己抢季先生,他也讨厌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占掉季先生的爱。   夏怀雁的脑子里第一次有十分自私的想法出现,他想一个人独占季青也,他想把季青也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   “怎么了宝贝,”季青见他愁眉不展,小脸皱成一团,有些心疼,“林泞明惹你不高兴了?”   夏怀雁回神,闻言摇了摇头,正要从季青也身上下去,又被紧紧按住了腰,“那就是某个姓云的。”   “……”   “云池?”   “……”   季青也竟然猜中了,他们之间果然是有交情的。   夏怀雁垂下眸子,瘪了瘪嘴,那人骂自己两句,欺负欺负自己倒没什么,可是季青也和那人的关系好像真的很好这点,才让夏怀雁感到伤心。   云池这人不安分,看着又让人心烦,加上季家那两位有意让自己同他联姻,就算不是为了夏怀雁,季青也必定是要收拾掉他的。   前段时间编造了那些流言在学校里,还找人欺负夏怀雁。   夏怀雁不提起,他就暂时装作自己不知道,可今天他似乎在云池那里受了什么忍不了的委屈,这般模样。   季青也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他欺负你了。”   欺负是另外的事儿,夏怀雁没否认,但他对于对方那句青也哥更为耿耿于怀。   他小声嗫嚅,又带着几分不满,“他还叫季先生青也哥呢,听起来他和季先生的关系好得很,反正他有哥哥撑腰,做什么都可以。”   夏怀雁把哥哥两个字咬得重了些,娇声娇气的,说完之后垂着眸子也不看人,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季青也把他的话听得明明白白,霎时还怔了几秒,青年言语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   醋意横生,可爱至极。   “嗯。”季青也语带笑意,虽实在不喜欢云池,但没想到夏怀雁也有为自己吃飞醋的一天,这种被爱人在乎的感觉让人沉溺。   季青也故意逗他,“确实。”   夏怀雁一听他这么说,更不乐意了,提起云池喜欢他的这件事,男人似乎很高兴。   就好像,他们在自己之前就是两情相悦似的。   夏怀雁抬眸瞧他,眼尾压着红,明明在生气可声音就是大不起来,最后反倒因为越想越多憋起了哭腔来,问他,“什么确实?你也喜欢他了?”   夏怀雁红了鼻尖,像剥了壳的荔枝般软软嫩嫩的脸瞬间添了上一抹委屈,看得人的心跟着摇摇晃晃的,就怕他盛在眼里的眼泪掉下来,又怕那颗泪就那样盈在眼眶里,看得揪心。   “什么确实,我说错话了。”弄哭了人,季青也又连忙哄着,“我只喜欢谁最喜欢谁,雁雁不知道?”   夏怀雁闻言,眨了眨眼,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委屈道,“可我比他还要喜欢先生呢。”   青年说话时,微垂的黢黑睫毛轻颤,在眼下落着一片薄雾般的阴影,他咬着唇,松开时唇上留下了浅浅的齿印,殷红的唇畔上下碰了碰,欲说还休。   季青也的手穿过他的发尾,忍耐到手背的青筋泛起。   卧室的灯光明亮,夏怀雁坐在男人怀里,仰着头,仅仅只是一个吻,就被吻到全身颤抖。   “雁雁,”季青也粗重的呼吸落在耳旁,嗓音低沉嘶哑,“你真是懂得怎么折磨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1 01:01:59-2022-05-23 02:5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湘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宠坏   还未完全清醒的他看着男人的背影晃了晃脑袋, 想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他强撑着困意从床上半坐起来,却敌不过阵阵袭来的困倦。   这一点头, 又懵着醒来,他半眯着眼仰着头看他,带着鼻音的语气有些含糊不清, “你要去公司了。”   “嗯。”季青也弯腰,亲吻他的眉眼,语气跟着放轻柔了些,“晚上会晚点回来, 就不要等我了, 想我的话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我尽量早点回来。”   男人朝自己靠近的时候,夏怀雁总会提前闭上眼睛。   等人的唇离开自己的眉间, 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伸手碰了碰他吻过自己的地方,笑着轻轻拉住他的手道,“那你别太累了。”   “嗯, ”他突然笑得暧昧, “还是雁雁比较累。”   夏怀雁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乍一反应过来, 才红了脸, 话语带着几分娇嗔,“先生又胡说八道了。”   季青也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才直起身来, “休息好后就起来吃早餐, 别饿着肚子学习。”   温热的呼吸落在掌心,夏怀雁红着脸点着头,“知道的。”   季青也昨晚同自己解释了,那位云池先生的事儿。   夏怀雁知道季青也心里是爱自己的,可知道以后还是会担心。   他不是怕季青也不爱自己了,他只是怕他们会因为某些压力而分开。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拿出任何一点来,都是不匹配的。   样貌实力家庭背景。   季青也生来就站在云端上,高高在上。   而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小时不经意地闯入对方的生活里,或许一辈子也不可能同季青也有什么所谓的交集。   夏怀雁睡不着,且有些清醒过头了。   季家和云家,因为两家商业往来频繁,又和林家有牵扯,季林两家长辈关系算是不错,所以父母之间也会见面。   季青也陆陆续续接管了季家的产业,能够有自立门户的能力之后,便在季家人有意向给他安排联姻的时候出柜了。   之后大家便都知道,他喜欢男人。   不管季青也是真的喜欢男人,还是为了避免以后的再次出现这种联姻现象。   在此之前,夏怀雁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虽然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被大家认可的,但他总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夏怀雁想,如果季青也是女孩儿,他也会喜欢上对方的。   不过也或许是自己的存在感不够高,所以对这一点并不忌讳。   但季家人知道后便勃然大怒,只是当季父想要收回季青也手上的权利逼迫他时已经不能够了。   季父只好放任季青也,不许他出去做有损季家名声的事情。   之后季青也的继母便看上了云池,觉得两家条件相当,季青也喜欢女人也好,男人也罢,总之季家需要联姻,联姻对象需要门当户对。   季父考虑过后也觉得云池不错,既然已经丢了人,那索性还能做点有用的。   季青也拒绝,在他没点头同意之前,季云两家的关系便不可能定下来。   只是两家人口头上那般说说,关于季青也的事情,他们也不敢真的逼迫他做什么。   毕竟季家现在有一半的产业命脉还握在季青也的手里。   夏怀雁知道季青也喜欢自己,便不可能再与那个叫什么云池的扯上什么关系的,但一无所有的自己,真的能一直陪季青也走到最后吗?   原本的倦意一扫而空,夏怀雁起床,做什么都好,至少着这么躺着绝对解决不了问题。   有空自怨自艾,倒不如想办法提升自己好好学习。   ——   季楠楠吃完饭后本来准备出门,她和同学约好,今晚要去画室把前段时间没完成一副画做个收尾,本来不想这个点出去的,画完又要回来到时候都十一二点去了,耐不住和对方正处于……暧昧期。   那人的长相往自己的审美点上长了,考虑到这点,牺牲点时间泡个帅哥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正要出门的时候,季青也却破天荒地回了季家老宅来。   季楠楠停住了下楼的脚步,猛然想起季青也和夏怀雁的「书房事件」今早凌晨就几乎都在她们圈子里传了个遍。   她昨晚睡得早,手机调了个震动,被那帮狐朋狗友从睡梦中震醒还以为是什么破事儿,看到那个视频,一下就清醒了。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偷录。   后又一想,是啊,谁敢这么大胆,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是季青也故意安排的,就是想公开给夏怀雁一个身份而已。   之前说的什么夏怀雁在季青也那儿被虐待得不轻的流言也在视频流出来之后碎得一塌糊涂,季楠楠虽然知道事实,但看到那个视频还是被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见过那样温柔似水的季青也。   之前季楠楠还以为,季青也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谈什么恋爱,就算会谈,肯定也是平淡得不行,到最后会以分手告终,没想到季青也谈起恋爱来,比一般人还要懂。   看到视频的第一秒她差点就要马上给夏怀雁打电话问问那样的季青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好她忍住了。   季青也这会儿出现在老宅,指定是为了昨晚那事儿。   季楠楠往客厅里坐着的季远和继母赵佳身上看去,那两人肯定被季青也的擅自做主气疯了。   季楠楠不太愿意管季家的事情,一般这种情况,她都不会去参与,反正自己没什么损失,季青也同样不会,顶多就是让本就不和气的家庭状况,变得更加更差罢了。   季楠楠同季青也的母亲去世时,季楠楠还小,虽说是小,但到底也是懂了是非的年纪,对这些事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宽心到能和季安平和谐相处,也是一大进步。   季安平是父亲同继母生的,在小时候的季楠楠眼里,季安平和继母就是外人,是来和她同季青也分财产分地位分那一点仅存的微乎其微的父爱的。   她有过一段时间极其厌恶继母赵佳还有她的儿子季安平,不过后来她看开了。   父亲对母亲的爱,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心里的那一点点寄托和执着也该放下好好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继母带着她的儿子早就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自己家里,变成了这个家的新主人,占走了季远对自己和哥哥还有已逝母亲全部的爱。   季楠楠不奢望什么情什么爱,只想着季远死之前立的遗嘱不要偏心赵佳母子就好。   这个家的财产,只要她和青也哥哥两个人合起来能拿到一半以上,不管是季青也拿到,还是自己拿到,他们两人之间无论是谁都可以,其余的她都不会管。   季楠楠下了楼,同季青也打了声招呼,明知故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她本来想得挺好,还想跟季青也配合着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来着,谁知季青也一点也不配合自己,只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随即冷声道,“去哪?”   “啊?”季楠楠没想到季青也不同那两位打招呼,倒先管上自己来了,她一慌张,就揉乱自己好不容易弄好的发型,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我就在花园里散散步,哪都不去。”   这么说完,被季青也看得心里没底,季楠楠撇嘴,“好啦,我不去可以吧,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以后不跟他频繁联系了,行了吗?”   “你说呢?”   季楠楠闻言一愣,“啊?难道这男的也不行啊?”   但他对自己还不错,长得又帅又会花言巧语。   青春期难免对这种男人上头。   季楠楠每次有点想法的时候,总是会先同季青也说,让季青也帮忙对方老不老实。   这次季青也这么久没同自己说,季楠楠还以为对方比较靠谱呢。   算了,季青也看不上的,还是不要深入交往了。   季楠楠放了对方鸽子,随后当着季青也的面把人拉黑了,“好吧,我以后再也不跟他联系了。”   季楠楠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什么吸渣体质,不过有季青也在,她每次还没开始被伤害,就直接被封心锁爱了。   解决完季楠楠的事情,季青也才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季远和赵佳面前,“什么事。”   “先坐下。”季远沉下脸来,他已经对季青也昨晚流出的那个录屏感到很不满了,现在正极力忍耐着就在暴怒的边缘来回,也便不对他现在目中无人的态度表达任何情绪。   赵佳见父子二人僵持,又见季远憋着怒火,她轻拍着他的手,笑着对季青也道,“青也啊,来都来了,先坐下吧。”   女人长得漂亮,声音温柔。   许是保养得好,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比季青也大不了多少,偏又装出一副慈母模样。   季楠楠原本都打算回房了,见状又留了下来。   她站在季青也旁边,对赵佳道了一句,“阿姨,青也哥今天来谈事儿,你就先离开吧,去楼上陪季安平玩会儿,他也该睡觉了。”   赵佳脸色一变,还未说话,就听见季远哼了一声,对她道,“你先上去陪安平。”   季远发话,此时赵佳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微笑点头。   也不管有没有人在看自己,她只是笑着道,“好,你们慢慢聊,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好。”   见人走了,季楠楠心里正得意,刚要坐下,又听见季远道,“你也先离开。”   什么大事搞得这么严肃,季楠楠瞧了季青也一眼,见哥哥没说话,她只好先走了,至于是躲在楼梯口偷听还是怎么样,季楠楠想听总有办法。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就只有季青也同季远两人,这会儿季远的面色比起季青也才到家的那会儿变得更为阴沉,“前段时间就传出了丑闻来,我以为你能处理好所以没管,但是你给我闹昨晚那么一出,季青也,你究竟想干嘛?”   “您清楚,何必问我。”   “我就是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对方能开口同自己说话,怎么也稍微让季远冷静下来了一些。   他本来不是一个这么易怒的人,只是突然间碰上季青也做的这些糊涂事,尤其是季青也竟然能做出这种糊涂事,便更让他感到生气,“我给你一次机会,尽快把那个人解决掉,我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手上的这一切都还是你的,听到了吗?”   “他还在家等我,我就先回去了,”季青也似乎没在听他说话 ,自顾自说完便又站起,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季青也!”季远见状,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拍案而起,“我还没死,你就以为自己是季家掌权人了是吗?目无尊长四处同我作对,生怕别人不知道季家这点破事儿到处宣扬,季家你还想不想要?你不想要季家多的是人排在后面等着接你的班!”   季青也闻言,顿了顿,语气平缓,“只要董事长您开口,明天起我就卸任。”   “你……好好好,真是翅膀硬了,竟然威胁起我来了。”   季远怎么也想不到季青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晃了晃跌坐回沙发上长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一些。   虽说想接手季家的人多的是,可季远怎么舍得将季家拱手让给外人。   就算舍得,也再找不到比季青也更适合更有出色的了。   “不管你怎么做,我们季家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底子不干净的私生子和我们季家挂钩,你要想跟男人在一起,可以,云池喜欢你,如果你能找到一个比云池的条件更好的,我绝不反对。”   “云池?”季青也难得反问,“他好在哪里?”   “林家同云家能给我们带来最大化的利益,光是家世背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比你藏在家里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小情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夏家要是没倒,也够不上台面,现在夏家破产了,他还能有什么?”   季青也并未对季远说的话起多少情绪上的波动,依旧平静无波的调子,上下唇一碰,毫无感情,“背景?我把我名下的私人财产全部划到夏怀雁的名下,这样他的身价就同季家般配了。”   “季青也,你敢!为了一个男人……”   “董事长贵人多忘事。”   季青也回眸,冷漠地截断了男人的话,“您现任妻子也不是什么豪门家的大小姐。”   “季青也……你!真是岂有此理!”   父亲在母亲死后的三个月,便同赵佳好上了,贴身助理,真的成了贴身助理。   不过短短三个月,白事就变成了红事。   蹲在走廊墙面后面的季楠楠,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听见季青也话不多却怼得季远哑口无言,她觉得自己狠狠带入了季青也,狠狠在季远面前出了口气,畅快多了。   她现在也开始学着接触季家的产业了,虽然她不喜欢,但是没办法,她不要的东西也不能被人白白捡了。   季青也有底气不住在老宅,有底气不与季家人来往,可季楠楠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本事,在哄着老头儿在遗嘱上签下自己那份儿之前,她是不会跟季远撕破脸的。   没了父爱和母爱,总不能连钱和地位都没了,也不能让赵佳如了意,让她一人就吞了季家一半的财产。   走廊上,除了偷听的季楠楠,还有开着门缝,躲在门后偷听的赵佳。   季楠楠抬眸瞧见女人略带慌张的神色,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朝女人做了个鬼脸,“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3 02:50:09-2022-05-27 00:4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山笑,西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宠坏   楼下客厅里传来季远的怒吼声, 以及陶瓷茶杯猛然碰地的碎裂声。   “哥……”季楠楠对着赵佳做的鬼脸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来,听到那些杂乱的声音,心下一惊。   她赶忙跑出去, 正瞧着楼下两人僵持着,季青也脚边躺着的陶瓷碎片,有的溅开好几米远, 地上散开的茶水还冒着浓浓热气,瞧着便烫人。   站在一旁的佣人手里拿着托盘,惊愕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看来是刚送来的茶水还没喝, 便被季远当做棍棒使了。   等三五佣人围上来收拾地上的烂摊子, 季楠楠才反应过来,赶忙跑到季青也身旁,拉着他上下打量, “哥, 你没事吧?”   季楠楠差点踩着碎片过来,季青也蹙眉,将她从碎片边上拉开, 依旧是那般万年不变的语气,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下来做什么?”   男人瞧着毫发无伤, 不过裤腿处被水渍沾染, 晕开一层水痕,布料随之变得深了些。   季楠楠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我担心……”   “回房间去。”   季青也不愿意自己多管。   季楠楠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可她总觉得自己没用, 从小到大从来没能为季青也去做些什么,只能在哥哥羽翼的庇护下长大。   现在长大了,依旧不能为对方分担任何一点痛苦,哪怕是提前一点阻止季远做出这种事情呢。   “阿远,什么事跟孩子这么生气。”   赵佳紧随着季楠楠下了楼去,站在季远身边给他顺着气,“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还发这么大的火。”   许是纤纤玉手柔软地抚着心口,季远火气降下来了一些,他本不是会这样翻脸的人,不过季青也的话太过刺耳,让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季青也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爸爸」变成了「董事长」,不想同季青也的关系越来越生分,季远顺着赵佳给的台阶下了,只想着季青也能顺着自己的话给自己服个软,今天的事情就打住到此为止。   “孩子?什么孩子倒不像有孩子的样子,我总有一天会被他气死,原以为季家出了个不错的,没想到是来要我命的!”   “不能这么说,这不是往自己心口上添堵吗?” 赵佳瞧了季青也一眼,语气柔和,“青也已经这么大了,确实不能像管小孩儿那般管着他。”   季远不说话,赵佳的语速也跟着慢下来,“要不就算了,青也想怎么样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没必要为了外人伤了自家人的和气,感情这种事确实强求不来。”   “谁是外人,谁自己心里清楚。”   季楠楠听见赵佳说着那些,最终还是没忍住驳了她一句,“装什么?感情强求不来?你在影射谁?你和爸爸吗?一个婚内出轨一个知三当三,你们的感情确实惊天动地。”   “楠楠,”赵佳颤着音,“你就算再不喜欢我,可是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你爸爸并不是那种不堪的关系,我们是在你母亲之后……真心相爱的。”   “你装什么无辜,是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还有哄着爸爸也一定要青也哥跟云池在一起的人不是你吗?他们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想控制青也哥的人生你配吗?还是说你能从中得到多少利益?现在大家都在,你当着大家的面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啊?”   赵佳闻言,温柔的脸流露出些许震惊和被污蔑之后的错愕难堪,“楠楠,你别这么说,阿姨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冷静一下。”   季楠楠还想说什么,便被季青也拦住了,“季楠楠,回房去。”   “哥,别再让我回去了,我不走,”季楠楠上前一步,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季远,张口,“爸,季家是你说了算,我们都知道,所以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当着您的面问过这些,这么多年来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   “可妈妈离开的那一年我和哥哥都还小,我就问您一句,这么快娶了这个女人生了和她的孩子,您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和死去的妈妈的感受?”   “你口口声声地对着青也哥说谁和谁配不上你们季家,青也哥哥刚刚问你的那句话你又能回答得上来吗?”   季楠楠指着赵佳道,“这个女人又究竟哪里配得上你们季家,凭什么?凭她给你再生了个儿子?凭她对你言听计从给了妈妈给不了你的所谓的虚荣心和做男人的尊严?凭她年轻漂亮会在床上讨你欢心?”   “季楠楠……”   季远面目狰狞地抬起手时要往季楠楠脸上扇去时被季青也伸手拽住,虽然那巴掌没落在脸上,可季楠楠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   “你为了她要打我,是吗?”她一向坚强无比,可到头来还是忍不住在季远面前露出自己被伤透了的一面,她红了鼻尖,哽着声音道,“你为了她可以把哥哥打得头破血流,现在也想为了她打死我是吗?”   季楠楠没有表现出的歇斯底里,倒给了季远当头一棒。   望着季楠楠泫然欲泣的脸,季远忽然稍许清醒了些,他想对季楠楠说些好话,可面上实在过不去,他有些难以呼吸,跌坐在沙发上捂着心口。   “楠楠,不许这么跟你爸爸说话。”赵佳挂不住脸,可此时不敢开口再多说一句旁的什么,只能弯着腰给季远顺顺气,慌忙叫佣人拿药过来。   “都给我滚,”季远吃完药以后,靠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都给我滚,这两天别出现在我面前。”   “走就走,要不是因为妈妈当初选择了你,谁愿意出生在你们这、高贵的季家。”   季楠楠擦掉眼泪说完转身就走,早就听到动静醒来,站在走廊上听了许久的季安平见状赶忙跑下楼去,“姐姐。”   他的小手拉住了季楠楠的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季安平被这种场面吓坏了,哭着道,“姐姐别走,好不好?”   季楠楠的脚步一顿,随后毫不留恋地甩开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大步向外走去。   季远没想到,今天不过是想叫季青也回来把夏怀雁处理掉,不仅没处理好,倒同季楠楠闹了个翻天覆地。   幸亏主宅离得远,倒不会叫他人看了笑话去。   不管他对季青也怎样,季远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把季楠楠放在心尖上疼了,只因为季楠楠一向有分寸,向来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今天晚上发生这种事,实在出乎意料。   季远一直以为,他给季楠楠同季青也够多的补偿了,谁知道他们心里原来对自己有这般的不满和怨恨。   ——   季楠楠靠在车窗上,街景闪过眼前的光线在模糊的视线里晕成一片光点。   想起过往种种,她便愈发难过,泪水顺着脸颊往下落,断断续续的,越想越是止不住。   “哭有什么用。”   季青也的声音忽而从耳边传来,季楠楠擦掉眼泪瞧了对方一眼。   男人靠在身旁的车座上,目光直视前方,不知落在哪个点上,后颈处的文身没有被衣领完全遮盖。   季楠楠瞧见那块欲盖弥彰的文身,便又想起小时季青也为了维护自己和死去的母亲而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场景。   季楠楠鼻尖一酸,才忍住的眼泪又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我就是没用嘛,”她哭着道,“我就是没用。”   季青也眉眼一动,道,“多大了还哭。”   男人没什么波动的语气让季楠楠哭得更厉害了,她放声大哭,指着对方道,“你太过分了,哥你太过分了,我这么伤心,这么伤心,你连一句安慰话都不说,纸也不拿,我可是你亲妹妹……”   季青也拿过纸,递给了她,“哭够了就停下来。”   季楠楠一愣,见状抽过,狠狠擤了把鼻涕,“你昨天和怀雁哥哥在书房的视频我看了,怀雁哥哥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季青也瞧了她一眼,提起夏怀雁时语气柔和下来,“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还比我大呢。”聊起这种事儿,季楠楠便停止哭泣,“不管按哪个理来说,你都应该多关心关心我。”   季楠楠略一停顿,突然笑了,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哥,你这招真是绝了,他们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都被吓死了,估计那个云池也被气得不轻,他可是喜欢你喜欢到脸都不要了,你突然来这么一招,连老头和那个女人都拿你没办法。”   季楠楠侃侃而谈,季青也见她好了,便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   口袋里的手机忽而震了一震,他拿出手机,瞧着跳出信息而亮着的屏幕。   锁屏上的时间正好翻页,从二十二点五十九分,变成了二十三点整。   打开一看,是夏怀雁发来的消息。   夏:先生今晚还回来睡的吧?什么时候回来呢?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回来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就下楼去煮,等先生回来就正好能吃上了。   季青也看见那一长串的文字,他甚至能想得出来夏怀雁念着这段话的语气肯定是乖乖巧巧的,带着一些说不出的试探,又因为自己回去晚了而感到失落和委屈。   藏匿了一路的糟糕情绪被这条消息扫得一干二净。   季青也正要给他回复,才在按键上敲下几个字,正要发送时对话框顶上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季青也等了两秒,夏怀雁的头像和对话框再次跳了出来。   夏:对不起,那些话都是借口,其实夜宵我已经煮好了。   夏:是我想先生了,想要你快点回来。   季青也把已经打在对话框上的两个字删掉,重新输入: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深夜路上已然没有什么车辆,关了车内空调,季楠楠把车窗降了下来,盛夏的夜风凉爽轻快,扫过耳旁混着风声嘈杂的声响,她听见季青也让司机稍微开得快一些。   季楠楠思绪已然飘向远处街景流动的灯光。   隐约听到季青也说,“他就是需要我哄,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7 00:40:13-2022-05-29 00:2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荷汽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宠坏   客厅里循环播放着深夜剧集, 讲的家长里短,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   夏怀雁没能看进去,拿着遥控把声音调小, 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心思却不在眼前的电视上。   他原本不是爱玩手机的人,从前一天拿着手机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今晚他看手机的次数却频繁地要超过以往好几天次数的总和了。   季青也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男人不在身边,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不自觉惦记着。   厨房灶台的砂锅正咕噜着鸡汤, 算着时间应该快煨好了,孙姨说看夏怀雁最近老闷在房间里学习肯定很累,傍晚赶着去买的。   夏怀雁本想说不用了, 但一想到季青也最近比自己还累, 煮了季青也能吃上,下午便跟着孙姨在厨房里弄了一个小时。   八点左右,夏怀雁让孙姨先回去, 他自己看着火就好, 鸡汤用小火煲着, 这个点, 差不多就可以了。   夏怀雁走到厨房去把火关掉, 时间已然到了十点四十分。   他站在厨房里发了会儿呆,拿着手机盯着和季青也的聊天框,两人聊天的时间停留在了今天早上, 季青也问自己没有起床吃早餐。   夏怀雁想起早上, 季青也说想他的话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他会尽快回来的。   夏怀雁听进去了,白天想他时却没想着要这么做,怎么样季青也都是在工作,在他回来之前自己给他发消息的话,不管怎么样,对方一定会困扰的。   可是都这么晚了,再怎么工作也该结束了吧……   夏怀雁在想给对方发消息和不应该给对方发消息之间久久徘徊,在厨房里一站就是十分钟,打开两人的聊天对话框,输入的文字删删减减,最终才发出去那遮遮掩掩想要对方快点回家的文字。   对话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可过了几秒,却并未得到男人的回复。   夏怀雁觉得对方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才匆匆忙忙地说自己其实是想他了,想要他快点回来。   夏怀雁的脸一片火热,发送之后便关了手机,不太敢看对方给自己发来的消息,可他却忘了自己手机设置了震动,对方的消息传来,手机就在手心里轻轻一震。   夏怀雁迫不及待地打开,传来的是男人对自己的事事回应。   在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十分钟之内便有开锁的滴滴声传来,夏怀雁听到后,便快速跑到了门边。   他满怀期待地盯着门口瞧,原以为第一眼看见的会是季青也,还想着见到对方时自己的表情应该是如何的,没想到开门的瞬间,看见的却是笑着对自己打招呼的季楠楠。   “怀雁哥哥。”   “楠楠。”夏怀雁脸上带着的期盼笑容有些尴尬,转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没想到季楠楠会来,差点就要扑上去了。   “我暂住一晚,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快进来吧。”夏怀雁往旁边站了站,让她进来,随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她身后的季青也身上。   两人对视上了,夏怀雁才心满意足眼带笑意地挪开了视线,他跟着季楠楠进了屋去,道,“正好煲了鸡汤,楠楠来得正好。”   “我就说什么东西这么香嘛,”季楠楠笑着道,“就是这么晚喝鸡汤会不会太补了。”   “没放什么东西,汤也很清甜,楠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补补正好。”   夏怀雁跟着季楠楠,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落单的季青也才进屋,便瞧见两个小孩儿高高兴兴地凑在一块儿聊天去了,听见夏怀雁主动对季楠楠道,“这次过来是要多住几天吗?”   “不知道,”季楠楠说,“看情况吧,看看青也哥哥愿不愿意让我多住几天。”   夏怀雁又说,“季先生怎么会不愿意,他肯定高兴的,多个人也热闹些,过两天正好,我们一起去……”   两人的说话声到后面就小了,嘀嘀咕咕的像是有了什么小秘密。   季青也没听到,也不知道这两个总共没见过几面的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又什么时候背着自己有了小秘密。   或许年轻人之间比较容易打成一片?   他这么急忙赶回来,原是想跟夏怀雁好好亲热,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说悄悄话。   季青也脱下外套,无奈地勾了勾唇,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给季楠楠盛烫夹肉的夏怀雁。   看起来,倒像个照顾妹妹的好哥哥,有着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热情好动和稳重。   “怀雁哥哥,你的厨艺可是越来越好。”   “是孙姨教得好,下午的时候她在旁边指点我的。”夏怀雁说着话,余光瞥见站在厨房吧台后的季青也,笑着对他道,“我也给先生盛一碗吧。”   “好。”   砂锅里飘出的袅袅雾气,真实地掺杂着烟火的气息。   季青也站在两人身后,繁杂的情绪被眼前这温馨纯粹的一幕击中。   经过方才在老宅的事情,如果现在没有夏怀雁在,季青也同季楠楠之间的气氛不会这般好。   他们两个,一个太冷淡,一个太跳脱,谁都无法完全处理好沉闷的气氛。   夏怀雁的出现似乎没有改变什么,可在无形之中又好像完完全全改变了。   季楠楠端着自己那份儿先去了餐桌,夏怀雁端着季青也那份紧随其后。   他抬头望着男人站在原地的身影,走近他,语带欢愉,“先生快来,尝尝合不合胃口,下午和孙姨弄了很久,我已经学会了,您喜欢的话下次我就能自己动手了。”   男人紧盯着自己,夏怀雁还有些疑惑,他这时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与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腕忽然被轻轻拉住,紧接着,眼前便压下一片黑影。   唇上划过一抹柔软的温热和潮湿,男人的吻和动作似乎带着一点埋怨,张嘴故意咬上了自己的唇瓣和舌尖。   “唔……”夏怀雁不知所措地轻轻一抖,下一秒,手上的碗便已经到了男人手里。   夏怀雁的脸先于他的思绪一步做出反应,红了个彻底。   他捂着嘴,白皙的手背同熏红的脸颊变成更明显的对比,倒是不疼,只觉得双唇和舌尖都在微微发麻。   夏怀雁慌乱地朝季楠楠看去,后者这会儿才放下碗来抬头,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只有些疑惑道,“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   “来,马上就来。”夏怀雁慌慌张张地空着手就往餐桌去,许是那一刻的背德感毫无意识地冲上脑门,夏怀雁的心紧张到都快跳出来了。   幸好季楠楠没有怀疑。   夏怀雁被轻轻的一个吻弄得心慌意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季青也好像是故意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个吻,可男人却冷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和楠楠先吃,”季青也把碗放在夏怀雁面前,给他拉开了椅子,“我再去盛一碗。”   “啊,先生先吃吧,我去盛就好……”   季青也没有给他机会,只道,“雁雁辛苦做的,当然要先吃。”   夏怀雁刚才盛汤的时候把两个鸡腿夹下来,给季楠楠和季青也一人一个,季青也这会儿把他的那份给了自己,那他不就吃不到了。   “怀雁哥哥你就吃吧,”季楠楠见夏怀雁不动筷,笑着道,“你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总得给我哥一点表现的机会吧。”   “不过怀雁哥哥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她开玩笑一脸八卦,“总不能是被青也哥亲红的吧……”   “什么亲、没有……”闻言,夏怀雁更加不知所措,他连忙拿起了勺子,想要掩饰性地喝口烫,没想到反给自己烫了一嘴,“嘶……”   “怀雁哥哥你慢点喝,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喝进嘴里的一小口汤又没地方吐出去,他只能哈着气吞下去含着热泪吞下去。   咽下去的时候倒是不烫了,只是唇瓣和舌尖一瞬间像是套了层东西,有些难受。   “雁雁,怎么了?”   季青也听到声音,连忙从厨房出来,便瞧见夏怀雁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大着舌头道,“烫到了,没关系,我去漱个口就好了。”   “真的没事?”   “没事,真的没事。”   夏怀雁赶紧逃离了现场,比起被烫嘴,季楠楠那句话才更烫人呢。   “你看我干嘛,”季楠楠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季青也瞥来的目光,“可不是我干的。”   季青也瞧她,“只是想让你小心点,别跟着烫了。”   季楠楠不知为何跟着红了脸,使劲点头,“我知道。”   出了一点小插曲,但用餐过程还是很愉快的。   季楠楠和季青也都说汤很好喝,莫名的成就感浮上心头,至少一个晚上的工夫没有白费。   吃完收拾完后将近十二点,季楠楠住在了他们隔壁的房间,好在先前收拾过,把被子一套就好了。   季楠楠不会套被子,季青也几乎差不多,面对这种生活琐碎他一脸凝重。   夏怀雁本想着帮着套一下就好,但季青也不肯,蹙着眉弄了好一会儿才把乱糟糟的一团棉花变得稍微平整一些。   大少爷和大小姐,大概率也只会被这种琐碎的事情绊住脚,毕竟以往总是会有人帮着打理,夏怀雁并不感到意外。   他教了两人一遍,虽然知道他们用不上,但两人似乎很好学,季楠楠还专门录了视频下来,说要留着看。   “我摸索出来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准被子和被套的长宽位置,捏住被子的一角往被子里塞。”   夏怀雁抬头看两人,两人均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听得十分认真。   他抿了抿唇,只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四个被角都塞到对应的被套角里,不要管里面乱成什么样。”   “像这样,捏住两个被角使劲抖,就好了。”   “怀雁哥哥也太厉害了,”季楠楠往床上飞扑,看起来比套被子的夏怀雁还要累上几分,恭维道,“做饭好吃干活也厉害,青也哥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以后这种事让他做。”   夏怀雁笑,也没把季楠楠这句话放在心上,反正这种事季青也肯定用不着他自己动手,学会学不会都没关系。   “早点休息。”   季楠楠听见季青也这么说,“别熬夜。”   “哦。”她点头,见两人出了门去,临了夏怀雁替自己关上门前挥了挥手,小声道,“晚安,睡不着的话发消息给我。”   季楠楠闻言,怔了一怔,随之笑着朝他眨了眨眼。   夏怀雁或许猜到了些什么,所以才这么说的。   他没有提起季安平为什么没跟着来,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晚过来,只是那么说了。   季楠楠一开始并不觉得夏怀雁有哪里好,和其他人一样,不怎么看好两人的关系。   只不过因为季青也喜欢,所以她并不反对。   可现在,她好像突然知道季青也为什么喜欢夏怀雁了。   他真的很好。   ——   男人走在前面,停下来等了自己一会儿,这会儿站在原地朝自己张开了双手。   他脸上没有笑意,使得那双狭长的凤眸在视觉上看着往下耷了一些,偏他又不说话,营造出来的氛围就变得让人很在意。   夏怀雁是第一次看见男人这种表情,心疼得不行。   他们回来的时候夏怀雁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季楠楠的眼睛还有些红,原来不是自己多想了。   夏怀雁连忙跑过去准备抱抱他,可还未碰到对方的手,就被人腾空抱起,男人的呼吸倾洒在自己耳边,还以为季青也是想同自己撒娇。   夏怀雁缩了缩脖子,搂住他的肩膀回应他,“怎么了?楠楠休息了,我们也回房间吧。”   “……”   男人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拧开了门把。   夏怀雁被抵在门板上,男人强势的气息迫不及待地迎面而来,灼热的呼吸缠在耳侧。   夏怀雁拒绝不能,颤着的音连着呼吸断断续续,“怎么了?”   “从进门开始你都没正眼瞧过我,还说想我。”   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夏怀雁纤细的手指有些无力地攥住他的领带,仰着头躲他的吻,“因为楠楠过来,所以我才没先跟你说话……”   “说明雁雁还不够想我。”   男人落在自己脸上的唇是热的,缠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却依旧微凉。   耳鬓厮磨,夏怀雁的呼吸情不自禁地跟着对方的呼吸起伏,闻言抬起手心轻轻贴住了他的唇,打断了男人可爱的抱怨。   两人对视,夏怀雁眼神闪烁,扑通的心跳还未平静下来,已经热得快要窒息。   他歪头,轻轻将唇贴上了自己捂着男人唇的手背,温言软语,“想你的,特别特别想。” 第40章 宠坏   “啊……”   夏怀雁陷进柔软的床铺里, 男人紧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扯掉领口那条已经松垮的领带。   他背着光,下颌线条变得更加明晰, 也变得更加富有攻击性。   夏怀雁不敢看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却依稀能猜测得到。   他红着脸微微撑起手肘往后退了一点。   胸膛里的心跳震得他无法思考,房间里的冷气没有提前打开, 好热。   他翻身正要爬下床,转眼就被季青也拉住了手腕,“去哪?”   “我、我去开空调……”夏怀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想逃而已, 便随口撒了个小谎。   因为撒谎, 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唇。   男人的吻落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抬起那双犀利强势的双眸,牢牢盯着自己。   夏怀雁被动的,每次男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 他懵懵懂懂之间羞耻得泪眼朦胧。   他对上男人的目光一秒, 下一秒便快速挪开了视线,试图遮掩自己的羞怯,“楠、楠楠还在隔壁……”   “所以辛苦雁雁, ”男人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 “嘘——”   男人点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有点凉。   像冰块碰上烙铁。   夏怀雁听见男人低沉着的不适合说情话的嗓音, 在耳边响起, “我也想雁雁, 特别特别想。”   ——   昨天晚上,季楠楠真的失眠了。   但却识趣地没有去打搅那两人的二人世界。   她想着自己就算给夏怀雁发消息了,对方也不一定有空回复自己, 翻来覆去两点多, 准备下楼接杯水, 路过两人房间。   季楠楠已经很克制自己想去扒门的心了,本就难免的夜,直接变得无眠。   早上六点,季楠楠下楼,看见季青也从健身室出来,她眉头一跳掐指一算,哥哥四舍五入等于没睡觉,还有精力锻炼,恐怖如斯。   同样没睡觉的季楠楠,感觉自己快要昏厥了,肚子饿得厉害,期盼着孙姨快点过来做早餐。   “哥,早。”   “嗯,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季楠楠瘫在沙发上,问他,“哥,那个你说我今天要不要回去给老头说句好话,毕竟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去。”   “……”   “我不回去,万一老头他偏心,把钱全部给了那个女人怎么办?都怪我太冲动了,干嘛顶那一句嘴。”   “配偶是第一继承人。”季青也往楼下的浴室方向走,“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季楠楠没睡觉,脑子没转过弯来,听到季青也关上浴室门的那一瞬间,她顿时清醒了,“嗷嗷!”   但季楠楠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按照目前这种情况,季远和赵佳怎么可能会离婚。   夏怀雁早上没能在九点之前起床,等他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将近十点了。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看见身旁没了人,又躺了回去,重复了好几遍,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刷牙洗脸。   下午有考试。   他要早点准备。   正下了楼去,就看见季楠楠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遥控不断换台。   孙姨正似乎是出去买菜还没有回来,此时客厅里就只有季楠楠一个人。   夏怀雁忘了季楠楠在这儿,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把Polo衫的最上面一颗扣子跟着扣好,才下楼。   “楠楠。”   “怀雁哥,”听到夏怀雁的声音,季楠楠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沙发上翻身而起,像是无聊倦了,终于等到了说话的人,“你终于醒了。”   “不好意思,我起迟了。”   “没事,孙姨说早餐在厨房,让你起来记得吃,应该还热的。”   “哦,好。”夏怀雁拿出手机悄悄看了一眼,见季楠楠昨晚没给自己发消息,才稍稍放下了心,不然他真的没脸见人。   温在砂锅里的小米粥时间有些久,所以有些坨了,夏怀雁没那么讲究,盛了一碗,加了点热水撒了一勺糖搅了搅,从锅里拿着了两个冷掉的包子和小米粥一起端到了餐桌上。   只有季青也不在的时候他才敢这么吃,要是让男人知道自己这么对付,他会不高兴的。   有天早上季青也在家的时候,自己这么吃了,男人不高兴了好久,做了份热的看着自己吃完脸色才好一些。   季青也的肠胃娇贵,肯定经不起这么吃,夏怀雁不觉得他夸张,两人成长环境不同,偶尔在生活上面出现分歧肯定会有的,夏怀雁倒觉得无所谓。   无非是互相迁就一下就能好的事情,他也不会去跟季青也争什么浪费粮食之类的话题。   季青也觉得不能吃的,自己要是觉得可惜,背着对方偷偷吃掉就好。   “怀雁哥,”季楠楠问,“早餐还热吗?”   “还好,你要是想吃,我一会儿给你弄新的。”   “不用了,我还不饿。”   季楠楠两天前已经开始放暑假了,   她在位于市中心的一所很有名外国语大学就读,和夏怀雁他们地理位置较偏的大学城比起来,交通和教育资源都会相对好上一些,以后出国留学的概率也很大。   夏怀雁不知道她怎么打算的,不过像季家这种家庭,应该会想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正想着,摆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是季青也发来的消息,问自己起床吃饭了没有。   夏怀雁很快回了他一个小猫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季青也回了他一个好,好字后面紧跟着一个黄豆微笑。   夏怀雁戳着那个可爱到有些阴阳怪气的笑脸,也给他发了一个,便笑着关掉了对话框。   季青也之前和自己聊天的时候,从来不发文字和标点符号以外的任何多余的东西。   男人给自己发的最多的话大约是「我晚点回来」、「记得吃饭」、「一会儿来接你」等等简短的话语。   更多的时候他会询问自己现在是否方便,然后直接打电话过来,一般一通电话不会超过一分钟,那边就会有人叫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季青也同自己聊天的时候多了些人性化,他会把文字末尾那中规中矩的句号换成黄豆微笑。   季青也或许从来不上网冲浪,所以从没有觉得这个微笑有哪里不对,夏怀雁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只觉得可爱。   “怀雁哥,你挑个时间我们去给青也哥挑礼物啊。”季楠楠放下遥控,道,“你什么时候放假?”   “快了,还有几门科目考完就放了。”   季楠楠过段时间打算到季家的公司里接触接触,也就近段时间有空闲了,便道,“你安排好时间就叫我,我现在闲得很随时都有空。”   夏怀雁点头,“好。”   说起这件事,自己手里的钱不知道能不能买一个稍微像样点的礼物,这两天还不如去打点零碎的工,来钱还快一些。   暑假快来了,老师会帮着介绍一些工作。   这两天,班级组织了一个兼职群,群里陆陆续续发了些单子,夏怀雁抢了几单稍微简单一些的小设计,名片还有宣传单之类的零零散散地加起来应该也有小两千块,因为是学生,专业不够精所以便宜,来找的都是要求不高的,只要出图快就可以。   这两天他可以多接几单,再加上舞蹈室那边,应该差不多了。   等赚到够给季青也买生日礼物的钱,他就去找一个像冯安双那样有基础工资专业对口的暑假工。   虽然想跳舞,但他本来不是专业的舞蹈生,能当舞蹈助教已经是一件很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跳舞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而且最近没有很刻意地在控制体重,不知道有没有变胖。   还有母亲,要是最近能有消息传来就好了。   夏怀雁晃了晃脑袋,最近的事情有些多。   “青也哥中午回来吗?”季楠楠问,“我中午想找朋友出去玩儿,怕青也哥回来会问东问西的,怀雁哥去不去?”   “季先生中午一般都不回来,如果回来的话会提前说的,”夏怀雁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把餐桌收拾干净,“我就不去了,下午还要考试,你去玩的话要早点回来,不要太晚了,如果要跟朋友在外面吃的话,记得要打电话回来哦。”   “好吧,知道了。”   季楠楠点头,果然和季青也在一起久了,夏怀雁也变得跟季青也一样要管这管那的了,像……妈妈。   不过季楠楠也没想着夏怀雁会跟着自己一起去,要是让季青也知道自己带着夏怀雁去跟那帮狐朋狗友厮混,一定会大发雷霆。   夏怀雁在吃午饭之前完成了一个单子,发送给甲方之后等着老板意见,不过这一单简单,只稍微改了一遍就过了。   还有一单也是这个公司的,到时候完成了,一起结算。   夏怀雁吃完饭后匆忙过了一遍考试内容,便拿着考试要用到的证件和笔,往学校赶。   下午考两门,一点开始到五点左右结束。   夏怀雁在四点半时出了考场,赶回家把下一单工作完成。   他到家时,季楠楠还没有回来,孙姨正从阳台上站起来,刚好掐着时间点准备做饭。   夏怀雁问,“楠楠今晚回来的吧?”   “回来的,”孙姨笑着道,“您前脚回来的时候季小姐刚好打电话来了,不过说会晚一些时间回来,让您放心。”   夏怀雁点头,“麻烦孙姨准备晚饭了,我去季先生的书房先把工作做完,有事的话您来书房叫我就好。”   “您放心去忙吧。”   现在的夏怀雁倒没有先前刚来这里的时候那么拘束了,书房什么的,基本出入自由。   做起事情来慢慢的不那么束手束脚了。   孙姨是见着他一点点变化的,刚见面的那会儿夏怀雁还像个怯生生的小朋友,现在任何事情都能自己做主,也放开了手脚。   季青也的脸上也渐渐开始有笑意了,真好。   六点左右,季青也和季楠楠一块儿到家,才进门,孙姨就听见季楠楠拖着声音问,“姨-饭做好了吗?我快要饿死了——”   “好了好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孙姨正准备上楼去叫夏怀雁,却被季青也叫住了,“我去吧,您休息。”   小两口的事情孙姨才不参与,笑着说好,便去客厅坐了一会儿。   天有暗下来的趋势,夏怀雁早早就把书房的灯打开了,季青也循着灯光的方向找过去,见书房的门大开着,夏怀雁正坐在电脑面前聚精会神。   他敲了敲门,却把夏怀雁吓了一跳。   “先生。”   看见季青也,夏怀雁下意识地就挡住了电脑,他把单子完成了一半,现在正是摸鱼的时间。   因为不知道要送季青也什么礼物好,他现在正在网上求助呢。   要是让季青也发现,到时候他想给对方的惊喜就没有了。   “您回来了。”夏怀雁站在桌子面前,身体偏向电脑,“楠楠回来了吗?”   “嗯,”季青也往书房里走,“下楼吃饭了。”   “好。”   夏怀雁快速转身,正准备合上电脑,背后却突然袭上男人的胸膛,“在做什么,这么专注。”   夏怀雁被吓得一下合上电脑,道,“做……做作业。  季青也从前不会追问自己这些的,夏怀雁没准备,被问了个措不及防。   “我肚子都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他靠在男人怀里,手指勾住了男人放在自己腰身上的手晃了晃,声音轻轻娇声娇气叫他,“老公,走吧。”   夏怀雁拉着他走了好几步,又听见男人问,“什么?”   “肚子饿了。”   “后面一句。”   夏怀雁回眸,从男人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中零星地感受到了某些情愫和占有。   是他在那种时候才会出现的表情。   夏怀雁一下想起昨晚的事情,猛地唰红了脸,却又乖巧地喊他,“老公。  男人的吻总是轻而易举地捕捉到自己的唇,每次接吻,都像是第一次接吻。   季青也半抱着软在自己怀里的人,笑,“宝贝老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0 23:16:36-2022-06-01 20:3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乖巧的我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宠坏   季楠楠原本想等着季青也下来跟他们一块儿吃的, 结果实在是饿了也没等到人,便先动了筷。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楼上腻歪些什么,半天不见能有这么多话要说?   季楠楠不太理解。   书房里, 夏怀雁被亲得全身发软,单只靠着季青也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做支撑才堪堪站稳。   他本来只是想让季青也不要盯着自己的电脑了。   恍惚之间,他听到男人在耳边叫自己老婆, 夏怀雁觉得新奇的同时又霎时间满脸通红。   下意识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季青也没有这么叫过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平时他会叫自己的小名,叫自己雁雁。   那种时候……他会叫自己宝贝。   虽然老婆这个词有点奇怪, 但意外地让人满足。   夏怀雁好像突然明白了, 季青也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叫他老公了。   他仰头看着男人,掺着水汽的瞳眸亮晶晶,羞涩和娇软在他眼尾抹开一道红, 点缀着他藏在睫毛下的那一刻若有似无的小痣, 让他清纯漂亮的双眸变得有些勾人。   夏怀雁想再听一遍,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好奇, “刚刚我没听清, 先生叫我的那个……”   季青也带着笑意的语气, 反问他, “什么?”   “先生知道的。”   夏怀雁知道他在跟自己耍坏心眼, 又实在想再听一遍,红着脸跟他撒娇,“再说一遍嘛, 就再说一遍……”   他瞧着男人的脸, 犹豫着撑着男人的手臂踮起脚尖, 主动把吻贴在了他的嘴角,央求道,“再说一遍吧。”   为了听到自己想听,胆子倒是大得很。   他也似乎知道,这招很管用。   也确实很管用。   “肚子不饿了?”季青也压着喉间的那一抹干涩,也就只在夏怀雁身上,他总是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的甜头,于是强压着想要顺着他意的心,道,“先去吃饭。”   夏怀雁见他不愿意再叫,暗暗想着自己以后也不要乖乖听季青也的话了,娇嗔又委屈地看了男人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坏先生。”   虽然这么说了,但紧跟着后面那句再也不跟你好了,却说不出口,转身准备出了书房的门去。   他也没有真的在跟季青也生气,有一半气话都是想把这件事一句带过罢了,可男人这会儿却当了真似的,拉着自己的手不让走了,“想听什么?”   夏怀雁对于季青也来说很轻,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季青也抱着人,边往书房外走去,问,“宝贝想听什么?”   “老婆,宝贝,宝贝老婆。”男人边走边道,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老婆想听的是这个吗?”   男人的声音总是低沉,末了添上了几分沙哑,听得人耳朵酥麻。   一开始想听对方叫老婆的人确实是自己,可真当对方这么叫的时候,害羞的人也是自己。   没想到季青也会说这么多遍,夏怀雁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也不许他往外走了。   “你先放我下来。”   再出去的话,就会被楼下的人看到了,孙姨看到就算了,可季楠楠还在,夏怀雁可不想让季楠楠看见自己和季青也……这样。   他把季楠楠当妹妹,虽然只差了两岁,可他还是把季楠楠当小孩儿看待了。   季青也抱着他,将人抵在走廊的墙上,就差一点点,他们就要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之内。   夏怀雁担心地张望,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悄声道,“先生快放我下来”   男人凑过来吻了吻自己的唇,夏怀雁被他抱着,能靠的就是身后那堵墙和男人紧箍着自己腿的手,被吻得有些痒,夏怀雁没法躲开,被亲着笑,“别使坏了,放我下来吧……”   “肚子饿了。”   夏怀雁求饶,他虽然喜欢这种气氛,但更怕被人发现。   他牵起男人空出来的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最知道怎么让季青也心疼他了,“先生摸,肚子都瘪了。”   这一招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季青也果然第一时间放下了他,再也不闹了,“先吃饭。”   先吃饭?吃完饭还有什么活动吗?   夏怀雁想不到,理了理自己的领子,抬眸见季青也的后领皱起一个小角,伸手给他扯了扯。   男人回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略一挑眉,夏怀雁什么都没说,心情却突然很好,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们也太慢了,”季楠楠见两人慢吞吞下了楼来,道,“我就先吃了。”   “嗯,多吃一点,楠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夏怀雁洗了手拿起了筷子,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忽然想起厨房里的烤箱,问,“喜欢吃甜吗?饭菜我做得勉勉强强,甜点还可以,想吃的话明天我应该有空,可以去买材料。”   “真的啊,我超级喜欢,怀雁哥哥是天使。”   因为家里有个季安平比她小,妈妈又走得早,季家的旁系那么多,季楠楠在季家受到的关注其实并不多。   季青也是关心自己的,但平时一般不太流露什么情绪,不见面的时候两人也没什么联系,更别说像夏怀雁这样会关心自己哄着自己了。   季楠楠以前特别讨厌别人把自己当成小孩,可当小孩真的特别开心。   她跟夏怀雁撒完娇,见季青也向餐桌走过来,立马闭上了嘴,季青也从来不让她在吃饭的时候大喊大叫的。   可破天荒的,季青也没有冷下脸来,反而开口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高兴。”   季楠楠没回答,夏怀雁便笑着道,“我问楠楠喜不喜欢甜品,喜欢的话明天我去买材料来做。”   小时候夏席诚不常在身边,魏芷兰和夏怀雁,母子二人在一起除了学习跳舞以外,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研究做甜品。   魏芷兰做出来的甜品真的非常好吃,夏怀雁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会了一些。   只是很久没做了,等到以后妈妈回来的时候,他就能亲手给妈妈做了。   季青也问,“明天什么时候,我带你去。”   “先生没上班吗?”   “嗯,忘记跟你说了,明天后天都休息。”   两人的对话温馨平常,坐在夏怀雁对面的季楠楠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想到一句话。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她在怀雁哥哥那里要点母爱不过分吧。   孙姨收拾完晚餐后的厨房就准时下班了。   今天季楠楠睡得有点早,季青也和夏怀雁两个人都在书房忙。   晚上十一点左右,夏怀雁才把第一稿定下来发给老板,不知道后续还要怎么改,等完成以后他就能收到钱了。   等合上电脑伸懒腰时,他才发现季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去了。   他趴在办公桌上休息,等着男人回来。   对着电脑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肩膀酸疼得不行,夏怀雁揉了揉眼,看见男人摆在鼠标边上的那副眼镜。   季青也戴眼镜的时候和平时看起来不一样,瞧着斯斯文文的,很温柔,又有一种不属于季青也的痞气感。   夏怀雁忽然想起两人没交往之前自己问他是不是近视的事儿,男人那时刻意凑近了自己,那种气氛想起来还是会脸红心跳。   夏怀雁有些好奇,趁季青也没回来,他偷偷拿了男人的眼镜试戴了一下。   他自己本身没有近视,所以戴上眼镜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的视野会变得眩晕和扭曲,可是很奇怪,视野还是一样的,只是色调稍微偏黄了一些。   他正疑惑,便听到了季青也往书房走过来的脚步声,慌忙之中才摘下眼镜来,男人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内了。   被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夏怀雁不好意思地笑了,乖巧地把眼镜放回了眼镜盒里,边放边解释着,“我就是想看看先生的眼镜。”   季青也把手里的蜂蜜水放在夏怀雁面前,笑,“看出什么没有。”   “好像是没有度数的蓝光镜……”夏怀雁边说着边接过季青也递过来的蜂蜜水,再次想起那时季青也说他自己近视的事儿。   夏怀雁一顿,想明白那时他故意逗自己的,耳尖悄然爬上一抹红晕,“先生骗我。”   “骗雁雁什么了?”   男人丝毫没有撒谎被人抓到的慌乱感,反而一脸淡然地瞧着夏怀雁,那么反问他。   夏怀雁还不知道男人是想要捉弄自己才这么问的,有板有眼地认真回道,“还没交往的时候,我问先生是不是近视了,先生说有一点,可是眼镜明明没有度数嘛。”   季青也笑着弯腰,忽然凑近了他,“是啊,这么近才能看清雁雁的脸。”   夏怀雁总是不习惯这样的距离,明明更亲密无间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   可男人的气息一旦扑面而来侵占住自己整个视野时,他总是会忘了如何思考才是最正确的。   “先生又骗我,”夏怀雁强装镇定,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下意识地紧捏住了衣角,他的目光在男人脸上流连,最后收了回来,“我才不会相信了。”   “先把蜂蜜水喝了,”季青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带过了这个话题,起身绕过办公桌,坐在了夏怀雁对面的位置上,“时间不早,喝完一会儿就该休息了。”   夏怀雁呆呆地望着他,没想到男人竟然不对自己做些什么,他还以为对方会亲亲自己……之类的。   夏怀雁摸了摸自己被男人碰过的脑袋,一瞬间有些失落。   杯子里的蜂蜜水晃了晃,温温的,正好喝,他抿了一口,甜丝丝的蜂蜜香味在鼻腔和舌尖化开,他抬眸想要偷看男人一眼,不料被人抓个正着。   夏怀雁每次偷看对方的时候,总是立刻就被男人发现,他又在想,是不是因为季青也同样很在意自己呢。   这次夏怀雁没有立刻把目光移开,他支支吾吾道,“水很甜。”   “太甜了?”季青也说,“明天我少放一些。”   夏怀雁摇摇头,捏着杯子的手指有些用力,他咬着唇看着季青也慢慢吞道,“我喝了水了,嘴唇很甜。”   他声音小了下去,“先生要不要亲亲我……”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 第42章 宠坏   夏怀雁有些紧张, 他明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今晚的气氛一直很好,他有些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地想和男人在一起, 做更多的事情。   这种程度的话语,他虽然能说出口,但依旧是自己在前面跑, 紧张在后面追。   夏怀雁在等男人给自己反应的期间,又端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   他紧瞧着男人身上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之后脸上会出现的表情,舌尖泛的甜没有完全散开,便看见男人站起身, 大跨步地朝自己走过来。   “有时候真觉得, 雁雁是故意来折磨我的。”   夏怀雁仰着头,被人抱在怀里。   两人离得这样近,他已经分不清耳边传来的心跳声究竟是自己的, 还是男人的。   亦或是两人的心跳频率已经融在一起, 不分彼此了。   窗台的那盆茉莉花香徐徐散开,夏怀雁自私地几乎想要沉溺在这片刻的紧张和甜蜜的慌张之中,最好永远一直这样下去。   ——   早上九点, 三人从家里出发, 本来是夏怀雁和季青也两人去的, 但季楠楠在家里闲着无聊收拾收拾就跟着两人出了门。   “去哪里?”季楠楠问。   “先去超市吧, ”夏怀雁说完, 转头问她,“还是楠楠有什么地方想要先去的?”   “没有,青也哥呢?”   “听雁雁的。”   “……”   这是夏怀雁第一次和季青也一起出来逛街, 而且目的只是为了给家里添置东西而已。   夏怀雁好久没有这种单纯因为对方愿意陪自己出来而产生的愉悦感了。   他不常这样有准备地同别人一块儿出门, 小时是和妈妈, 长大之后就是冯安双了。   但朋友和爱人的区别还是挺大的,至少他和冯安双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种对之后每分每秒会发生什么而感到紧张,也不会因为有特别大的期待感而十分愉悦。   到了超市以后,季青也取了一辆购物车,季楠楠便跟着夏怀雁身后看着他都买些什么材料。   夏怀雁出门之前写了一张需要购买哪些食材的纸条,避免自己遗忘。   这么多年没做,他都有些忘了,凭着记忆和教程里提到的,夏怀雁做了一个笔记,没想到删删减减也写了一大串下来。   “怎么这么多材料啊,看得我头都疼了。”   季楠楠把纸条还给了夏怀雁,“我弄不了,还是交给怀雁哥哥吧。”   夏怀雁收好纸,笑,“你去跟季先生买点蔬菜和食材吧,就拿你们爱吃的就行,晚上我们吃火锅?”   “太好了!”   夏怀雁总有一些小点子能往季楠楠心尖上戳,季青也在家里的时候就从不和自己吃火锅,孙姨做的饭菜虽然好吃,但她也想和普通人家一样,在家里和家人围在一块儿吃顿热腾腾的。   住在季青也家里的这两天,季楠楠少有的开心和快乐全都展现在脸上了。   季青也帮着夏怀雁拿了一盒牛奶,对夏怀雁道,“雁雁太宠她了。”   “楠楠现在还是该被人宠着的年纪呢,”夏怀雁笑,“她叫我哥哥,我总要照顾她的,你跟着楠楠去吧,我一个人还要找好一会儿呢,买好就去找你们。”   “嗯,那购物车给你。”   “不用了,我可以拿的,又不是小朋友了,”眼见着季楠楠蹦蹦跳跳着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夏怀雁推了季青也一把,“你去吧,多跟她说两句话,楠楠会高兴的。”   夏怀雁心思向来这么细腻,季青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但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时依旧怔愣了几秒。   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   “那一会儿在蔬果区碰面。”   “嗯。”   夏怀雁点头,“去吧,我尽量快一些。”   季青也在自己面前倒是会表达感情,夏怀雁能感觉到季青也是爱自己的。   他虽然不太知道季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关系,但季青也同季楠楠之间好像总是隔着点什么,明明兄妹。   季楠楠虽然没有表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但夏怀雁能感觉得出来,她大部分的时候情绪都不太好,自己说得再多,关心得再多都没用。   自己的十句或许还抵不上季青也的一句。   夏怀雁还有许多不懂,譬如一直跟在季楠楠身后的季安平怎么突然不跟了,季青也带着季楠楠回来的那天晚上裤脚边缘为什么湿了。   虽然不懂不明白,但依稀能猜到是他们家里的事情,或许,也同自己有关?   这两天除了考试的时间,其余时间他并没有在学校里待着,一过去就考试,一考完就走了,所以不知道那件关于自己的「丑闻」还有没有继续发酵,会不会影响到季青也,影响有多大。   但是季青也什么都没有同自己提起,大约是对方能够处理好的程度,怎么都不需要自己插手。   自己也同样没有办法插手。   很顺利地买完所有的东西,夏怀雁拿着自己需要的材料去找季青也和季楠楠,两人倒是买得很快,一转眼满满的一车。   结账的时候夏怀雁正准备掏出手机,季青也已经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道,“先把东西装着吧。”   卡已经刷了,夏怀雁便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情,虽然已经欠了季青也很多,但今天毕竟是自己提出来买东西的。   季楠楠上了车,夏怀雁帮着季青也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听见季青也一边整理出空间来,一边道,“雁雁还是学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季青也似乎看出了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摸了摸自己的头,“等我老到走不动路,还要雁雁帮衬呢。”   夏怀雁本来还沉浸在自己不能为季青也做些什么的愧疚中,这会儿听见他这么说,顿时笑了。   他差点忘了,他们的以后还很长呢。   “嗯。”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本来就不用在这种事情上逞强,明知道自己根本还不起还要有愧。   认真算起来,欠男人的只会越来越多,根本还不清。   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关,觉得这段感情里,好像只有季青也在单方面向自己付出而已。   他也想要对方感觉到,自己也是爱他的。   ——   季青也虽然说是休息,但中午吃完饭后依旧去了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夏怀雁带着季楠楠在厨房里倒腾着,试着做了几个蛋挞进烤箱里,五分钟左右,奶油混着蛋奶的奶香和专属于蛋糕店里独有的香甜气味便弥漫了整个厨房。   “好香啊。”   季楠楠正帮夏怀雁剥鸡蛋,把蛋黄和蛋液分开,正闻到甜丝丝的奶香,高兴地凑到烤箱前看了看,“怀雁哥哥好厉害,我也好厉害。”   季楠楠是第一次帮着动手下厨,即使只是帮忙打个鸡蛋,蛋液里还掺着鸡蛋壳,也能让她高兴许久。   “再烤十分钟就差不多了。”夏怀雁笑,“然后想吃什么?”   “舒芙蕾,戚风,还想喝一杯酸甜的水果茶。”   “没问题。”   做了将近两个小时,正好是下午茶时间。   夏怀雁泡了一杯黑咖啡,端了一份甜点送到书房里。   他敲了敲门,听到男人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做了一份甜点和一杯咖啡,先生尝尝。”   季青也站起,朝夏怀雁走过去,伸手端过他手里的木质托盘,“雁雁做的,一定好吃。”   “都还没尝呢,”夏怀雁笑,“楠楠说你不爱吃甜的,这份我少加了糖,不会很甜。”   季青也正要拿起叉子,书房里的座机电话便突然响起,夏怀雁见此便主动离开了书房,“你先忙。”   “嗯,抱歉。”季青也道,“是家里打来的。”   夏怀雁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解释,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先走了。”   家里……大约是季青也母亲那边的家吧,不然季青也会直接说是季家。   夏怀雁下了楼,同正在吃着甜点的季楠楠还有孙姨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聊了会儿天。   “晚上吃过饭后,我就去姥姥家住几天,姥姥让青也哥送我回去应该是有话要说,”季楠楠对夏怀雁道,“青也哥晚上还会回来的,明天你们俩就过二人世界吧。”   季楠楠八卦道,“你们出去约过会吗?青也哥约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夏怀雁摇了摇头,“季先生很忙的,我们的时间凑不到一块儿去。”   虽然这么说,但季青也从来没有提出要去外面约会过,夏怀雁自己也没想到这件事。   他没谈过恋爱,虽然知道约会必定是情侣必修课,但他只要能看见季青也就满足了,至于约不约会这种事,他其实不是很在意。   “啧啧啧,我哥就是榆木脑袋,”季楠楠恨铁不成钢地吃了一大口蛋糕,对夏怀雁道,“怀雁哥哥,我帮你点醒他,你就放心好了。”   孙姨在一旁听着,也跟着帮衬,“是啊,季先生就是在情啊爱啊这方面不是很开窍,让季小姐点点季先生也好。”   夏怀雁跟着笑了,没把这件事当真。   晚上,夏怀雁上楼叫季青也吃饭的时候,瞧着自己下午送上来的蛋糕和那杯咖啡已经见底,心里小小地满足了一下。   楠楠和孙姨都说季青也不会谈恋爱,可他却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季青也爱自己的表现,已经藏在这些细节里了。   男人似乎有些累,瞧见自己过来,便摘下眼镜朝自己伸出了手。   夏怀雁走过去跟他拥抱,“很累吗?”   “看见雁雁就不累了,而且精力充沛。”   夏怀雁知道他是想逗自己开心,笑,“楠楠跟我说了,晚上你送她回姥姥家,太晚的话就不要来回赶了,就在那边休息。”   男人的脸埋在自己的颈间,说话的时候声音闷闷的,混着一片热气,“雁雁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的吻沿着自己的下颌落在了自己双唇上,“不要让我离开你。”   夏怀雁一愣,主动凑过去加深了这个吻,“好。” 第43章 宠坏   火锅汤底, 考虑到季青也不太能吃辣,孙姨用鸳鸯锅做了一个番茄和一个麻辣的。   夏怀雁给他和季楠楠调了一个蘸料,“试试, 我自己觉得很好吃,朋友也说不错。”   季楠楠烫了一片肥牛卷,眉飞色舞, “好吃,超级好吃!”   季青也同样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夏怀雁不能通过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会儿, 夏怀雁又听见男人突然问,“哪个朋友?”   “我就一个朋友,”夏怀雁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 只是笑了笑, “你见过的。”   季楠楠闻言,在季青也沉默之前先清了清嗓,扇了扇鼻子提醒夏怀雁, “怀雁哥, 你有没有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啊?你再说下去谁的陈年老醋就要全部打翻了。”   夏怀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季楠楠在说什么, 而后不知为何突然意识到了, 抬眸往季青也身上瞥了一眼。   男人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手上的动作忽然卡了一下,往季楠楠身上看去。   季楠楠只低着头,抿着唇笑, 这会儿倒是不怕季青也了。   “朋友之间一起在外面吃个饭很正常的, ”夏怀雁开口, 望了季青也一眼,在桌子底下轻轻勾住了男人的手,笑,“我还没像今天这样在家里吃过火锅呢,今天是第一次,跟先生和楠楠一起特别开心。”   季青也闻言反握住了夏怀雁的手,严肃而立的眉梢终于变得平和了一些,透露出几分要是不认真看便看不出的不太显眼的喜悦。   夏怀雁以前没太过注意,现在想想或许以往有很多这样的时候,季青也真的很容易生气,也真的很好哄。   可能是这一点与他平时表现出的样子太不相符,一想到季青也也会有这样小孩子气的一面,夏怀雁就觉得有些好笑。   火锅吃得有些热,季青也同季楠楠出门之前先回房间洗了澡,才出了门去。   夏怀雁把两人送到门口,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虽然在书房里,季青也已经跟自己约定好了今晚会回来睡,但夏怀雁还是忍不住跟他多嘴了一句,“太晚不回来的话,就给我发个消息。”   季青也闻言,低头恶劣地吮咬他的唇,像是对夏怀雁不信任自己表示不满,“会回来的。”   夏怀雁舔了舔被咬到的地方,笑了,似乎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为了再听男人这么说一遍,“知道了。”   “我们走了,怀雁哥哥别送了。” 季楠楠正站在玄关处背对着两人低着头换鞋,没注意到他们,穿好鞋后同夏怀雁摆了摆手,“过两天我再过来,记得想我。”   “好,电话联系。”   夏怀雁站在门口,目送两人上了电梯,这才关上了门。   他发给甲方的那一版稿子有了反馈,说页面太清新,想加点金属类的元素,夏怀雁立马回了消息,说可以。   孙姨已经回去了,季青也和季楠楠又不在,安静下来的很多时候一个人在总是会胡思乱想,幸亏还有工作,能让自己没空去想那些许多。   又花了两个小时给改了第二版,夏怀雁发送完完整版给老板之后,才发现季青也在一个小时之前给自己发了一个消息,说已经到了。   夏怀雁给对方回了一个可可爱爱的OK,正要放下手机时,有两天没联系的冯安双,突然给自己直接打来了电话。   以往有事找自己,冯安双从来都是会先给自己发消息的。   “喂,”他接起电话,问,“安双,怎么了?”   电话那边有些嘈杂,不属于冯安双的陌生男音从嘈杂声中传出有些刺耳,“冯安双朋友是吧,他喝醉了你过来接一下他吧。”   还不待夏怀雁问什么,男人便很快说出了一串地址来,道,“快点来哈。”   男人报的地址是在离季青也小区五公里外的一家饭馆,夏怀雁和冯安双以前去吃过饭的,那里环境还算可以,用餐的大多是毕业聚会的学生和公司团建的社会人士。   夏怀雁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想了一会儿还是出了门去。   他打了一辆车,在等车的过程中又给冯安双打了一个,可没有人接,可能是醉过头了。   夏怀雁有点担心,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打到的网约车在两分钟之后到达,因为不确定对方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确定自己接到冯安双后能不能完美处理好一个醉酒的成年男人,处理好对方又要花多少时间。   怕季青也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夏怀雁坐上车时给男人发了一个消息,说自己现在出门了会晚点回去,如果他先到家找不到自己的话不要担心。   对方不知在做什么,可能太忙了没有看到,所以并没有立即回复自己。   夏怀雁到达目的地,刚进到餐馆里正要再度给冯安双打电话时,就已经看到男人被人扶着,依着墙壁站得歪歪扭扭。   “安双,”他赶忙上前扶过他,对扶着冯安双的男人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是冯安双的朋友,来接他的。”   “哦,”男人豪爽地拍了拍夏怀雁的肩膀,“行,那就交给你了,我们都不知道他住在哪儿,麻烦你把他送回去。”   夏怀雁愣了一愣,“他没住在公司宿舍吗?”   “公司倒有安排员工宿舍,但他没申请。”   男人说完就走,把冯安双留给了夏怀雁。   夏怀雁之前听冯安双说公司有安排宿舍的,可没听他说过什么时候在外边租了房子住。   “冯安双,”夏怀雁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男人晃了晃身体,做出了一点反应,抬起头眯着眼睛瞧了自己一眼,便往自己身上扑过来,“雁雁……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夏怀雁被他抱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男人本来就比自己壮,醉酒之后的身体更沉,全往自己身上压来的重量让人重心有些偏移。   好在对方还能把自己认出来,“不是做梦,你住哪儿,我打辆车把你送回去。”   “不回去,”他含糊不清道,“好不容易见到你,就想和雁雁在一起……”   冯安双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比较沉稳的人,应该不会把自己喝到不清醒的地步。   夏怀雁没在公司上过班,虽然没经历这种事情,但偶有耳闻,想到对方可能是因为工作才喝成这样,夏怀雁就觉得不是滋味。   如果自己站在冯安双的立场上,不一定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还以为他是在职场上受了委屈,想找自己诉苦,夏怀雁耐心跟他道,“很晚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明天说,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才能把你送回去啊。”   “雁雁今晚陪我……”   夏怀雁听见他这么说,犹豫了好一会儿,想到季青也今晚答应自己会回家,他还是委婉拒绝了,“你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他好像真的醉了,开始胡搅蛮缠,只按照他自己想说的那样说,想做的那样做。   他抱紧了夏怀雁,道,“你已经好久没找过我了,你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说什么呢?”夏怀雁一时半会儿的没反应过来,只是他抱着自己的力度有些让人喘不上气来,便推了他一把,笑,“你在工作,我也有事要忙,倒是想找你出去,可是那不是没有时间吗?”   “你怎么会没有时间,除了上课之外你不需要做别的事情,现在放假了你怎么会没有时间?只是因为跟那男人在一起所以才没有时间吧?”   男人含糊不清的话语变得逐渐清晰,言辞犀利变得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冯安双的话像是一盆掺着冰块的凉水朝自己兜头而下,夏怀雁从来没有去探究过冯安双是怎么看待自己,但酒后吐真言这事儿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承受。   两人隔着小半米的距离,男人身上的酒味依旧有些刺鼻。   夏怀雁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也为冯安双找了个借口,“酒精太厉害了,都让你开始说胡话了。”   冯安双听到这里,看到夏怀雁脸上的强颜欢笑,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都讲了些什么。   他似乎没有醉得太过厉害,至少知道自己讲错了话,让夏怀雁伤心了。   冯安双为此感到痛苦不已,他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从来没有想让夏怀雁伤心过,即使这是他以为的梦里,可他就是忍不住发泄心里那难捱的情绪。   “是,我醉了,我看不惯你整天围着那个老男人打转,每天你的身上都带着他的痕迹,你还这么年轻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冯安双道,“雁雁,他能给的,我也会努力给你的。”   “你知道学校里都是怎么传你的吗?”   “但我们可以一起奋斗,正大光明地谈恋爱,你何必跟着他过那种见不得光的日子……”   冯安双上前两步,摇摇晃晃站不稳当,抱住夏怀雁就要吻上去,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每次看见夏怀雁带着吻痕在自己面前晃,他的嫉妒便完全占据了头脑。   现在在梦里,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但他没想到,梦里的夏怀雁也这么排斥自己。   夏怀雁的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他才恍惚知道,自己现在好像不是在做梦。   “你没醉,你是疯了。”   夏怀雁白皙的脸失去了一点血色,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不知道冯安双对自己的感情原来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他有些不相信冯安双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这些话又确实是亲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跟季先生在交往,和你说的不一样,我确实一无是处没有本事,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我并不是什么除了上学就没别的事情做。”   夏怀雁躲开了他想牵自己的手,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情绪也很稳定,再多说一句话,他就忍不住强压在心底的委屈在外人面前暴露了。   “早知道你没醉,我就不过来了。”   “雁雁,雁雁,”冯安双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换做平日里他肯定早就追上夏怀雁了,可偏他今天喝了太多酒,有心无力,始终跟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醉了,我喝醉了糊涂了,你原谅我。”   他明明想说的是我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要钱,我也会给你的。”   夏怀雁第一次对冯安双冷下脸来,他实在不想跟一个醉鬼讲自己的爱情。   可能是因为对方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朋友以爱的名义贬低,才更让人感到难过。   “季先生他,就算我只是帮他系个领带,他也会夸我做得很好,我做的任何对的事,在他眼里都有价值,他和你,和你们都不一样。”   “雁雁,我……”   “刚才那句话之前我们还是朋友,”夏怀雁不想让这场分别变得太过难堪,便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还是算了吧,谢谢你曾经愿意和我做朋友,以后见面就当陌生人了。”   夏怀雁今天本来可以很开心的。   今天季青也难得有空,陪自己还有季楠楠去了超市,下午做了好吃的甜点,季青也不喜欢吃甜,可还是把自己给他的蛋糕吃光了。   第一次和家人在家里吃火锅,季青也出门前说今晚他一定会回家来的。   每一件事都让他感到无比高兴。   冯安双明明是他最好的朋友,夏怀雁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愿意和他眼里那样不堪的自己做朋友,并且喜欢上他眼里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   眼见着夏怀雁消失在自己眼前,冯安双的头忽然疼得厉害,他想追上去,可脚却动弹不得。   方才的场景和同夏怀雁的对话逐帧浮现在自己眼前,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地上懊悔自责。   他太心急,把一切都搞砸了。   冯安双躺在地上,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醉酒之后做的梦而已。   男人的电话在自己准备打车之前发送过来,夏怀雁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浮躁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接起电话,听筒那边有断断续续的风吹来,紧接着传来男人含着略微粗重的呼吸声,“我在那个饭馆附近,你在哪?”   男人赶到自己面前时,熨得平整的西装外套有些皱了,夏怀雁笑,“你怎么过来啦?”   季青也将人用力抱进怀里,夏怀雁听见耳边响起的一声长长的叹息,“我过来见我的宝贝,说好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闻到男人身上来不及去掉的淡淡烟草和混着的薄荷香气,夏怀雁知道,他这是提前回来了,还慌到没有时间去整理衣服上他因为心情不好偷偷抽的烟的气味儿。   夏怀雁知道他会抽烟,而且抽得有点凶,可他从不在自己面前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男人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有意地去打理过身上的烟味儿,夏怀雁有段时间甚至以为他戒烟了。   偏暗的路灯将两人交织的身影拉得很长,飞蛾和虫不停在灯光下打转。   夏怀雁失魂落魄的心忽然得到了强烈的归属感。   他爱季青也,真的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   “带我回家好不好?”他紧攥着男人的西服下摆,汗湿的指尖将手里的高级衣料揉皱,他仰起头来望着男人,眼里淬着一抹柔软,不顾羞耻,“我好想要先生……马上抱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4 02:18:28-2022-06-05 23:3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乖巧的我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宠坏   季青也的车飞驰在夜晚车流稀少的车行道上, 窗外的夜景无人欣赏,快速划过视线之外。   驾驶座上的男人呼吸有些重,冷峻的面容也不似往日般沉稳, 他有些着急,想快点回到家里。   车内的空调不知是不是坏了,一点都没有温度降下来, 反而让人感到越发燥热。   夏怀雁手动降下了一点车窗,经过河道的风快速飘进车内,才让他一直滚烫的耳尖和面庞稍微降下一些温度来。   他把脸贴在了车窗上,企图用风和玻璃的温度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内的两人没有对视, 也没有说话, 可车厢内的温度却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家的距离越近,而节节攀升。   夏怀雁打开手机才发现, 男人在半个多小时之前给自己发了十二条消息, 以及躺在通知栏里的三个未接电话。   手机震动或者静音,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不太喜欢玩手机,同样不太喜欢别人给自己打电话, 偶尔上课的时候会有骚扰电话进来, 突然响铃的话, 会让他感到尴尬。   夏怀雁倚靠在车门上, 重新把手机调成响铃。   他让男人担心了, 上次也是这样,他总让男人为自己担心。   夏怀雁的目光轻轻停放在他身上,描摹着他的五官。   男人的面庞总是坚毅, 眉弓下落着的一片阴影, 让他的双眸变得更加深邃, 也便显得他的脸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   别人体会不到,只觉得他冷漠无情,可夏怀雁却最最知道,他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没有人会比他对自己更好,也许未来会有变数,夏怀雁不敢保证自己可以一直这么幸运下去。   可是,没有比活在当下,能更让他感到幸福了。   他今年二十岁,人生有一半多的时间都活在不见天日的阴暗里,他试图走出来过,可是他没有那个本事。   冯安双说他喜欢自己,却说自己除了上学什么也不会,只要讨季青也开心就好,怎么会没有时间。   可季青也从来不那么认为,他会鼓励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事无巨细地夸奖自己。   夏怀雁以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被人欺负惯了反抗不了所以一直缩在角落里不敢迈出去一步。   季青也他,会牵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带自己走出灰色的牢笼。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美好的。   夏怀雁终于懂了。   和季青也在一起才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如果真的见不得光,他也不会在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好。   “雁雁。”男人专注着的视线未曾离开过前方,他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别用那样的眼神一直看我。”   夏怀雁疑惑,头靠着车窗,歪着脑袋瞧他。   车厢内那一抹黯淡的光,打在了男人高挺的鼻梁上,他还沉浸在欣赏男人拥有绝对优势的侧脸上,便见男人收起了嘴角的笑来,挑了挑压抑着的眉峰,“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夏怀雁一开始只觉得他的表情和话语让人莫名感到脸红,后又想明白了什么,立刻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乖乖坐好。   脸颊的温度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   夏怀雁捂着自己的脸,一时分不清是手心的温度更高,还是脸上的温度更高。   他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可现在他依旧过分紧张,男人的话让车厢内的温度一下拉到了顶点,可夏怀雁却不讨厌。   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夏怀雁跟着男人下了车。   停车场里很安静,每走一步都踏出回音来。   男人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手掌将自己的手完全包裹,即使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他的手指依旧透着几分凉意。   夏怀雁的手却紧张到开始发汗了。   一路上了电梯,夏怀雁一直被他紧牵在手心。   男人按下了电梯楼层,看着显示的楼层数慢慢上升,夏怀雁不自禁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喉结难以压制地滚动。   季青也他不说话,什么也没做,可夏怀雁却更加紧张了。   明明是自己要求回来的,想要他抱自己的,可慌乱无措的那个人也是自己。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所在楼层。   季青也牵着自己的手出了电梯,直往大门走去。   指纹解锁拧开门把,男人先进屋打开了门口的灯,随后拉过夏怀雁的手,将人带进屋子里来。   进门的那一刻,夏怀雁才要张口就先被人堵住了嘴,男人精壮的手臂将自己牢牢禁锢在怀里,吮吸着自己的双唇霸道又强硬。   夏怀雁边被吻着,边被半抱着腾空而起,他勾住男人的脖子,笨拙地回应,说话的气音带着几丝颤抖,“我还没洗澡……”   “嗯,”男人道,“沾着别人的味道。”   “不是这样的。”夏怀雁被亲懵了,以为季青也在说冯安双想亲自己的事,他连忙解释,“他没亲到我……我躲开了。”   他掀起发烫的眼皮,半眯着的双眸并未瞧出季青也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的危险神情。   只感受到男人越发和自己贴近,那种强势的压迫感让夏怀雁想哭。   “雁雁做得很好,”季青也道,“推开他是对的,跟老公说也是对的。”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在生气,语气和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夏怀雁微仰起头,男人的吻顺着他的唇落在他的喉结上,喷洒在自己颈侧的热气和磨着皮肤的齿尖,危险地透露出些未被驯化的野兽气息。   季青也抱着他上了楼去,狭长的凤眸紧盯着夏怀雁的双眸最后降在他的唇上,压低的嗓音携着沙哑,“吻我。”   夏怀雁贴了贴他的脸,正被男人准确地捕捉了双唇,热烈的爱情已经让他全然忘却了冯安双,让他忘记了失去一个朋友所带来的痛苦,他只想让男人抱紧自己一些,再抱紧自己一些。   让自己不去想任何烦恼和痛苦。   七月的温度混着浴室里逐渐升高的水温,浓稠的雾气在空气中缠绕攀升,触碰到冰冷的墙壁化成的水汽,沿着白色瓷砖不断滑下水珠。   夏怀雁的背抵在潮气的玻璃上,沁进后背的微凉和缠在空气中的灼热水雾让他一点就红的皮肤变得更加脆弱敏感。   他蜷缩起漂亮的脚尖,明明是想推开与男人之间的距离,伸出双手时却被男人扣住了手,与之十指相扣。   “雁雁,挑个好日子,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第45章 宠坏   冯安双同自己表白完的第二天, 后知后觉地同自己道了歉。   他说那晚喝醉了,所以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以的话他想当面和自己道歉。   他说他不奢望自己能够喜欢他,问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就只做好朋友。   如果, 夏怀雁想的是如果。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答应对方这个请求的。   什么都没有的自己,不会对唯一的朋友太过严苛,但是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夏怀雁难过和伤心的顶点已经过去了, 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和继续被朋友背叛这两点, 夏怀雁思考过后,选择了前者。   不过错误既然已经产生,夏怀雁不会非揪着冯安双说过的做过的话那一点瑕疵不放。   但说已经完全原谅对方, 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把任何不纯粹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摊在人面前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都是残忍的,夏怀雁的心眼其实没这么大。   他不想把错误继续延续下去,拒绝了对方见面的请求, 也说已经原谅他了, 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后来冯安双打电话过来, 夏怀雁没接, 也没有挂, 只等着铃声自己停下来。   对方反复给自己打了五次电话,似乎是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接的,才停了下来。   在那之后, 冯安双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也不知道是忽然之前想明白了,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太好了。   夏怀雁在彻底失去一个朋友而感到失落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幸亏冯安双没有继续纠缠,不然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绝对会更加糟糕。   夏怀雁不想那样,就算以后不再做朋友,可他心里多少还是想对曾经的朋友保持一个稍微良好一点的印象。   ——   夏怀雁考试结束那天天气很好,出了教室门,就收到班长通知,说要登录学校官网填写一个表格。   说来也巧,他才打开网页就看见了学校官网的正中央,挂着一份处分及退学通告。   夏怀雁本来没什么兴趣探究,但余光忽然间瞥见几个熟悉的名字,他才返回认真盯着那份通告看了几眼。   云池的名字挂在最前面,除了他一个人是记过以外,另外的人分别是留校察看和直接劝退。   学校给的理由是扰乱校园秩序,有校园暴力行为。   夏怀雁本来没认为他们是因为自己,但看到王洪海的名字,夏怀雁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学校也没有找过自己谈过什么话,怎么可能因为之前那些在学校里四起的流言蜚语而做什么。   而且王洪海他们,只当着自己的面说过一些不好的话,除了自己和他们,根本没有别的人知道。   总不可能是他们自己揭发的自己。   夏怀雁越想越不对劲,此时手机一震,是季楠楠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   NN:【图片】;   夏怀雁打开一看,正好是自己才在官网上看到的处分劝退通告。   NN:怀雁哥你看,解决了,以后你在学校看不到那些讨厌的人啦。   看到季楠楠发过来的消息,夏怀雁忽然想起之前她对自己说的「敢造谣到青也哥身上,那些人很快就会被闭嘴的」。   夏怀雁那时候还不知道被闭嘴是什么意思……   现在仔细想来,这件事不会是季青也做的吧?   司机在校门口等着,夏怀雁坐上车,填完表格之后便退出了网页,又看见通知栏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NN:云池只是被记过诶,明明他才是带头造谣造得最厉害的。   NN:不过算了,他就算被开除也能去国外接着学习,云家和林家会护着他的。   夏怀雁回她:云池他喜欢季先生,为什么也要造季先生的谣?   NN:得不到就毁掉呗,这件事主要对怀雁哥你影响比较大,对青也哥的生活实际上没什么影响,这种被人宠着长大的小少爷无法无天惯了,怀雁哥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善良啊。   NN:等等!你是怎么知道他喜欢青也哥的?   夏:季先生告诉我的。   夏怀雁不知道学校里传自己和季青也的消息会不会对季青也的事业有影响,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只说开心的,没有和自己提起过什么负面的东西来过。   夏怀雁没继续追问季楠楠关于云池的事情,见她没回也不在意,只又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下午有没有空。   夏:我今天考完试了,下午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给季先生买礼物吧?   消息没有很快被回复,夏怀雁收了手机,挺直的背才软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自己可不能再给季青也添堵了。   关于处分的那件事,夏怀雁也不会多嘴问他的。   夏怀雁想着,就算真的是季青也做的,但如果自己不主动问他的话,他也就不会告诉自己了。   想来对方那么做许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他肯定是怕自己会胡思乱想。   过了一会儿,季楠楠才回复消息,说好。   两人约了下午两点,季楠楠会到季青也那儿去找夏怀雁汇合。   季楠楠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季家了,这段时间都住在姥姥家,不用想着去讨好季远也不用整天面对赵佳那张脸,耳旁还没有了季安平的聒噪声她都不知道有多惬意。   反正只要他们离婚就好,她想明白了,自己不是非要季远的财产全都挪到自己和季青也的名下,她只是最最不想,让赵佳什么都不做就坐收渔翁之利。   季远的财产不全是他一个人,还有妈妈的心血。   季青也现在已经差不多掌握了季家一半的大权,她知道自己没有季青也那么厉害,但迟早也得学一些本事。   过几天,她还是要重新回到季家,让季远在公司里给自己安排一个小职位,先从底层做起一步步来。   季楠楠下午一点半到,那时夏怀雁正好收到最后一笔设计尾款,满打满算凑了三万。   “怀雁哥哥,咱们走吧。”   季楠楠上前挽住了夏怀雁的手,问,“你想好买什么了吗?”   夏怀雁想了一下,没直接回答,反问她,“你呢?”   “我就是没想好才问你的嘛,”她嘟囔道,“我每年都送青也哥一样的礼物……”   “一样的礼物?”   “是啊,我每年都送他一块手表,青也哥现在手上戴的就是我送给他的,每年他过生日认识的不认识的,有那么多人想方设法给他送礼物,我送别的给他,他也不见得会使用,但是手表会。”   夏怀雁听后,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准备送领带。”   “领带?”   季楠楠盯着夏怀雁,突然心生了一个奇妙的主意。   夏怀雁倒是觉得季楠楠看自己的眼神太过奇怪,他笑,“想什么呢?”   “没有,”季楠楠神神秘秘地摇头,“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今年我送给青也哥的这个礼物,一定包他满意。”   夏怀雁无奈地笑,都说差三岁就隔了一条鸿沟,要他去猜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姑娘的想法,大约是不能够了。   “前两天青也哥带你去约会了吗?”   “前两天?”夏怀雁忽然想到,她问的应该是两天前,季青也休息那会儿。   夏怀雁摇了摇头,笑,“休息的第二天,季先生忽然有事,就又回公司去了。”   “啊?怎么这样?”   季楠楠看起来大失所望,声音都替夏怀雁掺杂了几分不甘和委屈,“青也哥这样谈恋爱也就怀雁哥哥你受得了他了,天天工作工作的。”   夏怀雁倒不觉得有什么,想起季青也说要挑个日子带自己回家这件事,又觉得不太可能,笑着对季楠楠道,“没事啦,工作要紧。”   “怀雁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想什么时候约会都可以的,可是工作不能错过嘛,”夏怀雁拉着她往外走,“走吧走吧,早点去早点回来。”   因为夏怀雁没主意,不知道要去哪买比较好,季楠楠直接带着夏怀雁去了自己常光顾的店。   商场的冷气太足,尤其是店里,一进门除了迎上来的导购以外,还有扑面而来的冷气。   季青也的家里几乎是恒温的,没有特别特别冷,也没有特别特别热的时候,他有时候都会忘记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跟季青也的家里一样的。   夏怀雁搓了搓手臂上突然立起来的寒毛,听见导购笑着对季楠楠道,“季小姐今天过来想看什么?我们昨天才上了几条裙子,特别符合您的气质。”   “看看,”季楠楠心动,又忽然想起夏怀雁来,她道,“我哥哥今天过来看领带,你安排一个人陪他挑一挑。”   季楠楠这么说完,立刻有导购员上前跟着夏怀雁,笑容亲和,“先生想买什么样的款式呢?如果是您自己戴的话,比较适合明亮一些的呢。”   夏怀雁摆摆手,显得有些无措,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店,如果是以前的他,光是站在店外头往里看进来,都足够让他望而却步了。   “不是我自己戴,我帮……”他顿了一下,在思考怎么在外人面前称呼季青也,“我给朋友挑的,我自己先看看吧。”   “好的,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   男士服饰不和女士服饰在一起,导购员把夏怀雁带到男装区后,就稍微离他远了一些。   没有人跟着,夏怀雁才松了口气,他真的很不习惯有人看着自己,让他凭白生出几分紧张来。   即使对方是好心的。   落在旁边的展示柜里有几套衣服标价不菲,是不敢让人认真去数几个零的不菲。   夏怀雁快速把目光挪开,一抬眸就看见展示柜的正中央放着一条黑金色的条纹领带,沉稳低调可是又不失贵气,隔着玻璃都是肉眼可见的高级质感。   和季青也给人的感觉很像。   季青也的衣柜,几乎没有什么特别鲜艳的颜色,且色调单一地像是买了同一批衣服一样。   要不是知道男人的身份,他几乎要以为是哪里批发的高奢服饰了,可他给自己买的那一柜子衣服,颜色偏又花哨且复杂。   “我想看看这条。”夏怀雁转头对站在一边的导购员道,“可以吗?”   “当然,您稍等。”   隔着玻璃窗看和拿到面前近距离看,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夏怀雁甚至已经想象到季青也戴着这条领带是什么样子的了。   标价两万八,幸好是在自己可以接受的经济范围内。   “就要这个,”夏怀雁笑,“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夏怀雁选完时,季楠楠还在试裙子,今天下午都有空,他正想着等店员帮自己包装完,就坐在边上等她一会儿。   谁知道正要付钱时,半路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来。   “这条领带我要了。”   夏怀雁听见旁人这么说,他抬眸,看见对方脸上戴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仔细看了对方好一会儿,夏怀雁才往前走了一小步,挡住了那人与柜台之间的距离,“不好意思云学长,这条领带是我先拿到的,已经准备付款了。”   前段时间,云池就知道自己要被处分的事儿了。   被通知的时候,先是被那些人好好嘲笑了一番,又被云家人教训得狗血淋头。   可季青也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未婚夫,他提前教训小三有什么错。   他从小过的就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什么时候被这么欺负过,还是被一个见不得台面的小家气私生子给压了一头。   云池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还被人指使着出来,现在看见夏怀雁在这儿,他忽然又有心情了。   云池无视他,直接把钱包里的卡甩到柜台上,“刷,价高者得。”   夏怀雁手里没有更多的钱,哪有什么本钱跟小少爷摆阔,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着银行卡,道,“物品摆在这里明码标价了,没有价高者得一说,我已经准备买了,云学长不可能不知道先到先得也是一种素质。”   云池被夏怀雁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气得愣了好几秒,他被怼得哑口无言,墨镜后面的双眸狠狠瞪着夏怀雁,半晌才道,“你没钱装什么阔绰?”   “我没有装,我只是想在我能力范围内给我爱人最好的。”   “爱人……”他的声音忽然拔高,像是一只趾高气昂的公鸡被人拔了漂亮的羽毛,浑身炸开刺来,“你说季青也?真是笑话,季青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他以后会是我男朋友和未婚夫,联姻后,他就是我的伴侣。”   夏怀雁没理他,又怕旁人听到他说的话会多想,只对柜台的店员道,“帮我包起来,谢谢。”   “不许包。”   “没关系,帮我包起来,我刷卡。”   店员左右为难,都是大人物,她怎么弄都不好,但一想到能被季楠楠叫哥哥的,夏怀雁定然和季家关系匪浅,这么想着,也就听了夏怀雁的话,刷了卡。   店员对云池鞠了一躬,连连抱歉,“不好意思云少爷,我们这边最新款的领带,一定有适合您的,这位先生先看中的,您看您……”   那边的店员还惊慌失措地差点要叫店长来处理这事儿了,可此时的云池根本不在意这个。   他一门心思全在夏怀雁身上,便又拉了夏怀雁一把,“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我听见了我没聋。”夏怀雁被他用力拉了一把,只觉得手臂上的受力点疼得厉害,云池的力气可不小,也没松劲儿。   夏怀雁蹙了蹙眉,依旧小声道,“我知道云学长家里很有钱,从小到大衣食无忧肯定没吃过苦,索性在学校还有老师管着,做错事会被记过,在外头不讲理欺负人,就不是简单记过就能解决的了。”   被人欺负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解决非要动手的,夏怀雁只能想到报警处理。   但云池不一样,他以为夏怀雁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着这些,是为了回去跟季青也告状。   他虽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才是季青也以后要结婚的对象,可季青也现在心里装的是谁,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然季青也也不能在暗地里整自己了。   给自己弄了个处分,借着云家人的手教训了自己一顿。   这也就算了,可他甚至为了这件事,被父亲收走了百分之五的股权。   如果最后还不能跟季青也在一起,他在云家注定会被人看不起。   从被云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变成一个性取向不正常,倒贴也贴不出去的赔钱货。   云池拽住夏怀雁的衣领 ,低声道,“你敢跟季青也告状!”   夏怀雁还没说什么,季楠楠倒是先冲了过来,她从云池身后拽住了他,趁他不备将人往后用力一扯,倒把人往后拉退了好些步,“干什么呢你?”   “季楠楠?你怎么也在这儿?”   云池一动,店员们怕他恼羞成怒会动手,纷纷迎了上来将三人隔开,“季小姐,云少爷,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谈,千万别动手。”   季楠楠才不想跟他动什么手,不过看见夏怀雁被他拽着衣领,她下意识跑过来保护嫂子罢了。   “怀雁哥,你没事吧?他没打你吧?”   “没事没事,”夏怀雁才怕季楠楠会出什么事情呢,突然冲上来,万一云池下意识要打人那怎么办,“我们说话而已。”   “我买好了,我们走吧。”   夏怀雁提过柜台上店员包好放进手提袋里的领带,略过还正发怒的云池对季楠楠道,“还是你想再逛逛?”   “不逛了,”季楠楠瞪了云池一眼,“看见讨厌的人还怎么逛得下去。”   季楠楠的嘴真的不留情,云池被说得噎住了话,想再说些什么来,最后憋得一脸通红,挥开了拦着他的店员追了出去,等他出去的时候,夏怀雁和季楠楠早就已经不在了。   他被气得满脸通红,可真要让他使出什么高明的手段,他真的拿不出来。   “怀雁哥也真是的,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谈的。”   夏怀雁听见季楠楠的抱怨声,愣了一愣,笑着道,“是没什么好谈的,因为楠楠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季楠楠听人这么说,忧愤的表情才变得忍俊不禁,“什么嘛……”   “我卡里还有点钱,请楠楠喝下午茶?”   “不要啦,买点菜回家吧,想吃怀雁哥做的饭了,”季楠楠上前挽住了夏怀雁的手,靠在了他肩膀上撒娇,“这两天在姥姥家吃的菜都太油腻了,想吃点清淡的。”   “好。”   季楠楠想吃的东西多,夏怀雁想吃的也不少,卡里剩的两千块钱花了二分之一,两人才从外头回到家来。   回到家的时间还算早,夏怀雁提着购物袋走在后面,季楠楠高兴着蹦蹦跳跳地去按了门铃。   孙姨开门,瞧见两人满载而归,笑着迎上去帮提着大袋的夏怀雁分了一半,“先生小姐这是从哪儿回来?”   “随便逛了逛。”   夏怀雁放下超市的东西以后,提着买给季青也的礼物上了楼,他喜欢把对于他来说贵重的物品放在衣柜的角落里,用衣服遮盖着藏好,这会让他感到安全。   这是要给季青也的惊喜,不能被提前发现。   他把礼物和母亲织给自己的花和袋子放在一块儿,怔怔发了会儿呆,才关上了柜门。   生活,是会一步一步慢慢变好的。   给季青也买完礼物之后,夏怀雁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考完试的后两天,他又在群里抢了好几份单子,加了几位老板,带着之前的作品一试就过了,也有老板主动联系的自己。   夏怀雁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于是接下来一在电脑面前坐着就是一天。   目前这种状况虽然能够赚到钱,但很不稳定,而且单子也越来越难,通常一稿就要多改,浪费精力不说十分消耗耐心和体力,好在报价稍微比之前高上了那么许多。   舞蹈机构那边夏怀雁接到老师给发的消息,说最近比较忙,希望自己空出时间来,最好能每天都去,工资也会比平时高一些的。   做设计稿比当舞蹈助教能够赚到更多的钱,夏怀雁现在天天坐在电脑面前几乎抽不出时间来,去的频率不太能够像去年暑假一样那么勤快了。   夏怀雁给老师回了消息,问她自己能不能隔日去,老师考虑了一下说好,就算只是隔日去也是帮了大忙。   夏怀雁只是兼职,不是什么正式的合约工也不是正式的老师,工资低,但要做的工作一样都不会少,况且他认真负责,在机构的时间也长,比来一个不知道根底、舞蹈基础扎不扎实的人,当然是夏怀雁要好上许多。   且,小朋友都喜欢夏怀雁,维持教室里的秩序,夏怀雁也是一把好手。   暑假课外兴趣班会比平时忙上太多,多一个人帮忙安抚小朋友就是多减轻至少30%的负担。   夏怀雁本是想着像冯安双一样,找个公司实习,这样能稳定点儿也能积累经验,等毕业以后还能丰富简历,但一想到自己也可能被逼着喝醉说胡话,他就有点退怯了。   夏怀雁以前没喝过酒,但是之前吃了几颗酒心巧克力之后就变得不像自己了,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胜酒力。   酒桌文化夏怀雁听说过的,他没那个自信自己能在同事聚会里做个滴酒不沾的人。   对于不喜欢的事物,他第一反应总是会想着去逃避,没有把握的事情,倒是能往后推一些是一些。   他之前想存钱,是为了找到母亲好有能够逃离云城的基本资金。   现在赚钱,是为了找到母亲后能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能告诉母亲,自己也学会开始慢慢享受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了,不管是酸甜还是苦辣。   这一切 ,都是因为遇到了季青也,自己才能毫无顾忌地去热爱。   他想赚钱,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季青也当然是支持他的,不过夏怀雁最近实在有些太过拼命了。   夏怀雁盯着电脑太长时间,眼睛一闭就酸涩难忍。   现在季青也的那副眼镜,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所有物了。   他甩了甩胳膊,靠在季青也的办公椅上,看见男人从书房门口进来的身影,他立刻扬起了笑脸。   原来歪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端坐了起来,眉眼上扬,“先生。”   “结束了?”   “没呢,谢谢,”夏怀雁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抿了一口,“不过今天就先到这里。”   男人绕到自己的身后,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像是有魔力,僵硬的肩膀从酸麻胀痛逐渐变得柔软了下来。   他轻叹了口气,歪头贴在了男人的手臂上,“先生,我今天赚了一千块呢。”   夏怀雁仰着头瞧他,轻快的语气里带着微小的得意,亮晶晶的眸光直盯着男人,似乎等着人开口夸奖自己。   季青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像个长辈似的表扬他,“说明雁雁的付出有回报了。”   “是。”夏怀雁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立刻点点头,他笑着伸出小拇指,勾了勾男人的手,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季青也本来想劝劝夏怀雁不要这么拼命,至少劳逸结合一些,可看见他这副满足又开心的表情,他又把那些话吞回了肚子里。   夏怀雁真的累了,就在这安心的沉默之中,还未停顿几秒,睡意朦胧。   季青也赶忙伸手托住了夏怀雁柔软的脸,听见他咕哝着道,“先生,我赚到钱了……等你有空,雁雁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季青也想起自己之前本准备好的约会因为公司的事情而没了下文,又听见夏怀雁这么说,顿时有些愧疚。   他抱起他,亲了亲他的脸,认真回答睡梦中夏怀雁的问话,“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7 00:19:40-2022-06-12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an. 25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宠坏   夏怀雁醒来的时候, 已经将近十点了,阳光从阳台的纱窗门上透进来,在地上盛着一滩金光。   一觉睡得昏昏沉沉, 醒来也是迷迷糊糊的。   昨晚是怎么睡过去,怎么换的衣服,他完全没有印象。   夏怀雁抱着季青也的枕头从床头打滚到床尾, 才缓慢地睁开困倦的双眸。   而那个现在本该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工作上两三个小时的季青也,此时却正在房间角落的书桌后面打着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破天荒地出现在家里。   夏怀雁和对方对视上的一刻,发滞的脑袋稍微清醒上了一些。   他从床上坐起来, 揉了揉眼睛, 从床侧穿上拖鞋往季青也那边快步走了过去,而后隔着一个书桌在他面前站定。   男人在打电话,夏怀雁这会儿瞧着他也没敢说话, 只是努力睁着那双朦胧的睡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瞧。   似乎这个时间点, 男人还坐在家里变成了一件特别神奇的事。   夏怀雁有一半的错觉,觉得自己现在也许还在做梦。   因为太想和季青也多待儿一会儿,可这两天能在一起的时间偏偏又太少了, 所以潜意识里便做出这样的梦来。   季青也抬眸, 见夏怀雁站在那儿不过来, 他便站起来, 绕过桌子站在夏怀雁面前。   他弯腰, 一只手将人从地上抱到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拿着的手机正在通话。   夏怀雁被人抱起,坐在他手臂上没敢动, 便听见男人笑着凑过来吻了吻自己的唇。   怕被电话后面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夏怀雁红着脸顿在那儿, 舔了舔被他亲过的唇,小心着没有出声。   可男人不知怎么的,倒是没有半点遮掩,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点点不太明显的愉悦,“吵醒你了?”   夏怀雁摇了摇头,看着他黑着屏的手机,以为电话已经挂了,才敢开口,“是我自己醒过来的。”   他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听着乖乖巧巧的,过了两秒又问他,“我是不是打扰先生打电话了?”   “没有。”   “你今天怎么在家啊,吓我一跳。”   “我在家你不高兴?”   夏怀雁用力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   这两天的陪伴确实少了,季青也瞧见夏怀雁眼里的那一点雀跃,愈发心疼,“今天休息。”   季青也才这么回完他,手里却忽然传出一声女音,“青也,你在和谁说话?雁雁吗?”   夏怀雁听到声音的时候都懵了,见季青也嗯了一声,拿着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他盯着季青也看,下意识躲了一下,又见男人笑着对自己道,“是姥姥。”   夏怀雁愣了两秒,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来,于是后知后觉地跟着季青也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姥姥。”   话音一落,电话里立刻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和姥姥的连连回应,还没弄明白情况的夏怀雁等男人挂了电话,才逐渐反应过来。   “什么姥姥呀?”夏怀雁问他。   “我姥姥,”季青也摸了摸他的脑袋,“晚上带你回家吃饭好不好?”   “……”   夏怀雁傻住了,逐渐理清了思绪,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他扑进季青也的怀里,靠在他肩膀上,这会儿什么困意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先生太坏了,故意逗我。”夏怀雁轻轻捏住他的耳尖,像是生气了却又没有用力,“怎么不早说呀,我都没有准备好。”   “雁雁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季青也拿下他的手放在唇边,告诉他,“原本也还没有定好。”   “真的?”   “真的。”   得到男人的保证,夏怀雁才放下心来,又问他,这回的问题带着几丝犹豫和不安,他眨了眨眼,黢黑的睫毛跟着颤了颤,“姥姥知道我的名字,她也知道我是男人吗?”   季青也听到他这么问,亲吻他指尖的唇转而衔上了他的指尖,将人送回了床上去。   他松开了衔着夏怀雁指尖的唇,转而亲吻他的手心,“这种事情我当然会交代清楚。”   末了还是有些担忧,夏怀雁红着脸将食指抵在他的唇上,追问着,“那她会不会介意我是男人啊,我、我可生不了小孩儿。”   “她不介意我是个男人,便不会介意雁雁也是个男人。”   夏怀雁被他的这个回答逗笑了,还没再说什么,男人的手便拉过被子,作势要吓唬他,“另外关于孩子,我们也不是不能试试。”   “试什么?”夏怀雁眼见着男人朝自己扑过来,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要跑,却没能从男人的臂弯下钻出去反倒被人拦腰抱回了床上。   他的手臂总是结实而有力,明明穿着衣服不显精壮。   “好久没好好看过雁雁了。”   男人的视线扫过夏怀雁的唇尖,望着他的双眸,“想你。”   夏怀雁与他对视,紧张地抿了抿唇,小声道,“明明每天都在见面。”   男人的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每天见面也还不够。”   他的吻总是很有张力,夏怀雁以为临近中午的早晨会有一场大汗淋漓,可是随着这个吻结束,也便结束了。   因为季青也要求自己起床吃掉早餐。   夏怀雁有些太突然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失落,他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来着。   因为他们已经有好多天没有亲热过了,所以夏怀雁还以为季青也的那句「好久没好好看过雁雁」是别有所指呢。   从前从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承认自己变「坏」了。   夏怀雁知道这些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吃早餐的时候脸上的温度就一直没下来过。   季青也对自己总是纵容,所以任何事情上都迁就着自己。   生活上的琐事,精神上的引领,他对自己的那些好夏怀雁几乎都把这个当成是一种习惯了。   而且更神奇的是,明明自己昨天还在想着要是有空能跟季青也单独出去约会一次就好了,今天季青也就在家里没有出门,难不成他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知道吗?   他虽然之前对季楠楠说,不在意约不约会这种事情,可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念想的。   交往之后他便越来越贪心,总是希望能得到季青也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吻,怎么可能不想约会。   只是一直找不到时间是真的,两人都没有提起过也是真的。   但是今天,季青也突然出现在家里,无论哪件事都变得令人心情愉悦。   “先生,见姥姥的事情,可以过两天吗?”   夏怀雁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语气犹豫却又坚定。   他怕见家长,但是更怕季青也反悔。   “嗯,”季青也道,“雁雁准备好以后再告诉我。”   得到季青也的回答,夏怀雁才放下心来,听电话里姥姥的声音,感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应该不至于对自己太过苛刻。   夏怀雁的手藏在了桌子底下,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他是一个会想很多的人,明明季青也已经告诉自己不着急,但他此刻已经想到到时候见面自己应该穿什么衣服,怎么说怎么做了。   “雁雁下午有安排吗?”   季青也的话顿时转移了夏怀雁的注意力。   见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夏怀雁的焦虑顿时被对方的目光占据。   ——   午后炎热,一出单元门,湿热的空气闷得人喘不上气来。   但夏怀雁似乎感受不到炎热,在前面蹦蹦跳跳,叫季青也快一点。   他似乎有一些高兴过头了,肉眼可见的愉悦溢出,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像小朋友突然得到一颗他最喜欢的巧克力,单纯的兴奋。   甚至想跟旁人分享自己是怎么得到一颗甜甜的巧克力的。   司机早已在楼下等着,季青也追上去给他打了把伞,天气实在太热,夏怀雁皮肤薄,很容易晒伤。   “我不怕晒,没关系的。”   头顶盖上一片阴影,夏怀雁抬头瞧他,见男人双眸紧盯自己,他才笑着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脸都晒红了,还说没关系。”   其实就是一小段路的距离,夏怀雁本来还不在意,但季青也这么说了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颊发烫。   夏怀雁偷偷打量着男人的神情,便轻轻勾住了男人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去。   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夏怀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得腼腆,“先生的手凉凉的,好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夏怀雁觉得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男人的耳廓在阳光下升了温。   “怎么了?”夏怀雁问他。   男人只是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地瞧了自己一眼,莫名的,夏怀雁的脸却跟着红了起来,追问道,“先生笑什么?”   季青也贴在夏怀雁脸上的那只手轻轻而缓地揉捏着他的耳垂,没有说话。   快到司机停车的位置时,季青也却忽然倾身接着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晚上我告诉雁雁方才笑什么。”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到时候雁雁再告诉老公,老公的手有多舒服。”   夏怀雁的身体几乎随着男人的话落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他满脸通红地瞧着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自己的脸却滚烫的,不知是晒的,还是羞的。   他贴上男人的手臂,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怕自己的主动显得太过笨拙,于是装作自己很从容,贴着他手臂的胸膛后面的那颗心,却跳得厉害。   季青也诧异于夏怀雁这时候的主动靠近,瞧见他抬起的那双望着自己的双眸,羞怯的在阳光下泛着隐隐颤动的波光,他忽然意识到夏怀雁此时的靠近代表着些什么。   他瞧着夏怀雁望着自己的那双眸子,喉结压抑不住地动了动,把目光往别处望去。   男人的手紧紧握着夏怀雁的,低声道了一句,“雁雁,别招我。” 第47章 宠坏   夏怀雁明确的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也明确的知道季青也在和自己表达些什么。   所以即使季青也这么说,他也没有放手,反而大着胆子, 沉默着更加贴近男人。   他就是想要季青也抱抱自己,季青也说的他怎么可能听。   夏怀雁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一个贪心鬼,一个只想被人爱的贪心鬼。   夏怀雁贴过去的时候感受到男人的肢体略微僵硬着, 他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想知道对方现在都在想些什么,会不会讨厌自己这样的举动。   可还没等他探究明白,季青也却先开了口, “不想现在折返回家, 雁雁就别这样看着我。”   季青也还以为夏怀雁会接着瞧着自己,没想到对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声在自己耳旁, 像是说着一些小秘密,“我知道要等晚上,现在要去约会的。”   他发烫的手心贴着自己的手指, 那一点无意之中透露出的讯息, 总是撩拨人。   他明明单纯得要命, 可偏偏经常这样的坦诚, 真是「糟糕」透了。   季青也的余光望到夏怀雁身上, 随后快速挪开了视线。   上了车之后,夏怀雁想松开男人的手,可男人却一直紧握着不放开。   他紧张到手心微微出汗, 车内的冷气降下温度, 可两人紧牵着的手还是黏黏糊糊的。   夏怀雁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他面子薄,碍于司机在场,只能小声提醒对方,“先生……怎么了?”   “想牵。”   男人只说了这两个字,夏怀雁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牵牵手,其实也挺好的。   夏怀雁收回了目光,没有再提让季青也松手的事儿。   这样的好心情,大约会维持一整天。   夏怀雁是第一次和男朋友约会,约会时间又比较仓促,他没什么别的想法,不过目的很明确,和季青也直奔电影院。   他们一点半出发,到影院也才两点不到。   他之前和冯安双去看过两次电影,不是第一次来影院,但今天却意外的有些紧张。   在车上,夏怀雁和季青也就订了一场两点十五分的暑期大热的情感类电影。   毕竟是第一次同季青也单独出门,夏怀雁不想看太严肃的,他猜看情感类的电影大约最能调剂气氛。   夏怀雁在亲情类和爱情类的两部电影里选择了后者。   他去取票的时候,季青也去买了水和爆米花,准备齐全,“雁雁,我们可以进场了。”   “嗯。”   电影票是在夏怀雁手机上买的,自然也就是夏怀雁付的钱。   夏怀雁好不容易和男朋友出来看场电影,还怕对方会抢着跟自己付钱,所以提议在网上订票,幸好季青也什么都没说。   这个时间点的影厅人还挺多,小情侣零零散散占了一半。   进来之后夏怀雁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订高级影院的,季青也应该不喜欢这样吵闹的地方。   他这么想着,正想问问季青也要不要重新选个影院,便见男人已经找着位置,拉着自己坐下了。   “怎么了?”他问。   夏怀雁摇头,“没有,没什么。”   电影还没开始,夏怀雁跟着季青也落座以后便一直打量着对方,在电影开场前,他拿出手机想偷偷照一张对方的侧颜。   第一次约会,他想留个纪念,但又怕季青也会觉得自己幼稚。   男人向来稳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他才打开手机,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计划,男人便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笑着道,“第一次和雁雁约会,想拍张照片,可以吗?”   夏怀雁用力点了点头,趁着灯光即将暗下来之前,和季青也拍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张合影。   照片里,夏怀雁还略带青涩的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和着男人瞧着他的温柔目光,定格在了那一片深情里。   情感治愈类的电影很催泪,影片过半,身边已经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夏怀雁是盲选的这部电影,因为约会仓促,来看之前没有很认真地做过功课,虽然知道会很感人,也知道自己是容易哭的人,但他以为自己能够忍住的。   黑暗的影院里,荧幕上冷白的光线落在夏怀雁的脸上,那双染了泪光的浓郁双眸点着珠光。   季青也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替他擦了眼泪,将人揽进了怀里。   早知道会这样,便不看什么卖弄情怀的催泪电影了。   夏怀雁靠在他的肩膀,季青也摸了摸他的头。   幸好电影院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夏怀雁可以不用担心别人的目光,肆意地去依赖男人。   “先生……”   夏怀雁叫他,声音压得很低。   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原以为对方不会听见,夏怀雁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听见男人回应自己,嗯了一声朝自己看过来。   在一片黑暗里,夏怀雁却看见男人循着自己的目光热烈而浓烈。   他张了张口,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只剩一句,“先生,你真好。”   周围除了小声抽泣的声音,便只剩下影厅音响里播放的电影台词声,“你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奋不顾身,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你,但你知道的,我爱你。”   电影画面明暗在夏怀雁脸上跳跃,季青也望着他的面容,凑过去,吻在了他的眉眼。   九十分钟的电影结束,出了影院的门,将近下午四点。   太阳依旧热烈,夏怀雁的心情变得酸酸甜甜。   “幸好是个好结局。”   他喝完手里的最后一口冷饮,将瓶子扔进走道边上的垃圾桶里。   “嗯,”季青也重复他的话,“幸好是个好结局。”   夏怀雁闻言,抬眸和他对视,想起在观影时男人落在自己眉眼上的吻,他不争气地红了红脸,笑了,“现在……要去哪里呢?”   季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订了餐厅,是那家夏怀雁听说过的,但从来没去过的很有名的餐厅。   位于市中心那幢最高级的大厦顶层,难预约不说,一顿饭下来动辄上万起步。   餐厅的名字叫余晖,听说坐在那个餐厅最好的位置,能欣赏到夕阳消散直至月亮升起的美景。   从乘着电梯上了楼层,进了餐厅坐在预约好的位置上,夏怀雁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夏天的白昼很长,虽然还没到落日的时间,但坐在那个位置,依旧能将云城的江水揽进眼底。   大道上的车来车往,也仿若成了细小会动的摆件。   一抬眸,蓝天依着浅薄分散的云就在头顶。   “喜欢这里吗?”   两人点完餐,夏怀雁听见季青也这么问。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喜欢,比图片上的好看多了……但是很难约吧?”   “不难。”   想来也是,夏怀雁觉得自己糊涂了。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难得倒季青也的事情,预约一个位子,大约也是轻而易举的。   夏怀雁收回视线,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垂下了眸子。   接近六点,远山的一角牵扯出大片彩色的云层,渐变的粉嫩层层叠叠地扩散开来,不同于火烧云那般猛烈的视觉感官,一进入视野,便让人心情愉悦。   今天的天气好,运气也好。   直到天空渐渐暗下来,色彩逐渐消散,两人才从餐厅下来。   餐厅附近有一个很大很宽阔的广场,旁边就有大型游乐设施,加之正值暑假高峰,小朋友和小情侣便特别多。   听路过散步的行人说,一会儿广场上会有一场很漂亮的焰火和灯光喷泉。   夏怀雁牵了牵季青也的手,问,“先生,我们能留下来看吗?”   他的眼里有光,好似孩子般的好奇和兴奋,季青也点头,像是意料之中。   得到了答案的夏怀雁正要松开拉着男人的手,下一秒却被男人反手握住。   广场上人流分散,他们站在角落里,倒没有被人察觉。   夏怀雁愣了两秒,便小心翼翼地回握住男人的手,享受这片刻的提心吊胆的欢愉。   “妈妈,为什么这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叔叔在牵手。”   偶有一声稚嫩的孩童传来疑问,夏怀雁紧张地和孩子的母亲对视上了,便见她对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她牵着孩子的手,耐心地和他解释,“只要相爱就能牵手,哥哥和叔叔一定很相爱。”   “我知道啦,就像我和妈妈一样。”   “对,宝贝真聪明……”   母子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夏怀雁悬着的一颗心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他转头瞧季青也,男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他现在是紧张还是一贯地冷静。   只是他眉头之间的距离似乎变近了一些,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复杂的东西。   夏怀雁以为季青也是担心被人发现他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但又细想了一番,觉得不太可能,他试探性地叫他,“先生……”   “嗯。”   “你怎么了?”   季青也沉默了两秒,看向夏怀雁,“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夏怀雁跟着他沉默,紧绷的小脸差点憋不住笑,这算什么问题,“没有。”   男人似乎就等着他这么说,夏怀雁话音一落,他立刻接道,“我和雁雁这个年龄差,刚刚好。  夏怀雁是第一次见季青也在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上较真,许是方才小朋友的那一句叔叔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夏怀雁看向季青也,才发现这个一直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男人原来会因为自己而感到不自信。   内心的柔软被轻轻一击,夏怀雁笑着点头,“是,先生的年龄和我的年龄,是最相配的。”   在此之前,夏怀雁一直以为,他们的这段恋情里季青也永远拥有绝对自信。   就好像自己带季青也去看电影,下意识选的不是最好的VIP影厅,就好像,季青也带自己去的场所,却是最高级的西餐厅。   可是事实不然,男人也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患得患失。   心里有一杆秤,好像突然之间平衡了。   一段感情里,也许只要爱意努力持平,就会一直美好下去。   正想着,广场那段燃起的焰火霎时间在空中绽放,燃放烟花霎时铺满半片天空,延续着傍晚斑斓的晚霞,占据了天空一角。   地上涌起的喷泉,在亮丽的灯光中喷出一道透明而闪烁的瀑布,迎着摇摇欲坠冲向天空的烟火一同绽开漂亮的水花。   人群围了一道又一道,有人兴奋地跳跃,有人放声惊呼。   “啊,”夏怀雁往季青也那边站了站,笑着拉着男人,往人群边缘走去,“先生,我们走近看看。”   他牵着季青也的手一路小跑,一边往前一边回头瞧着男人。   男人对他笑,他也跟着笑,“先生,好漂亮。”   “喜欢吗?”   “喜欢。”夏怀雁点头,忽然觉得季青也这话问得有些不对,他停下脚步,望着季青也的眼里倒影着焰火五彩的光亮,“是先生安排的?”   季青也勾了勾唇,低沉的嗓音淹没于嘈杂声中,他说,“第一次,可能不够浪漫。”   夏怀雁怔怔地望着他,而后抿着唇笑了。   他踮起脚尖,背着人群,和他接吻。   他的脸在黑暗中被焰火照亮,他的吻蜻蜓点水般略过男人的唇。   夏怀雁仰头望着男人,轻声道,“那这样,就足够浪漫了。”   季青也垂眸,指尖划过唇上还残存的那抹温热,他不太会表达情感的双眸此刻却带着无尽的柔情,“想起刚才看的电影里的一句话。”   夏怀雁还在为刚才自己主动的吻后知后觉羞臊,突然听到季青也这么说,他才抬起目光来,问,“什么?”   “你知道的,”他低头,看着夏怀雁,认真而细致,“我爱你。”   夏怀雁那一颗颤颤巍巍的心,和那漂浮不定的灵魂跟着这句话尘埃落定。   他们在人群之外,像任何一对热恋中相爱平常的情侣,为相爱中的每一个细小的举动而热泪盈眶。   “我也、爱你。”   ——   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房间里的空气像是被压缩着,忽然减少,让人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夏怀雁的手被扣在男人手心里,无处可退。   “雁雁……”   男人叫着他的名字深情而缓慢。   夏怀雁闭上双眼,缠绵在一起的呼吸已经分不清你我。   “先生……”   他的气息和自己靠得这样近,男人的手指从自己的发间抽离,摩挲着自己耳后脆弱的皮肤。   夏怀雁双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撩起的眼皮轻颤,他亲了亲男人的指尖,轻声告诉他,“先生……快点、亲亲雁雁。”   男人的吻在他话音未落之前出现。   他们在盛夏相遇,在盛夏的温度里这样疯狂而热烈地爱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5 21:52:02-2022-06-18 21:2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乖巧的我 6瓶;旺仔牛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宠坏   今天早上天还没完全亮, 季青也就出了门,夏怀雁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了。   望着男人在自己小臂上留下的痕迹,昨晚的记忆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他捂着自己发烫的脸, 翻了身,这两天因为工作,都没什么时间练习拉伸, 和男人睡了一觉腰都有些酸疼,不过还好,季青也有在照顾自己,所以不是很难受。   今天是去舞蹈室的日子, 要早点起来。   夏怀雁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 才想起来季青也出门前,自己好像醒来过,他说今天晚上会晚些时候回来的。   这段记忆有些模糊, 不知是不是自己今早的梦, 可要说是梦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真实了。   夏怀雁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通知栏上果然显示着季青也给自己发的几条消息。   季:和雁雁说过的, 今天会晚些时候回来。   季:方便的话, 醒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夏怀雁看了看时间, 才六点出头, 身旁的位置已经凉了, 不知道男人究竟起得多早。   和昨天的好天气不同,今天窗外的光线压着有些暗,似乎下一秒就会开始下起大雨来。   他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 早晨湿而沁凉的新鲜空气迎面而来, 让他略微疲惫的身体打起了几分精神。   夏怀雁找到季青也的号码,给他拨了过去。   电话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被接通,而是稍微等了几秒才被接起。   手机那端传来嘈杂呼啸的风声,夏怀雁看了一眼,见自己没打错电话,才开口,“先生?”   “雁雁,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   夏怀雁听见季青也的声音时,喧嚣的风声已经消失了,随后响起的是几声喇叭鸣笛的声响。   男人好像在车里,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低沉的声音变得有些浮。   远处的高楼还弥漫着薄薄的白雾,让眼前的视野变得稍稍模糊。   大厦楼顶的航空警示灯在虚浮的雾气里,每隔两秒便闪一下,夏怀雁心不在焉的,学着季青也平日里的坏心眼,跟他撒娇,“先生不在旁边,我就睡不着了。”   “抱歉,”男人的声音携着几分的说不清的情绪,像是真的为了夏怀雁无意识地透露出的几分不安感到在意,出言解释,“今天本来应该在家陪你的,突然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走一趟。”   夏怀雁不想他感到内疚,听男人这么说,他又道,“没关系的,工作重要嘛。”   季青也那边传来一声嘈杂声响,他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可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夏怀雁能从这一声嘈杂声中想象到季青也的手机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夏怀雁等了他一会儿,可对方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站久了,他的腿有些发软,顺着窗门坐在了地板上,问他,“在路上吗?要注意安全。”   “嗯,算是短途出差,晚上会晚些回来。”男人不放心,末了又说,“会很晚,不要等我。”   “……”夏怀雁没有答应他,转移了话题,“云城好像很快就要下雨了。”   “嗯,今天出门工作记得带伞,让司机送你去。”   夏怀雁闷闷地点了点头,半晌反应过来才开口道,“好。”   两人忽然沉默了,不出意料,天空很快下起雨来,夏怀雁赶紧起身关了窗户,细碎的雨丝飘洒在玻璃窗面上,不一会儿就汇聚成细小的几条水流。   夏怀雁刚想挂电话,季青也却在这沉默之中开口,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夏怀雁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心脏跳得快了一些,手指隔着一片玻璃窗抵着窗外的雨水,顿顿道,“还……好。”   “昨晚我没控制好,”季青也说,“今天也没有陪在你身边。”   莫名的,话题突然歪了。   男人没在身边,夏怀雁不好捂他的嘴,便匆匆忙忙截断了他的话,细细的温柔声都跟着拔高了一些,“没关系的,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过了两秒,话筒里传来男人的一声不太明晰的低笑,他什么都没说,却惹得夏怀雁脸红心跳。   夏怀雁反应过来,声音腼腆的,带着几分嗔怪,“先生又在笑话我了。”   他这么说完,男人的笑意更甚。   连着下雨天,都变得可爱了几分。   明天是季青也的生日。   夏怀雁本来想直接问他生日要怎么过,但听见季青也的声音似乎带着些疲惫,他便什么也没问了,倒不如给对方来个惊喜。   挂了电话,夏怀雁把两人在电影院的那张合影设置成了手机壁纸,一打开手机,就能看见,以致于他看手机的次数都增加了不少。   “雁雁老师。”   课间十五分钟的休息,有小朋友跑到他旁边,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问他,“我今天跳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进步?”   那时夏怀雁正看着手机里他和季青也的合照,听见小朋友这么问自己,他顿时关了手机。   一看是那个新来还没多久的小朋友。   夏怀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他,“今天进步很大哦,比之前都要好,是不是在家里好好练习过了。”   小朋友用力地点了点头,带着点小骄傲,“嗯!”   随后又失落了下去,“但是妈妈没有夸我,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   “妈妈肯定也觉得你做得很棒了,但是她不好意思说,”夏怀雁笑着告诉他,“这样,如果下次林林能做好下腰,老师就实现你一个小愿望,好不好?”   “好!”   一大一小正拉着钩,舞蹈老师正走过来,问,“说什么呢?”   老师有些严厉,小朋友平日里都比较怕她;   见老师过来了,小朋友立刻跳着跑走了。   她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姑娘,除了上课严厉一些,私底下是个非常好的人。   她递了一瓶水给夏怀雁,语气有些自嘲,“我有这么可怕吗?”   “才没有,”夏怀雁接过她给自己的水,道,“谢谢老师。”   她笑,“市里有个比赛,我们这边报了三个人,还有一个名额空缺,你要不要试试?”   “我?”夏怀雁想去,但是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我只会基础的,去比赛的话可能不太行。”   “大概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你考虑考虑,你的基本功很不错,学一学很快的。”   夏怀雁这回没有很快拒绝,老师朝他笑了笑,“不着急,你好好想一想,这个比赛简单,但至少是市里的,要是拿奖了对你以后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多少有些帮助。”   夏怀雁点了点头,“谢谢老师,我想想。”   他其实还没决定好,以后从不从事和舞蹈有关的工作,他既不专业也没能力。   毕业以后,他或许会找个相对安稳的,和自己专业稍微对口一些的工作。   至于跳舞,因为是妈妈一直追求的东西,他不会放弃,也或许不会太过深入地去踏入这个领域。   就目前这样,能多在这种氛围里待几年就是几年,他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不会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成为什么大舞蹈家,站在什么大舞台上。   自己只要有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就好了,能让妈妈衣食无忧就好了。   “别有压力,”老师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拍了拍手,“好了小朋友们,休息时间结束了。”   夏怀雁虽然在意,但也没有真的特别的去多想些什么。   就算老师说,学一学很快的,但他没有那个把握。   自己并不是天赋异禀,跳一段长舞蹈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下了班,夏怀雁去了趟花店,听说他要送给爱人,店员笑着给她挑了一束红玫瑰。   随后他又去超市买了一些装饰品便赶回了家里。   下午的天气依旧阴暗,不过较之早晨,大雨早已变得阴雨绵绵。   季青也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有早早回家来。   晚上六点,孙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提起道,“季先生今晚不回来吃饭,我煮得少了一些,先生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做。”   夏怀雁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摇了摇头,“谢谢孙姨,已经很好了,我一个人已经吃不完了。”   “季先生明天生日,偏偏今天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忙。”孙姨笑,“往年季先生的生日过得都不太顺心,今年好不容易您在身边,季先生也会高兴些。”   “不太顺心?”   “季先生的生日都由季家操持宴会,来的人哪里是真心给他过生日的,富贵人家,家庭关系都太复杂……”孙姨顿了一下,见夏怀雁脸色不太好,许是怕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轻声解释,“这些话啊您别同季先生说。”   “不会。”   夏怀雁不知道季家的事儿,也不知道季家的关系有多复杂。   季青也的生日过得有多糟糕,他也不清楚。   但季青也的生母不在他是知道的,联想起之前季楠楠来家里住的那一晚,夏怀雁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他拿出手机给季青也打了个电话,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   夏怀雁收了手机,没有多心地去想什么。   晚上八点,夏怀雁从电脑上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瞧了一眼,男人并未给自己回拨电话。   今天的季青也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夏怀雁有些担心,又怕打扰到对方工作,最后挣扎了一番,忍住了自己给他打电话的冲动,只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夏:记得吃饭。   合上电脑,夏怀雁下了楼。   孙姨在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开,客厅空空荡荡的,夏怀雁忽然想起孙姨在自己吃晚餐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说起生日,夏怀雁也有许多年没过了。   母亲离开以后,他就再没有什么生日一说。   自己的生日在十二月份,离现在还有好久。   像孙姨说的那样,今年自己陪在季青也身边,季青也或许会比往年开心一些。   而自己的生日,也开始变得有所期待起来。   上次给季楠楠做的甜点材料还剩下一些,他在回来之前在超市买了淡奶油回来。   夏怀雁看了看时间,改变了主意,决定现在就给季青也做一个蛋糕。   如果男人刚好在零点回来,那自己将是今年第一个陪他过生日的人。   上次蛋糕的配比自己已经研究过了,今天做起来毫无压力。   夏怀雁忐忑着,想着如果男人在自己做完蛋糕之前回来,那自己给他的生日惊喜就要被破坏了。   他又想着,如果男人太晚回来,自己会不会提前睡着。   就在这忧虑之中,夏怀雁把蛋糕做好藏在了冰箱里,急急忙忙开始装扮起客厅来。   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男人还没有回来,也依旧没有给自己回复消息回拨电话。   夏怀雁有些紧张,对方从来不会这样。   像是失联了一样。   夏怀雁准备给男人打电话。   电话那头先响起的依旧是一阵刺耳的杂音。   而后过了两秒,男人的声音才响起。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夹杂着户外的雨声,却依旧清晰地传入夏怀雁的耳朵里。   “雁雁?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有,”夏怀雁眨了眨眼,说,“先生还没回来,我睡不着,你又还没回我消息和电话。”   “今天实在有些忙,顾不得看手机,”他说,“我很快就回来了,等我五分钟。”   “嗯,你在小区门口了吗?”夏怀雁跑到客厅那片落地窗前,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小区门口的动静。   男人嗯了一声,夏怀雁便瞧见小区门口有两束车灯闪了闪。   “我看到先生的车了。”   “嗯。”   大约过了四分钟,走廊外头开始有了一些动静。   男人说了五分钟就是五分钟。   夏怀雁倒数着男人开门进来的时间,也倒数着即将到来的第二天。   在午夜的分针指向12点的时候,在男人拧开门把手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夏怀雁对着手机那头的男人,也对着门口的他,手捧着蛋糕,笑,“季先生,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的贴纸,还有气球,不知道被他以怎样的方法悬挂在客厅中。   空气里全是香甜的专属甜品的奶香味。   夏怀雁的笑容甜腻,脸颊上沾着奶油也浑然未觉,让他漂亮的脸庞多了一丝俏皮可爱。   季青也望着眼前的场景,第一次完全走神,愣在门口。   直到夏怀雁走到他面前,他才缓过劲来,有些不符合他性格的不知所措,在他僵硬的肢体上完完全全体现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   夏怀雁牵起了他的手,唱着歌笑着将人拉进屋里。   他的歌声有些青涩,却已经努力表现着,想尽量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夏怀雁将蛋糕举起,那双眼眸被摇曳烛光映出可人的模样,一晃,便让人坠入爱河。   他晃了晃男人的手,“先生许愿。”   季青也闭上眼睛,许完愿望后便听见他说,“可以吹蜡烛喽。”   他才木讷地听着夏怀雁的指令,吹掉蛋糕上的蜡烛,接过他递给自己的那束鲜艳无比的红玫瑰。   夏怀雁看起来比自己这个寿星还要高兴。   “生日快乐,祝先生心想事成,身体健康。”   说什么保护他。   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夏怀雁在一直救赎自己。   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季青也迎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夏怀雁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拥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却只是笑着回抱了男人与他手中那束红玫瑰。   他问季青也,“玫瑰花会不会太俗了?”   季青也沉默了两秒,回答他,“我本来就是个俗人。”   夏怀雁笑了,“什么啊?”   “我很喜欢,喜欢雁雁,也喜欢玫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8 21:23:59-2022-06-22 20:0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謦孞雩匓 20瓶;五花肉好吃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宠坏   季青也的衣服上带着一点潮气。   夏怀雁靠在他的怀里, 闻到他身上,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气息。   听见男人这么说,他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搂着男人腰的手紧了紧。   夏怀雁本来还害怕,男人会不喜欢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但是现在他安心了, 同样也为对方感到高兴。   “要吃蛋糕吗?”夏怀雁这么问着,又满怀期待地说,“吃一点吧,不是很甜的。”   季青也瞧着他望着自己的双眸, 点了点头, “雁雁亲手给我做的,当然要尝尝,我去洗手。”   夏怀雁没有做太大, 只做了一个六寸的, 不过估计会剩下。   季青也不喜欢吃甜点,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   他开开心心地分完蛋糕,等着男人从浴室里出来。   窗外的雨似乎是停了, 夏怀雁在等人的时候跑到窗边看了一眼, 路灯昏黄而炙热, 沿着大道徐徐散漫出厚重的光线。   好像只要天一亮起, 阳光便会不期而遇。   “雁雁, 看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夏怀雁转身往他那边走去,告诉他, “先生, 雨停了, 今天一定会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比起这种连绵不断的潮湿阴雨,夏怀雁更喜欢太阳直落而下的感觉。   “看来是个好天气。”   “对啊,季先生出生的这一天,就是好日子。”   季青也瞧着他一直在同自己说好话,叽叽喳喳的像只兴奋的小喜鹊。   “先生快来尝尝蛋糕,明天我煮长寿面给你吃好不好?”夏怀雁牵着他的手,走到餐桌边上,“明天你起床的时候也叫醒我,不然我怕我起不来。”   季青也本想告诉他,自己不吃长寿面也可以,但听见他说的那些,什么都吞了回去,只道,“好。”   细想起来,自己从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日。   就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吃蛋糕也挺好,只有两个人,却比往年的生日更加热闹。   “雁雁是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的?”   夏怀雁抬眸,他本来想说是季楠楠告诉自己的,可瞧见季青也探究的眼神中掺杂着几丝期许,他话锋一转,“男朋友自己不打算告诉我生日,我还不能自己知道嘛,先生还问呢,生日也不打算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就打算瞒着我了。”   男人倒是没有为自己瞒着这件事而辩驳,同夏怀雁道,“没有想瞒着你,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   夏怀雁没说话,沉默着吃完小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蛋糕。   “雁雁?”季青也以为他生气了,精明的双眸掩上一抹愁丝,“别生气,好不好?”   直到男人说出这句话,夏怀雁才笑着道,“没有生气,我才不会生先生的气呢。”   “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夏怀雁放轻了语气,“虽然我做得不够好,但是有时候,我也想为先生做点什么,而不是,只在先生的保护下享受。”   “先生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事,如果没有先生,雁雁现在不会坐在这里开心地笑着。”夏怀雁伸手,勾住了季青也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要是能找到母亲,我一定认真地把先生介绍给她,你见过的,母亲很温柔,她也一定会像雁雁喜欢先生一样,喜欢你的。”   季青也微阖着双眸,夏怀雁看不清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眼神里流露着些什么。   只感觉到他的微凉的皮肤温度传递到自己的指尖。   夏怀雁很快将这一抹异样抛之脑后,牵起了他的手,往楼上走,“我有礼物要送给先生。”   “礼物?”   “嗯,想了好久才决定买这个的。”   夏怀雁是第一次送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虽然对于季青也可能不值一提,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家底了。   像是为了保持一丝神秘感,季青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给自己买的是什么,只顺着他的话表达自己的欣喜,“不管是什么,一定是雁雁觉得最适合我的。”   夏怀雁闻言,点了点头。   他牵着男人走进了房间,让男人站在那儿,自己打开了衣柜,拿出了那个装着礼盒的礼袋递给了季青也,“先生打开看看。”   那个包装袋一拿出来,季青也反倒产生了那么一丝好奇。   他知道夏怀雁没钱,他曾经给夏怀雁拿过一张卡,对方没有接受,说他自己花不了什么钱的。   可这个包装袋却又实在眼熟,昂贵的小奢品牌,是季楠楠经常去的一家店。   季青也不在乎礼物是什么,就算只是简单的手工,他也会很高兴。   这个品牌的东西虽然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对于现在一穷二白的夏怀雁,却又是不一样的。   “我看看。”季青也拆开包装,同夏怀雁紧张且期待的眼神对视,语调里也染上了笑意。   精美的包装盒拆起来也废时间,季青也拆到一半,就已经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刚交往的时候,夏怀雁还对要还自己偏给他的买东西的钱,一直念念不忘。   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将自己的钱与他的钱划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像两人相遇那会儿一般。   季青也还曾经在不经意间瞧见夏怀雁在手机的备忘录里记账,记得全是自己给他买的那些东西。   零零总总,大大小小,一件衣服,一根牙刷。   那段时间,夏怀雁还总是会提给他买的东西能不能稍微便宜一点,他很诚实,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钱,还不起。   现在给自己买的礼物,倒是大方。   “是领带,”夏怀雁瞧着季青也望着那条精致的领带陷入沉思,忍不住出声提醒,问,“先生……不喜欢吗?”   “喜欢,”季青也没有把自己心里想的那些话告诉他,只说,“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想多看几眼。”   他把礼盒递给夏怀雁,眼眸带笑,“能麻烦雁雁帮我系上吗?”   “好。”   夏怀雁的手指纤细,不知为何,似乎突然间有些紧张起来,给季青也整理领口的手轻轻颤抖。   这一刻他在脑海里已经想过了无数遍,季青也系着这条领带会是什么模样。   可想过的那些无数遍,都比不上此刻来得真实。   这是自己第一次送男人礼物,将来或许有很多机会,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想为男人做,且真的真实做到的事。   现实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完美,这条领带完美匹配了男人的身材和这张脸。   季青也的脸无疑是上流的,说是贵公子都差了许多意思。   平日里他总是穿着色彩低调且暗色的正装,虽然贴合他的身形,却没有什么特点。   只要领带的颜色稍微一提上来,就会让人挪不开眼。   季青也适合金色,贵气且沉稳。   “好……了。”   夏怀雁还没来得及把手从他身上拿开,就被率先一步抓住了手。   或许是因为男人的体温比自己要低,却突然触碰自己的原因。   也或许是离得太近了,明明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想,可被男人握住手腕的时候,他还是惊了一下。   夏怀雁还未抬眸同男人对视,就知道男人脸上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好看吗?”季青也问。   他的声音总是低沉,偶尔会添上一抹令人心神一晃的沙哑。   夏怀雁点了点头,才抬起眸子,说,“好看。”   男人戳穿他,“雁雁都没有看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夏怀雁没想和他对视太久,因为他知道,每次对视,自己总是会输,可是这会儿,他一抬眸却怎么也逃脱不了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羞怯,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颤动的睫毛落在眼下,看得人心痒。   他的声音总是轻而细,温柔起来总是小声,说,“因……因为我在脑子里已经想过许多遍了,现在和先生靠得太近,我看不清,但是一定和我想的一样。”   男人松开了自己的手,去推了推领带,微微俯身靠近他,说,“谢谢雁雁,我很喜欢。”   夏怀雁虽然没说别的什么,但听到男人这么说的时候,还是笑了。   “嗯,先生喜欢就好。”   夏怀雁从他边上走过,准备下楼把客厅收拾一下。   虽然不知道今天季青也去了哪里,但男人一定是累了。   他想,今晚或许会早点休息。   可没想到,自己才从男人边上走过,下一秒却突然被拦腰抱了起来。   夏怀雁被男人高高抱起,他低着头,双手撑在了男人的肩膀上,“怎、怎么了?”   季青也抬眸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生日就这样结束了吗?”   夏怀雁愣了一下,自以为自己明白了些什么,对他道,“当然没有了,今天一整天季先生都是寿星,生日才刚刚开始。”   “那寿星怎么会连一个吻都没有得到。”   男人的话语直白,却一下让夏怀雁满脸通红。   夏怀雁最受不了季青也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连着撑着他肩膀的指尖都染上了一点颜色。   他轻轻道,“那你放我下来,这样我亲不到先生。”   季青也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极为配合,闻言搂着对方腰的手立刻松了一些力道。   夏怀雁顺着他的手往下滑了一点,直到自己的唇能碰到男人的唇,又立马感受到了男人箍着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   “这样亲。”   这样的拥抱太过靠近,比方才在楼下的那个拥抱还让人呼吸困难。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夏怀雁抿了抿唇,才带着那马上就要跳出胸口的一颗心,微微歪头贴了上去。   他不会亲,干燥的轻轻浅浅的吻,不到两秒便分开了。   “就、这样,”他小心翼翼地征求男人的意见,脆生生地问,“行吗?”   男人没有说行不行,只是放开了他。   虽然这个吻比平时结束得都要快,可夏怀雁却莫名地感到羞臊。   因为男人方才离自己太近,那个空间里,近得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他差点就要慌死了。   夏怀雁还以为这个吻就此结束,才从男人怀里退出来,他便往旁边退了一步,笑着道,“那我下楼去了,蛋糕还在桌上,我去收起来放在冰箱里。”   “雁雁。”   就在夏怀雁准备走的时候,季青也突然叫了他一声。   他停住了自己准备离开房间的脚步,正好转身面对男人,还没开口,男人已经朝自己大步走来。   夏怀雁怎么会知道,男人会在此刻亲吻自己。   季青也抱起他,缠绵的吻细碎地落在他的脸上,“还不够。”   夏怀雁的身上掺着奶油的甜腻和玫瑰淡淡的馥郁的花香,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的,还有季青也。   今天的寿星。   “想和雁雁多待一会儿,今天,一直。”   夏怀雁眉目含情,那条由自己亲手给男人的系上的领带,又由他亲手解了下来。   今晚的月光分外亮,从阳台的落地窗直直洒进铺在地上的薄毯上,像是清冷的日光。   夏怀雁被男人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疲惫袭来,连同催人入梦的睡意也一并到来,迷迷糊糊中,听到男人对自己说,“等雁雁醒过来的时候,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怀雁想问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可是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不能够,他实在太困了。   他实在太困了,只想在男人怀里好好睡上一觉,以弥补自己白天对他思念。   他其实还有些好奇,今天白天季青也到底去了哪里,神神秘秘。   夏怀雁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什么噩梦,那些噩梦,大大小小,可能是因为全都在现实里被季青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夏怀雁有时候都在想,或许现在自己过的这些日子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等梦醒了,这一切就全会消失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过了一天又一天,他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见季青也,也就逐渐打消了心里这个顾虑。   自己或许就是这么幸运。   男人今天没有提前去上班,也没有提前叫醒自己。   夏怀雁的生物钟推得越来越迟,每天早上一睁开眼,都要将近十点。   以往他就算睡得再沉,也从来不会醒得这么迟。   而那个往日只要上班就一定会在固定时间起床的季青也,此刻竟同自己一样,躺在床上还未起来,也还未睁开眼。   不过也对,今天毕竟是生日,该放自己一天假的。   “先生……”   夏怀雁小声叫他,男人却没有动静,可能昨天出差真的累了。   夏怀雁有些心疼,没再继续叫他。   他其实还没好好这样认真地看着男人的脸,亲近的时候,夏怀雁根本顾不上看对方的脸,眼前的视线和观察对方的心思就被滚上脸颊的热气遮挡了。   他伸手碰了碰男人的鼻梁,和顺着眼眸的短促浓密的睫毛。   夏怀雁一直都觉得季青也的眼睛很好看,漂亮的丹凤眸,看人的眼神总是凌厉,但深情起来却意外柔情。   不知道季青也在别人面前时怎么样的,可是在自己面前,只要和他对视上一眼,自己就会挪不开双眸。   有时候,夏怀雁会觉得他这双眼睛有魔力。   夏怀雁还没完全打量完对方,那只触摸着男人睫毛的手已经被抓住了。   “啊……”他惊呼一声,见男人缓慢地睁开了那双黧黑的双眸,像是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扯入他眼眸的深色之中无法自拔。   “雁雁,怎么看这么久。”   他抓着夏怀雁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问,“累不累?”   “累……”夏怀雁怕季青也会做什么,笑着抽回了手,从床上坐起来,“很晚了,该起床了。”   男人没有过多地为难他,只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愉悦,没有其他多余的杂质。   今天的天气果然如夏怀雁说的那样,天朗气清。   两人并肩下了楼时,孙姨正好买菜回来,“先生起床了,快下来吃早餐吧。”   “好,”夏怀雁回道,“麻烦孙姨了。”   “不麻烦,”孙姨笑,“昨晚先生给季先生过生日了?一会儿我给季先生煮碗长寿面吧?”   夏怀雁顺着孙姨的目光看去,便瞧见了客厅中央还悬挂着自己昨晚匆忙弄的气球和那个「happy birthday」的立体贴纸,本没觉得有什么,可突然间孙姨那样笑,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连着昨晚信誓旦旦要季青也叫自己起来给煮的长寿面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自告奋勇,“我去给先生煮面吧。”   昨晚他没来得及下楼整理干净,虽然装饰生日的东西都在,桌上的蛋糕倒是整理干净了。   他还以为是孙姨今早收拾的,便对季青也说,“蛋糕早上才放进冰箱里,不知道有没有坏。”   季青也想也没想,便道,“没有。”   夏怀雁疑惑于男人这么坚定,这才问他,“先生凌晨的时候起来放进去了?”   “嗯。”   男人的话语有时候便很是简短,简短到几个字词便轻松将一个话概括。   夏怀雁却没有在意,反而从这短短的一个鼻音里听到了男人的局促。   他追问,“那先生怎么不把那些气球什么的,也拿下来了。”   季青也闻言,笑着反问他,“雁雁说呢?”   许是要像个孩子拿到了一把糖果,骄傲地和周围的人炫耀的。   夏怀雁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自是笑着抿了抿唇,没有拆穿对方的想法,“可能是因为时间来不及吧,因为先生困了。”   “先生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   夏怀雁小声地这么问完,怕男人抓着自己,立刻往楼梯下跑去,等隔了几个台阶的距离,他才回头笑看着对方,“我可没有说先生不好的意思,只是这样的先生,很可爱。”   夏怀雁没有去看男人的表情,跑进了厨房里要去给男人煮长寿面吃。   他给男人煎鸡了一个荷包蛋,圆润润的,倒像是他会做的。   吃早餐的时候,他迷迷糊糊记起一件事,问男人,“先生早前是不是说要带我去哪里来着?我有没有记错?”   “嗯,”季青也说,“今天季家会帮我举办生日宴,到时我想带雁雁去。”   “……”夏怀雁有些紧张,他之前从来没有听季青也听起过这件事,问,“带我去合适吗?”   他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但是也依旧能够想到都会有些什么人参加。   就算是之前夏家为夏攀星举办的那些生日会,他要么坐在角落里装作自己不在场,要么直接在房间里不出来。   也从没有说真的去参加了。   且夏家在云城的位子不算太大,看夏席诚面子来的人也算不上什么社会名流,和季家请的人肯定是不能够比的。   他真的对参加这种晚宴感到怯场。   “雁雁是我的伴侣,有什么不合适?”季青也放下筷子,认真同他交谈,“雁雁从来没有什么不合适,就算没有我,雁雁也绝对有资格站在任何一个地方,变成人群之中的焦点。”   夏怀雁听不出季青也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同自己说真心话,不过他是愿意相信季青也的,也愿意相信他的话,即使他说的那些,同自己认为的自己不相符。   “谢谢季先生。”   季青也的声音一直温柔,“过了今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雁雁是我的伴侣。”   夏怀雁抬眸,瞧着男人眼里的信誓旦旦,他突然之间不知为何就是不那么紧张了。   就算男人说着这样的话,他也觉得可信,“我,我会努力的,季先生也要好好努力。”   男人笑,“我努力什么?”   “当然是和雁雁一样,努力做好雁雁的伴侣。”夏怀雁故意笑他,“季先生人这么好,条件也好,喜欢先生的人一定很多,先生要更加努力才行。”   “哪有什么喜欢我的,”季青也哭笑不得,“喜欢我的人从来都只有雁雁一个。”   “先生撒谎,之前还说呢,那位云池学长就喜欢你,你自己亲口承认的。”   不过是想让夏怀雁吃醋才说的那样的话,没想到倒让小朋友抓住了取笑自己的把柄。   怕夏怀雁生气,季青也连忙解释,“那都过去了,现在他喜欢谁也不会喜欢我。”   夏怀雁知道季青也为什么会这么说。   之前云池被学校记过的那件事,夏怀雁还记得,是季青也动了点手脚。   说云池不喜欢他,应该也是对的,谁会喜欢一个害自己被记过处分的人。   “我知道的,”夏怀雁说了这句话,随后又红着脸道,“我是故意那样说的,我只是想让季先生说喜欢我,在乎我。”   他有时候的意外坦诚总让人的心跳跟着漏掉一拍。   季青也瞧着他,笑,“我喜欢谁,雁雁心里一直清楚。” 第50章 宠坏   自季青也成年以后, 他每年的生日宴隆重得不像话。   云城能排得上名号的都会过来给他庆生,就算没有收到请柬,也有人会把礼物放在宴会厅门口, 或者季家门口。   他们送的礼物各个贵重无比,就为了让季家或者独独是季青也一个人能有个印象,不管以后能不能同季家或者单独与季青也合作, 只要露个脸也是好的。   所以那时季楠楠才说,送季青也礼物的人太多,每年的礼物要么放在仓库里堆着,要么就送到季家让人处理了。   总之, 季青也是不可能把每个人送的东西全都看一遍的。   夏怀雁瞧着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的季青也, 虽然明白这些事情,但难免还是会感叹,人与人之前的差距或许真的太大。   不过至少自己送他的礼物, 他见着了, 往后也会用着的,别人巴不得凑上前让季青也看一眼,自己倒是什么都不用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大约是男朋友的特权?   想到这个, 夏怀雁被自己逗笑了, 什么男朋友的特权。   下午林峰将晚上两人要穿的礼服送过来。   许久没见着林峰, 夏怀雁才想和他打个招呼, 却见人进门的姿势有些别扭,脚上好像有伤。   夏怀雁没问他,只是让林峰坐下, 别再站着了, “林先生要喝什么?外面很热吧?”   “谢谢夏先生, 我就不喝了,公司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夏怀雁笑,“来都来了,要不然喝杯茶吧,很快的,不耽误时间。”   林峰确实有些渴了,见夏怀雁这么说,他也不再推辞,便道,“那就麻烦夏先生了。”   正说着话,季青也就从楼上下来,瞧见林峰被请到沙发上坐着,也没说什么。   夏怀雁端着茶杯出来,听见季青也对林峰说, “怎么是你来。”   林峰说,“送衣服的人临时出了点事情来不了,我刚好顺路,就送一趟。”   “……”   季青也没再说话,夏怀雁倒是从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些什么,他把茶放到林峰面前,小心问了一句,“林先生受伤了?”   怕林峰会多想,他又说,“我刚刚看您进屋的时候不太方便。”   林峰笑,“没什么,前两天季总……”   他话还没说完,坐在旁边的季青也难得激动了一下,见夏怀雁和林峰一同朝自己看过来,他握拳放在唇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道,“嗓子有点不舒服。”   闻言,夏怀雁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没有去验证季青也话里的真实性,也没再去探究林峰方才说的是什么。   “怎么回事啊,很难受吗?”他站起来往厨房走去,“我去给先生倒杯水吧。”   “麻烦雁雁。”   见夏怀雁走了,林峰和季青也脸上一同露出了一丝把控得很好,却依旧难以言喻的尴尬。   今天是季青也的生日,往年他对季家举办的宴会毫不在意,自然也不会在意宴会开始之前的那场交谊舞。   今年许是想带着夏怀雁去,他突然在乎了,想学了。   教老板跳舞林峰当然乐意至极,可他没想到那个十项全能的季总竟然会栽到这个小小的舞蹈脚步上。   季青也秉着好学向上的学生心态坚持不懈地练了两天,林峰虽然感到痛苦,但心想自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信念,紧被季青也踩了两天脚,最后季总也没学会。   那一刻的林峰才知道,季青也除了真的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示「才艺」以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才艺。   当然,这些话林峰自然只会放在心里,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他刚才也只是想说自己办公出差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脚了,哪里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夏怀雁。   没想到季青也误会了,先于自己一步打断了话,被打断话的林峰这会儿算是笑不出来了。   “算是工伤。”   在夏怀雁还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林峰听见男人对自己这么说,“保密。”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林峰再也不好解释什么,含泪点头,“是的季总,好的季总。”   夏怀雁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但自己再出来的时候林峰已经不在了。   还以为林峰是着急回公司处理事情,他便没有多想,把水递给季青也后,提了一句,“先生,林先生他没事吧?”   季青也说,“他好得很。”   紧接着象征性喝了口水,成功转移了夏怀雁的注意力。   季青也的身体一向很好,突然间的不舒服才叫人心慌,夏怀雁见状有些着急,问,“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季青也抱过他,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低声道,“这样待一会儿就好了。”   夏怀雁真的不敢动了,直到男人的唇吻过自己的耳尖时,他愣了两秒,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捂着被男人吻过的发烫的耳尖,轻哼了一声,一手抵在他的肩上不让他靠近,软着声音道,“先生骗人。”   “没骗,”男人抓住了他的手亲了亲,“是抱了雁雁才好的。”   夏怀雁没有真的生气,他被男人抱着亲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能生气的时间,脑子就已经烧坏了,最后硬是道了句没能说完的话。   “先生撒谎……”   季青也大抵是学坏了,夏怀雁迷迷糊糊地想,他从前不会这样使坏的。   季家举办的生日晚宴,是在云城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季青也名下的私人产业,云戈酒店举行。   夏怀雁穿上男人给自己订做的高定,还有些别扭。   他从来没有穿得这么正式过,也没穿过这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   他站在镜子面前瞧着站在身后西装革履的季青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怎么样呀?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他伸手帮夏怀雁整理好微微歪斜的领带,眼神认真专注,“这衣服就是专门为雁雁量身定做的,最适合雁雁也只适合雁雁。”   夏怀雁敛了敛眉,看向说话的他。   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衬得他肩宽腿长。   布料顺着他的腿垂直而下,将他结实而修长的腿完美包裹。   他的气质从来就在人群之中脱颖而出,就算只是站在这里,也耀眼地让人挪不开眼。   夏怀雁抬眸,仔细一瞧才发现季青也颈间的那条领带是自己送给他的那条,怪不得哪里有些不对。   “先生,你……”   “嗯?”   夏怀雁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现在心里的想法。   这条领带与他这一身高定不能说是不搭,只是季青也这个做法让夏怀雁突然沸腾起一种满足感。   就好像就算两人有距离感,他们站在一起也并不会特别遥远。   最后他只望着男人的双眼,道,“领带,很适合先生。”   “确实是雁雁挑得好。”   两人相视一笑。   ——   夜晚的云戈酒店唯美得像一座童话里的城堡。   位置处于云城绝美的鹤阙湖堤边上,隔着酒店门口一大片宽阔的花园空地和一座横跨湖水的大桥,就是往来的车水马龙。   夏怀雁和季青也到的时候,露天停车场上已经停了许多车辆。   门口有规整的穿着白衬衫黑外套戴着白手套的服务员排排站好,以便于随时为客人服务。   有人过来为自己开了车门,夏怀雁便跟着季青也下车。   云戈酒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壮观,还要浪漫。   光是站在花园里,就美得足够让人屏住呼吸。   两人并肩行走的时候,季青也腰俯身凑过去问,“雁雁要挽着我的手吗?”   夏怀雁正紧张着,猛然听到了男人这么说,他立刻转身看向对方。   然后伸出自己不自觉轻颤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虽然季青也没说,也没有承认,不过今天或许是自己第一次见他家里的长辈吧,夏怀雁还是有些在意的。   “跟着我就好,”他说,“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考虑。”   听见对方的声音,夏怀雁忽感安心,便点了点头。   晚宴位于三楼大厅,到的时候宴厅里小提琴手拉的那一曲优美的华尔兹刚刚落下旋律。   人群之间响起一阵清脆的鼓掌声,跳完舞蹈的几位笑着点头致意,随后出了人群中央,拿过服侍生手上的香槟接着把酒言欢。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厅里人来人往,表面和谐。   夏怀雁见舞会都结束了,轻声问季青也,“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刚好。”   男人的话音一落,就有人迎上前来,举杯道,“季总,好久不见。”   夏怀雁下意识地往边上退了一步,却被季青也抓住了手。   “这位是……”上前搭话的人见夏怀雁这般生怯,这才慢慢悠悠地给了他一个鄙夷又带着几分下流的审视目光。   他话留了一半,原是想着季青也会给自己一个面子顺着自己的话给自己一个答案,没想到男人什么都没说,便略过了自己往里走去。   他当场愣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尴尬地抽动了几下。   说话的正是云池的大伯云金水,众人见季青也对云家人这般态度,顿时四下悄悄议论起来,正准备看云家人笑话。   前段时间传季青也养了一个「送货上门」的小白脸,云家也不可避免地被拉出来狠狠嘲笑了一番。   谁不知道季青也喜欢男人,谁又不知道云家就差亲口说出季家要和云家结亲这件事儿。   大家暗地里瞧不起季青也玩男人喜欢男人,但上赶子想倒贴季青也的人多的是,只是不敢。   季青也和夏怀雁的事情之前怎么传都是谣言。   不过就算季青也真的看不上云池,在云城谁敢笑话云家,那些话大家也都当笑话听了一乐,面上见着云家人依旧毕恭毕敬。   但今天季青也带着一个漂亮男人过来还护得这么紧,对云家这般态度,倒是验证了之前谣言里的真实性。   云家或许真的不可能同季家结亲了。   空穴来风这种东西,大约总是真假掺半的吧。   “怀雁哥。”季楠楠见季青也和夏怀雁过来,便开口和他们打招呼,“这里。”   角落里,季楠楠同几个同龄人正说着话,站在边上的季安平看见夏怀雁比季楠楠还激动,屁颠屁颠下了沙发往夏怀雁那儿跑去。   要不是因为季青也在边上,他已经要跳到夏怀雁怀里去了。   碍于季青也在场,季安平先恭恭敬敬地朝季青也叫了一声哥哥,才看向夏怀雁,嗓门都比平时高了不少,“雁雁哥哥!姐姐没和我说你也要来,你今天好酷好漂亮。”   夏怀雁笑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安平好久不见。”   “哥你忙去吧,我带着怀雁哥。”季楠楠这么说。   一路走过来和季青也搭话的人不少,夏怀雁饶是再怎么不清楚,也知道这个生日宴会不单纯只是给季青也过生日这么简单。   见季楠楠也在,夏怀雁也开了口,“先生去忙吧,我跟楠楠在一起就好。”   季青也原本不放心,怕夏怀雁还不适应,倒是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林泞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季哥,给你介绍一个人。”   顺着林泞明指的方向看过去,门口的位置正站着一个金发碧眼,大约六十岁左右的外国人。   季青也不知想到什么 ,正要嘱咐夏怀雁一句不要乱跑之类的话,转过身时却发现夏怀雁已经被季楠楠拉到她的小姐妹中间去了。   季青也这才收回目光,问林泞明,“怎么样?”   林泞明笑着耸了耸肩,“你猜。”   夏怀雁瞧着男人走远的背影,才把目光收回来,听见季楠楠说,“怀雁哥,一会儿我有礼物给青也哥,你走的时候记得过来找我拿走哈。”   夏怀雁本想问她为什么不自己直接给,但一看见季青也这么忙,季楠楠或许也插不上什么话,便点了点头,“好。”   他才点头应下,又听见季楠楠神秘兮兮地凑到自己耳边道,“记得叫青也哥一定打开看看。”   她这么神秘,弄得夏怀雁也有些好奇,但没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又笑着连连应下,“好,我一定嘱咐他。”   今天的季楠楠比平时都要出众,一席淡蓝色的短裙,衬得她更加生动有灵气。   这种场合,夏怀雁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夏先生,你本人比照片视频里还好看。”   夏怀雁正稍稍走神,忽然听到陌生女声和自己对话,他抬起头来,见和自己说话的是季楠楠身边的小姐妹。   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忘了探究他们口中的什么视频究竟是什么,只道,“我就是普通人长相,要说漂亮,小姐们比我漂亮多了。”   “夏先生谦虚,好可爱,还会脸红……”于是捂着嘴笑着嘀嘀咕咕,“怪不得季总喜欢,我也喜欢这样的。”   虽然说的悄悄话,但她们声音并不小,听见她们这么说,夏怀雁的脸更红了。   “行了行了,别调戏我嫂子了,”季楠楠笑着出声帮他,“小心被我哥听见了拔了你们舌头。”   “听到没有,小心让季总知道拔了你们的舌头。”小姐妹学着季楠楠的语气,面面相觑,闹作一团,气氛融洽得不行,夏怀雁的心情也跟着逐渐放松了下来。   还以为豪门大小姐和公子哥都比较难相处,来之前夏怀雁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她们人都很好。   这边正聊着天,那边的人群中央倒是响起了不小的动静。   季楠楠往那边一瞧,原来是季远和赵佳来了。   她抬了抬下巴,对夏怀雁道,“那是老头子和他现任老婆。”   夏怀雁往人群中间瞧,才见着一个五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挽着一个看起来瞧着只有四十岁左右,样貌温柔的女人,他们身边还站着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季安平。   听到季楠楠这么称呼那两位,又看见站在他们身边的季安平,夏怀雁联想起前段时间季楠楠到季青也那儿去住的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忽然对季家复杂的关系有了一丝懵懵懂懂的了解。   只是还不待夏怀雁多想些什么,身边的季楠楠就被季远身边的人叫了过去,估计是要把她介绍给那些人认识。   之前季楠楠说过,她这两天是要在季家公司实习的,这件事估计已经提上了日程。   季楠楠收敛了脸上的情绪,过去之前对夏怀雁说,“怀雁哥等我一会儿,别人和你说话不要搭理就好。”   夏怀雁跟着站起来,说“别担心我,你去忙吧。”   事实上,还不待他坐下,本来陪着季青也谈话的林泞明就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而季青也,此刻正被人带着往季远那边去,围着敬酒谈话,根本抽不出身来。   夏怀雁乖乖坐在角落里,之前和季楠楠在一起的小姐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林泞明,夏怀雁瞧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虽然很感谢他帮自己找母亲,但夏怀雁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之前见过的两面,对他的感觉算不上好,反而还有些别扭。   可能是他太过热情,可能是他和那个对自己不太友好的云学长是兄弟关系,总之夏怀雁有点怕他,心里祈祷着他千万别过来。   不过越怕来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夏怀雁再次抬眸,就瞧见林泞明从路过的服侍生那里端了杯酒,笑意盈盈地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夏怀雁没办法逃避,只能对他笑了笑。   坐在这个角落里还算隐蔽,林泞明瞧了瞧四周,笑着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了夏怀雁,“雁雁,一个人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我在等楠楠回来,”夏怀雁如实回答,又客气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谢谢林先生,但是我不喝酒的。”   “不喝还接,不是不给我面子吗?季哥都把你带到宴会上来了,你也该懂点人情世故吧。”   男人突然用严肃的口吻说了这句话,让夏怀雁顿时下不来台,他紧张地心怦怦直跳,正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就接着听见林泞明一声嗤笑,“抱歉,吓着你了。”   “我看雁雁一个人在这儿坐立不安的样子,太可爱了,就想和你开个玩笑。”   夏怀雁扯了扯嘴角,闻言更加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泞明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对他挑了挑眉,“季哥不在,周围色眯眯地盯着雁雁的老头儿可太多了,我可是来保护你的。”   夏怀雁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林泞明这么一说,他好像又确实接收到了许多瞧着自己的异样目光。   为了让自己忽视掉那些不自在,他主动找林泞明说起了话,“林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干嘛叫林先生,多见外啊,”他笑,“再说雁雁今晚这么引人注目,我找你坐坐也无可厚非吧?”   \"……我是这个宴会上最普通的一个了,比我引人注目的人多的是。\"   夏怀雁觉得林泞明算是季青也一个蛮好的朋友,不知道林泞明这样性格的人是怎么和季青也走到一起去的。   他们俩的性格似乎是两个极端,一个对着外人沉默寡言,一个对着外人油腔滑调。   林泞明也许是没想到夏怀雁会这么说,便笑着道,“雁雁真是谦虚,能让季哥看上的人哪里会普通,定然是有点手段的。”   “……”   夏怀雁不明白他在暗讽自己些什么,只是他的语气让人听了着实有些不舒服。   之后夏怀雁便闭上了嘴,不准备和他说话了,谁知不过沉默两秒,林泞明又接着道,“季哥和你说了你母亲的下落了吗?”   “什么?”听到这个,夏怀雁顿时看向了他,“我母亲?”   林泞明知道他着急,所以卖了卖关子,先伸手和他碰了碰杯,目的明确想让他陪口酒。   夏怀雁不愿意,他知道自己喝不了酒,只是他听见母亲的消息有些心急。   季青也现在又没空,他便和林泞明僵持了几秒,双眸微微下垂,声音听起来有些赌气,“林先生不告诉我,一会儿回去我自己去问季先生。”   季青也没和自己提过母亲的事情,他说过只要有消息就会告诉自己的。   夏怀雁稳住了情绪,心想着现在一定是这个林先生在套自己的话,故意让自己着急,看自己笑话。   这么想着,夏怀雁还是觉得有些难过,林泞明总是拿母亲的事情招惹自己。   就算是玩笑,自己也不喜欢这样。   夏怀雁正要站起来,打算远离林泞明,那男人倒不知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样,跟着站起来挡在了他身前,“雁雁,我逗你的,别生气啊,你不会要躲起来哭吧?”   “谢谢林先生帮我找母亲,但是林先生总拿别人最在意的事情开玩笑太过分了,我不会哭,但我也笑不出来。”   林泞明盯着他看了两秒,嘴角的笑容消失,眼里有什么情绪在夏怀雁说完这句话后翻涌。   夏怀雁本来就有点怕他,此时想和他保持距离,却被人逼着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回了沙发上。   夏怀雁不知男人在想什么,瞳眸轻颤着挪开了视线,他不想在季青也的生日这天给他添什么麻烦。   林泞明抬手将杯中的酒一口,他脸上的表情才恢复平日里面对夏怀雁时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季青也真的没和你说?”   夏怀雁听见林泞明忽然直呼起季青也的全名来,有些不解地望向了他,“说什么?”   “昨天他不是亲自跑了一趟W市找你母亲吗?他没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2 23:59:15-2022-08-05 01:2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喝一口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75930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宠坏   夏怀雁现在才是不知要怎么回答林泞明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嘴里到底有几句是真话,有几句是他为了看自己笑话才说的假话。   说自己知道了,可自己确实是不知道, 昨天季青也说他只是去隔壁市出差而已。   可要说自己不知道,他一定也会拿季青也瞒着自己的事说笑。   这么分析完,夏怀雁的心情已经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激动了。   林泞明满嘴谎言, 没有一句话是特别可信的。   夏怀雁不打算理他,便接着站起来要走,好在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人群之中的季青也和季远身上,不至于有人的目光在角落里扫视, 看到自己与林泞明之前这不尴不尬的气氛。   “季青也都要求着我帮忙找人, 雁雁却对我爱答不理的。”   夏怀雁听见他说,“看来某人母亲的消息,某人是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夏怀雁不为所动, 听见他漫不经心的话语, 更加认定了他只是为了开自己玩笑,他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却又听见林泞明接着道, “我这有张照片, 雁雁既然不想看, 我就把它删了。”   夏怀雁的喉咙有些发紧, 即使知道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男人只是在骗自己。   ——   昨天收到林泞明的消息,季青也便去了W市,通过模糊的监控镜头, 把位置定在了W市某个小县城里。   虽然把范围极大地缩小了一圈, 可仅仅只是一天, 根本不能从信息发展地如此之快的今天确切地去找一个消失了十年的人来。   那人又究竟是不是魏芷兰,根本说不准。   在没确定找到人之前,季青也原是不打算告诉夏怀雁这个不够确切的消息的,免得让人空欢喜一场。   可季青也同样没想到,林泞明竟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这件事告诉夏怀雁。   “这件事可先别告诉季哥,他暂时不想让你知道。”林泞明靠在沙发上,瞧着夏怀雁紧盯着自己的手机好一会儿了,笑着道,“联系方式给我,照片发你手机。”   手机里有两张照片,一张很糊,一张经过处理,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看起来是从监控里截下来的,照片里人很多,所以即使清晰,照片里女人的脸依旧很小,朦朦胧胧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好不好。   夏怀雁不知道她是不是妈妈,可是好像,真的好像。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跟林泞明交换了联系方式,拿到那张照片的过程中,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泞明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瞧见夏怀雁拿着手机的指尖颤抖,他莫名地又把话吞了回去。   “谢谢林先生,”夏怀雁的声音很轻,有些发颤,“真的很谢谢您。”   林泞明轻哼了一声,端起那原是给夏怀雁拿的那杯香槟抿了一口,“刚才还对我爱答不理,这会儿得了好处就知道谢我了。”   “……”夏怀雁听了他的话果真再次沉默了下来不再理他了,只盯着自己手里的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反反复复看上好几遍。   夏怀雁没有把握照片里的人一定是自己的母亲,过去太久了。   他明明觉得自己牢记了母亲的模样,可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母亲的脸却突然模糊了。   她好像是这样的,却又好像不是这样的。   夏怀雁看起来很冷静,却不自觉地在发抖,冒出汗的指尖描摹过屏幕里那个女人的脸,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很细的水痕。   “雁雁。”   听到有人叫自己,夏怀雁抬起头,不知何时,季青也已经站在了自己里面。   “季先生……”夏怀雁想起林泞明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藏了藏手机,希望季青也没有看到才好。   可他低下头时,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和平日里自己瞧见的他没什么不一样。   夏怀雁和他对视的那一刻,心里却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渴望,他坐在那里笑得有些牵强,“先生忙完了?”   “嗯,”男人在自己面前蹲下,抬起眸子,“想和雁雁待一会儿。”   夏怀雁笑,照样善解人意,“我一个人待着就好,先生去忙吧,我没关系……”   “你一个人在这我怎么放心,”季青也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声音有意地在放轻,“带雁雁见见人?”   “诶?”   被忽视的林泞明坐在那里,两人走了,他依旧闭着眼睛听着大厅里小提琴手缓慢拉奏的乐曲。   ——   男人牵着自己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有明显的突起,可牵着自己的手明明温柔并不用力。   他似乎就是这样的人,连手看起来都很严肃。   夏怀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回握着他的手跟着紧了一些。   “青也,你身旁的这位……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被季青也从角落里带出来的时候,夏怀雁还心不在焉的,以致于周围的人和环境,他都没有认真观察且放在心上过。   这会儿猛一听到旁人略带嘲讽的刺耳问话,他才恍惚回过神来。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和季远差不多的年纪。   季远和赵佳还有季安平季楠楠他们都在,一旁站着的还有许多自己不认识的人。   想来是季青也准备给自己介绍家人了,夏怀雁把方才的情绪压下去了一些,冒出了略微的紧张感。   季青也停下了脚步,夏怀雁也便跟着停了下来和他并肩站着。   季楠楠见状,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只有季远的脸上表现出的神色凝重,且有随时翻脸的冲动。   说实在的,季楠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季远脸上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了,像是愤怒,又想是窘迫。   “问话的是大伯。”季青也垂眸,没对那问话的人做出什么不高兴或者恼火的情绪,只自顾自地对夏怀雁介绍,“认个脸熟就好,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   夏怀雁点了点头,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叫人的时候,季青也已经接着给他介绍下一个了。   那位说话的叔伯见季青也这般态度,本想出言说他两句,可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今天是季青也生日,这么多人在场,家丑不可外扬,他可不像季青也那般不要脸面,只是被气得脸色发青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楠楠和安平你都认识的,妹妹和弟弟。”季青也一直紧牵着夏怀雁的手没有松开,看向季远时,目光只从他身上略过去,便和夏怀雁道,“这是爸,和安平的母亲。”   夏怀雁一时间愣住,看向了季青也。   他可以跟着季青也叫季家的人叔叔阿姨,可爸爸这个称呼,意义实在不一样。   他才刚知道季家的复杂情况,又听见季青也不带情绪地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这样的介绍,他一下不知要给什么反应才好。   下一秒,季青也牵着自己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手背,夏怀雁这才安定了下来,反正季先生是不会有错的。   与夏怀雁做出同样表情的,还有季远。   季青也这一声爸,让他的神态当场僵硬了几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久违地听到季青也叫自己一声爸,是在这种时候。   季远开口,叫他名字,“季青也!”   男人的声音明显掺杂了几分怒火,让站在他身边的人纷纷侧目。   夏怀雁像是故意的,在这种情况下看向季远,还轻轻喊了他一声,“爸……”   季远被夏怀雁这一句爸爸堵得哑口无言。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让人看了笑话,要再同季青也吵起来,明天一早他们季家就会沦为整个云城茶余饭后的笑柄。   先前围站在季远身边的那一圈人现在没有一个敢开口的。   只有季青也开口说话,问的还是夏怀雁,“要不要吃蛋糕?”   季青也这架势,连旁的人都看出了几分端倪。   方才季青也带着夏怀雁进宴会厅的那一刻,大家私底下就开始讨论了,更别说进了门之后夏怀雁还跟季楠楠同季安平那般熟络,平日里可想而知相处得有多好。   往年季青也的生日,总在季家的老宅办,能被请到的都是老一辈在商场上混得开的大人物。   今年却不同,来的人不仅多,且偏偏又在季青也名下的酒店办,大约这场宴会只是季青也为了带着夏怀雁露个脸,证明证明夏怀雁的存在而已。   之前那段会议视频流出,可信度还是不够,今天这么一出,倒叫人纷纷闭上了嘴。   他们也就私下议论议论罢了,季家或是季青也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那些流言同他们撕破脸,倒是今天被请来做客的云家,在这之前可是在这场宴会上把自己当做主人家了。   不管是一开始云家人上前就一副长辈人去质问季青也夏怀雁的口气,还是季远出现时,云家人上前寒暄的神态,都跟两家人结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似的。   大家心照不宣,碰了碰杯,季云两家的婚事看来是要吹了。   “今天好事成双,看来小季总今年是要自己动手切蛋糕了,”终于又有人开口说话,打破了宴会场里的宁静,“让我们吃块蛋糕也沾沾今天寿星的喜气。”   季青也没有驳了说话人的面子,像是在变相承认了那人口中双喜临门的言外之意。   摆在宴会厅中央的八层大蛋糕,季青也只是随意切了两刀,给夏怀雁递了第一块之后便把切蛋糕的刀交给了服侍生来。   之后季青也一直同夏怀雁待在一起,没再离开过。   虽有了之前那一出,但闲言碎语依旧是有的,旁的人不敢说,季家人倒是多了张嘴。   见季远还在这儿,方才第一个出头的季家大伯的夫人此刻看见季青也连人都不招呼,只守着夏怀雁,未免又要多上一句嘴来,“青也,你看你,好好的生宴还闹着这么一出,你跟你爸爸争这些没有意义的,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你在季家一向最聪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些话说的,表面上在说季青也,剖开仔细一听,全都在说夏怀雁的不是。   季青也只是勾了勾唇,擦掉了夏怀雁唇边的一点奶油,问他,“好吃吗?”   “好吃。”   “我尝尝。”   季青也只和自己说话,夏怀雁倒是没忍住,不明所以地瞧了一眼说话的女人,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季青也喂了一口奶油。   他虽然没听懂对方是不是在针对自己,不过夏怀雁现在一点也不在意。   女人挂不住脸,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倒和她丈夫一样脸都憋绿了,也不见季青也理会自己一眼。   她再说不出一个字来,随之愤愤不平地走了,嘴里还咕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倒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怀雁抬眸,看向季青也,不知在想什么,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两秒,才挪开带着笑意的双眸。   反正今天,无论如何都是高兴的。   就算旁的人再怎么说难听的话,季家的人再怎么不承认自己,夏怀雁也还是高兴。   季青也只是想同外人介绍自己,并不是想得到任何人的承认,夏怀雁自己自然也不会多余出那些心思去想别人怎样看待自己。   他已经慢慢学会怎么让自己从困境中感到愉悦了,而不是总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溺在悲伤中难以调节。   只要,看着季青也,这样就好,时间和他都会告诉自己答案。 第52章 宠坏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们来之前就会掂量一下。   他们都知道季青也的心眼比他们加起来都多,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带着人过来昭告天下。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季青也身边带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管季远叫爸。   “这是给青也哥的礼物。”   临了宴会散了之前,季楠楠匆匆忙忙给夏怀雁提了礼物,“麻烦哥你转交给青也哥了, 我这会儿要回季宅去,就不能和你们一块走了。”   季青也被季远叫去谈话了,这会儿还没有出来。   季楠楠怕一会儿季远出来,瞧见自己同夏怀雁站一块儿, 不免又要在自己耳边啰嗦, 把那没发出来的火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叫人心烦。   她得趁两人还没有出来之前先走一步。   夏怀雁收下,往蓝色的纸袋里瞥了一眼, 没能看出什么来, 便道,“那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 ”季楠楠走之前还夸了他一句, “今晚怀雁哥可真厉害。”   “啊?”   季楠楠笑, “你没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 活像喉咙里噎了一只王八, 有气出不来。”   夏怀雁听后,总算明白了,现实同她解释了一句, “我今晚可不是专门来气人的……”   又想到了什么, 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你快回吧。”   “知道了,”季楠楠冲他眨了眨眼,“既然你都叫老头子爸爸了,那我以后要不要叫怀雁哥……嫂子?”   夏怀雁怔了怔,微微红了脸,两人又闹了一阵季楠楠才离开。   宴会上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季楠楠走后夏怀雁就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坐着。   安静下来无人打扰,他的心情再次沉寂下来。   拿出手机,瞧着手机里那张林泞明传给自己的照片,夏怀雁愣愣地发起呆来。   林泞明说这张照片是在w市拿到的,如果照片上的人真的是母亲,那就和夏席诚说的口径对上了一部分。   夏怀雁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想,如果有母亲的消息就好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现在消息真的摆在了自己面前,他又被这种束手无策地无力感裹满。   他曾经做了无数次的噩梦,梦见母亲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一觉醒来大汗淋漓,只有心悸和慌乱。   不过至少也幸好,还有关于可能是母亲的消息。   “雁雁。”   夏怀雁从早就已经暗下来的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见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朝自己伸出了手,“我们回家了。”   ——   夏怀雁把季楠楠给他的礼物递给他,“楠楠给你的,叫你一定打开看看。”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又是手表。”   夏怀雁笑,“不一定呢,她说今年的礼物你一定喜欢的,别浪费她一片心意。”   男人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笑,“回去找个时间再看。”   从宴会厅到上车的这段距离,夏怀雁没有同他牵手,两人并肩走着。   今晚漫天繁星,让人看花了眼。   他问季青也,“叔叔他……骂你了吗?”   “没有,他祝我们百年好合。”   男人言语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要不是自己方才见过季远,夏怀雁就要信以为真了。   夏怀雁没有拆穿他的谎言,笑着牵过了他的手。   很多时候谎话比真话好听。   季青也想让自己只听好听的。   夏怀雁就不会费尽心思去找真话,让自己难过,也让对方再次受到伤害。   两人每走一步,肩膀就会轻轻相碰。   季青也问,“想去W市看看吗?”   夏怀雁听到他轻轻淡淡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于是脚步停在原地。   季青也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手机里的那张照片。   夏怀雁哽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对方。   季青也就知道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无助而又迷茫,所以才不敢在事情确定下来之前告诉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着急,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找到。这段时间,雁雁好好放松一下。”   夏怀雁点了点头,却依旧略有些心不在焉,怕对方为自己担心,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好。”   在没有得到母亲的消息之前,夏怀雁一直幻想着哪怕有母亲的一丁点消息呢。   可真的有了消息之后,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一下侵袭而来,夏怀雁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奋不顾身地朝母亲的影子狂奔而去,可在欣喜激动之后,他现在只剩下满身的疲惫感。   他害怕了,怕季青也帮自己找到的那个人不是母亲,他害怕揭开的面纱后面,不是自己想要的真相。   即使已经走出了泥潭,可他好像依旧还是那个生活在夏家最底层,被人叫着「雀儿」的夏怀雁。   “雁雁?”   “嗯?”季青也的声音把自己从惊慌中拉了出来,夏怀雁抬眸看他,“怎么了?”   他拉过夏怀雁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们一直都在往前走,我会陪着你的。”   夏怀雁怔了怔,望着两人相扣的指尖,他才缓慢扬起一个笑脸,问,“先生不告诉我,一个人去了W市,是怕我胡思乱想吗?”   没等季青也回答,他又说,“先生真聪明。”   “现在看来,我是自作聪明了。”   夏怀雁被他无奈的语气逗笑,心里的那堵墙,被稍稍推开了一些,轻轻嘀咕一声,“才不会。”   季青也没听清,问他,“什么?”   夏怀雁摇了摇头,不准备同他解释,牵过他的手快步往前走着,“我们快点回家吧。”   季青也的生日在夏怀雁对他道的最后一声生日祝福中结束。   一场酣畅淋漓,本在以往很快就能让人进入睡眠,今晚却例外了。   夏季的夜晚,潮湿的风从窗外鱼贯而入,夏怀雁半躺在季青也身上,往落地窗外的天空望去。   男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自己的后背,灯光并没有太过明亮的房间里,男人的声音响起,“睡不着?”   夏怀雁听见他的声音,往他怀里钻了钻,黏腻的皮肤相贴,男人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发尾,微凉的指尖碰到自己发热的耳垂,他听到季青也问,“想妈妈了?”   夏怀雁一顿,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对男人一言就击中自己的内心而感到略微的焦躁和委屈。   他有些哽咽,可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先生,我还是……想去W市看看。”   ——   天还没亮,两人就起了床,准备出发。   坐上车的那一瞬间,夏怀雁一直亢奋着的心忽而平静下来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去了W市也做不了什么,也不可能见到母亲。   可是如果不做些什么,他现在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夏怀雁原本想着一个人去就好,他没想着季青也会陪着自己一块儿去。   对此,他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先生其实可以不用陪着我的。”   “为什么?”   夏怀雁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是我想跟雁雁换个城市走走。”   夏怀雁当然知道这只是借口,但他对季青也这种无时无刻存在的体贴感到心动。   这辈子他最幸运的两件事就是,八岁那年遇到了季青也,二十岁这年,再次和他相遇。   夏怀雁点了点头,终于笑了。   W市和云城有些不一样。   那是一个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城市,也许是因为初来乍到所以才觉得有些陌生,不过一想到母亲可能会在这里,夏怀雁便逐渐安心。   车子一路从繁华的都市行驶到了那个有母亲踪影的小镇上,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镇子不算繁华,和云城以及W市中心定然是不能比的。   两人找了一个酒店吃饭,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做打算。   小镇的天格外的蓝,两人坐在靠窗边的桌子,背着阳光还能看到慵懒的云层缓慢舒卷。   W市似乎没有云城那么炎热,节奏轻快,连空气都是温温和和。   如果母亲一直无忧无虑在这里居住,她一定会比十年前快乐。   虽然这只是他想象中的,最好的方向。   夏怀雁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魏芷兰的累赘,但他也时常会想想,当初母亲如果没有怀上自己生下自己,她的处境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雁雁还有想吃的吗?”   男人的问话适时打破了夏怀雁消极的幻想。   他摇了摇头,“没、没有,我也不是很有胃口,吃一点点就好。”   男人凝了他两秒,点了点头,“那一会儿想吃什么了,再点。”   “好。”   事实上,两人连点的东西都没完全吃完,就出了大酒店的门。   这里离发现魏芷兰的地方很近,大约隔着两条街,徒步走上二十分钟就到了。   季青也陪着夏怀雁走在小镇的街头,落在地上的树荫时断时续。   两人走到了可能是魏芷兰出现过的地方,夏怀雁的心跟着慢慢定了下来。   正是饭点,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和照片里的繁华不太一样,街道上的人零零散散,偶尔一户人家正开着门,几个小孩围坐在一起吃西瓜。   夏怀雁缓慢地四处打量,似乎是想把这周围的景象都记录到脑子里去,哪怕仅仅只是这么一个记忆动作。   他知道,今天自己定然是不可能找到照片上的女人的,更不可能找到母亲。   但来W市的这一趟,夏怀雁已经得到满足了。   他在知道魏芷兰也许就在W市时内心那种不安的空虚和亢奋的激动,在这一刻忽然被填满了一些。   潜意识里迫不及待地想要同魏芷兰立马见面的心情也逐渐被这种感觉压下去,他现在平静下来了。   “先生再陪我走走吧,”他没有再说不好意思麻烦季青也这种话,而是主动问他,“好不好?”   “当然。”   季青也回答他,向他伸出的手指骨节分明而有力。   夏怀雁笑着握了上去,这一刻晃荡的心终于有了归属感,“等以后见到妈妈,我要跟她说季先生的事情……”   “说什么?”   “说……嗯……季先生真的是个好人。”   “……” 第53章 宠坏   两人在W市待了一个下午, 到了傍晚才慢吞吞出发回云城。   摄像头拍到母亲出现在这条街,但她不一定就住在这里。   夏怀雁来的时候就不是报着一定要见到母亲的心情来的,所以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遗憾。   不过无论如何, 他都相信,到最后结果总会是好的。   季青也这么和自己说过。   夜晚的云城依旧热闹,和小镇的宁静不同, 云城似乎每时每刻都处于快节奏的日子。   夏怀雁今天和舞蹈室挪了一天的时间,所以明后两天的班,他要连续着上。   在云城这样的城市,如果没有季青也, 他不会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   虽然急着去挣钱, 但实际上自己依旧还能每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夏怀雁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他总有一天要学会脱离季青也去生活。   就像跳舞是母亲为数不多的热爱,也同样是自己的热爱。   因为早早和夏席诚在一起生了自己, 小时的夏怀雁并不知道, 母亲为了那个男人,为了自己,放弃了多少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他想起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 “幸好雁雁不排斥跳舞而喜欢跳舞。”   夏怀雁现在才知道, 母亲口中的这句话究竟包含着多少遗憾, 她教自己跳舞, 看见自己热爱着她的热爱, 似乎就能填补了她因为少不知事而做出的莽撞举动。   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母亲跳舞,是夏怀雁最喜欢的事情之一,那时的自己还并不知道, 为什么母亲的背影总是带着遗憾。   母亲消失的这几年, 他从来只想着见到母亲, 想要得到关于母亲的消息。   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摆脱了夏席诚摆脱了自己,母亲一个人是不是会活得更好。   夏怀雁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想法从脑袋里逼出去。   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倒不如把眼前的事情先做好。   关于之前舞蹈老师同自己提起的那个市里的比赛,之前夏怀雁还比较犹豫,甚至没有真的往那方面想过,但去了一趟W市,他忽然想明白了。   他想要参加比赛,就算落选没能得奖,就算为了自己也为了母亲,他该尝试踏出一步,去接触那些未知的不确定的事物。   报名截止还有二十多天,距离比赛还有将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对于其他参赛者来说时间肯定是宽裕的,但夏怀雁知道自己只有基本功,跳一段完整的舞蹈对于他来说,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够简单,没有老师教的话,他只能在网上找找教学视频,看看能不能激发自己的灵感了。   之前没过多注意的体重,这段时间也要开始控制,多了一个目标,生活的节奏就要全部打乱重来。   季青也的健身房正好有空间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和舞蹈房的差别没有太大。   同季青也说了自己想参加比赛,能不能借用他的健身房跳舞,男人欣然同意,说如果有需求随时说。   在自己告诉他自己要去参加比赛的时候,季青也的脸上难得展现出一丝微妙的与平日里不同的表情。   “怎么了?”夏怀雁缠着他问,“哪里很奇怪吗?”   “没有。”   夏怀雁追问,“那先生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季青也本不想做什么,可一见着对方缠过来的娇软身形,没忍住还是将人搂起。   夏怀雁见他把自己抱起来,盯着自己瞧又什么话都不说,那种目光看得人心跳加速又有些底气不足,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什么嘛。”夏怀雁捂住了男人的眼睛,“先生干嘛这样看我。”   季青也被他遮住了视线,也不将他的手拉下来,只轻笑了一声,凭着感觉凑过去找他的唇。   夏怀雁见他凑过来,先是笑着避了避,不过一秒就改了主意。   他本只想蜻蜓点水地碰一下季青也的唇,便主动凑过去回应他,没想到会被对方直接夺住双唇。   他的吻时有温柔,夏怀雁挣扎了两秒,便陷了进去。   “轻了。”双唇分开的那一刻,季青也抵着他的额头这么说道。   夏怀雁不知是被亲得没了力气,还是因为害羞,靠在对方怀里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季青也方才说的话。   自己控制饮食还没两天,掉的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季青也怎么做到只是抱一抱自己就知道的?   “没有怎么轻呢。”夏怀雁的声音本来就轻轻细细的,这会儿说话还带着一点点颤,他坐在季青也的臂弯上,靠在他的肩头轻声细语的,“我不是决定参加比赛吗?所以想控制一□□重,不然一开始形体就不过关不好看了。”   “嗯,”季青也点头,“好。”   听到对方的回应,夏怀雁才靠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先生会不会觉得我很莽撞?”   “怎么说?”   夏怀雁说,“我什么都不会,是硬着头皮上的。”   他搂着季青也的脖子,脸上的表情表现出了几分腼腆,“我知道自己只是去凑人数的,但还是想去试试。”   “可雁雁不是为了凑人数才去的。”   听到男人认真而严肃的话语,夏怀雁怔了怔又靠回了他的怀里,闷闷道,“谢谢季先生。”   在遇到季青也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愿意这样无条件支持自己相信自己。   虽然也许没有季青也,没有这段时间经历过的这些波折,他也会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可偏偏有些事情,就是要有人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才会让人有底气。   ——   日子逐渐稳定,生活开始有意义地按部就班起来。   除了去舞蹈室当助教,接几个简单的单子坐在电脑面前工作,其余的时间夏怀雁都待在家里练舞。   尤其是,季青也给自己提供了特别好的环境。   夏怀雁时常想着自己要做什么才能回报他同等的情绪价值,可往往就是这点,最让人想不透,不过幸好,他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   这段时间夏怀雁看了很多舞蹈视频,这次比赛统一表演现代舞,他对现代舞没有什么概念,编舞对于他来说便更加难。   到后来他还是觉得自己自不量力了,心态开始消极起来。   直到过了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季青也领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士回了家来,见到那人的第一面,夏怀雁就认出来了。   那是一位很有名气的舞蹈大师,夏怀雁从前经常同妈妈一起,坐在电视机前面看她的舞台。   夏怀雁又惊又喜,不知道季青也是怎么把人请过来的,不过看两人谈话的样子,像是老相识。   “雁雁,”季青也见夏怀雁怔在一旁,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季青也近些时候,在家里的时间都不太多,问起他为什么,他只说是公司太忙了,过几天就能忙完。   前些日子,季青也落了一份文件在家里,还是林峰抽着空回来拿的。   问了林峰,林峰说最近公司有个新项目正在筹备,需要季青也自己盯紧些。   夏怀雁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都帮不上什么忙,大约只要不去添乱就好了。   只不过季青也的精神这两天看起来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好,而夏怀雁这两天同样因为比赛的事儿整体纤瘦了不少,走起路来都太过轻盈。   他走到两人身边,微微弯腰同女人握手,语气卑谦,“李老师好。”   李想真听见夏怀雁这么叫自己,便笑,“听青也家里有个孩子想学跳舞,就是你吧,叫什么名字?”   女人慈眉善目,明明就是站在那里说几句话,可就是让人觉得她优雅十分。   夏怀雁听她这么说,余光往站在边上的季青也那儿望去,见男人回望自己,夏怀雁才微红着脸挪开了视线,回她,“老师好,我叫夏怀雁。”   季青也请了李老师过来的事,夏怀雁并不知情。   之前他确实有跟季青也提了一嘴跳舞真的很难,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思绪。   季青也说他有办法的时候,夏怀雁还笑他是不是要亲自教自己跳舞。   这件事就这么提了一句,夏怀雁以为季青也那么说只是因为想让自己放宽心,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   自己怎么就忘了,季青也从来不会在正经事上开玩笑的。   有了李老师的帮助,夏怀雁练得更加勤了,可跳舞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虽然不是白纸,但毕竟没有真的经受过什么正统的训练,真的跳起李老师教的那些,其实有些吃力。   他对跳舞并没有什么天赋,喜欢跳舞是因为小时候的耳濡目染,和母亲对自己事无巨细的夸奖,才让他开始向往在舞台上跳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但这些幻想,都仅仅停留在小时候了。   小时他以为自己有个幸福家庭的时候。   让李老师来教自己跳舞,其实是大材小用。   夏怀雁有自知之明,在面对李想真时便更加紧张。   “你的肢体很协调,是个跳舞的好苗子,但是力量上还是有一些欠缺,看起来就会美中不足。”   在点评完夏怀雁的时候李想真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温婉依旧,不过还是严肃占了大多成。   夏怀雁点头,“好的老师,我再练练。”   “任何事情都很看天分,你有点天分,也有点运气。”   “好好把握机会,别让机会从你手里溜走了。”   将人送到楼下,夏怀雁听见她这么说,还没等他回答,李老师已经上了单元楼前的车子,“回去吧,别忘记练舞。”   “好的,您路上小心。”   夏怀雁站在大门口,望着老师离开视线,他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正要回去,季青也的车子就紧跟着驶进自己的视野。   夏怀雁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就看见季青也从停在自己面前的车上下来。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夏怀雁还愣了一下,就看见男人对自己扬起嘴角,“怎么在这儿?”   “送李老师下楼呢,她刚走。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知道雁雁在等我,我就回来了。”   夏怀雁和他对视,见男人回望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笑意,他内心的某一点忽然之间就被触动了。   很酸很麻却又很甜。   和那时懵懵懂懂地喜欢上季青也时不断逃避的时候不一样的酸涩,此刻的酸是回甘的。   各种感觉碰撞到一起,让他的心情一下变得有些满了。   季青也问,“比赛的事情头绪了吗?”   夏怀雁摇摇头,又点点头,走上前去笑着挽住了他,调皮地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吧。”   季青也听到他的答案,低笑了一声。   那天晚上之后,夏怀雁浮现出了许多灵感。   这种强烈的突然萌生出来的想法让他接下来的几天练习和排舞都很顺利。   李想真虽然没有明着夸他什么,但看夏怀雁的神情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这些灵感来自于和季青也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夏怀雁给这段舞蹈取了一个简单而又直白的名字,叫《夏天》。   时间一转,马上就要到比赛的日子。   比赛地点在市中心的体育馆举行,因为不是对外开放的,所以季青也并不能坐在观众席上等着。   把人送到比赛地点,临着夏怀雁要进比赛场馆之前,季青也牵住他的手道,“像平时一样发挥就行。”   季青也没叫他不要紧张,夏怀雁也就没有想起自己需要紧张这件事,从进场候场到比赛结束,夏怀雁的注意力一直很专注地集中在自己的那场表演上。   评委老师是几个人,是男是女,进入到状态以后他全都不记得了。   摄像头对着自己的时候,夏怀雁也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舞蹈里。   这一个月他从李想真那里学到了很多,站在舞台上的自己就像小时跟着妈妈学跳舞一样,整个人是自由的。   是遇到季青也之后的另一种快乐,即使这次比赛没有得到名次,他也不会有遗憾。   成绩不会立刻出来,大约还有等一两个月左右。   他站在后台把所有人的舞蹈都看了一遍,才收拾着回了比赛场地。   季青也没有坐在车子里,而是站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目光望着场馆大门的方向,直到看见夏怀雁,他才往前走了几步,远远的就朝夏怀雁伸出了手。   “结束了?”   “嗯,结束了。”夏怀雁快步上前伸手抱住了季青也,两人站在阳光底下牵着手晃了晃,“大家都好棒,不过我也和平时发挥得一样,没有怯场。”   他在男人怀里仰着目光,便在下一秒从对方嘴里听到了自己渴求的夸奖,“我就知道雁雁一定可以的。”   “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雁雁。”季青也说,“其实前两天就应该告诉你的。”   夏怀雁瞧着男人望向自己的神情,心里的紧张一下溢了出来。   他似乎知道季青也想要说的是什么,于是屏住了呼吸。   听见季青也说,“找到雁雁的母亲了。” 第54章 宠坏   比完赛去见母亲的那天中午, 天气算不上特别好,烈日炎炎的。   光线太亮,让人睁不开眼, 马路尽头一眼望不到边际。   高载在路边绿化带里的落叶乔木枝叶耷拉下来跟着萎靡了不少。   路上的行人不算多,一两个热得走不动道,撑着伞沿着人行道的树荫下走着, 汗液湿了衣服贴着前胸和后背。   有人停在路边打电话,不知跟电话里的人在争执些什么,吵得热火朝天。   夏怀雁还没来得及听清,车子快速在道路上飞驰而过, 那人便闪出在自己的视野之外。   他收回视线, 与季青也相牵的手不断地冒出汗来,心跳声掩盖过树梢上的蝉鸣声。   扑通扑通的,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快要见到母亲而紧张, 还是因为天气真的太热了, 才让人感到不安。   夏怀雁胡思乱想着,这些想法却并没有削弱他的紧张感。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能见到魏芷兰。   他想过他们会再见面, 只不过还需要再等几年, 等自己有能力一些了。   他也想过或者等到时自己老了, 母亲也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   他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 明明渴望着和母亲见面,却又在这种时候开始紧张到脑内一片空白。   “是在那个小镇子上找到你母亲的。”   季青也同他搭话,“她的状态暂时可控。”   男人顿了一下, 又似乎没有停顿, 但此刻的夏怀雁已然觉察不出他语气里的变化了, 也没有去探究季青也嘴里那句暂时可控是什么意思。   夏怀雁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可一个字不说的话,又有些奇怪,于是酝酿了许久,他张了张口,只道,“谢谢季先生。”   男人问,“客气什么?”   夏怀雁却摇了摇头,往他那边靠了过去,什么都没说。   夏怀雁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实则脸上有藏不住的激动情绪,面对季青也那些情绪又通通化成了谢谢你三个字。   这三个字,最近反复从夏怀雁嘴里出现几乎快要成了他的口头禅了。   是以,季青也松开了握住他的手,默默把人揽进了怀里,又抬起另一只手重新牵住了夏怀雁。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沉默了下来。   夏怀雁不愿意多说什么,季青也就陪着他什么都不说。   车子停在了之前季青也带着自己去处理伤口的那家医院的地下车库,住院部同门诊隔了一条马路。   两人走地下通道往医院住院部走去。   夏怀雁因为紧张,被牵着的手条件反射般的反握住男人的手。   季青也察觉到,跟着解释,“没什么大事,找到你母亲的时候她有些紧张,就带过来检查一下身体,下午能出检查结果。”   夏怀雁这才点了点头,“嗯。”   他想问问母亲看起来怎么样,可一想到一会儿两人就要见面了,现在问这些都是多余的,想想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不过一条地下通道,却好像越走越长,直到看到出口,夏怀雁的呼吸又跟着紧了紧。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冲出去,却又有些害怕。   太久没见到母亲了,几年前和母亲分别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和她亲自道别。   这短短的几百米的距离,他脑内出现了许多和母亲见面时场景和对话,直走到魏芷兰待着的病房门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快太狠了。   母亲住在808病房,是单间。   上去的时候很安静,医院的中央空调沁出的凉爽混着走道上的消毒水味让人有些反胃。   夏怀雁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惊慌地拧开了门把手。   季青也跟在夏怀雁身后进去,女人并没有躺在床上休息。   他的视线就在病房里巡视了一遍,才发现女人此时正躲在角落里蜷缩着。   她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露出一双警惕而惊恐的双眸。   眼前的女人实在有些太过瘦小和虚弱老气了,和印象里那个年轻温柔的母亲有些不一样,倒和夏席诚抛妻弃子之后,「发疯」的那段时间很相似。   胆小又惊恐,任何人都不信。   她的模样也变了,同前段时间监控里拍下来的样子相比更憔悴,或许走在路上,两人擦肩而过,自己都会认不出她来。   可那双眼睛,分明就是母亲的眼睛,夏怀雁永远不会忘记。   看到这一幕的夏怀雁怔站在原地,望着女人的面庞他有些不敢上前打招呼,他甚至有些腿软了。   在过来的路上,他想过该如何跟母亲沟通,甚至想过母亲或许会过得很好,已经不愿意见到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   可眼前这种场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不过短短几秒,似乎一下就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段暗无天日的痛苦日子。   他知道母亲承受的痛苦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可明明那些都过去了。   可现在为什么却又用不同的方法,在不同的时间再次出现。   季青也站在夏怀雁身后,虚扶了一把。   夏怀雁站在原地,声音却粘在了喉咙里。   他像小时候那样,蹲跪在女人面前,一点点蹭过去,望着女人的双眸,嘶哑而又轻地喊了一声,“妈……”   女人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露出的那双眸子满含戒备地望着自己。   夏怀雁的眼眶有些热,他跪在那儿不敢再动了。   “妈,是我,”他凝视着魏芷兰,不敢眨动双眸,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似的,小心翼翼地介绍自己,“我是、我是雁雁。”   他如鲠在喉,却只能强忍着,怕一不小心就会惊动母亲。   他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小名,一点点朝魏芷兰靠近,就在快要触碰到对方手臂的时候,女人突然一惊,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但她不说话也不逃跑,就只是看着夏怀雁,左手掐着自己的右手手臂,指甲深陷进皮肤里,摞出一道道指甲印。   夏怀雁跪在她面前,和她对视。   病房里的低温让地面的大理石板在这炎热的夏天变得冰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终于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抚向夏怀雁的脸颊。   脸上温热的触感来,夏怀雁瞧着面前的母亲,憋得通红了眼眶,却没有哭出来。   女人看着他的面庞有些心疼,却不知道有没有将人认出来,像哄着小孩似的,她说,“好孩子。”   她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不是太久未说话而产生的沉闷,更像是声嘶力竭过后的嘶哑,却依旧温柔。   夏怀雁愣了一愣,随后扑进母亲怀里。   魏芷兰先是错愕,后将人抱进怀里,温柔地轻抚他的脑袋。   她们什么话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这个夏天温柔却又并不是那么温柔。 第55章 宠坏   下午两点, 魏芷兰睡下了,她的精神不太好,很容易困倦。   夏怀雁从病床边站起, 给母亲盖好被子,站在床边凝望了她许久,才随之出了门去。   他的步伐有些虚浮, 不太稳当,找到母亲明明是一件喜事,可他的背影瞧着莫名的有些悲伤。   季青也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见夏怀雁出来, 他才直起身朝人望去。   夏怀雁和他对视, 走到他边上去什么话都没说,伸出手抱过他的腰身,钻进了他怀里。   心情终于在碰到男人的这一刻稍稍平静了一些。   季青也回抱他, 没有问别的多余的话, 只问他,“饿了吗?”   夏怀雁本想说不饿,可不知想到什么, 又点了点头, “嗯。”   午饭本早就该吃了, 为了比赛, 这段时间他的饮食都很严格, 什么时间该吃什么,吃多少都由季青也给他请的营养师专门搭配好。   夏怀雁为了保持体型,本来想一直控制饮食, 没想到比完赛的第一天, 自己在心里定的这个想法就破了。   今天真的是很奇妙的一天。   他并未同母亲说上什么话。   母亲也只是单单牵着手, 只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那些在路上幻想过的场景全都一一被推翻了。   魏芷兰看向夏怀雁的第一眼,眼里带着的戒备和害怕让夏怀雁感到心酸。   他一直以为就算母亲过得不是那么好,但少了自己这么一个负担兴许过得不会那么差。   兴许是因为太自私太胆小,所以夏怀雁从来没有敢往这种场景想过。   “是在那个小镇上的精神病院找到她的,我没有亲自过去,林峰说,刚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季青也本来是准备过个两三天,等魏芷兰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再让夏怀雁同她见面。   可见到母亲,本来就是他应该有的权利,季青也不想剥夺他自主选择看望母亲的权利,所以才把选择权交还给他。   林峰方才送了餐过来,季青也打开保温盒,把筷子递给夏怀雁的时候这么说道。   听到这话的夏怀雁只是稍稍一顿,并没有表露出特别惊讶的样子。   母亲在精神病院的事情之前他听夏席诚说过了,虽然并不完全相信夏席诚的话,可至少已经让他有了心理准备。   见到母亲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母亲是清醒的,绝对不是像夏席诚口中的那种精神病人。   那时夏席诚已经有了点小钱,能把心理健康的母亲送进医院折磨,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大约就解释得通,那时夏席诚信誓旦旦地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了。   夏怀雁本以为他或许有点良心,原来他真的满口谎言,只是自己不想承认,那个曾经对自己有过父爱的男人原来真的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大恶人。   可夏怀雁不明白,为什么夏席诚会这么恨自己,这么恨母亲。   他接过季青也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口饭塞进了嘴里,想起母亲方才因为一口饭而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就一阵鼻酸。   自己心安理得在享受着季青也对自己的好时,母亲却被折磨得吃不到一口饭。   “那张监控拍下来的照片,是前段时间她逃出来时恰巧被拍到的。”季青也说,“她一定也很想雁雁。”   夏怀雁有些难过,不敢开口说话,只为了掩饰埋头扒饭,听到季青也这么说,他顿时哽住了。   压抑的心情就像是被吹到了无限大的气球,这时候突然被戳破了一个口子。   他拿着筷子的手轻颤着,再也忍不下去,捂着脸当着季青也的面哭出了声来。   面对魏芷兰,他不敢露出太过难受的情绪,他怕惊扰了母亲,怕母亲难过,怕才见面的这件喜事会被自己的眼泪冲淡了。   可当他听到季青也表述给自己的这些话,他怎么都控制不住,他以为自己长大了,见到母亲会很坚强。   季青也站在他面前,夏怀雁才忍不住扑到了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才知道自己从来都不坚强,尤其是在季青也面前。   他心里有太多难过想要倾诉了,可这会儿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雁雁……”   ——   下午魏芷兰的体检报告出来。   余向山听说季青也来了,循着休息的空隙去找了他们。   体检结果可想而知不太好,大大小小的毛病有很多,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调理治疗。   “现在医学发达,只要不是什么绝症就肯定能治好的。”   余向山还不知道魏芷兰是什么人,值得季青也亲自跑一趟,不过细想一下,大概是夏怀雁的什么人吧……   上次季青也过来,也是陪着夏怀雁来的。   对了,之前听林泞明说过,季青也要他找个人来着,不会就是这个女人吧?和夏怀雁什么关系来的?   余向山不敢多问,之前林泞明把教唆着夏席诚把夏怀雁送到季青也床上的事儿告诉了自己,他就已经胆战心惊好长一段时间了。   所幸,季青也没有为难自己,但这才是最让人记挂的,指不定往后就被季青也翻出旧账来算计。   他可是靠着季青也吃饭的,比不得林泞明,做出那些事儿还有后台。   余向山瞥了一眼夏怀雁手里的报告单,道,“小嫂子,你就放心吧,这位阿姨真没有什么大事,就算我们现在去体检多多少少也能查出点毛病来,吃药就能好,阿姨现在最要关注的是心理健康。”   “……”   夏怀雁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最后还是跟他道了谢谢。   从内科出来,夏怀雁又回到了母亲所在的病房。   回去的时候病房里正发出一阵声响,夏怀雁和季青也对视了一眼,赶忙跑了进去。   床上没有人,魏芷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扯着被子躲在了床沿边上,似乎想要躲到床底下去。   “妈!”夏怀雁快步走上前去要将人扶起来,“妈,怎么了?”   只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她,魏芷兰就猛地挥手,将夏怀雁的手拍掉,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   即使夏怀雁对什么心理问题什么都不懂,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母亲脸上的惊恐。   余向山说的没错,比起身体上可以随时可以治疗的伤,母亲的心理问题更是严重。   “妈,”夏怀雁隔着被子,抱住了魏芷兰,禁锢住了她不断挥舞想要驱赶些什么的手脚,一遍遍重复着安慰她,“妈,是我,我是雁雁,不怕好不好,我们现在很安全了。”   夏怀雁抱着母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怀里的人才逐渐安静下来。   季青也站在离他们两米左右的地方站着,这件事只能由夏怀雁自己做。   但季青也会陪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   ——   魏芷兰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一天大概只能睡五六个小时,且这五六个小时并不集中,而是十分分散,每次睡不到半个小时,她便会醒过来,陷入那日那般的「疯癫」状态。   有时候她又会稍微清醒上一些,但又不是那么清醒,她会拉着夏怀雁一起藏到角落里,叮嘱他,“雁雁,我们藏一藏,等你爸爸走了以后,我们就赶紧跑,知道了吗?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每当这时候,夏怀雁就有说不出的心酸,替母亲感到心酸。   魏芷兰对夏席诚的恐惧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又是怎么过来的,夏怀雁怎么都不敢想。   她总是这么说,夏怀雁也总是配合着她这么做。   医生说不能太过刺激她,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把她内心深处恐惧的东西拽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夏怀雁每天都在医院里陪着母亲做治疗,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但他毕竟是男人,私生活上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季青也找了一个护工帮着夏怀雁照顾魏芷兰,平日里多少能方便一些。   夏怀雁什么都做不了,一门心思都在母亲身上,能做的也只是和季青也道谢,除了说谢谢,他也不知道要说些别的什么才能回报他。   “最近母亲稍微有好一点了,”夏怀雁得了空从医院回家一趟拿点东西,看见季青也,他连忙上前道,“谢谢季先生。”   季青也拉着他坐在了沙发上,站在夏怀雁身后给他捏了捏肩膀,“谢什么?”   “谢……总之就是很多……”夏怀雁说不出什么,笑着伸手搭在季青也的手上,之后似乎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提出来道,“先生,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嗯。”   “母亲这几天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她不太能离开我,我也不想离开她。”   “所以我想……”夏怀雁抬眸,朝季青也看去,“暑假还有半个多月,我想带母亲回乡下去住,或许会比待在医院更好,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什么一定要住在医院观察的问题,只要平日里多注意,按时吃药就好了。”   他看着季青也的脸色,问,“可以吗?”   季青也点头,“嗯,有雁雁陪着,一定会很快就好的。”   这倒不算什么,如果能让魏芷兰的病情稳定下来的话。   季青也唯一可惜的是,夏怀雁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做想要做的事情,又在这种时候被突然掐断了。   跳舞、学业和工作。   不过,他开心最重要,找到魏芷兰,就是夏怀雁最开心的事情。   付出点代价,也是无可厚非的。   “谢谢先生。”   这几天下来夏怀雁不知和自己说了多少谢谢,季青也只觉得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但不让他说谢谢,夏怀雁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夏怀雁仰着头看他,男人盯着自己的双眸,让他有些不自在。   自己好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很奇怪或者……很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季青也摇了摇头,凝视着自己的双眸略一闪烁,他笑,“说谢谢,还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更好。”   “什……”夏怀雁还没说完,随后,自己的眼前就被阴影覆住。   男人弯下腰来吻上了自己的唇瓣,轻柔的吻后是强势而霸道的吮吸,夏怀雁连呼吸都来不及,只从喉间挤出一声轻哼,被带着肩膀颤了颤。   夏怀雁微张着唇被他的舌尖侵袭,别说太久没有和男人触碰,这几天就连见面待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   因为太过在意母亲,夏怀雁几乎都忽略季青也,即使他总是在医院的病房门外陪着自己。   突然被这么亲,夏怀雁有些懵了,只觉得舌尖发麻,眼下一片燥热。   除了身体上悸动以外,又对季青也产生一丝愧疚来。   明明是他帮着自己找到了母亲,最近自己却完全忽略了对方,哪怕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想着,在季青也松开自己时,夏怀雁又站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犹豫间,他咬着唇,轻轻道,“母亲这两天睡眠有稍微好一点,她睡下了,我可以在家里多待一会儿的……先生……要不要……”   夏怀雁青涩的问话,让这句略显得没有什么技巧而直白的话语,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暧昧。   季青也一怔,望向他的眼神跟着变了变。   他当然想,倒不如说,快想疯了。 第56章 宠坏   这几天, 夏怀雁松懈了不少。   不只是母亲在身边的原因,还因为季青也陪着自己给了自己不少的鼓励和支持,才让他渡过了最初的艰难的那几天。   现在魏芷兰的情绪好一点了, 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从一开始把自己当做陌生人,到后来能够知道自己是谁这个阶段,夏怀雁花了不少功夫。   虽然目前魏芷兰只把自己当做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只要母亲能够知道她现在很安全,这就够了,往后的日子不会比之前过得更差。   夏怀雁虽然还是放不下,但无论如何, 也稍微轻松上一点。   在医院里紧绷着的神经, 回到季青也身边的时候忽然松懈。   夏怀雁被季青也抱在怀里的时候,差点睡了过去。   直从他怀里惊醒的时候脸还是红的,支支吾吾错开季青也的视线, 不好意思道, “我睡着了。”   “倒是好多天没看见雁雁睡着的样子了。”   “嗯。”   虽然自己主动提出来问季青也要不要……   但季青也并没有做到最后,反而只帮了自己。   明明之前更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许是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夏怀雁这会儿莫名的有些不敢直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无措地摸了摸自己耳边的头发, 道, “我该回医院去了。”   “嗯, ”季青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面不改色地同他一同起身,应道,“我送你。”   “可是先生一会儿不是要去上班吗?我自己去就好……”   “顺路, ”季青也说, “正好有事要去医院一趟。”   夏怀雁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顺路到医院办的, 可再说下去,倒是显得自己说的那些有些多余。   他没有接着说些什么,只任由男人牵起了自己的手往外走。   季青也问,“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大约后天吧,”夏怀雁抬头看他,“我先和妈妈沟通一下,可以的话留明天一天的准备时间,时间会充裕一些?”   “嗯。”男人点头,话语简洁明了,“好。”   夏怀雁在征求季青也的意见,如果男人提出疑义的话……   如果男人提出疑义的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也不知道季青也都在想些什么。   他们太久没有坐下来好好沟通过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季青也方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表现出强烈的想要自己的欲望,也没有碰自己太多……   就连现在的说话方式,都冷淡了不少。   夏怀雁微微走了神。   到了医院,季青也跟着他下了车,把人送到了病房门口。   这本来是男人会做的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夏怀雁的心不在焉,让这件事变得些许超出了他的意料范围之外。   “先生不去公司吗?”   “雁雁好像一直在赶我。”   “没、没有。我只是担心,会耽误先生工作,”夏怀雁连忙解释,又小心问了一句,“先生最近很忙,不是吗?”   “嗯,”季青也说,“但并不耽误我送你到病房门口。”   “……”   确实,夏怀雁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季青也向来是很有分寸的,没可能自己担心的问题,他却没想到。   两人到病房门口时,魏芷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此时快要走到病房门口了。   她身后的护工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对魏芷兰道,“先生很快就回来了,您再等一会儿,不要着急。”   “我要出去,我们雁雁万一不见了可怎么办……”   “妈。”   夏怀雁先于魏芷兰一步,打开了病房门,见人过来连忙伸出了手接住了她,“我回来了。”   “季先生,夏先生,”护工看见季青也,往旁边站了站,怕两人误会,她跟着解释道,“夫人一醒过来看不见夏先生,有些着急了就想出去。”   “没关系。”夏怀雁摇了摇头,“您先去午休一会儿吧。”   “是是是,下次我一定注意。”   等护工走了,魏芷兰才把夏怀雁拉进病房里,“雁雁去哪儿了?一觉醒来看不到雁雁吓死妈妈了。”   “我收拾了点东西过来,”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迟着点过来,夏怀雁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对不起妈,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不过后天我们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回家?”   “嗯,我们回、乡下去……”夏怀雁边说边回头,见门外还有季青也的身影,他愣了两秒,心里莫名的空了一下。   本来他就因为这几天忽略了季青也而感到愧疚,这会儿自己又只顾着同母亲交谈而忘了他,见季青也还站在原地,他的心里就不太好受。   夏怀雁收回目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魏芷兰道,“妈,有个人我想介绍给您。”   魏芷兰笑,“谁?雁雁的新朋友吗?”   夏怀雁答不出来,他和季青也不能算是朋友吧……朋友这两个字听起来太过疏远了。   之前魏芷兰的情绪并不太好,也暂时没有提起关于前几年来的事情,所以夏怀雁也就没有另外正式地同她提起关于季青也的事儿,说起什么来都是一句带过。   今天或许是个好机会,不管是以朋友的身份也好,还是什么,总之,他不想让季青也失望。   季青也这样的背影,让夏怀雁想到那天他向自己索求拥抱的那个晚上,孤独又落寞。   夏怀雁走到门口,把正要离开的季青也拉了回来,“先生,进来。”   “怎么了?”   他牵着有些疑惑的季青也往病房里走,而后在魏芷兰面前站定,“妈,这是季先生,这段日子都是先生在帮我照顾我,这次也多亏了先生我们才能见面。”   魏芷兰听见夏怀雁这么说,这才往季青也那儿瞧,算不上打量,只是看了一眼,心怀感激,“先生帮我照顾雁雁真是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有什么我能做到的要求您尽管提。”   “您严重了,照顾雁雁是我该做的。”季青也道,“算不上什么大事,您安心养病,其余的事都由我安排妥当。”   “那怎么行,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做到这份上……”   魏芷兰还没说完,就被夏怀雁和季青也一直牵着的双手吸引了视线。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怔了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后抬眸往夏怀雁脸上望去。   即便夏怀雁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了季远爸爸,即便季青也已经带夏怀雁见过他的家里人,同时已经将他们的恋情昭告天下了,可夏怀雁还是被魏芷兰这一眼看得有些虚了心。   这么多年没见面,母亲在外受了那么多苦,与自己截然不同地过着相反的日子。   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接受自己与季青也的关系 ,再加上母亲的情绪的刚稳定下来没多久,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受到刺激。   想到这些,夏怀雁差点下意识地要把自己的手从季青也的手里抽出来,可下一秒,他又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他虽然没有松开季青也,但还是低下了头不敢和魏芷兰对视。   病房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   夏怀雁再三给自己鼓劲,就在他一鼓作气想要告诉魏芷兰自己同季青也的关系不止是朋友时,季青也的手指却只摸了摸他的手背,随后主动松开了手,道,“公司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魏芷兰点头,上前两步,“季先生慢走,让雁雁送送您。”   “不用了,雁雁留下来陪您,您好好休息。”   季青也虚搭了搭夏怀雁的腰背,什么都没再说,就走了。   直到季青也离开病房,夏怀雁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他原是想着趁现在和母亲表明自己同季青也的关系,可一向强势的季青也,却突然主动松开了自己。   夏怀雁有些不明白,被季青也松开的手有些无措地捏着衣角。   “雁雁,想什么呢?这种表情……”   夏怀雁被魏芷兰的声音唤回了神,抿着唇笑着摇了摇头,心不在焉道,“嗯,没有,没有想什么。”   “季先生真是好人啊,你是怎么认识他的?”魏芷兰说,“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才好,雁雁……”   “嗯?”夏怀雁还想着季青也为什么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这会儿听着魏芷兰说的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牛头不对马嘴道,“嗯……季先生真是个好人。”   魏芷兰疑惑地瞧着他好一会儿,又什么都没再说。   母亲的状态比夏怀雁想象得要好恢复许多。   只是天气太热,不好出去走走,等回到以前的地方,稍微自由一点,她的情绪应该会比现在更好。   带着这种想法的夏怀雁,内心更加安定,唯一让他感到有点寂寞的是,下午季青也从医院离开以后,晚上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陪着自己。   只是发了消息过来,说公司有点事要忙,让自己好好吃饭,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下午发生过的事情。   夏怀雁晚上住在医院陪着魏芷兰,当天并没有再同季青也见面的机会,怕打扰对方工作,夏怀雁也没敢给他打电话。   第二天一早,林峰过来接夏怀雁和魏芷兰回去。   听林峰说,这是季青也的意思,因着明天他们要回乡去,直接从家里出发能方便一些。   夏怀雁点了点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坐上车的魏芷兰倒表现出几分不安来,小声问他,“雁雁,我们这是去哪儿?”   母亲的戒备心依旧有些重,夏怀雁出言安抚,“妈,我们回季先生那,今天在先生那里睡一晚,我们明天回家。”   “这是不是太麻烦人家了?住一晚,合适吗?”   夏怀雁抿了抿唇,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自己已经麻烦了季青也好久了,多麻烦一天大概率也没有关系吧这件事。   他和母亲都是不喜欢欠别人什么的人,一开始的夏怀雁也是用这种态度对季青也的,事事都要分清,就算不是自己要求季青也给自己买的东西也都一一估算了价格,想着将来要还给他。   到现在季青也对自己的这些好,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也开始有些理所当然起来,竟然没有事事都分得一清二了。   如果自己和季青也的关系在昨天同母亲说开就好了,不过这样的话,现在可能也不会坐在这辆车上了。   夏怀雁有些轻微走神,坐在副驾驶的林峰抬眸往后视镜望了一眼沉默的夏怀雁,于是对魏芷兰道,“您不要有负担,这本来也是季总的意思,朋友间就是需要互帮互助的,谁没有困难的时候。”   魏芷兰这才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道,“这倒是,但是季总帮我们太多了,我们也没有什么真的能为他做的。”   “这些对季总来说只是小事情。”说完这个林峰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把人安全送到季青也那儿,林峰就借着公司有事儿先走了。   夏怀雁把人送到门口,折回来的时候看见魏芷兰有些焦灼地站在客厅里一动不敢动,和自己初次到这里的举动一模一样。   他为了缓解气氛,路过魏芷兰身边,问,“妈,要不要喝点什么?茶可以吗?”   “雁雁,我们还是不要随便乱动主人家的东西比较好,”魏芷兰拉住他的手,“要不然等季先生回来再说吧?”   夏怀雁愣了一下,他早就习惯这套主人家招待客人的模式了,不管来的是林峰,还是季楠楠她们,他都是这样招待的,猛一听魏芷兰这么说,他倒有些尴尬地顿在了原地。   夏怀雁收回了自己想要往厨房去的脚步,点了点头,“好。”   魏芷兰这才像是放下心来,笑了,“果然季先生不是一般人,能住在这种地方,刚刚过来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不过雁雁和这么好的人交上朋友我也放心多了。”   “……”   “没有妈妈在身边,雁雁也能交上好朋友,过得很好,”她说,“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无论是在雁雁身边,还是不在雁雁身边,妈妈都能安心了。”   “妈……你别这样说,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说什么傻话,雁雁总会有自己的家庭的,娶妻生子,照顾自己的小家,怎么能够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呢?妈妈只要看着雁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足够了。”   夏怀雁的手指蜷缩进衣角里,听着这些话,看着母亲眼里的光亮,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什么娶妻生子,自己完全不可能做到,但他现在也不敢开口和母亲说这件事了。   临近中午,孙姨过来做饭,今天孙姨话很少,没有说什么让魏芷兰会多想的话。   夏怀雁原本还想着要怎么跟孙姨解释,没想到反而是自己多想了。   吃完午饭,孙姨把次卧收拾了出来给魏芷兰住。   等魏芷兰回房午休,孙姨才拉着夏怀雁,道,“先生这是准备回来住了?您母亲看着好了许多。”   孙姨前段时间去医院给夏怀雁送过一次饭,但是夏怀雁觉得这样太麻烦,那一次之后也就没有让她继续送了。   所以孙姨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夏怀雁摇了摇头,“我明天就走了,等开学再回来。”   “这样也好,在熟悉的环境里也能好得快些。”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夏怀雁迟疑,“今天我回来的事季先生他有和您说什么吗?”   “季先生嘱咐我让我少说话,许是怕您母亲知道你们的关系,会惹您不高兴。”   孙姨一说完,看见夏怀雁脸色僵硬了几分,才发觉自己说了错话,连忙轻拍了自己的嘴,“现在您母亲的情绪还不够稳,不知道她怎么样的态度之前,您和先生的关系自然还是要瞒着点。”   “这也是先生和您说的?”   “不不,这些都是我自己猜想的,”孙姨说,“季先生什么都没告诉我,也让我不要跟您多说什么,夏先生别多想了。”   夏怀雁摇头,“不会。”   孙姨说的当然不无道理,甚至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瞒着魏芷兰,等她的病情稳定下来,再试探性地慢慢告诉她关于自己和季青也的事。   只是,他觉得这对季青也不公平罢了,孙姨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   ——   晚上七点左右,夏怀雁陪着魏芷兰在客厅了坐了一会儿,才提起明天要怎么出发回老家的事儿,季青也后脚就进了屋。   魏芷兰见人回来,就站起来,问,“季先生吃了吗?”   “嗯,您住在这儿还习惯吗?”   “实在是麻烦先生了,这里很好。”   “不麻烦,您习惯就好。”   季青也的话不多,应完声后就把目光转向了还坐在沙发后面的夏怀雁身上。   许是季青也的表情在魏芷兰看来不算好,她还以为季青也是觉得夏怀雁干坐着没礼貌,连忙拉了夏怀雁一把,让他站起来,“雁雁,叫人啊。”   夏怀雁在季青也面前随性惯了,这会儿被魏芷兰在季青也面前当着小孩对待,平日里叫惯了的先生这会儿反而叫不出口了。   他抿了抿唇,眼神望向季青也像在跟他寻求帮助。   “不用客气,”季青也才笑,将手里提着的一盒小蛋糕递给了他,“顺路买的。”   夏怀雁接过,还提起来看了一眼,见是自己最喜欢的,脸上露出笑意来,“谢谢先生。”   “嗯。”   “我先上楼了,您随意。”季青也对魏芷兰说完这句,又看了夏怀雁一眼才上了楼去。   夏怀雁有些失落的目光浅浅地朝季青也身上收回,才见魏芷兰一直瞧着自己。   他提着蛋糕的手抖了一抖,不自在地扯着唇笑了笑,“妈,吃蛋糕吗?”   “雁雁吃吧,”魏芷兰说,“你们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夏怀雁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道,“可能是季先生他比较随和吧。”   “是吗?”   为了不让魏芷兰起疑,夏怀雁今晚没有同季青也一个房间,只睡在了隔壁的次卧。   季青也似乎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早早就让孙姨把次卧的房间收拾出来了。   晚上九点,个人回了个人的房间。   夏怀雁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从昨天中午自己回家季青也没有碰自己开始,夏怀雁就开始惴惴不安,以前季青也从来不会不碰自己的……   在医院的时候,他还主动松开了自己的手。   一直到现在,一个电话也没有,即使他就在自己隔壁。   明明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夏怀雁的内心就好像缺了一大块似的,怎么也填不满。   他开始贪心,却又一如既往地懦弱,害怕面对真相,害怕两难,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伤害了季青也。   夏怀雁在床上滚了一个小时,盯着窗外泛进室内的白月光,想到往后也许有半个月不能同季青也见到面了,再见到面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从前一样,他就开始感到不安。   夏怀雁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灯,拿过手机打开同季青也的聊天框,手指在按键上迟疑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给他发了信息。   “先生,我没有把房间门锁上。”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简短的一句话,夏怀雁花了十分钟才鼓起勇气发出去,从发出消息开始到接到男人电话,前后却不过五秒。   手机震动的那一刻,夏怀雁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等他接起,已经是十秒钟后的事情了。   “喂?”   “雁雁给我发的那条消息,是认真的吗?”   季青也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拉扯出了几分机械感,和不知是不是夏怀雁听错的稍许压制不住的暧昧。   听得夏怀雁的脸情不自禁地升温发烫。   “我只是想先生了,”他对着听筒小声说,有些委屈,“先生好像一点都不想我。”   夏怀雁说完这句话,过了好几秒,电话那头都没有动静。   只有细碎的嘈杂声,和真假难辨的脚步声。   他愣了愣,还没有接着发出声音,卧室的房间门把忽然被拧开,季青也拿着手机推门而入,紧接着将房门反锁,大跨步地朝着自己而来。   “先……唔……”   夏怀雁呼吸被悉数吞进了季青也的口中,他被男人扣住了双手,仰起脖子与他拥吻。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夏怀雁却不想反抗,沉溺其中。   季青也的唇贴在他的手腕内侧,吻到他的指尖,“我本来还想忍一忍的……”   夏怀雁闻言,眼角绯红了一片。   他伸手揽住了季青也的腰身,带着零零碎碎的哭腔,“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   他抬头看着季青也,咬着唇道,“那先生、不要忍。”   季青也本来还想忍一忍的,忍半个月是忍,忍一个月也是忍,至少不要让夏怀雁多出额外的负担。   现在似乎不太可能了。 第57章 宠坏   “雁雁……”   季青也的手抚过夏怀雁的后颈,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发烫的耳尖。   夏怀雁抱着枕头的手颤了颤,埋进被子里的身体朝男人贴过去。   在半明半昏的房间里,夏怀雁潮湿的双眸盈着床头暖黄的光, 像星星洒进洒进扬起涟漪的湖面泛着粼粼的光。   他抬起了几乎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臂,娇气地向男人索要拥抱。   季青也搂过他的腰身,语气跟着放轻了不少, 将他耳边被汗沾湿的碎发挽到耳后,“去洗澡?”   “不要,我要这样,和先生躺一会儿。”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像是抵抗不住困倦的侵袭, 又强忍着困意保持清醒,含着撒娇的尾音软软地提高,“先生不要偷偷回去。”   季青也笑了。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季青也的回答, 迷迷糊糊在睡梦中的夏怀雁瞬间清醒了不少, 眼睛还没睁开,就先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恍惚间睁开眼睛,见季青也还在, 又主动嵌进了男人的怀里。   他说, “先生都亲过我了, 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原本是直接的陈述, 不过一秒, 夏怀雁的声音又降了下来,问他,“好不好?”   “雁雁叫我不要忍, 就是为了拿这个要求我别生气?”   季青也的声音明明带着笑意, 可这会儿夏怀雁累懵了。   听见男人说这个, 他立刻从他怀里钻出来,趴在了他身上低头看他。   “才不是呢。”   夏怀雁有些委屈,柔软的声音难得带上几分强硬,“我只是想先生了……谁叫昨天你……”   “嗯?”季青也的手箍住他的腰,防止他摔下去,明知道他停下来可能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还是坏心继续追问,“什么?”   说到昨天,夏怀雁突然没了声了。   他握住季青也掌在自己腰间的手,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可他这会儿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被男人一拽,下一秒就被压在了身下。   “昨天什么?”   男人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他说道说道,夏怀雁说不出口,盯着对方瞧的双眸像是染上一层雾蒙蒙的薄纱。   他阖下了眸子,自己和自己生起了闷气。   季青也瞧着他,指腹描摹过他的眉眼。   见夏怀雁还是不理自己,他笑着轻叹了口气,“雁雁叫我不要生气,总要告诉我,我为什么会生气吧?”   夏怀雁愣一下,这才看向他,脑子里的思绪重新复盘了一遍,才慢慢开口,“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先生松开了我的手。”   “嗯?”   夏怀雁解释,“我本来是想要向妈妈介绍,先生是我男朋友的,可是我还没说,先生就松开我的手了。”   他说,“先生肯定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所以昨天晚上才没来陪我,可我不是要故意瞒着妈妈这件事的……”   “……”   “谁说我生气了。”   季青也听到他说这些,才知道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担心自己的夏怀雁很可爱,可季青也到底还是心疼。   要是自己多说一句,他大约就不会去多想些什么了。   “松手是因为你的母亲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怕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所以才松手的,昨天晚上也是真的很忙,抱歉,没跟雁雁好好解释。”   夏怀雁盯着季青也看,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现在说的是真是假。   见季青也没像在哄骗自己,夏怀雁才摇头,问他,“真的?”   “真的。”   夏怀雁才明白自己没日没夜去揣测季青也的那些心情,都是自己多虑了。   他有些羞愧,往被子里挪了挪,“是我抱歉……明明先生对我那么好,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如果能早一点给我一个正式的身份,我当然高兴,但这件事推迟一些去做,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季青也低头,轻啄他的唇瓣,“还有一点,我永远不会生雁雁的气,所以永远不要因为我的事自责,我说过,雁雁已经做得很好了。”   听到这些话,夏怀雁有些鼻酸,这几天他面对母亲总是笑眯眯的,可心里的压力真的很大。   他好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会让母亲重新陷入那种无措的惊慌。   旁人的一句夸奖,就足够让他感到满足了。   “嗯。”   “那现在去洗个澡,我们休息吧。”   他这才乖乖应道,“好。”   夏怀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的意识停留在季青也抱着自己进了浴室,放水洗澡的时候。   大概率是洗澡的时候睡过去的吧。   前一天晚上因为担心季青也会难过,夏怀雁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实在有些累过头了。   猛一松懈,疲态就全都涌了进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季青也已经不在床上了。   来敲门的是魏芷兰。   “雁雁,醒了吗?”   听到母亲的声音,夏怀雁才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起床去开了门,挣扎着睁开干涩的双眸。   与魏芷兰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不是没把衣服穿好。   他赶忙低头去看,睡衣完完整整的穿在自己身上,一定是季青也帮着穿好的。   夏怀雁的目光越过魏芷兰,看向正坐在餐桌上用餐的季青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男人竟然还慢条斯理地坐在那儿用着早餐。   他赶忙收回自己不小心泄露的视线,揉了揉脸,喊魏芷兰,“妈。”   “本来是想你多睡一会儿的,”魏芷兰摸了摸他的头,“但是我们早点回去,到时候还能有空把房子收拾一下,太久没回去,院子肯定都荒芜了。”   “好。”   魏芷兰说起这个,眼睛里有了点光。   夏怀雁对这光憧憬而向往,立刻打起了精神来。   回去的原因,就是想让母亲感到快乐。   现在自己似乎做到一点点了。   “一会儿就走了?”   季青也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夏怀雁下意识地往坐在客厅的母亲那看了一眼,见她正坐在那看新闻,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妈妈说早点回去,还能收拾收拾,我想着也是,吃完早餐我就走了。”   “我送你们。”   “不用了,”他连忙推拒,“先生还要上班,怎么送?”   “送完你们我再回来,”季青也说,“不要紧。”   夏怀雁倒是想和季青也多待一会儿,就是不知道母亲怎么说。   他喝了口杯子里的牛奶,垂眸思考着些什么。   夏怀雁没跟魏芷兰说,自己一直住在季青也这儿,就连衣服他都不敢多带,怕母亲起疑心。   母亲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在住院期间买全了,夏怀雁存的一点点钱,就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好像自己从前幻想里的生活正在一点点实现。   他要带母亲,远离这片带着痛苦回忆的地方。   不过他明白的,这只是躲得了一时,不可能瞒着母亲一辈子。   等母亲缓过劲来,肯定还是会问起自己这两年过得如何,到时候他肯定会和盘托出。   “妈。”   吃完饭后,夏怀雁主动跑到了魏芷兰身边,问,“我们怎么回去?”   “我们也没有什么大件的东西,坐公交还能方便些,怎么样?就是不知道坐哪路好,到时候我们导航就好。”   魏芷兰这么说,夏怀雁其实也没有意见,只不过看着还在一旁等待出发的季青也,他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妈……其实季先生说可以送我们。”   “季先生?他这么说了?”   “嗯。”   夏怀雁其实都做好了魏芷兰会拒绝的准备,问魏芷兰不过是想给季青也一个答复,让他不用送。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魏芷兰思考了一会儿,竟然点头同意了。   “季先生既然这么说,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魏芷兰说完这句话,便瞧着夏怀雁笑了笑,然后轻轻的长吸了口气,道,“出发吧。”   从云城的市中心到达魏芷兰的老家,大约需要花三个半小时的路程。   季青也坐在副驾驶,母亲和自己则坐在后座。   夏怀雁坐上车的时候,还同后视镜里季青也的目光对上了一秒,不知想到什么,他红着脸错开了与季青也的视线。   总觉得这样的对视怪怪的,让人……脸红心跳。   魏芷兰有些晕车,坐不了长时间的车子。   上车之前夏怀雁给她贴了晕车贴,可能是这段时间魏芷兰也太过劳累的原因,上车不过十分钟她就有了困意。   夏怀雁拿出小毯子给她盖在腿上,松了口气。   虽然自己同季青也也不可能有什么互动,但他总觉得只要母亲看着自己,自己下一刻就会暴露。   他本来就不太会撒谎,更何况撒的还是这种大谎。   他很难保持以一种随时要撒谎的姿态来面对魏芷兰,尤其是在跟季青也一块的时候,他更加容易放松警惕。   就像上车的时候,自己和季青也在后视镜里的对视,要是魏芷兰看见,她就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夏怀雁靠在车窗上,目光瞥过季青也的侧脸,又快速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夏怀雁在魏芷兰点头答应让季青也送之前,一直认为魏芷兰是不可能同意这件事的。   母亲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可她昨天还坚持着不能麻烦季青也,怎么一个晚上就变了态度了?   难不成,母亲发现自己和季青也的事儿了……   不不不,要是母亲知道,肯定会问自己的,他轻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雁雁?”   突然听到季青也叫自己,夏怀雁被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来,看见季青也给自己递了瓶水,“怎么了?”   “没……谢谢先生。”   夏怀雁赶紧接过,不知季青也是不是故意的,在自己接过水的时候,季青也的指尖突然碰到了自己的指尖。   夏怀雁抬眸瞧他,才看见男人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幽深。   他的心跳咚咚漏了两拍,余光瞥见坐在一旁睡着的母亲,又想起了自己那些有的没的猜测,顿时像炸了毛的小猫,赶紧把水从季青也手里拿了出来,重新道了遍谢谢。   而后缩在车座上拧开喝了两口,不敢再动了。   “还要开三个多小时,”季青也侧头和他说,“睡一会儿吧,昨晚不是没睡好吗?”   夏怀雁原本稍微平复下来的一点心情,在听见季青也这句话后,脸颊又开始发热。   反观季青也的云淡风轻,自己实在太过紧张了,要是再同季青也多待几天,自己肯定要在母亲面前露馅了。   “嗯,”他应声,“我马上就休息。”   与季青也相碰的指尖在调着冷气的车厢内,都在发烫。   夏怀雁拿着水碰在了自己的脸上,企图让这份因秘密爱情而涌起的心潮澎湃降下温度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4 02:20:39-2022-08-17 01:1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渡邊蒸魚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宠坏   司机中途休息了二十分钟, 去加油站加了一次油。   夏怀雁整个路途都在睡睡醒醒之中度过,中午十二点,车子停在一个靠近老家的小镇子上。   夏怀雁和魏芷兰被叫醒, 中午要在小镇子上吃完饭再回去。   吃饭的地点是城镇上的一个大酒店,和上次去W市吃饭的那家酒店差不多,但菜色看起来比那个酒店好了不少。   在等待菜上齐的过程中, 夏怀雁拿手机导航了一下,这个小镇再往西边开十几分钟左右,就差不多能到家了。   母亲照旧对季青也表示了感谢,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等菜上了, 安静地吃起了饭。   夏怀雁饿了,多吃了些,季青也倒是没有吃多少。   在外吃饭, 男人的饭量总是很小, 几乎没怎么动筷。   上次去W市找母亲,夏怀雁就觉得了,只不过那时自己的注意力几乎没在季青也身上, 这回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夏怀雁怕他饿, 趁母亲去洗手间的时候给他夹了些菜, “先生都没怎么吃呢, 不合胃口吗?”   季青也笑了笑, 把他夹进自己碗里的菜吃完,“没有,雁雁给我夹的当然好吃。”   他虽然这么说, 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勉强。   后来夏怀雁想了想, 季青也大约是吃不惯这种小地方的菜色吧。   可这里已经是小镇上最好的酒店了, 夏怀雁垂眸,往嘴里送了口饭。   他看着季青也,本来张口要再说些什么,母亲就已经回来。   “这里的包间长得都差不多,差点找不回来。”或许是看出那两人的气氛有些奇怪,魏芷兰道,“麻烦季先生送我们回来,改天让雁雁请你吃饭吧,或者我来做顿饭,你来家里吃。”   “好。”季青也点头,倒没有客气,放下筷子对魏芷兰道,“那改天我再正式登门拜访。”   明明是在回答魏芷兰的问题,但他又莫名地看向夏怀雁道,问,“可以吗?”   “好啊。”夏怀雁回应完他,就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母亲。   他觉得自己可没有季青也那样的定力,在母亲面前多同季青也说上一句话,他都觉得自己的眼神下一秒就要变相地出卖自己和季青也的关系了。   魏芷兰点头,“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那就这样说好了。”   听见魏芷兰这么回应季青也,慢慢回味过来的夏怀雁觉得更加奇怪了。   季先生来回跑一趟都需要好多时间,又很麻烦,怎么好意思要他到家里吃饭,而让他兴师动众地跑一趟。   自己都想到这个了,母亲不可能不会比自己考虑得更加全面。   明明是想要报答对方,但这么一来反倒是给对方添麻烦了。   不过一想到母亲现在的精神状态并没有那么好,考虑不周也是有的,想到这个,夏怀雁也就把心里的那点疑惑压回了肚子里。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夏怀雁在路边的小超市里买了点米面蔬菜,才重新出发。   乡村的道路很宽,但车子不多,一路上畅通无阻。   午时的阳光愈加猛烈,定位在村子里,没有具体的位置。   然而已经离开许多年的母子二人,没有想到这个较为偏僻没什么人的村子竟然也在这几年里逐渐发展起来。   车子开进村子里,司机便开得慢了一些,由魏芷兰和夏怀雁两人凭着记忆里的位置去找自己的家。   车子一路顺着马路徐徐探进村子里,从一开始人居住的较多的地方,一路开进每隔一百米左右,才会有零零散散的两户人家的地方。   “就是这里。”   车子在路边被魏芷兰叫停,停在一户,二层建在路边的小房子前。   顺着建在边上的石梯下去,沿着小河的岸堤上方才是一楼。   许是石梯经常有人走动,周围并没有什么杂草,看着还算干净。   夏怀雁和季青也跟着魏芷兰下了石梯,探头望去院子里的地面裂了两米长半公分宽的缝,裂缝间长了茂密的杂草。   护栏上还有不知名的鸟类禽类的排泄物,门前结了一大片的蜘蛛网,小蜘蛛却不见了踪影。   院子前的镂空木门,早就被侵蚀了。   轻轻一推,门就松松垮垮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摔了半边去。   离开前种在角落盆栽里的花苗也早不见了踪影,一些塑料花盆变色泛白干裂,堆积着不知被哪儿吹过来的干枯落叶,颓靡得像是没有一点生机。   “都成这样了,”魏芷兰转头对夏怀雁和季青也说,“不过比我想得要好。”   几乎是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院前被热烈的阳光照得一览无余。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明明破败的景象就在眼前,魏芷兰的眼里却多了几分生气,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十九岁生下夏怀雁的她,即使到现在,也才四十出头的年纪。   如果没有遇见夏席诚,她的生活不一定会比现在更好,但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差,但因为有夏怀雁,她虽然懊悔过,但更多的是向前看。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我要去收拾了。”魏芷兰笑,“屋子里大概没有能坐的地方呢,你们两个先回车子里吧,外头太阳毒,再晒一会儿小心中暑了。”   “妈,我来帮你。”   夏怀雁正准备跟着魏芷兰进屋,想到季青也还站在这儿,他又停下了脚步,“先生去车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就赶紧回去吧,回到家也要傍晚了。”   “我帮你,快一些。”   夏怀雁听到他的回答,就看见季青也环视了一圈院子,随后将身上的衬衫挽到了小臂处。   他走到门口的水龙头边上,捡起盘在地上有些年头而变硬变脆的水管。   水龙头太久没用,先是咕咕地发出了沉闷声响,而后才涌出一道黄色的锈水。   水流在粗糙的石子水泥地上扩散开来,天气太热,冷水一浇,落了谁的地面就滋滋地冒着细小的泡。   季青也抬头看他,“太阳这么大,不要在外面站着,你进屋帮妈收拾房子,我把院子清理一下再去帮你们。”   “不用先生帮忙,这里我可以的,怎么说我干活还是挺麻利的。”   主要是,夏怀雁想象不到季青也挽着袖子干这种杂活的样子。   无论是他的长相还是打扮,都与这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您快回去吧,等回家让孙姨给您做顿好的,中午不是没怎么吃吗?”   “也不差这一会儿。”季青也说,“进屋去吧。”   “啊,这……谢谢先生。”   夏怀雁本来不想麻烦对方的,但季青也都这么说了,他还是接受了男人的好意。   确实,季青也要能帮忙的话,自己和妈妈都能轻松很多,但是季青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突然干起粗活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夏怀雁不再推辞,正准备进屋去帮忙,那个妈字还没有喊出口,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等等。   刚才季青也叫魏芷兰——「妈」?   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   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   但他没有勇气回头向季青也求证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万一真的是自己听错了那怎么办?   季青也直到早上还是用「阿姨」或者「你的母亲」来指代魏芷兰的,怎么到了下午称呼就变成了妈妈了。   妈妈也很奇怪,明明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一觉起来对季青也的态度就变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季青也喊出的妈,夏怀雁却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厉害。   ——   室内阴凉,许是刚从烈日下突然转移到室内的原因。   也或许是因为房子太久没有人住了,所以说起话来还带着轻微回响。   这里的摆设和布局,还同自己刚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倒在桌旁的凳子四脚朝天,地上还有一个落满了灰的破碎瓷碗底。   和四处散落的白色陶瓷碎片。   阴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湿冷的味道,让鼻子感到不适。   夏怀雁把周围的窗户都打开通风,看见母亲从二楼下来,她的声音愉快,“在楼上找到了扫帚和畚斗,不太好了,但勉强能用,还有一条抹布。”   “雁雁来擦窗户吧,妈妈把地扫一扫。”   “好。”   夏怀雁进到屋子里第一个回想起的印象就是当年被夏席诚从家里拖走的场景。   因为找不到母亲所以自己怎么也不想离开这里,被拖走的时候打翻了椅子和桌上的碗。   当时碗里还有一口汤,他还没有喝完。   不知道母亲回到这里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当时自己被夏席诚带走的时候,她又在哪里了呢?   夏怀雁很想问母亲一些问题,却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来,至少在当下,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话。   夏怀雁去院子的水龙头下把抹布洗干净,出去时季青也已经把院子里的草拔了大半。   落在地面上的水很快被蒸发,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男人正弯着腰,精瘦的小臂将草连根拔起,白色的皮肤下凸起的青色血管在阳光的照射下尤为明显。   汗已经沾湿了他后背的白色衬衫。   他今天陪着自己来,还是穿着正装呢。   季青也明明已经想好了今天要陪着自己回家的,甚至夏怀雁都觉得,留下来帮忙干活也在季青也的今日行程了。   可夏怀雁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已经都这么打算好了,干嘛还穿得这么正式。   穿着正装干活,可能是季青也天下独一份了。   夏怀雁没有叫他,还是速战速决,这样季青也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正这样想着,石梯上不知有谁下来了,拿着锄头一步一响,等到了院子门口,那人往里头望了望,惊奇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儿的?”   来的人是一个阿婆,夏怀雁见着有些眼熟,应该是要对河对岸的农田里干活去的,这条石梯是他们去河对岸的必经之路。   夏怀雁一时叫不上来,季青也倒是直起了身,回头望了过来,正要开口,魏芷兰听到声响,从屋子里出来了。   “哟,这不是阿芷吗,”那人紧跟着踏进了院子里,拉着魏芷兰上上下下地瞧,“这些年都去哪儿了这是,瘦了不少。”   “周姨?”   魏芷兰有些不确定,但没真的表现出来什么,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没有变。”   “哎哟,怎么没有变,”她说着,哈哈笑了起来,“老了,腿脚都不利索了。”   她明目张胆地打量了一眼夏怀雁,上前一步拉住了夏怀雁的手,夸张问道,“哟,这是雁雁吧?都长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俊。”   “是啊,”魏芷兰笑,又对夏怀雁说,“雁雁,叫婆婆。”   “婆婆好。”   “好好好,真乖。”   说完这个,她的目光又扫向了还在干活的季青也,小声问魏芷兰,“那孩子看着不像我们这边的人啊?”   “城里来的,是我们雁雁的朋友,这不麻烦人家了。”   “城里来的啊,我就说不像呢,那你们门前空地里停的车,也是他的了?”   魏芷兰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们这刚回来还要处理杂物,怎么样等会儿到我那喝点水?”   “好啊,一会儿一定去,您去忙吧,我这边也收拾着干净些,改天请您过来做客。”   “成,那我就先走了。”   于是又提着锄头下了河边的石梯去。   “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多张嘴多句闲话,”魏芷兰笑着对季青也道,“可别介意。”   季青也将手里的草扔到一边去,说,“不会。”   “……”   夏怀雁觉得季青也比自己还要更快地适应这里的人和事,自己太不擅长处理这些陌生的事物了。   魏芷兰进了屋去,叫上了夏怀雁。   “走吧,雁雁,得快点把活干完了。”   这里本来就是家里老一辈的房子,前几年她带着夏怀雁过来住,现在回来肯定是有人知道的。   肯定,也少不了一些闲言碎语,不过她不在乎。   比起过往的日子,现在的空气清新多了也自由多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叛逆的人 ,即使生了孩子,也不例外。   几人交替着忙活,终于在五点之前把房子大致整理了一下。   院子里的野草被季青也拔得一根不剩,趁太阳落山之前,魏芷兰给院子里重新浇了一遍水。   家里的东西大部分都还能用,就是锅不太好使了,烧柴的锅具锈了一个洞,不能用了。   正发愁着,季青也倒是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电煮锅,不仅有锅,还有被子之类的零碎用品。   万幸的是,交了电费以后,家里还能有电可以用。   “你怎么想到的?”夏怀雁拉着他说悄悄话,“我都没考虑到这些。”   “想知道?”   “嗯。”   季青也微微朝他侧下身去,眼神注意着魏芷兰的方向,对夏怀雁道,“那雁雁得亲我一下。”   夏怀雁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红着走开了,“那我不要知道了。”   “季先生今晚在这吃点再走吧?”魏芷兰道,“我多煮些,分些车上的司机师傅。”   “好。”   魏芷兰点头,说笑着,“看来这次就能吃上我煮的饭了,不用耽误你来回跑了。”   “下次我还是会登门拜访的,”季青也说,“这次我来得不是时候。”   “行,随你。”魏芷兰道,“今天只有清水挂面吃哦你们两个。”   季青也同夏怀雁异口同声道,“好。”   听见他们谈话的夏怀雁听得云里雾里的,虽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可夏怀雁总觉得他们在加密通话似的。   但真的要自己破解些什么,又是不太可能的事。   这么难理解,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回来的路上买的蔬果鸡蛋今晚就派上了用场,虽说是清水挂面,但魏芷兰还是多煎了几个荷包蛋,放了些蔬菜。   正是饿的时候,味道也不错。   司机师傅拿了张凳子坐在院子的护栏后边,边吹着河风边吃。   魏芷兰瞧见了,端着碗过去和司机师傅一道,不知道说些什么,也是有一句没一句。   季青也断然是要坐在桌子上吃的,夏怀雁也就陪着他坐。   老旧的风扇没有什么用了,挂在天花板上缓慢地转着,发出的吱呀吱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停下来。   望着院子里母亲清瘦的背影,夏怀雁对季青也道,“多亏了先生,不然今天不会这么顺利。”   “这是我分内的事。”   季青也说,夏怀雁笑,“决定回来之前,我还在想着回到这里究竟是不是对的,毕竟我和母亲就是在这里分开的。”   “不过我终于做对了一次。”   这里不仅是同夏怀雁分开的地方,也是魏芷兰从小长大的地方。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母亲便逐渐放开,脸上肉眼可见的能看见笑容。   就好像,突然之间,找到了归属。   夏怀雁以前不明白,现在或许多多少少能明白上一些了。   “以后会更顺的,这几天跟妈在这里好好生活,电话一定要保持畅通,这房子的门不太安全,现换是不可能的了,一会儿我会让几个人过来先守着。”   木门老锁,在季青也眼里当然不够安全。   不过在这种地方,大概率也能算是合格了吧。   但夏怀雁实际上不太确定,毕竟经历过被人破门而过的事。   正犹豫着要不要拒绝季青也的思考间隙,男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季青也说,“我让他们别站在家门口,就在家附近,不会引人注目。”   “好。”   等季青也安排的人到了,也就晚上七点多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果今晚要走,就注定要开夜路,不够安全。   本来夏怀雁还想挽留他住一个晚上,但男人接了一个电话,显然是公司的事需要他去处理。   夏怀雁不想自己影响了他的生意,只把人送上了车,叮嘱道,“路上小心,一个小时给我发一条信息,不对,半个小时。”   “好,快回去吧,今晚早点休息。”而后又对站在夏怀雁身后的魏芷兰道,“您也早点休息。”   魏芷兰点了点头,“一路平安。”   今晚的月光很亮,给墨色的天空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   夏怀雁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正好半个小时,就收到了季青也发来的消息。   一张糊了的月影图片跟着一条消息:才离开,就想回到你身边去。 第59章 宠坏   乡间的夜晚有些说不出的静谧。   窗外潺潺流动的河水并不响亮, 和着不知从哪传来的蝉鸣蛙叫,夏天的气息更加浓厚。   沁凉的风从窗口飘进来,夏怀雁就躺在靠着临近窗边的床上, 一抬眸就能看见漫天的繁星闪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晚的天空近得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静下来去看看夜晚天空的颜色了。   上次去这样认真观察,去数星星, 还是好几年前自己刚来到这里不久的事。   刚被强制带回夏家时,夏怀雁有时候会跑到房间的角落里躲着,和前段时间的母亲一样,对外界感到恐惧和绝望。   他没有安全感, 所谓安全感, 也是在和季青也交往之后才慢慢建立起来的。   同季青也交往之后,他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睡过。   身边空空荡荡的,明明身体觉得很疲惫, 可夏怀雁还是有些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 看着两人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互道晚安,心想着,季青也许是睡着了。   夏怀雁拿着手机翻了个身, 点开两人的对话框。   他想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随便的键盘上敲下几个字符和几个错乱的标点符号。   正要发出去时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 就学着季青也的顺手拍了一张伸手触摸天空的照片发了过去。   季青也睡觉的时候手机会开免打扰模式, 消息并不会吵醒他。   这么干巴巴的一张图片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实际上夏怀雁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是想同他说点什么, 无论什么都好。   想着季青也睡着了也没办法回复自己, 他便再次点开对话框准备给男人发一些没什么营养但自己又实在想说的话。   不过他的字才打到一半, 季青也的消息却毫无预兆地弹了出来。   季:还没睡?   夏怀雁的心怦怦直跳,看着手机任务栏的时间直指一点,他就知道今晚自己将要彻底失眠。   原本是很好回答的话,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远,夏怀雁像是刚同季青也谈恋爱时那般难安,从床上翻了个身后又坐起来。   本来想啰嗦着说些什么,拿着手机删删减减到最后,只给对方发送了一个简单而看起来很平静的「嗯」。   发送完之后,对话框的左上角很快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夏怀雁提着心等了一会儿,直到那几个字消失,季青也都没有再发过来。   夏怀雁想着是不是自己太无趣了,生生把天聊死了。   或许自己应该也同样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睡,这样才能有来有回,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爱人相处,谈恋爱……   正思考着,聊天框里又弹出一句季青也的消息:   “要视频吗?”   夏怀雁收到消息,立马下床去看自己的房门有没有关紧。   明明是成年人,却还依旧像未成年的小朋友似的,怕被母亲发现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觉,偷偷在谈恋爱一样紧张。   男人似乎是守在了手机前等着自己的回复,夏怀雁甚至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头发。   在悄悄给季青也发送了一个好字之后,视频电话立刻传了过来。   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两下,季青也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夏怀雁同他对视了两秒,却紧张得说不出什么话来,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不太连贯的词,“嗯……那个,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季青也学着他的说话方式,带着笑意的嗓音有些沉闷,“妈睡了吗?”   “啊?啊……睡了,妈妈睡了。”   夏怀雁还不习惯季青也叫魏芷兰妈妈,听一次他就呆一次。   这种感觉好奇妙,有种说不上的亲密。   他蜷缩起双腿,将半张脸埋进膝盖里。   男人的脸在镜头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也许是他那边的光线有些暗了。   季青也的脸部轮廓有些模糊,但眼神却更加鲜明浓郁。   夏怀雁有些不好意思同他对视,目光闪了闪,才接着说,“今晚妈妈睡得很早,感觉她很安心。”   “嗯,母亲难得放松,这几天雁雁也稍微放松一下。”   镜头晃了晃,发出一阵略微刺耳的声响,夏怀雁猜季青也是换了一只手拿手机。   还没等他多想,季青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要是想回来了,就打电话过来,我开车去接你。”   夏怀雁点头,对视频这件事逐渐进入了状态,他扬起嘴角笑得柔软,“先生要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时打电话来。”   “所以雁雁今晚是想我想得睡不着了吗?”   夏怀雁本来是想着接季青也的前一句话,同他开个还算过得去的玩笑,缓解一下那种让自己甜蜜到呼吸困难的氛围。   没曾想反而被季青也的反问摆了一道。   他原本埋在膝盖里的半张脸都抬了起来,紧张地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最后和季青也对视着,他又软下了身体,诚实的、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嗯。”   男人那头沉默了好几秒,夏怀雁抬眸看他,隔着屏幕夏怀雁都能被男人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脸红心跳,浑身不自在。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季青也在想什么,所以更加不敢揣测男人的心理。   “怎么了?”夏怀雁轻轻问,“怎么不说话啊?”   季青也凝视着他的目光松了一些,慢吞吞道,“想把雁雁抱进怀里……”   他挑了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没接着说下去。   夏怀雁自己却脑补了许多,被对方一逗,脸红着都快滴出血来了。   “先生又来了,”他嘴上说着不喜欢,却慌慌忙忙的躺下,翻了个身,掩饰自己慌乱的表情,又不想挂断电话,“又故意说这样的话……”   季青也跟着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逞强,试着告诉我,或许会有不错的解决办法。”   “嗯……”夏怀雁应道,“我知道的。”   “嗯,”季青也顿了顿,说,“那睡吧,晚安。”   “先生!”   夏怀雁在他挂电话之前,急急道,随后见人看向自己,才为自己刚才的大声说话感到羞耻,他抿了抿唇,见男人还在耐心地等自己的回答。   “我想先生陪着我睡……”开了一句口,后面的话似乎就好表达了起来,他看着季青也边说,“我抱着被子睡,看着先生脸,就当做是抱着先生睡……等我睡着了先生再挂电话,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季青也不知在想什么,停顿了好久,才答应他,“好。”   ——   夏怀雁早上是被不远处邻居家养的公鸡打鸣声吵醒的。   打开手机一看,锁屏壁纸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五点五十六分,窗外的天空已然大亮。   微凉的晨风从纱窗上吹进来,把他留在睡梦中的脑子给吹清醒了不少。   夏怀雁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发凉,扯过被子盖了盖,实在睡不着再次打开了手机。   解锁后的画面直接显示的是自己与季青也的聊天框。   昨晚又是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的,第二次打开手机没一会儿,就发出了低电量的提示音。   夏怀雁坐在床上给手机充上电,才发现季青也昨晚在自己睡着之后给自己发了新的消息。   季:今晚的月色真美。   夏怀雁瞧着那几个字,忽然联想到了网上一直流传的那个告白梗。   他笑了,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季青也肯定不懂这些梗。   不过……有些偶然间的浪漫,也让人愉悦。   过了一会儿,母亲就起了。   上下楼间一阵热闹。   夏怀雁又躺了五分钟,跟着起来。   才六点二十,早晨的太阳还没出现,夏怀雁下楼,发现母亲正准备煮粥。   “妈,怎么这么早?”   “早点起来准备早餐,一会儿再把屋子收拾一下。”魏芷兰笑着招呼他,“过来,看看妈妈今天早上在柜子里找到了什么?”   “什么啊?”   夏怀雁走近,魏芷兰才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颜色不太鲜艳的红包。   纸壳红包里有一小沓红钞,大约有六七千块钱的样子。   “今天早上才想起来,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没想到真的有,万幸没在家的这几年,没有人撬门进来拿走。”   这钱是那些年,母亲去镇子上打工赚的,有跳舞的钱,也有进酒店当服务员挣的钱。   为了能让自己在镇子上读书,母亲付出了很多。   那段她很辛苦,可面对自己的时候仍然很乐观。   “一会儿我们去镇子上用这些钱添些家用,买些雁雁爱吃水果零食。”   “好。”夏怀雁想了很多,关于这些年母亲离开后发生的事,关于自己最近的生活,但他不会主动去揭开这些母亲不愿意面对的伤疤。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夏怀雁和魏芷兰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镇子里买了许多家里需要更换的东西。   回来的时候夏怀雁还背了一口能放在灶火上用的锅和一只已经杀好的鸡。   魏芷兰一回来就在厨房里忙碌,夏怀雁帮忙把全鸡斩成块。   她一边炒着鸡,一边同夏怀雁道,“用柴火炒的肉可比用燃起电做出来的好吃,你肯定忘了味道了。”   魏芷兰的话有些多,夏怀雁笑着添了把柴火,说话间背后已经热得湿了小半片。   柴火烧出来的鸡肉确实好吃,很香很下饭。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个小时左右,魏芷兰便从院子隔壁堆放柴火的小仓库里拿了把锄头。   她回来后总是闲不住,这会儿准备去田里看看。   夏怀雁说要陪着她去,她也没有拒绝。   不过锄头好些年没用有些松了,魏芷兰又把锄头从锄头把儿里敲出来,垫了一块新的木头进去。   正午的日头正晒,幸好农田离家不远,过了河走上几步也便到了。   只不过两人到的时候,那块明是自家荒了的地,不知已经被谁种上了豆子,正长得茂盛。   夏怀雁见魏芷兰撸起了袖子,张了张口似乎在说些什么,拿起的锄头正要落下,却突然被远处的妇女叫住了,“哟,谁啊,锄我们家地儿。”   待人走近了,夏怀雁才见着张口的是那位昨天回来时见到的婆婆,魏芷兰管她叫周姨。   “周姨?这是您的豆?”魏芷兰收了手,笑着道,“您看这不是不巧了吗?我寻思着没人种还想把土地翻翻新呢,您既然种着了,我就暂时不动了吧?”   “哎哟,这哪儿的话,”周姨脸上出现一丝尴尬神色,“要是知道你今年回来,我是万万不会种的,这些豆角你摘些回去,等这一波收完你看你再来翻成不?一会儿来我家做客,昨天说好来的,后来怎么不来了?”   “昨天有点事耽搁了,收拾好家里,天也黑了。”   “那咱现在走呗,你说你,这日头最猛的时候出来干活那不是遭罪吗?走走走,去我那儿喝杯茶去。”   魏芷兰显然没有跟她计较些什么,说着翻了篇也就把这事儿翻了篇。   夏怀雁帮着魏芷兰拿着锄头,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   周姨家住在稍外头一些,她骑了一辆小小的三轮车停在了魏芷兰家的空地上。   她骑车先回,魏芷兰从家里拿了把伞带着夏怀雁慢慢走过去。   路上季青也发了条短信来,问自己吃了没有,夏怀雁给他回消息的时候差点被魏芷兰发现。   魏芷兰问他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夏怀雁赶紧压住了上扬的嘴角,慌乱摇头。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周姨家。   听说前年她的老伴走了,孩子又在城里打工,所以现在是一个人住。   她说一个人住自由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起早贪黑地干活伺候人,只要满足自己的衣食住行就好。   周姨给魏芷兰和夏怀雁倒的水杯里加了蜂蜜,笑说,“这蜂蜜啊是我那个阿姐带给我的,正宗的蜂蜜,城里的肯定不如咱这的正。”   夏怀雁只在一旁听着,接过蜂蜜水道了谢,就坐在一旁听着她和魏芷兰唠嗑。   蜂蜜水的香甜味闻着腻,喝起来却是清甜的。   他拿着手机看着屏幕里自己和季青也的聊天记录,忽然听到周姨对母亲道,“说起我那个阿姐啊,有个外甥女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漂亮,这不比雁雁还大几岁,条件是很好的,就是没找到合适的男朋友,她妈跟着愁。”   魏芷兰笑,“女孩子不愁这些的,有自己的想法很好,说明思想成熟有主见。”   夏怀雁听见母亲说这些,默默垂下了眸子,要是当年的母亲也能这么清醒就好了。   就不会因为夏席诚给了她一颗糖,就一颗心全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周姨显然没有听出来魏芷兰话语后的忧伤,接着道,“有想法是有想法,到底还是要有个家。”   “对了,”周姨凑过去,笑着问魏芷兰,“上次雁雁那个城里来的朋友长得人高马大的,看起来条件很不错哦,岁数应该和我阿姐那外甥女差不多大,怎么样,要不要认识认识?”   “咳,咳咳……”夏怀雁听到这句话,差点被才进了喉咙里的水呛得喘不上气。   魏芷兰忙上前给他顺气,“雁雁,慢点喝。”   夏怀雁才拿手背擦了擦嘴角,又咳了好几声才摇头,“没事,我就是呛着了。”   周姨笑,“现在这后生做事都火急火燎的,阿芷啊,我刚才说的事儿怎么样啊?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母亲不知道自己正在同季青也交往。   夏怀雁有些担心魏芷兰会顺承着应下来。   他的手指摩挲着杯壁,考虑要不要现在直接开口把这件事儿给拒绝了,就听见到魏芷兰说,“那位先生有对象了,估计是不太愿意的,不过我们也不太好擅自做主,改天我让雁雁去问问。”   夏怀雁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而且语气坚定似乎丝毫没有猜测的成分,说完这句话还向自己看过来。   也不知是魏芷兰知道了什么,还是演技好。   总之夏怀雁忽然心虚得厉害,他低下头躲避了魏芷兰的目光,正巧季青也又发来了消息。   屏幕亮起。   季:雁雁的声音,好想听。   夏怀雁眼皮发烫,慌乱地将这甜蜜的负担塞进了口袋里。 第60章 宠坏   回去的路上, 夏怀雁有想过去问魏芷兰,她是怎么知道季青也有对象的,又或者她回答周婆婆的话是不是只是借口。   可每次想问时, 他又张不开嘴。   毕竟母亲都没有开口说什么,自己问这些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魏芷兰拿了钥匙打开了门,边不经意说道,“妈不会真的让你去问他的。”   “诶?”   魏芷兰笑,“瞧你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难道不是在想这件事?”   夏怀雁觉得, 自己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在母亲面前暴露了马脚。   母亲的一句问话,就把自己逼得进退两难。   夏怀雁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季青也的爱情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在交往后从来没想要遮掩些什么。   之前面对冯安双他可以大方承认, 甚至季青也带着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见家长, 他也没有真的想要怯场。   可唯独在母亲面前,他有些怕了。   一开始他没有考虑太多,本想要一鼓作气告诉魏芷兰自己和季青也的事, 那时的自己也还没有顾忌。   可这几天, 他习惯瞒着母亲这个秘密了。   越是慎重考虑之后, 内心的想法增多, 顾忌越多, 他就越是不敢乱说话。   他怕母亲不同意,怕母亲对自己失望,怕母亲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不需要吃药的身体突然又被破坏。   从某些方面来说, 自己真的太莽撞了, 很多时间他都不会去考虑太多。   他放在身后的双手习惯性地因为紧张而搓着衣角, 而后张口试图解释些什么,“妈,我……”   “你想说你们在交往?”   魏芷兰说完这句话便见夏怀雁的脸瞬间惨白。   她回过身率先进了屋里,才朝夏怀雁招了招手,“外头热,进来再说吧。\"  夏怀雁跟在母亲身后,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魏芷兰找了张凳子坐下,让他也坐。   夏怀雁依言坐下,还是没有先开口。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夏怀雁听见母亲问这个,他的心头便跟着紧了紧。   他想到母亲会问自己一些问题,没想到母亲一上来就先给自己抛了个炸弹。   要是实话实说的话,必定要牵扯出自己和夏家的那些事儿,那些事儿是夏怀雁暂时最最不想提起的,也暂时最最不想在母亲面前提起的。   “季先生是……小时候那个经常玩在一起的哥哥,小茉莉还在的时候……”   “前段时间因为有些事情,我们相遇了,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夏怀雁见魏芷兰的神色明显地愣了几秒,他就知道,就算这么委婉地提起过去的日子,只要母亲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去,依旧还是不能接受。   夏怀雁握紧了拳头,等待母亲说出口的下一句话。   “季先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呢,能看出来他对雁雁很好,光是帮着雁雁找到我照顾我这一点,就很少有人能做到了。”   夏怀雁低着头,没想到母亲会说这个。   他缓缓抬起头来,见母亲微微扬着唇,神色温柔地看着自己,“我只要看着雁雁幸福就好了,不管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我都不会反对。”   “反倒是觉得雁雁长大了呢,记忆里的雁雁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已经一下长这么大了。”   母亲这么快就能接受自己同季青也的恋爱,是夏怀雁或许没有想到的结果。   也或许自己昨天猜的没有错,母亲她昨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昨天起对季青也的态度才有所改变。   至于自己的猜想对不对,夏怀雁已经不想去验证了。   “妈……谢谢。”   “以后有事情不要瞒着妈妈,我虽然这么多年没有陪在你身边,但你在想什么,不夸张地讲,我其实都知道。”   魏芷兰看着他,问,“是不是我今天不说,这件事你就打算瞒着一辈子?”   “不是的,我本来打算过一阵子再和您说的。”   “没关系,雁雁长大了,确实该有自己的秘密了。”   魏芷兰笑,笑容温柔,却带着些无奈和苦涩,微微阖下的双眸眼角也带上了几丝岁月的痕迹。   那些皱纹就像深刻的疤痕,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永远抚不平。   “你在遇到他之前,过得还好吗?”她顿了顿,“对不起,当年没有好好保护雁雁,选择过了错误人生的是我……可后果却要雁雁跟我一起承担。”   夏怀雁因为母亲这一刻的笑,在此刻仿若被一双无形的压抑的手狠狠攥住了心。   他上前抱住了母亲,一如当年她这样抱着自己。   “妈,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别这么说。”   那些本来不知应该在何时才能说出口的话,似乎此刻借着机会全都能和盘托出了。   在夏家那些年的事情,夏怀雁没有说太多,怕母亲知道其中细节会难过伤心,但他也不想在母亲面前美化夏席诚些什么。   只说被带回夏家后做了给夏攀星捐了骨髓,夏席诚给了吃穿,也让上学。   “后来公司的经营不善,夏家找季先生帮忙,先生没有同意。”   夏怀雁到现在其实也不太明白其中的过程,就捡着自己知道的情况和母亲做了简单的说明,“过了段时间,夏家就被宣告破产了。”   夏怀雁没说自己在夏家破产之后去找过夏席诚一次,他不想对母亲说夏席诚现在或许过得有多惨。   就算母亲知道了,她也并不会感到快乐。   反而多听到那人的名字一次,母亲的痛苦就会多添一分。   在听完夏怀雁删删减减的过去,魏芷兰还是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那天下午,她都没有再怎么说话。   夏怀雁看见她偷偷吃着昨天才好像要断掉的缓解精神的药物,又觉心慌。   吃完药的傍晚魏芷兰搬了一张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眼皮底下的小溪流自由律动,发起呆来。   夏怀雁怕母亲会做出什么事情,一个下午都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皮都不敢眨。   等太阳完全落山,天完全黑下来,才看见母亲搬着凳子准备回来。   夏怀雁还想着怎样才能逗对方开心,转过身来的魏芷兰却一改下午的沉默。   她像是彻底松了口气,声音都变得稍微洪亮了一些,“怎么站在这儿?怕我想不开?”   夏怀雁紧忙摇头,却辩驳不出什么来,因为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一颗心悬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放下。   “我们雁雁,真是个太好太好的孩子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不容易才和雁雁团聚,我怎么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过去的那些事情,总有一天是要被翻出来的,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夏怀雁知道的,他只是担心,担心无论过去多久母亲都不可能释怀,所以想着要是能拖一拖就好了。   所以在见面母亲的第一面时,他从来不去主动提及关于这几年自己的事情。   “从今天开始我们好好生活吧。”   夏怀雁用力点了点头 ,“嗯。”   那天晚上十点左右,夏怀雁看着魏芷兰休息下了,就回了房间悄悄给季青也拨了一个电话。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告知季青也自己要给他打电话,只是紧张地等待对方的接听。   不出意料,电话在五秒内被接通,夏怀雁的心在电话传来男人的声音时被轻轻地带了一下。   “雁雁,”季青也接到夏怀雁打来的电话,语带笑意却同样有些惊讶,“怎么了?”   在男人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夏怀雁听到一声指敲键盘的声音,估计对方还在工作。   夏怀雁才恍惚地从那种既紧张又兴奋的心情中回过神来,他愣了愣,“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我也正好在想你。”   夏怀雁坐在窗口,听着远处田野忽远忽近的蛙叫声,和着溪流的流水传进耳朵里。   贴着手机的耳朵一阵发麻,他红着脸揉了揉耳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先生下午说想听我的声音,所以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了。”   “嗯。”季青也没有多说什么,但低沉的声音明显有着笑意,“我可是惦记了一天。”   “啊?”   夏怀雁惊慌失措的一声反问,惹得电话里的季青也传来一声低笑。   夏怀雁明白过来他在笑什么,忽然觉得好热,就连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吹不散耳边的燥热。   季青也问,“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今天去了镇子里,买了好多东西,”夏怀雁调整好情绪,才说,“镇子里好热闹,我还背回了一口大锅,然后去昨天那个婆婆家里做客了。”   说到这个,夏怀雁免不了想起周婆婆说的要给季青也介绍相亲对象的事儿。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同季青也说出口,他不太想让季青也知道这件事。   正当他想说点别的什么时,对方却先开了口,“对了,昨天说要把大门换一换的,还没跟妈说过吧?”   又听见季青也提起魏芷兰,夏怀雁乖巧地嗯了一声,“还没呢。”   “那等你们决定好了我再叫人上门去换,这几天还是让人先看着。”   “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要不然我明天就问问妈妈吧。”   “雁雁决定就好。”   季青也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夏怀雁回到床上,享受着这段沉默的时间。   即使不说话,夏怀雁也没有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过。   他喜欢和季青也在一起的时间,也喜欢这种自由。   想开口说话就会有人回应,不想说话,对方就会一直默默守在身边。   夏怀雁翻了个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一秒接着一秒地跳,他又不由地紧张起来。   电话那边很安静,静得好像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夏怀雁紧张地滚了滚喉结,说,“我想和先生说一件事。”   季青也的声音接着打破安静的通话,问,“嗯,雁雁想和我说什么?”   “我今天和妈妈说了以前的事,”夏怀雁抱过被子,他不敢开免提,只把手机音量调大一点,才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妈妈听了之后情绪不是很好,吃了药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虽然她后来看起来像释怀了,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给她一点时间,”季青也的声音变得柔和几分,“雁雁会一直陪着她,不是吗?”   “嗯。”   听着对方的声音,夏怀雁忽然好像见他。   他揉了揉眼睛,说,“还有一件事也想告诉你。”   季青也应声,耐心问他,“是什么?”   “妈妈知道我们在交往了。”   “她原来早就看出来了,肯定是因为我演得不好被发现了。”   “不过妈妈没有反对,她觉得先生人很好,妈妈应该也挺喜欢先生的。”   夏怀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声音又急又快,在森林里蹦跳的小鹿,轻盈又自由。   季青也倒对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惊讶来,只是问他,“妈妈也?除了妈妈难道还有谁喜欢我?”   知道季青也故意问自己的,夏怀雁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但他还是愿意告诉季青也。   夏怀雁的声音有些腼腆,“我喜欢啊……”   他第一次试着叫他名字,“青也……” 第61章 宠坏   有时候的冲动往往就在一瞬间。   夏怀雁在叫完对方的名字时本就觉得有些难为情, 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轻细的嘈杂声,却没听到季青也的回应,一瞬间脸红了个彻底, “先生……”   “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不知道在自己再度开口的时候,季青也已经拿上了车钥匙就快要走到玄关处了,而又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冷静了下来。   “雁雁。”   季青也靠在墙壁上, 语气里的笑多了份对他无可奈何的宠溺,“再说一遍好不好?”   “喜欢先生。”   夏怀雁对季青也的这些小要求大多数时候都是有求必应的,即使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难为情。   可说完这句话后季青也却说,“还有。”   “还有?”   这回轮到夏怀雁怔愣了。   向来在逗弄夏怀雁这件事上很有耐心的季青也, 却在这时候第一次破了功。   觉得夏怀雁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便主动开了口,说,“名字, 再叫一遍。”   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夏怀雁觉得男人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急不可耐。   夏怀雁笑了也懂了,却没有再答应对方这个请求。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坏心眼,觉得这样的季青也过分可爱。   夏怀雁大概有点明白季青也平时逗自己的时候都是什么感受了。   这种感觉让人上瘾。   想再多听听他的声音, 再多这样感受一会儿, 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雁雁?”   听到季青也叫自己, 夏怀雁认了一会儿才终于端不住腔笑出声来。   他想自己和季青也比, 大约还是差了很多火候的, 至少自己做不到一个眼神就把对方弄得脸红心跳。   季青也问他笑什么,而后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夏怀雁也问他,“那先生笑什么?”   季青也思考了几秒, 说, “大概是因为, 我终于有个正式身份了吧,谢谢雁雁,谢谢妈。”   男人的故意说这些逗趣的话,惹得夏怀雁又是一阵欢笑。   今天的心情从下午开始其实就没有放松过,一直到回房给季青也打电话的时候,夏怀雁的心思还是很乱。   但是现在,他可以很放松地笑。   这种不用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生活,是这几年来在遇到季青也之前从不会实现的。   不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管以后怎样,季青也说,这都不是现在应该忧虑的事。   那天晚上,夏怀雁的话多得说不完,后半夜他还无意识地同季青也说漏了嘴,说周婆婆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事儿。   季青也没说别的,只说他这辈子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夏怀雁想,自己也是。   ——   即便母亲说从今天起重新生活,但母亲心里肯定还惦记着那段难以逾越的过往,夏怀雁能够做的除了陪伴她,让她往后的生活变得更好,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季青也说交给时间,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时间抹不去伤痕,但大约可以教会人遗忘。   过去自己在夏家生活的那些年,发生的那些事,现在就算很努力地去想,也已经想不起其中的细节,只觉得很难熬很痛苦。   没有人可以将过去彻底抛弃,但逐渐将细节遗忘,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那天晚上同季青也打完电话后,夏怀雁就再也没睡了。   他注意着魏芷兰房间的动静又有些心事。   一直到天亮,他早早地起了床,看着和自己同频率从房间出来的母亲,他的心才松了松。   “早啊,”魏芷兰笑,“跑步去吗?”   夏怀雁虽然讶于魏芷兰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依旧笑着答应了下来,“好。”   事实证明,两个人从来没有认真锻炼过的人是跑不过完整的八百米的。   他们气喘吁吁地停下,不知是运动让人心情舒畅,还是因为真的放下了。   魏芷兰忽然想起什么来,问,“什么时候开学?”   “还有几天。”   魏芷兰看向他,“学费交了吗?你手里有钱吗?”   “不太够 ,我向先生借了一些。”   怕魏芷兰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夏怀雁连忙解释,“学费的钱我一定会还给先生的,其他的,我还暂时还不上呢……”   魏芷兰笑,“改天带他正式来见见我吧,你问他愿不愿意。”   夏怀雁先是一愣,明白魏芷兰话里的意思后,脸上一阵温热,“好,我去跟他说。”   季青也应该是愿意的吧,要是魏芷兰知道几天前季青也就已经在背地里叫她妈妈,估计今天就不会这样问自己了。   想起昨晚季青也故意逗自己笑的那句「谢谢雁雁,谢谢妈」,夏怀雁抿了抿嘴角,可还是压抑不住唇角的笑意。   一切好像,真的越来越好了。   夏怀雁带了电脑回来,直到这两天他才有心情工作,一个设计名片的小单子也是他等了好久才等到的。   钱不多,不过要求很多。   正当他还在跟甲方沟通的时候,邮箱忽然跳出了一条消息。   题目标着某某市里的某某舞蹈大赛的比赛结果。   夏怀雁的目光一滞。   比完赛那天,自己就去见了母亲,夏怀雁几乎已经忘了比赛这件事。   现在猛然看见这个,虽然不抱着能得到什么的心情参加的比赛,但他还是会紧张。   夏怀雁做了几个深呼吸,拿着鼠标的手有些抖,在光标点到信封的那一刻心跳拔高。   ……   傍晚,季青也打来了电话。   男人破天荒的先跟自己说了许多话,到后来,夏怀雁才知道,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得奖的事情了。   可能是怕自己会伤心,所以才旁敲侧击地问了自己一些问题。   例如今天过得怎么样,心情好不好之类的。   夏怀雁直截了当地说,“我心情很好啊,没得奖就是没得奖,比赛前都说了重在参与嘛。就是浪费了李老师的时间了,她教了我很多。”   季青也才说,“嗯,开心就好。”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在安慰自己来着,现在又是一句轻飘飘的开心就好。   夏怀雁有时候都会觉得季青也太顺着自己了,就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对的。   “这次的比赛不太正式,雁雁要是想的话,下个月李老师有个很难得的舞台,带上妈一起去看看?”   “啊,”夏怀雁受宠若惊,“可以吗?”   “当然,你跟妈商量商量,同意的话我就去准备。”   “好啊……妈妈也让我问问先生,愿不愿意正式见见她,以另外一种身份。”   他小心翼翼地问,“先生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季青也问,“日子定下来吗?”   “没呢。”   “那我请人挑个好日子。”   夏怀雁一听,又笑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要开学的日子。   老家的门总算是在夏怀雁离开的前一天换上了。   季青也打电话安排好了一切,说他明天有些事走不开,让林峰过来接自己回去。   临行前的一晚,夏怀雁拉着魏芷兰做了很多嘱咐,他其实很不放心让母亲一个人待在这里,可他还要上学,没办法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人也过得挺好的,不是有手机吗,你要是不放心,我们时时刻刻可以电话沟通。”   魏芷兰这么说。   其实最近她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了很多,抑制的药物也几乎没有再吃了。   身体上的病痛也不多,乡下空气好,没有烦心事,加上最近一直都有在锻炼,算得上是健康的了。   只是,要是有突发情况的话,这里偏僻,会有些难办。   可,怕就怕在会有突发情况。   夏怀雁一度想开口让魏芷兰一起走,等寒假再回来。   可想了想,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第二天,林峰来的时候才早上九点过五分,可想而知,他出发的时间点有多早。   小县城的交通没有那么便利,只能自己开车,一来一回很浪费时间。   林峰一见到夏怀雁就同他解释,季青也今天稍微有点事情来不了,由自己代替季青也过来接他。   虽然想也知道季青也和夏怀雁之间肯定是沟通过这件事的,不过作为贴身秘书兼职助理的他,肯定还是要再沟通一遍才比较好。   “我知道的,麻烦林先生来接我了,肯定打扰到你工作了吧?”   “来接夏先生,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林峰笑,“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要不您和司机先生来家里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吧?”   夏怀雁往屋子里瞧了瞧,“正好,我还有些话想跟妈妈说,你们进来坐会儿吧,我去端茶。”   盛情难却,林峰只好点头同意。   夏怀雁领着两人到了院子里,说,“家里很小,你们不要介意。”   “不会。”   魏芷兰见到林峰和司机,照例是一贯的热情,夏怀雁都觉得母亲甚至还有想留他们下来吃午餐的意思。   夏怀雁叮嘱了魏芷兰好好照顾自己,还说周末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会回来看她的。   临走之前净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夏怀雁才依依不舍地坐上了车离开。   车外的后视镜里,母亲娇小的身影渐渐远离,直到缩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夏怀雁才抿着唇靠回了后座,车子一路往城镇的方向开去,他的心忽然空空的。   回到云城,已经是下午两点。   林峰把夏怀雁送进小区又送上了楼,而后马不停蹄离开。   车子又在单元楼门前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他和季青也一样,每天都在忙碌,甚至在车上还接了好几个工作上的电话。   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夏怀雁偶尔觉得,自己好像与他们格格不入。   孙姨今天又不过来了,这是夏怀雁昨晚就知道的事情。   冰箱里倒是满满当当的,有很多食材,鱼和肉还有贝壳类的食材都已经处理好了,用保鲜袋包得完完好好。   晚上六点,夏怀雁还在厨房里忙碌,边跟魏芷兰打着视频电话,正说到季青也很忙还没回来的时候,大门的门锁突然开了。   夏怀雁回头,远远见着季青也正站在玄关处,他手提着公文包,一边解着西服扣子,额前落下几根碎发,五官浓郁得像一副水墨。   “先生回来了。”   夏怀雁的这一句不知是在同魏芷兰说,还是在同季青也说。   季青也长手长脚,听到这话倒是三两步上前,拥住了他,“雁雁……”   “先生回来得正好……”   夏怀雁本来想说正好吃饭,可男人搂着自己腰身的手一紧。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季青也腰间皮带的金属扣子的冰凉触感。   夏怀雁一下紧张起来,“先生……先生等一下。”   见人不听话,夏怀雁立刻捂住了季青也凑过来的唇,他在季青也欲求不满的眼神中,支支吾吾,脸都快要红到滴出血来,“我和妈妈在打电话呢。”   此时,夏怀雁和魏芷兰视频通话的手机还立在灶台上,镜头后的魏芷兰笑容可亲。   夏怀雁真是羞耻到连想死的心都有,他低着头连眼皮都不敢掀。   他原本以为季青也跟自己一样,没想到男人只是松开了自己的腰的方式改为牵起了自己的手,随后从容地跟魏芷兰交谈了起来。   最后以一句,“妈,那我和雁雁先吃饭了,您早点休息”而结束。   两人交谈甚欢,夏怀雁甚至全程都插不上一句话,又因为听到季青也这句结束语的称呼而睁大了眼睛。   季青也却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夏怀雁稍稍领悟,“倒也是。”   而后又认真辩驳,“可是先生不丑。”   季青也低声一笑,终于将迟到了半个多月的吻落在了他的唇畔上。   夏怀雁被动了几秒,踮起脚尖勾住了他的肩膀。 第62章 宠坏   开学那天早上, 只领了一些新课本。   班长喊着让男生去搬书,夏怀雁就跟着班里的几个男生去了另一栋楼,来来回回几趟才算搬完。   等书差不多发完了, 辅导员过来对了一下课本,开了一个十分钟的班会就让大家散了。   他们在一号楼发的课本,离学校大门最近。   夏怀雁绕过图书馆和体育馆往外走, 正好班级群里发了新课表。   课表其实几天之前就在学校的app上发出来了,不过前几天他没时间看,今天学委重发了一遍,他才点进那个文件瞧上了一眼。   和上个学期差不多, 不过多了几节课, 整张课表就变得满满当当的。   平日里最活跃的几个男生见学委发了课表出来,立刻上线在群里叫苦连天,引得辅导员和班主任都忍不住出来调侃了两句。   不过多几节课少几节课对于夏怀雁来说倒没什么区别,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 于是便收了手机,专心走路。   不过正要出校门去的马路上,他却久违地同冯安双在学校里碰上了一面。   因为两人本身不是一个专业, 所以并不同路, 相遇时也是迎面相撞。   加上之前闹了那出事情, 夏怀雁没敢看他, 只远远的瞥见了他的身影。   虽然两人现在算得上是形同陌路, 但毕竟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儿,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夏怀雁本想换个方向离开, 不曾想对方似乎已经瞧见了自己。   这时候要再换路, 显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多余, 夏怀雁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冯安双身边依旧有很多他的同学,几人结伴而行,说说笑笑的。   擦肩而过的时候,夏怀雁听见冯安双身边的同学调侃他说,“诶,这不是你家雁雁吗?你不和他打个招呼?”   夏怀雁不想听他们的对话,不过一紧张,越是不想注意的,注意力就越是集中。   夏怀雁的脚步几乎没有停留,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可他还是听见冯安双笑了几声,说,“也没真的把他当成什么朋友……”   之后冯安双还说了什么,他没听清。   夏怀雁从来羞于别人在背后讨论自己,每次被人提起名字他都要紧张好一会儿。   何况是这种状况。   冯安双还说出那样的话。   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什么朋友……   夏怀雁紧捏着书包带子,脑子昏昏涨涨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去了。   直出了校门口,夏怀雁在校门口的斑马线前等着过马路时,看见云家的车子从自己身旁侧身而过,他才稍微回了点神。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那是云家的车子,是因为云池就坐在车里隔着车窗鄙夷地瞧了自己一眼。   夏怀雁对他的情绪,倒是没有像面对冯安双时那样强烈。   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也或许是因为就算有交集,他们之间也隔着其余的一些人。   夏怀雁自觉自己和他是没有直面的冲突的,即使有一段时间,夏怀雁有偷偷地把云池当成是情敌看待过。   但这些都过去了,他相信季青也不会喜欢别人,也相信自己,可以好好地和季青也在一块儿。   开学的一个月,夏怀雁有些着急起来。   他试图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也偶尔能在之前接过单子的甲方爸爸那里再接到几个单子。   不过因为上学时间并不充裕,除了接单子以外,他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只能去打小时工。   而零散的小时工虽然工资能高点,但干的都是体力活,很辛苦,幸运的是之前他做家教的那户人家又找上了自己,说家里亲戚有小孩儿要学习,问自己能不能去。   夏怀雁欣然同意,倒不如说这对缺钱的自己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舞蹈机构那边的兼职,在遇到母亲之后也请了一个多月的假,现在大部分孩子都开学了,那边算不上忙碌。   也许是因为自己之前请假太久和现在较为清闲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机构那边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了比自己更合适的兼职人选,夏怀雁在开学不久后又去了两次,在第三次准备去的时候他就接到了舞蹈机构的解雇电话。   那边的工资是一日一结,所以也并不存在什么工资拖欠之类的。   后来某天班上的舞蹈老师又私下给自己发了条消息,让自己好好生活,不要局限在一个小地方。   她大约是知道了自己被解雇的事儿,所以想安慰自己。   其实,要是换做是从前夏怀雁肯定想不开,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哪来做得不够好所以才被没有以任何理由辞退。   现在的他倒是看得开了一些,唯一舍不得的就是那群小朋友。   他给舞蹈老师发给了谢谢,之后退出了聊天界面,就像与这段回忆做了最后的告别。   也许以后他还会再去找类似的工作,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近段时间除了上学,课余时间他都在工作,大部分时间会忙到晚上八点左右,要是能接到设计单子,他就会用晚上的时间去设计稿子,不过单子不多,晚上九点之后他大部分时间还是轻松的。   家教那边的工作,只要一三五的晚上去小朋友那儿两个小时,周六日的早上再补课半天就好,虽然时间不多,但却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好在夏怀雁别的不多,只有耐心多到快要溢出来。   有时候一些工作重合,他就要提前做好规划,夏怀雁从来没有这么自由地去忙碌过。   不过就因为这样,即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和季青也似乎也变得聚少离多起来。   唯一能说上话的,只有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觉之前这两个时间。   累了一天的夏怀雁,这将近一个月以来,从来就是沾着枕头倒头就睡。   有时候明明气氛正好,季青也还在浴室里洗澡,他坐在床上就先睡着了。   眼睛一睁就是天明,醒来的自己有时趴在季青也身上,有时躲在他的怀里。   要是醒得早,夏怀雁还会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   季青也对自己从来没有意见,但夏怀雁还是会觉得要是自己体力好一些就好了,不至于答应他的,反倒自己先睡了过去。   偏偏季青也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还算是热衷……   这种情况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有所缓解,那天是去接魏芷兰一起去看李想真舞台的前一天。   夏怀雁推了半天的家教工作,也没有去接其余的,在家里休息了一上午。   季青也同样。   难得在白天可以认真观赏到爱人的一举一动,季青也的眼神像是片刻离不开水的鱼,夏怀雁就是那片水。   一开始还好好的,到后来夏怀雁实在被看得受不了,才笑着问他,“看什么呢?”   季青也从容淡定,“看老婆。”   夏怀雁被他的这句话说得一愣,脸红着接不上话,随后又想到什么,站起来说,“我有东西要给先生,等我一会儿。”   季青也点头,看着夏怀雁一蹦一跳地上了楼去,像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偶尔稚气地像个没长大的小孩,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写在了脸上,让人一眼就摸透。   季青也坐在楼下等,不过几秒,夏怀雁就重新出现在了楼梯口,他手藏在身后像是拿了什么,低着头快步从楼梯上跑下来。   “慢点,”季青也提醒道,“小心别摔了。”   正要站起,夏怀雁已经从楼梯上安全下来,往自己这边跑过来了。   他鲜少有这样高兴的时候,让季青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嘴角上扬。   夏怀雁跑到季青也面前站定,然后才把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他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的信封,肉眼可见的比一封信要厚上许多。   “是什么?”   季青也边问边接过,于是打开了信封,听到夏怀雁说,“这是先生借给我的学费,我上个月打工赚的钱凑得勉勉强强。”   季青也看着信封里的纸钞,又将信封合上,才问他,“上个月没日没夜打工,就是为了这个。”   “说好了是借我的嘛,”夏怀雁说,“其实我还想锻炼一下自己,你和林先生都这么忙,我就想我有时间为什么不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季青也这才笑了,说,“挺好的。”   几千块钱对于季青也来说虽然只是九牛一毛,但他不会去阻止夏怀雁去实现他人生的价值。   人只有在有理想有信念,并且为之努力的时候才会感到真正活着的意义。   季青也由衷地为夏怀雁感到高兴,有时虽然感叹对方还像个小孩子,但又不得不承认,夏怀雁最近确实长大了。   季青也笑,“下午去接母亲。”   “好。”   ——   将近一个多月没有在现实中见到母亲的脸了,之前虽然说着周末能回去,但到底没得了空。   因为工作和上学太忙,也来不及每天都发视频消息,夏怀雁再次见到魏芷兰,女人脸上除了温柔又多了几分平静,还有一丝终于要见到偶像的喜悦。   “今天真的去看李老师的舞台?”   坐上车子,魏芷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夏怀雁再三同她保证是真的,魏芷兰才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系好安全带,她笑着对坐在副驾驶的季青也说,“谢谢你啊青也,听雁雁说是你的关系,才会让我们有幸一起去。”   “您严重了,举手之劳。”   夏怀雁坐在一旁听着,这时候笑着调侃了一句季青也,“还是要谢谢先生的。”   男人这回倒笑了,回过眸来看了他一眼。   夏怀雁这回没有避开对方的目光,只是红了红脸也抿着唇笑了。   说起魏芷兰对季青也的称呼,夏怀雁和季青也在一起这么久,实际上就没怎么听过有人对季青也直呼其名。   他们要么叫季青也先生,要么叫季青也季总,季楠楠和季安平还会叫他青也哥。   突然听到魏芷兰叫季青也的名字,夏怀雁觉着新鲜。   这么说起来,自己也只当着他的面叫过他一次青也,季青也却对自己叫他名字这件事异常执着,乐此不疲。   虽然自己没有叫过他名字第二次。   ——   李老师的舞台在云城歌剧院举办,夏怀雁和魏芷兰都是第一次来,跟在季青也入场时两人都有些紧张和拘谨。   夏怀雁还好,他本人是见过李想真的,并且跟着她学习了一段时间,但魏芷兰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看偶像的艺术,入座后灯光一打,夏怀雁仿若看见魏芷兰的眼里有光闪烁。   李老师舞台演出一票难求,会场上三百人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表演。   夏怀雁不是特懂行,却也被李想真的舞蹈打动得忘了呼吸,心潮澎湃。   等表演结束,魏芷兰还是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舞台的正中央发呆。   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容易对任何人动心,时至今日,她至少也应该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头顶着聚光灯,去做她向往的任何事。   夏怀雁却不敢打扰母亲的沉思,直到季青也说,“李老师还在后台,您要去跟她打个招呼吗?”   魏芷兰一听,神情中有些不敢置信。   那是夏怀雁第一次看见母亲像个小孩一样,因为喜悦而落泪。   从夏怀雁有记忆起,母亲就已经是个成熟无比的大人了,或许是因为她早早没了父母疼爱,什么都还没懂,就生了自己的原因。   温柔的母亲其实在夏怀雁眼里从来都有些奇怪,夏怀雁这一刻才懂那一抹奇怪是什么。   是母亲强撑的故作坚强,放弃自我。   李想真同魏芷兰拥抱过后,又对夏怀雁道,“上次市里的比赛没得奖?”   夏怀雁听见李想真提起这个,立马有些羞愧,更何况还是当着母亲和季青也的面,他点了点头,“对。”   李想真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要真相静下心来跳舞,我们舞蹈团最近正好有意向在招人,你想的话,可以来试试。”   因为李想真这句话,夏怀雁思考了很久,他真的很惊喜,也有些局促不前。   时间一转,早已到了深秋初冬的季节。   11月末的尾巴溜得飞快,寒冷悄然而至。   云城的气温下降得太快,早在半个月前夏怀雁就已经穿上了毛衣。   傍晚季青也刚从公司回来,见夏怀雁正从厨房出来,他走近问,“今晚在家?”   季青也的正装依旧牢牢焊在了身上,偶尔出门,他也会在西服外披一件风衣,此刻那件黑色的风衣外套正挂在他手臂上。   夏怀雁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拿到边上挂好,开始跟他玩笑,话语悠悠的,“我在家不好吗?”   季青也上前两步道,“想都来不及。”   夏怀雁笑了,笑容腼腆又带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小得意。   季青也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   他最近不知在哪学的,学了这些小坏心思,过分可爱。   “雁雁。”   他乖乖点头,“在的。”   季青也又上前了几步,夏怀雁就跟着退,感觉不对转身就要跑,结果还是被人抓住按在怀里好好欺负了一顿。   直到夏怀雁笑得喘不上气来,季青也才放过他。   男人抱着夏怀雁坐在沙发上,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捏住了他的手指把玩起来,“今天怎么不去教课了?”   “小朋友有点发热,被家长带去医院看病了。”夏怀雁抬眸看着他,说,“可能是因为换季了,最近好多人感冒,防都防不住。”   季青也摸了摸他的脸,“雁雁得多穿点。”   男人的体温依旧比自己低,更别说他才从外边回来不久了,夏怀雁被他的手碰得缩了缩脖子,笑他,“先生才要多穿点呢。”   “抱歉,”季青也同样察觉到了,立刻把手收了回去,眉头一紧有些懊恼,“我下次注意。”   夏怀雁本来只是想接他的话的,没想到对方当真了。   季青也在自己面前似乎只想做到滴水不漏,连这种小小的错误他都不太允许自己犯。   夏怀雁心下一热,重新拉过季青也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没关系的,”他说,“我又不怕冷。”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耳边吹过的风扬起一阵酥麻。   季青也没忍住,吻落在了他的手心里,而后落在了唇上。   ——   距离李想真提出来,要不要试试加入舞蹈团这件事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夏怀雁依旧没拿定主意,而李想真舞蹈团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招集了起来。   进入舞蹈团要面试,要李想真亲自把关,她既然同夏怀雁这么说,就几乎代表着只要夏怀雁同意,他就已经一脚踏进了李想真带领的舞蹈团里。   也就代表着,将来有一天,他可能有机会同李想真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这当然是极好的事情,不知道是多少专业的舞蹈生梦寐以求的梦想。   市里没拿上名次,反而得到了李老师的青睐,这也是夏怀雁从来没有想过的。   夏怀雁把能得到李老师信任的原因归结于,是李想真看在季青也的份上给自己递的一个台阶。   自己跳得怎么样,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不能算差,但并没有能勾得上入李想真眼里的地步。   另一方面,进入舞蹈团更代表着他更加没有自由的时间了。   除了学习,或者连学习的时间也不够完整。   他对自己没有把握去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信心。   上次去市里参加比赛,已经耗费了他很多心思和勇气,可那都是一时的,过了也便过了。   要是加入李老师的舞蹈团,那之后或许是一辈子的事,也不知道在那么多优秀的人面前,自己什么时候才会也有出头之日。   他从来没有这么多野心和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抱负,在遇到季青也之前,他只想和母亲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其余的什么都不敢去想了。   在遇到季青也之后,他才开始慢慢地去接触自己不敢接触的事。   上次市里的那个比赛,他已经鼓足了自己全部的勇气,之后就算还有再能上台的机会,他可能就没有那么勇敢了。   李想真说「你要是真的能静下心来跳舞」,夏怀雁想,自己大约是做不到完全静下心来的。   他总是会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吃饭、挣钱、读书、工作,想要给母亲足够的安全感。   跳舞是他懵懵懂懂的渴望,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最好,而选择跳舞,他就要做好放弃一些东西的准备。   可现在他还能安慰自己说,自己现在还是学生,靠着季青也吃饭也不丢脸,可两年之后他毕业了,需要自己完全独立的时候,他不能依旧只会跳那一点点舞。   跳得好或者不好,他都不知道,未来没有把握没有定数。   他二十了,不年轻了,怎么都不可能比那些五岁一直跳到十二岁的小朋友强。   夏怀雁有这个自知之明,也希望自己以后不会后悔。   这件事,他没有同任何人商量,等他想通以后就发了消息给李想真。   时隔两个月,他拒绝了李想真对自己的「邀请」。   夏怀雁是当天早上给她发的消息,到了晚上李想真才回复自己,她只说,“跟随你自己内心的决定,就算将来想起,也不要后悔。”   可人生是不可能不会后悔的,夏怀雁知道,自己无论做出哪个决定,将来有一天,都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在悔恨当中度过。   结果都是一样的,还不如,就这样珍惜当下的想法。   收到了李想真的回复之后,夏怀雁才把这件事告诉了远在老家的母亲,母亲听到自己的决定,眉宇和话语间都有几分不舍,但还是笑着说考虑好就可以。   夏怀雁知道的,虽然母亲嘴上说着尊重自己的决定,可她内心还是希望自己去试一试,她把她内心的期许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在自己小的时候,母亲就开始教自己跳舞,那时和夏席诚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作为爸爸的他会给钱让母亲安排自己去最好的舞蹈机构学跳舞。   后来一切都破碎了,自己就再也没有学过什么舞了,全都是母亲手把手教的自己。   如果母亲年轻二十岁,她才应该是那个被李想真选中的,当仁不让的天才,是绝对能在那个领域的那一群人之间脱颖而出的那颗金子。   可惜,自己不是。   和母亲通完电话,夏怀雁的注意力便有些不集中。   想起母亲视频里的细微表情,他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选择。   再晚些时候季青也回来了,夏怀雁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想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和他说了。   季青也和别人说的不一样。   他说有些人就想没头没脑地闯一闯,兴许理想实现未来也能一片光明。   有些人就想安稳现状也同样觉得幸福。   “不管雁雁是想要试试不一样的生活,还是想安安稳稳地维持现状,这都很好,因为你已经遵从自己内心想要的,做出了常人难以抉择的决定。”   他夸他,“雁雁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鬼。”   夏怀雁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季青也口中说的那样好,可在他眼里无论自己做出什么选择,都好像是对的。   夏怀雁有些鼻酸,可自己不就是想要从季青也嘴里听到这些吗。   说句不害臊的,就是因为有季青也,所以他现在才有底气去做任何决定。   “怎么这副表情。”   季青也放下手里盛着热水的杯子,上前两步抚上了夏怀雁的脸,这回他的手是温热的。   夏怀雁抿唇,鼻尖点上了一抹粉。   他其实就是个胆小鬼,所以才选择逃避那种没有把握的未来。   季青也总是高看自己了。   夏怀雁勾住了他的手指,笑了,他说,“先生真是傻瓜。”   季青也依旧顺他的意,点了点头,“嗯。”   ——   云城的低温,在冬天肆意蔓延开来。   正是一年即将终结之时,云城迎来了这几年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早在几天之前就开始酝酿了,大家都在猜这场雪什么时候会来,今年的雪花大约也同前两年那般将会无疾而终,谁知它突然就来得这般猝不及防。   十二月二十九号,就在夏怀雁生日的这一天。   一早醒来,窗外飘雪。   除了这点,这天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依然早起,准备去上早课。   打开手机,是妈妈祝自己生日快乐的消息。   夏怀雁回完消息便下了楼去,看见季青也已经坐在餐桌上用着早餐,见自己下楼来,笑了一笑。   夏怀雁也对他笑。   “早上就两节课吧?”   夏怀雁正咬上一块面包,便听到季青也这么对自己说。   他点了点头,说,“是。”   “上完课我在校门口等你。”   夏怀雁听后愣了愣,一瞬间觉得季青也是不是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所以一会儿是不是要给自己惊喜之类的。   但是想了想,自己没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生日呢。   季青也见他不说话,问,“怎么了?一会儿有事?”   “没有,”夏怀雁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于是又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有……”   季青也笑,“那就说好了。”   “嗯。”   因着惦记着季青也说的要过来接自己,夏怀雁上课前过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老师开始点名,他才进入状态。   年底一到,马上要期末考了,几乎都是自己复习比较多。   夏怀雁把心思放在了课本上时间就变快了许多。   教室里没有空调,坐在椅子上屁股麻,脚也冷得僵硬。   不知道是前排谁开了窗户,窗外的雪被风吹得飘了几片落在自己打开的书页上,过了一会儿便化成了一个小水珠。   夏怀雁停下了手里的笔,眼瞧着那滴水珠没一会儿沾湿了书页,他才伸手轻轻将水珠抹去。   之后再没心思学习,开始频繁地打开手机锁屏,看着下课时间。   下课铃响的前一分钟,夏怀雁就收拾好了书包,铃声一响,他便跟着大家一起出了教室门。   他的心思被季青也吊着,突然很想快点见到他。   室外比教室里更加寒冷,人少了,连空气都跟着冰冷起来。   夏怀雁走出校门时,季青也不知为何站在车门外,看见自己,又是那样笑。   夏怀雁快步跑上去,男人便上前两步接住了他,说,“跑什么?”   “你怎么不在车里等我啊,外面这么冷。”   “想第一时间看见你。”季青也拉过他,给他开了车门,“上车。”   季青也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自己上了驾驶座。   车子在校门口调了个头,夏怀雁才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夏怀雁回眸瞧他,一听这话更加紧张了。   车子往城郊的方向开,大约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夏怀雁一度想再开口问问他,又给憋了回去。   车内的暖气很足,没一会儿脚心便开始暖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季青也似乎也是一样,之后再也没有同自己说过什么,眼神专注地望着前方的路况。   今天下雪,道路有些堵,幸而他们开往城郊的方向车流量比主城区少一些。   又过了十分钟,车子在一座庄园前停了下来。   见是季青也来了,守在门口的保安便手动给开了闸门。   直到下了车,夏怀雁还有些发愣。   “这里是去年刚投资的一块地皮,原本打算盖个仓库,放置机械器材的。”   季青也打了把伞,一手插在口袋里,边走边靠近了他一些,“后来改成了花卉庄园,明年才正式对外开放。”   夏怀雁点头,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些耐寒的绿植被白雪覆盖,在白雪下显出的点点翠绿。   现在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不难想象明年春天花卉起开是一种怎样浪漫唯美的景象。   这里离大学城又不是特别远,等明年开放,应该会有很多人来看。   季青也说,“庄园中央,我打算种上一片茉莉花海。”   夏怀雁一顿,心思却飘远了。   回过神来的他正要接季青也的话,却突然听到男人轻轻啧了一声。   夏怀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第二次看见懊恼的神情从他的脸上一闪而逝。   季青也说,“其实我本来打算等明年茉莉花开,再带你过来的,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   夏怀雁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心里一顿,又突然飞快地跳动起来。   他抬眸看向季青也,男人的眼里,此刻占满的全都是自己的身影。   季青也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这会儿拿了出来,夏怀雁看见他的手心里似乎抓着些什么。   他这会儿紧张得很,双手无处安放,便接过了季青也手里的伞,抿着唇乖巧地看着他。   季青也打开手心里的那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子,两枚男士素戒在素白的雪下闪着银光,他说,“往后余生,能请你多多指教吗?”   明明这么冷的天,夏怀雁的手却热得沁出一层汗来。   他抬眸和他对视,瞧见男人脸上还带着等待自己回答的笑意,他的眼眶忽然有些热。   夏怀雁不敢让他等太久,可一开口,就是带着泪的颤音,“好。”   季青也做了自己司仪的旁白,语气低沉又严肃,像是故意的,“接下来,有请新郎和新郎交换戒指。”   一句话,果然让夏怀雁破涕为笑,“我会努力攒钱,给先生办婚礼的。”   “可是,”夏怀雁在季青也给自己戴戒指的那一刻,匆匆忙忙道,“戴上戒指以后,先生一定就不能反悔了……”   “这句话,是我才要对你说的。”   季青也紧紧凝视他的双眸,慢吞吞地吻上了他的唇,“雁雁,生日快乐。”   夏怀雁一愣,闭上了眼睛迎上他的唇。   “青也,新婚快乐。”   白茫茫的天地,他们站在那一片伞下尽情拥吻。   还有诉不尽的爱意。   都将在未来一一细数着,说给对方听。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