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他们   作者:张无声   简介:   江眠总听好友陈易深说他有个双胞胎哥哥,但没见过。   直到某天江眠去找陈易深玩,在门口见到了正准备进门的“陈易深”。   江眠却下意识问了句:“哥哥?”   那天起,江眠就被陈故盯上了。   .   江眠知道陈故和陈易深不一样,陈故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就是会一次次在陈故的婊演下被那张网越捞越近。   他放弃挣扎,甘愿沉沦,自以为自己会是被动的一方。   可某次醉酒,陈故埋在他的怀里,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江眠,你别看他们了,我要疯了。”   男人声音嘶哑,明明是撒网的人,却更像个被抛弃的狗狗:“求你了。”   疯执大婊演画家攻x直觉系有点天然呆受   文案于2022.02.24截图   排雷:   1、1v1 纯种甜饼无剧情线 he 双向双初恋   2、是年上但是陈故也就大了咱眠眠几个月。陈故有肌肤饥渴症,一如既往的传承了脑子有病   3、陈易深和眠眠没有一点感情线,纯种兄弟哈   4、【作者十分玻璃心,介意可以走哦ovo】   5、和隔壁《七天后重新恋爱》《可是他说爱我欸》《究竟谁在钓》是同一世界观有联动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眠,陈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疯执超能演画家x直觉系天然呆   立意:人要学会爱自己   ​ 第1章   南界的六月底处于要热不热的时候。   这种天气,多动一下就会出汗,所以江眠不是很能理解陈易深他们是怎么做到不好好在空调房里待着复习,非得要顶着大太阳跑出来打篮球。   他拿出手机,垂首解锁后确认了一遍陈易深发给他的奶茶名,然后扫码付款:“就这些了。”   站在柜台里面的小姐姐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好的,请稍等。”   奶茶一杯杯制作出来,在店员打包的时候,江眠出声:“珍珠奶茶单独打包。”   店员忙说好,然后给他用别的袋子装好。   江眠伸手勾住袋子,又说了声谢。   他转身离开后,店内的店员就在讨论:“那个是江眠吧?”   新来的小姐姐不知道这个名字,有点好奇:“谁啊?”   “法学院的校草学神啊。”店员说:“我听说他表哥是荣荀,就金融院系的那个荣荀。”   小姐姐确实听过这个名字,毕竟在南界大里面的奶茶店做服务员,来的第一天就在荣誉栏上看见了:“难怪那么帅,家族基因好好啊。”   江眠骑着奶茶店外面的共享小电驴到室内篮球场时,陈易深他们正好中场休息。   他看了眼比分板,很浅地勾了下唇。   见到他来,陈易深立马抬手像猴子一样挥舞手臂:“江眠!”   江眠走过去,把一大袋奶茶递给他:“你们自己分。”   其他一起打球的同学们纷纷道:“谢谢老板请客!”   “陈易深请的。”江眠纠正道:“我只是负责买。”   就连他那杯也是陈易深出的钱。   于是他们又从善如流地转去谢谢陈易深。   陈易深家里还挺有钱,在南界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两套房不说,还经营着一点生意,够陈易深偶尔小挥霍一下。   再说十几杯奶茶而已,对于陈易深来说也不算挥霍。   他性格随他后爸,大方。   江眠示意陈易深:“钥匙。”   他今天出宿舍时忘记拿宿舍钥匙了,他和陈易深是花了钱住的双人宿舍,一个月多交一千六,跟在外面租房一样——不过比在外面租房要便宜多了。   陈易深喝了口冰凉的芋泥波波,只觉舒爽:“在我包里,你找一下。”   江眠沉默了几秒,然后慢吞吞地问了句:“你这两天没去找女朋友吧?”   被他勾起了某些尴尬记忆的陈易深咳了咳:“没有!都要期末了!刷学分都要刷麻了好嘛,她学中医的期末也忙!”   那就好。这样就不会发生上一回那种他在陈易深包里帮陈易深找他的笔记本时,看见某个小盒子的事情了。   江眠转身去一堆包里把陈易深的包找出来,翻了一下,最后在小层里找到了他的钥匙。   他拿了钥匙就准备走,毕竟他和陈易深这些朋友不熟,再加上邻近期末了,还想回去再复习一下。   但他还没走,就被人喊住了:“欸,江眠。”   江眠停住,回头看向那个同学:“怎么了?”   同学:“陈易深又在跟人说自己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了,真的一模一样吗?”   江眠实话实说:“我没见过。”   其实江眠有点意外。   他和陈易深初高中都是同班同学,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发小,他们会问他也很正常。   他意外的是他们会问他这件事本身。   那同学回头笑陈易深:“江眠跟你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不会是想要有个哥哥想出妄想症了吧?要不你直接喊我哥,我认了你这便宜弟弟。”   陈易深:“滚滚滚,我真有!”   “证据呢?陈同学,我们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的啊,你这样空口无凭,拿到法庭上法官是不会信你的。”   “他和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他跟的是我亲爸,我也就见过几次…谁会对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拍照啊!”   他们在笑闹,江眠就冲着他们点了下头,哪怕无人理会,他的示意还是做到,然后就悄然离去。   他走了后,最先起头的同学看着江眠的背影,又捅了捅陈易深:“不聊你哥了。”   他说:“聊下江眠呗。”   陈易深狐疑地盯着他:“干嘛?宋炆你不会是gay吧?”   “滚啊你。”宋炆踢了他一脚:“我就是好奇我们学神啊。”   宋炆不是他们班的,对江眠的认识很少,只有最初步的印象:“感觉见了这么多次了,还是好难聊啊。”   其他人也忍不住感慨:“是啊,江眠就是人有一股那种什么气质,懂吧,感觉相处不来——不是说他人不好哈。”   陈易深:“江眠就是那性格。”   他替好友解释了句:“有点较真,不太擅长交际,但其实很好说话的。”   也有人附和他:“对对对,上回我鼓足了勇气请江眠帮我划重点,他不仅划了,还给我讲了好几道我不懂的题。”   “我们同班的,当然知道江眠好说话啊,但是就是……还是不敢和江眠多说什么。”   江眠在他们眼里,就好似法徽上的天平,是神圣的。   ——   江眠并不知道他走后他们在议论他,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不在意。   江眠独自一人回了宿舍,犹豫了下后到底还是开了空调。   他戳好奶茶,翻开了《刑事诉讼法》,认真复习。   等到了饭点后,陈易深的电话也来了:“晚饭你吃什么?我给你带。”   这个天气江眠是不喜欢去食堂挤的。   所以江眠也没有客气:“红烧鸡翅盖浇饭吧。”   他顿了顿:“你顺路的话帮我再带瓶驱蚊水。”   陈易深夸张道:“不是吧江律,这才二十九度的天就有蚊子敢咬你了?”   江眠这人,是不擅长接玩笑的:“嗯。”   听着他端端正正的一个「嗯」,陈易深也没生气,毕竟这么多年友情,早就习惯了:“那行,我先去了。”   “好。”   等陈易深拎着两份打包盒回来,江眠正要给他转钱,就被陈易深拦了:“欸,不用。”   他笑:“有事求你。”   江眠放下手机,一边拆开盒子,一边问:“周雨慧生日那事?”   陈易深打了个响指:“还是我们江律聪明。”   他叹气:“我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都行都好,还跟我说不送也可以,都谈恋爱这么多年了,没必要。”   陈易深和周雨慧是高中早恋,然后一起约定了南界大,到现在已经谈了快五年了,双方家长都知道,估计等大学毕业就会订婚。   陈易深追周雨慧时闹得很大,人还是江眠帮忙追的,为此陈易深常常感慨他要是没江眠这个兄弟,怕是要光棍一辈子。   “她想要惊喜。”江眠先吃了口白饭,咽下去后才道:“你送点有心意的东西吧。”   陈易深:“心意还是新意啊?”   江眠望他,用筷子尾巴抵了抵自己的心口:“心意。”   陈易深立马点头:“好的。”   “可我不知道要送什么好啊,这五年我都快把能送的送烂了。”   江眠轻叹。   他摸出手机,找到周雨慧,翻了翻对方的动态:“最近手工diy银饰很火,你带她去吧,她在朋友圈发过。”   江眠语气平和:“陈易深,如果你想收我的份子钱的话,麻烦对自己女朋友的动态上点心好么?”   陈易深挠了挠头,傻笑:“我看了,但我没往这方面想,以前慧慧都是直接跟我说或者直接暗示我啊……”   江眠知道他情商在什么地方,所以又提醒了一句:“如果店员推荐你做戒指的话你不要点头。”   “啊?为什么?”   “周雨慧注重仪式感,戒指这种东西,她希望是你求婚给她。”   “哦哦哦!谢谢我们江大律师!”   陈易深笑,又示意他:“欸,期末后我们有个联谊,你去么?”   “不去。”   “为什么啊?你这张脸,往那一坐,大把的人来加你。江律,哥哥我对你的感情生活很忧愁啊。”   江眠瞥他,语气依旧是那样轻轻和和的:“你什么时候成我哥哥了?”   陈易深从善如流:“我是你弟弟。”   确实只是疑惑一问的江眠接不上这话。   陈易深望着江眠眉宇间流露出的一点不解,在心里叹气。   他这好兄弟,是真的长得好看。   他俩从初中认识开始,就被并称校草,各占学校半壁桃山。   不过大家对江眠,一直有点敬而远之。   江眠是典型的柳叶眼,细长漂亮,只是瞳色过深显得有几分清冷。   他的唇线是往下走的,唇形又薄而锋利,配上略挺的鼻梁和白皙的肌肤,那份疏离感就更浓。   可没人知道他就是个天然呆。   江眠对联谊没有半点兴趣,陈易深也没有强求。   期末考试到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就连江眠也不例外。   毕竟法学一到期末,是真的有点让人头疼。   比高考还让人忙碌。   江眠没什么留恋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走之前还不忘把自己前几天去学校饰品店挑的价格中等的联名款手机挂件给了陈易深:“帮我带给周雨慧。”   陈易深:“慧慧生日你不来啊?”   “你和她过二人世界吧,我爸给我联系好了律所,我去做个兼职。”   “行,那你有空来我家玩,上回那个拼图我们还没拼完呢。”   拼图是他们的社团作业,算算时间,下个月也要交了。   这东西算在平时分里,所以江眠的确得去。   他说了好,就跟陈易深说拜拜了。   ——   陈易深在收拾东西时,意外的接到了一个海外来电。   他愣了一下,伸手接了:“喂?”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和他有些相似,但是比他的要低一点,也要沙哑一些:“我明天回国。”   陈易深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哥!你要回来住吗?”   陈故应声:“暂住。”   陈易深:“那好啊!你要不要跟我住?我一个人住,有多的房间!”   “可以。”   “那我明天去接你,到时候给你钥匙。”   兄弟俩也没说别的,确认好时间后,就挂了电话。   远在大洋彼岸另一端的陈故靠着窗户,望着房间里一幅幅色彩诡谲的油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窗户外的爬山虎。   地下室有点阴冷,空气中充斥着松节油的味道,对于画家来说有几分迷醉。   他的指尖缠着爬山虎的藤,越缠越紧,到最后把自己的指尖勒得冰凉红紫了,他才松手放过自己。   而这全程,陈故的脸上都噙着抹浅笑。   因为他心情很好。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还是开文惯例有红包掉落——   排雷都在文案了,老读者都知道我攻是个什么尿性就不多说了,唯一要跟新读者说的就是不看疯批病娇蛇精病变态的慎入我所有文,谢谢大家愿意互相尊重彼此xp-以及架空世界法律法规都架空了的架空世界,不要代入现实,谢谢w;   然后这本存稿已经快正文完结了,大家可以边看边点番外了,尽量点的时候带一个「番外」或者直接标捉虫,这样我好筛——   后排感谢一下雷和营养液——   喜央央米米哒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2-07-23 19:06:55;   喜央央米米哒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22-07-07 22:04:33;   喜央央米米哒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22-07-07 22:04:22;   读者「阿梦」,灌溉营养液 +8 2022-08-27 20:09:38;   读者「你霖爹」,灌溉营养液 +4 2022-08-23 18:10:38;   读者「白菜」,灌溉营养液 +20 2022-08-20 16:24:19;   读者「今天我暴富了吗」,灌溉营养液 +45 2022-08-04 12:04:01;   读者「ZH」,灌溉营养液 +1 2022-08-01 09:48:41;   读者「橘猫护航员」,灌溉营养液 +5 2022-05-10 21:54:50 第2章   江眠的兼职还挺轻松,因为他本身就是去律所积累经验,不是非得干出什么事。   那个律所还是他父亲以前带出来的徒弟开的,对他也很照顾。   除非是带他的律师有什么案子要忙,不然基本上是955,很少加班。   不过最近带他的律师李阅就接了个比较麻烦的民事纠纷,是离婚诉讼。   委托人是女方,他们还没有见过,只是在电话里了解了一个大概。   打完电话回来的李阅:“小江,夏女士来了,你准备一下。”   江眠从各种材料中抬头:“好。”   夏女士是丈夫出轨,她想要离婚,但她没有证据证明她的丈夫出轨。   因为她捉到的时候没有想到要留证据,然后现在她丈夫要求平分「夫妻财产」。   江眠拿起本子和笔跟着李阅往外走。   李阅对他态度很好,因为他知道江眠的父亲是谁,那是在南界整个律政界都鼎鼎有名的人物。   “小江,”他笑:“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江眠知道李阅是要提点他,所以他直白道:“对方想要平分是不可能的,首先夏女士能够拿出证据证明她名下有许多财产都是他们的婚前财产。但难的是他们婚后夏女士为了扶持宋先生,以宋先生名义谈成的那些合作。”   李阅点点头:“那你觉得这场官司要怎么打?”   “首先优先的是夏女士要能够拿出宋先生出轨的证据。”江眠平静道:“南界《婚姻法》中有规定,离婚财产以照顾女方、无过错方的原则进行判决。”   李阅叹气:“可她没有证据,而且我试探了一下她的要求,她大概是想让她老公净身出户。”   江眠实话实说:“情感上我赞成,法律上不可能。”   李阅感慨:“是啊,这种离婚官司最难打了。”   江眠看向他:“可我听他们说您是律所里打离婚官司的好手。”   这半月跟江眠相处下来,李阅也大概摸到了江眠的性格。   他都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了,和大学校园里的那种没步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不一样,为人处世圆滑很多,又因为主接离婚诉讼,常常会遇上各种情绪激动的委托人,所以李阅的脾气很好,也很有耐心。眼光更是毒辣。   他看得出来,江眠这孩子,就是有点较真,不太会说谎,别人问什么就是什么。   还有点意外的……呆?   也不能这么说。   其实江眠办事很利索,交代他的也都做得很好,挑不出什么错,他人聪明又能干,在学校有多优秀他也听说过,性格也说不上木讷。   但就是总是给人一种,说不太出的感觉。   很奇怪。   李阅见过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江眠这种。   有点捉摸不透。   他们到了接待室后,江眠就看见穿了一身定制西装的女人并着腿在喝茶。   夏女士的言行举止都很优雅,又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味道,仿佛她不是来请他们打离婚官司的,而是来谈一笔生意。   李阅和夏女士打了招呼后坐下,又介绍了一下江眠:“这是我的助理,夏女士您不介意他在场学习一下吧?”   夏女士抬眸看了眼江眠,漂亮的凤眸礼貌打量了下:“不介意。”   于是江眠就跟着李阅一块坐下。   夏女士放下纸杯:“我没有证据证明他出轨了,是不是对我很不利?”   李阅沉吟,还没说话,夏女士就深呼吸了口气,微红了眼眶:“真的不能让他净身出户吗?”   江眠适时地递上纸巾。   夏女士接过后,捻着纸巾的一角:“他没什么出息,婚后我也给了他很多钱随他玩,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受不了他犯那样的错后还要从我这里拿走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大概是不想在他们面前哭出来,夏女士闭了闭眼。   江眠注意到她眼角已经有不少细纹。   李阅:“夏女士,我们想先了解一下,宋先生的出轨对象是什么情况?”   夏女士睁开眼,呼出口气:“那个妹妹也是个可怜人,她也不知道他有老婆了……”   江眠微顿,漫不经心地在本子上写了一句。   等到夏女士把情况和她的诉求说了,李阅再给她打了预防针的情况下表示自己一定会为夏女士争取到更多的财产后,时间也不早了。   李阅示意江眠送夏女士一下。   江眠便起身跟着夏女士往外走。   夏女士看他:“你是大学才毕业吧?”   江眠实话实说:“还没毕业,暑假来做兼职。”   “难怪。”哪怕是经历了这样的事,夏女士依旧强大,还冲江眠笑了下:“看你年轻,年轻真好。”   江眠没有接话。   夏女士前不久说过,她和宋先生就是大学相识,宋先生没什么本事,学习在学校也只能算是下游。   但她很喜欢,所以他们在一起了。那时候所有的教授和同学都知道,还祝福他们长长久久。   可谁能想到,十几年后,他们会打离婚官司。   江眠想了想,还是说:“夏女士,其实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另一方当事人,也就是宋先生的……”   他点到而止,因为像夏女士这样的人肯定会明白他在说什么:“说不定对方会愿意出庭证明,又或者有一些可以证明的证据。”   夏女士微怔。   江眠冲她浅浅一笑:“一般李par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就算是您这种情况,大多数委托人会不愿意面对另一位当事人,也无法处理好。但我觉得您是一位很强大优秀的女性,所以冒昧的跟您提了个小小的建议。”   夏女士看着这位从一开始进来就表现得很冷情,仿佛在漠视她的遭遇的大男孩,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   毕竟会跟着她叹气、会为她头疼、会用诚恳的语气细声细气和她说话的李阅,江眠确实有点……   表现得冷漠。   可现在,夏女士莫名觉得有几分鼻酸哽咽:“我还强大优秀吗?”   她苦笑,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流露出了一点自己的情绪:“我的丈夫就因为我老了,对我腻味了,所以……”   “您的灵魂很强大。”江眠语气温和:“而且您也很漂亮,人没有必要因为不小心撞到了垃圾桶而觉得自己变臭了不是吗?毕竟洗个澡就好了。”   夏女士被逗笑,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谢谢。”   她微停:“你说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希望下次我可以带那个妹妹一起来。”   江眠帮她挡住电梯,确认了她有车要去地下停车场后,摁好楼层:“祝您好运,明天会更好的。”   夏女士又说了声谢谢,是笑着看电梯门合上的。   等门合上后,江眠就转身回了律所。   他既没有流出半点让委托人高兴了的自得,也没有为自己多嘴而露出分毫情绪,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神色继续上班。   ——   这个双休日来临时,江眠看了看时间,离他们要交拼图的日子不远了。前几天陈易深给他拍了照片看过,他闲着没事在家拼了拼,现在还差最难那部分。   那部分的色彩很接近,陈易深对色彩的辨识度不敏感,所以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独自完成。   而且这本来也是他们两个的作业,江眠做不到让陈易深独自苦恼。   江眠提前跟陈易深发了消息,陈易深说他在外面玩完准备回家了。   他没说具体的时间,毕竟南界路上堵哪也很正常,谁也没法预估,所以江眠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   今天热起来了,江眠就穿了身素白宽松的无袖T恤,再加白色的冰丝宽松五分裤。   他拿好钥匙出门,顺路到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点零食。   毕竟是上人家门,就算是多年的好兄弟,也要在意礼数——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江眠买了点陈易深爱吃的薯片和麻辣,又给自己买了两包软糖。   然后在结账的路上意外地看见了摆在外面试图引起人注意带走它们的皮筋架。   他想起几个月前陈易深跟他说周雨慧说留长发的男生帅,所以他也想留,就留到肩膀。   陈易深那张脸作这些确实挺好看。   但不适合陈易深。   江眠看了看,又想起自己总是弄丢用来扎面包袋的软铁丝,觉得有必要买个皮筋扎一下。   他挑了会儿,最终选了个带着个异瞳黑猫头的皮筋,放在了购物车里。   结账的时候,排在江眠后面的女生拿着手机本来想要试着问江眠要一个叮咚好友,但在看到江眠从购物车里掏出了皮筋后,再看看江眠的头发,登时打了退堂鼓。   江眠打车到了陈易深家小区后,刷了小区的门禁卡进去。   他有门禁卡无非就是因为经常会来找陈易深玩,就像陈易深会来找他一样,所以也有他家小区的门禁卡一样。   江眠在电梯里一边拎着袋子一边打字问陈易深到哪了。   毕竟他没有陈易深家的钥匙。   但陈易深没回他。   江眠也不急。   他出了电梯,正要给陈易深打个电话问问他家今天的密码是什么,他先进去吹空调,还没拨号就先停住了。   因为陈易深家门口站着「陈易深」。   只是半个月不见,“陈易深”留了他之前说的长发,就到肩膀。   他脸好,长发不显女气,反而有种艺术家独有的放荡不羁的气质。   大概是有点累,“陈易深”深邃的眉眼间还有几分懒散,望向他的视线也是漫不经心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他开了门,单手握着门把手,仿佛倚着门把手在看他,那对漆黑的眼瞳没有流露出半分讶异亦或是迟疑,反而是一种关系很好的熟稔。   就好像,他就是陈易深一样。   甚至这个人除了头发有点长以外,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和陈易深似乎一模一样。   连找不同都再找不出更多的来。   可江眠看着,却是下意识地问了句:“哥哥?”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明天中午秀哥就也开始更新啦!那边是剧情流,感兴趣的宝们不要错过哈——   感谢在2022-09-01 09:59:05-2022-09-06 17:3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坨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禾 30瓶;paradox 15瓶;阴阳家第十二代传人、o_orange 12瓶;澶 5瓶;阿野 3瓶;刹那烟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陈故是故意没有出声的。   陈易深是个爱炫耀的性格,他跟他说过他有一个从初中就开始同班到现在的好兄弟,甚至还给他看过他的照片。   虽然陈易深给的照片只有一个侧脸,但陈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江眠。   毕竟这么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很少见,就算是他这种不画人物的人,在乍一看江眠时都想为江眠破个例,把他收入自己的画囊中。   不过也只是一瞬的念头。   他对江眠的初印象,就停留在那张好看的侧脸照上。   而现在,陈故就有些意外了。   就算陈易深跟江眠说了自己还没到家,说了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可正常人在一般情况下还是会第一反应奇怪人怎么在这,脑子再快也得转一下才会想起双胞胎的事。   毕竟他们并没有见过。   但江眠是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他不是陈易深。   有点意思。   陈故漫不经心地勾起唇。   江眠的确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不是陈易深,并且在陈故微扬了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时,敏锐地发现了他刚刚是故意没有说话,甚至有点模仿陈易深想要混淆他……   这种人,很危险。   江眠握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点,多解释了句:“抱歉,我的意思是你是陈易深的哥哥吗?”   陈故颔首,示意他进来说话:“我叫陈故,是陈易深的哥哥。别站着了,进来吧。”   江眠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进去:“你好,我叫江眠。”   进去后,他发现玄关多了几双鞋,看样子应该是陈故在陈易深这里暂住了。   陈故:“来找他玩?”   被戳穿后,陈故也没故意演了,他的声音和陈易深的有点像,但是要更低也要沙哑许多,像是重感冒后的陈易深,但没那么虚弱。   简单来说就是陈易深的更有朝气,他的更成熟。   江眠主动和陈故保持一米距离,换了鞋子:“来做作业。”   陈故扬眉:“拼图是么?前几天我看见他在鼓捣。他说是你和他共同的社团作业。”   他好自来熟。   江眠一边想,一边回话:“是。”   他以为他的冷淡可以让陈故打消和他继续对话的念头了,又或者可以打消陈故那一刹那对他起的兴趣,毕竟陈故这种人,看着就像是很骄傲的,不会轻易低头。   可陈故却轻笑了声:“来做作业还买这么多零食?打算晚上看球赛吗?”   江眠想说我不看球赛,但为了避免陈故和他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他又改口:“不是。”   然而陈故还是没有被他的言简意赅击退:“那就是来做客的礼物了?我听我弟说你和他是很多年的好朋友,还这么客气吗?”   江眠:“……”   姓陈的都这么能聊吗。   见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陈故一边开了玄关的门,一边轻声说:“抱歉,我很久没见到同龄的国人了,是不是话太多,让你觉得烦了?”   ……谎话。   江眠垂着眼跟他进门,把购物袋放到桌子上后,看着去开空调的陈故,到底还是慢慢说了句:“没有。”   本来都没打算听他回话了的陈故偏头看了眼在把东西从购物袋里拿出来的江眠。   江眠微微弯着腰,大口领子往下坠,露出了一片精致又嶙峋的锁骨,而它的拥有者却毫无所觉。   江眠其实有点偏瘦。   无论是露在外面的胳膊还是腿,都又细又白,还直,不像法学生,更像是舞蹈生。   像这种宽松的坎肩套在他身上,看着真的有点空了,显得他更加瘦。   陈故回头,没有什么波动:“那就好。”   江眠把属于自己的两包软糖拿上,还有那根皮筋,收进了口袋里。然后看向陈故:“那个……”   陈故转身:“你喊陈易深什么?”   江眠:“我就喊他名字。”   “那你喊我名字就行了。”陈故笑:“我和他是双胞胎。”   江眠说好:“那我先去拼图了。”   陈故点点头,示意他随意。   江眠就难得快了几步进了书房。   拼图就摊在地上,江眠又开了书房的空调后,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和陈故待在一块,压迫感太浓。   陈故身上有危险的味道,和陈易深那种傻狍子不同。   虽然父母离异,陈易深跟着母亲,母亲另嫁,还有个后爸,甚至还生了个女儿和儿子,陈易深的家庭还是很幸福的。   江眠见过陈易深的母亲和后爸,那是很开朗的两位长辈,热情但却不失分寸,相处起来很舒服。   所以陈易深也长成了那傻帽样,情商的确感人,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真的让人很快乐。   和陈易深做朋友,挺舒服。   至于陈故,江眠并不了解。   但他能够感觉到。   陈故不是什么好人。   江眠摸出手机,就见两分钟前陈易深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堵路上了。   江眠:“……”   说实话,他从未这么渴望过陈易深早点来救场。   江眠回了个知道了,就放下手机开始钻研这剩下的一部分。   还剩下的拼图碎片被陈易深乱七八糟地堆在一块,找都不好找,江眠就只能先将这些碎片一块块在旁边摆好。   他才摆两块,手机又响起电话。   是李阅打来的。   江眠第一时间接起:“李par?”   李阅在那边笑:“小江啊,我也没别的事,就是你昨天下班前发给我的那个材料我找不到了,现在有空再发我一份吗?”   江眠:“可以,我找一下。”   李阅:“行。对了,罗律接了个委托,是海外一个画家要卖画给画展,想请罗律做法律顾问看看合同,王par的意思是要罗律带你去积累下经验,你看你有意向了解这一块吗?”   “有的,谢谢您。”   “好,那我回头跟罗律说一声。”   “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不用,到时候罗律会联系你,也没什么事,你就是过去看看。”   江眠知道律所上下都在照顾他,所以他又说了声谢谢。   他对于这样的特殊待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既没有骄傲也没有逆反。   前者是因为这些特殊都来源于他爸,不是他;后者也还是因为这些特殊都来源于他爸。   他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又不是说为他开绿灯踩线找关系送他进什么地方,只是让熟人帮着带一带。   他爸辛苦了半辈子积累的人缘和名声,不用白不用。   江眠是个很实在的人。   挂了电话后,江眠继续摆拼图碎片。   他做这种事时总是容易走神,平时都会去在心里默默背法条,但今天他却在想其实陈故要是和他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也好。   最好是他多想,最好陈故不来招惹他,最好……   江眠第三个最好还没完,门就被敲响。   他顿了顿。   陈易深是不会敲门的,他都是直接开门进来。   所以只能是陈故。   江眠捏着手里的拼图碎片,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尤其在听到门外响起陈故带着些懒散的语调时:“江眠?我可以进来吗?”   这是陈易深家,也是陈故家,不是他家,他没理由拒绝陈故:“可以。”   于是陈故开门走进来,把倒好的水放在了江眠身边,江眠只能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话语里的疏远感就差直接告诉陈故了。   可陈故跟没感觉到一样,还看了看地上的拼图:“陈易深把最难的一块留给你了。”   江眠尽量冷漠以对:“嗯。”   “要帮忙吗?”   “不用。”   “那不介意我在旁边用电脑找下东西吧?”   “……”   江眠想说介意,但显然不可能:“不介意。”   陈故弯了下眼,望着全程不抬头看他一次的江眠,墨色的眼瞳里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他不再骚丨扰江眠,而是转去了旁边的电脑。   江眠却没能放松下来,就连走神也不了,安安静静地把剩下的五十多块碎片摆好。   摆好后,他也犯了难。   陈易深对色彩不是很敏感,江眠也就好他那么一点。   真不知道他俩当时是怎么就脑抽选了智力游戏社。   江眠拿着原图看剩下的这些,总觉得它们的颜色也没有相差很多,有好些完全就一模一样啊。   江眠转着手里的碎片,感觉这东西比做饭还难。   “你手里那块是左上角最边上的。”   就在他头疼到准备打电话问问学姐可不可以网开一面的时候,陈故悠悠开口:“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江眠拿着碎片比对了一下,试着拼上去,感觉到了无比的契合。   他沉默了下,到底败给了学分:“可以吗?”   陈故勾唇,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给我看看图?”   江眠把手机放在地上,然后推给他。   陈故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只拿起手机看了看。   江眠已经很努力地不让自己过多关注陈故了,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陈故的头发并非那种顺着下来的,而是碎剪,扎起来的话就类似早两年很流行的武士头。   就是那种类似狼尾,但不像狼尾需要打薄的发型。   “那一块是这里。”   陈故示意他,江眠就伸手去拿碎片:“这?”   陈故点头:“往左边转一下。”   江眠在他的指挥下拼上去,又凭借着自己对色彩的认知拿起他觉得是旁边的另一块:“这个是这里吗?”   但陈故却说:“不是那一块,这个颜色要浅半层。是那一块。”   江眠顺着他指的方向拿起,见陈故点头,不由陷入沉思。   这两个……不是一模一样吗?   他把碎片拼上去,不由多看了陈故一眼。   恰好对上陈故的视线,陈故轻笑:“怎么了?”   江眠默然片刻,还是说了:“感觉你很厉害。”   陈故捞了一下自己因为垂下来遮住了视线的头发。   江眠的视线不由得被吸引了一瞬。   陈故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又匀称,骨节分明,没入发间时本来就白的肌肤看上去就像是能反光。   “我是学美术的。”陈故随意道:“所以对这些比较敏感。”   他微顿,有些抱歉地看着江眠:“我刚看你买了皮筋,可以借我扎一下头发吗?陈易深家里没有,我刚出去忘记买了。”   江眠想说不可以,但视线落在拼图上时,还是只能默默把在自己口袋里捂得有点热的皮筋掏出来了。   陈故冲他灿烂一笑,伸手接过:“谢谢。”   陈易深也会这样笑,但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江眠这儿却没有半点重叠。   因为陈易深笑的时候江眠内心平淡无波,甚至不太理解那些女生为什么要尖叫,可陈故这样笑的时候,江眠登时警钟大响。   异瞳的黑色猫猫头挂在了陈故的脑袋上,陈故留得真的是武士头。   这个发型让他那张本来看上去有点无辜的脸顿时充满攻击性,就连惹人怜爱的狗狗眼都像狼一样令人发憷。   江眠别开视线,又听陈故说:“我没买皮筋,回头去买了,下次见面还你行吗?”   ……来了。   果然是这一招。   他要说让陈易深给他,陈故多半得说不放心陈易深。   说实话要他他也不放心陈易深。   那孩子确实有点让人放心不了。   江眠平静道:“不用,我反正也不用扎头发,送你好了。”   他顿了顿,怕陈故还要纠缠,特意补了句:“就当拼图的谢礼。”   陈故看着他全开的躲避气场,没说好与不好,只轻笑着说:“那不行,这个拼图本来陈易深也占一半,我帮你跟帮他也没什么区别。我们又不是朋友,不能随便收你礼物。”   江眠:“……”   他觉得他好像知道陈易深为什么情商那么感人了,因为这项全点他哥陈故身上了。   陈故这话,就是完全把他逼在了角落里,要他下次见和做朋友二选一。   作者有话说:   我:眠眠和陈故现在相处就是,眠眠:退退退!陈故:贴贴•jpg;   我朋友:有画面了,很贴切;   感谢在2022-09-06 17:36:13-2022-09-08 09:5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 2个;崎.、52679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书的小企鹅、阴阳家第十二代传人 12瓶;甜甜哒 8瓶;今天我暴富了吗 6瓶;曾无与懿 5瓶;神谕、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江眠斟酌了会儿后,选择了前者。   他想得很简单,前者可以不加叮咚,反正他俩中间有个陈易深。   然而江眠说了后,陈故就弯了眼。   他像是极有耐心地在等着,无论江眠说什么,江眠所担心的事一定会发生:“那我们加个叮咚?还是交换别的联系方式?”   江眠:“。”   他谨慎地慢慢道:“没事的,我过几天还会来,我们还有个暑期作业,需要小组完成。”   到时候不仅有他,还有其他几个同学。   陈故一脸无辜:“可我买好房子了,大概这两天就搬吧。”   他说得自然:“毕竟陈易深也有对象了,我总是住他这儿,也不好。”   江眠没辙了。   陈故……太厉害了。   最后他们只能互换了个叮咚好友。   唯一让江眠松半口气的事,无非就是换了后,陈故没再跟他说什么,而是帮他完成了这幅拼图。   不过最离谱的还是他们完成后,江眠准备提出告别了——反正作业是陈易深负责交——可他话还没说出来,陈易深就风风火火地从玄关进来了:“哥!江眠!”   他抱怨:“天呐南界暑假也太堵了!每年都这样,大部分都是外地来旅游的,人都堵麻了。”   江眠的话也成功被他堵回去。   陈故只是笑了下,没有接话。   陈易深也不需要别人接他的话茬,只自顾自说了下去:“我顺路买了只烧鹅,我们晚饭吃烧鹅,再弄几个菜。”   他示意江眠:“一起啊。”   江眠:“不……”   “对了江眠,”陈易深话赶话:“拼图好了吗?那里太难了,我真不行,而且你也知道,我做事真没耐心。”   江眠只能先回了他这个问题:“好了。”   他顿了顿:“你哥学过美术,你为什么不找他?”   陈易深愣了下,他是情商低,不是智商有问题,瞬间就明白了刚刚陈故帮手了。   这下陈易深就炸了:“不是…哥,我不是你的亲亲弟弟了?我找你帮忙的时候你明明跟我说自己的作业自己完成啊?”   江眠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地离陈故又远了点。   陈故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没生气,反而笑得更深。   他语气懒散地冲陈易深道:“你丑,不想帮忙。”   陈易深:“??”   江眠:“……”   他下意识看了眼陈故的脸。   但江眠没想到陈故一直在看他,他掀起眼皮的那一刻,就被陈故捕捉了视线。   江眠微怔,陈故冲他弯弯眼:“为什么看我?觉得我们长得一样?”   陈易深不明所以,满头问号:“我们是双胞胎欸,是同卵双胞胎欸!”   陈故终于认真理会了一下陈易深:“但他见我第一眼就认出来我不是你了。”   陈易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惊奇,却又没那么意外:“哥,这正常,江眠直觉超准的。”   陈故扬了下眉,看向默默闭麦垂着脑袋不说话、仿佛想要当场变成透明人的江眠,眼里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直觉么?   那难怪只想避开他。   陈易深又继续要留江眠一块吃晚饭,江眠才说不,陈易深就开始了自己的缠人功:“你回去一个人,你又不会做饭,又是外卖。再说了上回你就说想吃这家烧鹅,但是一个人吃不完。正好碰巧遇见我买了,就一起吃嘛。”   说着,陈易深又纳闷:“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了?”   江眠:“……”   他从未如此希望陈易深最好快点闭嘴。   陈故在旁侧抱胸倚着沙发看着这场面,完全能够感受到江眠浑身上下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字。偏偏陈易深毫无所觉。   最后甚至还是陈故把江眠救出来的:“陈易深。”   他说:“你太热情了,让人说句话。”   陈故轻笑:“他是有事。”   陈易深愣了愣:“啊?江眠你有什么事啊?”   其实也还没编好借口的江眠默了默。   陈故贴心地为他送上理由:“他刚跟我说他兼职的律所临时来了个案子,让他去跟一下。”   “哦哦哦!”   陈易深不再纠缠:“那江眠你快去,不好意思啊。”   他没有怀疑,因为江眠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性子。   有点慢吞吞的感觉,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听人把话说完再开口。于是就导致自己总是说话的时候抢不到话。   反正性格特别好。   陈故:“你先去把烧鹅放厨房里吧,我送他。”   陈易深也没多想,在他眼里,他哥就是他,再说他也想让江眠多几个朋友。   尤其他哥厉害,江眠最好多几个他哥这么厉害的朋友,以后不容易受欺负。   江眠被陈故送到玄关,换好鞋子后,他看着已经主动和他保持距离,让他没有那么紧绷的陈故,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说了声:“谢谢。”   陈故勾唇。   聪明是聪明,但也很容易就不小心咬到另一个钩子啊。   “没事。”   陈故示意:“下次有空联系,还你皮筋。”   江眠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说了声好。   反正…他到时候不出来就行了。   彻底离开了这里后,江眠上地铁时,才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陈故倒是没有给他发消息,只是他看着陈故那只黑猫头像,犹豫了下,还是点了进去。   陈故的动态是空的。   江眠点了清除浏览痕迹退出来,关掉了叮咚。   他其实很少用叮咚,用也是发文件什么的,偶尔是和陈易深他们聊几句。   毕竟没什么朋友,叮咚对他来说用处不是那么大。   江眠用掌心盖住手机屏幕,感受着地铁上的冷风,听着地铁里设置的广告,闭了闭眼。   要离陈故远点。   这人太可怕了。   尤其最后他帮他解围…手段太高了。   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打消对陈故的警惕心。就算不是全部,哪怕只是一点,都是裂缝。   ——   周一江眠穿着西装上班打卡没多久后,李阅就喊他:“夏女士来了。”   江眠拿上本子和笔,挂好工牌和他一块过去。   就见这次夏女士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跟了个戴着口罩和帽子,低着头的女士。   江眠给她们倒茶,夏女士跟李阅打过招呼后,又笑着跟他说了声:“小江律师。”   李阅顿了顿,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俩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夏女士把这一次的来意说了。   她身边带的女士姓王,也就是她丈夫的外遇对象,更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她愿意出庭证明宋先生出轨,而且她有证据。   王女士不比夏女士那样强势,说话不仅细声细气,还有点畏缩:“我、我之前有一次录视频的时候忘记关了,拍到过他亲我……”   说完她又觉得不好,担心地看了夏女士一眼。   夏女士拍拍她的手背:“好妹妹,不用怕。”   她现在已经能够从容不迫了:“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也是受害者。我俩都吃了教训,我甚至还得感谢你让我认清了一个人渣,没往他身上投入更多。”   王女士缩着脖子,哽咽地点点头,又不住追问李阅:“李、李律师,夏姐真的不能让那个渣男净身出户吗?”   李阅轻叹了声,又开始说那些说惯了的话去安慰,在安慰中潜移默化地给她们普法,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等到确定好了流程,收集了王女士手里的证据后,江眠和李阅一块把她们送走。   人走后,李阅就看了江眠一样,赞许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不错。我倒是不如你这么胆大了。”   江眠浅浅地勾了下唇:“我只是觉得,夏女士是很了不起的女性。”   李阅赞同道:“是啊,我很久没接过这么平静的当事人了。”   他们说话间,才回到律所,就正好迎面遇见了罗律。   三个人停住,罗律打了声招呼:“李par…正好,我正要去那个画廊,江眠你有空吗?和我走一趟?”   江眠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阅又拍了拍:“有有有,小江你快去吧。”   他又笑着跟罗律说:“这可是我们律所现在的律草,你可得带好了,不然回来小心我告你摧残花草。”   罗律:“您放心!不过我就带他去做个法律顾问,又不是去给委托人拉架……”   两人在说笑间,把江眠就这么换到了跟着罗律。   进电梯时,罗律还问了句:“会开车吗?”   江眠说会,于是罗律就把钥匙给了他:“你开车,我在车上再查查这个画家的一些喜好。”   江眠微微偏头:“罗律,这是个大单么?”   “当然啦。”罗律是真高兴:“这画家你应该也听过名字,是最近这几年艺术界升起的一颗冉冉新星,笔名「sleep」。”   说到这,罗律看了看江眠:“你还别说,和你有那么点缘分。”   他爱开玩笑,可偏偏江眠最不会接的就是玩笑。   不过罗律喜上眉梢,也没在意这么多:“他本人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和他通过电话,应该不到三十岁。”   “你也知道,我们律所不接这种法律顾问的活。要接那肯定是靠金钱打动。”   罗律抬手比了个数:“他开了这个价位。”   业内法律顾问咨询,像「sleep」这样的合同,一般都是五千左右,顶了天也就一万。这还得是大律所才会开这个价。   可「sleep」开的价是顶了天后再加一个零。   不过江眠对钱没有太多实感,而且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所以只嗯了声。   罗律一噎,登时觉得江眠好没趣。   可一想江眠的爸爸是谁、表哥是谁,又来了兴味和江眠继续说话。   快到地方后,罗律翻着手机,忽然感慨了句:“不过说实话,这画家的画我是真的不懂,只觉得看着莫名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扭曲。”   江眠顿了顿,还是没有说。   他觉得背后嚼委托人舌根不好,但罗律显然不是能听进去的,没必要废话。   他们是提前到的,因为不能让委托人等他们。   不过他们在画廊的招待室里坐了不到五分钟后,门就被再度打开。   引路的工作人员一边说话一边把人引了进来:“陈老师,就是这了。”   江眠跟着罗律起身,在看见进来的人是谁后,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   对方显然也很意外,在罗律打招呼前,先勾了唇挑着眉笑着喊了声:“江眠?”   陈故越过罗律,走向江眠:“这么巧么?前天还在说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见呢。”   他看着江眠,眼底难得地掠过惊艳。   穿着西装的江眠,看上去更加瘦了,但又有着别样的精英感。   无论是窄腰还是笔直修长的腿都给包裹出来,偏偏打得规整的领带又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刻板和认真。   陈故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啊」了声:“我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你,你的皮筋忘记给你带了。”   江眠下意识跟着他的话看了一眼他扎起来的头发。   这一看,江眠就又怔了第二下。   因为陈故是用一根粉色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的。   他今天一身浅蓝色的宽松T恤,再加米色的垂直休闲裤,配上薄荷绿与白相间的球鞋,整个个人看上去都很清爽。   完全就是一副标准的大学生打扮——尤其还背了个浅色的包。   再搭上那双惹人怜爱的狗狗眼,真活脱脱像一个清纯无辜的男大学生。   “没事。”   江眠垂下眼:“我们先谈正事。”   陈故望着这回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的江眠,在心里轻笑。   这可真不能怪他。   谁能想到这么巧呢?   陈故和罗律打完招呼、互通姓名后,画廊那边还没来人,于是他们就只能先聊一些话题缓解缓解气氛。   罗律想起自己在车上对着江眠说的那些话,莫名有几分紧张:“小江啊,你和陈老师认识怎么也没和我说?”   江眠习惯性地等了三秒,刚要开口,陈故就故意在这个时候悠悠接过话头,一副和江眠很熟稔地模样:“是我没跟他说。”   江眠动了动唇,到底还是安静了。   因为不能让最大的「甲方」久等,画廊老板来的也很快,来了后就一口一个陈老师,对陈故热情得很。   合同签署得也很顺利,这边老板是真的很尊敬陈故,合同不仅没有什么陷阱,还可以说是抬了很高的价。   在车上时,罗律说陈故卖画最高一副三千多万,虽然是一年前的事了吧,但是也不至于一年后的今天一幅画就上亿了,还是卖两幅。   江眠在跟着过合同时,才终于对钱有了实感。   陈故……好能赚钱。   算了下自己兼职一个月全勤加提成加加班费一块都没有陈故一个尾数的江眠如是感慨。   走之前,江眠猜到了陈故肯定会喊住他。   而且是故意当着画廊老板、罗律的面喊住。   江眠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一点点紧绷起来,看向陈故。   就见陈故笑得人畜无害:“你那个皮筋,下次……”   江眠都已经打好腹稿准备说别下次了,他和那皮筋没有缘分,陈故实在过意不去就原价买吧。   结果陈故接下来的话是:“算了,别下次了吧。”   他直接把自己脑袋上的皮筋散下来递给江眠:“我拿这个跟你换,可以吗?”   江眠望着那个粉色的、甚至还带着他一开始没注意到的粉色小兔子的皮筋,陷入了沉默。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江眠实在是不想跟陈故做过多拉扯,所以他伸出了手,由着陈故松手,让皮筋掉落在他掌心。   作者有话说:   定情信物√(不是)   感谢在2022-09-08 09:54:31-2022-09-09 09:1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乱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忆云烟、今天我暴富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回程的路上,罗律说他来开车。   江眠就把车钥匙给了他。   这车是律所的公用车,不是罗律私人的。   江眠坐上副驾驶,还在那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口袋里的皮筋给丢了。   他因此没说话,而罗律在经过第一个红绿灯后,就有点坐不住了:“小江啊,我都不知道你认识陈老师。”   江眠停了下:“您放心。”   他语气一如既往,没什么波动:“我和他不熟,这是第二次见面。”   罗律暗暗松了口气。   江眠拨弄了下口袋里的「小兔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又平淡地补了句:“只是我和他亲弟弟很熟,算是我发小。”   罗律那口气提得比之前更高了。   他觉得憋屈,可一想江眠的背景,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了律所后,他们也没再有什么沟通。   一直到下午五点,没有事的人可以打卡下班了,比如江眠。   江眠是在李阅的办公室的。李阅还有个短会要开,收拾好东西出门前,看了下表,都五点十五了,江眠还没动。   所以他在开门时提醒了江眠一句:“下班了小江。”   江眠抬头,正好看见罗律从李阅背后路过:“好。”   应是应了,但江眠没动。   他在看李阅在他刚来时发给他的那些案卷。   这些东西是不能带出去的,只能用公司的电脑查阅。   他打算今年就参加法考,所以才会提出想来做兼职,多积累一点经验。   等江眠慢吞吞地看完一个卷宗时,时间已经走到了六点多。   他设置的免打扰自动关闭,陈易深的消息也跳了出来。   【陈易深:来打篮球吗!缺一!】   【陈易深:你别说不了,你再不多运动一下,下学期体育又要挂!】   江眠都摁了「B」了,看到陈易深这句后,又想起自己因为体考没过而多出来的暑期体育作业。   他默然两秒,回了个:“有谁?”   正在球场喊人的陈易深有点奇怪,因为江眠一般不会这么问,不过他也没多想。   【陈易深:就宋炆他们啊】   江眠迟疑了一下,望着被自己掏出来摆在了桌子上的皮筋,到底还是问了句:“你哥呢?”   他特意斟酌了用词,没让陈易深觉得他是不想跟陈故见面,免得陈易深追问。   陈易深那种傻白甜,一辈子这样单纯下去挺好。   尤其他挺在意他哥的。   陈故又不会害陈易深,他没必要非得去破坏人家之间的亲情关系。   【陈易深:我哥?】   【陈易深:他昨天搬出去了,我和他不在一起,他不在啊,怎么了?】   【江眠:没事,等我吃个饭。】   【陈易深:okk,正好还有几个也还在路上】   江眠关了电脑,不紧不慢地收拾桌面。   就听外头响起压着了、但因为办公室这时候都没人,所以格外清晰的议论声。   “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爸厉害,特别会摆谱。跟他说话就嗯和好,都没几句别的,清高得不行。”   “你说那个兼职的啊?那确实是个大少爷,我听说不仅他爸厉害,他妈也很厉害。”   “他也厉害。”   罗律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今天带他去见委托人,他特意不跟我说他认识委托人,看我笑话。说真的要不是王par让我带他去,我都不想带这种人。”   “都在这说什么呢?”李阅的声音响起:“没事干就下班,有事干抓紧干活,不要老把律所当家。”   他微顿,还半警告地说了句:“也别那么多舌头,祸从口出知不知道?”   罗律还有点不服:“不是,李par……”   “罗律。”李阅点了点他的工牌:“你别不是了,我早就想说你了,少说话多做事,早点升高级律师不香吗?”   罗律察言观色,见他是真的有几分不悦了,便不再说,只笑着打哈:“李par您也冲浪啊?”   李阅哼笑:“真当我是古董?”   之后他俩又聊了几句别的,罗律走了后,李阅才轻叹着摇头开门。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江眠正好收拾完了把抽屉锁上。   李阅微怔。   江眠看他:“李par。”   李阅:“小江你没走啊……”   “刚在看卷宗。”江眠实话实说:“想参加今年九月的法考。”   李阅有几分讶异:“你下学期才大三吧?这么早?”   “试试。”   “可以!有不会的就问我。”   江眠说好又说谢谢。   李阅望着他,实在是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于是动了动唇:“小江啊,刚才……”   他点到而止,江眠却微微偏了下头,眉眼间的疑惑十分真切:“什么?”   李阅笑了笑:“没什么。你是要打卡下班吗?去吧。”   江眠颔首:“李par再见。”   江眠背上自己的包,打卡下班后,就近找了家肠粉店。   在等肠粉上来的时候,江眠也收到了他爸江聊一的电话。   “爸。”   江聊一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儒雅又成熟,听上去就像是那种风度翩翩、家教很好的人:“嗯。你在外面?”   江眠:“在等晚饭。”   江聊一:“那还真是巧,我也在等。”   他微顿,继续道:“去实习也有半个多月了,感觉怎么样?”   江眠实话实说:“还行。”   江聊一半玩笑着问:“没受欺负吧?”   “没。”   江眠确实不觉得自己受了欺负——他压根就没把罗律他们几个说的话放在心上。   “那就好,有事就跟我说。”   江聊一:“说起来,陈家那个孩子,陈易深是吧?他没打算和你一块做兼职吗?”   江眠:“我没问。”   江聊一也不意外,只一边翻文件,一边在心里叹气。   江眠对人对事,一向不太热情,别人喊他帮忙,他就做,不喊他,他很少主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江眠没交过几个朋友。   他第一次见他跟陈易深玩时,还有点意外,后来和陈易深见过几次,就明白为什么了。   陈易深心思单纯,不会多想,没什么脾气,谁都能是他的朋友。   江聊一:“不过也是。他之后毕业了,应该会去他爸公司帮忙。不会考虑进律所。”   没法把陈易深弄进去,找个同龄的、江眠熟悉的朋友照顾一下江眠。   江眠不知怎的,第一反应是陈易深的亲爸,也就是陈故的亲爸。   陈故是跟父亲的。   ……对方也是做生意的?   这个念头才起来,江眠就慢半拍地想起陈易深的后爸是在南界做生意的。   江眠没说话,江聊一继续道:“还有你妈下个月会飞南界,她说想见你,要给你个惊喜,你别跟她说是我告诉你的。”   特意提醒江眠一声,是怕江眠到时候万一跟着出差去了或者怎么样,让向薇扑空。   “好。”   挂了电话后,江眠盯着刚刚端上来的肠粉,又拨弄了一下口袋里的皮筋,在内心小小纠结了半分钟到底扔不扔,最后在老板娘奇怪的视线下默默拿起了筷子。   他吃过饭后,坐地铁到了那个体育馆。   江眠没急着找陈易深,而是先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更衣室。   这边体育馆虽然是对外谁都能开发,但是那是室外的,室内的篮球场得缴费。   江眠和陈易深都是这边的会员,留了几套用来更换的衣服在个人的储物柜里。   他换上浅蓝色的T恤和白色的五分休闲裤后,这才去室内篮球场。   他走进去后,发现宋炆他们围着两个人在坐着聊天,两个人戴着一模一样的帽子、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甚至两个人的穿得衣服都一模一样,都是浅橘色的T恤加休闲裤,只是一个穿着黑色的球鞋,一个穿着白色的。   黑色球鞋那位见到他来,冲他抬手挥了挥,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声音也很清亮:“江眠!”   江眠顿了下。   他轻抿着唇慢慢点头,却是看向了另一个,到底还是忍不住:“你不是说只缺一吗?”   为什么陈故在这?   陈易深还没回话,宋炆就爆出了粗口:“我靠?!江眠你怎么分出他俩的??”   其他同学顺嘴就是:“别说脏话啊,万一养成习惯,以后对法官或者检察官爆粗口人家要追究的话可以说你蔑视法庭、人身攻击,要被拘留的。”   宋炆一噎。   他们在凌乱着,陈易深先理了江眠:“这不是你问我哥人在哪吗?正好孟皓他妈让孟皓练口语,他不好出来,我就让我哥顶了孟皓的位置嘛。”   江眠:“……”   他就多余问那一嘴。   再看坐在陈易深旁边的陈故已经摘了帽子,露出了自己扎好的头发,笑容虽然还是很灿烂,但已经不是刚刚那个味道了。   陈故再一次捕捉到他的视线,和他四目相对,眉眼弯得更加明显。   他眼底的兴味或许藏着,又或许干脆懒得遮掩,反正江眠知道他盯上他了。   尤其陈故轻笑,就连嗓音也没有刻意去模仿陈易深,而是恢复了自己那懒懒散散地语调:“陈易深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我?明明上午才见过。”   江眠:“……”   他好像明白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眠垂着眼不想说话。偏偏陈易深还要在旁边添油加醋:“我都不知道你跟我哥关系这么好了,那下周双休你放假我们一块去农家乐玩啊。慧慧也一块去,你俩也很久没见了吧。”   江眠瞥他。   他觉得要不还是让陈易深知道人间丑恶好了。   陈故就看着他身上又冒出那股生无可恋的情绪,不由笑得更深。   宋炆还在那不可思议着:“不是啊,我真想知道,江眠你究竟是怎么分出来的?老实说刚才陈故喊你那一声,我都觉得他就是陈易深,和我们聊天说自己是陈故是骗我们的。他俩真的太像了,我没见过这么像的双胞胎。”   江眠闻言,又看了眼陈故,持续对上他的视线。   像吗?   明明从头到脚都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眠眠,一个说同卵双胞胎从头到脚都不一样的男人——   宝们中秋快乐呀!!   依旧是回头的补充说烂了的一句话:这是个架空世界,不要代入现实,我真的谢谢你们了;   感谢在2022-09-09 09:19:26-2022-09-10 08:5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薇薇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橙色木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20瓶;你霖爹 10瓶;今天我暴富了吗 2瓶;X.、一只潇、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为了不出现因为分不清陈故和陈易深而导致敌我不分这种问题,陈故和陈易深是自动被绑定在了一组。   江眠和其他人不熟,只是能叫上名字而已,所以自然也是和陈故一块跟着陈易深。   剩下的人,就石头剪刀布分了。   陈易深作为他们这一队的队长去选人,江眠就和陈故站在休息凳旁边。   江眠垂着眼没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奈何陈故偏偏要看他:“江眠。”   被点到名字的人明显顿了顿,似乎是经历了一番纠结,到底败给了家教,抬头看向了陈故:“嗯。”   陈故稍弯眼:“你不戴护腕吗?”   江眠又是好一阵斟酌:“不了。”   他不想引起陈故的兴趣,但是他观察了好几次,都没能琢磨出陈故的那个点在哪。   比如现在,陈故继续道:“你是没带么?我可以分你一个。”   江眠的「不」字还没出口,陈故就偏着头补了句:“新的。”   确实很怕砸到手腕的江眠沉默了下,自暴自弃地伸出手:“谢谢。”   陈故勾唇,从包里拿出还未拆的白蓝色护腕,分了一只给江眠。   江眠又说了遍谢谢,然后敛眸把护腕套在了右手手腕上。   他有注意到,陈故戴的是左手。   陈故是左撇子么?   但是那天拼图和签合同,他用的都是右手。   两人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想要和他保持距离,陈故没有再找他。   这让江眠松了口气。   而那边陈易深在玩笑间和人分好了队友,宋炆和他们一队,还有一个也是江眠的同班同学,不过没说过几句话。   他们又不是打职业比赛,不分什么位置,石头剪刀布决定了谁先。   陈易深运气不错,他们先攻。   就是开场前,陈易深跟陈故说了句:“哥你多看着点江眠哈,江眠不太擅长运动。”   江眠承认自己的确不擅长,可为什么要让陈故照顾他?   被自家弟弟点了句的陈故看向江眠,见他又开始散发微弱的怨气却不说话,不免勾唇:“好。”   时间不早,话也不多说。   他们热身好后直接开始。   江眠的篮球水平真的一般,在这里算是排在末尾的,所以对方也没怎么留心防他。   而让人意外的无非就是,陈故的运动能力比陈易深还要好。   最开始局面的确是陈易深打开的,他先进了两球,让对方深感挫败。   但在第三次攻防转换时,球传到了江眠这儿,江眠才经手一下就被截断,他们一下由攻转守,然后是陈故救回来的。   他不仅救回来了,还在三分线外一个后撤步投篮,完美的空心球砸落。   沉闷的碰撞声咚咚愈发小,江眠跟在背后跑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最终站在了陈故身后差不多五步的距离。   他看着陈故手臂紧绷时展现的漂亮线条,察觉到陈故要看他,忙别开眼,就又听见宋炆他们的惊叹声。   其他人经过他围上去吹捧陈故时,江眠就看着地上的影子,等了两秒才抬头。   但他没想到,即使如此,他还是对上了陈故的视线。   哪怕陈故面前站了不少人,可江眠就是知道他在看他。   尤其陈故还冲他微微偏头,轻眨了下眼,看上去有几分狡黠。   江眠和他错开视线,过去捡已经滚到了界外的球。   陈故的球技是真的好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而且他的风格很明显是街头篮球,就是那种寻常人根本不知道怎么防。   对面压根就没有碰到过几个球,江眠也就跟着攻守转换不停地跑。   他体力不比他们,所以最先喊停的就是他。   他丨喘丨着气,因为体力告罄已经顾不上什么保持距离的事了,陈故给他递了瓶运动饮料,他就接过喝了几口。   还被呛了下。   “咳、咳……”   “慢点。”陈故抬了下手,想起什么,垂了眼睫掩住自己眸中闪过一瞬的寒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点散漫笑意:“累成这样怎么不早点说?”   江眠下意识地用护腕擦了下自己快要滴落的汗,看了眼神色如常、面不红气不丨喘的陈故,第一时间没接上话来。   等他缓了会儿,他才说:“你们打得太快了。”   他都没机会插上话。   陈故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撑着自己膝盖,拎着瓶子的江眠,对江眠又有了个新的认知。   不只是看上去瘦弱,是真的瘦弱。   因为江眠还没缓过劲来。   “抱歉。”   陈故又从包里拿出干净的毛巾递给他:“下次你扯一下我的衣服跟我说一声吧。”   江眠的脑子已经因为疲累下线了一大半,但还是记得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所以没有接毛巾:“没有下次了。”   他呢喃:“体育课要挂就挂吧。”   陈故莞尔。   在球场里和其他人在投篮玩的陈易深看过来:“哥,你还玩吗?”   陈故没回答,而是看着江眠脑袋顶上的发旋:“你待会还玩吗?”   江眠看了下摆在一旁的手表。   也快九点了,他们都玩了二十多分钟,四舍五入就是两小节篮球比赛的时间。   再说他明早还要上班。   差不多了。   所以江眠摇摇头:“我要走了。”   陈故点头:“那走吧,你家住哪?”   觉得这话不对的江眠停了停,他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向陈故。   就见陈故眉眼含笑:“一起吧。”   他轻声说:“这些人我就认识你和陈易深,你也知道陈易深玩起来是什么样子。我和其他人不熟,有点尴尬。所以跟你一块走。”   这逻辑很对,江眠要是说他们也不熟,他估计陈故会接一句那就正好认识认识。   所以江眠憋了下后,只能点头,但最多就是一起离开体育馆:“没事,我不用送。”   陈故学着他的语气:“没事,我有车。”   江眠:“……”   他承认他可耻的心动了。   因为这会儿已经过了高峰期,开车比地铁公交转来转去要快,也要舒服。   毕竟他是真的有点没力气了。   今天的运动量,比他这一个月的还要多。   而且之前他那么推拒陈故,没将人越推越远,反而很明显激起了陈故更大的兴趣。   或许可以试试他在网上搜来的办法?   面对类似陈故这样性格的人,顺从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无趣。   但江眠实在有点做不到,主要是他的雷达对陈故的反应太大,所以他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我还要去更衣室拿东西。”   他的储物柜里不仅有他的西装电脑,还有陈故的那个粉兔子皮筋。   不过这个挣扎显然在陈故这就是变相同意:“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江眠的腿:“要扶你吗?”   江眠:“?”   他的疑惑很真切:“我没到那种地步。”   只是跑得有点累而已。   陈故颔首表示明白。   于是江眠就和陈故一块离开了篮球场,招呼还是陈故打的。   因为江眠看上去就不像是能够大声说话的样子。   在去更衣室的路上,江眠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陈故说自己和那些人不熟怪尴尬是个很拙劣的借口。   ……因为陈故过于优越的篮球技术,刚刚宋炆他们都在喊陈故「故哥」,还让他下次再一起打篮球。   陈故甚至都不避讳一下,就直接在他面前说有空就约。   江眠沉默。   他看上去就那么好骗么?   等江眠拿到了东西后,他们进了地下停车场,陈故按了下车钥匙。   他开的车是一个很有名的牌子,性能高,价格也高。   江眠是想坐后座的,但是做后座不礼貌,是把人当司机,可做副驾驶……   最近年轻人里很流行「我的副驾驶只能你一个人坐」这类梗。   江眠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在纠结,就听陈故又说:“你坐副座吧,我后面放了点东西,坐不下人。”   “好。”   上车时,江眠不经意地瞥了眼。   陈故后面的确放了几个箱子,看logo应该是要往家里添置的一些小物品。   陈故打开车内空调:“你才运动完,不开高了,免得你感冒。”   江眠微停,到底还是严谨地纠正:“应该是我们。”   陈故弯眼:“谢谢关心。”   江眠这个有点较真的性格,很容易入套啊。   “你住哪?”   江眠报了个地址,陈故低头输入导航,然后才启动车子。   两人一开始没有什么话可说,直到驶入市区——堵车了。   江眠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听着陈故状似头疼地一声叹气:“我来南界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遭遇堵车。”   江眠还有点懵,这不是已经过了高峰……现在是暑期。   他终于想起这件事,整个人都有点麻。   南界暑期来旅游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堵车时间可以说是很飘忽不定,短的或许待会就能走,长了那在一座高架桥上停两小时也不是不可能。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   如果在这堵了动不了,那岂不是要和陈故在这小小的空间窝几个小时吗?   江眠要自闭了。   偏偏陈故还要看着他,悠悠地把算计了这一步步的目的抛出来:“江眠。”   他语气轻柔:“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怕我呢?”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怕你你心里就没有点数吗!(指指点点•jpg)   今天也还是,求收藏求评论啦——   感谢在2022-09-10 08:52:34-2022-09-11 09:2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坨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崎. 7瓶;T唐唐唐F 6瓶;神谕、今天我暴富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南界素来就有不夜城的说法。   即便是到了晚上,随处可见的led广告屏和让路灯与星月黯然失色的车灯与街道店铺的灯火,形成了地上的星月,将平平无奇的道路变作人间的银河。   这座高架桥上不知道是谁被堵得不耐烦了,开了车窗在放音乐。   车载音乐箱里唱的,是最近突然走火的一位才满十八不久的年轻歌手的苦情歌。   江眠认识这位歌手,毕竟是同校,就是隔壁音乐学院的风云人物。   但现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儿。   他在悲怆过头的音乐声中对上陈故的视线。   陈故微微偏着头看他,眉眼还是那样无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江眠所感觉到的所有危险和他忽增的警惕都是江眠过于紧张小心。   可江眠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像教派的信徒会坚信他们的信仰一样。   所以江眠慢慢道:“没有。”   他仍旧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我只是有点……”   “慢热是么?”陈故弯眼:“陈易深跟我说过。”   江眠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寻常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对。”   江眠有想过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被陈故盯上。   可能是因为他分得出他和陈易深…但他和陈易深的确完全不一样。   也有可能是因为看上去不太合群的他在人群里显得太过特殊。   但无论是什么,他都得打消掉陈故对他的兴趣。   陈故这样的人很危险,要离得远一点。   陈故轻笑,他不知道江眠清不清楚,他真的很不适合撒谎:“没关系,我也有一点不太擅长和人相处,所以有时候可能会越界又或者让你不舒服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江眠怔了下:“什么?”   陈故眨眼:“你是我来到这儿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又是我弟弟的好朋友,我也想和你做朋友,你不愿意么?”   ……可你看上去实在是不像只想和我做朋友。   这话江眠没敢说出来。   因为他还不知道陈故到底想干嘛。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只是朋友的话,可以。”   江眠不介意多一个朋友,但他不想成为被谁盯上用来逗弄戏耍的猎物。   陈故稍扬眉,一边在心里更新了对江眠的评价,一边在面上装作没听懂一样问:“不然呢?”   江眠摇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没什么。”   江眠的运气还算是不错,没多久车子就开始动了起来。   陈故自然地开启话题:“农家乐,你去么?”   “看情况吧。”江眠实话实说:“看有没有事。”   陈故颔首:“那你要是不去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吗?”   江眠看向他,就见陈故大大方方地用另一种方式暗示他「你不去我也不去」:“毕竟陈易深只喊了我俩还有他女朋友,你不去的话,我去做电灯泡不太好。”   这倒是。   江眠点头:“好。”   这一路上,陈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眠聊了不少话题。   他说话很有技巧,因为知道江眠过度警惕他,所以他没有问江眠任何有关江眠的问题,反而是以陈易深为主,看上去就是一个在关心弟弟的哥哥。   甚至他连后续话术上可以用来顺其自然牵扯到江眠身上的「你呢」都没有。   等到送到小区门口时,江眠就喊了停:“在这下吧。”   怕陈故还要跟他拉扯,江眠说:“我要把衣服送干洗。”   陈故点点头,在路边停下,给他开锁后道:“注意安全,到家记得发个消息报平安。”   江眠微顿,还是把那句说出来就略显亲昵了的「我是个男生」给咽下,换做客气又冰冷的一声:“谢谢。”   下了陈故的车后,江眠就松了半口气,而另外半口,则是陈故在他关上车门后,没什么犹豫就发动车子离开松下来的。   江眠先将西装送到了干洗店,干洗店的老板娘笑吟吟地接过:“靓仔,你口袋东西拿出来了吗?”   经她提醒,江眠才想起那个皮筋。   他把那个粉色兔子皮筋拿出来:“谢谢。”   老板娘有点意外:“你拍拖啦?”   “不是。”江眠实话实说:“这个是一个男生送我的。”   老板娘:“……”   她看向江眠的视线逐渐诡异。   江眠没有关注,只扫码付钱。   在输入密码的时候,他停了下。   ……他好像知道陈故没有停顿地扬长而去的理由是什么了。   因为那只护腕还在他手上。   打篮球的时候戴习惯了,他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江眠付完钱,把护腕摘下来,犹豫了下,还是没交给老板娘干洗,而是放进了口袋里。   他转去旁边便利店,一边走一边低头给陈故发加上好友后的第一条消息。   他知道陈故多半是故意在这等他,可他做不到拿别人的东西不说不还。   【江眠:你的护腕落在我这了。】   陈故没有第一时间回他,毕竟他在开车。   江眠也不急,只收起手机,先去便利店买了杯关东煮。   一场篮球赛耗空了他的体力,他现在有点饿。   ——   陈故把车子开到江眠看不到的地方后就停了下来。   他耐心地用指尖敲着方向盘等了会儿,等到了手机响起一声「叮咚」来信。   陈故垂眼拿起手机,确定是江眠甚至内容都和他想象的相差无几后,他微扬起了唇。   陈故并没有回复,反而是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手机,眉眼间的神色不再是那样人畜无害又纯真,反而与这片夜色融为一体。   漂亮是真。   危机四伏也不假。   就好似一颗裹着糖霜的毒药。   陈故朝着家的方向驶去,到了地下停车场后,先下车把后座的空箱子丢进了废品站里。   毕竟下一次就算是用同样的招也得换点东西。   江眠很聪明。   漂亮、聪明、又足够警惕。   陈故没想过陈易深经常提起的好朋友会是这样一个人。   要是知道,他或许会在陈易深喋喋不休的时候认真听两句。   毕竟很有意思。   陈故摸出手机,点进网页时,界面最先出现的是南界大的校园论坛。   停留在的楼层写着“江眠每次运动完都喜欢喝运动饮料而不是水或者别的饮料”,底下是“呜呜呜上次江眠打篮球砸到了手腕后每次打篮球都会带护腕了,肯定很疼吧心疼死了”。   而这一整栋楼的标题是:“给法学院的校草江眠建一栋专属高楼聊聊大家发现的那些小秘密——”   陈故一边清除了所有记录,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目前都还挺准。   他进了家门后,才回复江眠:【没事,你拿着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陈故:到家了么?】   还在慢吞吞吃关东煮里的鱼籽福袋的江眠摸出手机:“下次还你。到家了。”   陈故没在这上面纠结,毕竟下次见面江眠有没有带护腕谁也不知道:“好,晚安。”   江眠咬着签子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后,到底还是礼貌性地回了个:“晚安。”   另一头的陈故看着他从一分钟的「正在输入」到这两个字,轻弯了下眼。   太讲礼貌,也很容易被带进坑啊。   ——   第二天江眠去上班的路上,收到了陈易深发来的信息,说的是这周末农家乐改期下周末去的事,还让他一定要来。   陈易深很少说这种一定的话……现在是七月底快八月了。   江眠猛地想起了什么,打开备忘录看了眼。   下周日是陈易深生日,难怪陈易深这么执着农家乐。   陈易深是个爱过生日的,但他不喜欢热闹,就喜欢很好的朋友一块。   去年就是江眠和他还有周雨慧,以及大二去大陆做交换生学习了的朋友左遥。   看样子下周末怎么都得去了。   不过,陈故和陈易深是双胞胎,下周日应该也是陈故的生日。   江眠已经想好下班去买礼物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在一块吃饭,江眠点了生煎外卖。   他坐在李阅旁边,李阅对面是罗律,两个人看上去应该是合点了一只白切鸡。   李阅对他说:“小江你就吃这么点吗?来吃鸡。”   “没事。”江眠实话实说:“早餐那个三明治有点吃撑了。”   他微顿,看着李阅:“李par,我们下周末要加班吗?”   李阅:“等下我看一下我日程表,是怎么了吗?”   “我有朋友生日。”   “下周日下午有个委托人要见。”   一般见委托人如果是周末的话,江眠是要跟着一起加班的。   反正他也有加班费。   闻言,江眠轻抿了下唇。   李阅听王par也就是这所律所的创始人跟他提过两句江眠没什么朋友,故而他拍拍他的肩:“没事,这案子不算大,就是有点稀罕,你要有事去就行了,不用顾虑。”   江眠没再犹豫:“谢谢您。”   李阅笑:“提前祝你玩得开心。”   江眠点点头,垂首继续吃饭,没关注对面悄悄翻了个白眼的罗律。   今天没什么事,因为想着要去看看生日礼物,所以江眠没有再在律所加班。   只是他出李阅的办公室,准备去前台打卡时,先看见了戴着帽子穿得青春又张扬,很有陈易深风格的人。   江眠顿了顿,正想默不作声地悄悄退走,对方就偏了下头,弯着眼笑着喊了声:“江眠。”   他的声音和寻常说话时不同,很清亮,也和陈易深的声线很像,甚至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是江眠就是知道他是谁。   他沉默了会儿,又听前台有点迟疑地问他:“江律,这位是您的朋友吗?他说他是找您的。”   江眠嗯了声,刷卡下班,把工牌收进了包里,看向了陈故。   陈故笑得灿烂,说话也干脆利落:“怎么了?你吃晚饭了吗?我刚来的路上看见你们这边有一家烤肉新开业,要去吃吗?”   就连话密程度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江眠往外走,陈故就跟着他。   他垂了眼睫在想自己要不要揭穿陈故,可是装作不知道才能让陈故觉得「啊原来江眠也就这样」,从而打消他对他的兴趣。   可江眠摁了电梯后才抬头,陈故眉眼间的神色就变了。   变回了往日的散漫和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就连声音和语气也回归:“江眠。”   他懒懒道:“你认出来了。”   江眠默然片刻,到底还是点头:“嗯。”   陈故是真的有点好奇:“为什么?”   他特意戴了帽子——反正陈易深本身就很爱戴帽子——他穿衣风格也和陈易深一模一样,上上周他和陈易深这样去见他那位亲生母亲时,她甚至都没有认出来他和陈易深谁是谁。   她选择了陈易深,却也分不出他们。   亲生母亲尚且如此,江眠究竟是怎么做到一眼就认出他们的?   作者有话说:   我朋友:好奇和感兴趣是沦陷的开始;   我(竖拇指):精辟;   今天也还是求评论求收藏的一天!   感谢在2022-09-11 09:27:07-2022-09-12 09: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字卓君、听风吹雪花酥、爱看书的小企鹅 10瓶;是1不是0、喜央央米米哒 4瓶;今天我暴富了吗 3瓶;红裤衩与绿裤衩的相爱、随忆云烟、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电梯下行,江眠在电梯内的广告声中沉默。   出了电梯后,他没有回答陈故的问题,好像一趟电梯就能让两个人忘记进电梯前的故事一样。   江眠只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陈故垂眼望着神色平淡的人,也没执着那个问题:“是有。”   他说:“陈易深不是要生日了吗?一起去给他买生日礼物?”   似乎是怕江眠拒绝,陈故又补了句:“你也知道我和他一个跟母亲一个跟父亲,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喜欢什么我不太知道。”   江眠沉默了下:“我也没想好买什么。”   陈故微弯眼:“那正好,一起挑。”   他顿了顿:“你吃晚饭了吗?”   江眠没打算为了避开陈故让自己的胃受苦:“还没有。那家烤肉店在哪?”   陈故似乎是有点意外,但还是说:“就在隔壁街,过条马路就到了。”   于是两人就先去隔壁街。   江眠把领带解下来放进包里,又解开了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还顺带把袖扣也解开捞上去。   他今天里面穿的又是蓝灰色的衬衫,把衬衫从裤腰里扯出来后,配上他有些孱弱的身板,看上去就像是休闲衬衫了,那点精英感瞬间消散。   他们到烤肉店的时候正好还剩下一个偏里的卡座。   江眠和陈故的长相都很出挑,尤其陈故还摘下了帽子,把帽子挂在手腕上,咬着一个绿色兔子的皮筋一边抓头发一边跟在江眠背后走。   他俩一前一后,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甚至在落座时,还有星探上前递了名片。   江眠微抿了下唇,扎好了头发的陈故冲星探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这个想法。”   星探可惜道:“靓仔你们这张脸不出道真的可惜啦。”   陈故在和星探打太极,江眠就默默扫码点菜。   他胃口小,点了小份的五花、鱿鱼、泡椒牛肉和土豆片后,就把手机推给了陈故。   正好陈故送走星探,拿起了他的手机,随意划了划:“AA?”   特意抢先扫就是不想听陈故用他的话术强迫请客,然后导致他欠他一顿饭的江眠松了口气:“嗯。”   陈故:“你要喝什么饮料么?”   江眠慢半拍想起自己没点:“不用。”   他微顿:“付了钱后我去买杯奶茶。”   陈故扬眉:“好。”   他点好菜,把手机推给江眠。   江眠没看菜单,直接付款:“四舍五入八百一,你发我四百零五。”   陈故颔首,先转了账:“你要喝哪家奶茶?”   刚打开记账软件的江眠愣了下:“什么?”   “我也没点饮料,打算喝奶茶。”陈故示意他:“但我俩总要有一个在这儿待着吧?我去买,你要喝哪家?”   江眠确实有点不想出去,因为七月底的南界外头热得像要喷发的火山,偏偏暑期街上到处都是人,火山就变成了蒸笼,所以他也没有迟疑:“刚刚隔壁那家。”   “我要珍珠奶茶,三分糖加冰。大杯的。”他顿了顿:“谢谢。”   陈故勾唇:“没事。”   论坛上说江眠钟情珍珠奶茶也是真的。   他起身去买奶茶,江眠则是把刚刚那笔晚餐费记上,才转去领了陈故的转账。   江眠一人独坐,盯着对面陈故留下来的帽子看了会儿,思绪又开始放空飘远。   他特意没有拒绝陈故,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把两人的界限划得太深,这样总能打消陈故对他的兴趣了吧?   可以好好的成为正常朋友吧?   不擅长交友的江眠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因为店里生意太忙,等到陈故买了奶茶回来的时候,服务员才开始上炭火和肉。   江眠看着明显超出了「小份」范围的菜,顺手摸了单子看了眼,才发现陈故都给改大份了。   意思也就是说,他和陈故的口味契合了。   但陈故没提。   是故意没提让他放松警惕还是真的没提?   ……和陈故这样的人相处要死好多脑细胞啊。   大概是因为江眠和陈故的脸,即便忙,服务员也多问了句:“需要帮忙烤吗?”   江眠点头。   陈故的「不」字还没出口就给咽了回去。   然后就看见江眠十分自然地喝了口奶茶,静静等待着服务员烤好肉。   陈故的食指轻点了下自己的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说起来江眠乍一看的确就像是被照顾得很好的大少爷啊。   因为这个服务员在给他们烤肉,另外的服务员就端了虾捞粉丝过来。   这个不是江眠点的,但不代表江眠不想吃,只是他吃不完这么多。   不过陈故自然地拿起了旁侧多的筷子:“碗给我,分一下。”   江眠微顿,到底还是迟疑了几秒。   主要是分吃一碗东西什么的……   “不然浪费。”   江眠沉默,最终还是在陈故笑吟吟地注视下把自己空荡荡的碗递了出去。   让江眠松了口气的是,陈故并没有给他多分什么,虾肉是一人一半,粉也是。   陈故还多点了份龙利鱼与牛肉粒,江眠有注意到,陈故的胃口大概是两个他还要多一半。   也是因此,江眠要把三十二块钱一杯的奶茶钱发给他时,陈故用自己吃得比较多的理由拒绝了。   甚至在去买生日礼物前,江眠先顺便去隔壁的隔壁买了盒曲奇和朱古力脆片,加起来一百六十多,也是拿了曲奇的陈故说合并付款。   理由还是烤肉的时候他吃得比较多。   无法反驳的江眠一时陷入沉思。   乍一看好像是为了AA公平,但他怎么总觉得……陈故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多余的呢。   两人进入商场,江眠先把自己的电脑包和饼干存在了储物柜里。有点沉,他不想背着逛商场。   陈故在旁侧问:“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江眠摇摇头:“没有。”   他微顿,眉眼间流露出几抹好奇:“你呢?”   陈故摊手,一双狗狗眼散漫又无辜:“完全没头绪。”   他问:“那我们先到处看看?”   江眠没有意见。   陈故倒是有点意外他的点头了。   他还以为江眠会想要直奔目的地快点结束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江眠其实是有点小纠结的。   他的确像陈故想的那样想快点结束今晚,可……他没有和谁单独逛过商场。   倒是和陈易深一起来过,但那都是学校有什么活动,整个班或者整个活动小组一起来。江眠就跟在队尾像个小尾巴一样,不吭声也不发表意见。   他听人约过一起去给谁买生日礼物,但他从没有试过。   江眠还挺向往的。   他今天才满十九岁,也还没过那个躁动的年纪。   一楼有奢侈品和钟表店,两人都进去看了看。   柜姐热情地招待着他们,陈故随手拿起一块表看了看,问江眠:“送钟表寓意会不会不太好?”   江眠缓缓歪了下脑袋,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   陈故看他,轻笑:“忘了我们江律师应该是唯物主义者。”   江眠不是第一次被人调侃「江律师」,而且在律所实习,委托人他们也会喊他江律,包括前台招待也是,但这三个字从陈故口里出来好像分为不一样。   陈故的嗓音很好听,低低的,还有点莫名的沙哑,笑着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轻佻。   就好像他手里这杯奶茶杯壁外流下来渗透进他指缝里的水珠一样。   江眠想。   江眠第一时间没接上话,陈故也不在意,大概看了一下,就自然而然地握着主导权,带着江眠转去了别的店子。   他们可以说是无效逛了大半圈,最终江眠被一个卖DIY艺术品的店铺所吸引住了。   陈故见他步调明显要慢了很多,弯着眼想江眠其实很好猜:“要看看吗?”   江眠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   这边DIY的店子卖了很多东西,小到手绳,大到摆件,有八音盒有模型,但也有一些稀奇的东西。   江眠在柜子前停下脚步,略微有点惊奇地看着这个展示品。   是一个很特殊的书立,乍一看就像是一本书,但是里面装的不是书页,而是小小的楼阁与桥梁,还有马车跟穿着古装的小人。   顶上还有三盏灯,打开后可以看清楚所有细节。   特别漂亮。   身为画家的陈故也对这个书立发出了肯定的赞美。   而且他还注意到了另一边的一个艺术品。   陈故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橱柜,示意江眠看:“这个也很好看,很有想法。”   法学生江眠对这些有点一窍不通:“这是什么?”   “唔。”   陈故眨眼:“你可以理解为维多利亚提灯版的八音盒,又或者是八音盒版的维多利亚提灯?”   不知道为什么被戳到了笑点的江眠很浅地勾了下唇。   最终江眠买了那个书立,也买了那个维多利亚提灯版的八音盒。跟老板选的歌曲很朴实无华,就是童谣版的《生日快乐》。   陈故有点意外。   这东西其实买起来不贵,加在一起算上防尘壳也就六百多,但问题是买回去还要自己拼。   送的不是价值,而是心意了。   ……陈易深跟他说江眠的朋友很少,同性里只有他一个,果然如此啊。   陈故望着接过袋子跟收银员说谢谢的江眠,微垂了眼睫掩住自己眸中的神色。   江眠付好钱后走向已经在店外等他了的陈故:“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耳机吧。”陈故指了指就近的一家店:“正好他家出新的蓝牙耳机了。”   江眠在心里默默道,好敷衍。   不过他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因为律所离江眠家近,所以最后还是陈故开车送江眠回家。   上车时,江眠慢半拍地想起那个护腕:“我没带出来。”   陈故弯眼:“没事,下次。”   江眠:“……”   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   作者有话说:   欢迎收看《下次》   求收藏求评论TAT;   感谢在2022-09-12 09:37:48-2022-09-13 10:2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我暴富了吗、随忆云烟、526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拼那两个东西,其实比江眠想象得还要难。   但好在他有耐心,又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花在了那上面,终于在去农家乐的前两晚赶了出来。   就因为这个,他上班时有明显的乏意,中午午休时难得的睡了一觉,还被李阅笑着调侃了句是不是晚上去泡吧了。   江眠实话实说:“给朋友准备生日礼物。”   李阅噎了下,饶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江眠这话。   江眠是有车的,所以他在周五晚上经过李阅点头后准时下班,就直接开车去了陈易深说的那家农家乐。   他不是第一次去,但自己开车去是第一次,所以江眠开得很慢。   到那后,率先见到的人不是陈易深,而是陈故。   陈故架着一个画架在民宿门口不远处,就着脑袋顶上的白炽灯在画画。   他穿了件深色的休闲衬衫,再加一条宽松的休闲裤,今天从头到脚的颜色都是沉的,但却很适合他。   尤其配上农家乐这边僻静的夜色,就好似栖息在黑暗中的凶兽。   江眠停在他两米外,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至陈易深出现在民宿门口冲他打招呼:“江眠!你站那干嘛呢!”   陈易深这一嗓子,直接把陈故从画画的状态中拉出来,看向了江眠。   江眠还没说话,他就冲他弯眼,这一次不是模仿陈易深的笑容,而是属于他自己的,灿烂却带着点散漫和距离感。   江眠对着他点了下头,这才转向陈易深。   陈易深没察觉到他俩之间的互动,只说:“给你订的房间还是之间那间,但我和慧慧在楼下,你旁边住着我哥,有事你找他。”   江眠微停:“好。”   陈易深:“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明天我们先玩一天放松一下,后天生日就正式过。”   江眠心说这算计划吗,然后面上持续颔首。   因为这个民宿是仿古设计,没有电梯,所得走楼梯。   他们往上走,正好遇上周雨慧下楼:“江眠。”   周雨慧勾唇:“好久没见啊。”   江眠浅浅地笑了下:“嗯。”   周雨慧走过来,抱住陈易深的手臂,跟他说:“你送的那个挂件我很喜欢,谢谢。”   江眠知道她是客套话,就像他也是:“喜欢就好。”   两人互相客套了句,周雨慧就开始缠着陈易深说话。   江眠没有打扰他们,默默地做自己最经常做的角色——电灯泡。   周雨慧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笑起来还有一个梨涡,性格开朗,偶尔会耍小性子,但心很软又善良,和陈易深很配。   他们在中间分道,江眠一个人进了自己每次来都住的那个房间。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因为是常客,老板还按照他的喜好给他点了樱花味的香薰。味道很淡却很清新,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一天的劳累都能一扫而空。   江眠习惯性去窗户边转了一圈,却停在了那儿。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这能看见民宿大门口。   因为他看见了陈故。   陈故又拿起了铅笔在写生,从他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他的表情了,但能够从陈故的动作中分辨出陈故认真又投神。   其实他和陈易深的差别很大。   江眠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陈故和陈易深很难分,因为他是真的一眼就能够分出来。   陈故其实很安静,至少要陈易深这样坐在画架前陈易深是办不到的,估计二十分钟就火烧屁股了。   屋内的空调大概是因为有点年代了,所以运转起来有一些吱呀声。   空气由热转凉,江眠站到了陈故起身收拾画架,他才扭头转去打开背包,把包装得漂亮的三份礼物拿了出来。   江眠没有吃晚饭就开车过来了,故而他在收拾好东西后,就拿着房卡出门准备去吃个饭。   然后正好碰见了就在隔壁从房间里出来的陈故。   江眠微停。   陈故冲他勾勾唇:“吃饭了吗?”   江眠下意识地回了句:“没。”   于是陈故点头:“一起吗?我听陈易深说这附近有家火锅店很好吃。”   其实只想去找家粉店随便解决一下的江眠迟疑了会儿。   他在日常生活中做决策总是会慢别人一拍,而有耐心等他的人不多,至少从前每次和陈易深他们一起的时候,还没等他说什么,对方就已经拍板了。   也许是陈故时间充足,他耐心地看着江眠,人畜无害地加大砝码:“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就算我总是一个人吃火锅也习惯不了这份孤独啊。”   江眠抿了下唇,明明知道陈故是故意这样说,还是在那双可怜的狗狗眼注视下点了头。   农家乐是在一个山脚下,附近有很多绿植,招蚊子。   所以江眠身上的花露水味有点浓。   两人走在两道摆满的各式摊子的小道上,周遭大部分都是外地来旅游的人,说着各种不同的方言又或者塑丨普。   江眠走路习惯微微低着头,所以他看见了陈故的影子在晃动。   陈故在躲避一切可能会和他碰上从而有肢体接触的人。   说起来……陈故和他至今也没有过哪怕一丁点的肢体接触。   就连打篮球的时候他都有竭力在避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即便周遭是喧闹的,江眠也还是觉得太安静,所以他抿了下唇后问:“不喊陈易深他们吗?”   陈故微微偏头,轻笑了声:“这个点…你确定吗?”   江眠怔了下,他垂眼看表,看着指针指出来的时间,漂亮的柳叶眼中带着茫然:“八点六个字,怎么了吗?”   陈故大概是没想到江眠这么纯,第一时间没有接上话。   他哑然了会儿,随后又笑:“江眠,你没谈过恋爱么?”   江眠诚实地摇摇头,又冒出了丁点好奇:“你谈过?”   “嗯。”陈故玩笑着点头,道:“我的画室就是我的老婆,我画出来的每一幅画就是我的孩子。”   江眠:“……”   他不擅长接这种玩笑,所以自然而然地就闭麦了。   这要是换做别人,要么觉得尴尬,要么就是知道他的,会去换个话题聊。   可陈故这两者都不是。   他垂眼看向沉默的江眠,悠悠地发出了声鼻音催促他给个回应:“嗯?”   江眠动动唇,干巴巴地回了句:“挺、挺好的?”   憋出这句后,江眠自己都有点挫败,但陈故却笑了:“我也觉得。”   江眠稍顿。原本有点闷着的心情像是被风吹散了的积云一般,里头澄净的蓝天显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我来啦!   感谢在2022-09-13 10:28:54-2022-09-14 09:2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愿透露姓名 79瓶;欲似游 10瓶;用二两甘草煎碗水 5瓶;阴阳家第十二代传人、一只潇 2瓶;神谕、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其实这个点才吃晚饭的人不少,但来南界旅游的大多数都会想尝当地特色,而不是火锅这种每座城市都有的食物。   所以江眠和陈故到的时候,火锅店还有不少空位。   两人一如既往地坐在最角落的卡座。   江眠是土生土长的南界人,不太能吃辣,而陈故不喜欢吃辣,所以两人又很默契地点了非辣口的锅底,食材上的倾向几乎一致。   江眠拿湿毛巾擦手时,都不免在想和陈故一起吃饭的话会很合适。   这顿饭吃得没什么波澜,唯一的问题无非就是江眠在回到民宿洗完澡上床准备继续背几个法条再睡时,发现陈故没有领他的转账。   有种不好预感的江眠:“……”   希望是他多想了。   ——   次日早上。   江眠通过自己准时准点的生物钟从梦中醒来,他不怎么赖床,但每次坐起来后都要「重新启动」一会儿系统。   他坐在床上捂着自己的后颈走了会儿神,这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今天是周六,人比昨晚还要多,江眠其实有点不太想出去。如果陈易深的计划是在外面疯一天……他大概会拒绝。   他在三人的小群里发了消息说自己起了,陈易深和周雨慧都没有回复,江眠也不急,准备先去吃个早餐。   然后他就看见了背着画架回来的陈故。   江眠微停,陈故撩了一下自己被汗打湿了的额发,轻笑着说:“早。”   等江眠缓缓点头回了个早后,他才问:“吃早餐了吗?”   江眠诚实摇头,陈故就说:“那能等我一下吗?我们一起去。”   还不等江眠把拒绝的话说出口,陈故先说:“这边路有点复杂,我刚回来的时候都差点迷路,陈易深电话又打不通。”   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眉眼间流露出一点为难:“我不想一个人。”   江眠:“……”   他在这一刻无比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心软。   因为江眠在陈故可怜兮兮的话语中,不自觉地点了头。   然后他就看着陈故勾着唇回了房间,关上门前还说了句:“我冲个凉,十分钟。”   陈故说十分钟就十分钟,没有让江眠多等哪怕一秒。   他换了身休闲服出来,自然又熟稔地问江眠:“想吃什么?”   江眠有点纠结症:“我都可以。”   “那就肠粉?我回来路上看见有一家肠粉店他们家还卖萝卜牛杂。”陈故偏头:“我想吃那个。”   江眠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他想吃萝卜牛杂也想吃肠粉,可问题是:“吃不完会浪费。”   陈故弯眼:“没关系,我们可以分。”   江眠动了动唇,拒绝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当作正常朋友相处。   他告诉自己,这样或许就能打消掉陈故对他的兴趣。   ——   陈故说的那家店不远,而且这个时候还比较早,还有空位。   走过去的路上,陈故还顺口跟江眠提了句他今早去爬山画日出了。   江眠算了一下在这盛夏从爬山上去再到日出出现,需要几点起床,一时间对陈故有点肃然起敬。   毕竟他虽然有生物钟,但真的做不到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爬山看日出。   会猝死的。   江眠肯定点头•jpg;   江眠吃饭有点慢,所以在吃到一半的时候,陈易深和周雨慧也过来觅食了。   是陈故给陈易深发了消息说他们在这,陈易深和周雨慧到的时候,陈故正好端着碗,悠悠地在把一大碗萝卜牛杂分到另外一个碗里。   陈易深:“江眠,我跟你说我们来的路上看见宋炆他们了,真巧,他和耗子正好来这儿和隔壁表演系的联谊。”   江眠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所以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听到。   陈易深还想再说一句什么,就看见他哥把分好的萝卜牛杂推到了江眠面前。   江眠下意识说了声谢,又停顿了一下。   陈易深有点惊奇。   认识江眠那么多年……没见过江眠和谁分食啊。   不过他也为他哥和江眠高兴。   因为他哥没什么朋友,江眠也没有什么朋友,两人一个是他亲哥,一个是他的好兄弟,关系好是件好事。   所以陈易深嘿嘿笑道:“说起来,哥你怎么和江眠一块来吃早餐了?”   陈易深虽然情商很感人,但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陈故其实不太爱交朋友,后来宋炆他们让他喊他哥出来一块打球时,陈故都拒绝了。他把叮咚好友推给宋炆他们,陈故也没有加。   陈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   他抽出一张纸擦去了一点溅在桌子上的汤汁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们之前还一起出去玩过呢。”   陈故垂下眼,鸦羽般的眼睫投下的一片阴翳掩住了他眸中的神色:“说起来,江眠挑的奶茶店和饼干店味道都很不错。我本来以为我和他在烤肉上面就很投缘了,没想到奶茶跟饼干也是,就连火锅都是一个口味。”   陈易深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话有什么深意,只傻乎乎地问:“噫你们怎么没喊我?”   倒是他旁边的周雨慧神色带着点奇怪地看了陈故一眼,又有几分不确定。   陈故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在跟陈易深说「你和江眠的友谊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而正在吃萝卜的江眠停顿了会儿,终于明白了陈故之前那些举动都是什么意思了。   全部都在这里等着。   这顿饭四个人八百个心眼,只有陈易深是负数。   江眠全程没有说话,察觉到了什么的周雨慧看看自家傻男友,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饭桌上基本只有陈易深一个人在说个不停,陈故也只是被他点了好几次,才懒懒散散地回一句。   到最后陈故吃饱后和江眠一起等后来的陈易深与周雨慧吃完时,他咬着还剩一个杯底的绿豆沙,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对面低着眉眼在看手机的江眠,不知怎的有点淡淡的烦躁。   他算计了这么久,到今天开始逐渐收网了,他应该感到快意才是。   是因为陈易深太粗神经了?   还是……   其实他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想让陈易深难过?   不然他刚刚在犹豫什么?   又为什么没有把剩下的那些话说出口?   陈故捞了捞自己半干的头发,往下的视线扫到陈易深的膝盖快要碰到他的,于是便动动脚,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避开了有可能导致的肢体接触。   但这个动作恰好让他的腿往前伸了点,鞋尖轻轻踢到了江眠的鞋尖。   江眠停了停,抬眼看向了陈故。   他面色平静,一双柳叶眼澄净且清冷,好像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可陈故就是觉得……他在生气。   于是陈故心里那点躁郁就莫名被他这一眼点炸,像是烧出的浓烟要将他整个人笼罩一样。   陈故很久没有这么不耐过了。   上次还是他十六岁时他爸带了新情丨人回家,不知道第多少次跟他说喊妈,逗得那个只大他两岁的单纯大学生咯咯直笑。   后来倒不是稳定下来了,而是陈故面无表情的卖了那混账最爱的几个藏品,直接搬出去眼不见为净。   但这两次的感觉又有不一样的地方。   江眠望着他,没有说话。   陈故感觉没有错,他的确有点生气。   两人无声对望许久,最终在江眠要垂下眼时,陈故鬼使神差地先开口说了句:“抱歉。”   江眠一顿,坐在陈故旁边的陈易深有点茫然:“啊?哥你怎么了?”   “没事。”江眠难得地语速快了半拍,在陈故之前开口:“他不小心踢到我了。”   陈故没有说话。   陈易深傻傻的信了。   他们吃过饭后,陈易深才想好待会去干嘛:“人太多了,我们就不出去玩了。民宿老板昨天跟我说他们弄了个小小的密室逃脱,问我们能不能帮他们试一下。”   陈易深看江眠:“江律,您怎么看?”   玩密逃,陈易深不擅长,但江眠在这方面是高手。   他脑子好,又有耐心,之前班里搞活动出去玩密室逃脱,都是靠江眠带飞。   江眠没有意见:“都行。”   于是这事就这么拍板。   民宿老板弄得密室逃脱确实就是很小的规模,只有两间房,而且刚开始进入的那间能容人通过的地方还有点狭窄。   密室的名字民宿老板还没想好,他们进去时,老板娘还笑眯眯地说四位高材生愿意的话就帮他们顺便想想名字好了。   第一间屋的灯光有点昏暗,中间还有个大台子摆着很多残破的雕塑,雕塑被固定在了上面,估计也是怕有人拿。   而四周的墙壁上则是挂着各种油画,在橙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这个密逃不是有故事的那种,而是纯粹的密室逃脱。   因为他们没有接收到任何的故事线,屋子里也没有任何的故事内容。   甚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移动,唯一能动的就是挂在第二扇门上的密码锁。   陈易深和周雨慧每次进密室能给的贡献都很少,尤其俩小情侣日常跑题,现在已经去研究那堆雕塑什么像什么了,完全指望不上,江眠也没打算他们能帮上什么。   他眼里只有油画。   然而眼睛盯着油画走的江眠,绕了半圈后,在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狭窄遇上了从另外一边看过来的陈故。   两人停在对方面前,这一路上他们完全还是零交流,   就在陈故以为江眠会无视自己直接从另一头绕过去时,毕竟江眠整个人还是冒着「我在生气」的字样。   但江眠平静开口:“麻烦让让。”   陈故动动唇:“我这边是970。”   江眠点点头说好,然后转头去门那边转密码锁,把门给打开了。   还在和周雨慧兴致勃勃讨论中间那个雕塑像什么会不会是密码的陈易深:“……”   他茫然地看向两位闷声破密码的人:“你们就解开了??”   江眠没说话,陈故解释道:“你看雕塑上有些有颜色,而画框边缘有刻痕,把画从中心划分成四个象限,然后找到画上不协调的颜料,看对应的数字是多少。密码锁上「x」在前,「+」在后,把它们相乘再加起来,然后按照雕塑从低到高或者从高到低排序就行了。”   陈易深:“。”   他语气诚恳:“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在老妈肚子里把本来应该属于我的脑子给抢走了?”   陈故笑了下,到底还是没有接这过于亲昵的玩笑,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看向江眠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一瞬觉得……   江眠好像不是因为陈易深生他的气,更不是因为自己被利用而生气。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眠眠究竟是因为什么生气!   求收藏求评论啦(瘫);   感谢在2022-09-14 09:20:12-2022-09-15 09:4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裤衩与绿裤衩的相爱、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二个房间要比第一个空旷多了,只是他们脑袋顶上吊着很多裹着应该是带了红颜料纱布的芭比娃娃。   原本充满童趣的玩具在诡谲的灯光和另类的装扮下显得有几分瘆人。   尤其——   这些娃娃的脑袋还被拧成了低头的模样,空洞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   当然,这要是会眨就是另一个频道的故事了。   有几个娃娃挂得比较低,江眠抬抬眼就能看到,而像陈故得低头,不然会直接撞上去。   这间房可以动的东西有不少,正在翻书的江眠注意到陈故低头的动作时,走神了两秒。   说起来……陈故和陈易深明明是双胞胎,但陈故高陈易深半个脑袋还要多一点。   这个房间的难度比外面那个还高,因为有好几个带密码或者钥匙的箱子,还有很多疑似密码的提示,所以江眠先到处看了一会儿。   至于那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的小情侣,已经坐在椅子上玩江眠刚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模拟打地鼠了。   欢快但劣质的音乐在这间着实有几分诡异的屋子里唱响,不仅没有驱散阴森,反而更添离奇。   江眠倒是不怕这些,画风以诡谲出名的陈故也不怕,玩得入迷的周雨慧亦是,但陈易深却搓了搓手臂,想说要不别玩了,可看着周雨慧眉飞色舞的模样,他只能瑟缩着闭麦,企图加入江眠和陈故,以此来缓解恐惧。   然而江眠和陈故也是各看各的,完全没有交流。   他这时候说话就显得很呆。   陈易深要自闭了。   江眠和陈故确实零交流,可他们的脑电波却莫名在同一条线上。   比如说江眠觉得这些盒子还有那个展柜的锁是相互串联的,陈故也是这么认为。   而且两人还同时锁定了应该第一个解开的小盒子,那是个四位数的密码锁。   但房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能和数字联系上的。   数娃娃两个人都试过了,没用。   陈故又看了看盒子,视线落在上头的撒旦上,尝试了一下「666」,解开了。   盒子打开的声音很清脆,吸引到了江眠的目光。   江眠看向陈故,正好对上陈故向他投来的视线。   他在昏暗中稍抿唇,问话还没出口,陈故就先跟他解释:“上面画的是撒旦,在西方信教中,「666」代表魔鬼、撒旦还有灵魂。算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吧。”   对这些文化不太了解的江眠哦了一声。   这个密室对他俩来说确实有点小儿科了。   盒子打开后是一把钥匙,钥匙可以打开一个固定的箱子,箱子打开后是一个嵌在里面的平板,上面有一个问题需要输入密码,问题是「有几只手几只脚几个脑袋」。   他俩都不用出去看,一个报了芭比娃娃的,一个报了外面那些残破的雕塑的,直接解开了这个难题,然后平板就播放音乐,大概是设置的什么机关,天花板上吊着的娃娃也开始一起一落,光更是变成了红蓝黄三原色,吓到陈易深叫了一声,紧紧抱住了周雨慧。   周雨慧一边翻白眼,一边带着笑安抚他。   吃狗粮的两个人恰好因为解谜站在一起,一个神色平静,一个散漫地在拨弄着手边的假花叶子玩儿,仿佛和他们是两个世界。   但在音乐和起起落落结束后,两人又同时朝一只娃娃伸手。   江眠反应慢一点,陈故比他快,而且个头也比他高,率先抓到了那只娃娃。   踮起脚尖伸手的江眠慢一步,手指尖撞在了陈故的掌根上。   陈故停住。   结实的触感扫过他的手掌,顺着他的手腕滑落。   很重,却也很轻。像是一片带着温度的羽毛,让他整个人瞬间就紧绷起来。   陈故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重了几分,娃娃被他往下扯,藏在上头的钥匙随之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眠毫无察觉地弯腰去捡,借着一点昏暗的光找一把小小的钥匙。   陈故慢慢松开手,另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掌根和手腕,顺着刚刚被江眠触碰到的地方一寸寸摩挲过去。   屋内的光早在音乐停下时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不过橙黄色的灯光太过微弱,在这里,所有人的面部线条都被模糊,像是上了一层久远的滤镜。   陈故的眼睫微微耷拉着,眸中神色更加难以分辨。   江眠捡了钥匙起身,看他还站在那没动,不由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拿了钥匙去开柜子。   然而这把钥匙不是用来开最后一个柜子的。   陈易深从惊吓中缓过来:“噫?是我们还有什么没找到的东西吗?”   江眠没说话,只屈指敲了敲柜门,沉闷的声音让他心里有了定论。   他起身直接去最后一扇门面前,用钥匙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就是从柜台那边出来。   见他们出来了,没工夫抽空看监控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惊了:“这才半小时不到吧,你们这么厉害吗?”   陈易深这时候就支棱起来了,他嘿嘿一笑,颇为骄傲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哥和我最好的兄弟可是这方面的高手!他们超——厉害的!”   周雨慧无语:“你全程除了尖叫什么也没贡献,有什么好自豪的。”   从被江眠碰到开始就没有说话了的陈故掀掀眼皮,看了眼一脸傻样的陈易深,敛眸未语。   老板娘和江眠算是比较熟了,毕竟见过几面,而且江眠也帮她过两次,所以她直接放下账本来找江眠,要跟江眠讨论一下哪儿还需要改进。   江眠耐心地一一答了,还给了点小建议。   等到他们如火如荼的讨论告一段落的时候,江眠才注意到陈故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儿。   陈易深去跟老板订午饭特色菜,周雨慧犹豫地看了看江眠。   江眠读懂了她的神色,起身放下笔:“阿姨,我待会回来再帮你写。”   老板娘:“好,没事,你不用管都行。”   江眠跟着周雨慧走到了外面廊下,周雨慧想了想:“江眠,你觉不觉得……”   “嗯。”江眠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在她组织措辞的时候先点了头:“我发现了。”   周雨慧叹气:“这可怎么办啊?我说实话,陈易深那大傻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哥哥,自从他回国后,天天跟我念说他哥多厉害多厉害。”   陈故没回国的时候,陈易深也总是和很多人炫耀自己有个哥哥。   周雨慧:“我是听陈易深提过几嘴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她小声道:“陈易深说,他那个亲爹就是有点混账,我觉得陈故跟他爸肯定是受了苦的,但是……”   但是这和陈易深没有关系。   “我知道。”   江眠语气平静:“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打算找个时间和他谈谈。”   周雨慧愣了下:“和谁?陈易深?”   她又觉得江眠不至于:“你不会要和陈故谈吧?!”   江眠没有否认。   “不行江眠,你这样有点做恶人的意思,到时候你得罪陈故,他记你仇怎么办?”周雨慧有点着急:“我觉得陈故这个人,和陈易深很不一样。”   江眠当然知道:“没关系,你和陈易深好好的就行了。”   他浅浅地勾了下唇:“别多想,别忘了我爸是谁。”   周雨慧动动唇,江眠又耐心地宽慰了句:“没关系的。”   他本来就要找陈故聊聊。   只是可惜吃中饭时没机会开口,后面下午陈易深又非要和他们一块杀飞行棋,四个人玩升级版的飞行棋,玩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四个人又一块吃晚饭。   江眠等啊等,终于等到夜晚来临,周雨慧在他的暗示下,好不容易把陈易深给带走了。   他望向起身靠着窗边护栏在活动脖子的陈故,还没开口,陈故就懒懒道:“你有话和我说。”   江眠稍停:“嗯。”   他并不否认,而且在斟酌过后,直白道:“陈易深很喜欢你这个哥哥。”   陈故似乎是停了一下,反正他把手从脖子上放了下来,手肘撑在了护栏上,垂着眼看还坐在桌子前的江眠。   江眠没有看他,只盯着自己碗里漂浮的茶叶:“我从认识他起,他就总跟我说他有个双胞胎哥哥,他也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说过,甚至我爸都听他提过。”   他慢慢道:“你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为了自己过去的痛苦,做一些会在未来后悔的事。   既然从前没有拥有过,那现在就好好珍惜啊。   陈故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屋内的空调运转了许久,窗外的蝉鸣仿佛不会停歇一般,一声更比一声高。   就在江眠以为陈故不会理会的时候,陈故淡淡开口:“我知道。”   江眠一顿,侧目抬头朝他看去。   陈故已经从栏杆上起身,径直越过他要打开门往外走。   江眠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   陈故的手握在了门把手上,他看向江眠,对上江眠的目光:“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其实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但江眠莫名觉得自己心里堵了点什么,所以江眠动了动唇,缓缓问:“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做?”   听到这话后,陈故轻哂了声。   那是个极其复杂的笑,似是自嘲,又似是解脱,还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难过?   陈故说:“谁知道呢。”   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无聊吧。”   还不等江眠说话,陈故就冲他挥挥手:“江眠。”   他低沉微沙的嗓音好似和窗外的蝉鸣声连成了一片:“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答案揭晓,就像文里写的,眠眠就是气陈故「为了自己过去的痛苦,做一些会在未来后悔的事」,气陈故明明也是想要亲情的,却非得自己把自己弄得众叛亲离,等于气陈故非得自己折磨自己这样;   然后就是,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啦qwq爱你们么么么;   感谢在2022-09-15 09:45:16-2022-09-16 09:2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我暴富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江眠当天背完法条洗澡上床,摸出手机准备再听听外语听力时,注意到了陈故没有领那顿饭钱,还是给他退了回来。   于是他又给他发了一遍,时间正好跳到了零点,江眠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在这儿说生日快乐。   反正明天还要见面,祝福和礼物一起送好了。   可江眠没想到,他第二天没见到陈故。   他跟陈易深说了生日快乐,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到陈易深手里时,陈易深跟他说:“今天就只有我们三了。”   江眠怔住。   周雨慧在一旁有些复杂地补充:“就是、那个…我们也是今早才看到消息的,陈故昨天就给陈易深发了消息,说他临时有事,先走了。”   她意有所指地提了句:“他还单独跟陈易深发了对不起。”   江眠觉得对不起是有必要的,毕竟陈故的确差一点伤害到陈易深。   如果陈故把后续那些话说出来的话,就算陈易深神经再粗条,也会被刺到,可是……   江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说:“可是今天也是他生日。”   陈易深也在感慨:“是啊,我还说今年终于可以和我哥一起过一次生日了,结果愿望还是落空了。”   他一边拆江眠送的礼物,一边叹气:“今年也只能在叮咚上给他发一句生日快乐了,下次见面再把礼物补给他。”   说话间,陈易深已经打开了礼品盒。于是不等江眠和周雨慧说什么,陈易深就又道:“慧慧你看!我就说我们江律今年又是手机!”   他笑:“每年都是最新款手机,我抽屉里的手机都快可以开个小小的手机摊了。”   周雨慧白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眠实话实说:“不知道送什么,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最实用。”   “你还别说。”陈易深玩笑道:“你和我哥一个最新款手机一个最新款耳机,莫名般配。”   江眠知道他是说送礼物这事,但还是微微停了两秒。   陈易深又道:“那我们一起吃个早饭就先去钓鱼?今天天气还可以。”   他说的还可以,是指太阳不大,很适合玩。   但江眠抿了下唇后,还是说:“不了,我也要走了。”   陈易深:“?”   他不可思议:“你又要走!江眠!你没有心!”   江眠的神色有着微弱茫然:“人没有心就会死,所以我有。”   陈易深:“……”   周雨慧:“噗。”   有时候天然呆也是另一种天然黑。   江眠又解释了句:“有个委托,我要去跟,带我的律师说这官司少见,我想去见识一下。”   陈易深呜咽了声:“好吧。”   这也不是江眠第一次缺席他的生日了,前年江眠就因为有事干脆没来,只是在之后补了生日礼物给他。   他也不是说非要江眠给他过,江眠也不是说会为他推掉什么事,有时候不想出门就干脆不来也有可能。   毕竟这么多年友谊,不是说非得靠这些维系。   江眠回房间一边把另外两个礼品盒放进包里,一边给李阅打电话。   听说他要赶过来加班时,李阅表示了诧异,但还是很欢迎。   所以江眠在路上买了个煎饼,借着红灯的空隙吃完了这个早餐,就回家换了西装,再去律所打卡上班。   在路上时,江眠还看了眼自己和陈故的聊天窗。   陈故什么都没有和他说,钱也没有收。   江眠的手指摁在键盘上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   ……或许,之后都见不到陈故了。   那句「再见」的意思大概是「再也不见」。   这其实是江眠一直在期盼的事,可真正来临后,江眠心里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在蔓延。   只是没等到他静下心来细想,他就先跟着李阅投入了工作中。   而且八月初的时候,江眠的妈妈向薇也来了。   她是直接来律所门口接江眠下班,江眠看到她的时候,还怔了一下。   穿了身小礼裙的向薇笑着冲他打招呼:“宝贝!”   江眠顶着各色的视线冲她走过去,向薇直接抱住了他,还在他脸上留下了个红色的唇印:“惊不惊喜?”   江眠尽量配合地嗯了声,习以为常地摸出纸巾擦着自己的脸,问:“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机?”   “听你爸说你在律所兼职啦。”向薇眨眨眼:“想看看我家宝贝穿西装的帅气模样。”   江眠打卡下班,向薇挽住他的手臂:“真帅。”   两人往外走,向薇道:“晚餐想吃什么?烛光or露天还是流水餐厅?”   江眠低垂着眉眼看即便穿了高跟鞋也还矮了他一截的向薇——毕竟向女士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五:“想吃你煮的面。”   向薇震惊:“你怎么啦?想不开要毒死自己?”   江眠接不上玩笑,只能实话实说:“死不了的。”   他只是……很想她。   又是一年没见。   最终江眠还是没能吃上向薇煮的面,因为向薇对自己厨房杀手的称号很有自知之明。   她是被捧着长大的小姐,顶上有哥哥有姐姐,作为最小的妹妹,从小到大就受尽各路宠爱。   说实话,向薇到现在还分不清麦子和稻谷有什么区别,一直觉得它俩是一个物种。   所以他们去吃的刺身和寿司。   向薇用叉子拨弄了一下刺身下的冰块:“怎样?有没有谈女朋友呀?”   江眠摇头,喝了口酸梅汁:“你呢?”   他低垂着眉眼,让人窥不见他瞳中神色:“你…谈对象了是吗?”   向薇稍微抿了一下自己红火的唇,原本张扬明媚的脸有几分复杂:“眠眠,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素来敏锐,但没想到这样的事都能够察觉到。   “为什么要道歉?”江眠不解地看向她:“你和爸已经离婚,你们现在嫁娶自由。”   向薇解释不清:“但是你……”   江眠静静等了会儿,没等到她的后续,才开口说:“妈,你不用顾虑我。你们已经尽到了该尽的义务。而且我今年满十九了,是个成年人了,你们没有义务抚养我了。”   他语气平淡,说话条理清晰又缓慢,像是在跟自己的当事人解释法条一样:“再说就算我没有满十八岁,只要你们离婚了,婚嫁就是自由的。除了法律,谁都无权置喙。”   向薇动动唇,可是……他们没有给江眠该给的爱。   “我没关系的。”   江眠声音很轻,似是安慰,又似是自语:“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说你们生下了我就非得围着我转。人生苦短,当然是自己快乐最重要。”   向薇说不出话来,江眠在摇曳的灯光中问:“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薇组织了一下措辞,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温柔与依恋:“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   她轻笑:“有时候有点傻傻的感觉,做饭很好吃,他泡的伯爵红茶配上他做的布列塔尼,真的感觉这辈子都吃不腻。”   “还有……”   向薇跟江眠说了很多,她像是陷入了爱河的少女,还笑着给江眠看了对方的照片,那是个中外混血的男人,个头差不多和江聊一一样高,不过身材管理没有江聊一那么好,可搂着向薇的肩膀,看向薇的目光专注而又温柔。   “眠眠。”向薇终于说出自己此行的来意:“你也知道妈咪生不了宝宝了,所以…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住?”   她小心地看着江眠:“我问过阿迢了,他说他很欢迎你的到来。”   “我现在也不全世界飞了,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可以天天见面,你也不用常常一个人住了。”   向薇眼里带着点期冀:“我们过年还能一块看春晚、守岁。”   江眠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这些,都是江眠曾经期待过的东西。   他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向薇来看他的时候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离开南界,他会怎么回答。   但他想不出结果。   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南界不大,所以他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   江聊一虽然陪伴他的时间很少,但很宠溺他,如果他跟向薇走了,去找自己想要的母爱,那江聊一呢?   江聊一是不会像向薇这样喊他「宝贝」,对他说「爸爸想你」,但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那么简单。   江眠能够感觉到,江聊一也很爱他。   无论是江聊一,还是向薇,都没有错。   他们只是做朋友更好。   “妈。”   所以江眠说:“我长大了。”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这简单的四个字,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向薇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有点低落哽咽:“眠眠,是不是因为妈咪当年没有带你走……”   “不是。”   江眠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早就习惯了。   向薇望着江眠,恍惚间想起了当年跟江聊一提离婚时的模样。   那时江聊一也是这样看着她,用和江眠差不多的语气问她确定吗。   她哭闹着点了头,于是离婚手续就递交了上去。   她和江聊一分开得很平静,没有半点笑话给别人看。   甚至在她看到江聊一主动分割给她的财产时,他俩还客气地互相推诿了会儿,最终经过双方点头,决定把那份财产改成江眠的名字。   那时候向薇是怎么想的?   她觉得江聊一没有心。   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可她现在看着江眠,却莫名地感到了极大的悲伤。   不是因为江眠拒绝了她。   而是因为江眠说的话。   她让她的孩子习惯了独身一人。   江眠不擅长表达情感,这点和她一点也不像,所以他只能是像江聊一。   向薇深吸了口气:“眠眠,对不起。”   江眠神色仍旧平静,他摇摇头:“没关系。”   他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有关系的。   作者有话说:   来啦qwq;   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爱你们么么么;   感谢在2022-09-16 09:20:50-2022-09-17 09:2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尘不到得不到的女人 5瓶;526792、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向薇特意选的周五来的,所以江眠推了李阅向他发出的加班邀请,陪向薇在南界玩了三天。   向薇还提到了一个人:“这两年的新兴画家,sleep。”   她笑:“我和阿迢去看过他的画展,色调很大胆,画面看上去光怪陆离,却又格外吸引人,只要稍微有点共情能力的人,都能与他的画共鸣。国外好些人都很喜欢他的画。我猜他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经历了不少事的帅哥。”   向薇说着,又聊了好几句「sleep」,看得出她也是喜欢他的画的。   毕竟向薇也是个艺术家。   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听到有关陈故任何消息的江眠怔了下。   他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最后见到陈故的那一眼。   其实江眠在日常生活中记忆有点不太好,总是不记事。   他以为他应该对那一幕有点模糊了,可最后陈故那个笑还是那么的清晰。   好像现在就在他眼前。   陈故…当时是因为什么难过?   江眠微抿唇。   “眠眠?”   向薇喊了几声:“眠眠?宝贝?”   江眠回神:“嗯?”   向薇奇怪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江眠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听向薇说话的时候走神了,他慢吞吞地组织措辞:“一个案子。”   向薇没有怀疑:“今天休息日就别想工作啦,你这点和你老豆真是一模一样。”   江眠缓缓说好。   ——   陈易深其实不太喜欢在社交软件上实时更新日常,因为那张脸,总有人把他的动态po到校园论坛上,然后导致有人蹲他。   所以陈故是在他生日过后的一个月后才看到陈易深晒出的生日记录。   【陈易深:二十岁了!以后就是奔三的人了-(图片x9)】   陈故本来扫了一眼就要划走,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点开了那个图片。   他以为他会看到江眠的身影,哪怕只有一个侧影亦或者一个衣角,可是都没有。   陈故晒出来的照片只有他和周雨慧的合照,再往下是标注的谁谁谁送的生日。   有他送的耳机,还有其他朋友送的七七八八的礼物,周雨慧送的球鞋被他用爱心画了出来。   但陈故没有看见书立和那个八音盒与维多利亚提灯的结合版。   看到的只有陈易深新的手机标识,是今年上市的最新款。   以及评论区——   【(评论)陈易深:还有看见这个新的手机标识了吗?没错,我们江律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每年夏天为我破费这么一大笔(小人转圈圈•jpg)】   陈故顿了顿。   江眠…没送那两个需要自己手工拼的艺术品?   而且陈易深说江眠这么多年始终都是送手机?   他不怎么关注陈易深的动态,陈易深又是设置的三天可见,从前的已经翻不到了。   陈故无意识地点进江眠的消息框,对话还停留在江眠最后一次执着的转账,也就是陈易深生日的零点。   但是转账已经过期自动退还了一个月了。   陈故点了下输入消息的消息框,键盘弹出来,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发,只退了叮咚继续画画。   原本已经有了底色的画布,在他的走神中,被绘上了一双清冷却动人的柳叶眼。   它静静地在诡谲的色彩里注视着陈故,就好似江眠坐在对面看着他一样。   陈故望着这幅画静默许久,忽地笑了一下。   江眠啊。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   ——   今天周日,是陈易深后爸满五十岁,因为两家关系好,江眠代表了江聊一来给唐禄吉来送祝福。   人不多,就只有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好友,但江眠都不认识,只能躲在角落里装透明人。   好在周雨慧也来了,还有暑假归来的左遥。   左遥是他们高三转校过来的同学,本来一起考上了南界大的法学,然而左遥又在开学不到三个月时做了交换生去大陆那边学法。   因为她之后想定居大陆。   江眠就和她俩一块在角落里窝着。   左遥在跟周雨慧说自己在大陆发生的趣事,周雨慧也笑着跟她分享自己的生活。   江眠……其实还是在做透明人。   只不过这儿多了两个认识的人而已。   等到开席的时候,江眠也没看到陈故的身影。   不过也是。   他想。   唐禄吉和陈故既没有法律关系,又没有血缘关系,陈故就算想来,也没身份来。   江眠想到这时,不自觉地微抿了下唇。   陈易深跟他说过,他不喜欢他们的亲生父亲,陈易深这样的人都不喜欢的人,那说明人真的有点问题。   陈故跟着父亲,多半是没经历过什么好事。   而明明是双胞胎,陈易深却跟着母亲改嫁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江眠能理解陈故的心理,只是他并不觉得那是对的。   他也没有说同情陈故,他就是觉得……   江眠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感觉。   这顿饭江眠其实吃的一般,因为他不喜欢吃席。   有时候想吃的菜总是转不到自己面前,他伸手要转菜的时候,看到别人在夹又会作罢。   等到这顿饭散场后,酒店里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陈易深不知怎的和夏茗聊到了上个月自己生日的事。   “我还很期待和哥一起过呢,结果哥说他临时有事。”   “你哥是搞艺术的,有时候突然有灵感,就管不了这么多,正常。”   左遥也还有事要先行离开,夏茗就示意他去送一下。   陈易深和周雨慧去了,江眠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可以走了。   他起身,走到夏茗面前:“阿姨。”   夏茗冲他笑:“怎么了?”   他还没说话,夏茗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江眠,你们那天是打算把陈故和陈易深的生日合在一天过?”   “……”江眠怔住,他茫然地看向夏茗:“什么?”   什么叫合在一天?   陈故和陈易深是双胞胎,不本来就是一天吗?   夏茗比他更加惊讶:“陈故没说?他生日要比陈易深早一天啊。”   她道:“陈易深是零点零五出生的,陈故要早他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出来。”   所以……   陈故的生日在陈易深生日前一天。   也就是说,陈易深的生日在周日,那么陈故的生日就在周六。   江眠有点不可置信。   他在陈故满二十岁那天都跟陈故说了些什么啊!?   夏茗这话直接让本来心里就飘着难以言说的异样感的江眠登时陷入了一个酸胀的情绪中,懊恼和后悔一并涌上来,将他的心脏填的发疼。   他在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那天晚上他们讲话时,陈故为什么总是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包括后来,陈故看见他起身时的回头……   他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夏茗见他微愕,心里也是有点咯噔:“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她叹了下:“怪我,我忘记跟陈易深说了。”   夏茗:“不过既然陈故没有说,也许那孩子也不在意吧……”   “阿姨。”   江眠难得地打断了人说话,语速更是比平时快了几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摆了下手:“不用送了。”   说完,江眠转身就向着外面走去。   夏茗微顿,心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江眠动作这么快。   江眠径直出了大包厢,掏出手机没什么犹豫地就点进了被他设置成了不通知软件的叮咚。   随后他就看见在差不多五分钟前,陈故给他发了消息。   【陈故:我护腕你没丢吧?】   江眠的步伐慢了两拍。   聪明人都知道,这句话是一个信号。   至于是什么信号,那就只有江眠和陈故才知晓了。   江眠回了个嗯,又打字:“你要的话我给你送过去。”   可几乎是同时,陈故那边的消息一块到来:【你在哪,我来接】;   江眠:“。”   陈故在那头也笑了一下。   【陈故:我来接吧】   【江眠:可我在外面……】   【陈故:那正好,你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给我发个定位,我顺便把你一起接上】   江眠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很好。   而且他脑内模拟了一下,陈故要去他家不想被暑期的人流量堵住的话,得绕一下路,往这边走,避开市中心。   所以江眠轻车熟路地转弯进了家咖啡店:【好】;   【江眠:(位置分享)】   江眠顺便打算点一点吃的,他想了想,在服务员热情的问声中先说了句等下。   【江眠:你要喝什么?】   【陈故:(语音消息)】   江眠一顿。   他望着这条语音,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今天出门有点匆忙,他没带耳机。   但江眠没有点文字转换,而是点开后放到了自己耳边。   只听见那一个月没有听过的声音带着点微弱笑意散漫响起:“有推荐的么?”   陈故的语气一如既往,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闹过那个矛盾,更没有一个月互不关注。   【江眠:他家摩卡很出名。】   陈故回了个很简略的「1」,江眠却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向服务员:“两杯摩卡,再来一盒原味蛋挞和一盒草莓味的。打包。”   等到热气腾腾的摩卡和蛋挞做出来后,江眠也透过橱窗看见了陈故的车。   因为这边不让停,而且抓得严,他没等陈故发消息,就拎起了袋子往外走。   陈故瞥见他的身影,放下了手机,先倾身去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   江眠这回没有纠结太多,总不能让陈故因为他交罚款。   “蛋挞很香。”   陈故率先开口,语气自然,好像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因为什么事情冷却过。   江眠还在想着夏茗说的话,一边低头扣安全带,一边应声。   陈故的食指点了点方向盘,随意问:“有草莓味的?”   江眠有点讶异。   咖啡和蛋挞是放在一块的,蛋挞虽然很香,但摩卡的味道也很浓郁,而且蛋挞是装在盒子里扣得很紧。至少江眠的嗅觉有点被蒙蔽,只闻得到摩卡的味道。   “是。”   车子又在红灯前停下,前面还有长长的车队,估计起码得等三个红灯。   江眠看向陈故,陈故今天穿着上还是他自己的风格。   蓝灰色的冰丝衬衫,黑色的束脚阔腿裤,腕上佩戴的表是皮质表带,表盘却是机械朋克风,很有怀旧感。   他的头发比一个月前要长了点,所以整个被他扎起,只垂了碎发在鬓侧,看上去莫名有几分艺术家独有的颓感。   看上去好像要去参加什么活动的男明星,也像是准备去T台走秀的模特。   江眠没有斟酌太久。   可恰好陈故在他看他的同一时刻偏了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所以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对不起。”   “江眠,我得跟你说声抱歉。”   两个人都停了停。   江眠要慢一拍,所以被陈故抢了先:“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那样对陈易深。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不该利用你。”   他垂着眼看他,那双眸色过深的眼瞳好似只有江眠一个人:“可以原谅我么?”   江眠动动唇,陈故的眉眼又浮现出了一点好奇:“不过,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江眠轻呼出口气,将心里的酸胀放出一点点:“我不知道那天是你生日,对不起。”   陈故是真没想到江眠是因为这个跟他说对不起的。   他稍怔,见江眠微抿着唇线,便笑了下,把原本准备的话全部删除:“那不如这样,我们都别说什么对不起了。”   “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吧。”   陈故弯眼:“我叫陈故,是个画画的。”   他说:“江眠,以后请多指教。”   这一次,陈故说的不是「是陈易深的哥哥」。   他是以自己的身份和江眠做自我介绍。   作者有话说:   和好啦!!以后就不会吵架啦!   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爱你们么么么;   感谢在2022-09-17 09:29:28-2022-09-18 08:4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10瓶;夜听 6瓶;是1不是0、马小蝎、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江眠有注意到陈故措辞的变化,所以慢慢点头后想,之后他和陈故,应该就是朋友了吧。   陈故对南界不熟,只能跟着导航走,但江眠却很熟:“你车技怎么样?”   陈故不明所以,微偏头看他:“我之前玩过赛车。”   那就是很好了。   江眠:“我带你抄小道。”   陈故点头,没问一句,哪怕是玩笑,直接伸手关掉了导航。   有江眠在旁边简略地说往哪走,靠哪条道,他们的确很快就远离了过于拥挤的主道,在各种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的小巷里穿梭。   像是绕迷宫一样,只不过陈故在迷宫里开了「上帝视角」。   江眠也见识到了陈故的车技确实很好,因为有些小道真的是狭窄得让人很怀疑能不能开进去,而陈故做到了。   江眠倒也不是想要看陈故的车技到底有多好,只是因为南界有些出租车司机也深谙此道,能够在南界的大街小巷里轻松穿梭。   他记性好,自己是做不到开进来了,但却记得路。   他们节约了大半时间到了小区后,江眠直接刷脸让陈故停到了地下车库里。   车库的位置虽然都被买了,但还是很空。   江眠示意陈故可以停在他车子旁边的车位。   陈故:“留个电话,然后对方回来的时候下来挪车?”   “不用。”江眠摇摇头:“这是我爸的车位。”   江聊一现在在国外,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陈故略有意外:“我听陈易深说你一个人住。”   江眠:“……”   陈易深是把他家底都给陈故倒完了吗?   “我爸的确不和我住一起。”江眠实话实说:“但他偶尔会来看我,总要停车。”   虽然这个小区一个车位不便宜,但对于身为荣家的第二股东的江大律师来说,这点钱的确只是小钱。还是花在江眠身上,更加不足为道。   江眠家住十七层,是个中间但刚好的位置。   一般这个楼层的房价也要比其他楼层高一点,足以看出他家是真的不缺钱。   进了家门后,江眠拿了鞋套给陈故,至于倒水就不用,因为这个时候摩卡刚好喝,蛋挞也是。   不过江眠先进房间拿了那个被他用盒子单独装出来的护腕给陈故。   陈故接过后打开,洗衣液浅淡的清香飘出来,他微挑眉:“你洗过?”   江眠缓缓地歪了一下脑袋,眉眼间满是疑惑:“不然……”   他出了汗,又用这个擦了汗,当然要洗。   不洗岂不是臭掉?   陈故散漫地勾勾唇:“没事。”   他把盒子合上,不动声色地支开江眠:“蛋挞,我可以尝尝吗?”   江眠这才想起自己放在玄关柜子上的咖啡和蛋挞。   虽然在酒店没有吃饱,但他也不至于要吃两盒,特意买两盒,就是因为原味和草莓味的都想吃。   要是平时,他肯定要做一下取舍,可现在有陈故。   江眠把纸袋拎到可移动茶几上打开,又有几分迟疑。   他不知道陈故吃不吃草莓,应该问一下的。   而正好在江眠把咖啡拿出来的时候,陈故把蛋挞拿出来打开,笑着说:“蛋挞果然就是要吃原味和草莓味的。”   江眠顿了顿,赞同地点了点头,又不禁想他和陈故的口味真的好契合。   这家店的餐盒和咖啡杯设计都很特殊,像是艺术品,很适合拍照,所以价格也是真的高昂。   陈故摸出手机:“介意我拍个照取材吗?”   江眠摇摇头,于是陈故就调整好角度,还顺便把两盒蛋挞和两杯摩卡摆好,摆成了那种可以做商品宣传图的模样,让本就贵的东西变得更加贵。   他把这一幕定格住,江眠有瞥到他拍出来的照片,有点心动,但又很犹豫。   陈故十分自然地问他:“要发给你吗?”   其实这样好像有点亲昵了。但是正常的朋友也会互相分享的。   江眠回忆了一下,确定没有越过界后,点了头:“谢谢。”   陈故便把照片发到了他们的小窗里。   蛋挞和摩卡这个时候吃都刚刚好,空气中既有甜腻的香气,亦有咖啡的苦香在交织纠缠。   江眠喝什么都喜欢用吸管,而且他喜欢咬一下。   现在他就咬着吸管想,其实闹矛盾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和陈故之间的气氛,比起从前要融洽多了。   之前是他单方面的想要躲着陈故,而陈故在他眼里,显然也怀揣着一些不怎么好的心思在接近他。   可现在陈故没打算再对陈易深做什么了,就收了那些心思,江眠也松了口气。   虽然陈易深是他的朋友,但江眠并不是那种帮亲不帮理的性格。   这件事的确是陈故做错了,可陈故既跟陈易深道歉了,也为利用他道歉了——哪怕江眠没往心里去。   最重要的是,陈故也才二十,在社会上阅尽千帆的成功人士也会犯错,更何况才二十岁的陈故?   人无完人,人们不能因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就以完美的标准去要求一个人。   两人分吃完了一盒蛋挞后,陈故又想起什么似的,悠悠问:“说起来,你在车上的时候说不知道那天是我生日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没什么事了,可在听到陈故这话后,江眠脑海里的那根神经就忽地绷起来,心中警铃更是大响。   他迟疑地看着陈故:“就是我以为你生日和陈易深是一天。”   陈故点点头,态度和语气都随意而又自然:“会这样认为很正常。”   确实。   所以这危险感是……   “但你好像很在意。”陈故弯眼,玩笑道:“你不会是准备给我过生日吧?”   江眠一愣。   陈故见他不说话,在心里轻哂了一声,刚要说什么,江眠就带着点不解开口:“为什么不能给你过?”   他认真道:“我们也算认识,而且你正好也在…就是我不知道你不是那天生日。”   江眠是坐在沙发前的皮质矮凳上的,因为这样方便吃蛋挞。   所以他算是坐在陈故的斜对面,陈故一垂眼就能看见江眠。   因为今天是去参加唐禄吉的「知天命」寿宴,南界这边大多数人都迷丨信,所以江眠没穿黑白色,而是穿了件橘色的T恤,再配上驼色的工装裤,整个人看上去比往日还要亮眼,也冲散了点清冷感。   他现在就坐在那儿,微微仰头看着他,一双柳叶眼清澈而又过于澄净,别说一滴墨了,就是一粒尘埃落进去都很刺眼。   江眠要给他过生日,是陈故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所以陈故的喉结往下压了点,语速都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他语气还是带着点揶揄,好似他根本不在意一样,在跟江眠开玩笑:“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还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江眠听到这话更加疑惑了:“不然呢?”   他觉得陈故好奇怪,既然他打算给他过生日,那肯定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啊,一句干巴巴的生日快乐也太敷衍了吧?   就算是陈易深都能有个手机,更何况是陈故?   江眠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他这儿,认识多年的好友的地位是没有陈故高的。   陈故顿了顿。   这件事是真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所以他看着江眠,轻声问:“那…我现在还可以查收么?”   江眠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他语速还是那么慢:“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他说完,就抽出湿纸巾擦了下手,起身进书房去拿。   陈故本来以为就一个,也没指望江眠会走心送什么,但他没想到江眠拎出来了两个礼品袋。   这个礼品袋的牌子陈故知道,问就是金钱。   “两个?”   “嗯。”   陈故更加惊讶了。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问江眠可不可以拆开看,江眠当然无所谓。   于是陈故就小心地将包装得很好的礼品袋一层层剥开,再露出了里面特意软包防止碰撞的礼品盒。   他把盒子打开,入眼的是被他玩笑着说过的那个维多利亚提灯版的八音盒。   陈故彻底停住。   江眠稍有忐忑地悄悄关注着陈故的神色。   陈故垂着眉眼,那对漂亮深邃的眼瞳被眼睫遮住大半,但并不妨碍江眠观察。   再说,虽然陈故身上好像在一瞬间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情绪,可江眠觉得,他应该是喜欢的。   因为陈故很珍重而又小心地摩挲了一下外头的防尘壳,仿佛他拆开的是一碰就会破碎的泡沫。   陈故不用拆,也能通过大概大小猜到另外一件是什么:“那个是书立么?”   江眠没有瞒着:“嗯。”   他语调还是慢吞吞的,还带着点不好意思:“那个比这个复杂一点,灯我没装太好……”   “没事。”   陈故很轻地笑了下,却是发自内心的:“我很喜欢,谢谢。”   江眠送陈易深的是过场,送他的是心意。   这点让陈故很惊喜,又窥到了一点可能性。   得到了肯定的话语,江眠才松了口气。   陈故又问:“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他是发自内心的疑惑:“我以为你是买给陈易深的。”   “……”江眠也是真的不解:“可是说好看的是你啊。”   他理所当然道:“你说好看,我就以为你喜欢,然后就买了。”   这逻辑没有任何问题,陈故也没法反驳,尤其江眠又嘟囔了句:“陈易深又不喜欢这些,送他他也不懂得欣赏,千里马当然要配伯乐啊。”   江眠去商场逛,本来是想看看今年能不能送点其他的,每年都是手机,好像有点敷衍了。   但逛过后,他觉得还是手机好了。   而且其实最开始送陈故,他本来是打算送表,因为今年有一款新表他觉得很适合陈故。还在网上看了一下国内有没有货,在看到没有的时候,都准备找他爸让人寄国内没货的那款给他。   可后来陈故说送表不吉利,虽然江眠也不知道哪儿不吉利了,但人都这样说了,他就只能默默划掉了。   “谢谢。”陈故再次郑重而又诚挚的说了声:“我会把它们锁在银行保险箱里的。”   江眠:“……”   陈故勾唇:“逗你的,怎么说什么都信?”   江眠语噎,又见陈故垂下眼:“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   他稍稍偏头看着江眠,用很轻的声音说:“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如果不算他那个亲生父亲每年打过来的一笔冷冰冰的数字、还有那些被他无视了的殷勤的话。   陈故说这话,江眠其实是不信的。   因为陈故这人吧,皮相好,性格…他想让谁喜欢他,是很简单的事。   可问题是听见陈故这么说,对上陈故满怀欣喜和珍重的眉眼,江眠到底还是心软了下:“对不起,都迟了一个月,算不上生日礼物了。”   陈故挑眉,半玩笑道:“没事,从现在开始,以后我的生日就是今天了。”   江眠:“……”   这是能随便改的吗?   陈故:“反正没人给我过过,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那就改今天了。”   他这话说得随意,却又无端透出一点可怜。   江眠直觉他是故意的,可就是忍不住心软:“我明年给你补。”   陈故就等他这句话,他顺着杆子往上爬,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眠:“不能今天补吗?”   江眠:“。”   他怎么觉得,现在陈故比之前更加危险了呢?   作者有话说:   因为他之前不馋你啊(烟);   感谢在2022-09-18 08:46:32-2022-09-19 10:0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yacinth 58瓶;有闲的雯雯 7瓶;阿野 3瓶;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江眠最终还是又上了陈故的车。   “去哪?”   “带你去看画展,有兴趣吗?”   江眠的确有兴趣。   但是:“我不太懂这些。”   陈故弯眼:“没关系,有我在,不懂的可以问我,你还可以省一笔讲解员的费用。”   这样好像也不错。   江眠倒没有说非得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不出去,他愿意接受新的事物。   他发动车子出了小区,去画展的路上不用导航也能前行,所以很明显陈故是把南界的画展位置摸了个遍。   毕竟,这是他的专业领域。   车子再次行驶上路,江眠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视线却是不自觉地被陈故模糊的倒影所吸引。   直到他的电话响起。   江眠伸手接,是李阅。   李阅:“小江,王par说他接了个刑事诉讼,多半要打辩护,要我问你愿不愿意跟他见见。”   要打辩护的刑事诉讼不比民事常见,因为一般刑事案件被告当事人都是要求从轻处罚,也就是先和解取得受害人的谅解。   这多半就没有律师什么事了。   而且大部分人犯了法后,不会想着要花钱请律师打辩护,被告人的律师也都是那种公益律师,也就是免费的,国家分配的。   胜率极低甚至都有可能没有——但被告律师是有必要性的,这是给被告人的人权。   江眠兼职的这个律所,又是江聊一精挑细选的,没什么刑事案件,大多数都是民事。   主要刑事很容易有纠纷。指被害人家属会将仇恨转移在被告律师上的那种,不安全。   江聊一从前就做过被告辩护,而且因为他,那个被告最终被宣布无罪释放,导致受害人家属拿着刀找上门来。   他因为外出是没有什么危险,但小时候的江眠有被吓到,还好那个时候他家里还住了个远房亲戚。   他的远房表哥,也是南界大的传说人物之一,荣荀。   荣荀镇定又足够冷静沉稳,在听到第一声拍门声时就察觉到了不对,让他回了房间,然后打电话报了警。   后来,案子重新进入审核,警察和法证那边也找到了新的线索,锁定了另外一个嫌疑人,抓到了真正的真凶,对方也没有来给他们道过歉。   不过这并没有打击江眠想做律师的心。   他也是因此更加肯定被告律师的确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江眠应声:“可以。”   李阅:“那你今晚来加个班,晚饭来律所吃,大概六点过来,直接去王par办公室找他,你们要先准备材料,明天去见被告。”   江眠:“好。”   做律师要加班,是很常见的事了。   这点就连合伙人级别的律师也不能避免。   江眠挂了电话后,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表。   注意到他的动作,陈故问:“有事?”   “六点要去律所加班。”江眠实话实说:“不过现在才一点半,还有三个小时。”   律所离他家不远,陈故要去的画展也就在这附近,来得及。   但陈故听了后却轻叹了口气:“我还想和你一起吃个晚饭呢。”   江眠顿了顿。   陈故见他不吭声,又幽幽加火:“补过生日都不能补完整,你说老天是不是在暗示我,我这个二十岁注定有缺憾?”   唯物主义者江眠:“。”   他的脑子告诉他不要理会陈故,陈故明显就是刻意的,可他的眼睛却忍不住扫向陈故。   陈故正好在等红灯,视线投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交汇,江眠最终还是在那双看着可怜兮兮的狗狗眼的攻势下,说了陈故想要听见的话:“下次。”   江眠闭上眼睛,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嘴上却是不住道:“下次约。”   陈故勾唇:“好。”   他笑:“那这算不算你欠我,我是不是该收点利息?”   江眠:“?”   他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见江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陈故不由笑得更深:“算你两顿饭。”   两顿饭而已,没有什么。   他们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偶尔约约饭也很正常。   可江眠就是觉得…有很多事从陈故嘴里说出来就是不正常。   所以江眠迟疑了一下,想不到陈故还能有什么目的,到底还是点了头:“好。”   他们说话间,车子也驶进了停车场。   江眠知道这个展馆,但不知道这边办了画展,所以他主动问了句:“这边什么时候办画展了?”   “说到这个,还真是巧。”陈故偏头笑:“上个月宣传的,正好今天开展。我也是第一次来看。”   陈故没有说谎,这个展真的是今天才开,他本来就打算来看,只是现在多了个江眠。   画展展出的并不是那种在圈子里鼎鼎大名到圈外人都知道的艺术大家的作品,而是一些小众的、陈故作为圈里的人都有几个没听过的名字。   这种都是公益画展,如果有人看上拍下的钱,画家只收百分之五,用来苟生活,剩下的全部捐出去。   也正是这种画展,才会收纳一些没有名气的画家的画。   陈故大概跟江眠讲完后,江眠点点头,又有点不解:“那你还来看?”   这要是寻常人,都会觉得江眠没有礼貌,但陈故看得出,江眠只是纯粹疑惑,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   他想到陈易深跟他说江眠天然呆,之前还不觉得,只觉得江眠是有点反应慢了,现在看看……   好像还真是。   但江眠的呆是很特殊的那种。   他的直觉很敏锐,就是……   心太软。   陈故:“也不是展出的所有作品都是那些人的,我看这次宣传说有孟照孟老师的,她算是我们国家很有名的现实主义画家。”   展厅开着温度刚好的空调,进入需要买票,但不贵,三十块钱一个人,和外面的冰糖葫芦一个价。   江眠想跟陈故A,被陈故用你买了咖啡给挡回来了。   行吧。   江眠没办法。   他说不过陈故。   陈故在社交上,真的是如鱼得水。   画展不需要保持绝对安静,只要注意音量不打扰到别人就好。   所以陈故是压着声音微低头跟江眠做讲解。   但他也不是每一幅画都讲,毕竟这里摆了三十几幅,每一幅画都要讲也太费时间。   他只讲江眠会停留一会儿视线的。   不过关于这点,江眠觉得很神奇。   其实他也没有分太多视线和关注,毕竟他对这些确实不懂,可陈故就是能够察觉到他对什么感兴趣。   最后江眠停在了一幅油画面前。   陈故给他讲完这是属于什么流派,猜了对方的笔触,又点评了好坏后,就见江眠还没有走。   他扬扬眉:“你喜欢这幅?”   江眠摇头:“我喜欢他画的画里面的那幅画。”   这话听起来很绕,但是陈故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看向那个画中画,有些意外。   这幅画的整体都是暖色调的,但因为画法和颜色搭配比较特殊,共情能力强的人站在这儿,就能够从这些温暖的色彩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抑与窒息感。   那幅画中画更甚。   那是一只落单、被框起来的麻雀,看着「画外」成群结队飞翔、筑巢的麻雀群。   它就静静地伫立在那,没有要展翅飞翔的意思,也没有要突破枷锁的想法。   而麻雀,明明是群居动物。就像人一样。   陈故若有所思地看向江眠。   说起来…上回打篮球他就觉得了,江眠好像和他的同学们过于生分。   他那些同学在他们走时,喊了他说下次一起玩,却没有找江眠。   当时陈故在算计着事,没有多想也没有太注意,现在回忆一下……   因为江眠待会要去加班,所以他们没有在这儿停留太久。   逛完出来,再把江眠送回家,让江眠能换一身衣服去律所,也就差不多了。   就是……   陈故坚持要送江眠去律所,江眠拒绝不了。   所以最后是陈故把车听到了他们办公楼底下的停车场。   下车时,江眠还意外撞见了罗律。   罗律笑了下:“小江啊。”   江眠点点头。   罗律刚要凑上去说点什么,江眠身边那台价值不菲的豪车就降下了驾驶座的车窗:“江律。”   只见陈故的脸从里面露出来,他眉眼含笑,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轻丨佻,但却不逾距,反而是一股熟稔:“什么时候空出时间了记得call我。”   江眠知道他是说自己欠的那两顿饭,所以他说:“好。”   陈故也没再多说什么,冲他挥挥手,便径直开车离开了。   江眠看了眼没控制住表情的罗律,没什么波动地又冲他点点头,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无论是他跟他说陈故坏话,还是他在背地里拉踩自己,好像那些都不存在。   但正是这份平淡,才让罗律更加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涌上头。   不过两人并没有太多话,因为江眠又看见了也才到律所的王par。   王par冲他招手,他就走了过去。   两人一个说案件详情,一个听着,时不时地点下头,应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而准备下班离开了的罗律看着他俩的背影,面容不住微微扭曲。   江眠有个那样的爹,真是命好。   从大学开始就有各路大神带。   ——   等到江眠从律所加班回家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打开了灯,发现沙发上的一个靠枕有点歪,就伸手要去将其摆好,然后——   他看见了个眼熟的盒子。   江眠眼皮子跳了跳。   他把它拿起来,打开,洗衣液浅淡的香气飘散出来,江眠沉默地站立了许久。   最终他还是掏出手机。   【江眠:护腕你忘了。】   陈故那边不知道是有事,还是刻意等了等才回:【啊,蛋挞太好吃了,都忘了这事】   【陈故:下次吧】   江眠:“……”   他就知道。   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   他心里有一瞬涌起了一个难得带着脾气的念头——   要不干脆就不提醒陈故,看看他究竟能有多少个下次,还要拿这个护腕做什么文章,创造什么机会。   而这口气才起来,江眠又有一瞬地茫然。   他刚刚……是在闹情绪?   冲陈故、闹情绪?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我来啦!   依旧求收藏求评论球营养液爱你们么么么;   感谢在2022-09-19 10:08:42-2022-09-20 09:1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事无事 30瓶;o_orange 20瓶;小字卓君、一只潇 10瓶;幼稚鬼 5瓶;用二两甘草煎碗水 2瓶;49261199、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王par接的那个案子,委托人是被告,人现在已经在看守所里被羁押了,案件也基本清晰明了,十天后就要上刑事法庭判刑。   当事人叫水柏房,检方将控诉他故意伤人。   在去见水柏房的前一天晚上,王par就耐心地把案件详情给江眠说过了。   水柏房是上个月在某俱乐部和人发生了冲突,然后用花瓶将对方打成了重伤——不仅毁容还有一只眼睛失去了视觉。   水柏房要坐牢是不可避免,但水柏房的父母花大价钱找上王par,就是想缩短刑期。   王par也跟江眠说了,他们要把故意伤人降低为过失伤人。   故意伤人是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但是过失伤人是三年以下。   从律所出发去看守所时,王par看了眼负责开车的江眠:“小江啊,你知道律师的职业素养吧?”   江眠点点头,顺畅地背了遍:“以委托人的利益为中心,遵循保密义务、报告义务。”   律师这个行业,并不是以维护法律为首任,而是以委托人为先。   不是说律师学出来就是要违法的,只是这是律师的职业素养。   律师和检察官、法官是不一样的。   王par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要是有什么不懂,都等出来以后问,在里面,你负责记录就行,不用说话。这一课,很多人要出来很久后才能学到,这是学校老师不会教的东西。”   江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说好。   作为律师会见自己的委托人,不是什么难事,做了安检后,他们就进入了封闭的会面室,在防爆玻璃另一头的水柏房也走了出来,坐在了椅子上。   水柏房是一个个头不高,但看着很壮实的青年。   资料上说他今年已经满二十一,大学在读,不过是家里花钱买的国外大学。   三人坐下后,王par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立在了玻璃前:“水先生你好,我姓王,是你的律师。”   他示意:“这位是我的助理,负责记录此次我们的对话。”   江眠冲打量他的水柏房点头:“水先生,我叫江眠。”   水柏房登时收了眼里的惊艳和趣味,他确实被江眠的脸和那股气质吸引了,但他也知道荣家在南界的地位,清楚江聊一在律政界的关系网:“我知道你。”   他神色浮现出几抹敬畏:“荣老板的表弟嘛。”   江眠未语,水柏房又看向王par,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我就不知道了。你能行吗?”   王par也不恼,只笑:“水先生,在这间房里的所有对话和动作都不会被录下来,所以无论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   江眠按好了圆珠笔,静静地等待着记录。   水柏房似乎是嫌王par刻板,啧了声后才说:“有什么好说的?你能把我捞出去不坐牢?”   他微顿,凑近了点,小声问:“能减刑?”   律师不做绝对保证,所以王par打了个马虎眼后,就开始询问他当天所发生的事。   案件详情江眠是和王par一起看过了的,事情可以说是发生得很突然。   水柏房和受害人就是在俱乐部的走廊碰上了,然后受害人不小心撞了水柏房一下又没有道歉,水柏房脾气来了,就直接推了一把受害人,把受害人推到了地上,又把自己手边的花瓶扫到地上,砸在了受害人的脸上,砸断了鼻骨,还砸掉了几颗牙,更是砸伤了眼睛,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所以被判定成了重伤。   在法院发来的文件里,水柏房在审讯时,没说自己与对方有什么过节。   但江眠和王par都清楚,水柏房是和对方有过节的,而且这个过节,检方没有查到,是水柏房的朋友跟他们说的。   水柏房是个同性恋,他看上了对方的朋友的弟弟,不过那是半年前的事了,那个人不愿意跟他,但也没有对方什么事。   水柏房只是知道对方是那个人的哥哥的朋友,所以……   在江眠看来,这就是一场十分可笑的迁怒。   即便面对自己的律师,水柏房也没说这事,江眠没有吭声,只低着眉眼在做记录,王par倒是很满意。   他又给水柏房看了看监控,从监控上看,水柏房像是故意扫落花瓶的。   但王par又掏出了另外一份视频,这份视频是路人坐在椅子上拍的,从角度上来看,像是水柏房在看路人,而不是花瓶,甚至就连扫落花瓶的手,仿佛都是因为场面太混乱而不小心碰到花瓶。   虽然这份视频并不能推翻监控,但却能让王par从这里作为切入点,去在法庭上进行辩论。   不需要王par多说,水柏房就笑了一下:“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他在口供上,也是这么说的。   王par点点头:“水先生你上了法庭后,坚持自己的口供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们。”   听到这,江眠也知道王par的意思了。   他轻抿了下唇,哪怕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也始终没有开口。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名律师,是要以水柏房的利益为先。   不过等到离开了看守所后,在回律所的路上,江眠还是开口:“他其实就是故意的。”   王par笑了下,一点也不意外江眠会说这话:“小江,我们是律师。不是法官,也不是检察官。”   律师,是以委托人的利益优先为原则而工作的。   江眠当然明白。   从他选择来律所兼职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默念这句话。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舍弃掉自己的原则。   又听王par温声跟他说:“我刚毕业时,也和你一样。”   “我们学的法律,是公正而神圣的。”王par道:“那时候我也觉得,我的委托人就合该被判重刑,可我是他的律师,我必须得为他奔波,为他辩护。”   “这是我身为他的辩护律师的职责。”   要么就拒绝这单,要么就得尽责。   这些道理江眠都清楚。   他望着前面的红灯,沉默片刻后,慢慢道:“我们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们怎么知道了?”   王par笑:“就因为他朋友那么说?可水先生可是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对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么弯弯绕绕的关系,水先生就一定知道呢?”   没有。   不仅江眠没有,检方提供给他们的材料里,也没有查到这一点。   因为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车内又是好一阵沉寂,最后在车停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江眠才呢喃了句:“可对方是重伤啊。”   受害人才二十二岁,就遭受了毁容,还失去了一只眼睛。   他们下车,正好遇见李阅和罗律出去见委托人,两人跟王par打了招呼,王par冲他们点点头,然后又拍了拍江眠的肩,语气依旧温和慈爱:“可我们的委托人是水柏房先生。”   王par说话没有避着,李阅和罗律自然也是听到了。   李阅有点好奇地看了他俩一眼:“这是怎么了?”   王par摆手:“没事,我们小江钻牛角尖了。”   李阅了然:“正常,我刚出来做助理的时候也是。”   他跟着笑:“多接触几个类似的案件就好了。”   他们都有点不以为然,但这件事对于江眠来说却像是横在心里的一根刺。   江眠觉得,多接触几个也不会好。   他知道律师有律师的原则,可他做人也有他自己的原则。   江眠静坐在办公室里,望着对面李阅办公桌上的「律师」牌子,第一次陷入了茫然。   当初学法,他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以后要出来考律师资格证,做律师的。   可以说是受江聊一影响吧,他对接触刑事案件也很有兴趣,尤其是江聊一那次帮人无罪辩护,让检方重新成功起诉真正的犯人。   但他没有想过自己会率先接触到刑事法庭辩护律师的这一面。   江眠在心里叹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江聊一与他说,最好在大学毕业前先去律所兼职看看。   江聊一没有在律所,他接单子都是走个人渠道,可以自己挑选案子。   江眠通过他看见的案子,没有水柏房这样的。   江聊一想让他明白,律师有两面性。   因为心情乱糟糟,江眠在中午午休的时候下了楼,站在了律所大楼附近的桥上,眺望着远方的海面。   江眠拿起手机,想找人说一说,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找谁好。   而且,他不是那种习惯和人倾诉的性格。   所以江眠最终只是拍了一张海面的照片,发到了动态圈里。   今天的太阳不算大,却恰好灿烂。   阳光将海面照得波光粼粼,迎面吹拂而来的海风带着湿热感。   这边附近是一个港口,这时候正好有大船靠岸,发出「呜呜」的鸣笛声,听上去一切岁月静好,安详又和平。   江眠的手肘撑在栏杆上,看着评论区逐渐多起来的点赞和留言,心里还是闷着,脑海也仍旧很乱。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忽然发现这么多年的梦想和目标,与自己想象中的不相符后,江眠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易深:(赞)江律摄影好技术】   【周雨慧:这拍照技术比陈易深好多了】   【左遥:诈尸了?】   ……   江眠收了手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后,被太阳晒得有点烫了,才准备回去。   然而他才转身,脑袋上就有一片阴霾笼罩下来,替他挡住了八月末的灼热。   江眠微怔,一抬头,对上了陈故含笑的眉眼:“江律,看风景也不喊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江眠有点懵:“你怎么在这儿?”   陈故悠悠道:“本来就在这附近买颜料,正好看见你的动态,就想问问你吃饭没,要不要一起。”   江眠确实还没有吃。   而且在陈故提到这个字的时候,江眠的肚子还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江眠倒没有不好意思,只是问:“吃什么?”   陈故扬眉,似是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上班?”   江眠看了下表:“两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但是这个点很多人在附近吃饭,都是打工人。   “那吃点快速的西餐?”陈故想了一下:“来的路上看见有咖啡店,里面有三明治。”   江眠知道那家,毕竟他做兼职都这么久,在南界也生活了这么多年,基本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好。”   两人下桥,江眠又看了眼陈故打在自己头顶上的伞。   他还没说话,陈故就随意道:“来的路上顺手买的,怕你中暑。”   江眠一顿,慢慢道:“我没那么娇弱。”   陈故点头:“我有。”   江眠:“……”   陈故偏头低眸看他,一脸无辜:“我怕我要在这大太阳底下陪你站到你上班,要是没把伞,那你今晚就得为中暑的我负责了。”   江眠:“。”   他也没让陈故来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这片阴凉挡住了过于燥热的阳光,还是因为这一下插科打诨,总而言之,他乱七八糟的心绪就这么平定了下来。   两人中间始终保持着两拳的距离,故而肩膀难免还是会被太阳照到,晒还是有点晒的。但江眠却能在这把伞下闻到一点属于陈故身上的味道。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有点独特,但是很好闻。   像是之前去画展里闻到的油画味,大概是因为陈故画画,长此以往侵染上的吧。   有点……安心。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么么么;   感谢在2022-09-20 09:16:55-2022-09-21 10:4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朝ovo 20瓶;每天都要嗑糖的菌 8瓶;尘不到得不到的女人 4瓶;jojo、神谕、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那家咖啡店离这儿不远,都不需要过马路,走过一条小巷就到了。   劳累了一天的社畜很少会有人选择在中午喝咖啡吃三明治,所以咖啡店的人不多。   江眠要了杯焦糖拿铁玛奇朵,然后要了一个芝士三明治。   陈故和他口味差不多,只是还追加了份牛排和意面。   还在这家咖啡馆都有。   陈故:“上次就想说了,你会不会吃得太少?”   江眠闻言,瞥了眼陈故结实得有点像健身教练的小臂,慢吞吞道:“我不练的。”   他嫌那些累。   两人还是找了角落坐下,话题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你多少斤啊?”   江眠想了想:“去年年尾体检是101?”   他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高体重,所以一般不是体检都不会去测。   陈故笑了下。   江眠这个体重,他单手就可以把他扛起来。   所以陈故意味深长地点了句:“偶尔有空还是可以练练的。”   他玩笑道:“不然哪天台风,我怕你会被吹着走。”   江眠不擅长接玩笑,有时也分辨不出来对方是不是玩笑,故而他语气认真:“所以我台风天一般不出门。”   陈故没觉得他呆板,反而低笑了两声。尤其是对上江眠略有不解的视线时,他眸中笑意更深。   江眠大概是不知道的,他这副模样,看着又乖又「靓」,让人想要欺负。   “那你以后工作了,总不能不出门吧?”陈故偏头,冲他发出邀请:“就算不练肌肉,锻炼锻炼身体也还是有必要的。”   江眠算了一下今年上半年自己有多少次小病,也觉得陈故说得对。   可……   江眠微抿了下唇,稍低眉眼,神色露出了几分犹疑。   陈故察觉到他的情绪:“怎么?还有故事?”   “也不算。”江眠嘀咕了声:“我不喜欢健身房。”   因为会有人来和他搭讪,还不是女性,是同性。   他知道有些人没有恶意,但江眠不擅长应付这些,也不想应付这些。   他的世界小小的,人际关系很简单,他也很满足现状,不想打破。   “可以去夜跑。怕不安全的话,我和你一起。反正我也总是会去夜跑。”   “嗯。”   江眠还是很迟疑:“再说吧。”   陈故哪里看不出他就是有点不想动,故而轻哂了声:“懒虫。”   江眠微怔。   他望着桌面上陈故的倒影,心想好像有点越界、过于亲昵了。   但其实从陈故打着伞来桥上找他的那一刻起,那个朋友的界限好像就模糊了。   江眠很聪明。他知道陈故对南界不熟,因为陈故去哪儿都要导航,可他却能够凭借着动态的一张图找到他。   要么就是问过人,要么就是用地图查过,但无论是什么,这个举止都有些刻意。   只是江眠没想明白陈故的目的。   哪怕他的神经在不断地向他报警,可要究其源头,又成了一片茫然。   难不成他跟陈易深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假,只是为了进一步打消他的警惕,更好接近他?   江眠觉得不像。   那陈故为什么要……   江眠想不明白。   等服务生端着餐盘把咖啡和午餐一次性上齐后,陈故才悠悠问:“你真的只吃这么点就可以了?要分一点给你吗?”   “不用。”江眠摇摇头,稍停了会儿后,难得多解释了句:“我没什么胃口。”   陈故扬眉,没流露出太多情绪让江眠不自在,只用轻松的语气问:“心情不好?”   江眠不习惯的事有很多,其中像人倾诉就是其中一条,而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也是其中一条。   可要他做到像他爸江聊一那样滴水不漏八风不动,他也还不行,毕竟才十九岁,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   所以江眠只是没有吭声,咬着温度刚好的三明治,小口小口地吃着。   但陈故却没有识趣的不问。   他轻笑:“是工作上的事?我听说过,律师是有保密义务的。”   陈故说得没错,而且这也是一个很好让江眠把他的关心堵回去的借口。   于是江眠点了头。   陈故就在他的点头下笑得更加灿烂:“那我猜猜,你不用回答。”   江眠:“……”   他有点懵,就听陈故已经悠悠道:“我听陈易深说,你去兼职,主要是体会一下律师生活,积累一点经验。律所是你父亲给你找的,创办人是你父亲的学生,所以他肯定会让你接触各种不同的案子。”   陈故漫不经心地切着牛排,五分熟的牛排还带着点血水,他动作自然又娴熟,透露出一点浑然天成的优雅:“我猜是刑事法庭。你们的当事人犯了罪,但你们要为他做无罪或者想办法从轻处理?”   江眠停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弯着眼睛看他的陈故,原本就有点绷着的神经拉得更直。   陈故真的很厉害。   明明没有任何线索,他却能够猜到。   尤其陈故继续道:“为了达成目的,你们这边可能要隐藏一些证据或者线索?”   全对。   江眠不能说话,也不能给出任何反应。   因为保密义务,即便他再如何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他也不能背后捅王par他们一刀。   他只垂着眼,继续吃三明治。   可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反应,让本来就有十分把握的陈故更加肯定。   不过陈故也没有说什么,只望着从他今天见到他开始,就在散发着低气压,整个人写满了「不知所措」的江眠。   陈故吃了口大小分得刚好的牛排肉,思绪有些散漫。   之前陈易深与他说过,说江眠这个人,看着冷冷淡淡的,心里好像住不进什么人,也装不了什么事,仿佛与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家人。   但其实不是的,江眠内心很柔软,你找他帮忙,要他做一分的事,他就会尽自己的能力,在不影响到自己的情况下帮到三四分、五六分,甚至更多。   他也很较真,尤其是法律上的事。   虽说有句话是「法外有情」,可这单案子既然让江眠都没有胃口吃饭了,那就代表他们的委托人不是什么能用情容忍的好人。   所以陈故问:“你一定要做律师吗?”   江眠微怔。   他正在搅散拉花的动作停住,稍稍睁大了眼睛看着陈故。   就见陈故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你对律师,是有什么特殊情结吗?有的话,那我接下来的话就不说了。”   江眠抿了下唇,迟疑片刻后,道:“你说。”   陈故颔首,继续下去:“法学毕业后应该也有很多工作可以找。我觉得按照计划做决定,踏上什么路,不如凭心而动,做自己开心的事。总有工作是可以严格遵循法律,不用在灰色地带游走吧?”   确实有。   江眠神色微动,但仍旧摇摆不定:“可在选择律师这条路上,不是只有我付出了努力。”   还有江聊一,和他学校里的教授老师,他们都有给过他指点,并且都给过他期许。   他怕自己因为这件事选择不做律师了,会辜负他们的好意。   陈故轻笑:“江眠,我想爱你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会爱你、支持你的。如果只是因为你觉得这条路不适合自己就放弃而对你失望,那么那样的人,也没必要深交,不是么?”   江眠动了动唇。   “人生苦短。”陈故端着咖啡杯举起来,隔空做了个干杯的动作:“要为自己活。”   他说的随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场景和让人深刻的记忆点。   可江眠望着这样随性的陈故,不知怎的,握在咖啡手把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像是保持了一个姿势太久有点麻了,难言的感觉顺着落在他的心上。   江眠后知后觉了件事。   他在陈故的自言自语中,不知不觉地被陈故带动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在跟陈故倾诉。   意识到这点后,江眠拧了拧眉,本能地想要后退,把自己缩回那个他从未察觉过的壳子里。   但江眠对上了陈故的眉眼。   陈故是很标致的狗狗眼,微微下垂,显得有几分可怜无辜又清丨纯,但他整个人的气质不一样。   尤其是他留起来的头发扎成了个马尾垂在脑后,让他笼着一层神秘的袈裟。   在和江眠说那些的时候,陈故的语气也拿捏得恰当,既不会让江眠觉得他冒犯了,也不会有种被说教了的感觉。   他敦敦善诱,就好像是江眠内心的写照,给江眠一种,在跟自己的内心对话的错觉。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这一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江眠鬼使神差地收回了后撤的步伐,再往前了一步。   他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陈故偏头,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人的平均寿命是七十多岁,你别看很多,但其实很短,毕竟我们现在已经走过了七分之二,短短七十年,不及时行乐,那来人间走一遭是来干嘛的?”   他玩笑道:“你是天神下凡来渡劫了么?”   江眠停顿片刻,到底还是被他逗笑。   他很浅地勾了下唇,原本压抑的情绪消散,那双素来清冷的柳叶眼舒展开,成了春日漂浮在暖河上的漂亮落叶。   江眠稍稍弯眼:“我知道了。”   他认真道:“谢谢。”   江眠看着陈故,第一次学着人开玩笑:“我不是天神下凡渡劫,但你一定是菩萨转世来点化我的。”   陈故却并不买账,还轻嗤了声,半警告道:“江眠,别给我发好人卡。”   小心他犯法,当场把人拘进那间无人所知的地下室。   作者有话说:   陈故,啧。   (指指点点•jpg)   感谢在2022-09-21 10:44:45-2022-09-22 10:1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忆云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江眠回了律所后,第一时间就是先去找王par。   他跟王par说了自己要退出这单案子的事,王par有些诧异,又确认地问了遍。   江眠语速一如既往的缓慢,却坚定:“我确定。”   王par:“因为你跟我在停车场说的那事?”   江眠没有瞒着:“嗯。”   他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不适合再参与进来。”   他这么坦诚,王par反而没有半点微词,甚至看向江眠的视线里,带着怀念与前辈对后辈的欣赏:“好,你把记录发我一下,就行了。”   王par微顿:“不过你知道的,保密义务。”   江眠当然明白自己退出这单案子,甚至离开律所,该保密的还是需要保密,所以他点了点头:“嗯。”   他应声后并没有离开,只是望着低下头准备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的王par,默念了几遍陈故跟他说过的话,随后道:“王par。”   王par抬头看他,满脸慈爱:“怎么了?”   “我想辞职。”   “辞职?也是,都这都快八月多了,你们九月初就开学了吧?”   “不是。”江眠慢慢道:“我的意思是,我以后也不会来了。”   江聊一给他找的这个律所,来的时候说的是他挂在这儿,到时候开学了,休息日也可以来兼职,涨涨阅历。   王par一开始以为江眠是说快开学了不来了,没想到江眠的意思是以后也不来了,这下他就意外了:“是怎么了吗?”   江眠摇头:“没有。”   他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   江眠本来就是这个性格,所以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猜。   王par:“还是因为这个案子?”   江眠实话实说:“算是吧。”   王par皱眉,觉得江眠实在是有点太任性,就因为一个案子,还闹起辞职来了。   他本来习惯性地要训两句,但对上江眠平静的眉眼时,就想起了江聊一的模样与名字。   江眠和那种刚出社会、怀揣着满腔热情的大学生是不一样的。   再说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江聊一可以身为律师却守住法律的底线,也许江眠会是下一个江聊一。   故而话到嘴边,王par又收了回去,他只点了点头:“那你交接一下,交接完了后去人事那边过一下就行。”   江眠说好。   他本来就不是正式入职,只是江聊一拜托了王par他们带他见见案子,又因为他成绩漂亮,王par他们也乐意带他见见那些难案,所以江眠手上工作很少。   要离职很简单。   于是这两天江眠没有再跟任何的案子,而是将手上所有的工作交接出去,律所的人也都知道他要离开了。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有几个还觉得挺好。毕竟对于江眠这种走后门「进来」的,被大律师轮流抢着带案子的,总会有人有意见,哪怕江眠的成绩再好,再漂亮。   可李阅对江眠却有些恋恋不舍。   他是真的很欣赏江眠,在他看来,江眠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在人际场上,可要论起工作来,江眠的细致程度真的无可挑剔。   只是非要他说江眠性格较真的一部分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说不清楚。   而且在所有人都认为江眠是堵着一口气才从律所辞职的时候,只有李阅认为江眠大概率以后不会选择律师这条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觉得江眠其实是一个很有原则并且不会降低自己的原则底线的人。   之前在停车场的时候,他是还在犹豫,还没有做出决定,可他一旦做出决定,他大概会这样一条路走到底,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   所以在江眠最后一天来上班的时候,李阅拍了拍江眠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你以后是打算考法官还是检察官,但无论是什么,都祝你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加油吧。”   江眠颔首,诚挚地说了声:“谢谢您。”   江眠工作交接得很快,所以提前下了班。   在他背着包经过茶水间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没关紧的门里传出的声音。   是罗律和几个律师在里头高谈阔论,说他离职的事。   “还真当自己是个少爷,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啊。”   “要我是委托人,就不会找他这样的律师。”   “我们做律师的,本来就是要以委托人的利益为先,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较劲的样子很正义啊?”   ……   江眠不用听到他们提及他的名字,都知道他们在说自己。   律所有很多人对他有意见,他感觉得到,只是他从没有放在心上过。   江聊一说过,有很多人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没必要去在意过客说什么。   不该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   而且说到底也分不出谁对谁错,只是在事件的看法上不一样罢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江眠经过这一遭,算是重新认识了解到了律师这个行业。   律师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这条路并不适合他。   他没有办法打破自己的原则。   江眠回了家后,把东西摆好,看着桌上走动的时钟,发了会儿呆。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可以吃晚饭了。   按照往常,他应该要点个外卖,然后打开自己的法典,一边背法条一边等外卖;要么就打开平板,去看法考讲解视频。   可现在江眠窝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却没有想要动的欲丨望,只是沉默地看着。   直到他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叮咚」。   江眠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发现是陈故。   【陈故:江法官还是江检察官?下班没?要不要一块吃个饭?】   他改称呼的速度好快。   江眠想。   原本沉郁的心情像是被人用超大号的吹风机吹散了点阴云。   江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触碰手机的指尖比一开始从沙发缝隙里捞手机的动作要轻快了些许。   【江眠:去哪?】   【陈故:看你想吃什么了,中餐or西餐?】   【江眠:中餐吧。】   【陈故:有什么想吃的食物吗?】   江眠不知道。   他现在处于什么都想吃,但也什么都不想吃。   他回了个你定后,陈故也没有跟他再纠结太多:“昨天看见我家附近新开了个柴火鸡,试试?”   江眠回忆了一下上一次吃柴火鸡是什么时候的事,登时就馋了。   他说了好,陈故就说:“那你收拾收拾,下楼。”   江眠一怔,聪明的他瞬间就明白了:“你在我们小区地下停车场?”   【陈故:你高估我了,哪有那么快(熊猫头赌气•jpg)】   江眠那口气还没松下去,甚至连打字让他不用来接的第一个「B」都没有摁下去,陈故的消息就又来了。   【陈故:不过我快到了,还有一个红灯。】   江眠:“……”   所以陈故是快到他这儿了,才问他有没有下班?   江眠不习惯让人等他,只能先回了个好,然后立马起身换衣服。   八月的南界热得不行,所以他穿了件白色的坎肩,再配上宽松的浅灰色五分裤,从背面看上去清瘦又有几分孱弱。   江眠把钥匙兜好,再喷了点花露水就下楼,时间刚刚好,陈故把车停进了江聊一的车位里。   他走过去,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坐上副驾驶的位置了。   只是在系安全带时,江眠没注意到陈故扫了一眼他的胳膊和露出来的小腿。   江眠没有什么体毛,胳膊和小腿都又细又白,还直,跟白玉打造出来的人似的,很漂亮。   陈故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他身上扫了几圈,带没带什么心思,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毕竟这些天作画,陈故总是会不自觉地在那些铺得诡谲的色彩上绘上一双属于江眠的眼睛,又或者是手。   江眠的手也很漂亮,细长又骨节分明,完美得没有丝毫瑕疵。   不过……   陈故看着江眠偏头去拿安全带的模样,第一次注意到江眠的右耳耳后有一枚很浅的痣,泛着淡红色,宛若白玉盘上滴落的一滴花汁。   无端惹人心痒。   江眠系好安全带后抬眼,陈故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江眠眉眼间浮现出点点疑惑,是他的错觉么?   怎么感觉陈故刚刚一直在盯着他?   车子上路后,江眠到底还是没憋住,说了句:“你下次可以问了再来的。”   万一他没空,陈故岂不是跑空?   陈故轻眨了下眼,语气轻松:“我看叮咚推送运动步数,显示你在那个时段走了一千多步,我推算了一下你们公司到地铁,再从地铁到你家的距离,正好差不多。”   江眠微顿。   陈故这话…要是不说出来,真的会让人觉得恐怖。   而被他说出来后,寻常人只会感慨一声好聪明,不会去多想。   甚至就连他,第一反应都是陈故的脑子真好使,第二反应才是——陈故是不是有点……   江眠抿了下唇。   他的神经又紧绷着在跟他发出危险警报。   江眠不让自己去用那些阴谋论揣摩陈故,他尽量忽视了那种异样感,又听陈故问他:“你今天下班好像很早?”   做律师,加班很正常,做律师助理,加班更加正常。   江眠没有瞒着:“我辞职了。”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陈故也总会知道:“今天交接完工作,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   陈故勾勾唇,没有问他怎么就辞职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那这是不是代表着,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可以约你?”   江眠的天然呆属性在此刻很不合时宜却又莫名刚好发挥,直接将陈故的直球击败:“不可以。”   他认真道:“九十月法考,我要在开学前看课背法条。”   陈故:“。”   他有点小无奈,但望着江眠,脾气又不知道为什么是前所未有的好:“知道了。”   陈故低沉的嗓音带笑,语气透着亲昵:“我的好学生。”   作者有话说:   划重点“我的”   以及来自已经说烂了的提醒,这是架空世界,不是我们这个世界;   感谢在2022-09-22 10:14:56-2022-09-23 10: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野 5瓶;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陈故说的新开的那家柴火鸡,生意很好。   好在陈故提前订了位置,他们到那时,不需要排队就可以进入。   所以两人是顶着外面排队的人羡慕且惊艳的目光进去的。   陈故的个头在南界这种有很多外国友人的地方都算是高的,又长了张好脸,吸引人是在所难免。   但看江眠的人也不少。   他俩站在一起,就是视线中心。   陈故对镜头很敏感,故而在有女生掏出手机想要偷拍江眠时,他倾身,不动声色地替江眠挡下了镜头。   坐下之后,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   来这儿吃柴火鸡,鸡是必须的,就是看要吃多少。   陈故说一只,江眠迟疑了下:“吃不完吧?”   “放心。”陈故懒散地勾勾唇:“有我呢。”   江眠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拿着菜单的陈故扬扬眉,一边把菜单推向他,一边问:“怎么了?”   江眠扫着菜单,到底还是说:“想加菜。”   吃柴火鸡的加菜,不是另外摆菜在桌子上,而是加食材在锅里和鸡肉一起煮,就类似于吃火锅。   江眠很喜欢这种吃法。   陈故笑:“很巧,我也想。”   江眠:“……”   那还点一整只鸡?不会吃不完吗?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陈故重复了一遍:“放心,吃得完。”   他望着江眠,悠声道:“有我在,不会浪费食物的。”   于是江眠就犹豫地点了自己想吃的食材。   平菇、粉皮、腐竹、土豆、莴笋片……等他点完后转给陈故,陈故扫了一眼,轻笑:“我们俩的口味好像真的一样啊。”   江眠点的,都是他喜欢吃的。   江眠慢吞吞地说了一声「是吗」。   他表面上看上去很平淡,但其实心里已经忍不住在想陈故和他真的很适合做饭友。   之后陈故又去买了奶茶,还是两杯一模一样的珍珠奶茶。   江眠为了避免他俩误喝,特意把自己杯身上的标签撕掉了一点。   这家新开的柴火鸡人气旺确实不是靠新店优惠堆出来的,柴火鸡的味道很好。   也许是因为真的太好吃,也有可能是有人陪着,江眠的饭量比平时要多了一点。   就是中间的时候,陈易深还打了个电话过来。   江眠咽下嘴里的粉皮,接了电话。   “江眠。”   陈易深那边听着也有些嘈杂:“你这周末放假来把暑期作业拍了呗?”   他们的暑期作业是模拟法庭,案子是教授发下来的,抽签早就抽好了,江眠抽到的是检察官,陈易深是律师,还有同学担任法官和陪审团。   这段时间江眠除了工作以外,也有在为暑期作业做准备。   而交作业的方式就是录下整个模拟开庭。   江眠:“去你家么?”   陈易深说是:“我家不是还有个空房间嘛,就清理了一下,在那儿拍。”   他们这种暑期作业,对场景要求不严格,毕竟他们不可能真的能去法院拍。   和陈易深定了这周六后,电话也还没挂,陈易深还想跟江眠聊一下法考的事,就听见江眠那边突然响起了个有些模糊但却很熟悉的声音:“粉皮你还要么?给你捞起来,不然要煮烂了。”   陈易深停住。   江眠回陈故:“你拿个空碗捞起来,要吃自己夹?”   陈故颔首:“行。”   陈易深有点讶异:“你跟我哥在外面吃饭啊?”   江眠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哇你俩,出去吃饭不喊我?过分!”   陈易深压根就没多想:“你们在吃什么?火锅吗?”   “柴火鸡。”   “啊,那算了,我觉得那个味道怪怪的。”   他还想再扯点别的,江眠却先一步问:“还有别的事吗?”   和陈易深打电话,就是一定要找准时机插话打断他,不然陈易深一个人可以说大半个小时,东扯西扯。   也不是只对江眠这样,而是陈易深的性格就是如此,社牛,总是喜欢和人瞎聊。   陈易深说没有了,于是江眠说好,就挂了电话。   “陈易深?”   “嗯。”   “找你完成暑期作业?”   江眠颔首。   陈故便弯弯眼:“那到时候见了。”   江眠:“……”   陈故偏头,满脸人畜无害:“他找我帮忙拍摄。”   江眠缓缓打出第二个问号。   这东西不是找个架子架起手机就行了吗?干嘛非得麻烦陈故?   陈易深没事吧?   这顿饭吃完后,江眠提出还是AA,陈故也没有拒绝。   只是江眠不知道为什么,这次AA转账的时候,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让江眠不提AA,江眠又做不到。   他天生就不喜欢欠人什么,除非是江聊一,不然就算是向薇,他也总是喜欢还回去。   因为向薇和江聊一已经离婚了,他的抚养权在江聊一手上,不是向薇手上。   而且当初江聊一和向薇离婚,双方私底下协议时,江聊一是执意表示向薇不用出抚养费,也不用对他尽抚养义务。   毕竟那时候向薇才二十六岁,还年轻,江聊一希望她可以没有负担的去寻找她想要的爱情。   所以现在向薇在他身上花钱,江眠都会下意识地记账,然后在看到名贵的、适合向薇的礼物时,就会刷江聊一的副卡(?)去给向薇买下,填向薇的名字和地址。   江眠觉得自己是在礼尚往来。   他也认为自己就像是从前初中时某个同学对他说的话那样。   大概就是个冷血动物吧。   和陈故吃完饭后,陈故也没有说非要和他再有什么活动,而是放江眠回家看课了。   这让江眠松了口气。   他喜欢距离感。   以前每次陈易深非要他跟着一起去KTV又或者酒吧什么娱乐场所时,总会让江眠为难得不行。   回了家后,江聊一的电话也来了,无非就是问他辞职的事。   对江聊一,江眠的话还是多一点的。   毕竟对于十九岁的江眠而言,江聊一就是撑着他天空的大山。   听到江眠说不打算走律师,要去考公时,江聊一也没有觉得江眠的决定太仓促,只是又凭借着自己多年的业内经验,指点着江眠,还说要给江眠发一些考公的相关课程。   江眠静静地听完后,等到江聊一那边安静了几秒,他才开口:“爸。”   他微抿着唇,想起了那天陈故跟他说的话,第一次问:“你不会觉得我太任性了吗?”   兼职是江聊一给他找的,在往律师这条路上走时,江聊一也为他投入了很多的精力,甚至之前还亲自带着他走了几个案子。   那时候江眠不太会,还弄出了点错,江聊一也没有批评他,只是和声和气地跟他讲。   江聊一就好像没有脾气的人,江眠从来没有看见他发过火。   江聊一轻笑了声,揶揄道:“你大概是要去重修一下语文,重新学一学「任性」是什么意思。”   他说:“眠眠,你是我的孩子,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支持。”   这是江眠第一次问江聊一那样的问题,也是江聊一第一次跟江眠说这样的话。   作为父亲,江聊一或许不够称职,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就算有一天你违法了。”江聊一轻声说:“我也会为你辩护。”   会抛弃他所有的道德理念与底线,去为他辩护。   江眠望着屋内的暖光灯晕出的层层光圈,心脏不可避免地被一根铁签轻轻戳了下。   他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很庆幸他还是问了那句话。   所以在江眠浅笑着跟江聊一说了好,又聊了点别的挂了电话后,江眠点开了平时他真的很难上一次的叮咚。   【江眠:谢谢。】   【陈故:嗯?又要给我发什么好人卡?】   【江眠:没有。】   只是,他听陈故那天跟他说的话,为自己做了很多个选择后,发现结果都挺好。   尤其是今天。   他以为他知道江聊一爱他就足够了,没想过原来从江聊一口中听到那样的话后,他会这么这么开心。   所以在录模拟法庭的那天,江眠去陈易深家的路上,在地铁口看到卖草莓味的霜糖山楂时,买了两袋。   他到陈易深家已经有点迟了,宋炆他们都到了,陈故也在。   因为家里开了空调,陈故没扎起头发。   他过肩了的长发散着,并不女气,看着也不非,反而全是艺术家独特的气质。   尤其今天他穿了身看上去像是被各种颜料糟蹋过的宽松半袖T恤。   陈故和陈易深几乎是同时冲他打招呼的,江眠下意识先冲陈故点了下头,然后把单独分开装的纸袋子递给了陈故:“忘记问你喜不喜欢吃了,不喜欢的话可以不要。”   陈故扬眉,看了眼有点懵的陈易深,半玩笑道:“江眠,你不会认不出了吧?”   江眠轻啊了声,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我没认错,陈易深不吃这个的。”   确定他真的是特意买给自己的,陈故伸手接过后看了眼:“谢谢。”   他心情很好,语气都轻快了几分:“我喜欢吃的。”   陈易深:“??”   他茫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的两个人:“江眠你从前都会给我带吃的!”   江眠慢吞吞道:“出发迟了,怕你们久等,来不及。”   但却有空去给陈故买一袋山楂。   江眠是真没察觉到他这话哪不对劲吗?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   感谢在2022-09-23 10:56:39-2022-09-24 10:4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兰舟. 22瓶;阿野、一只潇 3瓶;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江眠他们模拟法庭的案子,是教授自己写的,是一个比较复杂棘手的刑事案件。   被告人也就是嫌疑人,被检方起诉犯了《刑法》中的防卫过当致人死亡。   防卫过当致人死亡这件事,如果不是在抢劫、强丨奸、杀人等会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下采取防卫行为,那么就会被判定为「故意杀人」。   要判处十年以上。   案件详情里,被告人是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大学生,和朋友出去吃饭时,遇上了和朋友不太对付的受害人。   受害人和朋友起了口角,受害人先推了朋友一把,让朋友撞在了桌子上,被告人想去拉架,又被受害人推了一下,于是被告人反推了一把受害人,两人就这么起了争执。   从材料上来看,的确是受害人先动手,而且先抄起了椅子想要打被告人,但是被告人反手夺下椅子后,却开始对受害人进行殴打。   受害人倒在地上时,被告人先是停了一下,然后看见受害人要从口袋里掏出剪刀时,他直接拿起酒瓶砸向了受害人,受害人被宣布当场死亡。   江眠脖子上挂着「检察官」的牌子,陈易深挂着「辩护律师」,宋炆和其他同学分别是「法官」、「陪审团」,而被告人他们是用一个玩偶代替,就摆在屋子正中央。   陈易深的家里是没有法院那些设备的,所以他们无实物表演。   江眠指着空白的墙壁,语速和往日一样,慢吞吞的,但是咬字很清晰:“从这段监控视频我们可以看到,被告完全可以在受害人倒地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朋友离开,因为受害者已经没有完整的行动能力。被告和朋友还拥有体力,可以选择跑开拨打999①。”   陈易深:“可从监控视频中也可以清楚地看见,我的当事人在当时那样的情境下看到了剪刀。试问在那样的情况下,谁看到利器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担心持有凶器的凶徒暴起捅自己一刀呢?”   比起陈易深的激动,江眠就显得格外平静:“首先我想请对方律师明确「凶徒」这个词汇的概念,受害者当时已经倒地,并在地上几度挣扎站起未果,那时的受害者已经不属于「凶徒」的行列。”   “且被告完全可以将受害者手中的剪刀踢走,而不是选择拿酒瓶砸受害者的脑袋。”   ……   陈故端着陈易深提供的单反,视线从最开始江眠开口,就不住落在了江眠身上。   因为模拟法庭要求着装,江眠是穿着西装来的,黑色的外套和白衬衫,还有一条模仿了检察官的红色领带,看上去过于板正。   任谁都会觉得江眠的身板撑不起这样一身看上去有些威严的装扮,但其实他这么套着,哪怕没有法徽,配上那双有些清冷淡漠的柳叶眼,都隐隐有几分压迫感。   明明青年的青涩还没有完全褪去,可在这一屋子人中,他镇定、平静,又有几分认真的眉眼,将他整个人都包裹成了最沉稳的模样。   在法律里的江眠,和平时的江眠,差距有点大。   他身上没有半点迟钝的感觉了,也看着不好逗了,好像和这样的江眠开一句玩笑,都是亵渎了什么一样。   可陈故望着这样的江眠,眸中的兴味却更浓。   等到这个模拟法庭录制完,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宋炆和陈易深在那儿说待会去吃什么,江眠就默默把牌子从脖子上取下来,然后脱了西装外套,又把衬衫给脱了。   他衬衫里面还穿了一件白色T恤,就是西裤没法换,不过西裤和休闲裤有一定的相似,换不换也无所谓了。   陈故看着他叠衣服:“我回头帮你们剪一下再发给你?”   明明没有看到,江眠却就是知道陈故在跟他说话。所以他道:“我不是组长,你发陈易深。”   陈故扬眉,心情不错地倚着江眠放包的桌子,垂眼看着江眠:“他是组长?你们这组长怎么选的?”   这语气,听上去是真的挺嫌弃陈易深了,甚至还带着点怀疑选组长的人没眼光的感觉。   江眠因此看向了陈故。   陈故冲他眨了下眼,在江眠慢吞吞把「陈易深是你弟弟」的暗示话语说出来前,他先问:“要喝水么?”   说了几个小时话的江眠确实渴了,所以他点了头。   然后陈故就转身,再进来时是端着一杯温水进来的。   江眠接过后停了一下:“温的?”   “你嗓子干的时候喝冷水,会嗓子疼。”陈故懒懒散散的:“江sir,你可要注意保护好嗓子,不然以后怎么在法庭上口若悬河?”   江眠握着手里温度刚好的一次性纸杯,慢慢渡了口温水,滋润了有些干涩的嗓子。   他在垂眼喝水的时候,又借着杯子的遮掩,悄悄瞥了眼正好低头去看手机消息的陈故。   陈故整个人随意得很,好似这个关心人的举止他常做,已经很习惯了一样。   可在场这么多人,甚至还有他亲弟弟陈易深,他都没有问要不要喝水,更没有倒水。   他眼里,好像只有他。   但是为什么呢?   江眠心里升起几分茫然。   因为他们投缘?   还是因为陈故觉得陈易深是他弟弟,所以他俩是主人,要照顾好客人,而他是陈故唯一算是朋友的客人?   江眠不懂。   他觉得人际关系真的好复杂。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弄明白过。   “故哥!”   宋炆喊陈故,自从上次那场篮球后,他们几个就喊陈故做哥了,哪怕他和陈易深是双胞胎:“你去吗?”   陈故稍扬眉,从手机中抬头,却是看向了江眠:“去么?”   陈故这么一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一向默默无闻的江眠身上。   宋炆他们自然是奇怪陈故对江眠过于熟稔的态度的,但一想江眠和陈易深关系好,又觉得好像有点正常。   还在想人类之间的感情比疑难杂案还要难解的江眠愣了下:“什么?”   陈故耐心道:“他们刚说去吃火锅。”   江眠微抿了下唇,有点迟疑。   他是真的有选择困难症,日常生活中做决定的时候总是要犹豫很久。   别说日常生活了,就连辞职、到底还要不要做律师这件事,如果不是有陈故开导,江眠怕是纠结到开学都没有个结果。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房间里人不算多,但也不少,总有一两个有点不耐烦,语气也不怎么好。   “去还是不去啊?快点决定啊。”   “磨磨蹭蹭的,早点决定要提前订位置报人数好吗。”   “我,”江眠稍顿:“我不去了。”   陈故扫了眼刚刚出声的那两个男生,墨色过浓的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地淡淡寒意。   但在看回江眠时,他的神态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那我也不去了。”   陈易深长长地噫了声:“不是,哥,江眠,你们俩干嘛呀?”   江眠实话实说:“不是特别想吃火锅。”   陈故颔首:“同上。”   陈易深纳闷,多问了句:“那你们要去吃什么?”   江眠没有回答,但陈故却看向他,仿佛一个录音机一样播放:“要去吃什么?”   江眠诚实道:“想去吃凉皮。”   于是陈故又点点头:“我们去吃凉皮。”   江眠:“……”   怎么就「我们」了?   他才表露出一点疑惑,陈故又意味深长地提醒他:“江眠,你好像忘了什么。”   江眠缓缓打出第二个问号,才慢半拍想起他还欠陈故一顿饭。   ……可是陈故这话说得也太暧丨昧了吧?   好好说欠了饭不行么?   最终江眠和陈故去吃凉皮,陈易深和宋炆他们先去吃火锅。   一大帮子人离开后,屋子里也清净了很多。   陈故说山楂他给放冰箱了,江眠就去冰箱里把纸袋子拿了出来,又等陈故扎了个头发,两人才出门。   江眠说想吃凉皮,是真的。   他那个时候犹豫,只是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参与「社交」。   被催了后,他就下意识说了不。   因为他觉得他跟着去,大概也是扫兴的——扫他们兴。   还不如自己吃个饭。   就是没想到陈故也跟着来了。   陈故:“去哪吃凉皮?”   江眠报了个店名,解锁了车子的陈故有点无辜地偏头看他:“我不认路。”   “你导航。”江眠咽下口里的山楂才开口说:“它是连锁店,有一家就在这附近。”   因为陈故不知道是哪几个字,江眠又跟他说了一下。   说完后,江眠望着车外开始移动的场景,一边咬着酸甜的山楂,一边有些走神。   他发现,和陈故待在一块,比和其他人待在一块都让人舒适。   当然江聊一不能算在这里面,江聊一是他的爸爸,和他有血缘关系,这个是不一样的。   到了地方后,江眠点了凉面和凉皮的组合装,又因为有陈故在,他还大胆的点了其他的小吃。   这回都不需要问了,他知道陈故和他一起吃饭,他就不用担心会不会浪费食物。   因为这家没有珍珠奶茶,仍旧是陈故去买的奶茶。   这个点,奶茶店有点难排队,陈故在排队的时候垂首刷了一下微博,正好看见微博给他推送情感问题——   【@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能够轮到我:今日话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陈故没有回复这种买了推广推到他眼皮子底下的问题。   但在看见这个问题中的某个成语时,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那双在他画纸上出现过好几次的柳叶眼。   再然后,他可以想象得到,那双眼睛的主人现在应该乖乖地坐在店里,低头看着法条,等他买奶茶回去。   就算服务员上了菜,他也不会吃,一定会客气的等到他回来一起动筷子。   江眠。   他早该知道的。   陈故从不觉得谁好看,无论是被吹盛颜x年一遇的明星,还是什么公认的神级美颜,陈故总是看一眼就没什么兴趣。   他不喜欢画人,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一个模样。   就如一部电视剧里说的一样,死了后剖开,都是一团肉,没有区别。   可在陈易深给他看江眠的照片时,仅仅一个侧脸——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什么人长得挺好看。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注①999:报警电话;   感谢在2022-09-24 10:46:41-2022-09-25 10: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橘猫护航员 20瓶;烂笑话 18瓶;小字卓君 10瓶;西夕希 8瓶;随忆云烟、及时止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被陈故在排队买奶茶念叨了句的人,现在的确坐在椅子上看法条。   他默背了几条后,又切换到法考的相关视频,拿出了耳机戴上在看。   凉皮比其他小吃都快,上了后,江眠也的确没有吃,而是在等陈故。   江眠觉得陈故是去给他买奶茶了,如果不等陈故回来就先吃的话,很没礼貌。   哪怕陈故有说让他先吃。   江眠看了会儿视频,收到了向薇发来的叮咚消息。   他退出去看,发现向薇给他发的是画展的照片。   他点开,率先注意到的不是照片里色调诡谲的油画,而是底下的署名——Sleep。   那个「S」写得飞扬,像是弯钩一样,尖锐又肆意,快要飞出署名区。   江眠怔了下。   【向薇:眠眠,你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画家的画,还记得么?】   江眠当然记得。   因为「sleep」就是陈故。   说起来,陈故为什么会给自己取「sleep」?   江眠稍微走了下神,陈故就拎着奶茶到他身边坐下。   把那杯珍珠奶茶放在江眠面前时,陈故不经意地瞥到了他手机屏幕。   陈故稍扬眉:“这幅画我记得是我十八岁那年卖给了国外的画展吧。”   江眠回神,下意识摁灭了手机,仿佛要掩盖什么似的。   但等他关掉后,想起陈故已经看见了,所以江眠只能点开,一边回了向薇一个「嗯」,一边跟陈故说「嗯」。   他嗯完后,又察觉到点不对,慢半拍地补充:“是我妈发给我的,她在看画展。”   陈故拿起筷子擦了下,摆到了江眠面前,又在江眠的谢谢中擦自己的筷子:“阿姨也喜欢这些?”   “她对艺术类的东西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热情。”江眠实话实说:“她是乐团的大提琴手。”   所以向薇骨子塞的全是浪漫主义。   陈故有点意外了:“挺好啊,那你会吗?”   江眠摇头,没有多说。   向薇和江聊一是在他三岁的时候离婚,江眠对于那时候的记忆可以说是几乎为0,只有很短的片段。记忆中,家里也只有江聊一,向薇偶尔会来看他,但那些时间不够教他大提琴。   再后来,家里多了人,也是江聊一的母亲的表姐的外孙……简单来说就是有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   江眠没有跟向薇生活过。   他记忆中也没有见过向薇的大提琴。   但他想一定很漂亮。   因为江聊一和他说过,他第一次见向薇时,就是向薇坐在台上,低垂着眉眼,温柔地拉着大提琴。   深色的大提琴和她白色的衣袂交叠在一块,那天起,他就知道他喜欢上了她。   ……   陈故敏锐地察觉到了江眠身上忽然冒出的一点低落,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看你刚刚看着在发呆,你在想什么?”   江眠微顿,本来是想说没什么的,但话到嘴边,莫名就变成了:“在想你为什么叫「sleep」。”   陈故轻笑了声,看着说完后就低下眼小口吃凉皮的江眠:“这个其实取得很随意,我也没想到它会陪伴我那么久,还能火起来。”   江眠咬着凉皮里的胡萝卜丝,眉眼间流露出一点好奇。   就听陈故道:“最初给画展提供画的时候,我好像是十六?画展的工作人员打电话问我署名是真名还是笔名,我那时候刚在画室泡了几天几夜,困得不行,只想睡觉,就随口说了「sleep」。”   当时陈故是真的没想过自己的画有一天可以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取名也是真的很敷衍随意。   可没想到sleep这个单词就伴随了他四年,从一开始寂寂无名的小画家,再到现在有人愿意天价收购。   尤其……   陈故弯眼,意味深长道:“这名字和你也有缘。”   江眠没有接这话。   可他心里清楚,这份缘比陈故所说的还要深。   他的名字起源也很简单,江聊一说,向薇怀他的时候,总是睡不好,因为他只要向薇一躺下来,就在向薇的肚子里大闹天空,弄得江聊一的精神也很疲惫。   于是他们就给他起名江眠,希望他能安静点,生下来后能多给他们一点睡眠时间。   这个点不早了,干饭重要,两个人简单的聊了两句后,就专注吃饭了。   江眠还点了炸串和炸鲜奶以及咖喱鱼丸,陈故又多添了一份蜂蜜龟苓膏,两人分吃到最后,江眠其实在小吃上都只吃了三分之一,但这食量已经比起以前要多很多了。   可能是有人陪吧。   江眠想,他之前就听说过,如果有饭友一块吃饭的话,胃口是会比平时要好的。   就是最后残局还是要靠陈故扫荡。   陈故在光盘的时候,江眠的视线随便转了转,意外地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在前台点单。   他起身,又想起什么似的,在陈故诧异的视线下低声说了句:“我离开一下。”   说完,不等陈故开口,江眠就往那边走去。   “哥。”   江眠主动问:“你怎么在这?”   正在点单的男人穿了身休闲的长袖衬衫,遮住了手臂,但在抬手的时候,能够看见里头藏着的虬结肌肉。   荣荀垂眸看他一眼,语气淡淡:“这家凉皮他喜欢。”   江眠明白了:“你待会要去看余今?”   余今是荣荀的心上人,江眠听荣荀提过几次——在荣荀喝醉酒又或者是受重伤的时候。   后者的情况多数都是荣荀跟他说,如果他没挺过这一次难关,后续有些事需要江眠帮忙盯着。   因为余今没有依靠,还得了病住在脑科医院里。   荣荀嗯了声,态度不算热络,但比起对待别人,明显还是要好很多的:“你和朋友出来?”   他问着,扫了一眼关注着这边的人,很轻地扬了下眉:“陈易深?”   可看着不像啊。   陈易深身上,可没这气势。   而且陈易深可不会把江眠看得这么紧。   “不是。”江眠诚实道:“是他哥哥。”   因为荣荀是要打包,所以要在这儿等一会儿。   他就转身倚着柜台,跟江眠聊天打发时间:“想起来了,陈故是吧?因为陈易深认识的?”   江眠有点意外荣荀认识他,但还是点头,没有多问。   荣荀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陈故,终于把这个人从记忆里挖出来了。   陈故已经吃完了饭,正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咬着吸管在喝珍珠奶茶。   他有着和陈易深一模一样的脸,包括那双人畜无害、尽显清丨纯无辜的狗狗眼也是。   不过他可不是陈易深那一挂的傻子。   在和荣荀对上眼时,陈故眼里的危险和警告简直要夺眶而出。   荣荀在心里轻嗤了声,问江眠:“你和他在拍拖?”   江眠:“……”   他瞪大了眼睛,慢几个拍都反应不过来:“哥,你说什么……”   荣荀瞥他,语气依旧淡淡,但却带着点散漫,直白而又随意的点破了江眠其实已经感觉到,但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喜欢你。”   在荣荀说完这话后,那边等待了五分钟的陈故,也不想再等下去。   尤其他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能够看出来,江眠和那个男人好像很熟络。   偏偏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们甚至还可以说是熟人。   那个男人,可以说是掌管着南界的经济脉络。   陈易深没有跟他说过江眠认识他。   在陈故的视角里,江眠除了陈易深这个朋友,玩得最好的,应该就是他。   而现在,冒出来了个陈易深没提过,但是会让江眠主动找上去的人。   而关于江眠的那个论坛帖子,也没说过他的存在。   陈故走到怔愣住的江眠身后,微低的嗓音响起:“江眠。”   完全没有注意到陈故过来了的江眠下意识转身,脑子里还是荣荀那句「他喜欢你」,这让他的神经都紧绷着,本能地想要后退两步。   但他本来就是站在陈故和荣荀中间,这么一退,就要碰上荣荀。   他和荣荀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倒是没关系,可陈故不知道。   陈故没有什么迟疑地就伸出了手,拽住了江眠的手腕,将人一把拉住,往前带了两步,但到底还是没有让江眠就势撞进他的怀里:“小心点。”   他抓得好用力。   这是江眠的第一个反应。   因为痛感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感官里。   而且陈故还没有松开他。   正巧荣荀点的凉皮到了,他抬手勾起塑料袋,指骨上的朱砂痣在冷白皮上开得漂亮,没有和陈故进行任何无意义的眼神交流,毕竟江眠是他弟弟,陈故的敌对实在空白:“走了。”   江眠整个人都是懵着跟荣荀说再见的。   甚至江眠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陈故带出了凉皮店,进了地下停车场的。   他只知道这一路上,陈故就没有松过手。   他抓他真的很用力。   好像稍微放松一点,他就会溜走一样。   直到要上车,陈故才松开江眠,江眠还恍惚着,没有注意到陈故是守着他上了车,关了门,锁了副驾驶的门才绕到驾驶座上的。   江眠坐在副驾驶上,吹着刚启动的车载空调,脑袋还有点嗡嗡的。   他其实……是有点察觉的。   江眠明明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唯独在这件事上,他觉得是他的感觉出错了。   他认为是他太自以为是,所以始终不肯正视他和陈故之间太多奇怪的细节。   因为他觉得不可能。   陈故这样的人,说开朗吧,也算是。   反正至少不像他这样。   陈故啊,想要谁喜欢他,谁就会喜欢他。他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人际关系,擅长的事又那么多。   这么耀眼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他?   “江眠。”   陈故锁好车门,皱着眉看向跟丢了魂似的人:“他跟你说什么了?”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江眠脑子一抽,下意识就说了实话:“我哥说,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周三V,到时候有万字更新掉落!   感谢在2022-09-25 10:49:01-2022-09-26 11:0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忆云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晚上23:08分。   江眠望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轻呼出了口气。   他睡不着。   明明今天累了,结束模拟法庭的时候就在想吃完饭回家后洗个澡把剩下的法条背了就睡了,可回到家后,法条他背不下去,视频也看不下去。   现在躺在床上,人也睡不着。   因为他满脑子还是下午陈故送他回来时的画面。   听到他那话的陈故,重点却是:“那是你哥?”   又被自己打了自己一记重拳的江眠已经彻底没办法思考了,全凭本能回话点头:“嗯。”   “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嗯。”   陈故心里积压的阴云这才消散,他望着忽然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乖」字的江眠,悠声回了那句话的后半句:“他说的没错。”   他嗓音散漫,像是卷着黄沙的风,带着点砂砾感,却格外有磁性而又勾人:“江眠,你直觉不是很准么?”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不是也知道么?   已经遭受完各种冲击了的江眠居然反而因为这句话触底反弹,脑子勉强回来了点。   他怔怔地望着陈故,虽然基本上还是无法冷静对待,但本能让他想要拒绝。   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陈故又率先截断:“我只是告诉你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江眠:“……”   陈故:“所以你不用回答。”   江眠到嘴边的话直接被他这两句给噎了回去。   直到车子启动,陈故说送他回家,江眠在车内的冷空调中凌乱地想——   还可以这样的吗?   而现在,江眠躺在床上,满脑子还是真的可以这样的吗?   那话都说开了,之后要是陈故约他出去,他去还是不去?   他又该怎么和陈故见面?见面又该以什么态度相处?   江眠再次叹了口气。   人际交往好难。   因为睡不着,江眠干脆坐起身来,打开了床边的柜子。   柜子里面还放着陈故的一只护腕以及那个粉色兔子的皮筋,都被他好好的收在盒子里,就连皮筋都用小防尘袋装着放在了盒子里。   这些也应该尽快还回去吧?   江眠跪坐在床头柜前,不自觉地抬起手,用指尖摁了摁自己的心口。   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在那层薄薄的衣物和皮肉底下跳动的心脏。   而现在那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蔓延,像是一把生锈了的锯子在上头拉扯。   说不出是疼还是酸,反正就是让人心烦又意乱。   江眠不知道,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   陈故也是。   上回江眠只是堪堪擦过了他的掌心,就让他难以忍受了很久,这回他直接抓住了江眠的手腕,还握了这么久,送江眠回家的一路上他都在忍耐。   江眠一下车,陈故就不受控制地挠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他的指甲修剪过,第一下倒是不至于怎么样,但是之后一路上他一直在挠自己触碰到了江眠的那只手的手背,从最初淡淡的红痕,再到后来皮肤终于忍受不住,破了皮,渗出了血,疼痛着向他抗议,他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他有一种病。   一种很可笑的心理疾病。   医生管它叫做「皮肤饥渴症」。   而且陈故的皮肤饥渴症还很不一样。   他本人是很抵触一切肢体接触的,上回不得不和人礼貌性握手后,他抽空到洗手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了大半瓶洗手液洗手,把自己搓到要脱皮,手指尖都被水泡皱了,也压抑不住烦躁与冷意。   但再上回江眠的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掌根时,陈故第一反应不是洗手,而是想要抓住江眠,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在渴求着更多的接触。   以至于他的脑袋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想要将江眠的皮肉剥下来做成衣裳,永远贴在他身上。   而现在,陈故将自己除脸以外外露的皮肤都挠出了血痕,指甲缝里深色的污垢积累了一层又被新的鲜血填补,再多的刺痛也没能缓解一点病发。   他也是第一次这样。   他全身的细胞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非得要江眠这个杀虫药来了才能起效。   陈故知道江眠心软,他现在打电话给江眠,江眠就算是会迟疑,也一定会跑过来看他。   但他不能。   陈故坐在自己的画室里,望着新挂在墙上的那一双双柳叶眼,或笑或平静或认真……只要是江眠在他面前展露的神色,都被绘到了画布上,形成了十几双眼睛注视着陈故。   他温柔地仰着头注视着其中一双微弯的眼,抓向自己手臂的手却毫不留情,淡淡的铁锈味在屋内弥漫,陈故那双本该惹人怜爱的狗狗眼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晦涩。   江眠感觉没错。   陈故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危险这两个字。   因为直到现在,他还在算计。   他编织了一张网,他要让江眠心甘情愿跳下来。   ——   陈故失联了。   江眠听到这消息时,还在看法考视频。   他愣了下,在平板上点了暂停:“你说什么?”   “我说我联系不上我哥了。”陈易深那边也有些嘈杂,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江眠的语速比起平时要快了几分:“我这不是开学前最后放肆,带慧慧来内地旅游了吗?”   眼看他要偏离重点,江眠打断:“说回你哥。”   陈易深哦了声:“就是他让我到时候帮他带点特色的摆件回去,给他做灵感物件,然后昨天出发前我打电话想问他要什么,他没接我电话,然后今天我打了好几个也没接。”   陈易深昨天打电话,他和陈故见面已经是前天的事了。   “你昨天为什么不多打几个?”   “昂,我这不想着可能有事或者在画画吗……”   江眠不住拧眉:“南界什么地方你不是不知道,他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是出事了呢?”   陈易深愣了下。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江眠发火?   陈易深也不确定江眠这是不是生气了,他只能说:“我也没想太多。”   他顿了顿:“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去他家看一下?”   “可以。”江眠已经关了平板起身准备换衣服了:“地址发我。”   江眠知道自己开车有多慢,所以他没打算自己开车过去,而且这时候暑期还没完全结束,南界马路上肯定也堵着,还是地铁最快。   而且陈故那儿离他这儿不远,就六个地铁站,正好都在地铁口附近。   但是有一个问题,陈故住的小区和他住的一样,保安对没有门禁卡的人审查都很严苛。   所以江眠只能说自己找陈故,还报了户号,让保安先联系。   然而陈故没有接。   江眠深吸了口气,冷静道:“就是他弟弟担心他出事,他是海归人口,对南界并不熟悉,所以托我来看看。”   保安狐疑地看着他:“我可以放你进去,不过我得和你一起去。”   江眠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   于是最后江眠和保安一块站在了陈故的家门口,摁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三遍,屋内也没有传来个回音,保安也信了大半,都准备报警了,在门铃响起第四遍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反应。   门被打开,就见陈故散着头发,穿着高领长袖衣开了门。   见他这副打扮,江眠愣了一下,保安倒是松了口气:“靓仔,是叫陈故吧?”   陈故懒懒散散地点了下头,视线却是放在江眠身上,语气悠然,又带着点失落:“我还以为你会不想再见我了呢。”   江眠:“?”   保安看向他俩的视线变了。   南界同性恋不少见,所以在这儿生活的人大多数都很开放。他一言难尽地望着这俩人:“靓仔,小情侣吵架也不要不接电话啊,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要让别人跟着担心。”   江眠:“不是……”   陈故语气温和:“不好意思,让您跟着担心了,不过我们不是。”   江眠微怔。   他还以为陈故是故意的。   难道不是?   送走了保安后,江眠到底还是迈进了陈故家里。   这是他第一次来,陈故家的装修风格比较简单,但有很多独特的摆件,看着很舒适。   江眠:“你怎么没接电话?”   陈故轻声:“不太舒服,没听见。”   江眠一脸莫名,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今天陈故看上去有点恹恹的,虽然江眠的直觉告诉他,陈故好像是装的。   但他想不到陈故这么装的理由。   江眠抬手还没碰到陈故的额头,陈故就忽然往后仰了仰,因为惯性没稳住的江眠整个人往前倾。   他其实可以站住的,但陈故偏偏要伸手用手臂捞了他一下,给他扶正身体,然后又低嘶了声,仿佛在忍着什么痛一样。   江眠拧眉:“你怎么了?”   陈故偏了偏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没事。”   江眠稍停,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扭头不管就好了,可冲动却让他一把抓住了陈故的手。   说来也是神奇,胳膊比江眠小腿粗的陈故挣了挣,居然没从小了他几号的江眠手里挣脱,「被迫」被撩起了衣袖。   密集而又可怖的血痕暴露在江眠眼前,江眠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愣在了那。   他几乎是本能地拿起了陈故的另一只手,捞起了他的衣袖,就见另一只手臂也是这样,而且因为陈故偏着头,他脖颈上还露出了一点结了痂的痕迹。   江眠的脑袋比被告知陈故喜欢他还要懵:“你……”   “我没事。”   陈故话是这么说的,也没打算把衣袖放下来,只是偏着头垂着眼:“你回去吧。”   江眠已然忘了刚刚他进门时,陈故顺带把门锁了的事:“你是怎么了?”   随着这句话出口,江眠也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陈故低着眼睫,没有说话。   他也不用刻意流露出什么,就那张脸,那双狗狗眼,稍微沉默下来,就足够戳到人的心上,尤其江眠还那么容易心软。   “陈故。”   这好像还是江眠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你要是有事,你可以跟我说。”   江眠不自觉地软了声音:“我可以帮你。”   陈故细长的眼睫掩住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神色,他语气依旧那样轻淡:“你帮不了我。”   “我为什么帮不了你?”   江眠是真想不明白陈故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他注意到了陈故的指甲缝里的脏污,猜到了是陈故自己挠的:“你帮了我很多,我也想帮你一点…而且不是你说的么?我们是朋友。”   “你确定你要帮我?”   “嗯。”   随着江眠这一下点头,陈故抬起了自己的手,在江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攥住了江眠。   江眠一顿,他以为陈故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但他没有想到的是——   陈故用力的拉了他一下,直接让他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被一双结实的双臂牢牢禁丨锢住。   江眠愣住。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嘿嘿嘿陈故终于——嘻嘻嘻,之后就看陈故怎么花式套眠眠了哈哈哈!!   明天就入v啦!有万字更新掉落!   后排推一推我cp闻声有无的萌宠预收;   《你发誓不爱小天使光圈》文案;   天天是崽崽养成APP中可可爱爱的小天使,最宝贝的就是他头顶的小天使光圈。   直到他遇到他的主人,他才知道,原来残疾的天使是没有天使小光圈的,好可怜哦——   天天:天天最宝贝的小光圈,可以给主人戴一下哒!   大天使族最后的子嗣,拉结尔:?   然而崽崽的好意,主人怎么能拒绝?   只是后来,傻崽崽吃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小光圈的醋:比起天天,主人好像更喜欢天天的小光圈!不可以!   看着自家傻乎乎的小崽崽偷偷藏起小光圈,却又在睡醒摸不到它的深夜里哭得稀里哗啦,拉结尔只能哄了又哄。   好多年,这点别扭的小脾气都没能改。   某天,偷摸着喝了酒的天天终于自个跑了出来,当着片场无数人的面,揪着他的衣领:“你发誓你不爱小天使光圈!”   拉结尔从容地将他搂进怀里:“嗯,只爱你一个。”   感谢在2022-09-26 11:00:27-2022-09-27 10: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兰舟. 40瓶;随忆云烟、喜央央米米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上好的松节油的闻起来很香, 带着独特的气息笼罩住江眠。   江眠几乎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陈故的体温好像是有点高的。   因为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 烫在了他的肌肤上。   江眠的呼吸都停滞了。   从他拥有记忆开始, 他就好像没有和谁有过这样的肢体接触。   过于实在的拥抱,让两人之间仿佛一点缝隙都没有了。   江眠的双臂连同躯干一块儿被禁丨锢住, 他本能地想要在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中挣扎出来, 就听见陈故低哑的嗓音在他脑袋顶上轻轻响起。   “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我有皮肤饥渴症。”   江眠一怔,忘了自己的动作:“什么症?”   “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需要和人进行肢体接触的心理疾病。”   “所以……你是因为长期没有和人进行过肢体接触, 所以犯病, 把自己抓成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问话中,陈故低笑了声。   江眠有点莫名,因为他不清楚陈故想的是另一个犯病。   他的确是犯病了, 用这种手段让江眠心疼, 让人乖乖栖息在他怀中,由着他这样抱着他说话, 去超出那个朋友的定义。   陈故:“是。”   他语气轻轻柔柔的:“抱歉, 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眠默了下。   他想陈故真的有点……可那些伤又是真实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江眠不太适应地屏了一下呼吸, 试图不让陈故身上的气息影响到自己的思绪,他缓慢道:“你先松开我。”   陈故低着嗓音, 有点委屈:“你说会帮我的。”   江眠:“……”   他、他当时也没想到陈故要抱他啊!   “一会就好了, 好吗?”   江眠动了动唇, 没有说话。   他闭上眼睛, 用沉默回答陈故。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的空调开得有点高, 所以冷气没那么足, 才不过短短半分钟,江眠就觉得这份安静格外燥热。   他轻抿着唇,想跟陈故说已经好一会儿了,但一想到陈故手臂上的伤,又开不了口。   所以他只能等待,等到他的心脏都有点免疫,开始逐渐平静后,陈故才勉强松开了他。   为什么说是勉强呢?   因为陈故松得很慢,好像是被下了最后通牒才不得不松开。   而且即便是放开了他整个人,他的手还是抓着江眠的手腕。   虽然陷阱是他挖的,套也是他下的,但病是真的。   抱着江眠,的确让陈故心里升起了极大的满足感,如同久旱遇甘霖,他感觉自己躁动了几天的细胞和那些不安分的因子全部都被抚平了,熨帖而又乖顺地躺在他的身体里,不再作乱。   可这个短暂的拥抱,对于贫瘠干裂许久的大地而言,只是一点勉强缓解痛楚的甘露罢了。   在松开江眠不过片刻,“瘾丨性”几乎是瞬间就席卷了上来,让陈故还想要继续抱住江眠,甚至索取更多的肢体接触。   如果他能化作一条蛇就更好,这样就可以紧紧地缠住江眠。   江眠垂眼扫了下陈故攥着他的手。   其实这回陈故抓得没有上次用力,因为没有上次那么疼,但也不是没用力,只是……   江眠能够感觉到他的指尖似乎是有点微颤。   一看,指关节又泛了白,好似在克制隐忍着什么一样。   江眠默然了会儿,到底还是没有让陈故松开他的手,只是问:“你家有药箱吗?”   陈故低声:“结痂了,没事。”   “有几道肿了。”江眠慢慢道:“你肯定没有清理,发炎会留痕的。”   他微顿,不知道要怎么劝陈故:“而且你脖子也是…你不能这样。”   陈故见他拧眉,便立马道:“听你的,但家里没有药箱。”   江眠没有去跟他咬文嚼字地纠正什么了,只摸出了手机:“那我喊个外卖。”   陈故没有阻止江眠,只是拉着江眠的手,示意他:“坐下点吧。”   于是江眠就和陈故坐在一起、挨着、单手点了个家用药箱。   陈故还说了句不用,江眠缓缓道:“家里备药箱是很有必要的,里面有感冒药、消毒酒精、棉签和消炎药这些,万一有什么,可以自己简单处理一下。”   望着认真「说教」的江眠,陈故的眼神柔和着,乖巧地点头:“是我疏忽了。”   江眠又觉得自己说太多,动了动唇后,闭上了嘴。   陈故还攥着他的手不放:“谢谢。”   江眠抿了抿唇:“你不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好。”   “怎么会?”   陈故到底还是没忍住,捏了捏江眠被他圈着,好像很脆弱、一折就要断的腕骨:“我很开心。”   他嗓音低低的,无端又流露出几分可怜:“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江眠默然。他其实有点分不出陈故这话是实话还是谎话了,因为陈故抓着他的手腕,让他的脑子里的理智下线了大半。   所以江眠没有说话。   但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礼貌,于是江眠看向陈故:“能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么?”   陈故微微敛眸,眼睫颤了颤:“你不要觉得难看。”   江眠摇头说不会,于是陈故就单手把领子翻了下来。   ……这样都不松一下手么。   江眠有点无可奈何。   因为脖子上的肌肤比手臂上的要娇弱,所以陈故的脖子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全是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血痕,而且还都没结痂。   江眠拧起眉:“你换个宽领的衣服,不能这样闷着,会感染。”   陈故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江眠的手紧了紧。   通过肢体动作明白了什么的江眠:“。”   他心里升起几分语塞感:“换个衣服而已,快的话就一分钟……”   江眠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什么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真的一分钟都容忍不了呢?不然陈故为什么会把自己抓成这样?看着就很疼啊。   江眠在心里轻叹,还没说自己可以跟着进去,陈故就先道:“我是想问,出来后还可以抓着你吗?”   他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看向江眠的目光也满是试探,配上那双狗狗眼,哪怕江眠知道他是装的,都忍不住狠狠怜爱了。   所以江眠就在这份攻击下,不由自主点了头。   于是一分钟后,换了个坎肩的陈故走出来,再次抓住了江眠的手腕。   这次他还换了一只手——因为之前抓的是右手,江眠操作手机都有点不顺畅。   陈故扫了眼江眠右手手腕还残留着没有消退的红痕,抑制不住地轻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才掩住眼底堪堪翻涌上来的恶劣情绪。   他在看江眠,江眠也在看他。   陈故的饭量确实是有去处的,只不过不是成为脂肪,而是化作了蛋白质。   他平时看着好像也就那样,倒是能透过小臂瞧见漂亮的肌肉线条,但也仅限于此了。   可这件坎肩,就将陈故的好身材显露出来了。   ……电视上那些散打运动员也就差不多是这样了吧?   陈故真的是个画家?不是什么拳类运动员?   江眠想难怪他会觉得陈故和陈易深不一样。   原来是因为陈故练铁(?);   江眠没看两眼,就被响起的电话声打断。   他以为是外卖员,但一看是陈易深。   江眠接了电话:“喂?”   “喂江眠。”陈易深那边还是有点嘈杂:“你去了吗?怎么样了?”   江眠:“我在这,他没事。”   他微顿,因为不知道陈易深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估计陈易深多半是不知道的,所以江眠把自己的手机交给陈故:“你和他聊。”   陈故伸手点了免提。   “喂?哥?”   “嗯。”   听见陈故的声音,陈易深稍微松了口气:“你没事吧?怎么没接电话啊?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故语调懒散起来:“没事,感冒。吃了感冒药睡了,所以没听见。”   江眠瞥了他一眼,没有戳穿。   陈易深不疑有他:“那哥,你现在好点了吗?”   陈故又嗯了声。   于是陈易深就问他要什么样的特色摆件。   “都行,你问问当地人有什么推荐的。”   “好,那你有什么事就…就打电话找江眠吧,江眠很好说话的,而且你俩也是朋友嘛,互相不要那么客气啦。”   江眠:“?”   陈易深这替人做决定的毛病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等陈故挂了电话后,客厅内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江眠盯着茶几上那个像是一座山的烟灰缸,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上头有掐灭的烟蒂。   陈故,还抽烟么?   江眠想了想,还是问:“你这个病,之后怎么办?”   陈故说得轻描淡写:“没事,可以不管它,反正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   “你还是要去看医生。”   “江眠,我看过了。”   陈故无奈:“你觉得如果不是看过,我怎么知道这种奇怪的病?”   江眠哦了声,慢吞吞的模样像只蜗牛:“那,医生没有开药什么的吗?”   “这个吃药是治不好的,又或者说没有药可以治。”   “那你这样总是抓自己,也不行啊。”   脖子很脆弱,虽然动脉不是那么容易用指甲就抓破的,可破伤风也不是小事。   江眠不自觉地又拧起了眉:“就没有解决办法吗?”   陈故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没关系。你待会离开后,就当做不知道就好了。”   江眠:“……”   他不解地望着陈故,语气认真:“我又没有失忆症,怎么当做不知道?”   江眠直觉陈故在引导他什么,但这时候了,他也不想去在意陈故又在算计什么,因为他看得出来,那什么病是真的,而且陈故手臂和脖子上的伤也是真的。   所以江眠掏出手机:“你那个,叫什么来着?”   实在是因为他没有听过,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打。   “我上网查查看,也许有有经验的网民知道解决办法。”   俗话说得好,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陈故似乎是想了一下:“也是,那你查查吧,叫皮肤饥渴症。”   往日他不愿提及,甚至极其厌恶反感的五个字,现在就被他心安理得的利用着,用来博取江眠的同情心和关注。   他喜欢江眠,至于江眠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那就无所谓了。   只要江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而且能一直落在他身上,无论是同情还是怜悯,又或者是旁的什么,都可以。   他不在意。   江眠其实还是没明白是哪几个字,但他通过拼音输入后,输入法自动弹出来了,江眠也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   光是看着名字,他就又拧起了眉头。   这名字简单粗丨暴,足以让人明白这是个什么病。   更别说点进去后,介绍用的词汇还那么直白,甚至还会让心思不正的人想歪。   不过江眠的思想很正。   他看完后,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因为上面说,唯一的治疗办法就是和人进行肢体接触。   而且这东西,居然还有成丨瘾丨性……   江眠第一次听说和人肢体接触还能成丨瘾。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被冲击到,然后又看了看陈故抓着他的手。   江眠默了。   陈故仔细注意着江眠的神色变化。   其实江眠是一个不太能藏得住情绪的人。   诚然,他总是有点沉默,又像个透明人一样,在人多的时候隐匿了,甚至不习惯和人倾诉,面部表情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和变化,但只要细致观察,就会发现江眠的微表情很好猜。   至少陈故是这么觉得的。   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比如现在,江眠其实很迟疑。   虽然陈故并不知道江眠在犹豫什么,但他没打算再下猛药逼江眠。   有些事过犹不及,要适当后退给予空间。   反正他回头可以再在江眠前进的路上铺多点陷阱,下多点网,总能让江眠踩中一个。   所以陈故悠悠开口,却没想到正好和江眠同时出声。   “江眠。”   “陈故。”   两人微顿,而后又一起道:“你先说。”   江眠:“。”   陈故低笑了声,没忍住又捏了捏江眠的手腕:“你先说。”   江眠有察觉到陈故的小动作,他不太适应,但还是压着那点异样感慢慢开口:“我是想说,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如果我没有事的话,可以来帮你。”   这下陈故就有些意外了。   他扬了下眉,第一时间没开口。   又听江眠补充了句:“但是,仅限于这样。”   他示意陈故的手,表示只能让陈故抓一抓他的手腕:“其他的不行。”   陈故停了停。   他望着江眠一本正经、好似在跟他商量什么学术的严肃模样,到底还是没压住骨子里的劣根,忍着笑意去逗他:“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刚准备回答因为这超出朋友界限了的江眠一噎。   他瞳孔微缩,怔怔地望着一脸无辜的陈故,大脑又陷入了新的空白。   偏偏陈故还要用那种单纯的、无辜的、仿佛什么也不懂的语气问他:“江眠,你耳朵怎么红了?”   江眠:“……”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在了一起,握成了拳头,胸腔里也不知道究竟是堵着什么情绪,发泄不出一点,要将他梗死。   江眠抿住唇,陈故又笑:“你是不是不习惯别人对你说「喜欢」?”   他完全不给江眠说话的机会:“那要不我们互相帮助,我多对你说几声,帮你脱敏,适应适应?”   江眠:“?”   “你……”   江眠真是从没见过陈故这样的人,他甚至一时间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在陈故没有再继续冲击他的心灵,而是安静下来,轻笑着等他把话组织好。   江眠深吸了口气,第一次情绪外露成这样:“松手!”   陈故听见这两个字后,不仅没松,反而抓得更紧,还用那种可怜兮兮、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卑微的语气对江眠说:“我会不舒服的,江眠。”   江眠看陈故,完全就像在看一只特别会扮可怜装无辜的大狗狗,就那种干了坏事,就跑到人跟前,摇着尾巴小心翼翼蹭人撒娇,还卖萌,让人心软原谅他的大狗狗。   可他就是——   就是明明知道陈故在装,是故意的,就是会心软。   江眠不说话,陈故就装模作样地假装要慢慢松手:“好吧。”   他才抬起一根手指,江眠就被他满脸失意给打败:“陈故。”   陈故停住自己的动作,抬眼看他,眼里全是期盼,看不出半点表演痕迹。   江眠心说真的更像那种狗狗了:“抓着吧。”   他浑身写满了挫败:“但是你别故意说……”   江眠是真的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落在陈故眼里有多可爱,刺激得他骨子里最恶劣的情绪冒出来,总是想要逗江眠,看江眠因为吃惊瞪眼,看江眠不知所措,看江眠红了耳朵眼里写满慌乱。   这样的江眠,太可爱了。   像是被捏住了四肢,被迫敞开了肚皮让人吸的小猫…但江眠没有那么容易被拿捏住,或许更像是还没长大的小黑豹。   所以陈故还想再逗一下,而且是专挑江眠的弱点去戳。   可他还没开口,江眠一记眼刀就甩了过来。   他眼中含着警告,又是新的模样,让陈故顺从而满足地闭上了嘴。   江眠,只会在他面前这样。   他在别人跟前,总是温冷的,好像很难接近,也没有这么多情绪冒出来。   江眠也不是说不爱说话,只是那时候的他,常常给人一种沉默清冷还有几分疏离感,和现在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现在这样的江眠,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   不过陈故还是声明了一下,免得江眠误会:“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认真的。”   江眠微停,抿住唇:“我……”   “但是你可以不用给我回应。”陈故示意他打住:“因为我只是向你阐述了一个事实,不是抛给你选择和问题。”   江眠:“……”   你还别说,陈故这话逻辑上没什么问题。   所以江眠只能沉默以对。   不过安静的氛围没有弥漫太久,因为江眠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就是外卖了:“喂?您好,就是你们这个单元楼的密码是什么?”   江眠转问陈故,顺便开了免提。   陈故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个时间段的是743159。”   这边属于高档小区,单元楼大门的密码是实施更换,会发到业主的手机上。   不过不是给业主用的,业主都是刷门禁卡,密码是业主给外来人用的。   江眠起身要去门口等药,因为这种跑腿都需要购买人签名付钱,但他站起来后没动。   因为陈故还抓着他的手腕。   江眠垂眼看着抬头看他的陈故:“松一下,不行吗?”   陈故的语气完全就是那种「我知道你不爱我了,没关系我会坚强」的,他轻叹气,说:“可以,我做下心理建设。你放心,很快的,不会耽误太久。”   江眠一时无言。   算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一起去门口等跑腿来。”江眠慢慢道:“行么?”   陈故「唰」地一下就起身了,当场给江眠表演了个阴转晴。   他弯着眼,笑吟吟地点头:“行。我们江sir最好了。”   江眠:“……”   他真的,不想说话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被陈故这么婊演了一波,他居然不觉得不高兴,反而是在无可奈何中,冒出了零星的一点愉悦,就连下压的嘴角都想要往上扬一扬。   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亲昵」地对待过他?   还是因为陈故让他的被需要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江眠也不知道。   他总是清醒却又糊涂着。   外卖摁响门铃时,江眠开的门。   玄关位置不大,主要是一张门就这么点大小,所以陈故是站在他身后的。   老实说,陈故虽然生了双狗狗眼,但其实他这张脸并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长相。不笑的时候是有几分凌厉的,而陈故这个人的气质又有几分莫测,对着江眠和对着其他人,完全就是两幅模样。   他散漫地站在江眠身后,看上去没什么正形,却又无端透着危险。   像是隐匿在江眠影子里的假寐的凶兽,只要有人敢超过安全距离一点,他就会暴起。   江眠垂首在购物票上签字,掏出手机扫码准备付钱。   外送员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故。   实在是陈故脖子上和手臂上的伤痕太打眼,外送员的视线一时间有些诡异。   江眠支付没有开免密,需要输入数字,但是他另一只手在陈故手里,所以按键盘有点艰难。   只能庆幸家里基因好,他手长,不然多半要扭曲一下。   江眠付了钱后,陈故就从他身后伸出手,从外送员手上勾走了那个有些沉重的小药箱。   全程没注意外送员的江眠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对方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门关上,江眠和陈故之间又只有他们两个人。   因为陈故只是抓着他的手腕,没说非要牵着他的手,这里又没有第三双眼睛,所以江眠拆开了袋子,打开了药箱,从里面找出了消毒酒精和棉球,还有他特意多买的消炎药膏以及一管他觉得很好用的祛疤膏。   “你自己来?”   “可以,但是我不太会。”   江眠完全不意外他会说这话。   他不想多辩,把消毒酒精倒在瓶盖里,拿着镊子夹了棉球,沾了沾酒精:“那你忍一忍,会有点疼。”   陈故说好,就看着江眠微抬眼,用镊子夹着那个棉球,碰了一下他脖子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   脖子这种地方,实在是……只要是个正常人,被碰都会被激得有各种反应,陈故也不例外。   他很轻地嘶了声,让江眠的动作停住了:“很疼?”   陈故脖颈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不是。”   陈故的嗓音有几分滞涩,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眠的错觉,他总觉得好像还带着零星一点笑意与无奈:“江眠,你稍微用力一点,我不怕疼。”   但是别把他当瓷器,这么温柔又小心,扫得他心痒。   江眠一时间没想明白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下手稍微重了一点。   陈故的身体还是绷着,不过却没有再轻嘶了。   他垂眼望着认真给他处理伤口的江眠,觉得自己真是有病。   他心更痒了。   而且是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的胸膛剖开,伸手去抓一抓心脏的程度。   陈故头一次觉得自己一点耐心都没有,才撒下网没多久,就开始抓心挠肺地去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江眠彻底捞起来。   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去亲吻那双过分干净的眼睛。   处理伤口的过程过分安静。   江眠一心一意地做着这件事,没有察觉到他离陈故的距离有些近了,要是陈故想,稍微动动腿,换个姿势,他整个人就能被陈故圈在怀里。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陈故还有最后一点身为人的认知,到底是没有去找借口干这种事。   但江眠心思正,陈故就歪得不行了。   他的视线在江眠的后颈、耳廓,包括江眠右耳耳后的那枚浅浅的痣上扫了一遍又一遍,至于在想些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处理好伤口后,江眠又一本正经地叮嘱陈故:“可以了,伤口都不深,估计晚上就能结痂了,但是你千万不能去抓。”   他说话语速总是要比常人慢一点:“人的指甲是有很多细菌的,万一感染了炎症就麻烦了。”   陈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还是江眠不解地抬眸看向他时,他才缓缓开口:“那,要是痒怎么办?”   江眠慢吞吞道:“如果是伤口的话,忍着。”   陈故挑眉,这话太多空子给他钻了啊:“那如果是别的呢?”   搜索上的结果虽然没说皮肤饥渴症还会让人抓自己,但上面也说了因人而异各有不同,江眠猜得到陈故抓自己多半是因为心理上觉得自己「痒」,所以不舒服。   他默然了会儿,最终还是说:“忍一忍。”   江眠顿了下,陈故就轻笑着叹气,还没用遗憾的语气说「好吧我知道了」,江眠又慢慢道:“然后打电话给我,如果我有空就会来。发消息我有时候可能看不到。”   陈故稍停,又有点意外了。   江眠这心,也太软了吧?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故却又有些难言的沉郁。   因为他想到还有别人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让江眠答应一些亲昵的事——哪怕没有发生,只要想到会有,陈故心里的躁郁就开始无限扩大。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问:“要留下来吃晚饭么?时间不早了。”   江眠看了看时间,没有拒绝,因为他确实也饿了:“外卖?”   陈故:“我做。”   江眠稍显意外:“你会做饭?”   “?有这么奇怪?”   “不是。”   只是陈故的手,看上去不像是用来干这些的。   更像是摆在橱窗展览的艺术品。   陈故也没有揪着他不放:“想吃什么?”   “还能点菜?”江眠是真的有点惊喜。   陈故扬扬眉,笑得懒散:“你别看我这样,我很早就一个人生活了,总不能饿死自己?”   江眠一怔,下意识地回避了家庭这个问题:“那,可乐鸡翅可以吗?”   陈故故意沉默了下,然后叹气:“点得真好。”   “你不会吗?”   “是家里没有可乐也没有鸡翅。”   陈故掏出手机,点进外送软件,径直进入生鲜超市:“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江眠是一个很不习惯麻烦别人的人,所以他慢吞吞道:“要不,算了?你家有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是很挑食。”   陈故没有退出软件,他单手输入了鸡翅的拼音:“我这没有「算了」这道菜。”   他声音含笑,江眠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接不上话。   江眠是真的很不擅长接玩笑的。   大概是今天气氛太奇怪了吧。   江眠想。   不然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去问陈故一句:“为什么?”   因为喜欢他?所以对他好?   话出口后江眠就有点后悔,但陈故没有什么情绪,他随意道:“因为你说想吃。”   江眠莫名被击中了一下。   他心头倏地一软,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让他的语言系统绝大部分被本能支配,理智下线。   江眠慢吞吞道:“下次也没关系的。”   陈故挑眉。   他看向江眠,心情很好:“虽然我很高兴你定下了下次还要来我家吃饭,不过你这次想吃可乐鸡翅是这次的事情,万一下一次不想吃了呢?那岂不是吃不到?”   陈故说得很对。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江眠说这样的话。   江聊一是很爱他,但他太忙了。   小时候的江眠还会说想吃M记,那时候还没有外送。而因为总是得到「下次再」,下次着,下次着,他就不喜欢吃那些了。   陈故……其实也很好的。   “江眠?”   “嗯。”   江眠稍回神,语调都轻松了几分:“还想吃番茄炒蛋。”   陈故点头,又加了番茄:“还有么?”   江眠刚想说够了,吃不完了要,然后一想陈故那个饭量,他又憋了个名:“糖醋排骨。”   最后两人还敲定了个海带汤,陈故就收了手机:“对了,你有忌口或者什么过敏的东西吗?”   陈故这话问得自然,就好像话赶话问到了一样。   江眠也回答了:“我不吃芝麻、没加工的豆子,就没了。”   他微顿:“过敏的话…食物上没有。”   陈故偏头:“那就是生活上有了?”   陈易深没和他说过这些,他去问陈易深的话,太刻意。   陈易深就算再傻,也会察觉到的。   “唔。”江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对雨水过敏。”   “不过不是很严重,淋到一点没关系,但从头淋到尾就会很疼,而且会红肿。”   陈故见识过各种过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雨水过敏,所以他有点意外:“好,我记住了。”   外送把菜送来后,陈故也终于松开了江眠的手腕。   他松得很自然,也没说什么,江眠已经习惯了的力度和温度撤离时,江眠还怔了下。   他垂眼望着自己手腕上残留的红痕,忽然又有点怀疑。   陈故的那个什么皮肤饥渴症,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其实松了手就有点不舒服、但因为注意到江眠饿了而果断抽身的陈故要是知道江眠在想什么,肯定会叹气,感慨自己在江眠那的信任值究竟是有多低。   ——   江眠觉得自己就坐着等也不太好,但他进厨房,还没迈进去,就被陈故赶出去了:“你会做饭么?”   江眠实话实说:“不会。”   “那你就坐着等开饭,别沾一身油烟味。”   “我没洁癖。”   “我有。”   “?”   江眠莫名地看着他,真心不懂。   陈故有洁癖和他沾一身油烟味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是陈故不能进厨房吗?   陈故转了下手里用来划刀花的小刀,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指尖走的,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甚至看都没有看手里能把他肉给削下来的利器一眼。   他望着被他喊停后就乖乖站在门口没动的江眠,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江眠逼得做不了人。   他是有洁癖,那是针对江眠。   他不想江眠身上沾染上半点其他味道。   最终江眠还是回到了沙发上,坐下看法考视频。   主要是他真的不会做饭,让他进厨房,他是属于那种认不出盐和糖的人。   再说过分点,厨房杀手好歹还会开火炸厨房,江眠进去,还得先搜一下要怎么点火。   这顿饭虽然江眠的贡献为零,但他吃了很多。   比起陈故来的确差了不少,可比起平时来,那就是翻倍了很多。   而且江眠在陈故问味道怎么样的时候,也给予了肯定:“很好吃。”   他认真道:“比外面饭店好吃。”   他觉得自己的话太平淡,无法表达出他对这顿饭的赞赏,可他实在不擅长修饰,就连夸张手法都不会。   所以江眠只能再肯定地补了两个字:“真的。”   陈故失笑:“好了,我知道了。”   他漫不经心道:“喜欢就常来啊,江sir。”   江眠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接这话,只是捧着碗喝汤。   见他又缩回壳里,陈故也不急。   和一个人拉近距离,是要有度的,一下子太着急,只会把人逼走。   因为陈故没有什么问题了,江眠也没有在这儿待太久。   毕竟还有半个月就法考了,他也不是什么大闲人,回去后还要看看书。   只是走之前,江眠站在玄关,背贴着门,还是迟疑地再说了遍:“你要是有事,就打我电话。”   他补充:“我们是朋友。”   陈故颔首:“嗯。”   他以为江眠应该要说拜拜了,可江眠还是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仍旧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而且在这份纠结中,他身上还冒出了点微妙的情绪。   有时候,江眠也很难猜。   陈故也没打算去猜,人长了张嘴,其中有个功能就是说话:“怎么了吗?”   江眠微抿唇,斟酌了很久,才说出自以为很迂回的话:“我有时候可能没空,你也可以找陈易深,他是你弟弟,他会乐意帮你的。或者去医院,南界有一个精神医院很有名,我想那里应该有专门的人可以跟你接触……”   “江眠。”   陈故打断他,语气不再那样温和懒散,也没有之前那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反而是淡淡的,还带着点冷:“在你眼里,我是只要有人伸出手,就会牵上去抱上去的人?”   江眠一噎。   陈故语调平平:“我不是时时刻刻发丨情的泰丨迪。”   他的嗓音是真的很好听,这样说话的时候,带着浓烈的压迫感,偏偏这话又是有那么一点荤,让江眠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停了一拍。   陈故见他不说话,又轻叹,软了声音:“我很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除了你,其他任何人碰我一下我都会……”   他本来想说「都会想要将对方的手打折」的,但一想江眠的专业,又把这句狠话生生咽了下去,改成了:“我都会反感,觉得恶心。”   “哪怕你口中的陈易深,我的弟弟也是。”   “医生说这是因为我心理上抵触、不接纳他们,这样的肢体接触反而会加深我的心理障碍。”   江眠在这句话中抬眼,正好对上陈故垂着向他投来的视线。   他在那双专注又执着的眼中怔住,只听见陈故说——   “只有你。”   江眠,你是唯一的。   是他唯一接纳的。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嘿嘿嘿;   感谢在2022-09-27 10:51:13-2022-09-28 08:5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偷地. 9瓶;shaL、山道年、小字卓君 5瓶;崎. 4瓶;阿野 3瓶;用二两甘草煎碗水、哐哐撞大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江眠本以为陈故会借着这个病每天call他, 但显然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这也让江眠松了口气。   他倒不是不想见陈故,又或者排斥什么,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道之后要怎么跟陈故相处。   给他点缓冲的时间, 让他理一下心绪,是最好的。   尤其……   江眠觉得自己那天晚上问话问的太过明显, 他怀疑陈故是明白了他的本意, 所以才会那样回答。   那样的话,他就更加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陈故了。   江眠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陈故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毕竟陈故在某些方面和他一样敏锐。   可当时陈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甚至他说不用送了会堵车, 陈故也没有坚持。   好难啊。   江眠躺坐在沙发上,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   因为实在有点看不进视频、无法静心背法条,所以江眠干脆抬手摸了平板,去搜索「皮肤饥渴症」。   这几天他的搜索历史全部都是和这个病有关的, 什么「病因」、「如何治愈」、「能不能治愈」、「有什么症状」, 他是看了个遍,都快成新任心理医生了。   江眠看着看着, 又无端想起陈故说那些话时的眼神。   陈故的眼睛很好看。   他想, 他那时候那样看他, 好像,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一样。   最终让江眠从这乱七八糟的拉扯中彻底回神的, 是班级群里发的通知。   他上学期体考没过, 倒是不用补考, 只是暑期有50公里健康跑作业。   而现在, 江眠还剩50公里。   辅导员直接艾特了所有体考没过的人, 提醒他们还有十天就要开学了, 如果没有完成50公里的健康跑作业,会扣学分。   学分可太重要了,这关系到能不能毕业。   而能看到后台的辅导员还着重艾特江眠:【@江眠 ,江学神,你还差50公里哦:)】   江眠:“……”   这话直接炸出来了不少潜水的同学,就连陈易深也在其中。   他玩笑道:“老师,我们江律脑子可不止跑了五十公里,不能把脑运动也算进去吗?”   【辅导员:(刀)(刀)你说呢】   【陈易深:@江眠 ,兄弟,我也没办法了,你自求多福吧】   江眠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回复了辅导员一个「1」表示自己已经收到,然后认命地去看自己家最近的室内体育馆的开放时间。   这天气要顶着大太阳在外面健康跑,不需要一会儿,就能消耗掉一盒藿香正气水。   ——   “哥!”   陈故开门扫了眼陈易深,转身进去,示意他自己套鞋套:“你怎么过来了?”   陈易深把自己手上的保温壶放在柜子上:“妈让我给你带点乌鸡汤来,这乌鸡新鲜,还放了鹿茸菇,很香。”   陈故瞥了眼,没说什么。   陈易深一边套鞋套,一边说:“她还要我问你,她今晚订了一箱很靓的螃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用了。”陈故把摊在茶几上的纸张全部收好,收进了牛皮袋里:“我不喜欢吃。”   陈易深只是情商低,不是智商有问题,他知道陈故不是不喜欢吃螃蟹,只是在拒绝,至于拒绝什么,他也得猜猜。   所以他昂了声:“哥,我后爸人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陈故平静地看向他,没有说话。   其实他一直不太明白,他们很小就分开了,陈易深为什么还能一口一个哥叫得很自然。   别说自然了,陈易深的表现完全就像是他俩好似一起长大的兄弟一样,没有半点隔阂和陌生。   陈故垂眼,最终还是没接这话,只开了电视。   他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陈易深也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陈易深只能挫败地垂下了头。   但不过两秒,他又立马抬头,坐到了单人沙发上,去跟陈故说:“对了哥,我跟你说,江眠真惨。”   陈故掀起眼皮:“他怎么了?”   陈易深完全没有察觉到陈故那须臾间态度变化,只笑着把江眠体考没过然后暑期要面临50公里的健康跑说了,还说了江眠到现在还有50公里没跑。   陈故扬眉,这不是等于江眠在剩下十天每天要跑五公里?   他想起江眠那细胳膊细腿,不动声色地摸出手机搜索江眠家附近的室内体育馆。   嘴上却是问:“他体考怎么没过?”   “我们分基础测试和项目测试,江眠唯一过了的只有项目测试,还是网球。”陈易深解释:“网球只需要发球过网,击球控球,能做到就能过。”   “你们没有补考?”   “有啊,问题是补考只有两次,江眠第一次没过,第二次就是这个暑期作业了。”   补考都没过,那是真有点稀奇了。   陈故未语,陈易深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哥你别看江眠体育不行,他脑子是真好,你知道他是怎么读法的么?”   陈故稍偏头:“你不是说是因为他爸影响?”   “我不是说他是为什么选法,而是他怎么考的。”陈易深回想起江眠的光辉事迹,就不住啧啧称奇:“他高二参加竞赛班,拿了国一,然后代表国家参加全球的竞赛,又拿了金牌。”   “那时候都高三下期到四月份了,离高考就两个月。无数学校向他抛出橄榄枝,给他保送资格,尤其是我们学校理工学院那边,都给江眠开出了近百万的奖学金,结果江眠说自己要去高考。”   高考就算了,那些教授们想着像江眠这种「天才」,总有点自己的脾气,于是又跟江眠说不要有压力,就算没考好他们也依旧愿意接收他。   结果江眠说,他要考法学院。   这一下可把马蜂窝给捅了个遍,教授们和带江眠参加竞赛的老师们都觉得是因为江聊一要求,江眠才说要考法学院,甚至那段时间天天给江聊一打电话。   还是江聊一再三强调他支持江眠的所有决定,江眠所有的决策都是他在他自己的意愿下进行,教授们才勉强相信,但还是给江聊一做工作,说江眠不来理工就是浪费人才如何如何。   最后以江聊一带着江眠跟所有盯着江眠这块唐僧肉的妖精教授们聊了一次,他们才忍痛作罢。   因为江眠是真的想考法,也是真的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但他们心里还怀揣着一份希望。   就是江眠为了参加竞赛,高二和高三几乎可以说是没怎么正常上课,南界大学法学院的分数线很高,属于重本了,最低也得650,如果江眠没有考过,那就还是属于他们的。   然而两个月后高考完,再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理工的教授们哀嚎一片。   江眠不仅考过了,还是以南界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   陈易深感慨:“哥,你说这脑子,是人吗?数学竞赛这么牛就算了,回来还能考文科状元,他就花了两个月时间啊!两个月!”   陈故的成绩也不差,但没到江眠这么逆天的程度:“是很厉害。”   他也有点无法想象江眠是怎么做到的,可一想这些荣誉是属于江眠的,又觉得好像理所应当。   陈易深:“还有,你知道他在我们法学院被人称作什么吗?”   陈故扬扬眉,示意他继续。   陈易深就说:“人形法条。”   “他大一刚开学不到两个月就可以不用翻书不用搜索,背出所有法条。”陈易深又想起什么,前言不搭后语:“还有啊,有一个蛮有意思的,我们当时开学,我们的主讲教授就说,高考成绩刚出来,隔壁理工的教授就跟他们断绝了关系,还把他们的叮咚都给删了哈哈哈,认为是我们法学教授抢走了他们的宝贝弟子。”   陈易深说完,又看了眼陈故。   他跟陈故说这些,是因为发现陈故在他身边的所有朋友里,只对江眠有兴趣,而且还和江眠成为了朋友,就想他俩关系能更近一点,从朋友成为好兄弟。对陈故好,对江眠也好。   这俩,一个是他哥,一个是他好兄弟,但都是那种不爱社交的性格,这以后出社会,可怎么办?   陈易深都要愁死了。   但是吧,他看陈故懒懒散散地靠坐在沙发里,手隔一下就要刷一下手机,好像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于是陈易深更加忧愁了。   陈易深还想说什么,陈故就忽然收起了手机,看向他:“你还有事么?”   “啊?”   “我有事,要出门。”   陈易深哦了声:“那,我先走了。”   他挥挥手:“哥你有事就打我电话。”   陈故不置可否。   他不是找借口赶陈易深,而是真的打算出门。   因为他刷到江眠叮咚的运动步数变了,增加了不少,肯定不是在家走,而是出门了。   ——   江眠确实出门了。   他穿了身宽松的运动装,踏入了开着适当冷气的室内体育馆。   今天是工作日,所以这里很空旷,江眠也没有急着开始完成任务,而是先慢吞吞地热身。   他很不喜欢运动。   走路还行,跑步是真的会让他从开头生无可恋到结尾。   江眠热身过后,沿着外围才跑了一圈,就不想动了。   他看着自己健康跑上显示的「已完成302米,还剩49698米」,只想躺平。   江眠靠着墙壁,调整呼吸,刚要继续,身边的门就被打开。   只见一个有两三天没见的人背着个包走了进来。   江眠微怔。   “江眠?”陈故也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江眠动了动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故的态度自然又随和,苦恼了他几天的事就在此时轻松被放下:“学校补考,要刷健康跑。”   他实话实说,还把自己的手机屏幕给陈故看了眼。   陈故扫过去,失笑:“你们什么时候要交?这差的字数…是不是多了点?”   江眠有点绝望:“算上今天,还有十天。”   “跑得完么?”   “不知道。”   江眠实事求是:“只能先努力。”   “我陪你吧。”陈故放下包,和江眠的挨在一起,在江眠拒绝前说:“听过结伴效应么?说不定有人陪,你可以完成得更快。”   江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了。   一个人跑步,确实很无聊。   虽然他跑步时也不会说话,但有人一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而且陈故还教他呼吸:“你用鼻子吸气,嘴巴吐气,会舒服一点。”   江眠觉得别扭,但看了看陈故的肌肉,觉得可以试一试。   于是他调整了会儿后,发现累虽然还是累,可至少胸腔不会有钝痛的感觉了。   江眠跟陈故慢跑了三圈,全程都是陈故配合着他的步调,除了教他、带着他呼吸,也没有多说别的让江眠开口浪费体力。   只是江眠的体力,真的就这样了。   陈故的身体才热起来,他就撑着膝盖说自己真不行了。   陈故看着他:“需要扶一把吗?”   江眠摆摆手,深呼吸了几口:“好累。”   他说着就要坐下去,被陈故拽住后衣领提溜了起来:“累成这样就先别坐,站一会儿,缓缓。”   江眠抬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像是被拎住了后颈的猫。   因为他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陈故施了力在手上,他整个人是真的借着这个力站住的。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近了很多,江眠在陈故温柔又无奈的语调中不自觉地抱怨了句:“好讨厌体育。”   陈故微挑眉,轻笑了声:“我学化学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对于江眠而言,化学应该也是很简单的。   陈故想了想,朝江眠伸出了手。   江眠稍停,也忘了自己跑了四圈后有多累:“你又不舒服了?”   陈故顿住:“我是想让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刷。”   “这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你长久没运动,不要一下子用力过猛,你到时候明天就跑不动了,照样无法完成。”   陈故勾唇:“而且我是要给你记账的,你以后得在我的监督下把这五十公里给完成了。”   江眠:“?”   你是魔鬼吗?   “江眠。”陈故一边从包里拿出运动饮料递给他,一边认真道:“虽然我喜欢你,但不代表会无限纵容你。让你跑步是锻炼身体,对你好。不过运动要讲究循环渐进……”   后面陈故说了什么,江眠就不太听得清楚了。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这几天好不容易忘了的那四个字——   “我喜欢你”   是因为陈故在国外长大吗?   他怎么能……   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出这四个字的?!   江眠抿住唇,说不出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好似那儿的一块软肉给陈故挖走了,甚至还填不回来了。   最终江眠还是把手机交给了陈故。   从前学校拿健康跑做作业的时候,陈易深也帮他刷过,不过那时候是陈易深让他帮忙划重点,还有动笔的一些作业,两个人算是互相帮忙。   仔细想想他和陈故现在也算是互相帮忙,而且陈故也说了之后还会盯着他完成50公里。他就当另类贷款好了。   所以江眠也没什么太大的负担。   就是他看着陈故跑了一圈又一圈,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不由得沉默地捏了捏自己纤细的手腕。   他觉得吧,陈故说的对。   他还是要好好锻炼一下的。   因为知道江眠的情况,怕刷太多会引起老师的怀疑,所以陈故只带着江眠的手机跑了十五圈,算上江眠之前跑的四圈,今天就跑了十九圈了。按照一圈三百米算,四舍五入总共得跑167圈,十天是够的。   只是在陈故跑完后回到江眠身边,江眠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俩的手机是同牌子同型号的,所以真的很容易弄错。   尤其他们用的都是默认的来电铃,手机响起时,江眠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陈故看了眼手机屏幕,眉眼间有点疑惑。   上面只显示了一串手机号,然而他不记得这串号码,再说他一般都会打备注。   江眠不经意地瞥了眼,他顿了下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然而此时陈故已经接了电话。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但陈故还是要更快一点。   “喂?”   “陈故…”   电话那头温笑着打算跟江眠说自己过两天就回家的江聊一,猝不及防地听见了一个有点低哑,还微喘着的声音,背景甚至还有点自己儿子的慌乱声。   江聊一:“……”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   我来啦!!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大家记得点番外(烟)我存稿正文已经完结了的_(:з」∠)_;   感谢在2022-09-28 08:53:03-2022-09-29 10:1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潇、喜央央米米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公子如玉 10瓶;每天都要嗑糖的菌 9瓶;麻辣香锅 8瓶;一只潇、soft蓝毛染黑了吗 5瓶;尘不到得不到的女人 4瓶;神谕、二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那是我的手机。”   江眠这话, 显然已经迟了。   陈故微顿,面不改色地把手机递给江眠:“抱歉,不过对方没有说话。”   江眠神色复杂地接过:“因为那是我爸。”   想想江聊一给自己儿子打电话的时候, 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轻丨喘着接了电话, 是什么感受,就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说话了。   (审核大大, 这里轻丨喘是因为刚跑步跑完十五圈)   陈故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如此奇妙, 只能又说了一句抱歉。   这也不能怪陈故,毕竟江眠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尤其因为他要等陈故替他跑完,陈故怕他无聊, 就把他的手机给了他。   江眠拿着陈故的手机在看法考视频, 电话来的时候,陈故的手机还在他手里,会弄错,真的很正常。   江眠示意没事, 然后终于和江聊一对上话:“爸。”   江聊一在那头也听见了他们刚刚的对话, 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疑惑:“你在外面吗?”   “对。”江眠慢慢道:“体考第二次补考, 要完成健康跑的任务。”   “那你手机怎么在别人那儿?”   “他帮我刷。”   江聊一并没有说江眠让人代跑这事有什么问题, 只是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声音:“陈易深么?他感冒了?”   江眠动了动唇。   其实跟江聊一说是陈故也没什么, 但他却莫名有种奇怪的心虚感。   江眠:“不是。”   他声音都不自觉地更小了:“是他哥。”   江聊一似乎是顿了下,随后才轻啊了声:“他那个双胞胎哥哥, 陈故?”   “嗯。”   江聊一并不干涉江眠交友, 故而他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把自己过两天就回来了的事说了, 还问了江眠有没有想要他帮忙带的东西。   江眠说没有, 父子俩也没有太多温存, 一个说好一个说嗯,就挂了电话。   因为江眠打电话并没有避着陈故,所以在他挂了电话后,陈故的声音就紧跟着响起:“没事吧?”   江眠摇摇头:“没事。”   他收起手机,背上包:“那,我先走了?”   “一起。”陈故对上江眠略带疑惑的眉眼,低笑:“我本来就是来锻炼的,现在也跑完了。”   他弯腰捞起自己的包:“晚饭去吃什么?”   陈故这话问的太自然了,以至于江眠顺嘴就接了句:“准备去吃盐焗鸡。”   话刚说完,他就卡了下壳:“你要和我一起?”   陈故扬扬眉,一脸理所当然:“你还欠我两顿饭。”   江眠:“?”   他茫然地望着陈故,真心不懂他怎么就又欠他两顿饭了。   “江眠,你自己答应过的事,你忘了?”陈故叹气:“你说好要给我补过生日的。”   对啊,不是已经吃完了吗?   江眠把疑惑问出口,陈故就开始了自己的诡辩:“你是给我补过生日,生日是寿星请客,我们那两顿是AA。”   他语气比江眠还要较真:“陈易深生日请客,你也和他AA了?”   那确实没有。   陈故摊手:“不就结了。我都没有请,你怎么就吃完了?”   这逻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江眠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望着陈故眉眼间的一点得意,没忍住:“那之前在农家乐那一顿你也没领我的钱,算请客了。”   这话出口后,江眠又后悔了。   显得和陈故分得太清楚,有点伤人。   然而陈故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笑吟吟问:“江眠,补过生日这事是在这之前提的,还是之后提的?”   之前。   所以还是两顿没变。   最终江眠还是坐上了陈故的车。   他其实也不是说不想和陈故一块吃饭,他就是有点怕陈故又跟他说什么喜欢。   他实在是遭不住。   这两个字从陈故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一把无往不利的铲子,轻轻松松地就能从江眠这儿挖走点什么。   时间长了,被挖掉的东西,就可以拼凑出一个江眠了。   江眠不晕车,所以垂眼在继续默背法条,陈故也没有说话。   他看着像是在专心开车,但其实心里的情绪已经如海浪般翻涌了一遍又一遍。   那天江眠问那话时,他有想过江眠是不是带着情绪问的,有剖析过很多。   但陈故并不自信。   因为江眠太优秀了。   这么优秀的人会对他动心,说出去没人会信。   而今天江眠明显的后退举动,就将陈故的不自信坐实。   陈故的食指无意识地轻点着方向盘,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耐心点。   江眠心软。   他总能找到办法让他掉下来,再也爬不上去。   ——   鉴于陈故那番诡辩,今晚这顿晚饭,江眠终于没有提出AA。   虽然他的手下意识地打开了叮咚点进了转账页面,但在对上陈故似笑非笑地眉眼时,江眠就退了出去。   江眠和陈故的口味很合,至少至今还没有出现有什么对方吃自己不吃的食物——因为陈故也不喜欢吃芝麻和未加工的豆类。   吃过饭后,江眠咬着珍珠奶茶的吸管,听陈故跟他说约个固定的时间,他在南界大开学前帮他把健康跑刷完。   江眠迟疑了一下后,说:“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吧。”   这时候虽然最热,但现在暑期也算是差不多到末尾了,至少初高中已经开学了,只有大学开学迟一点,当然有些也都开学了。   两三点又不是上下班的早高峰,陈故也不会遇上堵车。   只是这个时间点,注定了他们不会一起吃饭。   但两人也还是每天都见面,而且还会聊几句,江眠也会在自己的范围内跟着陈故跑几圈。   有一说一,锻炼是真的有用的。   因为这段时间他天天在家吹空调,总是有点头疼感冒,这十天跟着陈故跑步后,他觉得自己的「病体」好点了。   有天陈故跑完看见江眠在看法条时,还问了句:“陈易深说你大一时就能背所有法条了,你这是在复习?”   江眠默默在心里鄙视某个天天卖他的好兄弟,面上老老实实道:“法条基本上每年都会有更新,我们的知识储备也要更新。”   他顿了顿:“而且我是在背国外的。”   陈故是真意外:“国外的?你要走国际?”   “不是。”江眠实话实说:“无聊背背。”   陈故:“……”   他这回是真明白,为什么陈易深天天在他耳边感慨江眠的世界不一样了。   太学神了。   ——   南界大法学院是在九月十二号开学,今年法考第一场客观题是在九月十五号开始考试,所以江眠就忙起来了。   只能说唯一庆幸的是有人帮他作弊,完成了健康跑。不然江眠得更忙。   辅导员对于他在这十天里把五十公里赶完了的事显然是持有一定的怀疑,不过一想到江眠那惨不忍睹的体考成绩,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了。   客观题考完后,江眠就不可避免地收到各种问候。   他直接在群里统一回复了感觉还行,毕竟他们班参加法考的不止他一个,大家都在聊这事。   当天回到家,江聊一也过来他这了。   父子俩是分开住的,主要是因为江聊一那儿,算是第二个办公点,江眠喜欢安静,实在是有点受不了有时候早上难得想睡懒觉时被江聊一他们的开会声吵醒。   于是在他十六岁时,江聊一就送了他一套房。   江聊一也关心他考得怎么样,江眠还是那句感觉还行。   但熟悉儿子的父亲,就很清楚,江眠说还行,那估计不是第一也是前五。   江眠从小脑袋就特别好使。   江聊一下厨煎了牛排,烫了西蓝花,两人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后,江聊一正要问江眠要不要跟着他去见见案子,江眠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仍旧是没有备注的手机号,江眠却立马站了起来,边接电话边往房间走:“喂?”   大概是从他这短短一个字中听出了一点急切,电话那头的男声先安抚道:“别急,我没什么事。”   江眠打开衣柜的手微顿:“我以为你……”   “嗯,但我的确是为这件事来的。”   听见陈故这么说,江眠果断加快了速度,拿了条长裤出来,至于上衣,他就懒得换了:“你在家么?”   陈故说在:“你现在要过来?”   江眠不解:“不然呢?你不是不舒服吗?”   本来只是想跟江眠说自己要出国一周,明天能不能过来帮他舒缓一下,免得去了国外犯病的陈故面不改色地改口:“是。”   他放轻了声音,显得柔弱不堪:“但是很晚了,会不会麻烦你?”   “才八点。”江眠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换了裤子:“等我二十分钟。”   他微顿:“别抓。”   陈故转了一下手里刚洗干净的画笔笔刷,勾着唇,继续「虚弱」道:“好,我努力忍着。”   挂了电话后,江眠匆匆跟江聊一说一声自己要出门去朋友家。   江聊一沉吟:“我送你?”   江眠:“没事,我坐地铁更快。”   江聊一:“嗯。”   江眠并不意外江聊一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什么的表现。   这么多年,江聊一一直是如此。   他坚信孩子需要足够的空间,要给足自由,家长的作用只是在孩子要走上错误的道路时拨正提醒。   所以他从不干涉江眠交友,也不干涉江眠选择怎么样的生活。   只是今天……   江聊一没忍住在江眠离开后,走到窗户前,看着江眠用比以往快的步伐往大门口走去,甚至快走了几步后,他直接小跑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江眠这样。   江聊一陷入沉思。   上一回听见第一次见谁怎么样,好像还是他爸跟他说的。   那时候他和向薇还没在一起,向薇约他出去,他出去后回来,他爸就冷哼着说第一次见他这么不沉稳,像后头有火烧。   ……他怎么觉得他的宝贝儿子要给人拐走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感谢在2022-09-29 10:18:31-2022-09-29 15:4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20瓶;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江眠在进入地铁前迟疑了一下。   前段时间通过「学习」, 他大概知道了陈故的皮肤饥渴症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至少医生说是由童年的成长和父母关系造成的。   而陈故父母离异,他很小就跟着父亲去了国外,这些也都是已知信息。   江眠不是心理医生, 但他想试着帮陈故解开诱因的结。   就算抛开这些, 陈故犯病也肯定是有一定的原因,或许是夜色恼人, 让人的情绪起伏波动太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 吃点甜的会很好。   所以江眠临了转身踏入了隔壁的糖果屋。   这家糖果屋的整体装修都偏小女生风格,江眠在这儿实在有点格格不入。   而且这家店还算是半个网红店,这个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所以他一进去, 就有不少来打卡的女生把视线投在了他身上。   结伴而来的女生们用胳膊互相撞着彼此的手臂,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种还算是比较隐秘的,江眠不会察觉的,但也有人直接大大方方地示意同伴:“快看帅哥!”   江眠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各路视线:“……”   他默不作声地买了一袋自己想要买的糖, 然后没有任何表情地付了钱走人。   江眠买的是小时候吃的那种水果切片糖, 不同口味就印着不同的水果图案。   这东西便宜,小时候是五毛钱十颗, 只是现在在糖果屋里, 身价就高了点, 买一斤要39.9。   江眠不确定陈故喜不喜欢吃这个,所以他只每种口味都挑了一个, 又怕太刻意, 还随意抓了几个别的用来伪装。   他其实有想过买贵一点的甜食, 但那样也太刻意太明显了。   江眠不想让陈故察觉到什么。   只是因为临时买糖果的举动, 导致二十分钟后他还在地铁上, 于是陈故的消息也进来了。   【陈故:江sir, 做人不讲诚信犯法么?】   江眠:“。”   他把糖果袋子放腿上,慢慢打字:“还有一站。”   他以为陈故还要说几句调侃他,但没想到那边冒出来的是:“行,吃关东煮么?”   江眠微怔。   陈故出来了?   【江眠:我才吃完饭没多久。】   【陈故:想吃还是不想吃?】   【江眠:想。】   【江眠:我要狮子狗鱼蛋和海带,还有香菇。】   【陈故:等下】   陈故发出了一个非南界本土长大的人的疑惑:“狮子狗鱼蛋?”   【江眠:就是竹轮,南界这边喊狮子狗鱼蛋。】   陈故懂了:【好】;   所以在地铁到站,江眠跟随着人流出了地铁口时,就看见陈故站在一旁,手里端着关东煮的杯子。   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因为陈故跟前站了个女生。   江眠慢吞吞地挪步过去,就听见陈故语气淡淡的用外语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方明明说的是国语。   而且陈故还故意说的是六种国际通用语言以外的语种。   这让女生直接没了发挥的空间,只能讪讪转身。   可她才迈出一步,就听见刚刚用外语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她推测大概是拒绝的意思的男人,用标准地可以去播报新闻的国语喊了声:“江眠。”   女生:“?”   江眠也默了。   好歹等人走远点……   他在心里叹气,但到底还是站到了陈故面前。   于是女生就看着那个仿佛很高冷的男人,冲他露出了个堪称灿烂的笑:“你买的什么?”   江眠的视线和那个女生有一瞬的交汇,女生也没有不悦,只是递了个「祝你们幸福」的眼神过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糖。”江眠不再去想,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陈故:“给你买的。”   陈故扬扬眉,似是有些意外,但还是先把手上的关东煮递给了江眠:“那交换。”   关东煮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香味,让原本只吃了半块牛排的江眠莫名又饿了。   只是外面太热,关东煮还烫着,江眠不太想把自己吃得满头是汗。   所以江眠就勾着关东煮的袋子,没有别的动作。   他看了眼神色平静的陈故,微抿了下唇:“你不是不舒服吗?”   “嗯。”陈故面不改色道:“但是看见你后,就好受多了。”   江眠:“……”   陈故也问:“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买糖?”   江眠本来是打算说实话,告诉陈故是因为怕他不开心,所以想着买点甜的,让他的身体多分泌多点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从而心情愉悦。   但听陈故那话后,他忽然就闭麦了。   他沉默两秒,最终话变成了:“就,顺手。”   陈故偏头看了他一眼,眸中含笑。   江眠是真不知道自己很不会撒谎啊。   地铁口离陈故家不远,回到空调地带后,江眠就打开了关东煮,发现陈故买得还挺多。   所以应该是还有他自己那一份的。   但是两个人就着一个「杯子」吃,是不是有点太暧丨昧了?   不太确定朋友的界限究竟该停在哪的江眠,还是按照自己的认知跟陈故说了要不拿个碗出来分着吃。   陈故为难地唔了声:“我明早的飞机,不太想洗碗了。”   江眠一怔,也忘了分食这事:“你去哪?”   陈故也没瞒着:“出国。”   江眠恍然,下意识就是:“你回家读书?”   “只能说是回那边买的房子。”陈故严谨地纠正他:“不是读书,我上学早又跳级,十六岁读的大学,已经毕业了。去那边有点事。”   他态度随意,江眠却还是品到了点淡淡的抵触。   说来也是。   陈故既然会得这种心理障碍,那和家里的关系好不到哪儿去。   江眠想问一句什么时候回,但他俩现在这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问,好像也不太行。   他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太多踌躇,不过好在陈故能够看出来,并且直接回答:“一周左右就会回来了,最迟也不会超过十天。”   因为他讨厌那儿,也不想见到陈鸿禹。可以的话,陈故是想干脆就不回去了,可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   江眠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给他倒了杯温水过来的陈故,径直坐在沙发扶手上——因为江眠坐在单人沙发上,两个大男人,确实不太好挤一张沙发。   江眠感觉到自己身侧下陷,明明还有点距离,他却莫名觉得陈故的温度和气息都包裹住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仰头抬眼去看陈故。   只见陈故冲他伸出手,语气轻柔又可怜:“要忍不住了,江眠。”   江眠对上那双委屈极了的狗狗眼时,沉默了下。   他是觉得,陈故大概是没有犯病的。   因为今天和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上一回,陈故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哪怕语气是轻松的,还是给他传递了难言的情绪。   就好似夏日在太阳面前慢慢积累翻涌的不会落雨的阴云,如果不是始终观察着,甚至不仔细关注,都不会发现。   可他发现,他舍不得拒绝这样的陈故。   所以江眠只能抬起了手,任由陈故迅速地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手腕。   也不知道该说陈故是有分寸还是什么,他至少没有牵住江眠的手。算是勉强给了江眠一点空间。   不过,陈故的手劲真的很大啊。   感觉就是那种可以单手开易拉罐的。   江眠无声地盯了会儿,最终选择用别的话题去转移这过于强烈的存在感:“你还记得……”   他想了想,组织了下措辞:“就那天在桥上,你来找我,你猜有个案子让我苦恼的事吗?”   陈故稍稍扬眉:“记得,怎么了?”   江眠慢慢道:“因为这个案子是公开审理,所以可以在网上搜到结果。”   “我之前在的那个律所,最终还是没有辩护成功,以维持了一审判决结束。因为有新的证人站出来证明。”   他说的含糊,是因为他只是想跟陈故说,困扰自己的事情,在他不能参与、告密的情况下,最终也还是有了个对于他来说比较圆满的结局。   所以有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也是对的。   陈故颔首,轻笑:“那很好啊。”   江眠慢慢点头,又看了眼陈故,没说话。   陈故偏头:“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陈故在他这儿,真的有点不一样,所以江眠总是会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心声:“我法考考完了。”   他缓缓道:“很多人都在问我考得怎么样,但你没问。”   江眠的语气很平静,毕竟他的确不是抱怨什么,只是单纯地在表达自己的疑惑和不解。   因为在他看来,就算抛开陈故对他…他们也是朋友,朋友之间似乎是有一定的关怀的。   “因为我相信你。”陈故笑了下:“再说我也猜到了肯定有很多人在问你。要我,我就会有点烦,所以就没打扰你了。”   他垂首看江眠:“那,下次我问一下?”   江眠:“不用。”   他认真道:“这样挺好。”   因为他确实回复「觉得还行」已经回麻了。   江眠徐徐道:“问我感觉怎么样,没有用。最终是要看成绩的。所以没必要。”   陈故认可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江眠又嗯了声。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江眠也不觉得尴尬,就继续吃自己的关东煮。   陈故垂眼看他小口小口的进食,莫名想到前不久无意间刷到的视频。   有些猫是舔舔怪,吃东西很优雅。   江眠和那些猫很像。   手腕和胳膊也纤细到很像。   因为江眠请的假是今晚就要回学校,所以他没有待太久,南界大十一点就要关校门了。到时候辅导员会来查寝,江眠不想在群里被艾特问去哪了。   不过离开之前,江眠还是有点忧心地看向了陈故。   陈故垂眼望着他,看他习惯性贴着门靠着,心想这一幕很眼熟。   “怎么了?”   “你要出国,你的病,没问题吗?”   陈故说,他只有接触他才能缓解。   他是唯一的。   那如果陈故在外犯病了怎么办?   陈故有点意外,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逗江眠:“如果我说有问题,你会现在紧急买张票,和我飞么?”   江眠下意识:“可我明天是一天的必修课。”   事实上后两天也是。   陈故:“……”   他怔了下,旋即弯眼闷笑:“江眠,我跟你开玩笑的,没让你真的考虑。”   陈故禁不住,抬手揉了把江眠的脑袋:“我当然不能打扰我们好学生学习。”   他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很亲昵了。   小拇指指侧还不小心擦到了江眠的耳尖,惹得江眠的脊背一僵。   江眠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陈故就看着他的耳廓莫名漫上层浅粉,太多的不自信被这一点暧丨昧的颜色在这一刻给冲散。   陈故的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放在江眠头顶上的手往下落。   他滑到江眠的耳侧,用指尖很轻地捏了一下江眠有点热度的耳尖。   江眠猝不及防被他这一个动作激得瞪大了眼睛,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呆立在那儿,听陈故低笑了声:“烫的像煮了一样。”   男人的嗓音偏低,还有点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抽烟——毕竟陈故家里有烟灰缸——还带了点沙哑的感觉,像是一张有些年代的唱片,唱着低缓、醇厚又优雅轻快的曲子。   陈故喊他:“江眠。”   他语气充满愉悦:“你好像,有点喜欢我?”   “那,我现在就开始追你了。”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嘿嘿嘿;   下午六点还有——   感谢在2022-09-29 15:40:05-2022-09-30 09:4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凯莉 10瓶;你至此人间、V 5瓶;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还好陈故明天早上的飞机, 接下来有好些天不会碰面。   这是江眠坐在地铁上好不容易回神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都不记得被戳穿的时候他究竟给出了什么样的反应,更忘记陈故在说要追他的时候,他是说了什么, 还是没说什么。   ——不过他觉得说与没说都不重要, 显然影响不到陈故。   就是。   陈故这还没有追他吗?   那他追起人得是什么样啊?   一触及到某些特殊的字眼,江眠就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不对劲。   明明在空调开得有点低的地铁里, 整个人却莫名开始升温。   活像跳下了正在煮的水里。   冷水随着锅底下的火焰, 从一开始的冰凉再到沸腾,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陈故的话带给江眠的后续冲击太大。   江眠的某些处理器在此刻才开始运转,原本好似沉寂了的心跳, 也跟着鼓动。   他抿着唇, 真的可以说是反应迟钝地捻了一下刚刚被陈故轻捏过的耳尖,水煮到了沸点,他也要炸了。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江眠敛眸,摸出手机, 点开了和陈故的聊天界面。   其实他是想跟陈故说不要追他之类的话, 当然不会说得这么直白,而是会委婉一点, 但他连第一个字母都没有摁下去, 就没法去组织措辞了。   因为陈故说得对。   理智告诉他, 最好和陈故各退一步,保持着朋友的身份一辈子就好。   这样就不会发生江聊一和向薇那样的事——毕竟他和江聊一实在太像。   江眠害怕有一天, 陈故会像向薇那样选择离开。   谁让他们无法完全做到去表达什么, 不习惯将自己的情绪外露给任何人看。   一个律师, 一定要学会不动声色, 让对方猜不到你的路数, 也不会给法官留下太多标签化的印象。   冷静和理智, 是他们必须要做到的事。   哪怕江眠现在不打算走律师这条路了,从小耳濡目染也让他更习惯保持那份沉稳。   而偏偏陈故和向薇都是学艺术的。   江眠曾听人说,学艺术的人很容易情绪化,他们的世界已经不仅仅是彩色的了,还是丰富、多元化又神奇的。   他和陈故,其实并不合适。   尤其,陈故真的太危险了。   每次和他见面,江眠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他要远离陈故,而警钟往往会在陈故接近他时拉得更响。   只是江眠每一次都没有听从自己身体本能发出的警告。   从他第一次违背本能开始,江眠就知道陈故在他这儿,有什么不一样。   后来随着时间的相处,他就想明白了。   毕竟他只是不懂得如何去处理人际关系,不是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的傻白甜。   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心会告诉你。   所以江眠望着陈故的黑猫头像许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发,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   好在陈故明天一早的飞机。   江眠再次庆幸。   七天异国他乡见不到,他又有课,蠢蠢欲动的荷尔蒙应该是会随着时间和忙碌安定。   陈故只要不在他眼前晃,不用那好听的嗓音勾他,他就能好好婉拒。   江眠在心里暗暗握拳,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江眠回到宿舍后,正好赶上辅导员来查寝。   他和陈易深住的双人宿舍,而且经过申请,批准他们自费在中间做了个阻隔。   主要是江眠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睡觉,而陈易深又是那种必须要一个人待着才能看得进书,不然总想找人聊天的,所以这个阻隔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就是毕业之后还要花钱请人来拆。   不过对于他俩,尤其是江眠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辅导员走了后,陈易深才问:“你不是说差不多九点左右就到么?怎么这都十一点了才回来?”   江眠很少会踩点,所以陈易深感到很奇怪。   江眠没有回答他这话,只是拿了衣服进洗澡间:“睡吧,明天早八。”   陈易深身子往后移,一脸惊疑:“江律,你有秘密了,你变了。”   江眠压根不接这话,留给他的就是关上的洗澡间门。   说起来,他好像还没跟陈易深说自己不做律师了的事。   回头有空再说吧。   反正也不重要。   江眠洗完澡出来后用小功率的吹风机吹头发,顺手点开了叮咚,就看见陈故给他发消息,问他到学校没。   江眠迟疑了一下,想这也是陈故关心他,他好歹回一句,免得陈故担心。   【江眠:到了,刚在洗澡。】   但不知道是不是陈故在那边等着,因为他是秒回的。   【陈故:好】   【陈故:刚才忘记问你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帮你带】   江眠是真的没什么想要的,所以江聊一问他他拒绝了,陈故问他他也拒绝了。   可不同的是——   【陈故:行,那我自己看着办】   江眠:“?”   还没等他问他什么,陈故那边就唰唰弹出气泡。   【陈故:明天一大早的飞机,不多聊了,睡了】   【陈故:晚安,好梦】   江眠慢吞吞地单手打字,但晚安的「晚」才拼完,陈故那边又冒出了一条消息。   【陈故:要梦到我啊,江sir】   江眠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后,手指就跟被烫到了似的猛地往回缩,握着吹风机的手也是不由自主地施力,不小心关掉了吹风机。   于是世界从嗡嗡的轰鸣声中骤然安静下来。   只有「屏风」那头的陈易深背单词的声音传过来一点,还有空调运作的声响。   但这些对于江眠来说,都很细微。   因为最响的,还是他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清晰却又混乱,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在风中乱了节奏,敲打得他不知所措。   江眠在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可以想到陈故现在的样子。   他肯定是轻挑着唇笑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懒懒散散地敲手机,那双眸色过浓的眼瞳里,会故意装出无辜,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里面藏着的戏谑与狡黠。   陈故……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这种话啊?   江眠深呼吸了口气。   他一边默默删掉自己刚刚不小心摁出来的乱码,一边听陈易深在那边奇怪问:“江眠,你吹风机坏了么?”   “没。”   江眠抽神回了他一句后,专注于面前的网聊。   【江眠:晚安。】   他觉得陈故应该睡了,毕竟他缓了足足两分钟。   要是他,就已经关了手机,任由消息淹没在免打扰中。   但陈故还在回他。   【陈故:嗯,我的好梦呢?】   江眠:“?”   【陈故:算了,毕竟是我在追你,你还没有把我拉黑,甚至还能有一个晚安,就很不错了。我不该这么贪心提这么多要求】   【陈故:(狗狗失落•jpg)】   【陈故:你早点睡吧】   他又跟江眠说了遍:【晚安,好梦】;   江眠看着他发来的那个表情包,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陈故那张脸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的模样,没忍住浅浅地勾了下唇。   他等陈故发完消息后,才慢吞吞打字回复——   【江眠:晚安,好梦。】   今天有喜欢的人互道晚安,那就一定能拥有好梦。   ——   次日。   江眠是在早上七点醒的。   醒来后他先去刷牙,刷着刷着,忽然想起陈故是早五点的飞机。   以陈故的性格,肯定会给他发消息。   于是江眠就咬着牙刷折翻,垫着脚去自己枕头边摸出了手机。   果不其然,陈故的早安赫然在列,而且不只有早安。   【陈故:早安】   【陈故:给你看机场日出】   【陈故:(图片)】   江眠点开来,就见一点刺目的光带着一片金红色侵染了天际线。   还有些火红璀璨的朝霞相伴,美得不真实。   陈故不愧是艺术生,这张照片的审美构图太好了。   就这张照片,放到特定的摄影大赛,一定能拿到好奖。   以至于江眠都没忍住,动手存了下来。   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陈故如果像陈易深追周雨慧那样,每天「早我今天吃了什么」、「午好中午吃什么」、「晚上好我们晚上食堂吃什么」,他该怎么办,毕竟江眠是真的有点不习惯分享这种日常,也不擅长应对这种分享。   但陈故没有。   陈故给他拍了张只要他眼睛没瞎就一定会心动称赞的风景照。   所以哪怕江眠昨天晚上在睡前再次提醒自己不要给陈故太多信号,要让他自己明白,然后默默后退。现在他被这一张照片弄得忘了所有警戒。   【江眠:很好看,真的。】   他顿了顿,又因为陈故没说自己上没上飞机,不免多问了句:“你上飞机了吗?”   陈故的消息回得有点慢了:【在飞机上了,网有点差】;   毕竟是在飞机上跨国飞,这也没办法。   【江眠:那你先休息,我吃个早饭。】   江眠发完消息就收起了手机,毕竟他们已经走到了食堂,准备打饭了。   排队的时候,因为陈易深一直狐疑地盯着他,江眠到底还是问:“有事吗?”   陈易深也想问这个问题:“兄弟,你有情况啊。”   他情商低,但不是不尊重人,江眠玩手机的时候,他是很诧异,但也没有瞟一眼江眠的手机。   “你平时可是从来都不在路上玩手机和人聊天的。”   陈易深嘀咕道:“玩也是谈正事,不会笑啊。”   江眠怔住。   他刚刚……笑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感谢在2022-09-30 09:44:38-2022-09-30 15:0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我暴富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事实证明, 江眠庆幸陈故今早飞机飞国外这件事,庆幸得太早了。   因为他在上午的课结束,回到宿舍没多久, 正好是饭点的时候, 接到了外卖员的电话。   对方说是一份鲜虾焖饭,写得他的名字, 留的也是他的电话, 但江眠没有点。   在江眠表达出疑惑时,外卖员又哦了声:“备注上说要我跟你说一声是陈故点的。”   江眠:“……”   他是没想到陈故人在飞机上,还能干这事。   最终江眠去拿了外卖, 不知道是不是陈故特意跟商家说了份量小一点, 菜品多一点,所以这一碗焖饭里只有一点米饭,但不仅有虾,还有土豆、木耳、生菜、金针菇、豆皮……   因为陈故也没跟他说, 所以江眠只能点开窗口问他。   他等了一分钟, 才等到还在飞机上的陈故发来消息:【嗯,你先吃】;   江眠确定了是陈故点的, 才放心拿起筷子。   他咬了口被酱汁浇淋得刚好的虾肉, 迟疑了下, 还是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的?”   【陈故:这么巧么?】   【陈故:只是我恰好有点想吃了,看你之前也没有说不吃虾, 就给你点了】   那是真的很巧了。   江眠并不觉得这个陈故都能算计到, 毕竟一个人想吃什么, 是偶发事件。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陈故那边又冒出消息来:【好吃么?我看他们家评分挺高】   【江眠:还可以, 他家酱汁很独特。】   【江眠:我不是第一次吃他家。】   毕竟在南界这么多年, 除非是一些不知道的新开的店,像这种老店子,江眠都去过很多次了。   陈故没有说什么「你喜欢就好」这种肯定会让江眠这个性格无措的话,他只是顺着话题卖惨:【说得我也饿了】;   即便隔着屏幕,江眠都能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底下潜藏的信息。   他咬了下筷子:“你没吃饭?”   【陈故:不喜欢飞机餐,就只给自己准备了几个面包】   可是陈故要坐一天飞机啊。   江眠轻抿了唇。   ——   陈故确实是在飞机上待满了24小时。   下飞机的时候,这边因为时差问题,还是凌晨,想打到车很难。   不过他有人来接。   陈故也没有非得和陈鸿禹怄气,让自己在这儿待到天亮。   他由着助理拎起他的行李箱,为他开门,坐上后座。   不出意料的,陈鸿禹并不在车上。   他靠坐在真皮沙发里,听助理毕恭毕敬地低声说:“您要困了可以先睡,到了地方后我们会喊您。”   陈故:“我不想见他,让他自己滚来找我。”   他语气淡淡,那双狗狗眼,没有半点软和可怜,反而是带着从来没有在江眠面前展现过的冷戾,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传说中所谓的「鬼獒」。   就那种,又凶又可怕的存在。   司机是新聘请的,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是什么颜色,迟疑着说了句:“可是小陈先生,先生说要我们将您送到他那……”   助理给了他一个手势,打断了司机的话,面不改色地冲陈故点头:“好的,我会为您转达。”   他冲司机报了个地址:“去这儿。”   那是陈故自己的住址。   陈故没再出声,只是闭上了眼睛。   一下飞机,踏入这片土地,他压抑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在那将其拘起来的小小笼子里疯狂挣扎。   无法遏制的冲动,就好似恶魔的镰刀,不仅要将他所有名为理智的弦割断,还要让他握住那把利器,去割下谁的脑袋。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司机偷偷问助理:“先生不是让我们把小陈先生带到他那去吗?”   助理平静道:“先生一向以小陈先生的要求为先。就算是先生现在在这儿,小陈先生让他滚远点,先生也会先下车。”   陈故在心里轻嗤了声。   陈鸿禹别的不会,演戏倒真是一把好手。   奥斯卡影帝碑上没他的名字,真是埋没了这奖项的含金量。   陈故在国外的房子,是一个小洋房。   他到家后没急着收拾行李,洗了个澡就先睡觉。   他不习惯在飞机上睡,哪怕是头等舱,只要想到有人和他共处一室,他的安全感别说很低了,简直可以说是负数。   只是在睡觉前,陈故先回了江眠的消息。   【陈故:到了,我先睡一觉,有事电话】   他睡觉也会开免打扰,只是江眠是他的唯一可联系人。   其实陈故是有点睡不着的。   因为他整个人都处于要炸不炸的边缘,可在看到「江眠」这两个字时,他就想到了江眠那双过于干净的眼睛。   江眠说他拍的日出好看,他却觉得这世间最好看的风景,在江眠身上。   陈故的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他勾勾唇,算了算日子,只要想到快点结束这边的破事后回南界,就可以见到江眠了,于是这边的人和事甚至物也都没有那么糟心了。   ——   陈故是直接睡到了这边下午三点才醒来的。   醒来后,他看着属于陈鸿禹的六个未接电话,还有每隔半小时发送过来的「睡醒了吗」的短信,先点了根烟。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大好的风光,听着树枝上不知名的鸟儿传来的欢快叫声,眸色却是一片冷峭。   于是一根烟燃完又是第二根。   直至陈易深的消息到来。   一开始听到叮咚的声音,陈故下意识看了眼,发现消息弹窗里显示是陈易深,又没什么兴趣地准备放下手机。   好在陈易深的手速拯救了这场对话。   因为弹窗显示了一句:【哥你看江眠】;   陈故没什么迟疑地就点了进去。   只见陈易深最开始给他发的,就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江眠,他穿着黑红色的球服,低头调整着护腕。   江眠的五官,是那种乍一看就给人很清秀的感觉。   但这种清秀并不是委婉的暗示什么,而是看见他就会觉得,原来「清秀」这个词,也是好看的另一种巅峰。   而在黑红色的球服的衬托下,他那双本就带着点疏离感的柳叶眼,便平添了几分威慑,叫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冷寂。   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   还有……陈故之前陈易深有跟陈故说过,江眠是篮球队的,只不过是替补,而且就没上场过。   今天却上场了?   陈故没问陈易深这个问题,只转了一百块给陈易深。   【陈易深:?】   【陈故:晚自习帮我带杯奶茶给他,只加珍珠,去冰全糖】   【陈故:剩下的是跑腿费】   【陈易深:哦哦哦,好啊】   【陈易深:不过哥你怎么突然要我带奶茶给江眠啊?】   陈故没回这话了。   远在大洋彼岸另一端正在女生们压抑的尖叫声做热身活动的江眠,虽然看着沉默,但要是陈故在这儿,肯定得在心里笑他浑身又开始散发生无可恋这四个字了。   因为他加入篮球队,只是为了学分。   拉他的学长之前也说保证不会让他上场,他只需要在有比赛的时候过来坐坐,就当给篮球队长脸了就行。   可是学长已经毕业,他也忘了退队,就导致在今天有队员因为受伤不能上场,所以他就被教练拉出来凑数一块打训练赛。   现在当场退队不好,所以江眠只能硬着头皮上一场。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说法学院的两位校草上了,于是现在体育馆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鉴于陈易深有对象了,而且对象也在现场,所以大半的视线都放在他身上。   江眠就算再迟钝也能够感觉到。   他们法学院今天是跟隔壁音乐系的打训练赛,陈易深正幼稚地跟对方互放狠话。   因为江眠和陈易深的脸吸引了太高的人气,音乐系的队长还愤恨道:“要不是我们系草凉不怨不愿意参加这种集体活动,这天下怎么会是你们的!”   陈易深回了对方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这场训练赛打完后,江眠跟着陈易深走到了周雨慧面前。   周雨慧把水递给陈易深,把运动饮料递给江眠:“你俩都帅!”   江眠只是体力不好,不是体育白痴,他传球做得不错,也投进了几个球。   他靠着栏杆站着——本来是想坐的,可还没弯膝盖,就想到陈故说他运动完不能做,于是只能找个支撑点撑着自己。   因为晚自习时间快开始了,所以他们也没磨蹭太久,回去轮流洗了个澡,就去晚自习了。   江眠先洗先走,也没等陈易深。   主要他不习惯成群结队。   然后在阶级教室落座后,姗姗来迟、险些迟到的陈易深就放了一杯去冰的珍珠奶茶在他旁边。   江眠微怔,还没问,陈易深就压着嗓子说:“不是我给你买的,我哥让我带的,他还给我发了跑腿费呢。”   江眠愣的更加明显了。   陈易深又企图在江眠这儿得到他没能从陈故那得到的答案:“我哥怎么突然给你买奶茶啊?”   好问题。   他也想知道。   江眠敷衍地唔了声,没给出一个有效字眼,就摸出手机,给陈故发消息。   【江眠:怎么突然给我买奶茶?】   收到消息时,陈故已经在二楼看见陈鸿禹穿着西装,出现在朝他家过来的小道上。   最开始,陈鸿禹是进不来这个小区的。   而在发现陈故特意挑在这儿后,陈鸿禹想也没有想就买了栋别墅,成为了业主,能够顺理成章的进来了,还查到了陈故住在哪一栋。   陈故也没跟他玩什么金钱游戏,继续换别的他没有买过的小区。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的画拍出天价,也始终斗不过资本家。   而且没必要为了陈鸿禹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情绪都没必要——花费不必要的钱。   陈鸿禹进不来这个住所就行。   陈故敛眸,专心敲手机,在门铃响起来的刹那,消息也发了出去——   【陈故:我心情不好,所以想让你吃点甜的】   他一个人心情不好就行了,江眠还是要多笑笑才好。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求评论!!求营养液——后面还有!请翻页!   感谢在2022-09-30 15:06:22-2022-10-01 17:0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郁乎苍苍、Miekkamie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雨入江南 30瓶;随忆云烟 16瓶;枫 15瓶;人间蒸发啦! 10瓶;都可以 7瓶;一只潇 5瓶;橘猫护航员 4瓶;絮燦、肥硕大猫 2瓶;49261199、526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陈故在发完这话后就收起了手机去开门, 他没玩什么故意晾着陈鸿禹的招。   毕竟他知道陈鸿禹可以一直按到他开门为止。   没必要。   污染他耳朵。   见到陈故开门,陈鸿禹下意识地露出了个自认慈爱和蔼的笑。   陈故懒得理他,松开门把手就转身进屋。   陈鸿禹跟在他身后, 关上了门:“这回去南界怎么样?见到你妈了吗?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面对他的三连问, 陈故依旧不说话,只是再点了支烟, 神色淡淡地坐在了沙发上。   陈鸿禹和他相处多年, 虽然的确是自以为了解陈故其实猜的全错,但至少在某些举动上,陈鸿禹是知道「潜丨规则」的。   比如现在, 他知道陈故这意思是只给他一支烟的时间说话, 一支烟后他还没走他就要报警。   警方的确不会处理父子间的这种矛盾,但对于陈鸿禹这样的身份,去一趟警局就是一次动荡,成本太高。   陈故太清楚怎么赶走他了。   但陈鸿禹也没急着说正事, 只是自顾自地道:“你们应该相处得还可以吧, 我看陈易深还挺稀罕你这个哥哥的。”   听到这儿,陈故终于给了他反应。   他冷嗤了声, 微微耷拉着的眼皮又恹又嘲讽, 活像一把刚打磨出来的利刃, 一点寒芒就能刺穿人心。   “你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她有她的家庭,我也不在她身边长大。我以什么身份去破坏她的新家庭?”   陈鸿禹动了动唇, 嘀咕了句:“可她怎么说也是你妈妈啊。”   陈故漠然道:“当初她选择带走的是陈易深, 不是我。”   这么多年, 她也从未给他发过一句生日快乐。   陈故不想跟陈鸿禹谈论半点亲情话题, 只是抬了一下自己捏着烟的手, 神色平静:“你要没别的事我就掐了。”   陈鸿禹便不再废话:“你要玩美术, 我让你玩了十几年,你现在也十九还是二十……反正你也成年了,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进公司?”   他语重心长:“你也该收收玩心了,趁着我现在身体还行,快点进来,我带你个十几年,等你能完全接手了,公司就交给你,我就退休了。”   要换做别人听了这话,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感动和惆怅的,可陈故却没有半分动容。   他甚至都懒得跟陈鸿禹说自己走艺术不是玩而是真心喜欢。和陈鸿禹这样满身铜臭味的人说这话,毫无意义。   但陈鸿禹的话,还是让陈故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想让我进公司?”   陈鸿禹才点头,陈故就面无表情道:“可以,让你那养子先滚。”   陈鸿禹停住。   他并没有顺着陈故的意思说下去,只是用那种不懂事的目光看着陈故,口吻也全是教育:“你啊,怎么就这么讨厌他?”   陈鸿禹完全就是对待小孩子的语气:“怎么?吃他醋?”   陈故:“?”   他真不知道陈鸿禹的脸皮是用什么砌出来的,就这么厚?   他冷冷睨着陈鸿禹,大有几分他再恶心他一句,他就不客气了的意思。   陈鸿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开始玩打拳,玩了多少年,在这边的场子里是很有名气的,所以立马表示自己会住嘴。   但他心里已经开始暗爽,因为他已经认定了陈故是因为以为父爱被分走了不高兴,只是嘴硬不想说。   “他是我特意选来给你打下手的,你进来公司后,就是他上司。”陈鸿禹满不在乎道:“你要实在不高兴,指挥他干点头疼的事,就当出出气。”   回头他再跟人说一声,陈故和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也正好让陈故树立一下威信。   可陈故的眸色更冷,还隐隐透露出点凶戾:“和他共事?我嫌恶心。”   陈鸿禹皱眉,还没说什么,陈故就已经把燃尽了的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睨着陈鸿禹:“到时间了,滚和警察带走你,自己选。”   陈鸿禹憋着一口气:“你再点一支,给你说下葬礼的流程。”   陈故没动:“三分钟。”   他这次会愿意来,就是为了这个葬礼。   去世的是陈鸿禹的合作公司从前的掌权人。   那个老爷子是混血,陈故小时候见过他两面。   在他最彷徨、无助的年纪。   他给了他两颗糖,摸了摸他的脑袋,教他画了一只小猫。   所以陈故愿意为了这两颗糖和一次接触,还有那只早就消失在时光中的小猫,踏上这片他厌恶的土地。   来送他一程。   ——   南界,南界大学。   江眠晚自习上到一半,就被社团的学姐喊去了社团活动室。   陈易深没去,因为他前不久被教授喊走了。   江眠本以为是有什么会或者什么事,结果……会的确是会,但是是茶话会。   “噫怎么只来了江眠,陈易深没来?”   “江眠能来也不错了,珍珠摆一颗就行了。”   江眠:“。”   这形容词,绝了。   见他手上还拿着杯没开封的珍珠奶茶,社长不由笑:“学弟还自带饮品,这是给我们省钱吗?”   江眠看看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稍显迟疑。   不过往往他停顿了下,不用开口,就不用开口了。   江眠被摁着坐在了椅子上,在他表示没事的话他就先回阶梯教室了的时候,社长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并表示这也是社团活动的一种。   还有人说:“啊呀江眠,坐下!你就当放松一下嘛。”   这个社团的人都很好,江眠大一进来时,就受了他们很多关照。   因为知道江眠总是喜欢泡在图书馆里,而一到考试周,南界大的图书馆总是人满为患,所以有时候他们抢到了位置,要走时,总会给江眠打个电话,问问江眠需不需要位置。   江眠每次来活动室,他们也总会给他塞点吃的,虽然有时候不是江眠喜欢吃的,但这种举动还是让江眠心暖。   哪怕他们总是笑着说这是给帅哥的权利,江眠也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善意。   江眠选修过哲学。   他觉得人真的很奇妙。   有些人会冲其实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散发无尽恶意,但也有很多人会对和自己其实也没有太多关系的人散发温暖的善意。   所以这个世界在他眼里,是多彩而又美好的。   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聊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些。   一开始还聊聊学习,聊聊暑期兼职,到后面就直接转变成了情感话题。   江眠全程没有开口,就默默地拿着社团活动里的华容道和魔方玩,但也有认真听。   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有些学姐学妹吐槽求助什么的,大伙儿也一起动脑筋提方案。   江眠不是不想帮忙,但他真的不擅长。   还原了一个又一个,直到他们聊到谁谁谁又订婚了,然后话题扯过来,有人喊了他一声,问:“江眠,陈易深和慧慧什么时候订婚啊,我们可都等着这杯酒喝呢。”   江眠转魔方的手停下,看他们:“我也不知道。”   他实话实说:“陈易深没和我说过计划。”   但他估计陈易深是想等毕业后再求婚。   毕竟陈易深虽然是那傻孢子一样的性格,其实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大男子主义的。   他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学生,就没资格提这事。   所以江眠想了想,又补充:“应该快了。”   活动室里的人笑闹了几句,话又引到了他身上:“那你呢?好兄弟都快要结果了,你这棵树长出芽包了吗?”   江眠下意识摇头,摇完后,他望着自己面前快要变成常温了的珍珠奶茶,抿了下唇,在他们笑着感慨他像从和尚庙里出来的时,又迟疑开口:“那个……”   离他最近的学姐:“嗯?怎么啦?”   江眠纠结了一下下。   他是真的很不习惯去跟人倾诉什么,但是陈故不断朝他往前的每一步,都让江眠过于无措。   因为他发现「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这句话是真的。   他以为他可以很冷静的摈弃掉所有情绪,可以平淡地后退,但陈故的一句话,就让他游神了太久,连题都刷不下去,更不知道拿这杯奶茶怎么办才好。   大家耐心地等着他,于是江眠在一双双慈爱(?)的眼睛下,到底还是慢慢说:“我想问你们,如果A和B很像,甚至遇到了一模一样的困境。A已经挑战失败了,B见证了A的失败后,发现往前走好像行不通,那B要怎么处理这个困境呢?”   本来以为他要咨询情感问题的几个学姐登时就失望了。   但她们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开始思索。   毕竟,这可是江眠第一次求助他们欸!!   社长最先道:“唔…不能吸取失败的经验走另一条路吗?”   江眠神色疑惑:“另一条路?”   “对啊。”社长努力解释:“就是,比如说A是因为太过莽撞所以失败,那就谨慎点;如果是因为太过胆小失败,那就勇敢点。”   他随便举例子:“其实就好比我谈恋爱一样,我跟我初恋谈的时候,因为我太直男癌了,总觉得浪漫没必要,然后初恋就变成过去式了,所以我在和第二任谈的时候就学会了送花、送礼物,记住特殊节日……”   他说:“怎么说呢,我感觉人活在世上,无论在什么事情上,本身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然后不断前进的过程。”   吸取前人的教训然后当成经验总结,审视自身么?   江眠微微垂眼。   他犹豫了很久,在摸出手机时,仍旧迷茫而又彷徨。   人并不是聪明就一定能够想通、明白很多事,也不是说有智商就一定完美无缺。   至少江眠从小到大最缺乏的就是勇气和坚定的信念。   甚至在很多时候,因为不合群,无法和人进行正常的交流,从小到大交过的朋友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所以江眠骨子里还有着让人无法相信的一点自卑。   他有时候也会矫情地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些电影里演的人物,是来自外太空的星星,别人都是正方形的,他偏偏是圆形、没有棱角,和世界格格不入的。   故而江眠习惯性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留一点缝隙透光呼吸。   要让他自己走出来,这一步真的太难太难。   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可江眠打开手机后,发现手机还停留在他和陈故的叮咚聊天框里,触眼的还是陈故那句「我心情不好,所以想让你吃点甜的」。   于是江眠就莫名地在这一刻拥有了可以遗忘掉所有伤痛的勇气与冲劲。   他给江聊一发了条消息。   【江眠:爸,你觉得你和妈离婚的原因在哪?】   江眠以为要等一会儿,才能等到江聊一的回话,但没想到江聊一很快就回复了他。   【江聊一: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想,我一开始以为她是不喜欢我,没感情了。但她表现出来的却又不像,所以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后来手把手把你带大后,我觉得可能明白了。】   但是太迟了。   【江聊一:一是我表现得太理智,我以为我们俩中间总要有个人冷静地去处理矛盾和事情,但其实谈恋爱是讲心。  二是我太沉默,我以为很多事我不需要说她也会明白,后来才发现,其实感情是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去维护的。】   【江聊一:眠眠,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就冲动点。】   喜欢么?   其实江眠也说不上自己究竟是喜欢陈故还是什么。   他对这些感情辨别一向很困难。   可他知道一点。   那就是陈故在他这儿,是特殊的。   就像陈故说他只接纳了他,只有碰他才能缓解皮肤饥渴症、他是唯一的一样。   陈故在他这,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牵动了他万千情绪的人。   所以江眠在回了江聊一一个好字后,先戳开了那杯已经成了常温的珍珠奶茶。   他喝了一大口,全糖齁得他轻拧眉,但不得不说,甜食真的会让人心情好起来。   江眠是带着一身轻松去给陈故发消息的。   他拍了一张被戳开的奶茶照片,发给了陈故。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所以江眠发了从他看见陈故的话开始,就想跟陈故说的话。   【江眠:(图片)】   【江眠:喝了,很甜。】   【江眠:所以不要不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眠眠!!我的眠眠!!   (被陈故提刀威胁•jpg)   改口:啊啊啊眠眠!!陈故的眠眠!!太甜啦!!宝!!   求评论qwq;   宝们!往后翻!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2-10-01 17:09:17-2022-10-01 19:2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色星河 6瓶;小橘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陈故收到消息时, 陈鸿禹刚好交代完事起身离开。   临走,陈鸿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回头看了陈故一眼。   他其实有时候也会疑惑, 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就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也怀疑陈故是不是精神上有点问题, 因为他就没见过他一次好脸色。   记忆里那个会步履蹒跚朝他跑来喊爸爸的小孩,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陈鸿禹回头, 就看见陈故低头在看手机。   不知道他是看见了什么, 但……   陈故原本森然的眉眼,在刹那间就绽放出了个笑。   他弯出来的弧度,几乎让陈鸿禹有些怀疑人生, 更别说那双对着他只有冷漠和厌恶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笑意。   就好似夜空中的星河, 璀璨又被月光柔和得令人心安。   这是陈鸿禹第一次在自己的自负中陷入了一点自我怀疑。   不过也就是很轻的一点,他踏出门关上后,这点情绪又消散了。   听说当代年轻人都喜欢刷短视频,可能看到了什么搞笑的东西了吧。   陈鸿禹想。   儿子怎么可能对外人比对自己爹还好呢。   陈鸿禹心说, 毕竟他对陈故那么好。   ——   这几天江眠和陈故的早晚问候几乎固定, 但一般早起一句早了后,就开始陷入了各自的忙碌。   虽然没有太多的交流, 甚至还隔着飞机24小时的距离, 可江眠就是觉得, 陈故好像无时无刻都在他身边。   因为除了早餐,他的中餐晚餐都是陈故点的。   他还会让陈易深帮他带蛋糕、奶茶、水果盘做下午茶, 也不知道陈故是跟陈易深说了什么, 反正陈易深也没再问他, 只是每次都会跟他说一声他哥让他帮忙带给他的——还给了跑腿费。   江眠也没有拒绝, 主要是买都买了, 而且陈故还特意买的他爱吃但是陈易深不怎么爱吃的东西, 其行之意,昭然若揭。   反正他已经想好要买什么还回去了。   江眠咬着新鲜的芒果块,咽下后看了眼陈易深:“他是你哥。”   陈易深茫然:“啊?”   江眠慢吞吞道:“你亲哥,你还收跑腿费?”   陈易深心说江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我还看起了兼职呢。”   江眠神色不解。   陈易深:“就。”   他停顿了下,有点不好意思:“想跟慧慧求婚,总不能用我爸妈的钱吧。”   江眠微怔:“我以为你会等毕业工作稳定了再。”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考虑。”陈易深诚实道:“觉得要等有一份事业,稳定的收入,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养家了,再求婚,才是有责任有担当。”   陈易深虽然情商真的感人,有很多时候看上去很像长不大的小孩子,但其实他也有成熟的一面。   “但是吧。”   陈易深嘿嘿笑:“我太喜欢她了,江眠。我们谈了这么久,我害怕我再不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拖下去她就要对我说No了。”   “不过都是借口,其实说白了就是我忍不住想要给她戴上戒指。”   要换做平时,江眠都是点点头,或者说一声那你加油,然后去帮陈易深一起找合适他的兼职,助力陈易深实现梦想。   但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因为喜欢所以可以打破计划?”   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陈易深颔首,又笑:“江律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像在跟我探讨学术。”   确实把这个当做另一种学术的江眠又吃了口西瓜,沉默了。   这个……不算是学术吗?   可他觉得,这比那些题还要难。   ——   国外。   老爷子正式下葬这天,恰好是个阴天。   空中的阴云叠了一层又一层,乌压压的,叫本就严肃的氛围更显庄寂。   陈故穿了身黑西装,里头是标准的白色衬衫,再打了个黑领带。   西装贴身,能将他那完美的身材比例勾勒出来。   平时他日常就像是年轻的男大学生,再配上那个头发,艺术生的气质十分明显,还有点懒散颓废感。   现在这一声肃穆的黑西装上身,哪怕他扎着头发,也没半点青涩稚嫩。尤其他眉眼冷寂,平淡却暗藏凌厉的视线一扫而过时,见到他从车上下来开始小声议论的一些人,也登时没了声。   陈故和陈鸿禹不和的事儿,在圈内算不上什么秘密。   起初还有人会嘲笑陈故,讥讽他就是作,认为他离了陈鸿禹就只是个只会画画、画的还是很难看懂的东西的奇怪画家。   直到陈故十八岁那年,陈鸿禹遇上了事故,躺进了医院。   陈故在一些人以看好戏的心态下被架上那个位置,他只用了半个月,就让许多人都不敢再用那样的目光看他。   如果把陈鸿禹比作一个狡诈的、满肚子坏水,油滑得不行的商人,那么陈故就是完全不顾情面、仿佛没有同理心的刽子手。   更别说,他那几乎可以和陈鸿禹保镖媲美的身材也惹眼又让人不由敬畏。   葬礼的流程走得很快,等到陈故站到墓碑前时,他并没有拿着花。   陈故只冲墓碑上笑着的老人微微弯眼,轻声道:“当年谢谢您。”   他懒懒散散地扯了下嘴角:“花就不送了,毕竟是您说的。”   鲜花只能送给一个人。   陈故之后在这边又留了一天。   他之前用手里的钱做过一些投资,这次回来,也是顺路处理这些事。   等到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飞往南界时,算算日子,他和江眠也已经有八天没见了。   飞机上还要度过一天,就是九天。   【陈故:我下午两点的飞机】   下午两点的飞机,到南界后就是第二天晚上八点了。   【江眠:好。】   陈故转了下自己的手机,脚尖抵着行李箱,漫不经心地敲字:“落地后应该是周六,你放假么?”   【陈故:能麻烦你来接一下我吗?那个点飞机场人多,打不到车】   陈故本来都做好了准备,要是江眠跟他说找陈易深,他就把陈易深要兼职的事拿出来,再卖点惨,让江眠心软妥协。   但没想到,出现在对话框里的,是第二个好字。   陈故有点意外了。   他轻挑着眉,心情很好的给江眠发了个猫猫贴贴的表情包。   正在刷题的江眠看见时,没忍住点开了表情包的大图。   那是两只猫,一只黑色一只白色,挨在一块,表情看上去很幸福(?);   江眠动了动手指,把它添加到了自己的表情包里。   于是他空荡荡了多年的收藏表情包中,第一次有图片占据内存。   ——   次日下午。   因为南界大离国际机场有点远,而且江眠得先回家开自己的车,所以在学校吃完陈故给他点的咖喱鸡腿饭后,江眠出发回家拿车了。   他深知自己开车慢,也清楚南界的交通,故而江眠提前了四个小时出发。   他还在等一个漫长的红灯的当口,想起陈故跟他说不喜欢吃飞机餐,所以坐飞机会饿的事。   江眠抿唇,点了正好可以顺路取的一家照烧鸡块盖浇饭,还附带一杯珍珠奶茶,都是两份。   顺路而已。   而且他也没吃。   江眠想。   这个理由很好。   江眠预估得不错。   等他到机场的停车场时,时间已经到八点了,他再等了会儿,等到机场这边放完了最近很火的那个歌手凉不怨的新歌,又开始放旧歌,差不多是三首歌的时间,他就等到了陈故拉着行李箱走出来。   陈故今天穿了身黑色的休闲衬衫,版型很宽松,而且还是长袖。   再配上能够完美勾勒出他那双大长腿的工装裤,一路上已经频频有人在看他,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拍他。   怀疑他是什么明星。   陈故认得江眠的车牌号,所以江眠没有下车。   但他没想到陈故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后,就倾身过来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江眠只好降下车窗,看他一边因为南界的高温捞袖子,一边示意他下车:“换我开吧。”   没有什么好久不见,更没有别的叙旧的话。   好像他们就没有分开这九天一样。   江眠微怔。   陈故懒懒散散道:“你不是不喜欢开车吗?”   江眠:“……”   陈故怎么看出来的?   江眠迟疑了一下,还是下了车,把驾驶位让给了陈故。   他解释了句:“我是不太会开。”   江眠考驾照倒是没重考,但是他确实不太擅长,每次上路都慢吞吞,总是会被人在屁股后面按喇叭。   陈故勾唇:“嗯,没事。”   他明明没说别的,江眠却觉得他好像什么都说了。   陈故坐进车里后,才发现放在副驾驶和驾驶座中间的餐盒,以及两杯奶茶。   食物的香气飘过来,他微扬眉,等到江眠坐上副驾后,才问:“你没吃饭?”   江眠嗯了声,又慢腾腾道:“还有一份是给你带的。”   陈故轻笑,在江眠把自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前,他先道:“江眠。”   这明明是这一切是他故意运作的结果,他却偏偏要以此去坐实什么:“你给我带饭,是心疼我说吃不惯飞机餐,要饿一天么?”   江眠有时候,真的是吃了说话不着急的亏。   因为陈故弯着眼,在他开口前,先微微倾身凑近他一点,眉眼间满是愉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追你这件事,有结果了?”   作者有话说:   好啦,今天没啦,宝们国庆快乐哦!明天还有三更!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哦(贴贴•jpg);   感谢在2022-10-01 19:26:44-2022-10-01 20: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10瓶;小橘子、血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江眠的回答是沉默。   江眠觉得自己实在是错估了陈故。   他本来提前打好的腹稿, 就在这几句话中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江眠第一时间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因为…陈故前面那句话说得对。   他就是因为陈故说吃不下飞机餐,所以才给陈故带饭的。   他不说话,陈故就不紧不慢地催了声:“嗯?”   陈故笑:“江sir, 你耳朵又红了。”   江眠:“……”   他下意识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耳廓, 发现确实有点热。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陈故微微敛眸, 眼中神色稍浓。   陈故的喉结往下压了压, 脑子里一瞬涌起的不太干净的念头导致他的嗓音都有几分滞涩。   见江眠还是不吭声,陈故便给出台阶。   他哑笑着:“江眠,你可以不回答上一个问题, 你只要告诉我……”   他低眼看着还摆在中间放着的保温盒, 被阴影掩住的眸色晦暗难测:“如果别人跟你说飞机餐不好吃,你会给他带饭么?”   明明这个问题是陈故问出来的,但还没开口、才在他心里酝酿时,只要想到江眠心这么软, 大概是会帮人带的这件事, 陈故就莫名烦乱。   偏偏他还得在江眠面前披好这层皮,免得吓到江眠, 到时候人跑了, 就麻烦了。   江眠微顿。   他望着陈故, 哪怕面前的男人轻笑着,神色似乎很轻松、问话也似一句玩笑, 江眠也还是能够感觉到。   他从小到大, 最神奇的地方就是直觉。   陈故就好似一朵鲜艳灿烂而又靡丽的花, 你可以远远欣赏, 但只要靠近触碰, 要么就会被毒死, 要么就会被隐藏在假象底下的獠牙给咬死。   就算他允许「亵丨渎」,把花挖出来后,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一副人见人畏的尸骨。   江眠也不喜欢向下走的人。   可是……   他望着陈故,就在陈故都没打算能等到一个回答,甚至觉得江眠会点头时,他一边慢吞吞地把保温盒递给陈故,一边小声说:“不会。”   其实从一开始,陈故在他这儿,就比别人的要特殊一点。   而随着时间推移,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针孔,就被撕裂得越来越大。   江眠无措又茫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但他并没有说慌乱得像是世界都要塌了。   因为他总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解的难题,有也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回轮到陈故沉默了。   他不太确定地望着江眠,就这么短短几分钟里,江眠已经让他意外太多次。   但陈故没有太往心里去,江眠的直觉很准,指不定他只是在安慰他。   他和江眠是两种人,如果他是江眠,他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人。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眠有点疑惑地抬眼。   他正好嘴里咬着鸡肉块,那点清冷感就被破坏得彻底,看上去异常乖。   其实江眠骨子里,就是个乖乖仔。   陈故想。   “只是在想九天没见而已,你好像变化很大。”   江眠:“?”   他吃了两口饭,又喝了口奶茶,见陈故好像只是随口一句玩笑,毕竟车内安静了下来,陈故也没有说别的什么。   所以江眠抿了下唇,缓缓开口:“我。”   他微顿后,轻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他感觉陈故有点神化他了。   陈故扬眉看他,似乎是不明白江眠为什么这么说。   江眠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陈故解释。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陈故好像有点神化他了,把他想得太好。   算了。   江眠心说,以后相处久了,滤镜总会破的。   ——   两人在车上吃完饭后,就由陈故开车回陈故家。   因为今天正好是双休,江眠晚上可以不用回学校宿舍——当然他也不是打算在陈故这儿过夜。   只是他可以跟陈故一块上楼,进屋子里。   在车上时,陈故就遥控开了家里的空调,这会儿进来,时间刚好,很凉快。   陈故没急着把行李箱推进房间,只随手丢在了玄关处:“你今天出分吧?”   他不提,江眠都忘了这事:“啊,好像是的。”   江眠看了眼日期:“对,已经可以查了。”   他努力试着多说点话:“一般都是八点出成绩,那个点会有很多人查分,系统进不去,这个点查应该刚好。”   陈故记他的事,比他记自己的事还清楚。   江眠低垂着头,不自觉地轻勾了下嘴角。   “那你要用电脑吗?”   “可以吗?”   “当然。”陈故领着他往书房走,弯弯眼:“这样我算不算是第一个知道你分数的人?”   江眠严谨道:“不,准确来说系统那边的人才是最先知道的。”   他是真的在纠正陈故:“比我还先。”   陈故看着一本正经地江眠,闷笑了两声。   他还记得从前陈易深跟他说,江眠最不会开玩笑,像极了那种书呆子。有时候也会沉闷无趣。   但……他觉得江眠和沉闷无趣这四个字实在是搭不上边。   明明那么可爱。   江眠跟着陈故进了书房。   陈故的书房除了一面墙都是书架外,剩下的都有挂油画,而且都没有署名。   江眠不懂这些,但他直觉应该是陈故自己画的。   而且陈故的书架也不是那种很常见的黑色或者白色,正正方方地立在那。   他的书架是异型拼色的,江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故而多看了亮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陈故懒懒散散地扯了下嘴角:“好看?”   江眠实话实说:“嗯。”   陈故眉眼间的笑容便加深,语气也有轻快:“我自己设计,买了材料自己拼的。”   他随意道:“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帮你装一个。”   江眠有想过可能是定制,但完全没有想过是陈故自己设计的,甚至拼装都是他自己弄起来的。   江眠有些讶异:“你还会这个?”   陈故勾着唇:“无聊的时候看了点视频研究一下,我以前还想过要是纯艺赚不了钱,就去当个手工人养活自己。”   江眠稍怔。   “怎么了?”   “没……”   他有点迟疑,但本着这些天收集到的各种信息,知道互相了解也是必要的,所以江眠还是问了出来:“就是我之前听陈易深说过,你们亲生父亲在国外做生意,做得还挺大。”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陈故完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换做别人在陈故面前提起陈鸿禹,陈故就算不是当场变脸色,态度一定会有明显的变化。   可在江眠面前,他的姿态还是那样随意又自然,甚至嘴角噙着的笑也没有褪去半分。   陈鸿禹带给他的负丨面丨情丨绪,在江眠跟前,就像是一粒小小的、不重要的尘埃,轻松就能被吹走。   “江眠,”陈故莞尔:“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江眠噎了下:“哦。”   可是他觉得…陈故是真的考虑过啊。   陈故给江眠开了电脑,示意江眠坐,然后自己去外面搬了张椅子进来。   因为是他要查分,所以江眠也没有过多纠结和客气,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敲键盘输入网址。   陈故进来时,江眠已经在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查分了。   他敲键盘的手速不慢,细长白皙的指尖在黑色的键盘上飞舞,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   江眠很白,但他不是冷白皮,只是单纯因为很少出门再加上基因好晒不黑,所以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看着有点反光。   陈故坐在他的右侧,一垂眼,率先瞥见的就是他藏在耳后的那枚很浅的朱砂痣。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然后挪开了视线。   电脑屏幕里,也转出了江眠的成绩。   “291分”   因为江眠的原因,陈故有了解过。   他知道法考分为客观题和主观题,客观题A证分数线是180,满分是300。   291,已经可以说是很高的分数了。   这要是换做是别人,肯定要惊喜不已。   但落在江眠身上……   江眠很平静地掏出手机拍了一下,准备发给江聊一。   他确实没有什么感觉。   因为江眠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优越的分数。   认识他的每一个人,也都习惯了他那对于别人来说根本不是人类能够考出来的分数。   然而江眠才把图片给江聊一发过去,还没说一声过了,就忽然感觉到脑袋一沉。   他怔住,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却恰好蹭了一下落在了自己头上的掌心。   陈故心里倏地生起无数念头,阴晦的情绪纠缠着他,堵了不知道多久的冲动化作暴戾要宣泄而出。   可最终,陈故只是揉了揉江眠的脑袋,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口:“江sir真厉害。”   一直到陈故收回手,江眠都还愣在那。   他记忆中,很少有人摸他的头。   其实江眠不怎么抗拒肢体接触,但是……   和别人接触与陈故接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见他不说话,陈故的指甲轻划了一下自己的指腹。   打从今天见到江眠起,他的病就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现在结结实实碰到江眠了,再多理智都得化作虚无。   所以陈故轻声问:“江眠,可以帮忙么?”   明明他什么都还没有说,江眠就已经本能地朝他伸出了手。   陈故望着看上去安静又乖顺的人,试探着再往前走了一步。   他微垂着眼,浑身的尖刺和獠牙都被藏匿得极好,仿佛一个受了伤在寻求庇护的草食动物,楚楚可怜。   陈故耷拉着脑袋:“我还记得我们之间定的「规矩」,我也不想打破的。”   他低声说:“可是江眠,我可能…抓你手腕也缓解不了。”   他想问江眠可不可以牵他的手,毕竟刚刚看着江眠敲键盘时,他就很想把那曲曲直直的手指攥在手心里。   要不是怕吓到江眠,他还想亲一亲,再咬两口,留点什么属于他的印记。   ——也更想要那双手走遍他的全身,抚平每一处躁动。   但陈故还没装起来,江眠迟疑的声音就先到:“那……要我抱你吗?”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三点还有一更哦!   感谢在2022-10-01 20:56:02-2022-10-02 08: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夔州成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沈兰舟. 10瓶;月令 5瓶;V、肥硕大猫 3瓶;嗨!老婆 2瓶;XZ、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陈故一滞。   他垂眼对上江眠的视线, 最终在江眠那双清澈的眼瞳的注视下,直接张开了手,将江眠抱在怀里。   江眠坐的是带轮子的电脑椅, 很轻松就被陈故带动着往他那边挪动了一点。   于是江眠整个人, 都被陈故禁锢在怀中,用身体将陈故的臂弯填满。   虽然是自己提出来的, 但被摁入陈故的怀中时, 江眠的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停了一下。   就这半秒后,换来的是极其嘈杂又过速的鼓动。   陈故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这一回不同于上回的惊慌失措,江眠到底还是有点心理准备, 而且一回生, 二回熟。   就是他本来还想试一试反抱住陈故,轻轻拍他的脊背,然后问问陈故这样会不会更加好受一点。然而现在试不了了。   因为他的双臂被陈故一块儿抱在了怀里,陈故那身肌肉也确实不是摆设。   江眠抵着陈故的胸膛想。   有点硬。   之前听学姐她们说喜欢那种有力量的少年感, 陈故算不算?   毕竟有时候他感觉他挺幼稚的。   江眠胡乱想了一堆, 思绪一下从这边飞到那边,跳来跳去, 但也因此平复了自己过于明显的心跳声。   他也终于能开口, 就是声音被陈故闷着:“你好受点了吗?”   问陈故要不要抱, 不是江眠想怎么样,而是他感觉到了。   他察觉到了陈故这次不同于上次, 这次他应该是真的犯病了, 所以才会主动提出来。   他希望陈故可以不要那么难受。   两人这样贴着, 说话时, 都能够感觉到彼此胸腔的震鸣。   轻微的颤动带着无法言说的酥丨麻, 好似一小串电流, 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嗯。”   陈故忍不住收紧手臂,让江眠贴得他更紧,以至于给人一种,要是可以,他完全会把江眠塞进自己身体里的错觉:“好点了。”   江眠被他勒得原本有些清浅的声线都模糊了几分:“那就好。”   他觉得陈故抱他实在是太用力了点,他要是再用几分力,可能他骨头都要断了。   所以江眠想让陈故稍微松一松,但他还没说话,就感觉到陈故用头侧蹭了一下他的头顶。   江眠好不容易放松下去的身体,倏地一僵,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愣在那,一开始是怀疑陈故只是不小心擦到了,然而他才替陈故开脱不到两秒,陈故就又用下巴尖蹭了一下他的脑侧,恰好将将擦过他的耳尖,惹得江眠这回连呼吸都停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微微瞪眼:“你……”   江眠话未说完,就又被蹭了一下。   他彻底没了声音,整个人都懵了。   江眠觉得自己不像是被人抱住了,更像是被什么巨型犬圈着。   以至于他本来就难以平复的心绪,变得更加嘈杂混乱。像是被人倒了各种杂七杂八的颜料,还用搅拌棍不停地搅着。   陈故环着他,像是难以自制地蹭了一下又一下。   然而从一开始的试探,再到后来干脆埋在了江眠的颈侧,鼻尖隔着薄薄的皮肉抵着他的血管,他的眼里都始终一片清明。   只不过是眼底有浓色的晦暗在翻涌,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看着江眠僵硬闭麦、感受着他的心跳……陈故轻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   他在想如果再冒犯点,在江眠这儿咬一口,江眠会是什么反应。   会被吓到么?   他极其恶劣地想,被吓到其实也好。   江眠要是要跑,他就有说服自己的借口能把人抓回来绑在自己身边了。   这样他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江眠,可以抱住江眠,还可以做更多现在不能做的事。   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只会为自己考虑。   江眠敏锐地察觉到陈故身上倏然冒出的危险。   其实从陈故蹭他第一下开始,江眠就有所察觉,但现在和刚刚又不一样。   要江眠说个具体,他也说不出来。   但至少现在他全身的细胞都像是遭遇了什么刺激,全部拿起了武器,本能让他想要立马推开陈故就跑。   ……陈故,在想什么?   江眠不明白。   他只艰难地开口:“陈、陈故。”   陈故顿了下,喑哑着嗓子轻轻应声。   江眠被他带着更加小小声:“你太用力了…”   他认真的分析了一下:“你再用点力,我肋骨可能就会断了。”   陈故哑然。   那些忽生的阴暗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他低笑了两声,稍微松了松:“抱歉。”   陈故的道歉毫无诚意,反而因为压了声音,而显得有几分可怜委屈:“我没抱过人,所以控制不好力道。”   江眠的没事还没出口,他又楚楚可怜道:“以后多跟你练练,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   江眠:“?”   他头一回听说拥抱还要练习……   江眠终于忍不住,难得的宣泄出了他自己都很少察觉到的情绪。他在陈故多次得寸进尺中,不再沉默,而是爆发:“你是不是已经好了?”   他抬手反手抓住陈故的手臂,要将人拉开:“没事了就松开。”   然而江眠才施一点力,就又被陈故猛地拉回那个过分用力的怀抱。   明明没有主动权也没有力气抗争的人是江眠,可怜兮兮的人却是陈故。   陈故环着他,就跟小孩子看上了心爱的东西不肯撒手一样,还要用那种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语气撒娇:“江眠,我难受。”   被勒到了的江眠:“……”   他有一瞬的麻木,但还是放下了手,也不说话,任由陈故抱着。   江眠是想话题点到为止,“治病”就好好治。   然而陈故非要从他嘴里听见什么承诺。   他问:“可以吗?”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再提醒什么,江眠也明白陈故在问什么。   他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嗯了声。   陈故勾起嘴角,心情很好地又紧了紧手臂。   江眠轻嘶一声:“陈故。”   陈故顺从地松开他一点,语气却怎么听怎么轻快:“我很高兴,江眠。”   他笑:“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在你这儿,是有那么一点特殊的?”   其实江眠那个「嗯」就足够回答这个答案,更别提之前还有很多。   但在爱情这场游戏里,就算是再聪明的人,没有得到出题人肯定的答案,也无法在试卷上写下一个正解。   偏偏江眠这个出题人,最害怕被剖心。   他不住想要往回退,往自己的壳子里缩。   江眠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他就是会畏惧。   怕陈故现在只是一腔热血,觉得他是个异类有趣特殊;怕他们会像江聊一和向薇那样;也怕会有说再见的那一天。   很多人对江眠的印象都是觉得他冷冷淡淡的,仿佛心里装不进事也走不进人,怀疑他根本没有心。   可其实不是。   只是江眠的世界很小。如果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给他一分,他会还对方两分。   但他害怕分离,也害怕终有一天形同陌路所以不敢付出太多感情也不敢深入。   他喜欢从陌生人到熟人的感觉,但讨厌从熟人到陌生人的过程。   可是……   江聊一和他说,要勇敢点,要冲动点。   “嗯。”   江眠在长久的沉默后,又应了一声。   这惹得陈故不受控制地再次收紧了手臂。   江眠的呼吸紧了紧,没半点办法,只能再无力地喊了声:“陈故。”   陈故低笑,松开一点:“江眠,谢谢。”   谢谢你这么努力地愿意往前迈出一步。   陈故没有解释他在谢谢什么,但他又喊他:“江眠。”   江眠轻唔了声,听见陈故近似呢喃般感慨:“我好喜欢你喊我的名字。”   会让他有一种他确实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江眠也是真实存在于他的身边,乖顺地待在他怀里的踏实感。   江眠没有说话。   因为……他也喜欢。   他也喜欢陈故喊他的名字。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就是……   最后还是陈故主动松开了江眠。   因为江眠太乖了,他怕他再抱下去,会出点别的事。   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江眠得回家了。   只是走之前,江眠站在玄关处,以一种格外眼熟的姿势,靠着门,抬眼看陈故。   陈故垂眸和他对望,心里又痒得不行,江眠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真的太招人了?   “怎么了?”   江眠犹豫了一下:“我有个问题。”   陈故示意他说。   然而江眠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问。   陈故也不急:“你先想想,我拿个东西。”   江眠疑惑地偏了下头,就见陈故直接打开了行李箱。   他将里面包装好的礼盒拿出来,递给江眠:“伴手礼。”   江眠愣了下:“我不是说没有想要的吗?”   陈故颔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不是说那我随意了吗?”   完全没想过的江眠:“?”   还能这样??   江眠最终还是接过了这个盒子。回头送回礼就好了。   主要是拒绝也很没必要,陈故既然是专门给他买的,那估计以他的性格,他不要就扔了。   毕竟…这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人。   只是在他面前装的脾气好而已。   江眠看透一切•jpg;   陈故:“怎么样?想好要问什么了吗?”   江眠抱紧了怀里的礼品盒。   其实问题他早就想好了,只是在纠结要不要问而已。   “嗯。”   江眠垂着头,慢慢开口:“就是,我想问……”   他迟疑了会,视线逃避着陈故的目光,轻声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实在是没想到江眠是要问这个问题,陈故扬了下眉,有点诧异。   而在看到江眠低垂着眉眼时,他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陈故有点无奈:“江眠。”   他喊他,他说:“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好。”   江眠微怔。   他抬眼看向陈故,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下意识问了句:“有多好?”   陈故勾唇,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还顺势趁着人纠结在情绪里,轻捏了下江眠的脸。   男人微沉稍低的声音含笑,像是要送进江眠心里的清风。   “至少在我这儿,全世界最好。”   江眠抿着唇,嘴角却已经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为什么是至少在你这?”   陈故轻叹,又捏了捏他的脸:“江眠,我总不可能要帮我的情敌说话吧?”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陈故真的太会说话了呜呜呜;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10-02 08:58:00-2022-10-02 12:4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凯莉、明月照冰雪 10瓶;酸桔 4瓶;526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陈故:到了没?】   【江眠:刚停好车。】   江眠谢绝了陈故说帮他把车开回来的麻烦操作, 独自一人回了家。   不需要全神专注开车后,江眠脑子里就又开始冒出陈故那句话了。   他这一路上,耳朵的温度好不容易消退了点, 就又被自己的脑子给点燃。   【陈故:江sir, 怕热就走快一点】   江眠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身后空荡荡的, 没有一个人影。   偏偏陈故就好似在他后面一样:【别回头看了, 快回家】;   江眠:“……”   虽然他知道陈故可能是通过平时的相处推测出来的,但莫名有点惊悚是怎么回事。   江眠回了个好,然后加快脚步进电梯回家。   输入指纹进了家门后, 江眠又给陈故发了消息, 说自己进家门了。   陈故回了个ok,江眠便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他想了想,转头去书房找了把剪刀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外头的彩色胶带剪开, 然后把包装纸拆掉。   礼品盒打开后, 江眠也终于知道陈故给他带了什么伴手礼。   那是一套制作极其精美的镂空书签。   书签一共十二枚,六枚金色, 六枚银色, 不知道是不是纯金纯银的, 但反正上头还镶嵌了宝石。   十二枚书签雕刻着不同的神话生物,江眠认不出谁是谁, 但他基本的审美还是有。   一向以实用为主的江眠,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艺术品, 不仅移不开眼, 还忍不住上手隔着防尘袋摸了一下。   陈故的审美和眼光真的是一绝。   这样漂亮的书签, 怎么可能有人舍得用它, 让它遭受哪怕一点损坏?   反正至少江眠的选择是将它供起来。   江眠把书签连同陈故的皮筋那些放在了一个抽屉里,他望着透明盒子里装着的十二枚书签,有些走神。   其实他确实不在意礼物这种东西,江眠是典型的实用派,所以江聊一每次问他,如果不是有什么他想要的,他都会说没有。   可他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收到礼物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   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一点点为什么会有人在意仪式感这种东西。   因为确实会让人感觉到生活的乐趣。   ——   因为这周日也没课,所以江眠没有着急回学校。   江眠基本上是不设闹钟的,因为他的生物钟很准,醒了就不会睡。   起来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面包热一下,再看书刷题,然后点外卖吃中饭,吃完继续看书刷题,然后晚饭,看书刷题,睡觉。   这基本上就是江眠一天的日常。   但今天九点多快十点,他一边做题一边开始思考中午要吃什么了的时候,陈故给他发消息了。   【陈故:早】   【陈故:中午来吃饭吗?你点菜】   江眠只迟疑了一秒,就回了好。   实在是陈故的厨艺太好,比他在外面吃过的任何一家酒店都要好。   而且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去找陈故玩也挺好。   【江眠:想吃白切鸡。】   【陈故:ok,汤和小菜?】   【江眠:你定吧。】   【陈故:行,我来接你?】   【江眠:不用,我坐地铁过来,会快一些。】   【陈故:好,下午茶吃蛋糕还是水果?我待会买点】   陈故也没有执意要来接他,这让江眠很舒服。   他很怕陈故说追他,会把他当女生一样照顾,这会让江眠感到别扭。   因为他是男的。   【江眠:你决定吧。】   【陈故:那,江sir要不要再试试我的手艺?】   陈故还会做下午茶么?   江眠有点心动。   于是今天,就成了陈故的厨艺专场。   江眠到陈故家时,外送的食材还没到,陈故给他拿了拖鞋,随口问:“对了,伴手礼,喜欢么?”   江眠垂首换鞋子:“嗯。”   他认真道:“很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陈故弯眼:“我还担心你会觉得太暴发户了。”   看样子真的是纯金纯银的…上面镶嵌的宝石多半也是真的。   江眠只觉那份礼物更加沉重了。   他是不太懂这些艺术品,但他清楚就算不是真材实料,能做到那样也肯定很贵,更别说还都是真材实料……陈故不会是从什么拍卖会上给他拍下来的吧?   “不会。”江眠给予了肯定:“你的审美很好。”   陈故当然知道自己的审美好,作为艺术生,他要是没有审美这东西,那就完蛋了。   可他听着江眠的点评,心情极好。比曾经听那些艺术大家对他给予赞赏还要好。   “吃早餐了吗?”   “嗯。”   “我还没吃,我先吃包饼干喝杯牛奶垫垫肚子。你喝牛奶吗?”   “早上喝了…你怎么还没吃早餐?”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才醒。”   陈故无辜摊手:“问完你我就先下单菜,刚才洗漱完,你就来了。”   江眠抿了下唇:“下次,先吃饭。”   陈故勾唇:“好。”   他又问:“你几点醒的?”   江眠想了一下:“七点吧。”   陈故挑眉,有些意外:“这么早?今天不是放假么?”   江眠实话实说:“我习惯了。”   习惯早起背单词背法条,这么多年来他的生物钟已经准得很难改了。   两人随意聊着,陈故吃完一包饼干后,扫了眼江眠的手。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眠有点疑惑地看向他。   陈故就笑:“只是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你,在陈易深家,你还特意买了零食去的。”   那也是江眠的做客习惯了。   他觉得空手上人家里不太好。   但是今天来陈故这儿,江眠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江眠迟疑:“那…下次来我再补?”   “别。”陈故立马拒绝:“江sir,你要是要跟我玩客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刻意提起这事儿,可不是为了江眠带零食来。   而是想让江眠意识到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也是在向江眠求证。   江眠:“?”   他对上陈故似笑非笑的神色,直觉危险,于是默默把自己的念头憋了回去。   菜很快就送到,因为要处理食材,所以陈故先进了厨房。   他一边穿戴黑色的围裙,一边示意江眠:“你随意。”   江眠微微颔首,也没说要进厨房帮忙。   因为他确实在这方面完全不会,进去多半也是添乱。   所以江眠就坐在沙发上看法考视频。   陈故的发挥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让江眠多吃了半碗饭,撑得站起来走了几圈,也注意到了陈故用盒子收着,摆在柜子上的糖果。   他微怔,有点不确定地看向正慢条斯理地在光盘的陈故:“这糖……”   “你上次送的。”陈故承认得很迅速:“舍不得吃。”   江眠:“?”   他是真的不解:“不吃会过期的。”   陈故勾唇,满脸人畜无害:“可我真的舍不得。”   他用那种很委屈的声音轻声说:“江眠,很久没有人给我送过糖了。”   江眠一顿。   他看着特意被陈故放高到寻常人碰不到的糖果盒,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在心里蔓延。   江眠在心里低叹一声,清楚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明明知道……   “吃了吧。”他说:“以后我还给你送。”   “好,听你的。”   也不枉费他特意把那罐糖摆在那儿,让江眠自己发现。   ——   下午陈故烤了曲奇,过甜的曲奇饼干配上一杯摩卡咖啡,味道可以说是刚刚好。   虽然已经九月底了,但南界这边还热着,所以江眠并不想出去玩。   可两人干坐着,好像也很无聊。   江眠捻着手里的小勺子,借着桌面的倒影去看陈故。   他是习惯了这份安静,不知道陈故会不会觉得无趣。   “江眠。”   听到陈故的声音,江眠下意识抬头。   就见陈故冲他微微弯眼:“可以给我做模特吗?”   江眠稍怔:“你要画画?”   陈故颔首:“反正坐着也是坐着。”   江眠没怎么犹豫:“你要怎么画?”   知道他的意思是问他怎么摆动作,陈故勾起唇:“没关系,你坐着就行,我去把画架拿出来。”   他这么说了,江眠才注意到陈故还有间一直关着的房间做卧室。   陈故没有要带他参观的意思,江眠也就没有窥探。   他听人说过搞艺术的多少有点古怪的地方或者脾气,也许陈故的画室就是其中之一。   江眠没有给人做过模特,虽然南界大美院那边的人有问过他可不可以,但江眠都拒绝了。   第一次做这事,他还有点不自然。   陈故也没有跟他说什么,只是专注于画纸。   江眠僵硬地静坐了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我可以动吗?”   陈故就等他开口,他轻笑:“当然,你想怎么样都行。”   江眠松了口气,先是喝了口咖啡,又是吃了口曲奇,见陈故好像没有受影响,便一点点放松下来。   陈故画速写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他就说好了。   江眠有点讶异,起身走过去看了眼:“你好厉害。”   画面上用炭笔画出来的人,完全就像是用江眠的照片复印出来的黑白件。   陈故随口道:“很久没画人物了。”   江眠不解,陈故解释:“上回画人物还是读书的时候,那时候学校有练习要求,毕业后我就没画过人物了。”   江眠疑惑:“为什么?”   陈故扬眉,他挑起唇,偏头抬眼看江眠,那双漆黑的眼瞳含着笑,就好似夜空上悬挂的星河:“因为没遇到让我想画的人。”   没有人可以完美伪装自己的本性,陈故亦是。   他偶尔会流露出属于他骨子里的散漫与孤傲,还带着点不可一世的耀眼,再配上他那张脸,就成了电影里那种会让人尖叫的坏痞感。   他说:“都太丑了。”   江眠沉默了下,他到底还是认真说:“是你不喜欢他们。你不该总是这样对所有人抱有敌意和偏见,就像你当初对陈易深那样。”   他知道陈故说的「丑」,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贬低。   而是更深层次,无法解释的。   但神奇的是,一板一眼的江眠能与向来散漫无纪的陈故,产生奇妙的灵魂共鸣。   他能猜到陈故,能明白陈故。   可其实同样的,陈故也能猜到江眠,能明白江眠。   他俩在彼此眼中,就是个透明的人。   但是陈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冲江眠敬礼表示自己明白。   有些话不必言说,聪明人自然明白。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明天恢复日六哦——   浅浅的求一下评论和营养液qwq;   感谢在2022-10-02 12:48:51-2022-10-02 15: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桔、爬橙子树 10瓶;左然我老婆 5瓶;526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江眠没有再说话, 陈故也自然地换了个话题:“很喜欢?”   江眠颔首,实话实说:“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做模特。”   陈故扬眉:“那我就不能送你了。”   江眠:“?”   陈故颇为无辜道:“我要留作纪念。”   是陈故能干出来的事。   江眠想。   “我也没说要……”   “那就更好了。”   陈故转了下手里的炭笔,示意江眠:“想学吗?”   江眠确实有点兴趣。   但是……   他抿唇:“我画不好。”   其实从幼儿园开始, 就有美术课, 只是可惜江眠身体里大概是没有遗传到向薇的艺术细胞的,因为他几乎回回美术课成绩都一团糟。   只能庆幸美术不纳入正式成绩, 只是个放松的兴趣课。   “这东西其实很简单的。”陈故想了想:“和你刷题一样, 多写就好。美术本来就是个多练打基础,而且你也只是画着玩,没打算和我的笔名并肩出现在画展里不是么?”   江眠还有点犹豫。   陈故又轻笑道:“再说教不好你, 是老师的问题, 不是你的锅。要是你画的不满意,就找我这个老师的麻烦好了。”   江眠终于点头。   他很浅地勾了下唇,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字,但还是透露出来了他的情绪有被陈故带动道:“嗯。”   陈故望着他, 有一瞬地晃神。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江眠说过, 江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江眠有点厌世脸, 所以总给人清冷的疏离感, 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可他笑起来时, 哪怕只是很浅地一勾,都能让人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两人位置交换, 陈故站在了江眠身后, 江眠坐在椅子上, 握着陈故递来的炭笔。   笔身上还残留着陈故掌心与指尖的温度, 在空调房里格外明显。   江眠坐在画架前, 实在是没有办法忽视背后的陈故。   他后知后觉这样子, 会让陈故将他禁锢在他和画架中,根本无处可去。   可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陈故那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还是充斥了他的四周。   江眠在心里深呼吸了口气,努力无视掉异样感,无从下手地盯着画纸向陈故求助:“我要…画什么呢?”   陈故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他的手越过江眠的肩头,江眠下意识微微偏头,就见他结实的小臂微微紧绷着,白皙的皮肤上,几条青筋格外惹眼。   这个距离,他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就能靠在陈故的手臂上。   江眠屏住呼吸,看着陈故从画架上拿起另一只笔握在手里,听他低沉的嗓音在脑袋顶上炸开:“你想画什么?”   江眠觉得自己的思绪,比平时要缓慢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停了多久,才发出声音:“唔。”   江眠轻唔了声,脑袋勉强运转,但率先想到的,就是陈故叮咚头像的那只小黑猫。   所以他说:“猫吧。”   陈故说好:“我给你画个示范图。”   他说着,就把手搭在了江眠的椅背上,微微倾身,直接就着这样的姿势在画纸上作画。   江眠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直了几分。   偏偏陈故就好似没有察觉到一样,还正儿八经地在跟江眠讲线条要怎么画下来。   江眠抿着唇,努力想要把思绪集中在这上面,却始终做不到。   尤其他感觉陈故的声音好像离他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几乎洒落在了他的耳后。   江眠的耳朵像是在被火烤着一样,泛起红又滚烫。   “江同学。”陈故还要低声提醒他:“专心点。”   江眠呼出口气,这时候脑子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陈故是怎么知道他思绪不在这儿了的,只勉力凝神看着陈故慢慢把那只小猫勾勒完。   陈故放下笔,示意他:“你试试?”   江眠摈弃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在自己如同擂鼓般狂作不止的心跳声中握紧了笔。   他看着陈故给出的范本,觉得好像也很简单,就这样那样,就可以了。   然而自己一上手,才动手两笔,就在扭曲的线条中陷入沉默。   这会江眠也不在意什么陈故是不是离他太近、这个距离是不是有些暧丨昧、又或者已经超出了界限的问题了。   他只觉得画画是真的好难。   更别说陈故还笑了下。   江眠默然,倒也没有生气。   没做好的是他自己,再说陈故不是嘲笑他,他听得出来。   陈故…大概只是在逗他。   从见到陈故的第一眼起,江眠就清楚。   这人骨子里有多恶劣。   “不是这样的。”   但陈故对他也很耐心温柔:“你要先像我之前那样,定个大概的位置。”   他放慢了语速,再次抬起铅笔教江眠:“比如说这里到这里是耳朵,这里到这里是脑袋……”   江眠看他画下一根根横竖线,陈故又是示意他:“你在这个框里在试试。”   江眠沉默片刻:“我觉得我的问题是画线会抖。”   陈故失笑:“你抓笔太紧了。”   他微顿,询问江眠:“可以碰下你的手么?”   说实话,正经教学下,陈故直接碰,江眠最多就怔一下,不会太注意,毕竟他现在所有旖旎的心绪都被自己那令人落泪的线条给吹掉了。   可偏偏陈故要这么刻意的多问了句,于是好不容易凝聚的学术氛围(?)又消退了,江眠也再次安静。   他无言了许久,陈故又轻声给江眠递出台阶:“江眠,我有点不舒服。”   陈故压着嗓音,听上去有几分柔弱,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离你太近了。”   江眠知道陈故在装。   但他还是点了头。   于是陈故的手包裹了上来,掌心的温度大概是因为在空调房里反向升温,所以有些滚烫。   他的指腹贴上江眠的指背,又微微滑落在了他的指缝中,带动着他的手放松下来。   然而江眠的神经细胞却更为紧张。   他看着陈故带动着他的手绘出漂亮流畅的线条,一笔笔走下去。   抬起、落下……笔尖在纸张上摩挲出沙沙声,伴随着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心跳。   江眠有些恍惚。   以往南界的秋天也总是很热,而且这时候容易招台风,还是那种闷着热,很不舒服。   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今年南界的秋天,似乎比从前的每一年都要燥热。   空气中仿佛充斥着面粉,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爆炸。   江眠在陈故的带动下,完成了一只漂亮的小猫。   这只小猫还和陈故画的范本不一样,是一只抬着爪子在给自己舔毛的小猫。   看上去优雅又高贵,还透露着毛绒动物的可爱。   陈故握着他的手没有松,他弯眼:“看,你画的也很好。”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江眠仍旧能够严谨地纠正:“不,这是你带着我画的,我都是被你带着动,所以还是你画的。”   陈故哑然失笑:“那江同学自己画一个?”   他说着,就要松开江眠的手。   江眠稍顿,食指和中指夹着笔,用大拇指勾住了陈故撤离的手指。   这回轮到陈故怔住了。   就见江眠微微偏头,和他拉开点距离,抬眼看着他,神色一本正经:“你不是不舒服?”   要不是耳朵红得跟染了色一样,陈故还真要以为江眠是信了他那鬼话。   陈故没有反手去握住江眠的手,只是任由江眠勾着他。   他一脸无辜,眼底却全是快要溢出的愉悦:“那怎么办呢?”   陈故轻叹:“你要画画。”   江眠本来都打算说那要不下次再学好了,陈故就又轻眨了下眼,悠悠道:“不如你把你的左手给我?”   江眠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他以为陈故要抓住他的手腕,但没想到的是,陈故直接缠上了他的手指。   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暧丨昧过了头,让江眠整个人都懵了下,手指也不自觉地蜷缩,指尖微微蹭在了陈故的手背上。   对于陈故这样的皮肤饥渴症患者来说,一点微弱的肢体接触,感觉都会被放大千万倍。   于是他本来没犯的病,瞬间就被江眠这个无意识地小动作激起,想要更多的触碰的念头在刹那间侵占了他的理智。   他不住地收紧手上的力道,直到江眠吃痛轻嘶,皱着眉喊了声:“陈故。”   他望着他,哪怕被捏疼了也没有挣扎,只是提醒他:“你太用力了。”   陈故听着他认真的语气,勉强松了松,却到底还是越界,伸手将江眠连人带椅子,从背后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弯着腰,因为太高,所以手只能穿过江眠的胸膛和手臂,但却能恰好低头埋在江眠的发间。   江眠大概是来之前洗了个头。   洗发水的清香还很明显,是很清浅舒服的味道,和江眠很像。   让人沉迷。   他这个举动让江眠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但他知道陈故是真的犯病了。   他能够感觉,不一样的。   所以江眠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陈故。   他不知道陈故是陷入了什么样的情绪里,但他清楚地听见陈故哑着嗓子跟他喊他:“江眠。”   江眠应声。   然后又是一声:“江眠。”   江眠还是继续应嗯。   于是陈故就喊了一声又一声,到最后几乎近似呢喃了,江眠也始终有耐心地在回应他,哪怕只有一个字。   但对于陈故而言,这就足够了。   只要能确定怀里的人是真实的。   江眠不知道陈故喊了多久、多少声,但他知道,最后陈故呢喃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句——   “我喜欢你。”   江眠停住,不再说嗯。   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轻颤,可陈故就是不放过他,非要在今天将他剖得干干净净。   “我真的很喜欢你。”   陈故的语气诚恳,话语里的真挚就算是拿真心石来验也找不出半分虚假。   江眠说不动容,那肯定是假的。   但他动了动唇,问出来的还是那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不知道。”   陈故知道这个问题和上次那个意义不一样,他轻叹:“江眠,喜欢这种东西,不是公式,没有解题过程,也没有参考答案的。”   喜欢,本就是「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是说不上来的心动与沉沦。   江眠没有说话。   陈故又低声道:“我不是要你给我答案。”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陈故的语气有一瞬的寒凉和冷淡:“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喜欢你,看不见你会想你、看见你后会想接近你。”   会对你有无法启齿的肮丨脏想法。   陈故头一回在江眠面前骂脏:“所以把你那大家都退一步的想法收一收,我不可能和你维持那该死的朋友身份。”   狠话放完,他又软下语气,仿佛没了退路的人,轻蹭着江眠,可怜兮兮地恳求着:“江眠,你说过我是特殊的,你说过我不一样的。你想怎么样都行,别把话收回去。”   陈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求你了,江眠,别对我那么残忍。”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今天只有两更哦宝们,第二更在六点,所以三点不要等哈,周末才有三更(瘫);   鉴于我看评论区好像有宝没看文案和第一章 作话排雷,不知道陈故是个什么性格,我必须要再提醒大家一句,虽然眠眠也不是那种被算计到喜欢上了的,但陈故就是那种一堆算计啊心眼子超级多的,无论有没有在一起他都是这种性格,所以如果不喜欢看这一类的千万千万要止步,后面还有让你们更加不喜欢的——   感谢在2022-10-02 15:58:20-2022-10-03 10: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听、橘猫护航员、普普通通小熊仔、夔州成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子蓉 40瓶;赋安 15瓶;o_orange、篝瑾璇 10瓶;day_toy 6瓶;用二两甘草煎碗水 5瓶;阿野、崎. 3瓶;Miekkamies、雪饼、knk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当晚。   江眠躺在宿舍的床上, 望着天花板,头一回什么也没干,就是发呆, 虚度光阴。   因为他脑海里还全部都是陈故说的那些话。   他很清楚陈故的潜台词是什么, 而正是因为明白,江眠的思绪才会如此混乱。   陈故的意思是, 江眠可以一辈子都不用给他答案, 他愿意这样一辈子被江眠吊到死,只要江眠对他永远是特殊的、唯一的,就那么微弱一点就可以了。   太偏激了。   江眠想。   而且也太不公平了。   他只是需要点时间, 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迈出那一步。   可是陈故却已经把他的胆小看在眼里, 并且已经思考了这个选择以后所有的路。   为什么不能往好点的地方去想呢?   江眠不明白。   陈故……就好像习惯性无论什么事都往最坏的结果去考虑。   “江眠。”陈易深的声音从阻隔墙的那端传来:“借下你笔记。”   江眠不想动:“自己拿。”   于是陈易深就起身绕过来,没看躺在上面的江眠,只从他书桌上翻出了本子。   陈易深随意扫了眼,就瞥见了江眠丢在书桌上的手机。   他呃了声:“那个, 江眠, 我不是故意的啊,但是我看见我哥给你发了消息。”   江眠的手机设置了, 陈易深是看不见陈故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但是能看见发消息的人是谁。   所以在听到这话后, 江眠稍微顿了下,诡异地有种心虚感。   他坐起来, 从楼梯上爬下来拿起了手机。   陈易深又多问了句:“我就八卦一下, 你跟我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眠停住:“什么怎么回事?”   陈易深示意:“就, 他之前不是老让我帮他给你带这带那吗?”   他嘟囔:“我问他干嘛, 他又不让我问, 还说什么是给我个攒钱买戒指的机会, 我知道其实不是。”   因为和江眠的关系好——毕竟要陈易深把自己身边的朋友划分一下亲疏,那么他跟江眠的关系,绝对就是那种有一天他要办婚礼,选伴郎第一个名字绝对会写江眠。   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情谊,让陈易深总是会在江眠面前抱怨什么:“你别看我跟我哥是双胞胎,但我觉得我俩的关系可能还不如寻常兄弟。”   他补充:“还没我跟你好。”   江眠没说话。   陈易深又往自己身上扎一刀:“甚至没你跟我哥好。”   江眠面色平静上床,在陈易深看不到的地方打开手机:“你想说什么?”   “想说你们玩得好也挺好。”陈易深就跟老妈子似的:“多交点朋友,有利于未来……”   陈易深这时候是真的没有怀疑什么。   不是他傻,而是因为江眠这人吧,陈易深有所了解。   从他们认识开始到现在,江眠就没有表现出对哪个人类有过半点兴趣。   陈易深怀疑江眠是无丨性丨恋,并且有证据。   要知道这么多年,江眠都十九快二十了,真的从来就没有多看过谁一眼,也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哪怕一点的兴趣。   在那种让人脸红尴尬的生物课上,他更是冷静淡定的宛若一台机器。   江眠垂眼看着手机,陈故给他发的消息不是什么特定的,而是问他到学校没。   他回了个到了后,想了想,动手把陈故的备注改了——   “豺”   ——   法学这个专业,说的最多的,不过就是一个忙字。   和隔壁医学院有的一比,要背要记的东西多而繁重,即便到了大三,也不轻松。   尤其江眠还要准备十月中的主观题法考。   客观题过了,主观题要是没过,那就得明年再战了,虽然江眠在这方面格外有耐心,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今年上岸,明年去考公。   到时候可以边做检察官助理,边考研。   因为过于忙碌,江眠回陈故消息总是要慢一点,偶尔还会因为课间休息教授喊而跨时间聊天。至于公休日,江眠也要泡在图书馆里,又或者去跟教授看公开庭审,也没什么时间和陈故见面。   关于这点,陈故倒是无所谓,还跟江眠发消息说,让他要是忙就可以不用回他,不要忘记他就行。   他只是在刷刷存在感,江眠的学业重要。   说没有被戳中心巴,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陈故大概是从陈易深那弄到了他的课表,总会适时地提醒他吃饭,让他也要注意休息。   江眠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只要长久不见,交集淡下来,聊的话平淡又激不起太多波澜后,那些暧丨昧又黏稠的思绪也会随之冷却。   至少他跟向薇之间的感情很淡了,哪怕是血浓于水的母子,见面后也总是会有几分尴尬,总是需要向薇的热情去支撑。   但是要向薇说江眠在想什么、喜欢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哪怕一点。   可这并不是向薇的问题,因为江眠也是如此。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天,在十月初时,江眠有一天是上午的课上完后,下午就可以休息了。   江眠的计划是继续图书馆,也认为他跟陈故之间的情绪大概是淡下来了。   陈故…应该不会那么偏激了。   再见陈故,他的心跳应该也不会那么不受控制,像是要将他的心脏震动出来了。   江眠想。   然而当天上午的课结束后,江眠就收到了陈故发来的消息。   【豺:给你点外卖了,记得到校门口拿。】   有时候上午有四节课时或者五节的时候,陈故就会特意备注不要打电话。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江眠没有多疑。   南界大平时都是开放的,只是会在晚上关闭,所以白天总是有外人进入,只要做身份登记就可以了。   而且身份登记也很简单,扫描二维码,就能录入信息,有什么问题也能够通过程序后台联系通知到人。   不过南界大太大,宿舍楼栋不好找,所以外卖一般都是放校门口。   然而江眠过去,还没到保安室,就率先看见了人。   江眠微停。   正好社团的学姐她们从外面回来,见到站在校门口的男人,有点诧异:“陈易深?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说趁着慧慧今天只有一节选修课要和她去约会吧?”   江眠往前走了一步,微微皱眉。   对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他勾着唇,没有像从前那样刻意模仿陈易深的语调喊他,而是用自己原本要低沉沙哑许多,而且习惯懒散的语气喊:“江眠。”   于是江眠这才继续迈开步子,走到了他跟前。   但江眠没有应陈故,只是扫了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又翻出来戴上了的帽子。   好像明白江眠的暗语,陈故随意解释道:“太晒了,我眼睛散光,受不了强光。”   常年窝在画室里,陈故总会有点该有的毛病。   脊椎没问题还是因为勤锻炼。   陈故说着,又顺手把帽子摘下来,扣在了江眠的脑袋上,把那双说着千言万语、直击他灵魂,像把手术刀一样将他剖得干干净净的眼睛给遮了。   他轻哂,意有所指:“今天太阳很大,你都皱眉了。”   陈故及肩的长发暴露出来,本来看他们俩就有些奇怪的学姐们更是茫然,视线都逐渐惊悚了起来。   陈故跟她们淡淡解释了句:“我不是陈易深。”   “我是他哥。”   学姐们:“哦哦哦……”   听倒是听过陈易深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但是没想到可以这么像。   而且……是错觉吗?   怎么觉得江眠和陈易深的哥哥之间有点不对劲啊?   等她们走了后,江眠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陈故望着他把压低的帽檐抬高些,却没有摘掉,于是心情终于好了点:“很久没见你了,想你。”   江眠:“……”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想当然真是想当然了。   陈故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缴械投降。   陈故见他哑语,登时莞尔:“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隔着帽子按了按江眠的头,语气亲昵:“总是也要劳逸结合的,我们好学生辛苦了这么多天,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   江眠并没有因为陈故的忽然出现起要改变行程的念头,他只说:“我下午打算去图书馆。”   陈故颔首,并未有半点不高兴,只是看了下手表:“现在才十一点半,属于中午。”   他笑:“现在你陪我,下午我陪你。”   江眠没再说什么,只点了下头。   他跟着他出了校门,上了陈故的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后,陈故漫不经心地锁了门:“江眠。”   陈故轻声问:“为什么生气?”   江眠一顿。   他下意识就反驳:“我哪生气了?”   陈故似乎是笑了下,他望着江眠,一双狗狗眼委屈又可怜:“你刚刚在校门口看我时眼神可凶了。”   他一脸无辜,明明知道江眠是为什么,偏偏要装不懂:“我没有对她们笑,也没有看她们。我一直在看你。”   江眠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自暴自弃地承认了:“我不喜欢你被认作陈易深。”   江眠太聪明了。   他的聪明是那种,就算他总是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也依旧能用自己的智商去分析得出。   陈故说,喜欢不是公式。   但在江眠这儿,很多感情都是可以用特殊公式套用的。   他知道如果让人看见他和陈故之间的暧丨昧,再加上陈故这张脸,会有人说些什么。   可对于江眠而言,陈故和陈易深长得真的不一样。   他就是能够一眼认出来,不是直觉的问题,就是没有道理。   江眠对上陈故微怔的视线,皱着眉认真道:“你是你,他是他。”   陈易深只是他的朋友。   也许会在未来的某天因为彼此工作太忙而淡了联系的朋友。   但陈故……   他喜欢陈故。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谁。   也大概会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喜欢与心动。   作者有话说:   眠眠啊TAT;   今天没有啦,明天见啊宝们——   感谢在2022-10-03 10:51:49-2022-10-03 14: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山叁叁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陈故是真没想到, 江眠会直接说出来。   他微顿后,抑制不住扬起唇,低笑:“那怎么办?”   陈故微微偏头, 语气认真:“要不我去整个容?”   还皱着眉的江眠:“?”   他歪着头看陈故, 眉眼满是疑惑。   要是拍下来,还能做个「你没事吧」的表情包。   惹得陈故又笑。   他心情很好。   江眠可以感觉到。   而这样的笑, 总是能够感染人的。   于是他心里积压的阴云也逐渐消散,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竖起来了的浑身尖刺也一点点退下去,藏进了身体里。   江眠的语气比陈故还要认真:“你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去整容。”   来了。   陈故莞尔,心说江眠真是可爱不自知。   也好在他身边的人都不知。   “那你说怎么办, 我照做。”   “……”   江眠沉默。   陈故也不急, 等到了下一个红绿灯停下时,才不紧不慢地催了声:“嗯?”   江眠抿了下唇,实话实说:“我确实有想过。”   他低声说:“想过你最好别来学校找我,南界虽然小, 但其实也很大。大学毕业后, 大家的联系就会淡了,见不到, 就不会有人节外生枝议论什么。”   但这样不公平。   对陈故不公平。   江眠做不到让陈故这么委屈。   虽然……他觉得他说了, 陈故真的就会这么做, 他也不行。   然而陈故的重点却完全不在这,甚至歪得离谱。   他的指尖轻点着方向盘, 心情愉悦到了极致, 以至于语气轻快得像是落在云彩上:“江眠。”   陈故勾着唇:“你在考虑我们的「以后」, 是么?”   其实江眠的话已经很明显了, 可他就是非要一个直接的、肯定的答案。   好像只有这样, 他才能确定什么。   江眠垂下头, 在又是好一阵的沉默后,才开口:“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他轻声说:“我有在考虑。所以你不用……”   江眠本来想告诉陈故,告诉他不用把答案往最坏的结果去猜。   他只是需要时间去处理好自己混乱而又矛盾的心。   去拥有勇气面对父母失败的爱情,不让其影响到自己和陈故。   因为江眠清楚,自己无法拒绝陈故。   面对陈故的一次次进攻与前进,他做不到后退,最多只能沉默,甚至还会被激得忍不住往前,想要离陈故更近一点。   他被理性和感性拉扯住了。   但是江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故打断。   陈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他眉眼含笑,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又缱绻,像是夏季没有太阳但却一碧如洗的天空。   只是陈故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清澈了:“江眠,如果你现在不打算答应我的话,就不要给我希望。”   江眠拧眉,还没说什么,就被陈故的虎狼之词给冲击到了:“毕竟你现在在我手里,你再撩一下,我会忍不住亲你亲到你点头同意了,才愿意放你下去。”   他语调慵懒,乍一听仿佛是玩笑,可江眠的汗毛却诡异地竖了起来,脊背更是炸寒。   江眠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他不仅受到了这一击直球的真实伤害,叫他的心跳喧嚣嘈杂到仿佛要当场给人表演个躁动的乐章,他还察觉到了陈故散漫底下透露出来的危险。   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可怖。   江眠的直觉好像失灵了。   因为他一时间无法判断,陈故是不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但无论如何,江眠都没有动。   他只是坐在副驾驶上,在车子终于等完最后一个红灯飞驰出去时,在各种喇叭声中,红着耳朵,很难得又很小声地嘀咕了句:“流丨氓。”   耳力很好的陈故偏头看了他一眼。   江眠别着脑袋,拿后脑勺对着他,却恰好将那枚浅淡的朱砂痣暴露在陈故的眼皮子底下。   包括那只红透了的耳朵。   陈故哑然失笑,被骂了反而心情更好。   其实江眠真的不像他们学校论坛说的那么神性。   他也有自己的脾气,偶尔还会在心里腹诽吐槽。   他才十九岁,还没修炼到江聊一那样遇上任何事都能表现得无动于衷、稳如泰山的模样。   只是江眠的世界和大多数人的不一样,能懂、走进来的人太少。   于是江眠就又一点点封闭着,直到陈故……   不是说是爱情的力量太伟大,而是陈故真的随随便便就能激起江眠的情绪。   因为他也一直在给江眠一些情绪,而且是只给江眠,就算周围还有别人,他眼里也好似只能看见江眠一样。   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海,不一定能激起浪花,但一块陨石砸下,概念就不一样了。   一次又一次,江眠总会忍不住的。   凡事只要开了个头,之后就简单了。   毕竟有一句俗话是:万事开头难。   ——   今天陈故带江眠来吃的,是涮羊肉,来自丰北的著名美食。   因为陈故有注意到,江眠虽然是不怎么挑食,但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国外料理,吃菜口味偏国内。   事实证明,陈故观察的是对的,因为接过菜单后的江眠,没忍住多点了很多样式的菜。   尤其他知道陈故是真的可以吃完,就……他只需要负责点自己想吃的,光盘交给陈故就好。   至于饮料,一如既往地是陈故去买珍珠奶茶。   不是说江眠怕挑战新口味的奶茶踩雷,而是奶茶这一块,他真的只喝珍珠奶茶,别的都不喝。   毕竟他更喜欢咖啡,但咖啡不能天天喝。   吃饭时,陈故随口问了江眠一句南界大学美术学院的事。   江眠对那边倒是不熟,印象只有总是在操场看见他们摆着画架画画,要么就是他被找过做模特:“怎么了?”   陈故轻唔:“他们那边有人联系我,问我能不能去做一次讲座。”   江眠哦了声,要是换别人,肯定会就这一点开玩笑,但他确实没有什么活跃气氛的天赋,只是很平平地顺着话题问了句:“那你要去吗?”   “我还没想好。”陈故把烫好的毛肚放进一旁的空碟中,方便江眠想吃的时候夹,又继续烫肉片和虾:“我要去接了的话,你要来听吗?”   江眠实话实说:“要看我有没有课。”   选修课他可以逃一下,必修课就不行。   虽然同学们有时候也会逃必修课,但江眠绝对不会。   哪怕讲的知识点江眠会,他也会去听。   江眠做事就是这样,有点一板一眼的。   听见江眠这个回答,陈故是一点也不意外,但要说没有丝毫情绪,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压下了自己心头那微弱的酸味,笑着叹了声:“好学生。”   江眠咬了咬筷子,没有说话。   和陈故吃饭很轻松,江眠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他俩的口味相近到仿佛复制粘贴出来的,而聊的话题也总是恰到好处。   江眠还问了句:“你以后,是打算在南界定居吗?”   陈故扬眉,意味深长地看向江眠,语气悠悠:“当然,我房子都买了。”   他玩笑道:“江sir,南界的房价可不便宜,我这套房包装修一起都花了近一亿,可是把我大半身家都砸了进去。你可不能赶我走,但可以让我跟你走。”   江眠:“……”   他在陈故的骚话攻击下,再次忍不住,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你一幅画就卖了一个亿,就算交了税,到手也有八千多万,还有剩。”   说起来,几乎相同的年纪,陈故只是大他半岁而已,他就已经一幅画卖出亿位了,而他还在读书、在考试。   甚至他的亲生弟弟也还在为了想自己挣钱买一枚求婚戒指而奔波。   江眠倒是没有因此感到落差,他只是感慨陈故是真的要比很多同龄人优越。   和他哥荣荀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   因为有陈故「服侍」,这顿饭江眠先放下筷子:“吃不下了,好撑。”   陈故确认他不吃了后,才开始清理桌面还剩下几乎大半的食材:“待会到商场里走走消消食?”   他们是在商场的餐厅里吃饭的。   江眠没有拒绝。   而且他们进来时,虽然坐的是直升电梯,但江眠有注意到大堂好像在搞活动。   他有点好奇。   等到陈故吃完饭后,买单时江眠下意识说了句:“我A你?”   陈故稍顿,挑了下眉,没有拒绝,只是提醒了江眠一句,免得以后他又在心里吐槽他:“我还欠你一顿饭。”   江眠有几分不解:“那些外卖不算?”   “江眠。”陈故诡辩得面不改色:“是给我补过生日,我都没有跟你在一块,算什么补过?”   江眠:“……”   他就不该低估陈故这张嘴。   见江眠不说话,陈故又「大方」地给了他一次机会:“还要A么?”   还A的话,那顿饭就还欠着,陈故还能继续用那个理由约江眠吃饭。   聪明人交锋,不需要把这句话说明,大家心里都清楚。   然而江眠没有收回手机。   他依旧点开了叮咚,在陈故的注视下,垂着眼,平淡又小声的说了句:“A。”   似乎是觉得陈故还要像之前那几次一样追问,确定答案,江眠又补了句:“欠就欠着。”   他愿意给陈故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哦宝们——   感谢在2022-10-03 14:54:17-2022-10-04 10:4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普普通通小熊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包子、分析一下soft鞋垫多厚 10瓶;安言尘 8瓶;薇薇蝶 5瓶;寒枝、陌上之人、与容、Twiligh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从火锅店出来时, 陈故顺手在柜台上抓了把用来清口的薄荷糖片。   他在江眠面前摊开手心,江眠看了眼。   陈故悠悠道:“你不是嫌身上沾了火锅店的味么?”   江眠出来时,揪着自己的衣领闻了好几次。   江眠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陈故的意思。   人的鼻子和口腔是相通的, 含一颗薄荷糖, 清凉的气息可以透过口腔传到鼻腔,从而掩盖掉一点身上沾染的火锅味。   但是……   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江眠默然了两秒, 还是伸手拿了几颗。   他指尖不可避免地微微擦过了陈故的掌心, 被空调吹得有些冷的指尖就好一块沁凉的冰,瞬间就侵入了陈故的骨髓里。   陈故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心湖不是泛起涟漪了, 而是直接掀起浪花。   于他而言, 皮肤饥渴症这样的心理障碍,导致江眠每一次不经意碰到他的动作,都成了十八层地狱里的考验。   他真的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要用超出常人千百倍的定力, 才能勉强做人。   江眠撕开一个糖纸, 将薄薄的薄荷糖片含进嘴里,正好路过垃圾桶, 他把垃圾袋扔了后, 轻唔了声。   陈故扬眉:“怎么了?”   江眠细品了一下:“好像是柠檬味的。”   嘴里不仅有薄荷的凉意, 还有淡淡的柠檬苦涩清香。   江眠不爱吃很甜的食物,柠檬和薄荷中和在一起, 恰到好处。   他又看了眼自己手上另外几个糖:“这个是草莓味的, 这个是橙子味的……”   江眠看向陈故。   陈故重新把糖掏出来, 给江眠找了一下, 发现自己这儿还有几颗柠檬味的:“要换么?”   江眠迟疑了下:“你不吃吗?”   陈故也不瞒他:“我也喜欢这个口味, 但是可以让给你。”   江眠想了想:“我们可以平分。”   “我不想跟你平分。”   陈故懒懒地勾了下唇:“全部给你。”   总觉得他意有所指的江眠默然。   最后江眠还是从陈故手里接过了所有柠檬味的薄荷糖。   交换过后, 江眠又觉得刚刚的「争执」真的毫无意义。   他跟陈故居然会在这种事上纠结这么久。   可江眠就是忍不住握紧了口袋里的糖,嘴角也稍稍扬起了一点弧度。   陈故给的不是糖。   是偏爱。   ——   商场大堂的活动还没结束,而且这个时候正是人多的时间。   不仅有舞台表演,还有一些商店搞的活动。   都是一些小游戏,说是完成游戏就可以拿到奖品,也有些是凭借消费小票进行抽奖。   陈故跟着江眠在人群中穿梭,不动声色地护在江眠身侧,不让任何行人与江眠擦肩而过。   他的视线随意扫过,在一个射击游戏的奖品上停顿了两秒。   陈故才收回目光,就听见江眠问:“去玩那个吗?”   陈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是那个射击游戏。   “你想玩吗?”   “还行。”   江眠这个回答有点奇怪,但陈故还是跟着他走到了射击游戏前。   规则说明用纸写着粘贴了出来,和外面的那些射击游戏没有什么差别,射中的气球数量不同,可以兑换的奖项也不同,奖品被分为一等到三等,还有特等奖。   十块钱十发子弹,射中二发是三等,四发是二等,七发是一等,特等奖是九发。   因为商场人不少,所以要玩还要排队。   不过这个摊位光顾的人比较少,江眠他们过去时,只有一个男生带着女朋友在那儿玩,而且已经打完了最后一发子弹。   女生抱怨:“一枪都没中欸,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小猪存钱罐。”   男生哄她:“我再试一把,实在不行我们去买一个。”   老板笑眯眯地报上自己的店子位置:“店内有同款哦。”   小情侣们:“……”   这做生意的头脑可太好了。   老板又说:“靓仔,你要玩也往后排下队啦,让后面这两位靓仔来一把。”   他看向江眠和陈故:“靓仔你们谁先?”   陈故刚刚已经扫码付了十块钱——没能付更多是因为老板设置了付款金额。   还别说,这方式弄得挺好,可以让人轮流来。   陈故垂眼看江眠:“你先?”   江眠拿起了老板装填好bb弹的枪:“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凝神望着对面的气球墙,在旁边看着的女生小声嘀咕的一句“这个小哥哥看着好像很厉害,按照电视剧套路,这两位靓仔一定能大杀四方、让老板呆滞”中,问了句:“是按这里开丨枪么?”   女生:“??”   老板也愣了下。   陈故看了眼:“是,你扣下扳机就行了。”   江眠说好,然后直接开了一枪。   飞射出去的bb弹砸在了海绵墙上,离气球十万八千里远,也打碎了女生的偶像剧幻想。   江眠确实没有玩过这种东西。   倒不是说他没有童年,只是说比起这些,他更喜欢看书。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他对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但对于脑子足够好的人来说,就算没有玩过,一发子弹尝试一下也足够了。   因为江眠第二发子弹,就直接击中了气球。   场面静了静,都不给人起思绪的时间和机会,江眠就没什么表情,沉着而又冷静地把剩下就发全部打完。   江眠那双柳叶眼凝神时,清寒更甚,还透露着几分锐利。   像是把刚打磨好的唐刀,从刀鞘中拔丨出的那一刹那,眨眼间就能刺伤人眼。   他看着瘦瘦弱弱的,细胳膊细腿,又白嫩,身形还有几分单薄。尤其和陈故站在一块比较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娇小的感觉。   可其实和江眠稍微接触一下,多聊几句,就能够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坚韧。   那股劲,最是让人敬佩,也最是吸引人。   反正陈故从来就移不开眼。   而且江眠在他眼里,是强大的。   并不是因为这一次射击,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从最初,陈故就觉得江眠无比强大。   以至于让他心甘情愿地冲他低下头颅,匍匐在他的脚边。   甘愿做他的「奴丨隶」。   九个气球,特等奖,刚刚好。   气球接连的爆破声,吸引到了旁边摊位的人看过来,有人捕捉到了江眠眼都不眨一下的天秀操作,所以在江眠放下枪时,有社牛忍不住鼓掌:“厉害啊!”   江眠微顿。   老板也惊了:“靓仔,练过啊?”   江眠一脸平静:“算的。”   猜到了点的陈故稍扬眉,还是会为江眠亲口承认自己是算出来的事感到震撼。   江眠的脑袋,真的是陈故见过的所有人里最聪明的了。   陈故的瞳孔里倒映出江眠的身影,他弯着眼,想自己是没有上场的机会了。   不同于江眠,陈故是玩过射击的。   尤其他在国外住的地方,枪丨支合法。   陈故家里都摆着一把手丨枪。   一旁等着的小情侣简直被震惊得无法言语。   男生上前了一步:“兄弟,你这怎么算出来的啊?”   江眠看他,眸色没有半点波动:“算出弹道,然后把枪对准,就好了。”   如此的朴实无华而又简单,却让人懂了又完全没有没懂。   老板问江眠要什么奖品。   因为特等区摆了不少东西。   江眠却问:“可以换一等奖吗?”   老板啊了声,茫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靓仔,我有必要提醒你哈,一等区的奖品没有特等区值钱。”   “没关系。”   最终江眠换取了一个摆在一等奖区的蜗牛。   他把蜗牛递给陈故,陈故有些意外:“给我?”   江眠点头,稍稍偏头,神色有些不解:“我看你只多看了这个一眼。”   陈故的确多看了这个一眼。   因为那时候,他在想江眠有时候就像蜗牛,慢吞吞的,很可爱。   江眠送礼物的举止,登时让老板看他们的视线暧昧了起来。   南界对同性恋的包容度比内地要大,思想也要超前一些,所以异样的眼光也会少一些。   老板:“这是个闹钟,把蜗牛的壳打开就能看见了。”   听到是闹钟,江眠停顿了下。   见他有收回的意思,陈故干脆利落地抬手,攥住了江眠的手腕。   江眠顿住。   他抬眼看陈故,就见陈故似笑非笑:“江sir,送出手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江眠抿了下唇,想说这是在外面,要让陈故松开他。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说过,送钟表寓意不好。”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不好。   陈故偏头,实在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   他把疑惑问出口,江眠就提醒他:“挑生日礼物那天。”   陈故回忆了下,想起来了。   他是没想到江眠有把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放在心上这么久,本就愉悦的心情登时再攀上一个高峰,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了云端上,飘飘然起来。   陈故将蜗牛从江眠手里拿走:“没有不好。”   他轻笑,微沉的嗓音商场的音乐声中、人群的嘈杂声中,依旧那么明显。   明明他也没有大声说话,可江眠就是能够清晰地捕捉到。   好似这个世界,只有陈故一个人的声音没有失真,而是真实存在。   陈故说:“你送的,无论什么,寓意都很好。”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隔壁今天也加更了,在追隔壁的宝们不要错过我对你们的爱(烟);   感谢在2022-10-04 10:44:27-2022-10-04 15:0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陈故是真的很高兴。   江眠的手撑在副驾驶的车门上, 掌心托着下巴,望着窗户上陈故的倒影想。   从拿到那个蜗牛闹钟开始,陈故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虽然他之前在他面前也总是会噙着抹浅笑, 但两者不同。   江眠能够分辨出来。   早知道陈故要是收到礼物会这么开心的话, 那天去机场接陈故时,他就还是把给陈故准备的外卖回礼送给陈故好了。   那天江眠其实将它带出来了, 就因为陈故问他给他买饭, 是不是代表追他的事有结果了,于是硬生生把江眠准备送出手的礼物憋了回去。   因为那个礼物……   他选的时候只是单纯地觉得很适合陈故,就买了, 包括后面带出来时, 也没多想。   直到陈故那句话,才让江眠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要是把那个送出手,大概真的就是「有结果」了。   所以江眠决定还是自己先继续保存一会儿。   陈故非校内人士, 车牌没有登记, 不能开进校内。   所以他停在了校外,下车时, 江眠松了安全带, 见陈故没有要动的意思, 便下意识问了句:“你不是说陪我图书馆吗?”   还没来得及开始装的陈故顿了下,嘴角不自觉翘起的同时, 还是继续用那种受了伤害却仍旧想要坚强的语气, 幽幽道:“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出现在学校吗?”   江眠:“……”   又来了。   江眠难得升起无奈的感觉, 这种无可奈何和从前对别人那种带着点无语的情绪并不同。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但他知道他不反感, 也不会觉得无力。   甚至……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陈故, 莫名可爱。   有点像撒娇的大狗狗。   但是陈故的性格不像狗。   所以江眠在心里纠正道,像他看动物纪录片时看见的会撒娇「呜呜呜」叫的豺。   很让人心动(?);   江眠有时候的萌点,也是常人无法get到的。   “没有。”江眠的语气乍一听平静又自然,但却潜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纵容,只是江眠还在严谨纠正错误:“我是说我有想过,没有说打算付诸行动。”   江眠就是那种,如果和人吵架了,一定会很认真的讲道理的类型。   不过如果是他的错,他就会道歉,但要是两个人都有错,那么他会在道歉后继续认真的讲道理。   他毕竟是理性派。   如果不是理性派,多少都会有点不悦。   但明显不是理性派的陈故却没有半点不高兴,有也是装出来的。   陈故可怜兮兮道:“嗯,反正我在你眼里,见不得人。”   江眠:“。”   他无言地对上陈故那双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的狗狗眼,因为实在是不会哄人,所以只能干巴巴地说:“没有。”   江眠抿住唇,诚恳地补充:“真的。”   把人逗急了,就没意思了。   陈故适时地收了自己的神通,不过为了收尾自然,他还故作委屈地问了遍:“不是哄我?”   江眠点头:“不是。”   他那个想法,也只是单纯不想被那样误会,也不希望陈故因为他成为舆论中心。   但江眠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真的没必要如此。   他从前就是个不在意旁人目光的人,现在也没必要去在意。   那些人都是过客罢了。   闲话是闲人说的,而那种闲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与他有什么交集。   这是江眠的理性思维。   而他的感性思维又忍不住去在意陈故。   陈故在江眠的肯定下,自然收场,跟着江眠下了车。   南界十月初也还热着,不过没有暑期时那么恐怖了。   南界大学里面总是人来人往的,江眠和陈故的颜值,大概就是放到隔壁艺术学院都出类拔萃的那种,所以两人并肩走在一块时,总有人频频侧目。   旧人都知道江眠,已经开学半个月了的新生也听够了八卦,在论坛上见识了不少。   陈故和陈易深,在其他人看来,真的就是长得一模一样。   只有江眠才会觉得他俩长了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所以朝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很多,而且有些还带着点疑惑。   疑惑的点,显然在于「陈易深」一夜之间头发变长了。   尤其他们路上还碰见了宋炆。   宋炆冲他们打招呼:“陈易深!江眠!”   他喊完后,看着陈故的头发又觉得不对。   陈故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先淡淡道:“我是陈故。”   宋炆哦哦哦了声:“我就说…故哥,不好意思哈,你和陈易深真的好像啊。不愧是双胞胎。”   他心里有点奇怪,想之前打篮球的时候,陈故是这个性格吗?   宋炆:“江眠,你笔记可以借我吗?”   “可以。”江眠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但我不知道现在在谁手上。”   之前有好几个同学跟他借笔记,他就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安排时间。   宋炆:“我知道,在阿光那,那我明天还你。”   江眠说好。   宋炆又好奇多问了句:“你们是要去干嘛啊?”   陈故没有说话,完全就是任由江眠开口。   江眠也没有瞒着:“去图书馆。”   宋炆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江眠就已经点头示意,带着陈故离开了。   留下宋炆一个人满头问号。   陈易深不是说过他哥陈故因为读书早加上跳级,早就毕业了吗?   而且陈故读的也不是南界的大学啊,他是在国外读的书,来他们学校图书馆干嘛??   走出几步后,陈故才像是关掉了静音按钮,开口悠悠道:“这就是你说的,没我想象的那么好?”   江眠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侧首抬眸看向陈故,有点不解:“举手之劳而已。”   反正记笔记是他本身就会做的事,他记笔记时,其实就已经是第二遍巩固了,同学要借,就借好了,并不影响他什么。   因为江眠第三遍巩固通常都会通过刷题来进行。   顺手就能帮的事,怎么就好了?   江眠点评陈故:“你对我滤镜太厚。”   他真的没有陈故说的那么好。   陈故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你打算在图书馆泡多久?”   “到晚饭吧。”江眠也没什么别的事:“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   陈故勾勾唇:“我没事。”   他懒懒道:“只是确认一下你的时间,晚上一起吃饭。有想吃的吗?”   ……才吃完中饭就开始想晚饭了吗?   江眠默然片刻后,摇了摇头,示意陈故做决定就好。   他在日常的选择中,总是很纠结。   ——   江眠挑了好几本书,陈故就在他拿书的位置随手挑了本——主要是这边都是律政、法学,不是他专业领域,他拿什么都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不是赛高考的期末时期,也不是公休日,图书馆的位置还很空。   江眠挑了个靠窗的角落,坐在了窗户边,陈故正好坐在外面,他要出去的话,得陈故让位。   落座后,江眠翻开书前看了陈故一眼。   他觉得陈故有时候很幼稚,也很让人不能理解。   比如他想不明白陈故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座位开心。   是因为坐在他身边?   可之前在陈故家时也不是没有并排坐过,在车上时也是啊。   没什么心眼的江眠实在是想不出答案。   陈故看这些不太看得下去,但好在江眠愿意分他本子和笔。   他就拿着江眠给他撕下来的纸笔在画画。   画的是Q版的江眠,就画他看书的样子。   画了一个又一个,画了满满几页纸后,又低声去问江眠要。   江眠把本子翻到最后,正准备把纸撕下来时,先瞥见了陈故的「大作」。   陈故画画确实让人只能夸好,可整整几页的q版江眠,还是冲击到了当事人。   江眠沉默了下,又把本子翻了回去:“不给了。”   他轻声说:“你别画我了。”   陈故眨了下眼,满脸委屈无辜:“为什么?”   他小声说:“你那么好看,不画你画谁?”   江眠不是没有被人夸过好看,但是这话从陈故嘴里说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动了动唇,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陈故又笑吟吟地做好人:“好啦,不画了。”   他转了下笔,把纸收好在自己口袋里,笔也一起没收:“不打扰你学习了,你看吧。”   江眠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极其自然地从他这儿顺走东西,他停了会儿,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一支笔而已。   他重新凝神在书本上,继续在学习的海洋中遨游。   对于江眠而言,现阶段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学习。   他已经大三了,还准备考研,下周还有主观题,明年又是考公…江眠的重心确实在学业上。   他也希望陈故知道,和他谈恋爱,大概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的。   不是劝退,只是在开始前,总要了解足够。   等到江眠看到脖子微僵,松开书页想活动一下脖子时,这才想起还有个陈故。   实在是因为陈故太安静了……   江眠偏头,心说难怪。   因为陈故趴在桌子上,面向他这边睡着了。   他手里攥着之前被他折好收进口袋的纸张——上面画着江眠的Q版画的那个。   江眠迟疑了下。   他刚刚只是匆匆一瞥,其实也没有看太清楚,但他确定陈故是在画他。   因为陈故说过,毕业后只画过他一个人。   江眠也明白陈故的潜台词是「我只会画你一个人」。   他太会分辨陈故每一句话潜藏的含义了。   陈故睡着时,看着很养眼,但棱角也很锋利。   那双狗狗眼没了精髓的神色后,他整个人瞧着就像是什么凶猛野兽的代言。   哪怕是在睡觉,也像是假寐着等待猎物上钩的凶兽。   江眠静静地看了会儿,到底还是伸手,想要轻轻地将那几张纸从他手里扯出来,看一看陈故究竟画成什么样了。   然而他才碰到一角,陈故就倏地睁开了眼。   江眠一怔,随后才对上陈故意味深长的视线,看他似笑非笑地用微哑的嗓音对他轻轻说:“江sir,玩偷袭啊?”   江眠确定陈故睡着了。   也正是因此,他才觉得陈故实在是太警觉。   江眠镇定道:“你画了我,还不打算分我一张,我想看一下总行吧?”   “看一下可以,分你不行。”   陈故缓缓坐起来,眉眼含笑:“关于你的一切,我连你都不想分享。”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更新哦——   回一下一个小可爱,我的肝还好,就是头发有点不太好(瘫);   感谢在2022-10-04 15:08:47-2022-10-05 11:0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留白 2个;喜央央米米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晚安君 10瓶;阿走鸭鸭鸭、故笺瑾 6瓶;徐徐于风 5瓶;崎. 2瓶;神谕、肥硕大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那天陈易深晚上没回来, 他跟周雨慧去约会,为什么没回宿舍,江眠也不用问。   只是第二天是早八, 江眠主动给陈故发了早——他六点起的, 陈故这个点绝对没醒。   江眠独自一人去食堂吃了饭后就去了教室。   今天必修课,陈易深肯定会回来上课的。   就是江眠没有想到, 陈易深见了他第一眼, 问的就是:“江眠,你跟我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眼里的求知欲和燃烧的八卦之心扑面而来,加上这傻狍子因为太激动忘了收声, 这会儿教室已经有不少人了, 听到这个问话,有很多从江眠进来开始就在关注江眠的人都投来了视线。   其实从今天早上出宿舍开始,江眠就感觉到了今天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好像比平时要多,但他没有在意。   江眠:“怎么了?”   陈易深掏出自己的手机:“就是论坛啊。”   他把自己还没退出去的帖子给江眠看。   江眠垂眼扫了下, 发现标题是:“啊啊啊!法学院两位校草来图书馆了!虽然知道cys有女朋友了但还是很想小小磕一下……”   江眠:“。”   其实关于有人磕他和陈易深这件事, 他和陈易深很早就知道了。   两人第一次发现时,相顾无言了许久, 江眠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陈易深却再三跟他发誓保证自己真的是直的, 和他玩也不是追他。   还是江眠说别理,这事才勉强过去。   后来江眠帮陈易深追到了周雨慧, 他俩出现的地方, 一些奇怪的视线也几乎没了, 江眠就以为这些人的这些奇怪念头该少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在陈易深有对象的情况下, 还有人……   江眠微微拧眉。   他觉得这样就不礼貌了。   这些人把周雨慧放在了什么地方?   陈易深伸出手回到主楼给江眠看:“你看, 他们还拍了照。”   照片里,是江眠和陈故坐在图书馆角落的样子。   江眠不太分得清具体是什么时间,但陈故看着他,笑得灿烂,整个人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温柔。   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江眠看着放大了的照片,微怔了下。   因为照片上的他,也很浅地勾着唇,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多了几分暧丨昧和缱绻。   这是说了什么……他也笑了?   江眠完全没有察觉到。   而主楼除了这张偷拍的照片外,还有配字:“说起来好久没见到cys了,他什么时候留了个长发啊?好帅啊啊啊!!而且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人比上个学期结实了好多?”   江眠伸手,往下滑了滑,并不是所有人天天都能见到陈易深的,前排的确没有人认出来这不是陈易深,但到中间时,就有人说早上还看见陈易深是短发了,更有人发了一片问号,说自己半小时前才看见陈易深和周雨慧在游乐园——这帖子是昨天下午发出来的。   于是整栋楼的走向就迷幻了起来,楼主也被人怀疑是p图乱磕,还被骂了几十层,直到两百多楼时,有人出来说话:【那是他哥陈故】;   一开始大家还在那说真的好像,但没两层,楼里的走向就如同江眠所料。   有人开始各种「嗯我觉得吧」、「呃就我一个人觉得」、「这也太奇怪了吧」等走向,一开始还说的隐晦,但到后来就有点肆无忌惮了。   江眠的目光停留在「替身」那两个字上,抿住了唇。   陈易深和他多年好友,见他皱眉,就知道他不悦了,所以立马收了手机:“哎,江眠,你别理他们。”   他嘟囔着,也有点气:“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这些人真的是闲的,是大学活动还不够给他们消磨时光吗,就喜欢在这上面乱嚼舌根。”   “没事。”   江眠语气平平,但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宽慰一下陈易深。   这局面他早就预料到了,江眠以为自己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事不是做好了准备,就能平静对待。   陈易深还想要说什么,就有同学喊:“江眠,辅导员找你做登记。”   江眠径直起身去了。   陈易深也只好先把话咽下。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点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炆拿着江眠的笔记本走过来,他揶揄地碰了碰陈易深的肩膀:“论坛的事,你看见了吧?”   陈易深闷闷不乐地应了声。   宋炆笑道:“我就说江眠怎么只跟你玩得那么好…他真是gay啊?”   陈易深一听这话,登时冷冷地扫向宋炆。   他直接从宋炆手里把江眠的笔记本夺过来,讥嘲地笑了声:“他为什么只跟我玩得好?不就是清楚你们表面上对他态度那么好,其实背地里只会嚼舌根。有事就想找他帮忙,没事就把他当饭后谈资,有意思吗你们?”   以前他还没觉得,只以为宋炆他们是好奇江眠,毕竟江眠在很多人眼里都是神秘的代言词。   现在他算是看透这些人了。   他们要借江眠的笔记,要江眠讲题,江眠在学习上助他们良多,他们却是这样对江眠。   宋炆被猝不及防地呛了几句,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易深,像是第一天认识陈易深一样。   班上时刻关注着他们这的其他同学也有点懵。   在他们眼里,陈易深就是个性格很好的大男孩,这样的一面,真的是第一次见。   宋炆被他这一通骂弄得觉得自己没面子,张口就是:“我说你了吗?你急什么?该不会你和江眠真像论坛说的那样……”   接下来宋炆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陈易深直接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把人狠狠地掼在了桌子上。   巨响传出来时,本来还在近距离看戏的几个人立马就跑开了。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陈易深厌恶地看着他,即便满二十了,从小在幸福家庭长大的陈易深还是满脑子一声兄弟大过天的中二想法,幼稚却暖心:“江眠是我兄弟,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他微顿,弯腰凑近宋炆,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警告:“你不会忘了江眠他哥是谁了吧?荣家在南界意味着什么,我想我们是最清楚的不是么?还有……你不会真以为我哥是个善茬吧?”   “还记得阿卓暑期和我们模拟法庭结束后,他嗓子哑了一个多月说不出话吗?”   陈易深冷冷道:“你不如猜猜谁干的?”   宋炆瞪大了眼睛,陈易深已经松开了他,扬声道:“都是学法的,造谣诽谤,损害他人名誉是刑事拘留影响终身的事不会不知道吧?”   教室内瞬间安静。   陈易深拍拍手,转身出教室去找陈故说这事了。   其实关于阿卓那事,陈故也没跟他说过,但陈易深不是脑缺,他猜到了一点。   那天模拟法庭,阿卓不耐烦地怼了江眠一句,当晚陈故就说帮他们剪视频,问了他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没过两天,阿卓就在小群里哭诉自己不知道吃了什么,嗓子哑了,一说话就疼得不行。   陈易深知道陈故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他见过他把人骗上拳场,将人打得半死不活,最后丢下一笔足以让对方闭嘴的钱,潇洒离开。   而他这么做,只是因为那个人笑了他一句留长发学画画的娘娘腔。   陈故回南界前,陈易深和他见面的次数很少,多数都是陈易深去找他玩。   他虽然会带他玩,但总是不上心,也完全不在意他喜欢什么。   陈易深总觉得,陈故的眼睛里装不进任何人。   但江眠,是陈故唯一问过的人。   就像陈故,是江眠唯一问过的人一样。   陈易深是情商有点令人捉急,可他也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南界大的。   南界大法学院的分数线可不低。   看到论坛那个帖子后他仔细分析了很久,终于把过去他忽视的那些都联系了起来,也发现了这个其实压根没怎么被藏着的秘密。   ——   江眠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时,发现陈故给他发消息了。   这时候还没到八点,不应该是陈故醒来的时间。   陈故给他留言说看到消息方便的话回个电话,于是江眠直接站在走廊上接了。   “喂?”   电话那头的嗓音还有些惺忪,带着点刚睡醒的喑哑:“江sir,我好像明白你想把我藏起来是为什么了。”   陈故的声音含着笑,仿佛根本没有被影响到心情,也让江眠原本还有点波澜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你知道了?”   陈故没瞒着:“陈易深给我打电话了。”   “难怪。”江眠低声说:“你不是这个点醒的。”   陈故扬扬眉,心情好似不错:“不高兴了?”   江眠垂着脑袋,咕哝了句:“你晚上凌晨才睡的,他这个点就把你吵醒,睡眠时间不够对心脏不好。”   陈故停了两秒。   短暂的沉默后,他哑然失笑:“江眠,我不是问你这个。”   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的江眠:“……”   他也默然了两秒,尝试补救:“是有点,但是没关系。”   江眠语气淡淡:“不用在意那些人,他们影响不了什么。”   “江眠。”   陈故似乎是轻叹了口气,他有点无奈道:“谁教你这话的?”   江眠微怔。   还不等他说什么,陈故微沉的嗓音就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你可以在意,可以直接说出来。因为我会想办法让你高兴的。”   江眠盯着地砖上的花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又听见陈故的声音携带着电子设备的电流响起:“所以,你在意吗?”   江眠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最近空调吹多了,有点感冒吧。   他居然觉得自己鼻子有点滞涩,还带着微弱的酸。   “嗯。”   “那我们待会见。”   江眠愣了下:“什么?”   陈故低笑:“我来哄你。”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再小小提醒一下,本文世界观和法律法条都是架空的哦,和现实世界有出入的哦宝们;   感谢在2022-10-05 11:08:10-2022-10-05 15: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字卓君 10瓶;麻辣香锅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早八连着上的两节课时结束后, 江眠似有所感地偏头,就看见了出现在了走廊上的陈故。   陈故冲他勾勾唇,完全没有在怕的, 直接走进来。   教室里突然进来个人, 还是很容易受到关注的。   尤其陈易深还很惊喜地站起来招手喊了声:“哥!”   教室里登时安静了下。   陈故的头发还是不能完全扎上去,不仅留了两缕在鬓侧, 后颈也盖了一层。   但这样的发型有几分浪荡不羁的感觉, 他今天又穿得看上去像是沾了不少颜料的深色宽松休闲衬衫,再配上他散漫的神色,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陈故把自己手上勾着的奶茶放在了江眠面前, 陈易深注意到只有一杯, 登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哥!你帮江眠带奶茶不帮我带!”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陈故极其敷衍:“回头发你钱自己买。”   江眠伸手碰了碰:“温的?”   陈故颔首,顺势就在江眠身边坐下了:“早上喝冰的对胃不好。”   江眠纠正他:“现在是上午。”   已经十点了。   陈故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上午喝冰的不好。”   “……”   江眠清楚陈故有多么擅长辩论,所以没有在这方面纠结, 只是问:“怎么突然给我带奶茶?”   陈故扬眉:“不是心情不好?吃点甜的。”   江眠哦了声, 又忍不住在心里想,陈故打算用奶茶这招多久。   这个念头刚起, 江眠就唾弃自己。   有杯奶茶就很不错了, 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然而陈故又说:“手。”   江眠怔了下, 第一反应是陈故犯病了,于是下意识就把手伸了过去。   然而落在他手上的, 不是陈故的指尖, 而是一个被陈故捂得有点热的小挂件。   那是一只小猫, 全身都被涂成了黑色,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猫的背后绘着一个很可爱的白色爱心。   陈故勾着唇:“你再看看它的爪子。”   江眠跟着陈故的指令走, 又把小猫翻过来, 就见一个小小的挂件,连爪子的凹凸都还原了出来。   尤其猫咪的肉垫也都是爱心模样,还是白色的那种。   陈故轻笑,声音也压着,却因此显得更为暧丨昧:“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小猫咪。”   江眠摸着像是木制的手感,几乎瞬间明白:“你做的。”   陈故颔首:“那天看你好像很喜欢猫,所以就想着给你做一个小挂件随身带着。”   他语调随意:“你以为我凌晨两点才睡是因为什么?”   论坛那句「那是他哥陈故」,是他发的。   他看见了那个帖子,不确定江眠会不会看见,但陈故喜欢做周全的准备。   其实江眠对动物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非要说的话,更喜欢那种凶猛一点但长得好看的,比如说豺。   他那天会说画猫,不过是因为陈故的头像而已。   江眠望着手里的挂件,忍不住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谢谢。”   他想他之后应该会喜欢猫的。   一直没能插上嘴的陈易深在旁边憋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不是,等下。”   他满脸问号地看着他俩:“哥,江眠,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啊?稍微透露一点给我都不行吗?”   听到他这问话,前排本来就在凝神关注着他们的同学们把耳朵竖得更加直了。   江眠没说话,因为他其实也不太懂他和陈故现在这算什么关系。   就听陈故毫不避讳地轻唔了声:“我在追他。”   他说得很流畅,也很自然,却直接给陈易深干懵了。   陈易深:“??”   虽然他是猜到了点端倪吧,但当事人真的坐实了他的猜测后,陈易深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   尤其陈故说的是,他在追江眠。   陈易深:“这、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啊?”   面对江眠以外的人,陈故的语气就很明显地要淡很多,还总给人种敷衍感:“很早之前了。”   其实陈故清楚地记得日子,但他故意没有说得那么清晰,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江眠看他一眼,陈故瞬间变脸,有点无辜地眨了下眼。   江眠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于是已经傻了的陈易深又问:“不是,江眠,你为什么还没同意啊?”   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陈易深看得明白。   江眠对陈故的态度,真的很不一样。   那个时候陈易深在外旅游,因为在玩,所以没有注意到。   现在回忆一下,只觉得他找江眠,跟江眠说联系不上陈故的时候,江眠的表现很着急。   虽然江眠只是语速快了点,语气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但就一般而言,江眠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只会冷静的问清楚来龙去脉,然后给出解决方案。   所以一遇上什么事,陈易深和周雨慧总喜欢第一个找江眠。   因为在他们眼里,比他们小一点的江眠,反而像是座撑起了天的大山。   可靠又沉稳。   江眠听到陈易深这个问题后,登时更加沉默了。   他心说陈易深的情商真的再不去进修一下,出去后迟早会被揍吧。   不知道是不是窥见了江眠内心的腹诽——就算没有,陈故也能够感觉到江眠身上一瞬间升起的无语。   所以陈故先是闷笑了声,然后悠悠替江眠回答了:“因为我喜欢追他的感觉。”   他说得极其自然,眼都不眨一下:“所以我让他先不要给我答案。”   陈易深:“??”   他看向江眠和陈故的目光已经可以说是极其惊悚了。   “你们真会玩……”   陈易深一脸你们没事吧:“服气。”   然而江眠和陈故压根就没接他的话了。   因为江眠怔愣住后,下意识地看向了陈故。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陈故会这么说,他还以为以陈故那恶劣的性格,多半要顺着陈易深的话,用那种玩笑却又潜藏着真心的语气问他一句「是啊江sir,为什么还没同意啊」。   可是陈故没有。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眠承认自己有被戳到。   尤其在看见陈故冲他轻眨眼,流露出几分狡黠与轻快时。   ——   因为这节课还有一个课时,所以陈故干脆坐在这儿没走了。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教授回来复课,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江眠手边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还是喊江眠回答问题的时候,才发现。   毕竟阶梯教室,人真的很多。   教授愣了一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点不可置信:“不好意思同学们,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到了两个陈易深?”   有学生跟他解释:“还一个是陈易深他哥。”   教授惊奇:“双胞胎吗?之前没见过啊。”   他笑着让江眠坐下:“那陈易深的哥哥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在江眠身边陪课到快要睡着了的陈故:“?”   他有点懒散地站起来接替了江眠的位置,语气随意又从容:“不好意思教授,我是美术生。只是来陪课的。”   “能来这儿就说明对我的课有兴趣啊。”教授玩笑道:“再说你家里可是有个学法的,总不可能一窍不通吧?”   其实教授指的是陈易深,但陈故却看了眼江眠,江眠也莫名在这句话下红了耳尖。   他俩的反应被陈易深收入眼里,陈易深在一旁都要麻了。   敢情他和陈故就只是长得像的陌生人是吧。   陈故低笑:“确实。”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您说的对,回去我一定恶补一下,免得以后再遇上这样的问题给我家好学生丢脸了。”   江眠:“……”   陈易深倒抽了口冷气。   他真的、第一次、见陈故这个样子。   这真是他那个面不改色把人打成残废的哥哥吗?!   这他大爷的骚得都像小说会所里那些鸭了好吗!?   教授也觉得陈故这话有些暧丨昧了,但他没多想,只是问:“真不会?”   陈故承认得大方,毕竟他专业确实不是这方面的:“不好意思。”   于是教授就道:“那行吧,就让你家好学生替你回答这个问题。”   教授的本意是陈易深,但是陈易深不敢认这个名。   尤其陈故还极其无辜地看向了江眠。   已经把笔攥得关节都泛白了的江眠浑身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陈故是真的恶劣,因为他很喜欢看这样的江眠,他觉得这样的江眠很鲜活,也很可爱。   总会让他脑补出江眠心里有个小人在不断地念叨着别人听不见的话。   陈故觉得,逗得差不多了就行了,没必要让人陷入两难的境界。   所以他正准备悠悠收了自己的神通,就见江眠动了动。   他再次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主动认了这个名,和陈故两个人宛若鹤立鸡群般站在教室里。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江眠缓缓回答了这个最开始就是点他回答的问题。   教授都懵了:“啊…很好。”   他愣愣的:“坐、坐下吧。”   两位当事人一起坐下。   江眠抿着唇,手还没抬起放回桌上,就被陈故一把攥住。   他一停,不敢去看陈故,只微微侧首低声道:“我不是……”   江眠想跟陈故说自己不是答应他了的意思,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故打断:“我知道。”   陈故轻声说:“我只是犯病了。”   他确实犯病了。   从看见江眠站起来的那一刻,陈故就在花费极大的精力忍耐,才没有让冲动占据上风,才没有一把将江眠抱住,揉进自己的怀里。   但他身体里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他的血液跟被掺杂了火药似的点燃,滚烫着去沸腾燃烧。   想要触碰江眠。   想要靠近他。   想要和他融为一体。   想干脆化作一张皮,包裹住他,永远的和他黏在一起。   他的江眠。   他的好学生。   陈故脑海里有失控的念头在疯长。   他偏执地想要向江眠索取更多,更多江眠无法承受的,可能会被他逼死的那些。   他好想拥抱着江眠,葬在一块儿,或者一起火化啊。   让他们的骨灰都混在一起,生生世世都纠缠不休。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啊啊啊嘿嘿嘿;   作者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作者只会傻笑了嘿嘿嘿;   下午六点还有哈宝们;   感谢在2022-10-05 15:50:51-2022-10-06 10:3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普普通通小熊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厉野 38瓶;言寺、无事无事 10瓶;早上吃油条 5瓶;故笺瑾 4瓶;Muse、神谕 2瓶;Skyey、Miekkami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江眠由着陈故攥着他的手腕, 抓了一节课时。   十月的南界还热着,所以教室里的空调始终运转。   但即使如此,江眠还是感觉到自己手腕被陈故覆盖着的地方, 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而且就连他的掌心, 也莫名有几分湿热。   大概是因为陈故小动作太多吧。   江眠想。   毕竟陈故总是时不时就用指腹一下他的手腕内侧,他指尖的茧蹭在有些脆弱的皮肉上, 尤其还压着他的腕动脉, 弄得他总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也有点痒。   不过江眠没有要甩开陈故手的意思。   一直到教授说下课,陈故没有松手, 他也没有说什么。   陈易深看向江眠和陈故, 他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人藏在课桌底下的小动作,只是无言了一下后问:“一起吃饭吗?”   陈故未语,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江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看得陈易深只想来一板速效救心丸。   江眠本来是打算吃食堂的, 但是:“刚好饭点, 食堂人多,我们不去了。”   陈故说过, 他的皮肤饥渴症是那种, 他会渴求触碰, 但无法接受别人碰他。   他会反胃。   人多起来的话,难免会人挤人有一定的接触。   陈易深闻言, 也不坚持让他们一起, 只挥挥手:“那我去等慧慧下课了, 你们玩得开心。”   他嘿嘿笑:“不打扰你们了。”   补完这句话后, 他像是怕被谁打一样, 飞速跑了。   活像谁家的熊孩子。   教室里的同学们收拾着东西陆陆续续地离开, 只有江眠和陈故保持着坐姿没动。   不是江眠不想动,而是陈故还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而且江眠能够感觉到。   陈故是真的犯病了,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长。   ……这病犯起来就没有一点预兆又或者原因吗?   江眠稍抿唇,偏头去看陈故。   一和他对上视线,陈故原本有些散漫的视线,就瞬间凝了起来,看上去明明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能从他微弯的眉眼中,读出温情缱绻。   江眠轻声问:“你好点了吗?”   听到这话的陈故,往江眠那边挪了挪,手臂和江眠的靠在了一起:“没有。”   他那双狗狗眼耷拉着,显得楚楚可怜,就连语气都柔柔弱弱的:“江眠。”   陈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好难受。”   他说着,抬起了另一只手就要往自己的胳膊上挠,江眠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陈故在自己手臂上挠出了四道血痕,被那刺目的红惊到,才伸手去攥住陈故的手,阻止他继续抓:“你……”   江眠拧眉看着他指甲上沾上的血污,还有他手臂过深的伤痕,只觉疼痛好像转移到了他身上一样,眉头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不是说了不要抓吗?”   陈故垂下脑袋:“对不起。”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轻轻的,可怜兮兮的:“可我真的好难受。”   陈故靠着江眠,被江眠抓住的手的指尖无力地垂着。   他的指甲修剪得其实很好,不是那种细长的,反而是圆润贴着肉的,也正是因此,想要用这种指甲抓破自己的皮肤,甚至渗出鲜血,是真的要用力的。   江眠完全可以通过这四道血淋淋的伤痕猜到陈故究竟是有多难受才会干出这事。   他抿住唇,听着陈故又低声呢喃着喊他:“江眠。”   江眠应声,陈故只重复那句话:“我好难受。”   江眠沉默了会儿:“你忍一忍,先跟我回宿舍,行吗?”   陈故就好像丧失了理智一样,只会用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委委屈屈地看着江眠,还垂首将额头抵在江眠的肩膀上,小小声道:“想抱你。”   教室里还有没走完、在讨论着待会去吃什么又或者是刚刚教授讲题的学生,陈故这个举止和这句话,让江眠的耳尖瞬间就漫上一层绯色。   江眠总觉得陈故是故意的,可他又确实感觉到陈故是真的犯病了。   因为陈故的指尖一直在不安分地蹭着他的手腕,他也确实在克制隐忍着只是靠近他,没有做出更多亲密的举止。   可是……   江眠的思绪一时混乱。   ……陈故不会是利用自己的病在这装吧?   江眠在自己嘈杂的心跳声中想。   他身体绷直了,因为陈故的靠近,神经紧张着,像是被拉满的弓弦,稍微一松,搭在弦上的利箭就不知道要射丨向何方。   也许会直接命中江眠自己的心脏也说不准。   “陈故。”   但无论陈故是不是在装,又是不是在演,其实对于江眠而言,答案都不重要:“回宿舍好吗?”   因为他没有办法对这样的陈故说不。   就算确定是假的,也没有办法。   陈故低低应声:“好。”   他细长的眼睫垂着,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下,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所以江眠并不知道,陈故脸上没有半分被这个心理疾病折磨到痛苦迷乱的神色,反而轻勾着嘴角,眸中全是晦暗与狡诈的算计。   江眠猜得没错。   陈故确实是犯病了,而且这一次比以往的每次都要来得凶猛,但他并不是那种会屈服于这上面的人。   这么多年的争斗,陈故早就能面不改色地用疼痛去盖掉那令往常令他作呕的渴求感。   他对待自己,从来就不会手下留情。   也正是因此,才会利用自己去做陷阱,让江眠跳下来。   只要能得到江眠就好。   自己会怎么样,陈故从来就不在意。   陈故动唇,继续用那种跟往人心口戳刀子一样,让人心疼不已的声音说:“但我真的好难受,可以抓着你么?”   江眠停住。   他闭了闭眼,原本紧绷到过分的身体反而奇异的放松了下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了。   江眠轻呼出口气,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反正他并没有要推开陈故的意思。   “嗯。”   陈故稍扬眉,想江眠答应的有点快。   不过这段时间江眠带给他的惊喜也不差这一个了。   于是陈故就圈着江眠的手腕,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惹人怜爱的模样,但在瞧见江眠微垂半阖着的眼眸时,陈故就明白了什么。   他俩,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熟悉,就更加容易看透对方。   只是陈故有点意外,江眠明明猜到了,还愿意入套。   他的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心情不可避免地愈发轻快。   因为江眠自己点头同意了,所以陈故是抓着他的手腕,跟他回的宿舍。   两人起来时,就被教室里还没有走的同学注意到了。   在看到他们的动作,再结合刚刚那节课上发生的小插曲……嗯,气氛很诡异。   江眠没有在意旁人投来的视线,径直带着陈故往宿舍走。   教学楼离宿舍还有点距离,江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陈故垂眼看着他,故作柔弱:“江眠。”   江眠抬眼,陈故低声说:“你理理我。”   江眠有些不解:“我没有不理你。”   确定人没生气,陈故稍微松了口气,在心里讥讽自己的同时,面上却还在继续做令人不齿的事:“我的意思是你跟我说说话。”   陈故声音轻轻的:“让我转移一点注意力,不然总是会想着,好难受。”   江眠动了动唇:“会有用吗?”   陈故可怜兮兮地点了下头。   于是江眠只好开口,努力地去想话题:“待会想吃什么?”   “你有想吃的吗?”   “想吃肠粉了。”   “那就吃这个。”   ……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前,因为在意着陈故的病,还有他的伤,所以江眠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分。   他眼里只有陈故,所以没有注意到,一路上究竟有多少人在看他们。   江眠也并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们看上去真的就好像一对在校园里漫步的小情侣,跟他和陈易深在一起的姿态模样完全不同——虽然本来就不一样。   但至少现在的对比更为鲜明。   到了宿舍后,陈故注意到了隔开书桌和床位的隔板墙,轻扬了下眉。   江眠把门关上,转身去反锁时,陈故就直接从他身后缠了上来。   江眠身体微僵。   陈故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腹,将他另一只手连同着一块禁锢在臂弯。   他的胸膛贴上了江眠消瘦的后背,坚实得像一堵墙,影子和人,一块笼罩住了江眠。   江眠的呼吸和心跳连同着动作一块停了几秒后,才重新运转。   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陈故已经握住了他拿钥匙的手,带动着他的手把门反锁好。   听见最后一声「咔哒」声时,江眠的脊背莫名炸寒,危险感直接从脊尾窜到了天灵盖去,化作一记重锤,要将他敲醒。   江眠也没忍住,稍微挣了挣。   于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用力的纠缠。   江眠吃痛,皱着眉喊了声:“陈故。”   他直白道:“你太用力了,而且我想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别管它。”陈故勉强松了松手臂,莫名为江眠这具跟玻璃似的身体烦躁:“死不了。”   江眠:“?”   他面无表情地再喊了声:“陈故。”   察觉到怀里的人有点生气,陈故有种恨不得干脆递一把刀子让江眠捅死自己算了的躁郁念头。   但他到底还是没说,免得江眠真的发火。   “你去拿,我跟着你。”   江眠:“……”   知道陈故是真的犯病,他到底还是妥协了,任由陈故挂在他身上,艰难前行,到自己柜子前拿出了小药箱。   他等了会儿,也没等到陈故松开他。   江眠抿唇:“你还没好吗?”   陈故应声:“江眠,这样好像不管用了。”   他心里的烦乱和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还在不断地撕扯着他,滋生出一个个阴暗的想法。   江眠想起了那天查时看到的「瘾性」。   他也知道用药是有抗性的,会随着时间需要增加用量,但他没想到这种病也适用这一条。   所以江眠轻叹着妥协:“那你说怎么办?”   这病是陈故的,只有陈故才知道要怎么才能缓解。   陈故轻轻说:“你别动。”   江眠顺从地没有动。   于是他整个人直接被陈故抱起,失重的感觉让江眠的呼吸一滞,但不过一瞬,他就落在了陈故的怀里,而陈故坐在了他的电脑椅上。   江眠瞳孔微缩,彻底僵住了,这下是完全不敢动。   因为……   他直接坐在了陈故的腿上,脚尖垂着,勉强点地。   江眠就好似镶嵌进了陈故的怀抱中一样,几乎可以说是贴合在了陈故身上。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   陈故的心脏,就仿佛黏在了他的肩胛骨上一样,在疯狂跳动。   作者有话说:   我!!@#¥%&⚹!!   啊啊啊!@##¥¥%……&……¥@¥@T$@%   感谢在2022-10-06 10:30:45-2022-10-06 15: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潇、普普通通小熊仔、橘猫护航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甜哒 10瓶;第七次 4瓶;一只潇 2瓶;Miekkami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江眠攥着手里的小药箱, 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整个人懵在那,已经不是说什么思绪混乱了,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他真的, 从有记忆开始, 就没有被人这样抱过。   没有坐在谁的膝头上,以这种强劲有力的姿势被圈在怀里过。   江眠早熟又独立, 是典型的的别人家的孩子。   和陈故得不到不一样, 他是不需要那些亲昵的接触和动作的。   要是哪天江聊一忽然抱他一下,他是真的会认为江聊一被人魂穿了,又或者世界要毁灭了。   因为这些对于江眠来说, 是别扭的。   但陈故却一次又一次、现在还……   江眠总觉得陈故好像从他这儿挖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不然他怎么会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江眠缓了很久, 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样,好受点了吗?”   陈故应声:“嗯。”   他老早就想这样把江眠圈在自己怀里了,现在终于得偿所愿,确实好受了不止一点。   “那你把手给我, 给你处理伤口。”   抱到了人的陈故特别乖, 江眠说什么就是什么,松手也松得很干脆, 因为反正他另一只手还圈着江眠。   江眠把药箱放在自己腿上, 努力忽视所有的异样感, 打开了药箱,先用棉球沾了酒精:“疼就说。”   陈故望着因为江眠低头, 而暴露在自己眼下修长又白皙的脖颈, 有几分牙痒。   尤其面对那凸出来的棘突, 陈故很想凑过去咬一口, 然后看看江眠会是什么反应。   那双素来平淡而显得有些清冷的柳叶眼, 大概会被他的动作吓得惊慌失措, 用不可置信又茫然的眼神望着他。   江眠也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样的他看着,究竟有多么好欺负,又多么令人想欺负。   陈故的视线又扫向了江眠右耳后那枚浅浅的朱砂痣。   要是亲上去……   艹。   陈故在心里骂了声脏。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就真的控制不住,不能做人了。   现在各方面的情况都不错,他不能自己毁了这么好的局势。   他干脆把脸埋在了江眠微微弓起的脊背上,额头贴住了江眠的后颈,惹得江眠本来就没有放松下来的身体,绷直得更加过分。   也导致江眠手上的力道偏差了几分,镊子夹着棉球用力地摁在了陈故的手臂上。   陈故只是不怕疼,不是没有痛感。   镊子隔着棉花戳到伤口,再配上酒精,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轻嘶了声。   江眠忙抬手,也顾不上陈故又做了什么动作:“抱歉。”   他确认陈故没有在流血,才松了口气:“弄疼你了?”   陈故嗯了声。   他确实疼,但不是这个伤口,而是被江眠的毫无防备勾得心脏疼。   有太多不干净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肆虐,如果将其放出,吞噬的不是陈故,而是江眠。   受伤的也只会是江眠,所以陈故只能忍,忍到骨头都疼了,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他总不能,将这么好的江眠打碎了。   ——   江眠给陈故处理好伤口,又上了药,还包扎好后,慢吞吞而又小心地收拾好了药箱。   大家都是男人,虽然屋里开着空调,可南界的秋天要是没有台风过境,又或者没遇上回南天,素来燥热。   江眠很清楚自己坐在哪,他不想面对那样的尴尬局面,所以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谨慎。   江眠把药箱扣上后,感受着陈故起伏的胸膛,还有他埋在自己背上时呼吸间洒落的气息。   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滚烫,在空调房里也出了一身薄汗:“陈故。”   江眠低声问:“你还没好吗?”   陈故心里那些烦乱和躁动,其实早就在江眠安静地给他上药中逐渐安定了下来:“好了。”   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故意压着装可怜和难受,但含笑的嗓音,却又成了另一把敲击江眠心灵的武器:“但我还想抱抱你。”   江眠:“……”   陈故真的……   在国外长大的人和在国内长大的人差距就这么大吗?   江眠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陈故的直球打得头晕眼花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好在只等了一会儿,陈故就主动松开了他。   江眠从他身上起来,耳朵已经红得不能看,只能转移话题去化解这黏稠到可以拉丝的气氛:“外卖还是出去吃?”   陈故还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轻笑:“你定吧。”   他语调慵懒:“听你的。”   江眠纠结了一下:“外卖吧,点校内美食街的,就能送到楼下。”   他补充:“我们学校里面有一家肠粉也很不错。”   江眠说着,点开了南界大学的校内小程序,点进外送后,找到那家店,先给自己点了鲜虾肠粉,再把手机递给陈故。   陈故:“你不吃别的吗?”   江眠:“你定吧,反正你吃的我都吃。”   他顿了顿,缓缓道:“我去洗个脸,支付密码是560101。”   陈故有点意外,笑了声:“这么信任我?”   江眠微微偏头,有点不解:“你又不缺钱。”   “没听过人不嫌钱多?”   “哦。”   江眠认真道:“可我学法的。”   和江眠聊天,确实讲不起玩笑话,但陈故就是喜欢逗这样的江眠:“江sir,你好狠心啊。”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脸受伤:“你舍得告我?”   江眠:“……”   他实在没忍住,语气诚恳地问了句:“你有没有考虑过转专业,去读表演系?”   陈故闷笑了声:“那还是不必了,听说明星很忙,会没有时间追你的。”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故是真的……他这张嘴真的就没个门是吗?   ——   外送到了后,是江眠下去拿的。   陈故也没有说非要和他争这个,一个是因为用江眠的手机点的,二个是因为,陈故知道江眠不喜欢自己被照顾的太周到。   江眠看上去有距离感,相处起来也觉得他温吞,人看着又好像有点孱弱纤细,但其实是个要强的性格。   他有他自己的傲气。   两人宿舍其实要比普通宿舍小一点,但空间还是有的。   除了上床下桌外,还有个小小的区域可以做休闲区放松。   江眠和陈易深一般就是在这儿吃饭。   除了肠粉以外,陈故还点了虾饺和黄金糕,还有卤水三拼做菜,再加上蘸酱,摆了满满一桌子。   陈故随手刷了一下手机,在江眠认真干饭的时候突然感慨了句:“还好那天你骂了我。”   江眠:“?”   他疑惑地看着陈故,实在是不明白:“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陈故提醒他:“我生日那天晚上。”   江眠:“……”   他怔了下后,想起那天农家乐,他因为不知道陈故其实和陈易深不是同一天生日所以在那天跟陈故说的话。   其实关于那天的事,江眠到现在还有点愧疚。   但他是没想到,陈故往自己心头扎刀子就这么毫不留情。   ……陈故不会难过吗?   江眠望着陈故含笑的眼,心说好像真的不会。   “我,”江眠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没骂你。”   他嘀咕:“我那最多算劝。”   陈故咬着虾饺,笑了声:“你当时脸冷得比现在屋里空调还冷。”   江眠茫然:“我有吗?”   “你有,我到现在还记得。”   陈故真的不是在逗江眠:“很吓人。”   江眠真不记得自己有甩冷脸了,而且他印象中,他就没有……   陈故继续说:“不过还好你拦了我。”   江眠不解。   陈故就把自己的手机推给了他:“要是你没有跟我说那些,让我停手,我大概会让你失去这么好的朋友吧。”   还好那天江眠阻止了他。   陈故想。   不然他可能会让江眠变得和他一样,这么多年,孑然一身,连个朋友都没有。   ——   江眠垂眼去看,发现是陈易深和周雨慧实名在论坛发了帖子。   就昨天那个走向逐渐奇怪,开始各种阴谋论江眠的帖子发声。   他们晒出了很多很久远的聊天记录,大多数都是高中的时候了。   那时江眠在帮陈易深追周雨慧,其中最实锤他和陈易深只是兄弟情的,无非就是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截图是江眠给陈易深发消息,说自己听见周雨慧他们班的人说周雨慧今天不舒服,让陈易深去看看周雨慧需要点什么。   他还细心地附上了一句:“如果是生理期不要说喝热水,你去买杯红糖姜水,再买点巧克力和暖宫贴,如果很痛的话外送一盒布洛芬,但布洛芬也要少吃,有副作用,喝益母草最好。”   【陈易深:好!!江眠你怎么那么懂!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爱情的天使!】   【江眠:善用搜索。还有我帮你打听到了周雨慧下月生日,记得准备惊喜。】   以及周雨慧和陈易深刚在一起的第一年,周雨慧问江眠,陈易深生日送什么好,江眠也很认真地给出了建议,说的都是陈易深喜欢的东西。   周雨慧又问江眠送什么,江眠:“和之前一样,今年新出的手机。”   【周雨慧:啊,我还以为你打算送他高达,手机会不会太贵了?】   【江眠:我有钱,但没时间给他挑。】   就是说,很敷衍了。   在他们的晒出来的聊天记录里,江眠真的就是一个纯粹的爱情工具人。   吵架了他在中间调剂,送礼物他帮忙出主意。   楼里看完聊天记录的聪明人都说,但凡江眠有点别的心思,完全可以让这两人黄了。   江眠看完后,心下暖洋洋的。   他知道陈易深和周雨慧是很好的朋友,但他没有想过他们俩会这么努力地去翻这么久远的聊天记录,只是为他说话。   这都得有四五年了吧。   他会那么努力地帮陈易深和周雨慧,是因为陈易深第一次带他见周雨慧时,他就看出来了。   周雨慧其实也喜欢陈易深,只是那时候年少,有太多的不成熟和不稳定,很有可能会让他们走上歪路。   陈易深是他当时唯一的朋友,周雨慧第一次见他时,听说他感冒了,在点奶茶时果断给他划掉了冰,一天玩完散了后,还给他递了盒小众牌子的感冒药,说很好用。   江眠一直都记得,他们对他好,所以他才会对他们好。   江眠把陈故的手机推回去,大概是因为陈故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承认了?”   陈故靠着小沙发,一边搅拌着肠粉,一边懒洋洋道:“敢作敢当,没什么不承认的。”   话是这样说的,他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淡了点:“我那时候很嫉妒他。”   江眠动了动唇,还没组织好安慰的话,陈故的视线就又锁定在了他身上:“江眠,你讨厌过我吗?”   厌恶过那个想要伤害自己亲弟弟的他么?   江眠摇头,实话实说:“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没有人能成为真正的圣人。”   他认真道:“人都会犯错,但重点不是犯错,而是犯错后知不知道自己错了,会不会悔改。”   “很显然,你知道,而且你现在也学会珍惜了。”   他说完后,对上陈故专注的视线,又有点发虚:“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太喜欢说教了?”   “没有。”陈故莞尔:“江sir,你是真不知道,你说这些道理的模样有多好看。”   江眠不能理解。   陈故勾着唇,散漫的嗓音含着笑,到底没忍住:“勾得我很想亲你。”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耳尖再次滚烫。   无论多少遍,他始终会被陈故那张嘴给冲击到。   陈故……   怎么跟个流丨氓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陈故这张嘴真的嘻嘻嘻;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10-06 15:22:11-2022-10-07 10:1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普普通通小熊仔 2个;喜央央米米哒、崎.、徐徐于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热心市民岩泉一 15瓶;麻辣香锅 10瓶;故笺瑾 6瓶;爬橙子树 5瓶;轻舟 4瓶;神谕、XM、一只潇 2瓶;526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法考主观题考完后, 江眠的时间并没有宽松下来,因为他还要准备明年夏天的公务员考试。   不过对于江眠而言,时间也并没有那么紧凑。   毕竟这么多年来, 他习惯了一天二十四小时, 除开睡觉以外,其余时间不是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   只是现在和从前有点不一样。   因为江眠会分点时间给他的追求者。   陈故找他时, 如果他正好看到, 他就会和陈故聊一会儿。   平时就算是跨时间聊天,江眠也一定会回。   而且陈故来学校陪他泡图书馆,江眠也不会拒绝。   正是因此, 论坛上的议论声也愈来愈少了。   因为……江眠其实不会和陈易深去图书馆的。   事实上江眠不喜欢和任何认识的人一起去图书馆, 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不可避免的交谈,他觉得这挺打扰他的。   但他却不觉得偶尔会问他一两句的陈故有打扰他。   江眠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好。   他喜欢平静简单的时光,虽然有时候陈故那张嘴……但大概这个是真的也可以「脱敏」的,听多了, 他也就逐渐习惯了。   甚至会在陈故犯病抱着他, 好似神志不清喟叹说好想亲他时,面色镇定地装作没有听见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十月底南界来了场小台风, 连着下了十天的雨, 陈故几乎每天都会提醒江眠好几遍带伞,还确认了他有备抗过敏的药物, 这才放心。   江眠头两次被提醒带伞的时候, 还没反应过来, 还是雨下下来, 他在宿舍里, 陈故给他发消息问他没出门吧, 他表示了疑惑,陈故也表示了疑惑。   【豺:你不是雨水过敏?】   看到这条消息时,江眠怔愣了下。   他的确是雨水过敏,但他没有想到陈故还记得。   原本好像已经平静了的心湖,再次泛起点点涟漪,江眠望着窗外好似倾盆大作的雨势,头一回觉得雨天好像也没有那么恼人。   【江眠:没有出门。】   【江眠:虽然是小台风,但南界四面临水,还是有可能发洪水,你也尽量别出门。】   陈故说好。   台风过境后,雨过天晴,出了彩虹。   江眠也有看到,但他看到的时候,天际的彩虹已经很淡了,不过叮咚动态圈有很多人晒了彩虹。   江眠没什么艺术细胞,随便点进了个完整的看了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还是陈故给他发了他拍的彩虹照,江眠才再一次觉得大自然的美真的令人惊心动魄。   陈故追到了离彩虹最近的地方,等了个黄昏。   夕阳的余晖和已经消退了些许的彩虹融合在一块,配上金黄色的海岸,不像是照片,更像是一副艺术家想象出来的画作。   江眠再次动手存了下来,同时也是感慨陈故的审美真的极高。   十一月中,南界的温度到了一个很适合出行的数字,就是这天气潮湿,要不是江眠和陈易深之前一起买了烘干机,真的会为晒不干的衣服头疼。   江眠也换上了长袖衣,他身体素质没有那些爱运动的同学那么好,偶尔遇上早晚温差,还要套一件厚一点的外套。   这么好的天气,他们班用班费组织了一次爬山冬游活动,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号。   素来就不爱这些的江眠沉默了。   江眠跟陈故说下周要去爬山时,正好是公休日,他和陈故坐在学校旁边的美食街里的一家车仔面店吃东西。   这家店很特殊,店面不大,只做车仔面,而且一般去别的店都是咖喱鱼蛋什么的,但他家是猪排鸡蛋烧车仔面。   江眠来这儿吃过几次,很喜欢。   “你们班同学都去?”   “嗯。”   陈故漫不经心地拌着碗里的面:“去多久?”   江眠咽下嘴里的鸡蛋:“三天两晚吧,除了爬山还有别的一些娱乐项目。”   “要去内地那边?”   “嗯,就海岸对面的城市,快的话两个小时就到了。”   陈故轻捻了一下筷尾:“你们怎么住?”   江眠实话实说:“班上安排的一般都是三人一间吧,毕竟那边酒店不便宜,一般都是去合作民宿。”   他道:“之前也是。”   江眠补充的这四个字,直接让陈故停住了。   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柔:“那这一次你和谁一间房?”   江眠仔细想了下:“陈易深,然后还有孟皓。”   陈故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不仅是因为暑假那场篮球他顶的是这个人的位置,还因为这段时间跑南界大很勤,跟着江眠认识了这个人。   江眠或许没有察觉到,但陈故看得出。   孟皓看他的眼神,是看情敌的样子,他对江眠,有心思。   陈故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仍旧装得很好。   只是江眠总是会察觉到他的一点情绪。   江眠有点不解地看着他:“你心情不好?”   “嗯。”陈故都没有停顿,就懒懒地扯了下嘴角,似真似假地玩笑道:“三天欸。江sir要抛下我一个人在南界,去跟别的小朋友玩三天,我好难过。”   江眠:“……”   见他不说话,陈故继续散漫地拉长语调哭诉:“好吧,是我太脆弱了,我不该这么任性,我们江sir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圈,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追求者……”   “陈故。”江眠打断他:“吃饭。”   陈故委屈地看着他,江眠却已经及时避开了他的攻击,垂着眼认真吃面。   陈故扫向他微红的耳尖,心情勉强好了点。   但这还不够。   陈故心不在焉地挑起面条吃了两口,打从江眠说要和同学睡在一间房时,他就尝不太出来这碗面是什么味道了。   真烦。   他为什么非得维持着这张人皮?   现在就直接把江眠拐到自己家里锁起来,不知道能省多少麻烦事。   陈故的手撑在桌子上,微垂了眼睫掩住眸中的神色,但视线却一直锁在江眠身上,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纠缠住了江眠的脖颈,不允许江眠逃往他不知道的地方。   “你别看我了。”江眠稍抿唇,抬眼对上陈故的视线,明明察觉到了危险,却只是提醒陈故:“面要稠了。”   陈故勾勾唇:“知道了。”   他想还是继续披着吧。   他喜欢和江眠这样坐着,随意聊点什么,详和地吃一顿饭。   ——   主观题成绩要比客观题出得慢一些,今年考的比往年要早,但出成绩的时间和往年都差不多,得要一月份了。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头上要悬把刀子到一月份去。   不过江眠倒是无所谓,他对自己的成绩素来自信。   而且就算没有过,他也能很平静地对待,毕竟他还年轻,再战就行了。   因为班级组织旅游,所以他们自发组织小组内去采购。   江眠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主要是他真的不喜欢爬山这个项目。   要是像往年一样,是去泡温泉又或者去什么小镇玩,他也不至于那么纠结。   而正好采购那天陈故说他不舒服,江眠就拒绝了同学们的安排,去了陈故家,及时阻止了陈故要伤害自己的行径。   江眠已经能够很淡定地被陈故圈在怀里了。   毕竟这一次和那一次也不一样,他不是坐在陈故腿上,而是坐在他双腿丨间,背靠着陈故的胸膛,脑袋也一并挨在上面。   只是江眠还是不敢乱动,他望着陈故明显比他大上一号不止的结实手臂和大腿,思绪有些飘散。   说起来……他好像还欠了陈故跑步。   陈故环着江眠,把脑袋埋在江眠的发间,嗅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嘴角微勾。   他知道江眠今天要跟同学去采购,所以他试了一下,然后成功了。   那么……   陈故眸色逐渐转深。   ——   在江眠他们准备去旅游的前一天。   因为永远起的比陈故早,所以江眠总是先发一个早字给陈故。   一般来说,陈故在九到十点左右就会回,不会超过十一点。   但今天到江眠下早八,去食堂吃了个饭回宿舍了,陈故还是没有回消息。   江眠不由皱眉。   他一开始是觉得陈故大概是昨晚又通宵画画了,因为上个月月底陈故就干过这事。   他说灵感来了,收不住,于是直接一整晚没睡,那天江眠早六点给他发早,他也回了个早,然后说自己先睡了。   然而等到了下午,陈易深跟江眠说收拾行李为明天做准备了的时候,江眠还是没收到陈故的消息。   江眠抿了下唇:“等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易深:“哦哦哦。”   江眠到走廊上,拨了第一个电话,陈故没有接,于是他又拨了第二个。   在第三个响到快要结尾时,还没听到那边的答应声,这让江眠的眉头都拧在了一块。   好在第三个电话在最后一声时,陈故接了起来。   “喂?”   江眠微怔。   电话那头浓浓的鼻音和沙哑的声音,再配上虚弱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对。   “你感冒了?”   “江眠?”   江眠:“?”   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不好意思。”陈故在电话那头咳了两声:“我昨天感冒了,吃了感冒药,药劲有点猛,你打电话我才醒。”   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羸惫:“我没事。”   这叫没事?   江眠皱紧了眉头:“你量体温了吗?”   陈故声音发虚:“普通感冒。”   说完这话,陈故又在电话那头清晰地咳了两声,之后的咳嗽声就闷着了,江眠想大概是陈故捂住了手机或者自己的嘴,为了避免他听见。   江眠抿住唇:“我没课,我来看你,你吃东西了吗?”   “没。”   “那我给你带粥。”   江眠看了看时间:“你先倒杯热水喝一口,然后继续睡,我到了给你电话。”   陈故哼唧了声:“没力气。”   江眠叹气:“那你等我吧。不说了,就过来。”   说完,江眠就挂了电话。   陈故听着手里的嘟嘟声,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下手里的耳温枪,再次测试了一下。   他看着上头显示的「40.8」,没什么情绪波动地把最后一勺冰淇淋吃完。   江眠从学校到他这有段不短的距离,他还有时间收拾掉冰淇淋盒子。   再故意把各种牌子的感冒药袋子留在桌子上……   希望这个烧能持续久一点。   实在不行,他就启用planB。   陈故耷拉着眼皮,哪怕被高烧缠身到的确难受,脑子运转得也很缓慢迟钝,但他仍旧清楚自己要算计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他要来了!   百度说耳温枪正常在35.8-38,所以写了42.7,然后又查了一圈好像42.7确实有点高了,所以又改了改;   感谢在2022-10-07 10:14:38-2022-10-07 14:2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潋灰 10瓶;随忆云烟 8瓶;爱看书的小企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因为不确定陈故有没有胃口, 所以江眠买的是青菜粥。   他特意让老板帮他炖烂一点,犹豫了一下后又加了一盒奶油馒头。   陈故的冰箱里是没有面包这些东西的,江眠考虑到他晚上离开后如果陈故饿了会没有东西吃, 所以多买了盒馒头。   还特意买的是那种比较香软的, 怕陈故嗓子有炎症,硬得吃不下去。   按照江眠自己生病的经历, 他估摸着陈故应该是有发烧, 但不严重。   毕竟他高烧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没办法正常思考。   陈故就算体质比他好, 也应该没差到哪去。   江眠是真的认为, 病痛面前,人人平等。   因为要买粥,所以江眠在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等他坐地铁转了几条线到陈故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江眠来过几次, 陈故又跟保安打过招呼, 所以江眠做个登记就能进来。   他站到陈故家门口,直接给陈故打了电话。   陈故没接, 但等到铃声唱完, 江眠准备打第二个时, 陈故已经过来开门了。   他穿了身宽松的短袖T恤,好像还在过夏天一样, 露出虬结的小臂。整个人倚靠在门框上, 压在门把手上的手好像有些沉重。   事实上陈故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比平时要苍白, 眼皮也耷拉着, 也没有主动跟江眠说话。   江眠皱眉, 往前走了步,迈进了门内。   凑近了陈故后,还没挨着人,他就感觉到了陈故身上的热气。   ……他好像估算错了。   门被陈故关上,江眠没有察觉到陈故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导致他被陈故虚虚地堵在人与门之间。   江眠也没有注意到陈故为了不让他发现而慢慢反锁的动作,只抬手摸了摸陈故的额头。   这回陈故没躲,他像是慢了半拍一样,眨了下眼。   而江眠直接被他额头的温度烫到蜷缩了下手指。   江眠眉头紧皱:“高烧。”   陈故轻唔了声,嗓音沙哑又沉重:“是吗?我以为就是感冒。”   江眠抿住唇,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柜子上:“我记得上次买的药箱里有退烧药和体温计,我去拿,你先坐着?”   陈故缓缓道:“累。”   他没什么精神似的:“想躺着。”   江眠想了一下他的身高和体量:“那你去床上躺着。”   “没力气。”   陈故又哼唧了声,干脆伸手抱住了江眠。   他的双臂穿过江眠的颈侧,整个人的大半重量都往江眠身上压。   江眠猝不及防,直接往后仰了一下,还是陈故手疾眼快地给他垫了一下,才没让江眠直接撞在门上。   陈故垂着眼装虚弱,心里却无奈发笑。   江眠这小身板……   看来下次他还要控制好自己的重量。   江眠被压了个结实,人懵了一下,又被陈故落在自己耳尖上过于灼热的气息给烫到。   他浑身僵硬,只觉陈故像是一块刚烧红的铁,烫得惊人:“陈故。”   江眠抬手,勉强扶住了陈故的手臂:“我扶你到沙发上吧。”   沙发比卧室近,江眠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知之明。   而且陈故家的沙发是那种比较宽,可以躺人的。   陈故没拒绝。   于是江眠就勉强带着陈故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把人放在沙发上了,江眠望着那散落了一桌子的药,额角突了一下。   他蹲下去都拿起来看了看,确认每种药都空了点后,头一次自主意识想发火。   江眠忍着脾气:“你不会都吃了吧?”   陈故正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看他,因为高烧,视线有几分迷离,眼尾也被烧得泛着粉红,看上去好不可怜,他轻唔了声:“不知道哪种有用,就都吃了。”   江眠:“……”   他呼出口气:“你下次…算了,等你清醒了再说,免得记不住。”   “记得住。”   陈故悠悠抬手,用食指轻轻勾住江眠的衣角,语速比江眠平时还慢:“你说,只要你说的话,我都能记住。”   江眠莫名又被他戳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去把体温计找了出来。   江眠习惯用腋□□温计,所以他示意陈故自己夹一下。   陈故就懒洋洋地抬手,一副任凭他吩咐的样子。   确认陈故夹好了体温计后,江眠又去拿粥。   经过几次转线,这个时候吃刚好。   但陈故看着偏了偏头,就好像闹别扭不愿意吃药的小孩:“没胃口。”   “多少吃点,空腹吃药也不好。”江眠把粥打开,端起来,仰头看着陈故:“我喂你?”   江眠觉得陈故应该会点头了,毕竟这多半就是陈故所希望的。   可陈故望着江眠被还有点烫的打包盒烫到泛红的手指,皱了下眉:“不用。”   陈故迅速从江眠手里端过那碗粥:“我自己来。”   江眠一怔。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倏地起了点奇异的异样感,不太好受。   又听陈故似是病糊涂了一样,呢喃了句两人都能听清的话:“我舍不得。”   江眠下意识:“什么?”   陈故勉强喝了口粥,抿了抿味道,轻声说:“舍不得你的手做这种事。”   江眠停了片刻。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觉得有些好笑,却又莫名鼻酸。   以至于江眠沉默了好久,久到陈故喝完了大半碗粥,拧着眉跟他说:“真的不想吃了。”   江眠伸手接过,重新盖上盖:“可以了,吃点热的垫垫肚子,再多喝点热水。”   他缓了缓:“下次不要这样吃药了,不知道可以打电话问我。”   陈故垂着眼,乖乖说好。   江眠又冲他伸手:“体温计,我看看。”   陈故听话地把体温计拿出来。   江眠率先碰到探头那边,被烫得眉心跳了跳。   再一看温度,江眠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十九点五。”江眠脸都要皱到一块去了:“你管这叫普通感冒?”   陈故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江眠动了动唇,第二句话还没出口,就率先被打败:“你是觉得冷还是觉得热?”   陈故想了想:“身体好烫,但我很冷。”   好,冷感冒。   江眠:“坐着,别动。”   他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命令后就起身,但却被陈故一把攥住了手腕。   江眠再一次感觉到了陈故身上的恐怖体温:“怎么了?”   陈故好像被烧得神志不清了,委委屈屈地哀求:“别走,我听话。”   江眠能够感觉到,陈故抓着他的力度很轻,的确是病得有点严重了。   但陈故的身体素质也是真顶。   上回他烧成这个模样,整个人都是晕了全程的,完全是江聊一和他哥轮流照顾他,他没有一点印象。   “我不走。”江眠耐心道:“我去给你倒热水,再给你弄热毛巾敷一下。”   他微顿,想起什么似的:“你家有保心安油吗?”   陈故一脸茫然:“什么?”   江眠懂了:“没事,我待会喊个跑腿。”   他先点了个跑腿,买了保心安油还买了可以冲泡的红糖姜水——其实陈故家里有红糖也有姜,可问题是江眠不会煮。   他接了杯热水摆在陈故面前,然后征得了陈故同意后,就去陈故卧室的主卫那拿了毛巾。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陈故的卧室,但江眠却没有心思乱看,拿了毛巾浸泡了热水后,就叠好放在了陈故的脑袋上,连带眼睛一起压着。   然而江眠才松手,陈故就抬手慢悠悠地像是要把毛巾掀开。   江眠按住他:“你干嘛?”   陈故幽怨:“看不见你。”   江眠:“……”   “你烧久了眼睛不舒服,要敷一下。”江眠完全是在用哄孩子的语气说话了,温柔又轻和:“听话。”   “听话后有奖励吗?”   江眠已经不想去想陈故是不是又在挖坑了,只轻轻应声:“嗯。”   陈故望着这样的江眠,心里痒得实在是不行。   虽然病是他策划的,但得是真的得,高烧早就让他的头又疼又沉,也的确影响了一点思考。   不然陈故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一句:“江眠,你真好。”   他低喃:“我好想亲你啊。”   江眠一僵。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种话,只能像往常一样装作没听见,而且反正陈故是发烧烧糊涂了,他也不一定非得回应。   但又听陈故继续委屈道:“可是不行。”   江眠心想当然不行,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允许。   然而陈故的理由却是:“我发烧了,会传染你。”   江眠沉默了。   他的重点其实第一时间并不在陈故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他要是没发烧,就一定会亲他,而是陈故在意他的身体健康。   烧成这样了,还想着不能传染他……   江眠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大概是已经传染了吧。   不然他为什么鼻子那么酸。   江眠把毛巾重新给陈故盖好,把他的额头和眼睛遮的严严实实。   陈故仰着头,任由他动作。   他垂眼望着陈故挺拔的鼻梁,还有那张因为生病而显得有几分艳红的薄唇,实在是拿陈故没有半点办法。   江眠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像是被无数的巨石压住了最脆弱的软肉,又痛又窒息。   他在这一刻是真的很不想要自己的「超能力」,可他又庆幸他好在有这个“超能力。”   江眠组织了一下措辞,眨了眨眼,让眸中的湿润退去:“陈故。”   他低声喊乖乖由着他动作的人,嗓音不自觉地有几分沙哑:“你想要我怎么样,直说好不好?”   他难过道:“别这么对自己。”   别拿自己的身体做棋局和陷阱。   如果陈故是想让他心疼,以此来确定他在他这儿的份量,那么江眠可以告诉陈故,他做到了。   因为他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他不明白陈故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来「对付」他。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qwq;   这里写哭了TVT;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啊宝们;   感谢在2022-10-07 14:20:25-2022-10-08 10: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679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起灵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陈故思绪迟缓地在毛巾底下动了动眼球。   他很清楚地听见了江眠说的话, 但他不能理解。   陈故的半边脑袋是昏沉的,像是陷入了无法挣扎而出的泥沼中。   他从小到大,只知道一个道理。   想要的东西, 不能开口说, 说了,别人就知道了, 就成了自己的弱点, 也成了谈判的砝码。   想要的,得自己算计。   把自己的筹码压上桌,钱或物, 他一直都是如此赢来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在他想要江眠, 又或者想要江眠做什么时,陈故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筹码,压在了赌桌上。   只要能赢来江眠,一点病痛算什么。   他不想江眠抛下他, 不想江眠和别人一间房。   但他不能说。   陈故的潜意识告诉他, 他说了,江眠会觉得他不可理喻, 会觉得他太任性。他再用这招, 江眠也会知道他是用病去算计什么, 就不会来了。   可是……   陈故再一次掀开了毛巾,勉强睁开眼去看江眠。   他的视线已经有点散了, 但还是能够第一眼就聚集在江眠身上:“你哭了吗?江眠。”   “没有。”   江眠看上去的确不像是要哭, 他依旧那样, 神色浅淡又平静, 只是声音很明显地有些低:“你别再掀开了。”   说完这话, 江眠又帮陈故盖好。   他再次起身, 才有一点动作,陈故就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别走。”   江眠微停,就听陈故沙哑着嗓子,闷着咳了两声:“江眠,别走。”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冷硬,又补了句:“求你了。”   在江眠面前,陈故好像从来就没有自尊心这种东西。   江眠无可奈何:“我只是想去拿床被子给你裹着。”   陈故是冷感冒,闷出才汗好的快。   陈故仍旧没有松手。   其实他也没有用力,说是抓着江眠,更像是手指无力地搭在他的手腕上,靠着江眠的掌骨,将将卡着没滑落。   好像只要江眠想,随手就能甩开他。   陈故做足了柔弱的姿态。   但江眠很清楚,缠在自己手上的究竟是什么。   他甩不开,也做不到甩开。   陈故还是重复那两个字:“别走。”   他没说是现在还是今天又或者明天。   江眠闭了闭眼,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直白地回答了:“我不走,我就在这。”   他也没有说是现在还是今天又或者明天。   陈故却慢慢地松开了他。   江眠重新在陈故身边坐下,等到手机响了,接了电话后,就问陈故:“楼下密码?”   陈故已经处于不想动的阶段了:“你看吧,手机密码是你支付密码。”   江眠愣了下。   他慢半拍地拿起陈故的手机,点进了叮咚,他是不想乱看,但有些东西就没办法。   他发现陈故屏蔽了所有人的消息通知,唯独开了他的,还把他设为了置顶和特别关心。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举止,却也是个轻易就能看出份量的动作。   毕竟江眠没有要求陈故这么做。   江眠微抿唇,点进了小助手,获取了密码后告诉了外送员。   挂了电话后,江眠看向陈故:“我要去拿外送。”   陈故嗯了声,慢半拍道:“我和你一起。”   江眠实在是没办法,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和钥匙都拿出来,放到了陈故的手上:“可以了吗?”   陈故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微微一重,他下意识蜷缩了下手指,摸到了边边角角的棱角,明白了江眠把什么放在了自己手里。   他忍不住想要向抓救命稻草一样,牢牢地攥住手上的东西,但混沌的大脑中又响起别的声音。   他害怕江眠会怕他。   就算烧得再迷糊,陈故也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和江眠、和正常人不一样的。   见陈故不说话,江眠就当做是默认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时,外送正好摁响门铃。   江眠压了下门把手,没有反应。   他微愣,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陈故还反锁了。   江眠轻叹。   他头疼地琢磨了一下门上的小锁,打开后付钱签字,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转身,迟疑了下,还是回头把小锁再给陈故锁上。   “你自己擦吗?”   “什么?”   陈故确实已经烧得有点昏沉了。   之前是江眠不在身边,他习惯性警惕着,现在江眠在,而且江眠还把现在出门必带的东西压在他这儿了,陈故放松下来后,过热的脑袋也让他进入了昏昏欲睡的边缘。   江眠耐心地解释:“保心安油,拿这个擦在身上,揉搓开了后会有点凉和辣,但是快的话到晚上就能好了。”   陈故安静了。   江眠不知道今天在心里叹了第多少口气,他知道陈故没有睡着,他也知道陈故为什么安静:“当然,你烧得太高了,为了确保不会反复,我想守一下你,免得你又乱吃药……”   江眠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慢慢道:“可以吗?”   陈故很轻地点了下头,他没什么力气地开口:“我不会用那个。”   江眠也猜到了。   不过他不觉得是陈故装的,陈故是真没听过这东西。   这也正常。   陈故,看着就不像是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   这都是他遇见的第多少次了?   江眠垂眼打开盖子:“那我来。”   他曲起一条腿,跪压在陈故腿侧,稍顿:“可以吗?”   陈故嗯了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沙哑着嗓子玩笑:“你问了好多个可以吗。”   江眠轻呼出口气:“因为……”   他该怎么说因为药要抹在陈故身上才行?   江眠说不出口,只能闷头干活。   微凉的液体倒在他手上,他把瓶子放下,握住了陈故的手腕。   陈故没有躲,江眠在心里告诉自己把自己当做医生,陈故是个病人。   正常点,不要太在意,也不要多想。   然后他对于陈故而言有些冰凉的指尖和手就带着药液一块碰上了陈故的手臂。   陈故停了下。   江眠垂着眼,认真地把药液涂抹在他手臂上,然后搓开。   两人的肤色都白,但江眠因为不爱出门,要比陈故更白一点。   他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陈故手臂上时,本不显女气的手,就有几分孱弱了。   实在是陈故身上的力量线条太惹眼。   陈故的手臂绷着,虬结的肌肉和有些醒目的青筋暴露在江眠眼皮子底下,江眠感觉到陈故身上的气息变化,抿着唇没说话。   空气好像在升温,江眠屏着呼吸给陈故的两条胳膊都搓好了药,微抬着双手,有点无措地看着陈故的腹部。   他以前发烧,江聊一都会帮他腹部和背部也搓上药的,这样好得快。   但是……   江眠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不去看,语气也是强作镇定:“你、你把衣服撩一下。”   陈故没说话,但却乖乖地单手撩起了衣服。   他的身体因为有些僵直,所以整个人都绷着,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江眠一边往手上倒药,一边默念「色即是空」,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陈故身上时,耳尖还是不可避免的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红色。   ……陈故的身材真的很好啊。   江眠深呼吸了口气,小心地把手贴了上去,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还有之外的结实与梆硬。   八块腹肌、人鱼线…就跟电视剧演的一样。   而被江眠触碰到的陈故,第一反应是畏缩了下。   主要是江眠的手对他来说真的有点冰,再加上腰腹就算锻炼得再结实,对于人来说,也会习惯性的想要保护。   因为这里面藏了太多重要器官。   但陈故没有挣扎。   他只是随手把衣摆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叼着一角,露出更大一片方便江眠动作。   察觉到他动作的江眠抹药的手停了停,下意识地看了陈故一眼。   就这么一眼,他的心脏就好似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在快跳不止中终于要疯了。   陈故叼着衣摆的动作、再加上他的眼睛被神色的毛巾盖着,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江眠又不是真的医生,做不到对他的「患者」心思干净。   更别说这位患者还是他的心上人。   江眠再次闭上眼睛,干脆就这样给陈故把药搓开。   他不敢看,可视觉蒙蔽后,所有的感官都会逐渐放大,空气中的药味清凉,却没办法降下半点火,反而成了往火上浇的那桶油。   真的会要命。   江眠匆匆擦完后,根本不敢往下多看一眼,因为刚刚他就发现陈故……   他只是碰了一下陈故而已。   他只是在给陈故上药而已啊。   江眠无措又慌乱。   他深呼吸了口气,示意他好了:“还有背。”   陈故完全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这话就顺从地趴了下来,露出后腰。   江眠勉强缓了缓,帮他把衣服往上撩了撩,想难怪陈故总是有点微驼的样子,这锻炼的真的没得说。   江眠站在沙发边,陈故给他的后背,没有前面来的那么冲击,至少他能稍微冷静一点了。   理智回来一点后,江眠就响起陈故腰腹上有些细微的旧伤,他分辨得出,那是刀割破皮肉留下来的伤口。   江眠微微抿唇,说不出的心疼彻底将他混乱的思绪压下去。   江眠帮陈故把衣服再拉下来盖好:“还有一点残余的,要抹你脖子上和耳后。”   陈故没说话,于是江眠就伸手用指尖碰了碰陈故的脖子。   陈故终于忍不住。   他一把攥住江眠的手,将其狠狠地压在了自己脖子上,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滚烫而沉重,声音更是沙哑:“江眠。”   陈故滞涩道:“我犯病了,我好想抱你。”   他是真的要疯了。   要不是怕传染江眠,他现在就想不顾一切的拥有江眠。   他的皮肤饥渴症,真的要把他折磨成疯子。   ——可其实就算是没有皮肤饥渴症,陈故也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我……”   江眠才说出一个字,就被陈故用力往下拽。   他猝不及防冲着陈故倒去,根本没看清楚陈故是怎么动作的,只知道好像一眨眼间,他就跟陈故一起躺在了这容纳两个人就实属有些逼仄的沙发上。   江眠不算是被陈故搂在怀里的,因为陈故只是禁锢了他的腰身和手臂,但脑袋却埋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鼻尖贴着他的心口,像是要闻到他心脏的味道。   陈故原本过于紧绷的身体,也在刹那间就舒缓了下来。   他哑着嗓子哀求,好像又急又疼,身体却微微倾斜,利用自己的病痛去让江眠心软,用自己的四肢困住江眠,拿自己的重量成为束缚江眠的绳索。   只为了求江眠给他一个拥抱。   “江眠,求你了,我真的好难受。”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哦!   被锁麻了,就是抱了一下而已啊……   感谢在2022-10-08 10:55:13-2022-10-08 13:1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龙崽 30瓶;Miekkamies、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江眠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醒来时, 人还窝在陈故怀里,两个人躺在沙发上,陈故盖着床薄薄的空调被。   江眠没盖到被子, 但他也是热的, 甚至还有点闷出汗了,毕竟陈故身上还烫着。   而因为着凉感冒导致高烧的陈故, 显然是不觉得热的。   因为他抱他真的很紧。   江眠的双臂和腰腹还是被禁丨锢在他的怀抱中, 就连双腿也被夹着,根本动弹不了。   关于他是怎么做到在陈故像蛇一样的纠缠下睡着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就是因为陈故纠缠得太紧, 江眠根本没办法挣脱, 也不敢乱动。   首先陈故是真的犯了皮肤饥渴症,江眠不敢推开他,怕他的病症更重,到时候还抓自己。   他身上抹了保心安油, 那东西不能直接触碰伤口, 会引发炎症。   所以江眠只能乖顺地任由陈故将他圈禁在他的臂弯中。   甚至陈故埋首在他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 像吸猫肚皮似的在汲取他的气息、拿脑袋乱蹭, 江眠也只能绷着身体, 不敢乱动。   他不是什么傻白甜,同是男人, 他很清楚陈故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   他除了顺从地当个工具人外, 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乱动, 只会火上浇油。   后来等陈故好了点, 只抱着他, 不在他身上乱蹭时, 江眠就勉强抬手,一边轻声哄着陈故,告诉他自己不是想要走也不是想要推开他,只是想把药上完,一边慢慢抬起了手,确认陈故没有过激反应后,才用残存的一点药在陈故脖子上揉搓开。   最后江眠犹豫了下,还是将指尖残留的揉在了陈故的耳后。   只有这样,才能好的快。   陈故的手臂有肌肉,腰腹有肌肉,就连肩胛骨都练得结实,但脖子和耳后是软的。   又软又烫,还有皮下的骨骼感。   江眠没忍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多按了两下,指尖不可避免地剐蹭到了陈故的耳垂。   但是这个动作显然像是往本来就充斥着面粉的房子里丢了一簇火苗。   本来一点火星都足以爆炸,更别提是一把火了。   江眠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因为就抵在他的腿上。   他颤抖着收回指尖,耳朵连带着耳后红了一片,绯色更是蔓延到了后颈,没入了衣服里。   他身上骤升的温度,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发烧。   好在陈故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他不肯撒手而已。   不然江眠真的会不知道怎么办。   江眠就这样躺着,一颗跳动鼓噪到极点的心,也逐渐在陈故更加猛烈的心跳频率中平复下来。   对于江眠来说,保心安油的味道是有点催眠的。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他对保心安油的记忆,全部都是自己小时候发烧,江聊一就拿着保心安油给迷迷糊糊地他搓药,还会玩笑他一句,说他像是在搓面团。   小时候的江眠有点肉肉的,又白,的确很像面团。   而现在陈故身上全是保心安油的味道,为了给他上药,江眠又脱掉了外套。   其实江眠不是很怕热,相反还有点怕冷,十一月的南界,他总喜欢把自己裹得稍微动一动就要出汗的地步,因为他喜欢那种感觉。   恰好高烧的陈故就像个巨型热水袋,熨帖着江眠的皮肤,让逐渐平静的江眠也莫名开始放松下来。   江眠的时间一直很紧。   他是属于那种晚上最早也是十一点睡,但早上最早可以五点起,而且从不做午觉。   现在窝…陈故窝在他的怀里,江眠的神经难得松懈,也在保心安油的作用下闭上了眼。   说不出是因为习惯了拿这个味道做安神香,还是被熏得,反正陈故身上的气息和保心安油的混在一起,居然让江眠在那无法忽视的异样感的威胁下睡着了。   陈故发现时,失笑着稍微松了松人,拿着被子给自己裹上——没给江眠盖主要是他对自己的体温有很明确的认知,怕把江眠给热醒。   再然后,陈故就放心地沉沦进了病痛的昏沉中,抱着江眠进入梦乡,脑袋依旧埋在江眠怀里。   只是在这之前,陈故看了江眠许久,眼底晦涩一片,念头起起落落,最终还是没忍住,吻了一下江眠的眉心,再确定江眠真的睡着了后,又偷偷落了个吻在江眠的眼睫上。   他不是不想做更过分的事,但他也是真的怕传染江眠。   江眠的身体素质不比他,要是生病感冒了……   好吧。   就算江眠的身体素质比他好,陈故也舍不得让一点病痛落在他身上折磨他。   ——   江眠动了动手臂,勉强从陈故的臂弯中伸出来,绕过陈故的后背去沙发缝隙中摸自己的手机。   终于在手机铃声快要响到尾时碰到,但在看见来电号码是谁后,江眠第一时间没接。   于是那通电话就这么消散,跳成了未接来电。   江眠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无声叹气。   虽然陈易深知道陈故在追他,但是他在陈故身下接陈易深的电话……   哪怕什么也没做,他也真的会莫名心虚。   有种背着牧羊犬把他看护的羊羔祸害了的感觉。   因为他出来的时候说的是有点事。   因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答应陈故。   因为他刚刚把陈故的上半身摸了个遍,那八块腹肌的舒适手感好像还残留在他手心里。   江眠默。   他知道他这样是要受到道德上的谴责的。   手机再一次响起,还是陈易深,不过是陈易深给他发叮咚,问他怎么还没回宿舍。   江眠切换单手键盘打字表示自己不回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发:“帮我跟辅导员说一声,我明天也不去了。发烧。”   发完消息后,江眠还想再点个外送,无奈手机直接没电自动关机。   陈故缠他太紧,他不好去充电,事实上他也没带充电器。   江眠才把手机放下,动作就惊扰到了陈故。   还有点烧着的陈故陷入昏沉的思绪中,只下意识地抓住了江眠的手,将其往自己怀里塞,用身体压住,不许他动。   江眠顺从地躺好,觉得陈故这个动作好像藏宝藏的小孩,有点幼稚,但又……   江眠勾了下唇。   “头好痛。”   陈故这回是真的烧迷糊了,因为睡了一觉,而且他是被江眠的动作弄醒来的,不是自然醒,说话都有点无意识,因此脾气全部暴露了出来。   他的语气听上去烦乱又躁郁,江眠却耐心地想要把手抽出来给他揉一揉。   江眠听人说过,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呼喊自己最想念的人。   他哥说他会喊江聊一,而他听过他哥受重伤时喊「小金鱼」,他有点好奇陈故会喊什么。   陈故不让他的手动,在察觉到江眠还要再伸出来时,他不耐地收紧了手臂,用力气束缚住了江眠。   江眠再一次觉得陈故是真的能通过拥抱就绞碎他的骨头,所以他乖乖地没有再动。   就听陈故委屈又郁闷地再含糊呢喃了几句头好痛。   江眠:“……”   他倒是也想给他揉一下啊。   陈故真的……   陈故说话时,就贴着江眠的心口,薄唇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衣物蹭在江眠的肌肤上,滚烫的气息一并渡过来,让江眠忍不住想要躲,但根本动不了丝毫。   说不清楚是那气息送进了他心里,还是旁的什么,反正江眠觉得自己也像是得了那个皮肤饥渴症。   因为他浑身不是滋味,一颗心瘙痒得好像被千万根羽毛扫过,撩拨起来了似的。   他呢喃了两句后,又好像陷入了昏睡,反正安静了下来,也没有再动作。   江眠望着天花板,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松了点,便想要再次试着从陈故的怀里逃出来。   然而他才动一下,陈故的手臂就再次收紧。   江眠很清楚陈故没有完全清醒,因为他身上没有半点该有的危险气息。   陈故身上散发着苦味。   不是药的苦味,而是情绪上的苦味。   他好像难过又害怕,这场高烧,和江眠的温柔糅杂在一块儿,将他最脆弱的地方给剥了出来。   人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是真的会下意识去寻找自己最想要的、最想念的事物。   就像有人喝醉了酒会哭着打电话给前任,最后闹得大家都尴尬。   而陈故环着江眠,江眠感觉到他动了唇。   他在猜陈故会喊什么,他上次觉得陈故大概是很讨厌他亲生父亲的,那么这个答案首先pass。   也许是夏茗,陈故和陈易深的亲生母亲。   陈故回南界,说不定是想她,或许是没有相处过,但陈故既然会得这个病,那就代表他的内心是渴求的。   他渴求亲情。   可是江眠猜错了。   他很少见的、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地偏离了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   因为抱着他的陈故、把自己埋在他怀里,像是在寻求着什么安慰和保护——虽然是他完全困住了江眠。   这样的陈故,用喑哑又含糊的声音,混乱地发出了几个音节。   江眠推测是外语,毕竟陈故是在国外长大。   但之后那两个字不是。   他很清楚地听见,陈故在喊:“眠眠。”   在最脆弱、神志不清的时候,陈故喊的是他的名字。   江眠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谁让陈故喊的那么模糊,还不是喊的大名,也许是别人,可能是什么宠物……   陈故还在继续:“别走,别离开我。”   江眠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口开出了一朵湿润灼热的花,像是从他心脏上开出来的,又像是要烫进他的心脏,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江眠反正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半点声音。   尤其陈故还低低地补了句——   “江眠,求求你,别走。”   ……陈故做噩梦了,但真的是在喊他。   他是他的潜意识。   作者有话说:   qwq这里又写哭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2-10-08 13:18:06-2022-10-08 16:3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山叁叁、哦哦哦、黑猫紧张、林知安 10瓶;檐牙 5瓶;526792 2瓶;Miekkami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陈故彻底恢复清醒时, 烧还没有完全退去,但江眠还在他怀里待着,而江眠之前醒来, 因为无所事事只能看天花板, 所以又睡着了。   陈故稍微动了动,他想看一下时间, 没想到江眠也跟着醒来了。   江眠的睡眠, 好像有点浅?   江眠轻唔了声,似乎还没完全睡醒,但他微微睁开眼睛后, 却下意识地抬手去摸陈故的额头。   刚睡醒的江眠, 有些惺忪,嗓子也有点喑哑,像一只伸懒腰的猫:“还有点烫。”   他缓缓眨了下眼:“再测一次体温。”   陈故的喉结滚了滚,看着他眼下因为偏着头睡压出来的两抹红痕, 再加上江眠现在正乖顺地待在他怀里, 被他桎梏在身下……   陈故的手撑在江眠的脑侧,微垂着眼, 漆黑的瞳中, 盛满了江眠的模样。   他那些只要对上江眠就注定洗不掉的念头, 在此刻被浇灌滋长地更加迅猛,来势汹汹, 要化作惊天巨浪将陈故吞噬。   偏偏江眠还一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的模样, 轻歪着头望着他, 好似单纯的、待宰的羊羔。给陈故一种, 他要是不做点什么, 都对不起他这性格的错觉。   但陈故最终什么也没做, 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在江眠温柔又干净的注视下,低声问:“饿了吗?”   江眠心里绷着的那根弦,骤然轻松。   他实话实说:“嗯。”   毕竟没吃晚饭,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   陈故起身,看了眼时间:“都八点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虽然大概是还烧着,但没有那么恐怖的温度了,也让他清醒了很多:“抱歉,麻烦你了。”   江眠抿了下唇。   要这么客气吗?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陈故又柔柔弱弱道:“可我好像还没好,还是很不舒服。”   说到这,陈故还吸了吸鼻子,微微耷拉着的眼皮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可以继续麻烦你吗?”   江眠:“。”   这才是他熟悉的陈故。   他就不该那么早下定论。   江眠从桌上拿起腋□□温计,没说好与不好:“你先测个体温。”   陈故没接:“我先去帮你把馒头热了,你还要吃点别的吗?”   江眠:“?”   陈故到底知不知道谁是病人?   江眠被陈故这一句话彻底弄醒,他不想用这个姿势和陈故讨论这个问题,他微微偏头,示意陈故:“你先起来。”   陈故第一时间没动。   他垂眼望着江眠,只想将这一刻永远定格,想把江眠像这样圈在自己怀里,只能呼吸他周身的空气,触目所及永远有他。   从前他觉得无所谓,可那天江眠真的不该跟他说他只是需要时间的。   人都是贪婪、难以满足的,陈故也不例外。   没有尝过糖的小孩,不会说喜欢吃糖。   有些东西一旦尝到了一点甜头,胃口就会变得庞大,宛如深渊巨口,无论怎么往里面填东西,他都渴求更多。   陈故承认自己贪得无厌。   所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江眠点头呢?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以最有资格的身份去亲吻他呢?   陈故慢慢撑着沙发支起身,对自己的心态变化接受的很快,并甩锅给了江眠。   ——如果不是江眠给他甜头,不是江眠给他希望,他从来就不会去期待。   离开了陈故的笼罩,江眠微微松了口气。   他想起身,但动了动手,就先轻抽了声。   “怎么了?”   “好像压麻了。”   陈故一脸懊恼:“抱歉。”   他小心地看着江眠:“我给你揉揉?”   江眠没拒绝,毕竟这种感觉不好受,他稍微动一下,都又疼又麻。   陈故按摩的手法很好,反正比江眠那依葫芦画瓢的揉药手法要好多了。   江眠穿着长袖,只能感觉到陈故的一点温度和实打实的力量,再加上今天给他的冲击够多了,他除了觉得他和陈故的关系好像忽然有点太近了以外,就也没有别的念头了。   但陈故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江眠在他眼里太乖了。   他看着本来就瘦,捏上去时,没感觉到什么肉,就好像摸了一把骨头似的,感官上更好欺负了。   江眠被他捏的有点舒服:“你学过按摩?”   陈故没有否认:“也不算学过,就是给自己按摩,慢慢摸索出来的。”   他稍顿,轻笑:“技术还行吧?”   江眠点头,实话实说:“很舒服。”   会让他忍不住彻底放松下来。   等到江眠缓过来后,陈故再问了一次他还要吃点什么。   江眠给了陈故一个眼神,面无表情道:“坐着。”   陈故被他这个眼神震到,乖乖点头,没动了。   江眠就起身拿起馒头,陈故还想说什么,江眠又看他一眼,继续下命令:“再测一次体温。”   江眠不笑、刻意冷着脸的时候,是真的很有威慑力。   他那双柳叶眼天生就是幽冷的,平时就给人疏远感,此时更是像把刚淬好的匕首。   寒芒直往陈故心窝里戳。   其实陈故不怕,他只是心痒。   这样的江眠,也很勾他。   毕竟最开始吸引他的,并不是江眠看上去的单薄瘦弱。而是他灵魂的强大。   ——   虽然不会下厨,但微波炉江眠还是会用的。   江眠把剩下的粥和馒头热了一下后,粥继续递给了陈故。   因为江眠热得有些烫了,所以陈故是小口小口把剩下的粥喝完的。   他喝完后,江眠就咬着馒头冲他伸手,声音有几分含糊:“体温计。”   陈故扬眉,轻笑着想经这一遭江眠和他的关系确实近了。   之前江眠吃饭都是要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和他说话的。   陈故乖乖地将其拿出来,递给了江眠。   江眠仰着头在灯光下看了眼:“三十七点九,算是低烧。”   他咽下嘴里的馒头,转头去自己下午买的跑腿外送袋里翻出了他买的退烧贴,示意陈故:“你把这个贴额头上。”   陈故眨巴了下眼睛,满脸清纯大学生的傻白甜模样:“这个怎么贴啊?”   江眠:“……”   他都懒得说什么了,只抽出摆在茶几上的湿纸巾擦了下手,随后撕开了包装袋,示意陈故凑过来点:“把头发撩上去。”   陈故勾着唇,听话地跟着他的命令走,露出了自己光洁的额头。   其实陈故这样也很好看,两边垂着点发丝,头发松松垮垮地扎着,也很符合他的气质。   江眠细心地给他贴好,没有注意到全程陈故的视线始终在下面一点的位置——停留在他的唇上。   江眠那看上去很好亲的嘴上,沾着点不甚明显的奶油。   馒头的奶油蘸酱偏透明,看上去水光渍渍,勾得陈故心里头那些不干净的念头又开始堆积起来。   ……再这样下去,要么他死江眠手上,要么江眠折在他手里。   “好了。”   江眠放下手,手指尖蜷缩了下,他在自己敏锐察觉到的危险和压迫中轻抿着唇:“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   陈故说好,然后把剩下的馒头吃了。   他现在的感觉的确比下午时要好多了,除了吃东西时嗓子还有点不舒服,其余的症状都是他可以忽视的。   但陈故还要继续装。   他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地望着江眠:“现在九点了,两个小时,烧能退下去吗?”   完全能够听懂他潜台词的江眠默然片刻,实话实说:“不能。”   江眠认真道:“你待会喝杯感冒药,再睡一晚上,明天应该就好了。”   陈故拉长着语调哦了声,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江眠。   江眠微顿:“陈故。”   他低下头,避开陈故那随时会让他心软改变主意的视线,轻声说:“我不会留下来过夜的。”   陈故极其委屈地吸了下鼻子:“好吧。”   他仿佛在忍着哽咽:“我也就是有点难受,头疼、还晕,四肢没力气,而且感觉呼吸困难而已。”   江眠:“……”   他有点无可奈何:“我真的不会留下来的。”   陈故不说话了。   他微垂的眼睫掩住自己眸中一片阴翳,但手还是小心翼翼、像是怕惹江眠不高兴一样,朝江眠伸过去。   他的用食指和拇指拽住江眠的衣角,无声地告诉江眠自己不想他走。也好像用这样的办法,就能将江眠拉在这儿,不让他离开。   可江眠知道,他是故意这样的。   故意装弱,故意好像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他。   然而他要是就这样抽身离开,不做点什么,换来的大概是……   江眠很自信陈故不会伤害他,他只会伤害自己。   因为这件事已经让陈故尝到了甜头。   江眠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打着电话,你要是发烧反复了我会开车过来,但我不会在这过夜的。”   他稍顿,迅速地补充了一句,打消了陈故的一些念头:“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陈故垂着脑袋没说话。   江眠不是不能感觉到陈故身上压抑的气氛,那就好似一条挣不开的锁链,要是给困在里面了,究竟会落得个怎样血肉淋漓的下场,谁也不知。   但他还是继续:“陈故。”   江眠认真地看着他:“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今天已经有点……出格了。”   江眠真的是一个对界限感很分明的人。   陈故轻哂了声,松开了江眠的衣角:“真残忍啊。”   他呢喃:“江眠,你为什么不能多心疼我一点?”   他已经很心疼他了。   江眠想,他不能再给更多了。   万一陈故以此为乐,下一次做出更过分的、更加伤害自己的事情怎么办?   陈故完全干得出这种事,他就是一个站在悬崖钢索上跳舞的疯子。   江眠必须狠下心,让陈故知道不是卖惨和可怜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要把陈故这个坏毛病给训正、训好。   再说……   江眠没忍住也小声嘀咕:“那你到底是要喜欢还是要更多心疼?”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眠眠呜呜呜TAT;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10-08 16:30:36-2022-10-09 10:5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普普通通小熊仔、小熊的棉花糖、喜央央米米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nt& 20瓶;Don't 10瓶;作业使我头秃 5瓶;一只潇 2瓶;故笺瑾、Miekkamies、给个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你明天真的不去?”   “我都把聊天记录给你看了。”   认识了陈故后, 江眠一天的情绪真是比从前丰富了千百倍。   他无奈道:“等老师在群里发名单,我再转给你看一遍,让你确认, 行吗?”   电话里微微低沉的男音立马顺从地说了句好。   然后又恂恂地问了句:“江眠, 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江眠:“……”   自从他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腹诽出声后,局面就变成这样了。   他没想到陈故的耳力那么好, 也懊悔自己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张了嘴。   当时陈故怔了下, 马上就追着他什么意思。   江眠不开口,陈故便弯着眼看他,笑得简单又灿烂, 那双眸色过深的眼瞳, 就好似夜幕,笑意点缀出无数璀璨星辰,随便一点,就能晃了江眠的眼, 继而影响到江眠的心。   陈故真的是在刹那间就表演了一出变脸, 满是愉悦的眉眼,就好似南界夏日的天空, 除了晴朗外, 再看不到半点旁的。   但在江眠抿着唇不说话时, 陈故也适当地后退,没有再逼迫江眠, 只是扬着嘴角说:“我很高兴。”   再然后, 江眠出门时, 陈故就一脸哀求的表示想要现在就跟江眠打电话。   江眠的手机在陈故醒来时, 就开始充电, 现在已经有百分之七十几, 足够他们通话。   可问题是江眠没带耳机出门。   然后陈故就把自己的耳机交给了江眠。   江眠无法,只能看着跟好像真的变成什么大型狗狗,还是那种不停冲他摇尾巴的大狗勾——江眠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都看见了陈故身后的尾巴。   黑色的、毛茸茸的,很大一条。   可惜是他的错觉。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江眠坐在地铁上,耳边一直萦绕着陈故的声音。   从前陈故好像也不是那么多话,可以看出他今天心情是真的很好了。   江眠:“不会。”   他的确没觉得陈故这样有什么不好,说是无奈,但无奈对人,本身就是一种纵容。   陈故的声音不掩雀跃:“真的?”   江眠耐心道:“真的。”   然后陈故就又继续开启了话匣子,他说的其实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比如下午发烧喝那碗粥喝的有多么艰难,他是真的不想喝,可对上江眠那双沉静的眼眸,又不得不喝。   用陈故的话来说就是,他怀疑他当时不乖乖喝起码一半,江眠会要了他的命。   江眠:“?”   他疑惑:“杀人犯法。”   “嗯。”陈故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江眠这开不起来玩笑的性格,反而是悠悠道:“我听人说过这么一个说法,法学生更擅长犯法,甚至可以做到完美犯罪,是么?”   江眠沉默了下。   他望着地铁内安置的没什么声音的小电视屏幕,上头正好在放防诈骗宣传片,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跟陈故谈论这种危险话题。   但良久后,他在响起的地铁到站提示音中应了一声:“嗯。”   这个说法没有错。   因为江眠很清楚,他自己就可以做到。   其他人行不行,他不知道,但如果是他真的要动手杀一个人,他可以做到完美犯罪。   这个话题在江眠应声过后,就立马被翻篇了。   陈故问他明天几点来,因为江眠走的时候说自己明天还会过来的,不然就算江眠嘟囔了那句,陈故也不一定会乐意放他走。   是在听到江眠说明天过来,陈故知道这意味着江眠明天不去团建了,这才放心地放人离开。   江眠想了想:“早上吧。”   他说:“我带早餐过来,你想吃什么?”   决定早上,完全是因为江眠觉得大病一场的陈故应该会有点虚,还是不要自己下厨消耗精力比较好,而且他担心陈故的烧会反复。   这种算不上很冷但也不热的天气发烧,最容易反反复复。   陈故说好,又把密码锁的密码告诉了江眠。   至于单元楼底下的门禁,走时陈故就给了江眠一张他之前特意去办的门禁卡,现在江眠进小区都不需要登记了。   “你买什么方便就买什么吧。”   江眠也没有非要陈故点菜,只说好。   陈故又说:“门锁密码是010156。”   听到这串熟悉的数字,江眠顿了下,也不知道是该说无奈还是该说开心,反正心里那点异样感就像是被拉出来示众一样,明显得让江眠无法忽视。   陈故这些举止真的好幼稚。   可偏偏他倏地生出几分愉快。   陈故今天的话是真的很多,其实江眠不太喜欢有人在他耳边一直絮絮叨叨,但他不会说,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脑也会有意识地帮他捕捉关键信息,过滤掉没必要的消息。   但陈故说了很多没意义的事,江眠都听进去了。   他不仅听进去了,还给予了回应,好像今天的时间不再是时间,没那么重要,可以抛开学业谈一些风花雪月。   江眠没回宿舍,而是直接回了家,他跟陈故说自己要去洗澡了,就把手机放在了床边。   电话那头的陈故转着自己的手机玩,心情很好地打开了电脑。   然而他才登上国外的那个社交软件没多久,就有语音弹了出来。   陈故把江眠那点了静音——指江眠那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他可以听见江眠的那种静音。   电话接起后,那头传来流利且快速的外语:“陈,你爸的那个养子调查了你在南界的事。”   听到这句话时,陈故的眉眼在刹那间淡了下来。   他放下手机,没有吭声。   对方:“他查到了你在南界买了房子,还有你那个双胞胎弟弟,也给你卖画的画展开价说要以双倍的价格买你的画……对了,还有,刚才酒会,他忽然问了我一句有没有听你提起过一个叫「江眠」的华人。”   崔斯加是不在陈故面前,要是他在陈故跟前说这话,肯定会在提到江眠的姓氏时,就识趣地住嘴。   因为陈故此时眼中已是一片冷沉,再细究过去,还能隐隐察觉到令人心惊的戾气。   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恶龙,从深海亮出自己的獠牙与尖爪,要将胆敢冒犯他的狂徒给撕碎。   “是他查的,还是陈鸿禹查的?”   “我觉得是他自作主张,老实说你爸根本不会在意这个。”   崔斯加喝了酒,嘴一快就把平时不敢在陈故面前说的话说出来了。   他说完后,自己就想先扇自己一巴掌。   好在陈故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注意力不在这儿,又没有开口了。   崔斯加和很多华人合作过,他觉得陈故是他遇见过最难搞定的华人。   没有人能够猜到他究竟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就好像天上阴晴不定的一朵云,随时会改变形状,又随时会给人们带来一场暴雨。   “知道了。”   陈故终于开口,他轻扯了了下嘴角,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多谢。”   崔斯加有点受宠若惊:“今天怎么了这是,用你们的话是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吧?你每天一副这世界欠我的拽样,今天居然会说谢谢了?”   陈故和他是合作伙伴,崔斯加需要他的投资,陈故有他没他都行,反正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需要投资的好项目。   只是说两人合作了很久,一点脆弱的友谊还是有的。   然而陈故懒得多说一句,径直挂了电话。   他摩挲着键盘,打开邮箱,因为记不住,还特意去搜了一下陈鸿禹公司助理的工作邮箱是什么。   他发送了一封邮件过去,没有太多的内容,就是一个地址。   陈故连邮箱都没有换,直接用的自己的,也不怕那位养子敢去跟陈鸿禹告状。不是说他觉得陈鸿禹好歹还是会帮亲生儿子的,而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陈鸿禹怎么看他。   他在意的只是那恶心人的玩意儿查到了江眠。   别说知道江眠的表哥是荣荀了,就算江眠坐在荣荀那个位置,陈故该给的警告、该干的事还是一件都不会少。   这和江眠厉害与否无关,陈故只是讨厌任何人以任何的方式对江眠起好奇心。   江眠是他的。   陈故也不是只做这种不痛不痒的警告,警告信,不过是告诉对方是自己做的而已。   当他敢动心思查他、提到江眠了的时候,就要付出代价。   陈故就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非要将江眠罩住,从里到外,由外到内,只有他能窥视江眠,江眠也只能看见他。   ——   江眠洗澡回来后,发现电话还没挂,于是他直接开了免提轻轻喊了声:“陈故?”   陈故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吃了感冒药,现在药效上来了,人有点晕乎。   江眠:“你怎么没挂电话?”   陈故登时清醒了,他委屈道:“你说可以打电话的。”   江眠:“……”   他沉默了下后,纳闷道:“你总不可能不挂吧?”   陈故也很纳闷:“为什么不可以?”   江眠:“?”   “我要睡觉。”   “我也要,但可以挂着睡啊。”   江眠缓缓打出第二个问号。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这个操作。   还没等他说什么,陈故又萎靡道:“好吧,是我要求太多了,我以为你至少是愿意这样陪着我的…没关系的,我就是好久没发烧了,都有五六年没有这样发烧了,从前没人在意过我,突然有人在我生病时照顾我,我就忽然很想让人陪陪。”   江眠知道陈故口里的「人」,只指他一个。   可即使如此,江眠还是在沉默过后问了句:“你还会跟别人说这种话吗?”   陈故在电话那头勾唇,眉眼间全是轻快:“只有你。”   他的语气正常了起来,因为隔着电子设备,声音被模糊了点,像是夜风拂过。   “只喜欢你,也只会喜欢你。”   陈故永远只会在江眠面前装弱,也只会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并不觉得丢人,也没打算强撑。   因为他知道,他喜欢的人,比他还要强大。   于是今夜江眠任由陈故挂着电话,在关灯后互道晚安入梦。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10-09 10:53:05-2022-10-09 13: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 23瓶;knk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陈故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得有点超出了江眠的认知。   正常人发烧到这个地步, 之后怎么都会有点感冒咳嗽,可陈故没有。   大病初愈的他,就跟没生过病一样, 精神得就更吃了兴奋剂一样。   尤其江眠拎着早餐、揣着新买的充电宝输入密码开了门后, 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柄静音在玩像素闯关小游戏的陈故。   江眠看了下时间,有点惊奇:“你起好早。”   平时陈故都是九十点的, 几天居然八点起了。   陈故捏着手柄, 委屈地看着他:“你开静音了。”   他指的是江眠把他们到现在还通着的电话开静音了,他听不见江眠的声音。   “我怕吵到你睡觉。”   江眠解释了句,又有点不解:“你起了可以跟我说, 我戴着耳机, 知道你起了就会关掉静音了。”   陈故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做,事实上在他今早起来时,他看见叮咚显示对方已开启静音,就准备跟江眠说他起了, 但话到嘴边, 陈故就给咽下去了。   因为他想听江眠跟他说「怕吵到你睡觉」。   他从来没听过谁跟他说这样的话,但如果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 陈故也不想要。   他只想要江眠跟他说。   陈故骨子里的偏执, 属于一碗水端平。   他不仅要他在江眠那是唯一的, 他也要江眠在他这是唯一的。   他再想要的东西,也只能江眠给他, 他不要别人给。   听到这话的陈故唇角刹那就绽放了个笑容, 眉眼明媚又简单, 却晃得江眠错开了视线, 才能躲避其给予的真实伤害。   江眠努力镇定道:“那我挂电话了。”   “别!”   陈故一脸伤心, 写满了「你怎么舍得」:“我不想挂。”   江眠默然。   “我们现在已经面对面了。”   “可我就是不想挂。”   江眠把早餐放在了陈故面前, 就站在沙发边,陈故抬起头,一双狗狗眼艾艾地望着他,嘴上控诉:“江眠,你就把它放在那,不行吗?”   他特意拉长了语调,微微沙哑低沉的嗓音这样说话,不显矫揉做作,反而撩拨心弦。   江眠在心里轻叹,用行动回答了陈故。   他只把耳机收起来,没再动手机。   于是陈故再次变脸,扬起个笑,终于伸手打开了早餐。   江眠带的是灌汤小笼包,还有豆浆和油条。   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家里的话,江眠喜欢把油条放在豆浆里泡一下在吃,陈故学着他的做法试了试:“很甜。”   江眠看着陈故愉悦的眉眼,也没忍住跟着很浅地勾了下唇,难得主动说故事:“我小时候换牙长牙慢,又不爱喝粥,就把油条泡在豆浆里,泡烂了,抿一下就好。”   陈故闻言,看向江眠。   正好江眠夹了一个小笼包,张了嘴准备咬,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还有一点粉色的舌尖。   陈故不过扫了一眼,就立马移开了视线。   他心里那些不干净的念头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偏偏他只能压抑着。   “我小时候在国外。”   陈故用故事屏蔽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欲丨望。想起幼时的事,陈故的语调就有几分散漫,他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最终也只有一句:“国外的早餐不好吃。”   江眠不是不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他轻抿了下唇。   关于陈故的亲生父母夏茗和陈鸿禹的事,江眠是听陈易深提过两嘴的。   毕竟他和陈易深认识这么多年,就像陈易深知道他父母离异的事,也知道点动静,他也是。   他们是在两兄弟八岁的时候离婚的,因为是双方自愿,且夏茗并不想沾染陈鸿禹的产业,陈鸿禹也大方的给了一笔数额庞大的「离婚费」,所以并不用打离婚官司。   唯一纠结过的,就是两兄弟谁归谁。   陈鸿禹对这也还是无所谓,在他眼里看来,反正哥俩长了一个模样,就是性格不同罢了。   大儿子安静一点,总是会望着窗户发呆,脑袋比小儿子聪明,性格也要沉稳很多;小儿子就闹腾,他一个大忙人不一定能带得住,不过要是夏茗要也想要懂事点的孩子,那他就找个保姆带着就好了。   可夏茗带走了陈易深。   江眠没见过陈鸿禹,他并不知道陈鸿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听陈易深说过,他不喜欢陈鸿禹。   陈易深那样没心没肺的傻狍子都不喜欢的人,还是亲爹,那说明人真的多少有点问题。   陈故就是跟着这样一个人长大的。   他现在这副皮囊底下藏着的那些偏激那些无法被外界理解的性格,又有多少是被这个人磨出来的呢?   江眠想了想,他没有问什么,只是说:“国外的中餐也不好吃。”   陈故扬了下眉,笑着表示认同:“你说得对。”   他又有点好奇:“你出国玩过?”   其实在南界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会送小孩子出国去玩,江眠这样的,出国玩过更加正常。   江眠却是慢慢道:“小时候寒暑假被我爸送到我妈那去过。”   他不是很在意:“陈易深没和你说过吗?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那时候江眠甚至连记忆都没有,只有一点模糊的场景。   但仔细回忆过去,只有向薇不停在哭在闹的画面,别的,也记不清楚了。   江眠:“我不喜欢国外,所以在十二岁后,就没去过了。”   他认真道:“还是国内好。”   “那你十二岁后放假都是一个人待在家吗?”   “也不是,那时候我哥回南界了,他有时会住我家,我和他其实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江眠不提还好,这么一说,陈故终于想起了还有荣荀这档子事。   他和荣荀因为陈鸿禹的关系见过几面,给彼此留下的印象都不如何。   陈故默然片刻后,头一回有点紧张。   谁让荣荀是江眠的表哥。   而且从江眠的态度来看,他对荣荀确实是有几分亲情。   他的好学生啊,看着清清冷冷,好像心里装不下什么人,但其实最重情了。一旦在意了谁,那就会在意很久。   所以他才醋得不行。   他想让江眠只能看得到他一个人,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   可想想只有江眠一个人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陈故又矛盾地舍不得这样。   ——   江眠和陈故的这通电话挂了四十多个小时,还是叮咚卡bug了,给抽掉了。   那时江眠在家里,听到陈故那边没了声音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正好陈故给他发了消息。   【豺:……】   【豺:叮咚那么大一公司居然有这种bug?!】   【豺:(小兔拿菜刀•jpg)】   江眠被逗笑,勾了下唇。   他点开了那个表情包的大图,又被表情包可爱到,于是点了添加表情包。   和陈故相熟以后,江眠的表情包是丰富了很多,但都没有用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是陈故给他发的表情包,他要是发给了别人,就很奇怪。   坐在他对面,正在跟他说业内最近出现的几个有趣的案子的江聊一顿了顿。   他望着江眠眉眼间浮现的零星笑意,换了个话题:“上回你问我的问题,有结果了?”   江眠微顿,又听江聊一轻笑着问他:“在和她聊天?”   江眠知道江聊一是在说什么,毕竟上次他极其大胆的问了江聊一感情问题。   他也并不担心江聊一猜到,反正他总会跟江聊一说的,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江眠点了下头:“但我还没和他在一起。”   江眠觉得他和陈故还不够了解彼此,至少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问陈故的过往,陈故也无法向他提及那些沉郁的旧事。   因此他们的关系现在处于一个僵持,但却又让有些逃避心理的江眠感到安全和舒服的地步。   江聊一轻叹着想儿子真的是长大了,又意有所指地问了句:“你这次不去参加班级团建,不会是因为她吧?”   江眠也没瞒着:“嗯,他发烧了。”   江聊一:“……”   他有点不确定地看着江眠,实在是受到了冲击,十分震撼。   偏偏江眠完全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并不符合他一贯的逻辑和行为。   江聊一有些恍惚。   他也不太记得他年少时谈恋爱是什么模样了,所以他也不确定江眠是像他还是不像,但他没有多插手。   这是江眠自己的事,江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只是在走之前,江聊一想起什么,回头跟江眠说了声:“对了,我听人说陈易深那个哥哥陈故在南界定居了。”   他确实只是随口一提,故而也没有注意到江眠有一瞬地停滞:“我和荣荀跟他打过几次交道,这个人心思比较重,你和他做朋友的话,不要太深入。”   江眠没吭声。   送走了江聊一后,江眠发了会呆,在想陈故干了什么能让他爸说出这话。   这以后要怎么搞啊……   而同时叮咚也是响起陈故的消息。   是陈故跟他说今天天气很好,还记不记得欠了跑步的事。   江眠回了个记得,就起身换衣服准备出门和陈故夜跑——   换衣服的时候,江眠想起江聊一的话,还莫名有点心虚。   但在见到了陈故后,那点心虚就消散了。   他停在不远处,望着倚靠在栏杆上的陈故,十一月的南界在夜晚有些寒凉,配合着冬风,确实还是有点冬天的感觉的。   不过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因为夜空上悬挂了一片星河,反射在江面上静静流淌。   陈故在星河上下冲他勾唇:“江眠。”   江眠不知怎的,想起了陈故在意识模糊时喊出的「眠眠」两个字。   他很少听这样亲昵的称呼,更遑论是从没有血缘关系的陈故嘴里说出来的。   那时候陈故病着,江眠心里有太多的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块,斑驳成了一团杂色,所以他没有去细品。   现在无端想起这件事,再一回味,江眠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他其实对于称呼这些,一直都无所谓。   可是……   陈故的嗓音那么喊他,他竟会心动不已。   江眠第一次忽然想让陈故做点什么。   比如说用他那种拉长了语调的声音,喊他一次「眠眠」。   他觉得要是陈故这么喊,他会抵不住的。   就像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英雄也遭不住温柔乡,会溺毙在其中一样。   他也会。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我真的好喜欢两个人同等的心动啊呜呜呜;   只不过眠眠是内敛的,陈故是外放的啊啊啊好甜啊他俩真的呜呜呜;   感谢在2022-10-09 13:32:41-2022-10-09 17:0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才子词人 40瓶;清光妆色 36瓶;沈九 4瓶;雪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时光匆匆, 十二月来临时,江眠也穿上了比较厚重的短外套。   陈易深看着他把刚充满电的充电宝揣到口袋里,心想江眠也堕落了。   从前江眠这儿是没有充电宝这个东西的, 因为江眠不怎么爱玩手机, 出门在外走路的时候,一般都是老老实实地走路, 只有坐地铁或者坐在哪儿等人的时候, 才会看一下法考视频或者默背一下法条。   江眠嫌带充电宝麻烦,这事陈易深是知道的。   但他们团建回来后,江眠身上就总是揣着一个充电宝, 还总是戴着耳机了。   嗯……   陈易深不敢深想。   他就是好想知道江眠和他哥到底在一起没。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陈易深也终于攒到了买戒指的钱。   因为他实在是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求婚了,再加上周雨慧喜欢的一个小众牌子正好出了一对新款对戒,只镶嵌了碎钻,但设计很好看。   不贵, 就大几万。   其实要是陈易深跟家里开口, 完全可以拿出几十万的钻戒,但是陈易深对周雨慧是认真的。   他想用自己赚的钱和周雨慧求婚。   买完戒指后, 陈易深还很纠结。   他怕周雨慧觉得他是在敷衍她。   “你跟她说清楚这是你自己赚的钱, 没问家里要一分, 她会比你想象的还要高兴。”   江眠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陈易深哦了声,又转着椅子从阻隔板那边探头看了眼:“你在干嘛啊?”   江眠实话实说:“陈故给了我块填色画板, 让我填着玩。”   陈易深:“……”   “别玩了。”他脚踩着地, 连人带椅挪到江眠身边:“帮我想想, 我到时候求婚怎么弄啊?”   “烛光晚餐?音乐厅?电影院?广场?还是在学校里面摆心形蜡烛?”   江眠提醒他:“最后一个学校不给, 去年还有人因为这个被通报批评了。”   陈易深嘿嘿一笑:“可这样就代表全校都知道我跟慧慧求婚了啊!”   江眠:“……”   用这种方式让全校知道还是没必要吧?   电话那头的陈故也评价了句:“缺心眼。”   江眠摁了摁自己的耳机, 免得漏音。   陈易深:“江眠, 帮我出出主意呗。”   江眠还没说话,陈故懒洋洋的声音就在他另一个耳朵边响起:“让他滚。”   江眠实在没法忽视即便不在跟前存在感也极强的陈故,于是他干脆断开了蓝牙,点开手机,开了免提:“我也不太懂,要不你让你哥帮你?”   陈易深茫然地看向江眠的手机屏幕,就看见备注为「豺」的人底下,显示了通话时长39:47:51。   陈易深:“?”   是他瞎了吗?   江眠跟陈故打了这么久电话??   岂不是睡觉的时候也挂着……   本来还在电话那头拉踩陈易深的陈故也稍微停了一下。   陈故语气幽幽:“江眠。”   江眠根本不想听他控诉:“你们聊,我去接个水。”   说完这话,江眠就起身走了。   虽然陈故对于江眠把他丢给陈易深这事很幽怨,但还是给了点很值得参考的意见。   等到江眠拿着水杯回来时,陈易深正在对着他的手机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哥,你是我亲哥,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事,喊我,我绝对二话不说就来。”   因为没有察觉到江眠回来了,陈易深还贱兮兮地补了句:“帮你追江眠也行。”   江眠停在那,就听陈故在电话那头轻嗤了声:“我男朋友我自己追,你管好你自己。”   他还没什么感情地补了句:“还有,离他远点。”   陈易深哽住,嘟囔:“至于吗,我们只是朋友啊!再说江眠以后还会交别的朋友,哥你这醋劲我无语了。”   “至于。”陈故大大方方:“我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   陈易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觉得他哥好像也没那么1。   他是不懂这些,但是周雨慧爱看耽美小说,他陪着看过几本——为了了解周雨慧的兴趣。   他看小说里的攻都是那种八风不动,就算是吃醋也吃得默默无闻,人设极其强大,表面不爱受,背地里承受了一切,看了就让人觉得虐心又得感慨一句不愧是总攻。   但他哥吧,不仅跟江眠撒娇,还跟那什么一样围着江眠的周身转,嗷嗷叫着不让任何人接近江眠,总是直白地把所有情绪展露出来……嗯,也不算直白。   至少这话不是当着江眠的面说,可哪个1会这么跟自己喜欢的人撒娇?   陈易深至今还记得前两天陈故来找江眠时,当着他的面,用那种让他世界崩塌的语调委委屈屈地喊江眠,说他这次去哪哪哪采景一天多没信号,不能给江眠发消息打电话,弄得他根本无心工作,快要想死江眠了。   当时陈易深都怀疑陈故是脑袋出了问题,瞳孔震动到出现重影。   然而江眠却极其淡定而又习惯地忽视了这段话,只问陈故吃饭没,要不要一起。   再然后陈故就收了自己那可怜兮兮的架势,立马问江眠去吃什么、吃完饭有没有空。   陈易深当时在旁边就跟局外人一样——虽然他本来就是局外人——但陈易深总觉得自己好像眼花看见了陈故背后有个大尾巴在摇。   就很恐怖。   ——   陈易深没说话了,陈故又扬声悠悠开口,满是哀怨:“江眠,回来了就别偷听了,快带耳机。我不想和陈易深聊。”   陈易深:“?”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哪点好,但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后。   就见江眠确实回来了,他倚着阻隔板,对上陈易深惊悚的视线,看似镇定地端着自己的水杯慢吞吞地飘到了座位前坐下。   其实江眠也觉悚然,他总是有种陈故好像在他身上装了监控的错觉,因为陈故真的可以隔着无论多远的距离预测出他很多的行动。   搞得好像他开了天眼一样,也显得江眠有点呆。   ——哪怕江眠在日常生活中有时候确实挺呆。   陈易深看着江眠顺从地戴上耳机跟陈故说好了,在茫然的同时,也觉得好怪。   陈故明明知道江眠在听,还故意那么说……   他就不怕江眠觉得他不可理喻吗??   陈易深看看江眠,觉得应该是不怕的。   因为江眠确实没有表露出一点不满,眉头不仅没皱一下,看上去还有点……开心?   陈易深不懂了。   所以他决定继续滑回去弄自己的求婚策划。   陈易深走后,陈故和江眠聊了两句有的没的,就又安静了。   江眠听着他那边调色的一点细微声,垂眼继续刷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故忽然问了句:“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有时候默契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   已经不能说是聪明还是什么了,江眠就是知道陈故在问什么。   江眠安静了会儿,在心里犹豫要不要跟陈故聊这种话题。   太过了,又超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江眠抿着唇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轻声说:“如果我愿意和一个人过一辈子的话,我会告诉他的。”   他不是女孩,不需要求婚。   陈故低笑了声,没有再问。   江眠有点拿不准陈故的意思。   主要是他听说过搞艺术的骨子里除了浪漫就是仪式感,所以他不确定陈故是不是……   于是江眠又攥着笔想了很久,慢慢补了句:“如果非要选的话,我喜欢简单点。”   他其实,不喜欢被注视的感觉。   人们会觉得一场盛大浪漫很重要,但江眠只喜欢藏在海底泥沙中被人忽视的贝壳。   “不用你非要选。”   陈故轻笑了声:“在我看来,你喜欢的比所有人喜欢的都要好。”   江眠没说话了,但他很浅地勾了下唇。   说这话的陈故,在江眠下午上选修课上到一半时,出现在了教室外。   那时候正好上了两节课时,教授给了十分钟休息时间。   江眠还在细化笔记,就有所察觉地抬起了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他素来就喜欢坐角落靠窗的位置,恰好能和陈故对上视线。   陈故穿了身黑色的大衣,里面是比较薄的长袖打底衣,不笑时看上去有几分冷沉,还带着扎手的锋芒。   但他的头发披散着,没有扎,因为比起夏天又长长了不少,服帖丝滑的头发垂落在肩头,掩盖了点戾气,平添几分颓丧。   江眠放下笔,开了后门走出去:“你怎么来了?”   陈故微垂着眼看着江眠,在江眠说要上课时,他们就挂了电话。   主要是这边教室的信号不是很好,会自己断,也没有挂着的必要了。   陈故轻呼出口气,整个人的气压又低又沉,是肉眼可见地瘆人。   但他却在江眠面前软着语气,低声说:“我犯病了。”   江眠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去把陈故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想要看看他的手臂:“没抓吧?”   陈故摇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缠上江眠的手,可在想到江眠还没点头同意,又生生忍住了。   他眼底的阴霾都快酝酿成一场红色警报的暴风雨,却仍旧在委委屈屈地说:“我有听话。”   陈故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望着江眠,不住想要凑近他:“所以可不可以奖励我一个拥抱?”   不等江眠回答,陈故又难耐地说:“我真的好难受,我要疯了…江眠,我真的……”   江眠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知道陈故有八分在演——至于为什么是八分,因为剩下两分是真的,陈故是真的犯病了。   只是他痛苦难耐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凄凄楚楚的语气是,慌不择言也是。   可江眠就是吃这一套。   陈故一冲他撒娇,他就受不了了。   所以在教室内有人发现了他们站在一块的情况下、在不少人把视线投向他们并明显流露出好奇神色的情况下,江眠冲陈故伸出了手。   他主动抱住了陈故。   打断了陈故后续所有的话。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嘻嘻嘻;   周一啦只有两更啦,第二更是下午六点哦;   感谢在2022-10-09 17:03:02-2022-10-10 10:5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普普通通小熊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一梦 20瓶;ni大爷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标题:我淦!!法学院学神和他的绯闻男友抱在一起了!啊啊啊我艹我整个人都惊了忘记拍照了!有没人拍了!!】   【jm和cys他哥?】   ——   【在现场!我也惊了, 而且就一下子太快了,我掏出手机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呜呜】   【我淦他俩真的有点甜,学神居然因为他逃课了逃课了!】   【jm真的很少逃课吧?】   【几乎不逃的, 之前他们班的同学还开玩笑说他是学习机器人呢……】   【我怀疑我瞎了, 真的,他俩是在一起了吗?】   【刚问了cys, 没有, 他说他哥还没追到人……】   【啊这,不过也正常,学神是真优秀, 我都觉得他不该谈恋爱, 没人配得上他_(:з」∠)_】   【是不该,而且看他俩体型差,学神多半是下面那个,就感觉更加TAT】   【那个, 我离得近, 我说实话我觉得哥哥有点娇…虽然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我敢肯定哥哥是在跟学神撒娇, 嗯】   【!难不成学神竟是弱攻!我也能磕的嘿嘿】   ……   江眠确实只给了陈故一个短暂的拥抱。   他忽然抱上陈故时, 陈故都怔住了, 没有反应过来,江眠就松开了他。   陈故下意识地想要把江眠拉回来, 却被江眠及时制止:“在外面。”   江眠望着陈故颈侧与额角暴起的青筋, 抿着唇, 主动抓住了陈故的手腕:“你跟我来。”   尝到了一点甜头后, 陈故压抑了一路的情绪就要冲出牢笼, 疯了似的滋长着、叫嚣着。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江眠整个人都摁在自己怀里, 把他剥开贴在自己的身上带着走。   只要触及到江眠这两个字,陈故的理智就会成为情绪的奴隶。   可也是触及到江眠这两个字,陈故脑海里就会有另一根弦绷着。   这根弦又存留了他的理性,没让他彻底疯魔。   所以陈故垂着脑袋,完全顺从地被江眠拉走,还不忘提醒了江眠一句:“你的书。”   “没事。”江眠说:“让陈易深帮我收一下。”   陈故喜欢这种感觉。   江眠的话,会让他有一种他是最重要的感觉。   这能够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感,以至于那个病都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会还是很想要接触江眠,想要牵他的手,想要把他抱在怀里,想要托着他的脑袋亲下去;但却不会说因为无法触碰、得不到更多而烦躁,皮肤上的瘙痒感也淡了不少。   江眠将陈故带回了宿舍。   南界大学对男生宿舍的进出人员管理并不严格,除了到了晚上十一点就不能出宿舍外,别的就没别的了。   所以陈故进来的十分顺利。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在看到宿舍里对着放的两张床——哪怕有阻隔墙挡着,陈故心里还是会升起烦乱感。   就算陈易深是他的弟弟,他也接受不了他和江眠共处一屋。   宿舍门关上后,不需要江眠开口,陈故就难以自已地抱住了江眠。   他的双臂从江眠背后探过来,连同江眠的手臂一块锁住。   江眠清瘦的脊背贴上陈故结实的胸膛,脑袋上也一沉,是陈故把下巴搁在了他的发旋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嵌合进了陈故的怀抱中,严丝合缝地贴着。   江眠算是已经习惯了陈故的拥抱。   至少陈故抱上来时,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方寸大失了。   江眠只是停顿了一下,就任由陈故圈着自己。   可冬天隔着三四件衣物的接触对于陈故而言显然是不够的。   他用下巴尖蹭着江眠的脑袋,垂首想要去吻江眠的后颈,在想到现在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又生生停住,只能用委屈的声音在江眠耳边说:“江眠,你碰碰我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   他温热的气息落下来时,江眠没忍住偏偏头,稍微避开了点。   察觉到他躲避的动作,陈故心里压抑的阴云几乎要翻涌出来,占据天空的每一角,将蓝天与烈阳全部遮住。   陈故都准备抬手用虎口钳住江眠的下颌,不让江眠躲开他了。   但他才动了动手指,江眠就握住了他的手。   江眠抬手的有些艰难,毕竟他的双臂被陈故束缚着,所以与其说是握住,倒不如说是挂在了陈故的手臂上。   “这样可以吗?”   陈故轻呼出口气,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松了松手,示意江眠转身。   江眠顺从地和他面对面,陈故便单手横在了他腰后,让他继续和他贴着,但是另一只手却是抓住了江眠的手,把他的手带着、引着放到了自己的颈侧。   江眠微凉的手心贴上陈故的脖颈,说不出是因为陈故的体温高,还是因为他的体温低,反正明显的温差还是让气氛旖旎了起来。   江眠的手被陈故抓着,带动着滑过陈故的脖颈,又往上贴在了陈故的脸上。   这样的接触,好像比拥抱还要让人无所适从。   江眠的心跳逐渐混乱,视线也忍不住飘向别处。   他努力用话题来屏蔽心里泛起的异样感:“你怎么突然……”   陈故知道他要问什么,只低低道:“我也不知道。”   江眠回忆了一下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他一直觉得陈故犯病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因为陈故每次犯病的情况并非完全一样的。   有时牵牵手就可以缓解,严重了也就是抱一下,像现在这样必须有肉贴肉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再加上江眠记忆中陈故大多时候犯病,都是因为他和他有肢体接触导致的,又或者是在什么暧丨昧的情景下。   ……那么这一次是因为什么呢?   江眠是真的很想找到诱因,不仅是因为想要帮陈故解决这个心理障碍,也因为知道原因就有办法预防,不会每一次都这么措手不及。   但他想不出今天有什么是能成为诱因的。   他和陈故没有肢体接触,而且陈故展露出来的情绪,比肢体接触后犯病来得猛烈。   难不成是因为挂了电话?   可之前挂了电话后也没这样。   江眠实在找不到答案,只能问陈故:“你犯病前,做了什么吗?”   陈故没有回答,反而轻声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江眠抿着唇,实话实说:“我想知道诱导你犯病的原因,你这个病总得想办法治好。”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尤其江眠想到说还有成瘾性……他最近和陈故的肢体接触的确越来越频繁了。   现在是他有空,那万一哪天他没空,陈故岂不是要被折磨好久?   然而听到这话的陈故,原本低顺的眉眼骤然变色。   他攥着江眠手腕的手猛地收紧,连带着放在江眠腰后的手臂也是。   江眠吃痛,不解地对上陈故沉郁的目光,要说的话登时化作了一缕烟消散。   就听陈故幽幽问:“你厌烦我了?”   江眠微怔。   陈故话语里带着丝丝寒凉的气息,无端危险,但说出来的话却卑微:“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不喜欢哪,你可以跟我说的,江眠。”   陈故的语速快了几分,却尽量忍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软和温柔:“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改,你要是觉得我太粘人了,我也可以乖乖地待着,等你来找我。”   他缓了下,近乎哀戚地看着江眠,恳求着他,可动作却又强势无比,完全不给江眠一点缝隙和空间去挣扎、后退:“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接受你会推开我了。”   “是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盼头,你不能现在在中途抽身离开。”   陈故注视着江眠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瞳,漆黑的眼眸就好似一根锁链,要穿过江眠的身躯,去找到藏在大脑里的灵魂,然后缠绕上去,死死锁住。   巨大的压迫感和窒息感一并袭来,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来自灵魂的震荡。   陈故偏激,又疯执。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只会哼唧着找江眠的乖宝宝。   这点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江眠,都很清楚。   可就算如此,江眠还是会被陈故「勒」得喘不过气来。   尤其陈故说——   “你这样做我会死的。”   他盯着江眠,表情没有太多波动,神色好似就那么浅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那被过分放轻的声音,就像是恶魔的低喃,要把咒语烫进江眠的骨子里,无法摆脱。   他说:“你要杀了我么?江眠。”   江眠皱起了眉。   他想要后退,可陈故真的单手就能制住他的动作,更别说这是他的宿舍,他跑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眠别扭地蜷缩了下手指,挣扎失败,只能抿着唇认真说:“我只是觉得这个病对你影响很大,你是个画家,总不能拘在我身边一辈子,你现在的「瘾丨性」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你到时候要怎么去采景?你就没有发现吗?”   江眠是正儿八经地在跟陈故讨论这个问题,但他话里有几个字眼戳在了陈故心上。   陈故的神色柔和下来,他弯眼,勾着唇,语气瞬间轻快:“是吗?我没注意。”   陈故抓着江眠的手,微微偏头,用自己的脸在江眠的掌心上蹭了蹭,一双狗狗眼十分惹人怜爱:“我也不在意。”   江眠还想说什么,陈故的下一句话就直接把他砸懵了:“要真这样了,那我就不画画好了。”   陈鸿禹努力了十几年都没能让陈故动放弃画画的念头,现在陈故遇见了个江眠,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未来。   江眠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你说什么?”   陈故眨巴了下眼,语气随意却认真:“我说,要是到那一步了,我就不画画好了。”   他看上去像是真的考虑过一样:“我就每天待在家里,和人开开视频会议,随便做点生意赚点小钱,然后等你回家解瘾。”   他对上江眠惊愕的视线,轻笑了声,到底还是没忍住,偏头垂眼在江眠的掌根上落了个轻吻。   “江眠。”   陈故低声说:“我不想戒掉你。”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阿嘻嘻嘻嘿嘿嘿啊啊啊;   作者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啊啊啊再看第n遍我也还是要啊啊啊;   感谢在2022-10-10 10:53:56-2022-10-10 14:3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支队 10瓶;哦哦哦 7瓶;一只潇 2瓶;Miekkami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最终这场谈话还是没能正常继续下去, 而且因为受到了太大冲击,江眠甚至都没有追究那个过界的吻。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揭篇了,反正江眠和陈故, 都没有再提及。   陈易深准备求婚那天, 是公休日。   他没有喊江眠也没有喊陈故,主要是喊了人一起, 就显得太刻意了。   按照陈故给他提的意见, 一切都要顺其自然下去,才能有惊喜感。   那天本来陈故是约了江眠的,但无奈江聊一横插一脚, 让江眠改约。   【豺:好吧, 就算没有你陪着,我也会好好吃饭的】   江眠看见这条消息时,没多想,就顺手回了个从陈故那存来的、毫无意义的猫猫表情包, 意思是自己看见了, 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好江聊一又喊他:“江眠。”   江眠收起手机走过去:“来了。”   坐在茶水桌前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冲江聊一打招呼, 江眠跟在江聊一身后, 没开口。   等到他们寒暄了几句后, 年纪最大的老人冲江眠和蔼地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好久没看见眠仔了, 越来越靓喽。”   他说话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 但土生土长的江眠能够听懂。   江聊一轻拍了一下江眠的肩, 示意他可以过去, 于是江眠就走到了老人跟前, 垂首喊了声:“福阿公。”   福阿公抓着他的手, 笑着拍了拍:“快二十了吧?”   江眠应声。   福阿公:“听你爹地说你打算考检察官啊?真不打算进公司?”   江眠低声回:“我不适合。”   一旁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男人夸张的啊了声:“眠仔,你要考检察官啊?”   江眠没说话,金链子就又砸了一下嘴,嬉皮笑脸道:“也好啦,以后我们办事就更方便了。”   福阿公皱眉,训斥的话还没出口,江聊一就在空着的主位旁侧的位置坐下,又示意江眠回来:“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江聊一语气温和:“想想现在的老板是谁。”   其中一个驼背抛着手里的打火机,姿态闲适:“对哦老金,我们干的可是干净生意,你别从前不敢干,活到现在了,突然觉得安分日子不好过了,非要把自己送局子里。”   他笑眯眯地望着金链子:“我一定第一个帮你打999(报警电话)。”   “啧,玩笑而已,逗逗我们小朋友都不行?”   “你最好只是玩笑。”   ……   虽然大家齐坐一桌,但在主事人没有到场时,吵起来已经是日常项目了。   江眠每年都要见一次。   他其实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可是没办法,谁让江聊一是他哥荣荀的律师,而荣荀是南界商业链背后最大的话事人。   荣家从前是南界有名的黑丨势丨力,即便是后来打击,也只是伤了点皮肉,筋骨还是没大动。   是几年前荣荀和他亲生父亲夺权,主动联系了警方,成为了警方的线人,来了个大义灭亲,之后又主动把荣家所有那些不干净的生意举报完,荣家才有了现在这样子。   但只是几年的变化而已,要说脱胎换骨,还没能到那个地步,那股匪气仍旧残留,只要不触犯底线,荣荀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在他们吵架时,终于有人提了句老板还没到吗。   江聊一十分淡定:“在医院,开饭时会到。”   于是屋内登时安静了下来。   还是大金链子嘟囔了句:“我看老板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二个小时在医院噢。”   又是驼背怼他:“不然还在你那?你有小余先生半点好看?”   于是他们又吵起来了。   江眠觉得好吵,干脆起身换了个地方坐。   一直到荣荀带着人进来,屋内才安静。   一声声「老板」在屋内响起,这是公事场合,江聊一也喊了一声老板。   只有江眠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喊了声哥。   荣荀冲他点了下头,大概是心情不错,他还笑了他一句:“一碰到人多的地方就喜欢躲角落坐着,以后当检察官开庭怎么办?”   他示意江眠:“坐过来。”   江眠哦了声,又慢吞吞地坐回了江聊一身边。   今天就是每年惯例的年尾会,江眠会来,不过是因为他身上也有荣家产业的股份,加上他是江聊一的唯一继承人。   以及荣荀从前和他做过一些承诺,那是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约定。   虽然现在多半用不着了,但这也代表兄弟俩关系确实还行。   只是看着淡薄而已。   这顿饭江眠全程就没开过口,只听他们说,他就默默吃,可即使如此,江眠也没怎么吃饱。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   对于他而言,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情绪,是透明的,他的直觉可以让他察觉到。   坐在这里的人,有多少是真心愿意一辈子在荣荀手底下做事的,又有多少怀揣着野心,他看得出来。   所以江眠觉得好没意思。   正好在荣荀身边的头号保镖兼…用文雅点的说法来说就是助理的人在汇报本年各大产业的经营情况和重大事项时,江眠的手机又在口袋震动了起来。   一般这种时候大家的手机都会开静音,江眠也不例外,但是他开了陈故的特别提醒。   因为江眠怕陈故临时有事,比如说犯病了什么找他找不到。   江眠摸鱼看了下手机,就见陈故给他发消息在抱怨天气闷,没胃口。   南界冬天总是很潮,雨要下不下,江眠几乎出门就需要背包带伞和抗过敏的药物,因为天气预报在冬天永远不准。   今天确实有点闷。   【江眠:你没吃饭?】   【豺:(狗狗可怜趴趴•jpg)】   【豺:没有,没胃口,一天没吃东西都不觉得饿】   江眠抿住唇。   陈故平时就有不按时吃饭的坏习惯。   关于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江眠那天去找陈故,发现陈故门口放着早上点的外卖,而那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他待着晚饭来找陈故了。   那个早上的外卖没拆,江眠进去后问了句,才知道陈故画画入迷,忘了自己还点了外卖,还没吃饭。   没错,早餐和中餐都没吃,他就用饼干和小面包随便应付了一下。   【江眠:你这样对胃不好。】   【豺:可我就是吃不下】   【豺:我不像你现在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饭,也不像陈易深现在多半已经和喜欢的人在用晚饭了,孤家寡人的,天气还这么闷,烦QAQ】   江眠:“……”   他已经懂了陈故的潜台词。   他不仅懂了,还脑补出了陈故那张脸,委屈又可怜地在自己面前无声控诉他,说他无情,抛弃他去跟别人吃饭了。   陈故现在头发是真的长了不少,已经到肩胛骨的位置了,要是扎起来的话,就更像个狗尾巴,耷拉着微微摇晃,表示自己的低落。   ——打住。   江眠不动声色地关了一下手机屏幕,稍微缓了缓。   他这想法太不尊重人了。   一次就算了,怎么天天把陈故比作狗呢。   【江眠:你现在多少吃点垫一下肚子,我暂时走不开。】   【江眠:我待会一定会去找你的,好吗?】   【陈故:那等你来了再吃吧】   【陈故:你不来,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陈故:(小鲨鱼躺平•jog)】   【江眠:……】   他实在是没办法,在中途的时候提出自己要离开。   江聊一皱了下眉:“你要去哪?”   正在翻看资料的荣荀抬眼,不等江眠纠结出一个借口,就淡淡道:“我让他去帮我办点事。”   江聊一不疑有他:“那去吧。”   江眠松了口气,递给荣荀一个感激的眼神。   在去陈故家里的路上,江眠一边问陈故想吃什么,一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冲动了。   但出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说实话,在打开陈故家门,对上陈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江眠又觉得冲动也挺值。   他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可他喜欢陈故看他时的目光。   “海鲜粥,趁热吃。”   陈故从他手上接过,弯着眼:“江眠,你真好。”   他掂量了一下重量:“但你是不是买多了?”   江眠:“没有,我也没吃饱。”   陈故挑了下眉:“怎么?和我一样?想念想到吃不下饭?”   江眠确实不擅长说情话,他噎了下后,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人太多了,都吃不好。”   他认真道:“大家都在认真听,只有几个人动筷,我做不到泰然自若地填饱肚子。能做到的大概就只有我哥了。”   陈故微顿:“你今天是跟你哥吃饭?”   江眠没瞒着,因为他察觉到了陈故和荣荀认识:“年末会,我有股份在身上。”   陈故勾唇:“那我们江sir也很有钱啊。”   他凑近江眠一点,语气自然的试探:“那以后我就负责做贤妻良母了?”   江眠憋了一下,严谨的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哪来的良母?”   他俩谁能生啊?   见江眠的重点不在「以后」上,而是在这,陈故的心情登时更好。   因为他清楚,这代表只差最后一刀,就能断了江眠最后一根犹豫的绳索。   而那一刀必须快准狠,需要一个最好的机会。   陈故语气轻快:“你说得对,没有。”   他笑着,又忽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喜欢小孩吗?”   江眠打开了小份的海鲜粥,放在桌子上:“不喜欢。”   他看着陈故,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很想说一句:“带你一个就够辛苦了。”   陈故扬眉,嘴角笑容却愈发扩大。   陈故完全没有半点脾气,反而还露出了个甜甜的笑:“的确。”   他实在是没忍住,轻咳了声后,凑近江眠,在江眠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带声的那种。   温热和柔软袭来时,还有过于亲密惹人遐想的声音连带着一块,直接让江眠呆在了那。   他瞳孔微缩,又见陈故视线飘忽了一瞬,又是一声轻咳后,掐着嗓音说:“哥哥辛苦了,这是给哥哥的奖励。”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陈故,语言系统紊乱得像是卡了无数bug,仿佛被人丢了个无法破解的病毒进来。   而最让江眠无语凝噎的是陈故接下来的变脸。   亲他的是他,故意撩他的也是他,犯病的还是他。   因为陈故舔了下唇,难耐地轻抽了口气,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江眠,我犯病了。”   他又挪了挪身子,凑近了江眠一点,语气幽怨想得到江眠的点头:“可我又好饿啊,我可以抱着你吃饭吗?”   江眠:“……”   陈故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吧?   作者有话说:   是的(肯定点头);   下午六点还有哈;   感谢在2022-10-10 14:38:23-2022-10-11 10:4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追缘更fsl 52瓶;住在山上的橘子皮、箐気、Don't 10瓶;望仔、公子如玉 4瓶;雅也、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江眠当然不可能同意陈故的提案, 但陈故犯病也是真的。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中,江眠冲陈故伸出手:“就这样吧。”   陈故握是握住了江眠的手腕,可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江眠:“江眠, 这样根本缓解不了什么。”   他委屈道:“要不我不吃了, 你先吃,我等好受了再吃。”   “冷了再吃对胃不好。”   “可我真的好难受。”   江眠默然:“抱着不方便。”   陈故知道他这又是退了一步, 嘴角不免翘起, 眼里也含了点璀璨笑意:“不会,我有办法,可以吗?”   江眠不是不知道陈故就在这等着他, 但他真的拿陈故没有办法。   尤其他清楚陈故是真的犯病了, 因为陈故抓着他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腕侧,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茧,粗粝的感觉就像细细密密的刺, 不疼, 但异样感扎在手腕最娇嫩的地方,能顺着肌肤流进心里。   江眠点了头, 于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 他整个人就被陈故抄起来。   陈故一手抓着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膝弯,可以说是凭借着单手的力量, 就将他抱起。   江眠一惊, 几乎是本能地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抓住了陈故的肩膀, 以此寻求安全感。   但在他碰到陈故的肩膀时, 陈故也将他稳妥地放在了自己的一条腿上, 让江眠侧着坐在他的大腿上。   陈故勾着唇看已经能和他平视了的江眠:“你看, 这样就行了。”   江眠僵直的身体勉强放松下来一点,根本不想去跟陈故讨论这些问题,只能绷着说了句:“吃饭吧。”   陈故弯眼,乖巧点头:“好。”   话是这样说的,陈故的姿势着实有点豪放。   他单手揽着江眠,另一只手端着粥,活像那些电视剧里的土匪,一手美人一手酒。   江眠就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端着小份的粥,小口小口的抿着,不想说话也不敢看陈故。   他怕陈故在这个时候再说点什么过界的话,又或者做点什么,江眠仔细想了想,他觉得他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可他还没完全做好准备。   没有做好去谈恋爱的准备。   毕竟在遇见陈故前,江眠的未来蓝图里,就没有谈恋爱结婚这一项。   他并不打算谈恋爱,也不想谈。   但生命中有很多变数,陈故就是那个变数。   好在陈故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问江眠:“过几天讲座,你来么?”   他还是接了南界大美院的邀请,到时候会去开讲座,不过就一场。   江眠咬着干贝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具体时间?”   “大后天下午。”陈故轻声说:“我看了,你那天下午没有课。”   江眠沉默了下:“你不会是特意选的吧?”   陈故有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第一次弄什么讲座,底下没一个认识的人,我会紧张的。”   他恂恂地问:“你不想来吗?”   江眠实话实说:“没有,但我不懂这些。”   “没关系。”听说江眠愿意来,陈故登时阴转晴,嘴角绽放出个笑:“你能来就好了,我看到你,就觉得安心。”   江眠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   陈故总是这样直白,就好像一把并不锋利的手术刀,慢慢地一层层去把他剖开,让江眠无法不心动。   吃过饭后,江眠僵硬又端正的坐在陈故怀里,人已经被陈故调整成了完全贴合在陈故怀抱中的姿势,唯一让江眠舒服的,无非就是他终于不是坐在陈故的腿上了,而是坐在他的双腿丨间。   江眠坐姿周正,陈故就不一样,他的双腿夹着江眠,手臂环着他的腰腹,抵着头把脑袋搁在了江眠的肩膀上,耳朵贴着江眠的耳朵,挨得很近。   他的袖子被捞上去一点,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江眠的衣袖也被他往上折了折,因为陈故需要贴着他的肌肤,感受着他的温度,才能逐渐舒缓下来。   那个瘾丨性,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屋内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要不是彼此的心跳真的很快也很嘈杂,江眠是会以为陈故睡着了的。   而这样的静谧在他俩之间不会尴尬,反而有一份说不出的缱绻缠绵着流淌。   江眠的心绪也就跟着逐渐平静。   他没打算去追究那个过界的吻,哪怕他知道陈故还带着点试探的意思,想看看他和他现在究竟处于什么关系,江眠也不在意。   人都是需要正向反馈的,虽然直白的陈故在这方面从来不会直接问,只会玩各种手段试探,让江眠头疼,但只要陈故不是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去玩手段,江眠都可以接受。   江眠就怕再出现那次发烧的情况。   他俩这样安静的待了会儿,江眠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在来的路上就把静音都关了,毕竟不用开会了。   江眠动了动手,陈故没拦着他,还主动帮他把手机拿了过来。   只是要拿手机就势必要弯腰,陈故没有松开江眠,是带着江眠倾身,去摸了江眠的手机,然后给了江眠。   江眠猝不及防地被他往下压了压,只觉陈故的身板是真的结实,重量也很实在,本来就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更甚。   给江眠发消息的是陈易深,准确来说,是他拉了一个小群,把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全部都拉了进去,包括陈故也在里面。   叮咚拉临时讨论组是不需要人同意的,所以江眠和陈故都是自动进入。   【陈易深:啊啊啊!】   【陈易深:@周雨慧我求婚成功了!以后慧慧就是我未婚妻啦!】   一溜的「恭喜」和「99」跟在后面,周雨慧的一声傻子也夹杂在其中被刷了上去。   江眠想了想,点开陈易深的小窗私发了句恭喜。   陈易深又在他这嚎,看得出来是很激动了。   喜悦是会传染的,尤其江眠是看着陈易深和周雨慧在一起的,还是他们之间的助力官(?),所以他也不由得柔和了眉眼,很浅地勾起了唇。   陈故侧目看着,抬手用指尖戳了戳江眠的脸。   江眠微顿。   陈故环着他,轻声问:“很高兴?”   他说话时因为脑袋贴着江眠的脑袋,所以有微微的震鸣感传来,让江眠有点想躲。   “嗯。”江眠还是没动,只说:“毕竟我看着他们在一起的。”   他又不是反社会阴暗心理,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会高兴。   这毕竟是一件代表着圆满的事。   陈故没说话了,只是抱着江眠的手臂紧了紧。   江眠微顿,拧了下眉:“怎么了吗?”   他怎么感觉……陈故身上的危险值又增加了点。   “不知道。”陈故低喃:“很想亲你。”   他抑制着自己想要现在就把江眠摁在身下,去亲吻他,让他抚丨摸自己全身的念头,声音都冷涩起来:“好难受啊江眠。”   江眠抿住唇。   陈故的病怎么会更严重了?   明明他现在就在他的怀里。   江眠是真的觉得他们有必要弄清楚陈故病发的诱因,所以他斟酌着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陈故实话实说:“想亲你。”   江眠:“。”   他忽视自己发烫的耳垂:“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   “在这之前呢?”   陈故想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江眠耐心地哄他:“不能跟我说吗?”   “我只是有点羡慕。”陈故抱江眠更近,轻声说:“真的只是一点。”   羡慕什么?   只能是陈易深。   说起来上一次谈话无疾而终,那天的唯一特殊事件就是陈易深找他们征求求婚的意见,今天情况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也是。   “你不用羡慕。”   江眠想了很久才说:“该有的都会有,只是时间问题。”   他没有明说,但是陈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真的克制了很久,才没有去逾距亲江眠。   陈故阖着眼,声音有些嘶哑:“江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你跟我说这些,我会当真,如果你做不到……”   江眠定了定心神,再次往终点迈出了小小的一步:“我记得。”   陈故没再说话了。   他内心深处的那些不安、躁动,其实并没有因此平复下来,相反他骨子里反叛的血液还在沸腾,叫嚣着渴求更多。   不是一两句轻飘飘的话,而是实际的,能够证实一切的行动。   窗外的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第一滴砸在窗户上时,就吸引到屋内过分敏感的两个人看了过去。   随后就是第二滴、第三滴,然后哗哗啦啦的声音密集得宛若紧凑的鼓点。   “下雨了。”   “嗯。”   “可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   “南界就是这样的,以后你多待几年就知道了,天气预报在冬天就是个看看气温的摆设。”   陈故轻轻应声,又问:“那你怎么办?要不今晚在这睡算了?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江眠沉默片刻:“我带了伞。”   陈故还在努力:“这么大雨,就算打了伞也会沾到一点吧?”   江眠认真道:“的确,但是我雨水过敏不是很严重,不是从头淋到脚就没事,最多就有点痒而已。”   大概是怕陈故担心他,江眠还补充了句:“我还带了抗过敏的药。”   陈故微微一笑,语气幽幽:“是吗?那我待会去把它拆了丢水里。”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   陈故的直白算计!   感谢在2022-10-11 10:43:31-2022-10-11 16:0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支队 10瓶;轻舟 2瓶;knk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江眠:“……”   见他不说话, 陈故又凉凉提醒他:“我真的会这么做的。”   江眠的内心真是被他锤炼得无比强大,在这种情境下,他已经能波澜不惊, 只是略有无语地说了句:“药很无辜。”   陈故低笑, 环住他不让他跑:“心疼就留下来。”   他说:“我不会做什么的,你睡床, 我睡沙发。”   江眠是真不懂陈故为什么那么执着想让他留宿, 上一回生病是,这一回也是。甚至不惜让自己睡沙发:“你不觉得憋屈么?”   陈故这身高体量在沙发上,真的没办法打翻身。   “不觉得。”陈故低声道, 语气轻轻的, 好像用点力说话能把江眠吓跑似的:“江眠,我想醒来就能看见你。”   他微微低头,把眉眼抵在江眠的肩膀上埋着:“而且这么多年我一直一个人住着,我也想家里能有个人, 但只能是你。”   陈故是真的不会做什么:“我就想感受一下家里有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江眠沉默。   其实他和陈故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江眠其实是喜欢一个人生活的,不然也不会江聊一给他买了房后他就直接搬出来住了。   江眠把这话说了:“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陈故停住。   他圈着江眠的手臂猛地缩紧, 江眠吃痛倒吸了口冷气:“陈故。”   然而这一次, 陈故没有松开半分, 反而是靠着江眠开口。   他就好似一条庞大无比的蛇,死死地缠绕着江眠, 吐着冰冷的蛇信子, 冲江眠的命门露出了尖利的毒牙:“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推开我么?”   江眠的脊背明明贴着陈故的胸膛, 时间久了, 陈故身上的体温也还是传了过来, 再加上两人挨在一块, 温度不免上升,可他的脊柱还是在陈故的这句话中炸寒。   四溢的危险感化作棒槌不停地敲着他的脑袋,警告着他远离陈故。   江眠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动不了所以才没有挣扎,还是本身就没打算逃开。   他动了动唇,声音有几分艰涩:“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眠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   他俩其实是同样敏感,但陈故和江眠不一样的是,陈故的神经很脆弱。   涉及到江眠的,他绷着的神经就好似泡沫做的,一碰就碎。   江眠努力想了想,再补了句:“我只是想跟你说,也许我们的生活节奏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填补进去,因为他发现他没有办法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指能让陈故安心的表达。   好在陈故能够感知到他的情绪。   他稍微放松了点,拿脑袋很轻地蹭了一下江眠的肩膀:“我知道了。”   “没关系的,江眠。”   陈故说:“你不要害怕。”   江眠莫名。   他刚想要问陈故一句他哪害怕了,但话还没出口,江眠就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一直迟迟不给予陈故答案,真的还是在害怕。   他到现在还在怕江聊一和向薇的故事在他和陈故身上重演。   尤其陈故还轻声问了句:“我听陈易深说你父母是和平离婚,这里面是还有什么故事吗?”   他补充:“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大不了他去查一下就好了。   陈故之前总觉得江眠的犹豫很奇怪,不是针对他的,更像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想过或许是江眠担心谈恋爱会耽误学习和事业,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江眠是真的很热爱法学。   但在陈故完全跟着他节奏走之后,那些迟疑并没有减退半分,陈故又开始思索别的问题。   直到今天,陈故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江眠不是第一次提到生活节奏这件事。   之前在一块夜跑时,江眠就用随意的语气问过他是不是一定会晨跑夜跑。   陈故那时候有跟江眠说,夜跑是因为要陪江眠「还债」,但他的确会维持每天最起码一小时的锻炼。   之后江眠又慢吞吞地问了句:“那你总是这样来了灵感就在画室泡很多天,总是喜欢出去找灵感吗?”   陈故诚实点头,然后就见江眠抿了下唇。   他那时候就觉得江眠好像在想什么,有点不对劲,但他问江眠的结果,是江眠说没事,他只是好奇而已。   现在看来……   就连江眠自己,也是到现在才迟钝地发现他还在因为这个犹豫不前。   江眠抿住唇,在短暂的沉默后,慢慢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和平离婚。”   “其实那时候我年纪不大,我不记得什么事,我只知道我爸真的很爱我妈,到现在也是。”他轻声说:“可是他们的生活节奏完全不一样,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能够猜得到他们离婚的原因。”   更别说向薇也和他说过。   在向薇说她现任的男朋友时,哪怕没有提到江聊一一句,江眠也能够听懂里面向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潜台词。   陈故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跟江眠保证什么。   他只是环着江眠,低声说了句:“谢谢。”   江眠微怔:“什么?”   陈故轻笑:“谢谢你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愿意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的事。”   江眠没有说话了。   他抿住唇去看窗外那场大雨,想该是他谢谢陈故。   他心里的那个死结,好像就在陈故这句话下,变成了一个活结,只差最后一步,轻轻一扯就能松开了。   ——   最终江眠还是在陈故家里过夜了。   实在是外头暴雨太猛烈,再加上江眠也想试试。   只不过让江眠有点哭笑不得的是,坚持睡沙发的是陈故,他都提出了其实陈故可以和他睡一张床上,两人一人一张被子就行了。   陈故就幽怨地看着他,仿佛江眠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江眠,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于是江眠就只能红着耳尖接过了陈故递来的一次性内丨裤——这是陈故放在家里为出门做准备的。   因为尺码过大,江眠洗完澡后还拎着裤头沉默了会儿,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也有可能是热水太烫,总而言之,江眠的指尖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他虽然想过以他和陈故的身量比起来,或许会大一点,但大这么多是不是有点……   江眠哽住。   他新换上的衣服,也是陈故的。   陈故给他的长袖T恤和休闲裤,因为陈故喜欢穿宽松的,所以再套在江眠身上后,都大了不止一号。   江眠甚至可以甩着袖子玩儿,T恤也长得盖过了他的臀部,领子处更是露出了一大片嶙峋的锁骨。   江眠叹了口气,把裤头的绳子拉到最满打了个结,又折了折袖子,他站在水雾中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到底还是迟疑地捏着衣摆闻了闻。   衣服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有的只是洗衣液的清香。   浅淡的薰衣草味在鼻尖飘散时,江眠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于是整个人更加燥了。   他闭了闭眼,决定不再去想,这才走出浴室。   大概是因为计划中没打算拥有家庭,陈故家是只有一个卧室,浴室也只有一个。   所以他洗完后,就是陈故洗。   陈故站在浴室门口,倚靠着墙,单手玩着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   从江眠进去后,他就站在这儿了,他心思不干净是真,但随时候命等着江眠有事找他也是真。   就是听着江眠在里面洗澡,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忍耐。   听见动静,陈故偏头垂了垂眼,看见江眠的第一时间,他顿了下,笑了声。   江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浑身都散发着生无可恋。   陈故好想把他抱在怀里揉搓一把,但忍住了:“抱歉,我只有这么大的衣服。”   “没事。”江眠的思绪又飘向了一些地方,比如对他来说尺码过大了的贴身衣物,导致他根本不敢看陈故,只能揉着自己滚烫的耳廓偏头:“你先去洗吧。”   这么大暴雨,怕会出现停电,到时候没有热水。   陈故说好,视线却忍不住先在江眠露出的锁骨上走了一圈。   他的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脑子里想的是如果在上面咬一口留点印,得多少天才能消退,毕竟江眠的皮肤真的很白,看上去也真的很符合「细皮嫩肉」这四个字。但嘴里说的是:“你太瘦了。”   他语气自然:“要多吃点,多锻炼。”   江眠想到他和陈故的尺码差距,默然。   陈故挥挥手,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残留着水汽以及沐浴露的味道。   还有……   属于江眠的气息。   陈故关上门,扫了一眼摆在洗漱台旁侧的衣篓,里面放着江眠换下来的衣服。   他盯着看了会儿,内心一场天人交战,最终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朝那个篮子走去。   反正他向来就没有什么道德感。   陈故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   所以他直接掀开了江眠特意放在上面的T恤,果不其然地瞧见了盖在底下的贴身衣物。   嗯,黑色的。   还蛮符合江眠。   陈故舔了下唇,呼吸紧了几分,心想江眠的防范意识真的太低。   就算没有同床共枕,他现在也无时无刻在让他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陈故有时候是真讨厌这是个法治社会,要不是如此,他完全可以把江眠掳了丢在自己的地盘,圈一辈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故垂眼看了看自己,在心里骂了声脏。   上一回是在犯病,加上发烧,他有点意识不清了,这一回不同于上一次。   他的身体疯了似的在叫嚣着想要不顾一切地去锁住江眠。   浴室是在主卧,只有这么一个,就算离床有点远,江眠还是能听见一点水声。   他揉了把自己的脸,觉得他真的是被什么支配了才会点头说可以在这留宿吧。   现在这场面真的……   江眠根本睡不着,别说睡不着了,法条他是一点也看不下去,脑子里乱乱的,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尤其……   陈故这个澡是不是洗得太久了?   江眠等了一个小时,等到都有点心如止水了。   他觉得陈故真的洗太久了,所以犹豫着走到离门口近的地方,喊了声:“陈故。”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水声太大,陈故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就在江眠准备喊第二声时,他模糊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些许沙哑:“嗯?”   “没事。”江眠确定他没事后,松了口气:“你洗太久了。”   “很久了吗?”   江眠总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哪不对,但也说不上来,只能道:“嗯,一个小时了。”   “就好了。”   随着这话落地,又过了一会儿,陈故才带着一头滴水的头发出来。   他指尖的皮肤被泡得有些皱,眼尾还泛着点红,微垂着眼皮显得有点恹。   江眠真心疑惑:“你不觉得闷吗?”   陈故的喉结滚了下,没看他,声音有点散:“还好,我身体好。”   江眠发现他耳朵也红了,还在想是热水烫的吗,就听陈故又说了声晚安,就要往外走。   “等下。”江眠皱着眉扯住他的衣摆:“你头发是湿的,你吹干再睡。”   陈故动了动唇。   江眠以为他又要开始婊演了,便主动道:“可以帮你吹。”   陈故深吸了口气,终于看向了他。   他黝黑的眸子对上江眠澄净的视线,语气全是无可奈何。   “江眠。”   江眠这回确定了,陈故的耳朵真的不是被热水熏红的,而是因为别的。   因为陈故望着他,努力不去看江眠鼻子以下的地方,但就算是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他也有无数难以启齿的想法,偏偏现在又不能实施,所以他只能再深吸了口气:“你暂时先别管我了好不好,不然我刚刚的功夫就白费了。”   江眠:“?”   见他还没明白,陈故又憋出一句:“我帮你洗了。”   江眠是真没懂:“什么?”   陈故默默看着他,先退了一步,站在了可以随时跑的安全位置,说了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嘶,陈故(指指点点•jpg);   下午六点还有的啊宝们!我发现我不说,你们就忘了我是日六的,然后就错过了(瘫);   感谢在2022-10-11 16:09:35-2022-10-12 10:0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惧高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风吹雪花酥 10瓶;凛冬 6瓶;檐牙、HAT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次日。   江眠今天没有早八, 课是在下午,但他还是早起了。   因为没怎么睡着。   床是陈故的,本身就到处充斥着陈故身上的气息, 要换在平时, 的确让人安心,可睡前陈故才点了把火……   江眠沉默地刷完牙, 出了卧室, 再走了几步,就看见委委屈屈地缩在沙发上睡觉的陈故。   他静静看了许久,到底还是走过去, 帮陈故把掉到地上的小毯子拿起来, 盖在了陈故身上。   陈故的眼睫动了动,江眠快速收手,但还是被陈故抓住。   他的手指圈住江眠的手腕,江眠挣扎不开, 垂眼去看陈故。   陈故还没完全睡醒, 只迷迷糊糊地说了声:“早。”   江眠没理他。   于是陈故的眼睫又抖了抖,眼见他要睁开眼睛了, 江眠又把视线挪开, 不再看他。   陈故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翻了翻身:“江眠?”   江眠不说话。   陈故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坐起身,拽着江眠的手不肯松, 试探着问了句:“昨晚睡得好吗?”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于是陈故站了起来, 凑到了江眠跟前, 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错了江眠。”   他其实还没完全睡醒, 那双狗狗眼还有着些许迷离:“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没忍住。”   其实昨天陈故已经道过歉了——在江眠砰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的时候。   江眠根本不想跟陈故提昨晚那个没有后续的话题, 他又挣了一下,换来的是陈故干脆用两只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低垂着脑袋,艾艾道:“江眠,别生气了。”   见江眠还不理他,他又难耐地补了句:“我犯病了,我好难受。”   江眠瞥他一眼,十分无情地往前走,态度已然很明显。   于是陈故就抱着他的手臂,贴着江眠跟着走:“江眠。”   他拉长了语调喊他,江眠仍旧绷着,直到陈故松开他的手。   江眠微顿,看了陈故一眼,就见陈故已经抬手要去往自己手臂上抓。   江眠眼皮子一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把攥住了陈故的手腕,视线微冷。   陈故眨了下眼,委屈道:“我难受。”   江眠知道陈故没有犯病。   他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怎么能……”   江眠实在是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陈故却懂了:“我没有。”   他举起手,对着天:“我发誓,我没有用。”   他确实没有用,他只是闻了一下。   江眠的耳廓熟红:“闭嘴。”   陈故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又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江眠,仿佛一个人畜无害的食草动物。   可江眠清楚。   他太清楚了。   陈故都是装的。   可怜是,委屈是,撒娇也是。   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错了。   ——虽然江眠也没觉得陈故做错了。   他只是羞恼而已。   毕竟他和陈故的关系属于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江眠并不反感,他就是……   就是真的受到了太大的冲击。   陈故低着脑袋,垂着眼望着江眠,心里软化得快要成一摊泥。   江眠的反应太可爱。   他真的好想亲他。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亲他?   ——   陈故安安静静地给江眠做了早餐,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早餐,一直到江眠开口说可以说话了,这件事才终于过去。   吃完中饭后,陈故送江眠去学校,因为南界确实容易堵车,所以在江眠问过后,陈故还是跟江眠坐地铁去。   出门时,陈故找了件长点的外套套在江眠身上,又把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那一片锁骨。   太瘦了。   陈故漫不经心地想,江眠这么瘦,太容易遭欺负。   江眠看他:“你确定你没问题吗?我可以自己去。”   陈故无奈:“你觉得我这二十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见江眠还是有点不放心,陈故又补充:“不舒服的话我会跟你说,好吗?”   江眠这才点头。   不过现在不是旅游季,至少游客没有那么多,他们又是在上班时间出发的,地铁人虽然多,但不至于人挤人,就是得站着,没有空位了。   陈故的手抓着吊杆,不动声色地把江眠虚虚的半圈在怀里,挡了其他人和他有接触的可能性。   虽然他很反感别人和他有肢体接触,但他更加厌恶烦躁有人碰到江眠一点。   江眠低垂着头在看消息,学生会一个学姐给他发消息让他今年跨年舞会照例来撑撑场子。   这个学姐帮过江眠不少,所以江眠对于这种请求并不会拒绝。   南界大每年跨年学生会都会举办舞会,每年都很热闹。   陈故就在江眠背后,江眠也没避着他。   江眠刚想要再问学姐一句什么,就忽然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个男人姿势有点奇怪,而他前面站着一个女生。   江眠看了两秒,确认他手里是手机后,他毫不犹豫就上前了一步,直接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他动作太快,所有人都一愣。   女生回头看他们,有点不明所以。   江眠低低说了声:“报警。”   女生茫然。   但那个男人却瞬间炸了毛:“有病吧你!”   他甩开江眠的手,江眠被甩脱,往后仰了一下,撞在了上来接他的陈故怀中。   不过眨眼间,陈故就将他拉到了身后护着,另一只手攥住了男人挥下来的拳头,居高临下,冷冷地睨着个头矮他一大截的男人。   陈故的气势太瘆人,只一个眼神就怔住了男人,更别说他还直接将男人的手腕拧了一下,单手制服了对方,重复了一遍江眠刚刚的话:“报警。”   周围所有人都懵着,那个女生更是。   还是江眠在陈故的身后轻声示意了女生:“他手里拿着手机。”   女生啊了声,确定江眠是跟自己讲话,更加茫然。   江眠看了看她的短裙。   女生慢半拍地明白了什么,全身血液尽褪,几乎是颤抖着掏出手机报警的。   因为他们这边很明显起了争执,地铁的安保人员在下一站就站在了这张门前,让他们走了出来。   事情交代起来并不难,尤其有女生哭着作证,之后就是等警方来了。   他们坐在地铁的工作人员休息室里,女生在哭,陈故在关心。   只是关心的人是江眠。   “手没伤到吧?”   江眠摇了摇头:“没有。”   陈故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才放下心来。   他还想说什么,女生就擦着眼睛跟他们小声说了声谢谢。   江眠回了句没事。   女生哽咽着:“我、我就住在这附近。”   她哭道:“我是一个人来旅游的,我害怕,你们待会能不能送我一下……”   这个女生看上去年纪不大,大概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陈故在听到这话时,就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寒凉。   他想江眠多半要答应。   毕竟他的好学生,那颗心真是软得让人牙痒,有时候让他恨不得干脆叼在嘴里困着,就没法给别人半点了。   然而江眠只是慢声慢气地安慰了句:“没事的,待会警察会带你去警局做一个笔录,如果你做完后还害怕的话,可以拜托他们送你,他们会答应的。”   女生哽咽:“可是我真的……”   江眠轻轻打断她:“你总要相信警察。”   多么温柔的语气,又是多么绝情的话。   陈故心里不舒服了,但又舒服了。   等到警察来了后,他们也现场做了个口供,警察就把那个被安保人员关在另一个房间的男人和女生一起带走了。   江眠和陈故重新坐上去往南界大的地铁,江眠看向陈故:“我说过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陈故微顿。   就见江眠面色平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们对情绪是同样的敏感,陈故肯定感觉到了。   陈故……会觉得他像怪物,是个异类吗?   陈故低叹一声:“江眠,你对「好」是真的有误解。”   闻言,江眠不解地看向陈故。   陈故上手轻捏了一下他的脸。   他微微低沉沙哑的声音被放轻,江眠知道他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但也正是因此,这阵仿佛裹挟着黄沙的轻风才能送进他的心里,去掩盖什么,又吹走了什么。   “做人有对错的标准与底线,并会为此付诸行动且始终坚持,比拥有无尽的同情心,各种怜悯搞偏差,丢了底线,要好不知道千百倍。”   陈故注视着那双干净得实在是有些过分的眼睛:“江眠,你知道有多少人做不到像你这样吗?”   江眠诚实地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陈故慢慢道:“会同情的人不一定好,但坚持着去分是非对错的人一定是最好的。”   说到这,他轻笑了声,俯身在江眠耳边说:“而且我喜欢你这样。”   江眠一愣,瞬间走神。   他在想他究竟有多久没有听见陈故说喜欢了,好像也没多久,但又好像很久了。   怎么这两个字还跟带着麻药的荆棘似的,往他心口一扎就不得了。   陈故悠悠道:“我不是你,我是个自私的人,就算是你的心软,我也希望只有我一个人拥有。”   如果江眠是菩萨,那陈故愿意为了让他的圣光能够照到他,承认他业障缠身、罪孽深重。   别渡众生,只渡他一人,就足够功德圆满。   做江眠的阶下囚,他心甘情愿。不过得只有他一个,再多一个,他绝对会处理掉。   反正这样他就更有理由纠缠「菩萨」到天荒地老。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感谢在2022-10-12 10:09:45-2022-10-12 14:4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2 34瓶;冬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陈故到南界大学美院开讲座的那天, 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毕竟他那张脸再加上之前论坛闹得有些沸沸扬扬的事件……   看见他是学校特邀讲座嘉宾时,所有人都有些震撼。   至少江眠和陈易深的同学们就缠着陈易深问他陈故的事,其他人这才知道陈故跳级读书, 早就在国外毕业, 和他们是同龄人,却成了不同的身份。   不混那个圈子的都没听过「sleep」的名号, 但稍微搜一下, 就能够感觉到这个笔名有多么出色。   讲座那天,江眠也如约而至。   他到得有些迟了,好座位已经给美院的学生和来看帅哥的学生抢完了, 所以江眠是站在礼堂最后面, 就挨着门。   陈故讲的那些,江眠确实听不懂,但他知道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陈故就好似礼堂的灯光。   柔和却醒目。   陈故在别人面前和在他面前真的是两个人。   台上的陈故,慢条斯理、语调不紧不慢, 总给人一种旧世纪遗留的贵族的错觉, 他淡淡的眉眼既有温和,却也有着难以接近的疏远感。   但最令江眠动容的, 还是他到的时候, 讲座其实已经开始了。   他悄无声息地进来, 还没站定住脚步,陈故就立马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隔着人群冲他露出了个完全不一样的笑。   陈故说过, 他眼睛有点散光。   但他还是能够第一眼就看见他。   就好像江眠总是能够感知到陈故的到来一样。   有些事, 真的很神奇。   美术讲座过后没多久, 就到了跨年那天。   三十一号的南界很热闹, 街上到处都有活动, 南界大的这场跨年舞会也筹备已久,办得一如既往地盛大。   江眠穿着西装坐在角落里,和从前一样,依旧玩着自己的手机。   只不过以前他都是默默地背法条或者看案子,今年他在跟陈故聊天。   不是没有人不想来问他要不要跳舞,但没人敢。   太多人不知道要怎么和江眠相处。   【豺:你要在那待多久?】   【江眠:等这首舞曲过了后吧。】   江眠随手戳了个小蛋糕送进嘴里,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舞池里陈易深和周雨慧在翩翩起舞。   陈易深求婚成功的消息,双方家里也都知道,并且订好了寒假弄一个订婚宴,江眠收到了邀请。   他不知道陈故有没有收到,但他没有问。   因为江眠总觉得,家庭是陈故心里最无法触及的那根刺。   陈故回了个知道了,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江眠总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   所以在这首舞曲放到尾声时,江眠也下意识抬起了头。   不过一会儿,他就听见陈易深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哥!”   随后就见穿着休闲装和长长的薄大衣,与整个舞会格格不入的陈故走了过来。   冬天他一向懒得扎头发,盖过肩膀的长发披散着,不仅没有半点女气,还为他添了与这个年纪不符的几分成熟风丨韵。   陈故在江眠面前站定,低头看着江眠,轻笑:“江sir,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江眠在周遭不少人好奇的视线下慢慢道:“猜到了。”   陈故不来,他才意外呢。   “那,”陈故冲江眠伸出手:“这首舞曲结束了,你可以跟我走了么?”   “去哪?”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眠摇头:“没有。”   陈故弯眼:“那就我决定了。”   江眠说好,看了一眼他还伸着的手,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交上去。   主要是有太多人看着了,他有点不适应。   陈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江眠以为陈故会带他去什么地方玩儿,毕竟当代年轻人大部分跨年的时候都喜欢热闹,也爱折腾。   可陈故却是把车开回了家。   江眠跟他踏进了屋子里,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橙黄色的灯光显得静谧却温暖,让江眠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发现如果是在这儿跨年,他会愿意。   因为他觉得轻松、舒适。   不过江眠素来对节日无所谓,并不在意跨年与否,在他眼里,无论是什么节日,都和普通的每一天没有区别。   “你吃饭了吗?”   “没有。”   今天很忙,事情很多,他一直没空吃晚饭,就刚刚在舞会的时候吃了几块小蛋糕,还有点被腻着了。   江眠以为陈故要问他要吃什么,但没想到陈故停在了那儿,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眠:“?”   陈故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神色:“你今天这身西装有点不一样。”   他不是没有看见过江眠穿西装的样子,但那时候江眠在律所兼职,着装比较正式,今天是舞会,着装又不一样了。   有点偏旧式英伦风的西装,将江眠有些单薄的身形勾勒出来,却又衬得他颀长匀称。   江眠低头准备解扣子:“因为这是舞会。”   陈故伸手拦了一下他的动作,他语气幽幽:“是啊,江sir不说我都忘了,这一身是为了跳舞准备的。”   他攥着江眠的手腕,垂首看他,笑容有几分危险:“玩得开心么?”   江眠默然:“我从进去开始就在跟你聊天,没和人跳舞。”   陈故也懒得避讳自己那实在过头了的占有欲:“那以前呢?”   江眠实话实说:“以前也没有,没人来问我要不要跳舞,我也不会去问别人。”   陈故这才满意。   他勾起唇,说了声等下,然后就去开了音响。   刚刚在舞会上听过一遍了的开场舞曲再次响起,欢快的音乐声在只有两个人的家里显得有些空寂。   陈故冲江眠伸出手,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绅士礼:“江sir,我可以请你跳第一支舞么?”   江眠抿唇:“我不会跳女步。”   陈故扬眉,一脸诧异:“我怎么可能让你跳女步?”   他笑:“我来。”   江眠神色疑惑:“你还会女步?”   陈故偏头:“刚刚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看了一下,我觉得我学会了,要不试试?”   其实江眠不太喜欢跳交谊舞。   但是南界的确有这种活动,不得不学。   他知道他就算拒绝了陈故,也没有关系,陈故最多只是露出一点失落的表情,他只需要跟陈故说自己不喜欢跳舞就可以了,陈故一定会顺着他的意思来。   可江眠望着陈故那只修长干净的手,想他大概是已经没救了。   因为他连那点失落都不想从陈故脸上看见。   江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八字步站立好,左手背到身后去,放在了腰部上面一点。   他半躬着腰,冲陈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陈故嘴角笑容扩大,装模作样地捏着空气假装是裙子冲江眠行礼,然后握住了江眠的手。   江眠有被他逗到,也露出了个很浅的笑。   陈故高他一个头,江眠带他跳其实是有些艰难的,比如在某些地方需要踮脚,但陈故很会配合,不仅会屈膝,还会弯腰,这大概是江眠跳过最轻松的一支舞了。   所以他的眉眼都不住弯起了点,尤其在陈故又吃味地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问他的时候:“江sir,舞跳得很好啊,谁教你的?”   江眠心里无奈:“我爸。”   他环着陈故的腰身:“他很擅长这个。”   陈故这才勉勉强强地舒服了点。   在家里的空间到底有限,一个转身时,陈故不小心碰到柜子上的杯子。   杯子要砸落下来,江眠还没反应过来,陈故就已经伸手去接住。   江眠顿了下。   这次陈故用的是左手。   说起来之前就是……   陈故有时候在条件反射的情况下,用的都是左手。   可他们吃饭,包括陈故画画的时候,用的都是右手。   好奇怪啊。   “不跳了。”陈故主动喊停,用AI操控了蓝牙音箱停了音乐:“你还没吃饭,给你弄吃的。”   他心情很好,说话时都带着轻快,像一只在树枝上起舞的麻雀:“想吃什么?”   江眠本来是想点菜的,但他瞥见时间已经走到了十一点半时,话到嘴边变成了:“煮面吧。”   陈故微顿:“好。”   他勾唇:“想吃什么面?”   “海鲜面。”江眠轻声说:“五只虾、一个鸡蛋,有冬阴功料更好。”   陈故重新把客厅的灯开成暖黄色的:“有。”   他语气随意:“只要江sir想,就算是唐僧肉我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江眠被他这比喻震到,一时无言。   陈故处理食材和煮面都很快,还没过十二点,面就端上了桌。   江眠没急着吃,主要是刚上桌的面也很烫,至于别的,他不太想说。   刚刚说完面,提了具体的要求后,他就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陈故面前,总是会流露出一些……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东西。   陈故也没有催他,只是再给他倒了杯温水,像是随意聊起一样:“今年还有两分钟就过去了,明年你有什么愿望吗?”   江眠很朴实无华:“主观题能过,考公能过。”   陈故失笑:“江眠,绝对能实现的东西不叫愿望。”   江眠动了动唇,又努力地想了想。   他看着这碗面,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他习惯了什么事努力去做,然后达成目标,故而他从来就没有什么愿望,只有目标。   江眠看向陈故:“你呢?”   陈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江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好像有点呆。   陈故想要什么,他早就告诉他了。   江眠抿唇,还没别开眼,就忽然听见家里的蓝牙音箱响起耳熟能详的音乐。   他一愣,随后在欢快的音乐声中,陈故垂首靠过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干燥柔软的感觉结结实实地贴了上来,哪怕只是一秒,也带给了江眠极大的冲击。   江眠感觉陈故的眼睫好像扫到了他的,他的眼瞳好像都要和陈故的挨在一块了,反正他俩的鼻子是互相抵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没了呼吸的余地。   陈故的速度太快,可时间好像很慢。   短短的一秒仿佛被神拉长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江眠的脑海已经是一片空白。   他只听见陈故轻咳了声,嗓音微哑着仿佛在忍耐什么:“可以了,已经实现了。”   陈故舔了下唇,似是在回味,但那双狗狗眼亮晶晶的,像是偷藏了两颗星星做眼睛,无端显得纯情。   他抬手将江眠的脑袋轻轻转过去,让江眠看着那碗面,而不是盯着他,不然他会忍不住还想再来一下:“还有,生日快乐。”   “面可以吃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啊啊啊;   嗷嗷嗷;   我1@##¥%%#%%@%¥……   下、下午六点!还!还有!!   感谢在2022-10-12 14:43:08-2022-10-13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 52瓶;椰子蓉 30瓶;惊蛰 20瓶;楠瓜、尘不到得不到的女人、浮生一梦 5瓶;故笺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江眠完全是凭借着本能拿起筷子的。   他吃第一口面时, 压根就没有吃出什么味道,满脑子都是那个太过突然的吻。   陈故的唇看着薄薄的,还很锋利, 像是刀片一样, 但其实很软,还有点干燥。   而且很烫, 像是刚煮熟剥出来的鸡蛋。   陈故胆大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江眠还是会被冲击到。   他真的完全没有预料到陈故会亲他。   而且这个吻和之前的意义是不同的,因为陈故碰的是他的唇。   这是他的初吻。   江眠攥着筷子的手收紧,指关节都泛了白。   在他咬了一口蛋白后, 他终于忍不住, 偏头看向了在一旁直勾勾盯着他的陈故。   陈故的眼睛还亮着,里面的炽热让人无法忽视。   陈故挪了挪,凑近了他一点,低声恂恂问:“你生气了吗?”   江眠抿住唇, 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陈故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感觉没有。”   他轻咳了声, 小心地问了句:“那…我还可以再亲一下吗?”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怀疑自己是耳朵出了问题。   陈故怎么敢的啊?   他怎么还敢跟他提?   “那是我的初吻。”   陈故脸上写满了可怜, 他舔了舔唇, 呼吸是燥热的, 眼神直白又赤丨裸,炽烈而清纯:“江眠, 我都没有感觉到什么, 你再让我亲一下, 就一下, 我今年第二个愿望就实现了, 好不好。”   江眠本就烫红了的耳廓, 在他的话语下攻击的愈发鲜艳,熟得像是快烧红的烙铁。   他整个人说不上来是绷着了还是弓着,反正无意识蜷曲的指尖,和难以言喻的心绪就好似把什么颜料都混在一起了的调色盘。   江眠本来是没打算理陈故的,尤其是他太清楚陈故现在的可怜全是装的,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且还是乐此不疲地演着弱小无助的羔羊的狼王。   可这碗海鲜面,还有陈故的生日快乐,就好像是什么魔法咒语一样,让江眠的心被搅得乱七八糟。   最终他只能说一句:“那也是我的初吻。”   听到这话,陈故的眼睛更亮了。   他嘴角笑容扩大,愉悦在他身上,肉眼可寻。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江眠却觉得他什么都说了。   于是他心里那些混乱的思绪,莫名平复了下来,变成了无奈和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好笑。   陈故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这样的性格谈过恋爱?   江眠不再说话,也没提那个吻的事,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面。   他吃了两口,想起什么似的,用这个话题彻底揭篇:“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问完后,江眠又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有点干。   但好在陈故顺着聊下来了。   他幽幽地望着江眠,在无声控诉什么,只有他俩能懂。   陈故虽然很遗憾没能继续逗下去,但还是回答:“我问了陈易深。”   他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丢脸的,反正他是问陈易深江眠什么时候生日,不是问江眠生日要怎么过。   “那陈易深应该有跟你说,我从来都不过生日吧。”   “嗯。”   陈故点头:“可我想给你过。”   他勾着唇,手托着下巴看他:“以后的每一个都想给你过。”   江眠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什么来。   陈故又轻声问他:“这碗面有什么特殊的吗?”   江眠戳了一下浮在面汤上的鲜虾,陈故为了方便他吃,还帮他剥好了,处理了虾线,这碗面终究和记忆中的是不一样的,但却又有了别的、新的意义。   这层新的记忆,好像已经能够盖掉对他来说就算是记忆力再好,也都已经模糊了的画面。   毕竟那个吻实在是……   江眠想他以后再吃这种配置的海鲜面,想到的大概都会是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所以他也能够将自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话说出来了。   “也没什么特殊的。”江眠平静道:“上次吃这样配置的面,是在我六岁生日。”   他说:“那天我妈回来了,面不是他们谁煮的,是我爸在楼下给我买的。他们回来,是谈要不要复婚的事。”   但结果显而易见。   “他们为什么没有复婚?”   江眠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过。”   他轻松道:“可能是因为那天我妈不记得跟我说生日快乐了,我爸觉得她已经不爱我们了,想复婚只是初恋情结罢了,所以我爸拒绝了她。”   陈故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碗面对于江眠而言藏着这样的记忆。   他的情绪在刹那间沉下去,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炸点。   江眠察觉到他的变化,偏头看向他:“其实我没怪过她,小时候是有点难过,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连释怀都说不上。毕竟她是从国外过来的,有时差——她一向不擅长算时差。所以没有注意到,也很正常。后来她注意到了,还因为这个跟我道歉了很久,买了很多礼物做补偿。”   明明难过的故事是江眠的,安抚人的也还是江眠。   他耐心地补充,慢吞吞的语调显得有几分温柔:“而且那个时候我身体差,不能吃生日蛋糕,一碗海鲜面就是极限,所以她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陈故抿唇。   ——他从前其实是不会做这个动作的,但认识了江眠以后,他有很多小动作都变得和江眠一样了,就像江眠的情绪被陈故带动着丰富了起来,做事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仿佛蜗牛,有时候更是能冷不丁地接一两句玩笑。   他们一直在互相改变着对方,无论好坏。   “江眠。”他轻声喊他,又做出那副难耐地模样:“我好像犯病了,好难受。”   陈故冲江眠伸手:“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他微顿:“不,不是一下,抱久一点点。”   大概是怕江眠拒绝,陈故又用那种眼巴巴的视线看着江眠,艾艾道:“求你了,我真的好难受,刚刚跳舞的时候就好难受。”   江眠张了张嘴。   他本来是想说面再不吃就要坨了,想说陈故没有必要这样,可他对上陈故那双眼睛时,无论什么话都被卡在嗓子里,根本连个音都出不来。   所以江眠凭心而动,把自己埋进了陈故的怀里,大概是薄薄的毛衣有点刺鼻,他的鼻尖立马就泛了酸,声音也许是因为闷着,所以才那么瓮而沙哑:“谢谢。”   江眠还想说什么,就被陈故收紧的手臂和幽幽的语气打断:“不要跟我说谢谢,拒绝一切好人卡。”   江眠噎住,难得的感伤彻底消散,他忍不住挑了下唇,鼻头却更加酸,眼睛明明闭着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却还是模糊了。   但江眠不是因为已经尘封了的记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是因为陈故。   陈故总说他好,其实真正好的是他。   他看穿了他自尊心,也看透了他的要强。   陈故没有讥讽,也没有觉得这样的他过于端着,更没有去戳破那层外衣。   陈故的手臂环在江眠背后,结实的手臂压在他的肩胛骨上,就好似两根粗丨壮的锁链锁着江眠。   他把下巴搁在江眠的头顶,将江眠整个人都往怀里藏了大半。   陈故微垂着眼,眸色晦涩难辨。   他的一只手的掌根托着江眠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   刚开始时,陈故的确是想要安慰江眠,可等到他察觉到江眠的脆弱后——哪怕江眠没有掉眼泪,他心里的那些念头就变了味。   江眠这样丰富的情绪,不该是为别人起。   只要是有关江眠的所有一切,都该是他的。   ——   最终那碗面还是有点微坨了,陈故一脸懊恼:“我忘了。”   江眠咬了口这个时候吃刚好的虾:“没事。”   他含糊道:“其实那天我爸带回来的面也有点微坨,因为我很久才吃。”   江眠吃了两口后,又听陈故问:“很晚了,在这睡吗?”   他甚至还找好了借口:“上回你的衣服洗了还放在这儿没拿,这次刚好穿走。”   江眠默默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装,心说然后又留一套吗。   腹诽归腹诽,但他没有拒绝陈故。   在意识到这点后,陈故眼里的笑意终于又回归了真实。   “天亮后给你做生日蛋糕,想吃什么口味的?”   “不用这么麻烦。”   “白巧克力的吗?好,知道了。”   “……”   江眠无言地看着陈故,陈故眼都不眨一下,自顾自地说下去:“再加点草莓和樱桃是么?那到时候我去买。”   有时候陈故一个人,真的就能唱完整出戏了。   江眠打断他:“黑巧克力。”   陈故勾勾唇,江眠补充:“不要水果。”   “好。”陈故轻笑:“yes sir。”   他又问:“那江sir还要些什么吗?”   江眠想说他真的不用过生日,但对上陈故的眉眼,又忽然觉得过一过也挺好:“我不知道。”   他说:“你安排吧。”   陈故表示明白。   他望着还在慢吞吞嗦面的江眠,视线没忍住偏移到江眠的唇上,还是没办法忘掉那个念头:“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江眠神色不解。   陈故的喉结滚了滚,低声说:“再亲一下好不好?”   江眠:“……”   陈故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啊?   江眠深吸了口气,不去看陈故,偏偏陈故还要拉长了语调催他:“好不好嘛。”   不好。   江眠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今天是我生日。”   哪有人向寿星许愿的?   陈故哦了声。   江眠以为他终于要收了自己的神通,就听他又悠悠道:“那,你亲我吧,我不躲,随你亲。”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陈故真的!!   我真的在检查错字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打一套组合拳你们懂吗(嘶吼);   感谢在2022-10-13 10:00:00-2022-10-13 15:5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夔州成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多好多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江眠再一次被陈故冲击到。   他瞪目结舌地望着陈故, 一双柳叶眼哪还有半点幽冷和淡漠,已经被陈故填满了生气。   江眠张了张口,又闭上, 有千言万语想说, 却又好像一个字都憋不住来。   最终他在陈故那双含笑且无辜,仿佛人畜无害的小羔羊的眉眼下, 红着耳朵骂了声:“流丨氓。”   陈故脑子里到底为什么都是这些东西啊?   被骂了的人哑然失笑, 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心痒得不行。   他感觉他的心口就像是揣了只半大的幼猫,还没长好的指甲挠着心上的软肉, 不疼, 就痒得发慌。   让他忍不住想要逗江眠。   所以陈故眨了下眼,煞有其事道:“江sir,为了不让你的控诉成为诬告,我只能坐实这一点了。”   江眠:“?”   他还没反应过来, 陈故就微微弯腰, 手臂穿过了他的膝弯,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下一秒, 江眠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他心中一惊, 攥着筷子的手用力了几分, 再然后就落入了自己最熟悉的怀抱中。   江眠坐在陈故的腿上,脊背贴着陈故的胸膛, 就好像加了一个坐垫一样, 比刚刚高出了一截。   他被困在陈故和桌子间, 进也不行退也不是。   江眠抿住唇:“陈故。”   “嗯。”陈故轻笑:“我就抱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接触那么多, 他却没有犯病。   但他还是想要抱江眠, 这种想不同于犯病的时候折磨得他有些神志不清,可以为了能够触碰到江眠什么都得做出来。   他现在就只是单纯地,想抱抱江眠。   如果江眠不同意,他也不是不可以松手。   然而在陈故头一次没有用病来装的时候,江眠也只是小声、严谨地提醒他:“你已经很多「一下」了。”   陈故勾唇,大家都是聪明人,他知道江眠并不抗拒他,也知道江眠是给了他余地。   所以他诡辩起来毫不心虚:“人都是贪婪的,我不是神,我是人。”   陈故的双臂困着江眠的腰身,他的额头抵着江眠的背,清晰地感觉到了一层薄薄皮肉底下的脊椎:“江眠,我无法成神。”   从遇见江眠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会成为那满盘罪孽、要纠缠着江眠不死不休的恶鬼了。   江眠微顿,诡异地明白了陈故的潜台词。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吃这碗面。   但是陈故煮多了,江眠还剩了差不多一半吃不完。   “你煮多了。”   陈故明明知道他的食量,却还是煮多了,这让江眠有点不解。   不过很快江眠就懂了。   因为陈故很自然地从他身后探出手,拿起了那双被江眠放在碗上的筷子:“我来。”   江眠:“……”   这可不同于他们之前分吃什么,毕竟之前那就类似于在外面吃饭,会和朋友夹一盘菜一样。   “这是我吃过的。”   陈故点头,松开江眠,端起了碗:“我不介意。”   江眠心说他介……好吧。   其实他心里也不是介意,就是对陈故心里这些小九九弄得有些无奈。   江眠:“头一回听长寿面还可以和人分的。”   陈故一顿,掀了下眼皮:“长寿面不能和人分吗?”   江眠颔首,认真道:“理论上来说是不能的,不过现在很多人都不会注意这一点了,其实还有什么长寿面不能咬断的说法,只是现在很多习俗都只留下来了一个壳,内里的东西都没了。”   不过江眠也不信这些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在陈故面前,就提了那么一嘴。   要是换了别人或者是平时,他肯定不会多话。   陈故到底还是把剩下的面吃了,而且他甚至把面汤都喝了。   江眠有点猫舌头,就算是冬天吃东西也喜欢放得温凉了才吃,不然他会觉得烫。   等到陈故喝汤的时候,面汤已经有点结油了,但是陈故完全不在意。   因为这碗面,是江眠吃过的。   江眠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捧着面碗不疾不徐地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明明陈故也没做什么,他的耳尖却莫名又开始发烫。   江眠在日常生活中反应是有点迟钝,也不太爱同龄人的那些社交活动,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小古董。   他听过一个词,叫做「间接接吻」。   ——   洗澡的时候,江眠表示让陈故先去洗。   陈故意味深长地睨着他,嘴角噙着的笑也别有深意,语气却那么无辜:“为什么?”   江眠绷着脸:“没为什么,我想洗完就睡。”   陈故看着他闪闪躲躲的眼睛,本来是还想再逗两句的,但忍住了。   他到底还是怕江眠真的生气了,也怕江眠对他反感。   陈故一如既往地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江眠缩进被子里时,觉得其实陈故睡不睡沙发也无所谓了。   床上全是陈故的气息,柔软的被子包裹住他,就好似陈故在抱着他一样。   江眠一开始还是没能睡着。   他其实觉得他也该答应陈故了。   可是想到这个「该」,江眠就太清楚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想这个问题,不是说他彻底放下了父母的失败婚姻,而是因为今天的陈故做了太多打动他的事。   然而冲动是一时的,他需要长久的东西去维系住。   但江眠又觉得如果迟迟不迈出那一步的话,想再多都是空谈。   情感在他这儿,真的是永远难以解答的难题。   江眠胡思乱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慢慢睡着了。   因为睡得比较迟,他的生物钟是在早七点多接近八点时才唤醒他的。   江眠起来洗漱后开门,他本来是打算去沙发上看一下陈故是不是又踢被子了,然而陈故不在沙发上,在厨房里。   他微怔,看着系着围裙在做早餐的陈故,有点懵:“你怎么这么早?”   陈故的眼皮耷拉着,显得有点恹,好像没睡好的样子:“给寿星做早餐。”   可在触及到江眠时,那对散漫冷淡的眉眼瞬间明媚起来:“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炒冷面么?”   江眠微讶:“你还会这个?”   陈故勾唇:“只要是你想的,没有不会的。”   他冲江眠轻眨了下眼:“所以江sir要不要重新许过愿望?”   江眠这才知道,原来陈故那时候问他新年愿望是什么,其实背后的意思是问他的生日愿望。   然而江眠很实诚地摇了摇头:“不用。”   陈故完全不意外,换了个话题:“喝牛奶还是羊奶?”   “牛奶吧。”   于是陈故又给他热牛奶。   他俩都不是吃辣口的,再加上早上吃辣的对肠胃不好,所以烤冷面没有放辣酱。   陈故的厨艺是真的很好。   江眠不是第一次吃他做的饭,但每次都要在心里感慨一句。   这个点江聊一也起了,给他发了生日祝福,在江眠说了谢谢、领了他的大额转账后,江聊一就打了电话过来。   江眠看了眼陈故,想起那天江聊一跟他说离陈故远点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生日快乐。”   “嗯。”   “今年正好我还在南界,要不要跟我一起过?”   “不用了。”   江眠莫名有点心虚:“我跟朋友一起。”   江聊一稍停。   先不说江眠的确是不喜欢过节日的性格,就说江眠的朋友江聊一都知道,如果是朋友过,江眠绝对会说清楚是谁。   但是今天……   江聊一并没有追问,只是语气温和地说了句好。   挂了电话后,江眠又回了一下陈易深他们送上的祝福,就听陈故在他身边幽幽问他:“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的?”   江眠完全没注意这个:“是。”   他诚恳道:“一到零点你就跟我说了,你当然是第一个。”   陈故满意地点头:“以后我也会是第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江眠看着连这种事都要计较的陈故,很浅地勾了下唇。   吃过饭后,江眠问陈故今天打算怎么安排。   陈故想了想:“想出门吗?”   江眠下意识就是:“我都可以。”   陈故微微一笑:“没有都可以,只有点头和摇头两个选项。”   江眠登时又纠结起来了。   主要是他不确定陈故想不想出去玩。   他觉得陈故大概率是会想出去的吧,毕竟他总是在外面采风,还会拍很绝的风景照给他看。   可是今年是公历新年第一天,一月一号,元旦节,南界会很热闹。   街上会有很多人。   江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担心陈故的病。   毕竟是陈故自己说的,他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话,会反感到觉得恶心。   江眠犹豫的时间有点久了,陈故却不急,收拾好了碗筷和杯子后,又把锅子一起放进了洗碗机,开了洗碗机,等着江眠的答案。   等到洗碗机都运作了一会儿,江眠才终于做出决定:“要不,在家吧?”   陈故轻扬了下眉,有被江眠话语里的某个字眼取悦到,轻快地应声说好。   他想起上次江眠看他玩游戏时的认真样:“想打游戏吗?”   “想,但我很少玩。”   “没关系,不会的我教你。”   江眠确实很少玩,所以陈故选的是双人通关的益智型游戏,这样就不会有攀比胜负欲,只有欢笑声,   江眠今天才二十岁,他也没有那么老成,在遇到他怎么操作都过不去的关卡时,也会拧着眉用自闭的语气去喊陈故帮忙。   于是两人就交换手柄继续玩。   吃过中饭后,陈故就开始给江眠做生日蛋糕。   他说是自己做,就真的是从蛋糕胚开始,一下午的功夫几乎都要耗在这上面。   本来陈故是让江眠待着的,还笑着跟江眠说他不用学。   “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你的专属厨师——我,保证随叫随到。”   然而江眠一句认真的话,就绝杀了陈故:“可你下次生日时,我想给你做。”   陈故舍不得江眠那双手给他下厨,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一年有那么一次,而且还是生日的时候,他能吃到江眠给他做的生日蛋糕,就算是他们合力一起,陈故也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所以这一下午陈故就拿来教江眠做蛋糕了。   这个生日蛋糕做得很漂亮,只能说陈故不愧是学美术的,光是巧克力酱和巧克力碎再加上奶油,就够他创作出艺术品。   蛋糕彻底完成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饭点,他们也没打算再吃别的了,主要是真的会吃不完。   因为还以为江眠喜欢猫,所以陈故还在蛋糕上画了好几只各种仪态的猫,漂亮可爱而又优雅。   江眠都没忍住拿手机拍了照,头一回明白「舍不得吃」是个什么心情。   他也因此难得的发了个动态。   上一回发动态,还是暑假的事,就是那座桥,那座陈故找上他开导了他的桥。   说起来,那时候他和陈故的关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江眠就发了蛋糕的照片,但却在自己的朋友圈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他之前从来就不会分享生日的事,也是真的不会过生日。   不过这些江眠都没有再去关注。   陈故插了蜡烛,让他许愿。   江眠心想他早上的时候就说过他没有什么愿望了。   可他望着陈故含笑的眼,犹豫了一下后,学着在别人身上看到的样子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愿——   【陈故不要伤害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嗯,这是一个没有预告的临时加更……   加更原因你们可能也想不到,那就是,我明天还想再更三更(?);   感谢在2022-10-13 15:52:44-2022-10-13 19:5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须尽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其实这个生日过得也没有说多么热闹, 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这是江眠这二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过个生日也挺好的。   而且陈故还磨蹭着非要到十一点才送他回家, 等到送他到地下停车场时, 都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陈故还不愿意给他开车锁。   一直在找话题和他聊天。   江眠不懂他要做什么, 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聊了下去。   一直到十二点时, 陈故才终于放过他。   下车前,他听见陈故轻笑着跟他说:“这样你生日这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都是和我度过的了。”   江眠动了动唇, 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有一瞬间是想问这有什么意义吗, 但念头才起,他又觉得答案他已经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可也有很多事是不需要意义的。   因为做这些事的人,会赋予其意义。   过完生日后, 江眠的时间又回归到了正常线上。   他们是一月中旬期末考, 考完没几天法考就出成绩。   考试周时是真的很忙,但忙里偷闲和陈故聊天, 又或者陈故过来陪他度过考试周时, 也很有学生时代恋爱的感觉。   虽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而关于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这事,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陈易深每次见到陈故过来找江眠就要问,江眠一摇头他就满头问号, 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还没在一起。   陈易深也终于在期末考最后一科结束后, 在约江眠出去玩时, 听江眠说待会陈故会开车来帮他搬东西——被子衣服什么的搬回家——完事之后他会跟陈故去吃饭, 所以不一起了。   陈易深问出来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你们为什么还没在一起啊?”   江眠微顿:“没时间。”   陈易深纳闷了:“时间这种东西, 不就是大家互相贴合出来的吗?”   江眠正好把自己制定的寒假计划收进背包里, 他慢吞吞地问了句:“那如果我做不到贴合呢?”   陈易深和周雨慧能谈这么久,主是因为高中的时候大家读书一样忙,现在大学了,法学与医学又是出名的期末赛高考,还是一样的忙,以后工作了也是。   可陈故算是自由职业,如果不是灵感来了要在画室里泡多久,他的时间真的要多少有多少,就好像向薇一样。   ——甚至当年江聊一和向薇,向薇还要排练,也有上班下班的打卡,陈故连这个都没有。   江眠不想谈那种短暂的、只求一时欢愉的恋爱,他喜欢上一个人,做好决定要开始一段新的关系,那么就想要永远。   不然的话……   他觉得他做不到像江聊一那么强大。   要是有一天他和陈故在一起了,又因为生活节奏不合拍而分开的话……   江眠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已经开始不断后退,觉得前方就是万丈深渊,不能再前进。   他甚至连摔下去的后果都不敢再想。   江眠的世界太小了。   他能容纳的人太少了。   而陈故已经占据了太多太多的位置。   ——   虽然说是要搬东西,但其实江眠就两个箱子一个包。   包里面是电脑还有点零碎的书本什么的,江眠自己背着了。   而他的两个行李箱都落在了陈故手里。   不得不说,陈故风轻云淡地一手一个行李箱的样子,就算江眠是个男的也会觉得好帅。   尤其他是真的一边一个行李箱上的台阶,脸上没有半点扭曲或者不适感。   就连发力时手臂暴起的青筋和肌肉线条都是那样漂亮。   在地下停车场下车后,才往电梯那边走两步,陈故就忽然停了一下。   他偏头看了眼后面,江眠察觉到他身上瞬起的警惕,就好似弓起了脊背炸毛的猛兽。   “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   陈故轻声说:“你在学校时没发现吗?”   因为这几天江眠都是考试,陈故怕打扰他,加上江眠也没时间,所以陈故也有好几天没见江眠了。   江眠微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过两秒,就见柱子背后走出来了一个人。   他拧了下眉,陈故已然彻底进入戒备状态,挡在了江眠面前。   “没事。”江眠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摆:“是我认识的人。”   然而陈故不仅位置没有让开,身体也没放松下来一点。   男人走到江眠面前,喊了江眠一声,一口与年纪不符的公鸭嗓带着地道的地方口音:“江眠。”   江眠冲他点头:“兴哥。”   他有些疑惑:“你怎么……”   李兴挠挠头:“哦,我就是正好今天放假,老板又去小余先生那了,我没事做,就来替班。”   注意到他的用词,江眠皱起眉:“出什么事了吗?”   李兴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只是看了一眼陈故。   江眠:“没事。”   他慢慢道:“他是自己人。”   李兴的视线有一瞬惊悚。   他倒是知道这个不是陈易深,而是陈故,毕竟他是看着江眠从宿舍出来的,当时陈易深和陈故都在。   兄弟俩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脸虽然长得一样,但特征很明显。   可问题是……   李兴见过陈故。   在国外的时候,跟他老板还有江聊一一块见过。   那时候他们是去和陈鸿禹谈合作的,无奈陈鸿禹在他们到那的时候,正好出了事故躺进了医院里,换成了陈故掌权代为打理生意。   当时李兴还天真地想陈故才十八岁,毛刚长齐,说不定可以给他下套,坑一把。   然而事实证明李兴是真的想太多。   陈故的确是如陈鸿禹的约,见了他们,但他的手段虽然不够成熟,可真的太狠太绝。   要不是当时他们急着打开国外市场,去清缴一些后患,那份合同他们是不可能签下的。   那毫不讲情面的条款,让江聊一都忍不住温和地警告了句:“商场虽如战场,但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后生仔,你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而那时候陈故眼都不眨一下的签完了合同,递给他们,轻扯着嘴角,脸上的稚气是还没完全褪去,可已经初现锋芒,让人无法忽视:“欢迎你们将枪口对准陈鸿禹。”   他笑吟吟的,眼底却是一片讥讽:“我等着你们让他破产。”   李兴回去后就龇牙咧嘴的和老板说他太嚣张,得亏今天来的是他们,这要换荣荀手底下任何一个人,恐怕当场就要掀桌子。   但荣荀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他不是挑衅,他是真见不得陈鸿禹好,故意激我们的。”   ——   而现在,江眠说这个怼了江聊一的人是自己人。   李兴沉默并牙疼。   他觉得江先生肯定是不知道的。   李兴诚实道:“还是当年那些事,我们这出了鬼。”   短短一句话,就让江眠明白了所有。   李兴很擅长打哑谜,好在江眠听得懂。   李兴:“不过你别担心,你周围一直有人,只是最近不要去那种荒郊野岭的地方了,尤其是晚上少出门。”   江眠确实不怎么担心,毕竟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从江聊一为荣家做事开始,他的生活就像是电影:“我爸呢?”   “他那边也有人。”李兴说:“驼背跟着呢,再说你爸什么学校毕业的你也知道,不用太担心。”   江聊一并不是南界大的学子,他是警察学校政法专业的,人看着瘦,但其实脱下那身西装后,体格也很让人有安全感。   江眠说好。   李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陈故,轻咳了声,既然他要装不认识他,那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你上去吧,我再给你排一下雷。”   江眠认真道:“谢谢。”   李兴摆摆手:“你和老板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用那么客气。”   进了电梯后,陈故才终于开口:“那些事是什么事?”   江眠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他犹豫,陈故正要体贴表示不说也没关系,然后准备背地里查一下,就听江眠还是道:“你应该听过南界这边很乱。”   陈故颔首。   江眠:“一开始荣家不是我哥当家,我哥可以说是夺权上位,他那个时候年纪不大,总要有人帮手,我爸就是其中之一。”   他轻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些年偶尔就会闹一次。”   “那些人一直在报复?”   “也不全是他们,还有些看不惯荣家在南界一家独大的,我爸…说俗一点就是荣家的二把手,我难免会被牵涉进去。”   所以江眠面对这样的场景,已经无比淡定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江聊一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把他保护起来。   陈故却拧起了眉。   江眠还想宽慰他两句,陈故就说:“你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放心。”   他语气也无比认真:“不能亲自守着你,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心的。”   只有自己亲眼确认危机解除了,那颗高悬的心才能落下来。   再说他都已经知道了江眠现在大概被人盯上了,怎么可能做到大大咧咧地放下东西说一句那你小心点,然后扭头就走?   江眠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但他还是不住慢吞吞地一边输入指纹解锁进家门,一边问:“那,你想怎么样?”   他以为陈故大概是要说点什么骚话,顺便逗一下他,就见陈故思索了一下后,开口道:“我在你家门口帮你看门吧。”   他语气平静,微微沙哑低沉的嗓音没有半点笑意,随意却格外严肃:“这样有什么危险我都先知道。”   要是碰上有人上来了,他可以在不惊动江眠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处理掉,这样无论江眠是真的不怕还是也会有点害怕都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哦!   感谢在2022-10-13 19:54:05-2022-10-14 10:2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讳愁 28瓶;才子词人 24瓶;不想上学。 15瓶;-( ̄▽ ̄-)- 13瓶;三月尧山、why墨竹清水 10瓶;包子、轻舟 5瓶;故笺瑾、须尽欢.、意娘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江眠一开始还以为陈故是在跟他开玩笑, 但他对上陈故那双挚诚的眉眼时,便知道陈故是真的在考虑这种事。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哪怕陈故跟他解释了他想这么做的原因,江眠也无法理解。   但在浓浓的不解后, 是无比的肯定。   陈故真的很喜欢他。   这份喜欢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说清的了。   江眠怔怔地望着陈故, 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此刻他脑海里什么都想不了, 无论是心还是眼, 都只有一个陈故。   江眠动了动唇:“陈故,我……”   他想说要不他们在一起试试吧,他还是咬着牙鼓起了勇气想要迈出那一步。   其实江眠很早就想要答应陈故了, 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也总是在彷徨犹疑。   现在好像时机刚好,而且陈故再一次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勇气。   也许会像那天在咖啡厅里他开导他后,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有好结局一样,他们也能有个好结局。   陈故垂眼望着他, 眸中有些许疑惑, 但却很耐心地等着他的后话。   然而江眠还没有把剩下的话补全,他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江眠皱眉, 低头去看, 发现是江聊一的。   因为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江眠只好先接电话:“爸。”   “嗯。”江聊一在国外,身边有些嘈杂, 江眠还敏锐地听见了几个外语单词:“到家了吗?”   江眠说到了。   “最近出了点事, 我和荣荀还在查究竟是谁走的消息, 你尽量少出门, 如果要出门也跟李兴他们说一声, 找几个人陪你。上车的时候检查一下, 确定没问题再开上路。”   “几年了,还有余党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江聊一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当年本来就是跨国大案,会有漏网之鱼,是我们都有估计到的。”   他叹气:“你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江眠应声,又说了句你也是。   挂了电话后,方才的旖旎感已然消失殆尽,尤其陈故还摸着下巴尖认真地在思索:“我想了想,睡你家过道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可疑,会被保安驱逐?”   江眠:“……”   算了。   他想其实陈故和向薇一样,都是浪漫主义,很喜欢仪式感,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等这阵风过了后,他找个更好的时机,努力学学浪漫主义,去跟陈故表白。   陈故对他说了这么多次喜欢,他应该也要在一个郑重的场合还给他一次。   见江眠不说话,陈故又自顾自地拿出手机:“你家隔壁有人住吗?我看看有没有人出租。”   江眠又被他这操作给惊到了。   他难以理解地看着陈故:“你别……”   然而陈故这一次没有装委屈可怜,他望着江眠,神色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绝对:“江眠,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他面容冷凝:“不守着你,我没法安心。”   江眠抿住唇,慢慢道:“就是,我的意思是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这些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都没有事。”   陈故也仍旧坚持己见:“但我不放心。”   江眠张了张口,觉得自己其实说再多也没有用,陈故本身就是很有主见,不会轻易被人左右的性格。   尤其他能够感觉到,陈故的确不是在玩笑,也不是说要借这件事干什么,他是真的无法安心。   从李兴说出那话开始,从他跟陈故解释了几句开始,陈故的身体就紧绷着,像是一头随时会发起迅猛攻击的野兽。   江眠也得承认,承认这样紧张他的陈故,会让他本就躁动的心更加沸腾。   “你别看了。”   江眠伸手,压住了陈故还在租房软件上搜寻的手:“别浪费钱。”   南界的房租都很贵,虽然说陈故很明显不是缺钱的人,但让他有家不回,特意租个房就为了保护他,甚至可能他租了后第二天危机就解除了……这也太折腾。   陈故以为江眠还是要和他争辩,正要正了神色告诉江眠他究竟有多担心,就听江眠轻声说:“你可以住我这。”   陈故一顿。   江眠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慢吞吞道:“但是只有沙发。”   还好因为没有什么艺术品摆件,他家沙发比陈故家的要宽要长,有时候江眠实在是很困,也会偶尔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下。   陈故睡在他家沙发上,不会那么憋屈。   陈故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江眠又缓缓道:“而且你上次借我的衣服也还在我这。”   T恤和裤子,还有外套,都有。   就是……   江眠的记忆自动播放了一些场景,导致空气无端开始升温,气氛也有几分黏稠起来:“我家也有一次性的…但尺码大概不太对。”   在说完这句话时,江眠的耳廓已经铺上了一层粉色。   陈故停了片刻。   他垂眼望着站在他跟前低着脑袋声音越来越小的江眠,心里积压着的情绪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心痒。   江眠总是有这样的魔力,随便一句话,一点小动作,就能让他忘了东南西北,只想把他圈在自己怀里,做点没法说的事。   “没关系。”陈故终于再次露出笑容,他稍稍弯眼,语气也轻松了些许:“我喊个跑腿。”   江眠:“……”   他终于慢了不知道多少拍的反应过来,那天他在陈故家里的时候,完全可以喊个跑腿买合适的。   所以陈故为什么没有提?   江眠瞪着陈故,人已经在要炸的边缘了。   陈故察觉到前方的危险,立马低下头,和江眠平视,甚至弯了腰让自己微抬脑袋去看原本矮了他一截的江眠。   他那双狗狗眼写满可怜,像一把化骨刀,逮着江眠心上最软的那块肉戳:“我之前也是没有想到,你那个时候愿意留下来,我太开心了,都忘了。”   “对不起嘛,江眠。”   陈故真的是太会了,无论是撒娇还是认错,他永远都很迅速,迅速到让江眠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尤其他还很会给自己找理由,找的借口又是那种一定会让江眠动容的。   但他越是这样,江眠就越清楚陈故不是什么好人。   甚至会陷入一瞬的自我怀疑,在想陈故究竟是拿他当做异类「征服」,还是真的喜欢他?   江眠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该这么想。   “没怪你。”   他摈弃掉那些杂念,嘀咕了句:“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算是故意的我也不能怎么样。”   陈故微微瞪大眼睛,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模样:“谁说的?”   他认真道:“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就算过去几十年,你也能找我秋后算账。”   江眠噎了下。   陈故又补充:“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眠的直觉只会在陈故这儿失灵。   比如说他现在就分辨不出来陈故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最终他只能结束了这个话题,免得他们在这纠结太久。   ——   陈故当天就在江眠家里的沙发上安家了,江眠家里原本空荡荡的双开门冰箱也瞬间丰满了起来。   因为太久没有用,灶台天然气甚至第一时间打不着火,江眠还在那想要不要找个人来修一下,他就看见了陈故令他震惊的操作——   陈故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对着灶台点了下,然后火就燃起来了,看得江眠瞪大了眼睛。   还可以这样?   “你没被烧到吧?”   “没。”   陈故看向挨着厨房门的江眠,稍稍拧眉:“你站远点,待会油烟沾你身上。”   江眠觉得陈故这个毛病真的好奇怪,但还是乖乖地又站开了点。   晚上他们吃的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江眠安安静静地喝了口汤,慢半拍地想起什么似的:“那你画画怎么办?”   “这几天暂时不用,我也休息休息。”陈故轻眨了下眼:“正好你放假了,也空了,陪你好好玩玩?”   江眠抿了下唇。   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觉得他和陈故的确很像,但也有太多地方不一样。   见他不说话,陈故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看向他:“怎么了?”   江眠低垂着脑袋,很轻地说了声:“我……”   陈故耐心地等待着。   江眠想总是要说出来的,江聊一和向薇就是缺少沟通,他既然做不到永远迎合陈故,就要提前说明白:“我制定了寒假计划。”   江眠咬了下筷子,小声道:“我没打算玩。也不想玩。”   他以为陈故会失落,但陈故点头说了好。   江眠一愣,抬头看向陈故。   就见陈故松了口气似的,重新拿起碗筷:“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你想好好读书那就读好了,干嘛弄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江眠动了动唇:“但是你说……”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陈故无奈:“我是在问你,不是在要求你。你要是有计划,告诉我就好了。”   江眠还在纠结:“那你呢?”   陈故想了想:“江眠,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清闲。”   他慢条斯理道:“只是我的时间比较自由,你需要我的时候找我我一定会在,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虽然会想你,但不至于成为深宫怨妇。”   “而且,”他玩笑道:“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江眠仔细回忆了一下陈故在他面前玩了多少次手段,他觉得有些事陈故很委屈自己了,但估计在他眼里不是。   要是陈故真的想让他陪他玩,大概有一万种方式套路他吧。   他的确不该总是拿江聊一和向薇的失败去模糊了他和陈故。   他们是不一样的。   “嗯。”   江眠点头,脚底下踩着的石头终于不再摇摇欲坠,前方的路也重新被人托了起来,变得格外稳当:“那我等下把我的计划表发给你。”   陈故勾唇,想自己跳级早读早毕业,先在社会上遭了毒打还是不错的。   不然怎么能一步步引导江眠,占据江眠人生中各种重要的位置?   ——   江眠担心陈故画画的事其实是有些多虑了。   因为在第二天,江眠接到辅导员电话说他报考今年公务员的资料有点问题,需要他再回学校一趟。   陈故当然要陪同。   两人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在电梯里时还讨论了一下待会中午去吃什么。   江眠:“我们学校新开了一家卤粉很好吃,不知道今天开没开。”   陈故:“你之前跟我说过,还说他们家的卤料很香,我们待会去看看。”   他笑:“毕竟是你说过好吃的东西,我也想和你拥有共同记忆。”   江眠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话了,随着时间和次数的增多,他都能免疫了。   电梯抵达地下第二层,江眠站在电梯门口准备出去,一抬眼就先看见了带着鸭舌帽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男人。   那个男人个头不高,但看着壮实,双手插在口袋里。   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陈故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江眠偏了下头:“没事,这是昨天那个保护我的人底下的人。”   话是这样说的,江眠却也拧起了眉。   尤其是在男人低着头,一边往他这边快步走来,一边喊了他一声的时候:“江少。”   江眠其实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奈何他的身份摆在这,拒绝无用。   江眠还没开口问他怎么到明面上了,脊背就突然炸寒。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陈故一把拽住,扯到了身后去,将他整个人都挡在了自己的背后。   陈故在国外打拳,遇到过黑场子。   有些人会带刀子上场,也没有人管,因为那些看拳的疯子就喜欢看人搏杀的场面。   他太清楚那些隐蔽的动作了,毕竟他也曾经在这上面吃过亏。   所以在对方的手腕弯着从口袋里探出一点时,陈故就已经抬起了手。   但不过一秒间,他紧绷的大脑就飞速运转,最终让他做了个决定。   陈故将挡势改成了别的,选择去摁电梯按钮。   先是报警键,再抬手挡。   他的速度太快,对方的速度也很快。   从陈故挡住江眠到男人掏出刀子,再到刀子直接冲着致命处而下时,其实不过就短短两秒。   而这两秒,根本不够江眠反应。   他只知道两秒结束后,有什么沉闷的声音响起,陈故的脊背轻轻在他的胸膛上撞了下。   江眠看见那个男人被陈故一脚踹飞了。   但他也看见陈故高大的背影在自己倒下,他下意识去接,率先触碰到的就是一片湿润。   冬□□服穿的很厚,第一滴液体是什么时候才滴落在地上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就在学的急救知识好像瞬间被人打包丢进了回收站一键清空,江眠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怎么样的反应。   他只知道他的世界在触及到从自己掌心的缝隙中、从那把冰冷刺目直插丨在陈故左肩上的刀刃中流出的红黑色液体时,像是崩塌了一样,听不见一点声音。   作者有话说:   那个…怕被误会提前说一句,陈故虽然是故意的,但并不是想要用这种手段让眠眠答应他,看下去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一下了QAQ;   下午六点还有一章_(:з」∠)_;   感谢在2022-10-14 10:26:47-2022-10-14 13:1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VQ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这是江眠第一次觉得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药液的味道在一起是那么的苦涩。   急诊手术室亮着的灯真的很微弱, 但对于特定的人来说,却刺目到只是用余光瞥见都那样疼。   仿佛要把人的眼珠给挖出来一样。   江眠坐在等候区,手上和身上都沾染了大片已经干涸、变色了的血液。   那是来源于陈故的。   他的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 却控制不住地在轻颤。   匆匆赶到的李兴跟他说了什么, 江眠也完全听不进去。   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陈故为他挡的那一刀,甚至不停地在播放陈故倒在他怀里的样子。   那一刀……到底有没有刺中心脏?   生物回回满分的江眠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才像是中了那一刀的人, 心脏又疼又麻, 连呼吸都做不到。   无尽的钝痛就像是一层层巨浪,将他淹没。即便是张大了嘴想要呼吸,也只会被海水呛到肺里, 彻底沉没。   江眠不知道他在这儿坐了多久,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坐在这的。   他今天穿了身浅色的衣服,所以浑身的血迹实在是惹眼,至少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要看他好久。   李兴站在他身边,头一回见江眠这副模样。   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 就这么坐着, 要不是还会眨眼,他都要以为江眠出了什么事。   江眠的长相本来就是偏清冷那一挂的, 现在没半点笑意, 就盯着地板的某处, 那双漂亮的柳叶眼没有半点光亮,死气沉沉又莫名让人悚然。   尤其配上那一身的血……真的给人一种胆寒感。   李兴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也只能作罢。   他看了看还亮着灯的急诊室, 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懊恼。   其实保护江眠的不止一个, 那个男人突然冲上去时, 其他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跟着上前了。   但陈故中刀得太快, 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躲避就中了刀——不过他身后就是江眠,没有躲也很正常。   陈故踢开男人的时候,其他人就上前制服了他,还打了急救电话。   李兴听了手底下人的汇报,说应该是没有伤到心脏的,但中刀的位置太暧丨昧,他们也无法肯定。   再加上出血量着实有些恐怖了,饶是他看了都头皮发麻了一下。   李兴确实没办法给出江眠肯定安心的答案,他只能试图让江眠看起来正常点:“老板说他正在赶过来,这事是我没安排好,我没想到会让陈故替你挡了这刀。”   他冲江眠低头,正儿八经地喊了声:“江少,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在听到「陈故」两个字的时候,江眠就终于回魂了。   他动了动唇,嗓子干涩得厉害:“他……”   江眠闭了闭眼,一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成了郁结:“和你们没关系。”   李兴愣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迅速又问了句:“要我通知江先生吗?”   江眠摇头:“不要告诉我爸。”   他缓过点劲来,不敢去看自己手上的颜色,但就算是闭上眼也没用:“他会担心。”   李兴说好。   江眠呼出口气:“有湿纸巾吗?我擦擦。”   李兴忙让人去买。   李兴:“那要通知他家人吗?”   江眠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本来想说要,但他不确定陈故想不想让他们知道。   “再说吧。”   李兴点头说好。   这家医院是他们自己开的,打个招呼就行了,医生也不会说非得要家属到场。   在江眠擦手的时候,急诊室的门打开,江眠几乎是在门开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   有护士匆匆跑过,也有医生停了下来:“患者大量失血,需要输血,他是什么血型你们知道吗?”   江眠茫茫摇头,忍不住问:“医生,他的伤……”   医生看见他这幅模样,语速缓了点:“没有伤到心脏,但后续如何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我们先给他测血型。”   听到没有伤到心脏的时候,江眠那颗高悬到不知道去了哪儿的心就终于落回去了一点。   而让江眠再松了口气的是,没有发生什么电视剧狗血情节,陈故不是什么罕见血型。   等到他从急诊室被推到ICU时,医生也开始跟他们交代后续。   “伤口虽然很深,但好在抢救及时,你们现场的急救也做得很好,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他可能得两三天才能醒来,醒来后再做个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这位医生是接待过李兴很多次的,也是在荣家做事的,相互之间已经很熟稔了:“给你们留了单人病房出来。话说这又是怎么了?你们说一下,给我个心理准备。”   都是自己人,李兴三言两语地解释了几句,医生皱起眉,又看向靠在门上透过小小窗户在看陈故的江眠:“江眠。”   他喊他:“你换身衣服,去做个检查。”   江眠眼里全是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陈故:“我没受伤。”   陈故把他保护得很好,他在中刀后还记得拼尽力气把那个男人踢开,还按了电梯,关闭了电梯的门,为他算好了之后的一切,甚至在看到后续冲上来的人是来制服那个男人的时候,才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   医生还想说什么,率先瞥见了荣荀:“老板。”   荣荀颔首,淡淡地扫了一眼江眠:“江眠。”   江眠回头,嗓子里堵着什么,涩涩的:“哥,我……”   “你先去换身衣服。”荣荀皱着眉看他浑身的血迹:“不然待会人醒了也会被你吓到。”   荣荀来了,大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原本拥挤却过分寂静的过道登时忙碌了起来。   江眠也被带着乖乖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   他是在就近的酒店里开了房洗澡的,酒店前台看见他一身血的时候还惊恐地想要报警,还是陪他的人解释了两句,说他们刚从医院出来,前台看着江眠那张清瘦苍白的脸,才勉强相信。   江眠换上了荣荀让人去给他买的新衣服,因为荣荀并不知道他的尺码,所以无论是毛衣还是外套都有点大,把他包裹得看上去更加孱弱。   以至于下来时,前台又心疼地送了几颗糖给他。   江眠看着那几枚可爱的水果糖,眼里终于有了点神采,他摇摇头,拒绝了:“谢谢,不用。”   他轻声说:“我对象知道了会不高兴。”   前台愣了一下,江眠冲她微微颔首,再次表示了谢意,然后就重新踏入医院了。   荣荀已经交代完事情离开,被留下来守着的是李兴,李兴见他到来,挠了挠头:“你怎么不吹一下头发,这天气会感冒吧。”   江眠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脑袋上,还在往下滴水。   他轻抿着唇,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什么,本就锋利的薄唇更是成一条线,看上去有些冷峻,也带着脆弱感。   “没事。”虽然有听进去医生的话,江眠还是忍不住靠着门去看里面躺着就没动一下的人:“他醒过吗?”   李兴更加头秃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江眠这个样子,还问他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没有。”   李兴想了想:“你要吃饭吗?我让人去给你买饭。”   江眠摇头。   李兴也不敢强求,只能继续坐在椅子上守着,他倒是想让江眠也一起坐下,可看江眠那样……算了。   说了也是白搭。   ——   陈故的身体素质比医生预估的要好。   江眠在走廊上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时,陈故就醒来了。   在确认了他意识清醒并且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江眠才被允许进入病房。   江眠站在病床旁,医生在那边和李兴说后续的检查,陈故稍稍偏头,冲他轻眨了下眼,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但他说话已经是气声了,江眠得辨认他的口型:“早。”   他问:“你没受伤吧?”   江眠静静地站立在那,垂着眼看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摇了下头。   陈故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着的低气压,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就被医生警告了。   他虽然没有被刺中心脏,但伤得太重,又还没转到普通病房,哪能这么放肆?   江眠一言不发,就跟着陈故的病床跑,等到一套的检查下来后,医生都忍不住感慨:“这靓仔的身体素质是真顶啊。”   他示意江眠:“可以转普通病房了,注意事项我待会说,你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他故意在陈故面前道:“李兴说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还坐了一晚上没合眼。”   陈故微顿。   江眠只嗯了声,没说好与不好,又跟着进了普通病房。   医生提醒:“只能吃流食啊,咬合会牵动伤口。”   江眠说好。   再然后等到护士给陈故又换了药水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俩了。   陈故斟酌了一下:“江眠。”   他现在说话声音不是气声了,只是还有点虚弱,但不仔细听也听不出什么:“你在生气吗?”   江眠坐在床边,毫无水波的眸子对上他小心翼翼的视线,他头一回在心里轻哂,张嘴说出来的声音嘶哑又无力:“你觉得我在生气吗?”   陈故被他的态度和这句问话给沉默了。   可江眠不想和他试探,只问:“为什么不躲?”   陈故委屈道:“我背后是你,我做不到躲,我总不可能推你出去吧?”   江眠闭了闭眼,他想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但不用开口,江眠就清楚从陈故选择开始演的那一刻起,他就有无数的办法演下去,他永远不会有破绽,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陈故当时明明可以从对方手里夺下刀刃,他清楚陈故可以做到。   因为那天在地铁上,陈故就是那样迅速的攥住了那个朝他挥拳的男人,甚至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要快,还要没有预兆。   就算是有刀,陈故也绝对反应过来了。   可他收了攻势,转去承受那一刀。   陈故轻声细语的,显得格外柔弱:“江眠,我当时真的慌了,我没来得及,让你担心了……抱歉。”   江眠还是没有说话,他望着陈故,还没组织好措辞,就听陈故又委屈且恂恂地嘟囔了句:“我好疼啊,你理理我好不好?”   江眠的心,登时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一样,淋淋地往下滴血,疼到他的大脑都要炸开了。   他终于明白陈故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昨天他想了一天,又想了一晚上,包括刚刚他也一直在解析着陈故的行为,始终没有办法理解。   直到现在。   陈故只是单纯地想用这个伤让他记他一辈子。   江眠太清楚了。   他从见到陈故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陈故和陈易深是双胞胎,但他俩在性格上真的是天差地别。   可他就是一次次在陈故的婊演下,被他所编织的那张网越捞越近。   江眠已经不想去挣扎了。   反正他早就掉进来,反正他早就沉沦在陈故身上了。   陈故真是他的天敌。   他想纠正陈故拿自己做赌注的偏激,但已经无法狠下心哪怕一点。   原来他早就在一次次妥协中如此被动。   “陈故。”   江眠轻声喊他,视线随着声音模糊,鼻尖也发酸。   他伸手握住陈故的手,主动地与他十指相扣,在陈故微怔的视线下垂首,掉了第一滴眼泪在陈故的手背上。   哪怕是那天跟陈故谈起以前的事,江眠是真的情到深处,眼泪也掉不出来。   江聊一和向薇、那些过往没有让江眠把自己真正脆弱的一面展露出来,陈故却做到了。   他真的如愿得到了江眠所有的情绪。   无论是喜悦还是兴奋,亦或是难过和心疼……只要是江眠有的,陈故全部都得到了。   江眠用力握住了陈故想要挣脱给他擦眼泪的手,他吸了吸鼻子,郑重道:“我喜欢你。”   他双手抓住陈故的手,低下头,把红透了的鼻尖抵在陈故的无名指上,眼泪和温热的呼吸一块往陈故手上砸:“我本来……”   江眠哽咽了下,用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重新抬起头看向陈故,那双眼泛着红,像是被抹上了艳丨色的柳叶,轻飘飘的,却让人移不开眼,不再那么疏远而又带着寒芒,边沿被色彩模糊得温柔。   “我本来想要买一束鲜花送给你,跟你说喜欢,再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但现在计划被打乱了点。”   江眠本来就不是脆弱的人,他擦了一下眼泪,声音虽然还轻颤着,但却不会泣不成声,反而带着点温柔:“在这送花意义好像也不太对,等你出院了我再补给你。我现在再说一遍。”   他微顿,清冷的声线微微沙哑:“陈故,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   我真的变得脆弱了,这里又写哭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2-10-14 13:10:45-2022-10-14 16:4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徐徐于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不爱喝粥 123瓶;徐徐于风 20瓶;林蠢蠢 10瓶;shaL 5瓶;茶茶今天耳聋了吗 3瓶;须尽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陈故的呼吸紧了几分, 他望着江眠,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收紧,说不出的滋味在他心里蔓延, 饶是他, 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自己还插着针在输液的手,冲江眠招了招。   明明没有声音, 江眠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微微倾身,凑近了陈故。   陈故便把手从江眠的手中抽出来,压在了他的脑后, 使得江眠不得不撑着床沿, 免得压到他的伤口。   江眠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但没想到陈故抬了下颌,干燥却柔软的吻落在了他的眼下,让江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陈故的唇一点点慢慢扫过, 将他所有的眼泪都扫空, 也让江眠的泪腺彻底停止了运转。   “别哭。”陈故轻声道,他的嗓音有几分滞涩, 低而沙哑, 终于有点重伤患者该有的样子了, 可却是因为江眠掉了眼泪:“对不起。”   陈故这回是发自内心的道歉,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带着目的的, 故意想要勾江眠心软。   江眠却不觉得他知道错了。   因为在陈故眼里, 他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   不是指他终于答应他了的这件事, 他相信就算问陈故, 问他如果早知道他已经准备答应他了, 甚至想策划一场表白了, 问他如果知道这些,还会干这事吗。   陈故的答案依旧是肯定的。   他真的太偏激又太没有安全感了。   江眠能够从他身上读出这些信息。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更多的情绪。   陈故想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这个人……   江眠又气又难过,还心疼得不行。   因为他知道,陈故的喜欢的确沉重且极端,会让人感到害怕,可偏偏又潜藏着卑微。   陈故不在意留下他的是喜欢还是别的占据更多。   他不相信他会喜欢他一辈子。   换一种说法就是,他不觉得他会喜欢他一辈子。   而更可怕的事情是,江眠猜得真的全部都对。   陈故是故意的,故意挨那一刀,他完全能够做到空手夺刃,毕竟这事他在拳台上干过很多次,再不济,非要算计的话,他也可以避开一点,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弄到ICU,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他赌上了自己的命,去换江眠的内疚。   陈故要在自己的身上留一道伤疤,一道够深、够狠,够让江眠记一辈子的伤疤。   而现在他做到了。   可在一颗心被填满、圆满了后,还有更多的情绪溢出来,反而扎得陈故窒息。   像是有一根扎带束缚住了他的喉咙,越收越紧。   陈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悔了。   在看到江眠真的因为他掉眼泪了、因为他而难过。   在品到江眠苦涩的眼泪时,陈故觉得这几滴泪比捅他的那把刀子还要疼。   但人生来就是矛盾的生物。   陈故也无法躲避。   因为他心里除了愧悔以外,还有几乎要将他理智冲散的愉悦与快意。   陈故望着江眠湿润后如同鸦羽般的眼睫,落了个轻吻后,又带着残留在唇缝中的一点湿咸碰了碰江眠的唇。   江眠停了一下,脊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僵直住,陈故低笑,轻声问:“不能亲吗?”   他温热的呼吸随着吐出的每一个字落在江眠的唇上以及周围,叫江眠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江眠很轻地摇了下头,撑在床沿边的手不住缩紧。   他轻轻睁眼,透过一点缝隙去看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脸。   陈故的皮肤真的很好,看不到什么瑕疵,那双眼睛也真的很深,这么近的距离,就好似两个小小却十分强力的旋涡,要将他的灵魂吸进去。   他的眼睫很长,虽然细,但浓密,加上他鼻梁很挺,所以显得他的五官很深邃。   江眠和他鼻子抵着鼻子,眼睫也微微交错,有些痒意。   陈故面上的血色还没有回来,就算近距离看着,也有几分脆弱感,和之前发烧的时候又不能比。   上回发烧,烧得他唇色丨艳丨红,这回他失血过多,唇色很白,又微抿着,配上那双狗狗眼,倒是真的很惹人怜爱了。   美色当前,江眠是个正常的男人,他的喉结不禁往下滚了滚。   陈故还没说话,江眠就试着、学着陈故的样子,碰了一下陈故的唇。   他主动送上的一个轻吻,反而让表现得像是情场高手的陈故愣在了那,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不确定和不可思议的神色望向江眠。   然而江眠已经借助着自己没有重伤在病床上起不来的优势轻松从他的掌心底下溜走了。   江眠的耳廓有点红,但陈故的也是。   他瞥见陈故整张脸唯一的血色,大概就在他的耳根子上了。   陈故这个诡辩高手,甚至在第一时间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江眠抿住唇,率先抢白:“你不是想让我亲你吗?”   陈故难得被噎,他卡壳了很久,最终只能可怜兮兮地憋出来一句:“能不能再亲一下?”   陈故委屈极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搞偷袭,不讲武德。”   江眠:“……”   他把手重新搭在床边,稍稍倾身,在对上陈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江眠到底还是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微抿着唇,一颗心砰砰跳动到了耳边,震动到他脑袋里的神经都跟着共鸣。   江眠缓了缓,错开了陈故的视线,轻声说:“以后别这样了。”   陈故心里怎么想的,江眠不知道,他只知道陈故还是那样一脸无辜,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样:“什么?”   江眠没有再说,反正他知道陈故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只是垂首,用行动回答了陈故上一个问题。   他又落了一个很轻地吻在陈故的唇上,哪怕陈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件事确实让他有点躁,但江眠没有躲避。   他想让陈故知道,他很喜欢他。   陈故这下真的确定了江眠是主动亲了自己,而且还是两下。   他扬起唇,眉眼透露出来的是最纯粹的满足与开心。   陈故伸手勾住江眠的手,因为还记得医生的话,所以没聊什么风花雪月,只是道:“你先吃点东西。”   江眠抿了下唇:“没胃口。”   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嗓子里全是苦涩的药水味,实在没有胃口。   “那陪我吃。”陈故也没有说别的:“我好饿,而且嘴巴里全是药水味,吃点东西压一压。”   他输液输了这么久,都是药水味也不稀奇。   江眠没有拒绝,喊了外送送了青菜粥,还特意备注要煮烂。   在等外卖的时候,陈故又示意他:“你睡一下。”   江眠摇头:“睡不着。”   陈故轻叹:“江眠,你现在脸色很差。”   江眠知道,他能够猜到。   毕竟每个人过来看他一眼,都会欲言又止。   他猜自己脸上的表情多半不怎么好看,但他没心思装起来。   “我已经没事了。”   陈故哄他:“医生也说了,我身体素质很好,我已经醒来了,你休息一下,我守着你。”   一个躺在病床上现在不被允许动的重伤患者说自己守着他,江眠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不愧是陈故。   江眠知道陈故是担心自己,但他也是真的睡不着:“我白天睡不着,今晚一定休息。”   陈故想了想:“那你趴会。”   他用自己的右手拍了拍床侧:“还很空。”   江眠知道自己拗不过陈故,所以只能说好,然后顺从地把手臂交叠着放在床上,面对着陈故趴下。   陈故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让江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陈故的手掌干燥却滚烫,掌心的茧轻轻贴着他脆弱的眼皮,弄得有些痒。   江眠却没有躲,只是由着陈故把手压在自己脑袋上,也随他跟小孩子多动症管不住自己一样,用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指尖轻按着他的头皮。   ……他在给他按摩。   江眠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想他能这样拿陈故没有办法,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陈故所做的所有事情,只是想得到他的关注和在意。   而在那之外的,就全部都是对他的好。   就算是沉重,这也是一份让人心动的偏爱。   陈故使不上太大的劲,但这样轻轻柔柔的动作,反而让江眠放松下来,嗓音也带着点倦意了:“我上次就想问了。”   “嗯?”   江眠慢慢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故似乎是笑了下,又好像没有,他的嗓音有些散漫:“我说出来,你别害怕,好不好?”   江眠想大概没有什么事是比昨天那个场景还要让人恐惧的了:“嗯。”   于是陈故随意道:“以前打拳,不是职业的那种,国外的拳场大多数都有点黑,又没有裁判,会有人为了胜负带刀。”   江眠呼吸一紧,忍不住睁开眼想去看陈故,看到的却是陈故的掌心。   “别担心。”陈故摸摸他的头:“都是一些小伤,不严重。”   其实江眠看得出来,那些痕迹多数都是皮肉伤,连缝针都不用。   可问题是……   “你为什么会去打拳?”   陈故轻唔了声:“那个时候叛逆,打拳赚钱,想离开家。”   只是后来发现完全没必要,陈鸿禹赚那么多钱,他凭什么一分不拿就走?   要那么清高干嘛?   他的胜率很高,赚的钱也很多,也是因为这个,大多数对手都会私带武器上场,因为解决他,赔率能赚翻。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江眠说了。   江眠不说话,陈故又低笑了声:“心疼了?”   江眠的声音又瓮起来:“嗯。”   陈故嗓子哑了点:“那,你再亲亲我。”   江眠第一时间没动,陈故就可怜巴巴地嘀咕了句:“你都不愿意亲我,还说心疼我。”   江眠:“……”   他心里那些压抑的情绪倏地消散。   陈故真的……   无所不用其极。   江眠只好抬了抬下巴,又在陈故的掌根上落了个吻。   作者有话说:   陈故啊!!   另外下午三点还有一章,然后就是六点那章大家早点来,以我抱一下都会被锁的无语,我觉得63亲亲也危险;   (主要是一整章亲亲,如果被锁了可能会全删)   感谢在2022-10-14 16:48:22-2022-10-15 09:3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七椰、喜央央米米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油绵 55瓶;山泉坚果 40瓶;47681917 25瓶;28378055 10瓶;Miekkamies 5瓶;凛冬 3瓶;一只潇、须尽欢. 2瓶;628884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陈故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很好, 他醒来后五天,经过检查,医生就确定可以拆线了。   只是拆线后还要住院观察几天, 因为他说不用通知家人, 所以陈易深他们并不知道他受伤的事。   江眠的法考成绩也出来了,一百八的总分, 他考了一百七十六, 已经超出A证很多。   之后就只有公务员考试了,公务员考试正好是大三下学期的暑期,如果考过, 大四向学校申请实习, 就是从事检察辅助人员的工作,之后又是考检察院内部的员额制考试。   可以说选择这条路,几乎以后就是和考试为伴。   陈故说要庆祝江眠过了法考——虽然对于江眠而言,这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他努力了, 所以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很正常。   但显然陈故是一个充满仪式感的人,他也就随他了。   再说陈故还得住院, 而且饮食上还是有很多忌口, 只是比起拆线前能吃的东西多了而已。   在外送到齐时, 江眠自然而然地帮陈故戳开了热牛奶,递到陈故面前, 因为上一次陈故下意识地想用左手, 牵动了伤口, 他是没有表露出什么, 可他的伤口再次渗血, 把江眠本就过白的脸吓得比纸还要白。   打那天开始, 什么东西江眠都要过一下手,给他弄开了再递给他,陈故怎么说、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让江眠改变主意。   再说……江眠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两个大男人谈恋爱,也没必要说一定得谁方方面面照顾谁。   陈故说什么「没事的,我自己可以」、「我这次会注意的」、「江眠,我真的没有那么脆弱」之类的话,不过是想要看江眠面无表情睖他的模样,听江眠用那种冷淡却带着关怀的语气训他。   因为陈故可以从中感受到江眠对他的在意程度,他甚至每天都需要确认。   确认今天的江眠也还是喜欢他的。   江眠并不觉得这样的陈故不可理喻,又或者让人绝望,他只是纵容着陈故的每一次试探。   给出最真实的、也是陈故想要看到的反应。   今天也不例外。   陈故接过热牛奶,幽幽叹气:“我已经拆线了,没有脆弱到牛奶盒子都开不了。”   正在开外卖盒的江眠闻言抬眼,语气没什么波动:“然后伤口再裂开一次,再缝两针?”   陈故勾唇,看似委屈,实则高兴地喝了口牛奶。   江眠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他,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右撇子不会惯性用左手。”   陈故微顿,也不瞒着,一边吃饭一边说:“我是左撇子。”   江眠觉得这个答案真不意外,但却无法理解:“可你吃饭画画都是右手。”   “唔。”陈故垂眼,语气有些散漫,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小时候被纠正过。”   江眠有点不可思议:“我听说过有些人以前觉得左撇子怎么样,要纠正,但那都很老的思想了。”   陈故颔首:“陈鸿禹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的确过于传统。”   这不是陈故第一次当着江眠的面直接喊他爸的名字,他也并不在意江眠知道他没有把陈鸿禹当做爹。   江眠抿住唇:“硬生生改成右撇子…难吗?”   陈故想了下:“其实还好?我都不太记得了,毕竟学写字、用筷子的年纪都很小。”   只是有些事不是纠正就能改变本能的,陈故在很多时候,还是会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用左手。   他微微歪头,看着垂着眼不说话的江眠,轻勾着唇问:“心疼了?”   江眠慢慢点头。   他确实是心疼了,哪怕时间真的很久远,哪怕这件事听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在江眠这儿,他就是觉得有所谓。   陈故弯眼:“那,出院后你不能忘了我的花。”   还以为他又要玩什么的江眠哦了声,咬了下筷子:“我没忘。你喜欢什么花?”   陈故想了想。   江眠也不催他,就一边吃饭一边等他的答案。   陈故确实小小的纠结了一下。   但最终他还是说:“玫瑰吧。”   虽然俗,但却足够炽烈。   江眠微顿,玫瑰的特殊意义就算是他也明白,哪怕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他想到自己要买玫瑰送给陈故,还是会忍不住红了耳朵。   ——   陈故出院也很快。   他出院那天,医生又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在感慨陈故的身体素质真是他从医多年见过最好的以后,视线又落在了江眠和陈故中间。   因为陈故是患者,所以他坐在椅子上,而江眠是站着的。   但这并不妨碍陈故抬着右手牵着江眠的手,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医生想了想,在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谨慎地问了句:“江眠,江先生知道吗?”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他俩的手上,江眠诚实地摇了摇头。   从出病房开始,陈故就扣着他的手,只有在去做检查的时候才松开过,不然就一直牵着,这一路上已经有很多人向他们投来各种目光了。   江眠倒是不在意,他就是觉得……   陈故谈起恋爱来更加粘人了,而且还像那种高中生。   这段时间他在病床上躺着,稍微牵扯到伤口的动作都不被允许,但一个个轻吻一点也没落下。   江眠在他醒来的当天晚上就回去了,可回去前,被陈故闹着要了个晚安吻,红着耳朵离开病房的,早上来的时候,陈故又要和他交换早安吻。   江眠虽然从前对谈恋爱这件事不感冒,但也不是没有看过电视剧桥段,他知道恋人间的接吻是什么样的。   以前的江眠每次看都毫无波澜,脑子里永远在想刚刚的剧情,推测后续的发展,但现在稍微碰一碰,他就不住去想……   更准确来说,是他根本就没法想。   光是简单的一个轻吻都能让他心跳加速,需要缓很久才能走出来,要是像电视上那样……江眠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自己融化。   医生给了江眠一个懂了的眼神,江眠却莫名有点忐忑。   以至于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江眠在电梯里忍不住观察陈故的表情。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他不好说什么,而陈故看着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他的直觉也没有察觉到前方有危险。   其实江眠大可以不提,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毕竟陈故身上什么气息都没有散发出来,这代表陈故应该是无所谓的。   可上了车后,江眠还是在发动车子前问了句:“你,你不介意吗?”   有一说一,陈故不会因为他暂时要瞒着江聊一这件事闹情绪又或者是耍什么小心眼,江眠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陈故想了想,答非所问:“你好像知道我认识你哥?”   江眠点头,先回答他:“猜到了,那天在凉皮店,你俩的反应很明显是见过,而且有交际。”   陈故嗯了声,又清了下嗓子。   江眠诡异地觉得他好像有点紧张,但又找不到缘由。   “你爸在他身边做事?”   “是啊,我爸是他的律师。”   本来一开始他们说好了,等江眠毕业,拿到了律师资格证后,就跟着江聊一接手荣家这些事,既是帮江聊一分担,也是继承江聊一。   所以江眠在决定还要不要做律师的时候才会那么纠结。   陈故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现在就是很后悔。   后悔自己当时跟个炮仗似的。   江眠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尤其之前江聊一还特意跟他提了句要和陈故保持距离。   他没有说话,就听陈故似是头疼地开口:“暂时不跟他说也好,能接受自己儿子喜欢上男人的大概没几个。”   江眠的确有考虑到这一层,但他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   不过陈故不想说,他也没必要追究。   反正,他猜到了。   ——   江眠说要给陈故送花,就一定会送,不过不是出院当天,而是出院第二天他去陈故家找陈故的路上买的。   现在只要有钱,就算是不应季的花,也能买得到。   江眠直接去一家很有名的花店买的花。   负责招待他的是一个兼职的大学生,他给江眠推荐了很多种名字很好听,寓意也很好的花,但江眠看着都没有什么感觉。   江眠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在他准备干脆买最贵的好了的时候,他瞥见了还没包装的散花。   “这也是玫瑰?”   “这是黑玫瑰。”   大学生说:“黑玫瑰的花语不太好,不建议您送对象,不过旁边的白玫瑰可以,这还是我们今天新到的,开得很好。”   江眠望着摆在面前的两种色的玫瑰:“两个都要。”   大学生:“……”   他不确定地望着江眠,得到了江眠肯定的点头。   于是花艺师望着被选到了自己面前的黑色与白色玫瑰,陷入了一瞬地沉默。   尤其江眠挑的包装纸也是黑白两色。   花艺师试着让江眠添一点鲜明的色彩:“先生,这花包出来看上去可能会有点压抑。”   江眠支着下巴想了想:“一半黑一半白,谢谢。”   花艺师:“……”   行吧,有钱就是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爹非要送娘这种混搭,他也没办法。   等到江眠带着花到陈故家门口开门时,陈故正好已经起了。   他听见声响就走了出来,于是江眠就把怀里的花递给他。   陈故大概是没想到江眠会送他黑白色双拼,怔了下后,伸手接过,还没问,江眠就认真道:“我看了很久,我觉得这样包最适合你。”   花束真的是一半黑一半白,因为并不大,所以不会显得夸张,在江眠怀里的时候,还有点显眼,到陈故怀里后,就开始显得娇小了。   陈故用右手单手抱着,低头嗅了一下。   他白皙挺拔的鼻梁在黑色玫瑰中没入了一点,微垂的眼帘投下浅淡的阴影,如画一般的场景,看得江眠一时间忘了后续的话,只静立在那,没有声响也没有动作。   直到陈故冲他露出一个笑:“我很喜欢。”   江眠稍微松了口气:“喜欢就好,买花的时候店员跟我说不能送黑玫瑰,我还犹豫了一下。”   他确实想了一下,但是他是真的觉得黑玫瑰很适合陈故。   陈故勾唇,把花放下,凑到江眠跟前:“江眠。”   他不多说什么,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江眠,一双狗狗眼写满期待。   就算是这些天每天都会有,江眠也仍旧不太习惯。   但他还是屏着呼吸就着陈故低下的头,微微抬了下巴。   一个轻吻落在陈故唇上,江眠还没来得及退开说一声早安,就忽然被陈故一把扶住了后脑勺。   陈故的掌心很大,连带着手指一起,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住了他的脑袋,原本浅浅的吻也登时被压实,让江眠隐隐能够感觉到陈故牙齿的轮廓。   可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陈故抬起已经可以缓慢行动了的左手,覆在了江眠的眼上,让江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陈故的唇抵着他的唇,沙哑的嗓音从中流出,又轻又可怜:“江眠,我伤还没好。”   ……什么?   “所以别动。”   随着这一声落下,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探入了他的牙关,柠檬薄荷味瞬间充斥了江眠的鼻腔。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懂的都懂!   感谢在2022-10-15 09:36:15-2022-10-15 13: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20瓶;喵喵不是貓貓 6瓶;轻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这个深丨吻来得实在是太突然。   没有任何预兆, 以至于江眠完全没有做好反应。   偏偏陈故的那两句话又先落在了前面,江眠确实不敢动。   他怕牵扯到陈故的伤口。   所以他只能被陈故从后托起头,以半强迫的姿态承受了这个吻。   陈故的牙膏是柠檬薄荷味的, 江眠清楚地品尝到了。   有点凉, 还有点淡苦。   但这些都只是一瞬的。   因为很快,这些味道就别被的说不上来的东西冲刷覆盖。   而且比起电影和电视剧上的缠丨绵丨悱丨恻, 江眠率先感觉到的是疼。   细细密密的、被啃咬掠夺的痛。   陈故的攻势太狠, 尖利的牙齿抵着他的唇辗转,迫不及待地进攻像是八百年没吃过肉的猛兽,扣着自己好不容易捕到的猎物, 不知道要从何下口, 又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下。   这个吻强势却又生硬青涩。   江眠也不知道陈故这吻技算不算好,毕竟也没有什么能比较的,他只知道陈故扣在他脑后的手真的太用力了,只知道自己的舌根生痛, 当然在这其中还有别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以及他难以理解的感觉。   江眠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 那是铁锈味。   是很淡的血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抵在柜子上的, 也不知道陈故的手是什么时候放到他身后去的。   但他是真的不敢动。   因为他脑子里最后一根神经绷着在提醒他陈故的伤还没好。   他随便挣扎一下都可能会让陈故的伤口重新来过。   于是江眠仰着头, 被亲到头晕目眩了, 也只能在嗓子里滚出几声呜咽,却又被陈故全部吞噬。   江眠是真的觉得自己肺里氧气都被陈故榨干了, 因为窒息, 陈故的每一次纠缠都那样的要命。   他那双柳叶眼也微微泛着红, 江眠甚至怀疑自己要死在陈故手里了, 陈故才勉强松开了江眠。   他的额头还抵在江眠的额头上, 用鼻尖轻蹭着江眠的鼻翼, 这是一个讨好的动作,江眠却已经无暇顾及。   他微张着红肿还破了点口子的唇,有些无力的呼吸着,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到模糊,大脑里剩不下什么了。   无论是思绪,还是声音。   陈故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还想要亲,却被江眠本能地抿住唇避开。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都是交换着在走,这滋味不是很好受,可无论是谁都没有在意,只任由对方连自己的呼吸都要侵丨占。   然而江眠才微微侧头,就被陈故单手控制着脑后板正了回来。   江眠都没有察觉到在他对上陈故那双又黑又沉,带着浓浓欲丨色的眸子时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   他太敏锐了。   因此他能够感觉到陈故现在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   就好似那一束花里黑玫瑰的那一半,沉沉的一片,看上去既漂亮却又压抑,好似望不到底的深渊,谁也不知道其中潜藏着怎样的险恶。   但也就是这个小动作,让陈故舔着自己的臼齿冷静了点。   他垂眼望着江眠唇上渗出的血丝,温柔地将其卷走:“弄疼你了?”   江眠的喉结往下滚了滚:“嗯。”   陈故又咬又啃的,知道的清楚他是第一次接吻,也不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异食癖,在吃他的舌头呢。   “对不起。”   陈故一脸懊恼,江眠心中却警钟大响,但过度缺氧的窒息感让他的头脑没有办法正常运作,只能乖乖跟着陈故走。   陈故表达完歉意后又开始控诉:“可我没忍住,尤其你还走神了。”   江眠:“……”   他哪……   他微张了唇,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在注意陈故的肩膀。   江眠觉得自己这样被堵着、抵着和陈故讨论这种事好像不太好,但他在陈故那幽怨的注视下,又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怕碰到你肩膀。”   而且这不是陈故自己说的吗?   江眠以为这就差不多了,毕竟今天的他送了花,陈故还…他又对陈故表示了关心与在意,今日份的证明他喜欢他应该完成了,陈故也该收收自己的神通了。   然而陈故仍旧没有松手。   他的右手还是扣在江眠的脑后,左手横在江眠腰后,没有多大的力气,就好像是轻轻搭上去一样,但这已经让江眠完全不敢动了。   因为陈故的伤是真的还没有好全,这点江眠是知道的。   出院时,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用力,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陈故现在就只要把手放在江眠腰后,都不用用力,江眠就自觉地跟着他的手往前倾,顺从地贴在他身上。   因为他怕陈故用力会撕扯到伤口。   陈故还在继续输出:“你为什么会碰到?”   听到解释的他更加委屈了:“你想躲是吗?”   陈故微微低沉的嗓音放得很轻,既有可怜兮兮的感觉,又带着与之不符的压迫感笼罩着江眠:“你不想亲?为什么?”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只是疑惑,但只有江眠能够感觉到这句问话底下潜藏的汹涌。   陈故这人是真的……   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啊?   这要是在之前陈故问这话,江眠肯定要反驳他,但现在江眠真的反驳不了。   他望着陈故,耳朵是滚烫的,呼吸也是,就连心跳都好像因为过速的频率而导致全身血液都被加温后在体内运转。   江眠抿着唇,实在是不擅长说谎话,在此刻也只想说真话:“你说呢?”   他声音也很轻,听上去还有些微弱,因为说话时,舌根还是疼的。   本来还想看江眠慌乱地跟他解释的陈故一停。   他沉默了下,轻咳了声,看着江眠唇上某一处过深的色泽,终于有点心虚了:“很疼?”   到现在都还疼着,而且还有酸麻感的江眠已经不想说第二句话了。   他微微偏头,这回陈故没有再钳着他的脑袋回来,非要他看着他了。   江眠的视线落在被匆匆搁在柜子上的花束上,看着玫瑰花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想陈故就像这玫瑰花。   他买黑玫瑰,真的没有买错。   看着鲜艳欲滴的,内里藏着的全是黑心。   “江眠。”   陈故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将人还不理自己,又用自己的鼻尖去蹭江眠的脸,就好像什么大型的猛兽撒娇,只敢用自己柔软的地方去触碰。   他这个习惯好奇怪。   江眠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一并撩过,就好像零碎的火星在荒原上滚了一路,要烫进他的灵魂。   江眠想躲,陈故这就不允许了。   他掌根压在他的后颈上,五指张着,就好像是抓篮球一样,掌控着江眠。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绵绵软软的小羊羔,这点江眠很清楚。   可清楚归清楚,当陈故真正毫不避讳地展露出他那些恶癖后,江眠的脊背还是会被激得发寒。   他只能由着陈故蹭他,要么就选择开口:“别…”   江眠实在是被他弄得没了办法:“都出血了,你说呢?”   他是真的抿到了自己嘴里的血味。   陈故的神色更加愧疚了:“对不起。”   他恂恂道:“你张嘴让我看看,看看伤到哪了。”   江眠:“?”   他心中的警钟都快要敲烂了。   他警惕地望着陈故,想说不用,但陈故垫在他脑后的手已经挪到了他的下颌,用虎口钳制着,轻轻捏着。   陈故本就低沉的嗓音越发沙哑,瓮得快要听不出本音:“乖,你不让我看看,我不放心。”   江眠的脑袋抵在背后的柜子里,被迫再次抬起了头,他狐疑地看着陈故,神经紧绷到快要绷断了,但还是不得不张嘴。   因为陈故在慢慢用力。   这个动作让江眠的声音都有几分含混:“口腔里没有。”   他是真的认真地在跟陈故说他究竟哪儿被咬破皮了:“就是外面。”   江眠被半强迫着微微张开了唇,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柔软的舌头与口腔内壁。   他这副乖顺地模样看得陈故更加心痒,难以言说的满足和愉悦侵袭着他的理智,让他的头皮都舒丨爽到发麻。   (审核大大,只是亲了而已)   陈故的喉结往下压了压,他稍微松开江眠一点,让江眠能闭合上嘴。   但他的话没有听,又是一声抱歉,在江眠终于忍不住要说没事之前,他先低声说:“我第一次,没经验。”   江眠顿了顿,总觉得前方必定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就要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陈故望着他,眼睛亮亮的,声音轻轻的:“你再让我亲一次,这一次一定不会弄疼你的。”   江眠:“……”   他深呼吸了口气,果断道:“不用了。”   “不行。”陈故分外执着:“你不让我重新表现一下,我不安心,我真的不会再弄疼你了。”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江眠,我一定控制好自己,我会很温柔的。”   江眠沉默。   陈故便试探着亲了一下他的唇,江眠没有拒绝,反而是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陈故便轻舔着自己的上唇,直接垂首吻住他。   一开始确实很温柔,大概是怕江眠生气,陈故的吻虽然还是和上一个那样那么生涩,但至少不会撕扯、啃咬得江眠心里种下一片又一片的恐慌。   可在察觉到江眠的乖顺后,这个吻到底还是逐渐偏移变了味。   在再一次被陈故把所有的呜咽和想要出口的推拒吞下后,江眠的眼尾又泛上一抹因为呼吸不畅而留下的颜色。   骗子。   江眠在昏沉中想推开陈故却不敢,只能在心里无力地骂两句。   陈故就是一个骗子。   作者有话说:   我不敢说任何骚话(烟);   感谢在2022-10-15 13:58:07-2022-10-15 17:1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326074 20瓶;示耳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江眠。”   因为陈故没忍住毁约, 结局就是彻底松开江眠后,江眠又不理人了。   陈故以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时候闷着不说话真的会很烦,可到江眠身上, 他只觉得抿着唇偏过头不想跟他对视也不想应答他的江眠好可爱。   像是被踩了尾巴后炸毛生气的猫。   真的好想捏住他的四肢吸一辈子。   陈故跟在江眠身边, 亦步亦趋,口里还不停小心地喊着:“江眠。”   江眠抿着自己嘴里的铁锈味, 感受着舌根的酸麻和疼痛, 甚至舌尖都有点钝痛,根本就不想理他。   他真的有一瞬间有种陈故要把他舌头都给吃掉了的错觉。   要是陈故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江眠还能好声好气地说句没有下次了, 可偏偏他清楚陈故现在的恂恂全是装的。   这人心里指不定把尾巴和嘴角翘到天上去了。   毕竟那双眼里藏着的愉悦几乎都要溢于言表。   见江眠就是不理自己, 陈故干脆伸手,从背后抱住了江眠。   江眠一顿,想要挣脱却不敢,只好停住脚。   他还是不说话, 陈故就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 将江眠整个人嵌在自己怀中,低声哄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微沉的嗓音轻轻柔柔的, 像是冬日的暖风, 轻而易举地就抚平了江眠炸起的毛:“对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住啊, 江眠。”   陈故低喃:“我太喜欢你了。”   喜欢到恨不得江眠是长在他身体里的人,这样无论生死、无论喜怒、无论灵魂与身体, 都属于他, 也都只有他拥有。   就算是在一起了, 江眠还是无法习惯陈故的表白。   陈故每次说, 他的心脏都要颤一颤, 像是被人偷偷挖走了什么一样, 就算是真的心里憋着气,也能跟着消散。   更别说其实他也没有生气。   他就是有点……   江眠抿住唇。   见他还是不说话,陈故又可怜兮兮地说:“江眠,我昨天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伤口了,好疼。”   江眠呼吸一紧:“出血了吗?”   “没有。”陈故勾勾唇,忍不住抱他更紧,哪怕牵扯到伤口,疼痛传导到神经也不愿意松手:“就是疼,疼了好久了,早上都是疼醒来的。”   江眠还没说什么,陈故又迅速补了句:“但是刚刚看见你,亲了你后,就不疼了。”   江眠:“……”   他反应过来陈故是故意逗他开口,心里升起几分恼意,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也没再追究陈故二次把他咬出血的事了:“换药了吗?”   陈故摇头:“还没,一个人不方便,而且我不会。”   这又是假话,当年他在拳台上被刀子擦过时,都是自己处理伤口的。   江眠显然也并不觉得陈故真的不会,但他已经懒得计较,只是示意陈故:“松手,我给你换药。”   陈故乖乖松开了他。   但当江眠拿了医生开的一大堆药走到沙发上时,脚步就有点迟疑了。   因为陈故已经脱了上衣在等着他。   上回他发烧时,江眠不是没有见过他的好身材,还因为要给他擦药上手摸过,但那个时候陈故神智有大半因为发烧不清楚,冲击力也没有那么强。   现在两个人的头脑都很清晰,江眠望着陈故结实的肩臂,还有流畅的身体线条,尤其是往下蜿蜒勾勒出的腹肌以及人鱼线,目光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只一眼就让他匆匆挪开,觉得这个冬天的气温比夏天还要高了。   不然为什么他今早早餐吃的还是带汤水的粥,都还那么口干?   陈故看着江眠停在那不上前,也不急。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江眠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莞尔失笑:“江眠。”   江眠轻唔了声,慢慢往前挪动了几步。   他慢吞吞地走到陈故可以触及到的地方,就被陈故一把攥住手腕,往前带了带。   江眠深呼吸了口气,眼睫轻颤,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重新去看陈故。   就见陈故仰着头,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狗狗眼弯着,笑吟吟的,没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了。   江眠知道他很高兴。   因为他的反应而开心。   他站在他的双腿丨间,沉默地把药箱放在扶手上打开。   陈故就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腿,将江眠整个人困在自己的双腿丨间。   江眠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陈故散落的头发:“扎一下吧,不然待会弄到伤口上。”   说起来,陈故的头发长得挺快,这都完全盖过肩胛骨了。   陈故不打算剪了么?   江眠在陈故去沙发缝里摸皮筋的时候走神了一瞬,想不剪其实也挺好。   陈故长发…很好看。   “你为什么要在沙发缝里摸皮筋?”   在看到陈故反手已经把一只手都塞进沙发缝里了的时候,江眠终于忍不住问了。   陈故有点无辜:“这种小东西我有时候随手放了就找不到了,一般都能在沙发缝里找一两根皮筋出来。”   他说完这话时,就已经摸了一根纯黑色的发圈出来,看着像是买什么送的。   因为江眠看见过陈故自己买的皮筋,花里胡哨的,跟小女生一样。   有兔子的有珠子的还有花的,甚至之前陈故还扎着粉色蝴蝶结的皮筋来找过他。   江眠对个人的审美一直都保持着尊重,但还是会被陈故在皮筋上的喜好给震撼到。   陈故捏着那根皮筋,有点为难地看着江眠:“我没办法扎头发。”   江眠认命地从他手里接过,微微俯身,整个人笼罩住了陈故:“我没扎过头发,弄疼你了跟我说。”   陈故说好,但看着江眠稍稍垂下来的一点衣服,嗅着他身上独属于他的气味,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江眠一顿。   他清楚地感知到了陈故仰着头,埋在了他怀里,重重地吸了口气。   陈故这个举动让江眠整个人都僵住了,脊背更是噼里啪啦地炸开了无数电流。   就算是再敏锐,陈故也有很多让江眠无法理解的动作。   比如现在。   但是江眠什么也没有说。   他知道从他放弃挣扎,甘愿沉沦,去按照陈故的剧本走时,他就是被动的那一方了。   因为陈故会有无数的借口和办法让他心软,让他点头,让他一步步往后退。   江眠小心地给陈故扎好了头发,简简单单地捆了两圈,那头长发就松松垮垮地圈在陈故身后。   至于一些细碎的、扎不进去的就随着陈故的动作落在前面。   江眠看着,觉得好像电视剧里的那些侠客。   尤其陈故还展露了这样一身丨精丨悍的肌肉。   他示意陈故松开他,江眠还以为又要几经折腾,但大概是今天尝到了很多甜头,陈故很乖顺地松了手。   于是江眠便弯下腰去拆陈故身上缠着的绷带。   陈故倒是没有伤到骨头,缠绷带就是为了限制他的动作,免得他一个「不小心」,把伤口崩裂。   江眠俯身靠近陈故时,有些柔顺的发丝蹭在了陈故的肩膀和胸膛上,挠得陈故心痒得不行,手指曲了伸、伸了曲,克制着才没有用自己宽大的手去给江眠量腿围。   江眠不是第一次看陈故的伤口了,住院时,因为陈故真的不能接受别人碰他——要不是江眠不会拆线,可能拆线都是江眠给他动手——换药都是江眠来了才能换。   拆线那天拆完,江眠就眼睁睁地看着陈故用湿毛巾擦自己的脖子、手臂,到最后还想去擦自己的伤口,还是江眠眼皮子跳跳地拉住了他,最后让陈故抱了好久,才阻止了陈故的恐怖举止。   以前江眠听陈故说别人碰他他会觉得恶心,还认为是稍微有点夸张成分了,见识过后才知道是真的。   因为那时候陈故的表情虽然不会说难看扭曲,但冷沉到不像是那个被捅刀住院的人,更像是捅了别人几十刀被监管了的变丨态杀人犯。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狰狞的伤口,江眠还是会见一次难受一次。   陈故想要的那些东西,就如同一颗种子一样扎在江眠心里,每看见一次,都会被浇灌,最后长成参天大树,结实牢固的树根,就如陈故所愿,将江眠的心牢牢地捆绑在了他身上。   就算江眠清楚这是算计,他也不能避免。   因为他不是为陈故受的这一刀起的这些情绪,但也是因为这一刀。   只是……他是因为陈故愿意赌上自己的命这件事,而不是陈故为了挨了生死一刀。   其实陈故不怎么怕疼。   这点江眠也知道。   因为给他上药时,陈故从来不会喊疼。   等到把绷带缠好,在打结时,江眠的指背不可避免地蹭到了陈故的腰腹,陈故轻嘶了声,再也忍不住,微微倾身,双手交错,虚虚地放在江眠的腿后:“江眠。”   他轻笑,声音却微哑:“为什么不看我?”   江眠不吭声,给他打好结,站直身体,视线还是落在别处。   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却恰好碰到陈故的手。   他一条腿落在陈故的掌心里,陈故自然而然地收手,从膝弯处捏住了他的膝盖,轻轻松松就用一只手圈住了。   太瘦了。   陈故在心里拧眉。   江眠的身体真的脆弱到给他一种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拧断的错觉。   这让他心里的阴暗不住滋生,会在某一个瞬间去想,想要把江眠折了,永远困在自己怀里,锁在自己的掌心上。   被他再次掌控住的江眠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危险,更别说陈故还擒住了他的关节,他浑身僵硬,忍不住动了动。   然而陈故却往后靠了靠,跟个大爷似的靠在沙发上,上半身漂亮的肌肉也暴露在江眠的眼皮子底下,让江眠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一下。   陈故轻勾着唇,明明感知到了江眠的变化,却故意委屈地问:“你不喜欢吗?”   江眠还没说话,他又悠悠道:“可我看你耳朵好红啊。”   陈故装清纯大学生真是得心应手:“那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他低沉的嗓音就好似一簇簇小小的电流,让江眠的心尖颤了又颤,最后只能在陈故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羞红了耳朵,生无可恋地被逼着回答:“喜欢。”   江眠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不敢看。”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指指点点);   下午三点还有啊宝们感谢在2022-10-15 17:14:23-2022-10-16 10:1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夔州成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鸾镜 2个;草长二月喵、喜央央米米哒、二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林子画中游 80瓶;二十 17瓶;月令、用二两甘草煎碗水 5瓶;鹿汣九、Beta 3瓶;嗨!老婆、lzakku、knk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二月初。   自那天江眠被困在陈故怀里, 被迫回答了喜欢后,又被陈故「大度」的表示喜欢就好,以后想看就看, 不敢看没关系, 多看看就能习惯了,惹得江眠怀疑都要原地发烧了已经又过了十天。   今年过年是在二月上旬接近中旬的时候, 江眠问了江聊一, 因为国外不过他们的春节,所以江聊一今年又不在南界。   江眠对此倒是无所谓,他从小到大对节日就不感冒, 甚至在叛逆期时还一度不喜欢过节。   因为江眠觉得过节人太多, 吵,而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书。   往年过年江聊一不回来时,江眠都是一个人点份外卖做年夜饭——通常都是M记,因为他家有新年限定, 到得也快。   但今年不一样。   “你真的可以跟我一起过年?”   江眠已经不记得这是陈故第多少次跟他确认了, 他耐心地应声。   陈故高高兴兴地圈着他,拿脑袋蹭了一下他的脖子, 惹得江眠做题的手抖了下, 跳过了一道他还没看完题目的题, 只能重新倒回去。   ——他在做寒假作业。   而陈故把他抱在怀里,非要给他当人肉沙发, 不过唯一好的就是他是坐在陈故双腿丨间的沙发上, 不是坐在陈故腿上, 这让江眠可以冷静下来做作业。   毕竟他也逐渐习惯了陈故的拥抱。   倒不是江眠纵容, 而是陈故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犯病了。   他肩膀的伤还没有好全, 虽然不像十天前那样处处都要小心了, 但也没到活动自如的地步,江眠怕他挠自己,到时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由着陈故把他的外套和毛线衣脱了,开着空调,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抱着他。   因为衣服太厚,陈故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也缓解不了什么。   江眠在陈故这儿,总是比在任何地方都要放松一点。   比如现在他就是蹲坐在沙发上,脚踩着沙发,曲着膝盖,陈故把他整个人连同着并在一起的小腿都搂在臂弯中,让江眠贴着他右半边身子,倾斜着靠着。   本来陈故是想让江眠整个人嵌在他怀里的,但江眠还忧心着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的伤口。   有些事,江眠只要坚持,陈故就没有半点办法,所以只能顺着江眠的意,让他斜靠在自己怀里。   等到这样抱到江眠后,陈故就发现了好处。   因为……   在江眠不知道第多少次应声时,陈故再次垂首,挡住了江眠手里的手机,在他唇侧落了个吻。   江眠:“……”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方便陈故亲他了。   江眠深吸了口气,抬手推开了陈故。   他一向什么事都喜欢憋着,话是,情绪是,但是今天被打扰了多次,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拧着眉轻训了句:“你再打扰我做作业,我就不管你了。”   陈故勾勾唇,立马认错:“对不起。”   他轻蹭了一下江眠的掌心,一双狗狗眼配上那些动作,真的让江眠有种自己不是在和人谈恋爱,而是在和什么巨型犬类。   但是陈故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江眠的心瞬间软下一塌的:“你刚才没说让我不要打扰,我就以为你不是在忙。”   江眠顿了顿,就听陈故用那种无辜委屈的声音,不动声色地引导着他:“你在忙正事告诉我就好啦,我一定乖乖地等你忙完。”   江眠抿住唇,对上陈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泛起酸意,不过在这之外的,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柔软。   陈故眨巴着眼,仿佛自己今天故意不断打断江眠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单纯地不知道一样:“怎么啦?”   江眠就顺着他的意,陪他演下去。   他摇摇头:“没。”   江眠稍停,又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你口音,变成南界的口音了。”   之前陈故还是标准广播腔,听上去正儿八经的,每次被他调丨戏,江眠有点过分紧绷,也有他的播音腔,让江眠有种迷乱感的原因。   完全没有察觉到的陈故默了两秒,环着江眠,把脑袋埋在了江眠的颈窝里:“你笑我。”   他嘟囔:“最近听南界地方话太多,被影响了。”   “没有笑你。”江眠给他顺了顺毛:“很好听。”   陈故理所当然:“当然好听。”   他认真道:“属于我的一些东西,变成了你记忆中家的一部分。”   江眠怔住。   他想陈故真的有时候太小题大做了。   一个口音而已,在他这儿都能被无限放大上升。   可是……   他居然在这些情话中微微扬起了嘴角。   江眠难得主动地抬了抬头,在陈故的下巴尖轻碰了一下:“等我写完作业陪你。”   陈故被他这一下勾得下意识就想追过去亲,想要一个能够深入的吻,毕竟他已经三天没有和江眠好好接吻了——这三天江眠都有课而且要做作业,陈故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个伴读。   然而被他教了有什么就要说出来的江眠迈出了第一步。   他抬手挡住陈故的脸,把陈故的脑袋往后推了推:“最后一份作业了,做完就可以陪你了。”   不想功亏一篑让江眠又缩回去当蜗牛的陈故只好憋了憋,委屈地亲了亲江眠的指尖,规规矩矩地看着江眠做他看不懂的那些题。   陈故垂眼看着认真做题的江眠,哪怕人天天待在他怀里,他现在天天能见着,他也还是宝贝得不行。   每天新一天的他,都要比以前的他更加期待江眠的到来,更加喜欢江眠,更加想要这样永远地独占江眠,希望江眠的目标地只有他这儿。   其实陈故有想过他跑去找江眠,毕竟江眠这样往返还挺折腾,但他发现江眠最近面色看上去红润了点,整个人也有朝气了些,也不像之前在学校那样,总是时不时地感冒咳嗽。   至少这个寒假,这个冬天,江眠感冒的频率比秋天的时候要低。   陈故清楚是因为江眠有出来走,有锻炼身体,毕竟江眠现在游神的状态也少了很多。   所以哪怕陈故心疼江眠奔波,也还是咬牙让他负责奔波,晚上得空的时候再带着江眠去夜跑。   江眠太瘦了,他还感觉江眠有点营养不良,所以最近做饭除开江眠说想吃的,陈故还很认真地研究起了食谱,准备把江眠那一身排骨养起来。   虽说现在江眠属于他随随便便就能扛着跑,在他面前没一点反抗之力,对他来说好像很好,但这对江眠的身体不好。   江眠做作业很快,等他做完后抬头想跟陈故说好了时,发现陈故靠着他睡着了。   江眠的动作登时顿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起来。   陈故昨晚没睡觉,他是知道的。   但不是昨晚知道的,而是今早。   他来时陈故正好准备洗漱洗澡,眼皮微微耷拉着,显得有点恹,说话时都带着倦意。   江眠问了才知道,他画了一晚上的画。   江眠问他为什么不白天画,他以为是他的原因,但其实不是。   陈故说他也是突然有了灵感,然后就在画室里泡了一晚上。   还说完成了后要第一个给他看。   至今都没有进过陈故画室的江眠,还是有点好奇的。   见他睡着了,江眠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乖乖地待在他怀里,用视线描摹着陈故的轮廓。   陈故的长相,真的不是那种可怜兮兮的小奶狗模样。   尤其是那双狗狗眼没有睁着,他的面部线条就显得格外锋利,再加上这体型,哪怕是睡着了,也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他的五官太有攻击性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张酷哥脸,撒起娇买起惨,装可怜完全没有半点心虚。   江眠第一次见陈故的时候也没想到。   他对陈故的初印象,除了危险就是这人话术好厉害,一定不是个什么简单人物。   谁能想到陈故喜欢上一个人后可以反差这么大。   ……说起来,陈故好像很早就在他面前卖惨过。   江眠有点恍惚。   陈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   江眠静静地欣赏了会儿陈故的美色,但并没有被诱丨惑,他转去看额外的视频课程,开成了静音看字幕,看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肩膀都给压麻了后,陈故才喑哑着嗓子问:“你还没好吗?”   “好了。”江眠稍稍偏头,看见他还没睁眼:“你再睡会吧。”   然而陈故却微微掀了眼皮,有点不太高兴:“你好了却没喊我。”   “你没睡觉。”   江眠叹气,十分不解:“困成这样还非要强撑。”   陈故实话实说:“想亲你。”   他可太想了。   江眠噎住,陈故就试着在江眠唇上碰了碰,这回江眠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什么,于是陈故便直接含住了他肖想已久的薄唇。   陈故其实「练」过几次了,但还是很不会亲。   每次都会把江眠咬出血,吸丨吮得舌尖和舌根连着一块又疼又麻。   这次也不例外。   江眠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个再次让他深感窒息,在沼泽中沉沉浮浮的吻,到最后不得不轻颤着接受陈故的人工呼吸,难言的感觉细细密密走了全身,软在陈故怀里时,陈故才勉强克制着松开了他。   江眠还没说什么,就听陈故不知道第多少遍确认:“你真的可以和我一起过年吗?”   江眠动了动唇,无力地应声。   陈故又可怜兮兮地问:“那如果你爸临时回来了,你是不是要抛下我独守空房?”   “他就算回来了我也来和你过,行吗?”江眠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他去跟兴哥他们过。”   反正江眠以前参加竞赛时也有过过年不回家,在基地里过年的情况。   陈故勾勾唇,明显是开心了的,但还要婊婊地问一句:“这样会不会不好?”   江眠:“……”   他不想说话了,但陈故抱着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像是得了蜜糖的小孩,轻声道:“不好就不好吧,我就任性这一次。”   陈故说:“他们离婚后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过年,还是你。诱惑太大了,我愿意做这个坏人。”   江眠的心猝不及防地被戳了一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陈故在听他说他过年可以跟他一起过,问他有没有别的安排时,陈故为什么会怔住、会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了。   江眠抿住唇,抬手覆上陈故的脑袋,细长的手指没入他的长发中,一边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顺好,一边低声道:“没事,有我。”   他不擅长说什么情话,他只能给陈故保证。   “以后过年我都陪你。”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   感谢在2022-10-16 10:19:19-2022-10-16 13:4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进宝 3瓶;3890250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虽然江眠话是那么说的, 但接下来的每天,陈故都还要确认地问一遍,只是问题不是「你真的可以陪我过年吗」, 而是变成了「叔叔有说要改行程吗」。   江眠就在这每天都会上演的剧目中, 窥到了陈故没有安全感的极致。   他一开始也以为陈故是在逗他,但在有一次他正好在想题, 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回答时, 陈故就语气幽幽地说了一大堆。   什么“其实你要和叔叔一起过也行,只要记得给我发新年快乐就好了”、“那你会要走亲戚吗?不会的话初一,啊不, 初五能来看看我也行”……   听得江眠忍无可忍, 无奈又头疼地说了声:“他不会回来。”   陈故还要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问他是不是安慰。   江眠:“不是。”   陈故这才勉强放心一点点。   江眠抿着唇,看着陈故,实在是没有法子。   他承诺也给了陈故, 可陈故……也不是说不相信他, 他就是天生悲观,总会自我脑补各种变故虐自己, 江眠是真的觉得棘手。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让陈故没再问这个问题的契机, 是临近春节时, 陈故问江眠是不是该去置办年货了。   江眠想了想,他以前和江聊一跟荣家那些也没什么人能一起过节的人过过年, 大家的确会一起去置办年货, 所以江眠把自己计划表上的学习计划划掉了一项:“嗯。”   然后那一天, 陈故的高兴肉眼可见。   江眠觉得他大概还有踏实了点的喜悦感。   陈故上网搜了年夜饭都要吃什么, 五花八门的答案很多, 两个人肯定吃不完, 所以陈故在学着江眠写计划那样定制菜谱时,干脆问了江眠想吃什么。   差点脱口而出M记的江眠默了两秒:“你决定吧,我都行。”   反正陈故喜欢吃的,他都喜欢。   可陈故也难得纠结了。   他把自己搜罗到的、列出来的名单放到江眠面前:“要不你在这里面挑?”   江眠看着满满一页纸的菜名,沉默了。   他是看出来了,陈故是真的很期待过年。   江眠没有说他太夸张,只拿起了那一页纸,一边想陈故的字写得是真好看,即便是在国外长大,他的一手字还是极其漂亮,苍劲有力又有飘逸的笔锋,看着像是练过的。   “你还练过书法?”   “嗯。”   陈故坐在江眠身边,从中饭后就一直安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小时,到底还是在江眠放下手里的事关注到他时再也忍不住,直接动手将江眠整个人从电脑椅上抄起来,抱到了自己怀里。   他的体格和臂力,抱江眠这样体格的人,那真的就像是抱一个等人高的娃娃一样轻松,江眠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落在了他怀里。   江眠微微一惊,在意的却是:“你肩膀……”   “没事。”   陈故其实已经不疼了,只是伤口还没好全,但日常行动不是问题,昨晚他扛了画架都没什么感觉,现在是处于伤口看着恐怖可已经没什么大事的阶段。   只是江眠一关心他,他就忍不住:“我抱你的时候你别动,就扯不到那上面去。”   江眠信以为真:“你要抱的时候就不能跟我说吗?”   陈故眼睛亮了亮:“跟你说,你会乖乖坐上来吗?”   江眠没说会不会,只是红着耳尖,慢吞吞道:“你是我对象。”   这句话以最大限度的取悦到了陈故,让陈故将菜单短暂地抛到了脑后,直接托着江眠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江眠的身材放在人群中其实还好,也没有说真的到了一种瘦到让人皱眉的地步,就是当代很多年轻人的身材,没什么肌肉线条,细看才会觉得清瘦,但也因此有十足的少年感。   但落在陈故怀里,就有点「娇小」了,尤其是陈故轻松就能掌控住他。   每次接吻,江眠都会被他亲到心尖打颤,有种自己掉入了挣扎不得的泥沼中的错觉,偏偏救命稻草还是这片泥沼给他的。   而且陈故太恶劣了。   他知道江眠受不了被碰到他的臼齿,他就逮着那里扫,每一次都让江眠轻哼。   江眠不是不羞丨耻,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也阻止不了陈故,而且他还没法跟陈故开口说不要碰他那儿。   那会让他烧得更厉害。   现在就是这样,在江眠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时,陈故就心情轻快地以更加过分的攻势去掠夺唇齿间的城池。   等到江眠被松开时,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着岔开腿坐在陈故的腿上,他的身体紧贴着陈故的,在微张着唇调整呼吸时,后知后觉察觉到什么原本就漫着绯色的耳廓瞬间成了慌乱的颜色。   江眠身体僵硬得不行,哪怕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自从某一次陈故把他抱在怀里接吻时,江眠就发现只要他在他怀里和他有点亲密举止,都容易引起一些僵硬与沉默。   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亲,江眠只是坐累了,稍微动了一下改变了坐姿都会。   就因为这个,江眠实在是有点怕陈故要抱他,但陈故的病是真的……   而且每一次,江眠都会忍不住想起他之前在陈故这儿洗澡的事,就……   现在也是如此。   江眠完全不敢动,就像是被捏住了后颈的猫,有的猫还会反抗,而江眠就是那种四肢僵硬地垂着,根本不敢有一点动作的猫。   但每一次,陈故都跟没事人似的,也不会说什么,更不楠^枫会有什么过火的动作,他只是环着江眠,垂首再亲了亲,拿自己湿润的唇去蹭江眠微微红肿的唇,然后贴上江眠的脸,再蹭了蹭。   江眠是真心觉得,陈故有时候的动作不太像是人能做出来的。   他被陈故的黏腻弄得头皮发麻,更别说今天、现在还有过于明显的东西抵着,江眠想躲却不能,只能用气音喊了声:“陈故。”   江眠知道陈故是又犯病了,但今天的黏人程度好像又上涨了。   至少以前陈故不至于要用脸贴着他的脸蹭。   江眠又想到那个“皮肤饥渴症会随着时间、情绪交替而形成饥丨渴式的瘾丨性”,就倍感头疼。   他倒不是不愿意和陈故有肢体接触,虽然江眠的确是那种很在意分寸感和距离感的人,但陈故是他对象,江眠只是在什么关系可以做什么事方面划分得格外清晰罢了。   ——哪怕认识陈故后,他因为陈故打破了无数次规则。   江眠只是觉得陈故这样下去,会影响到陈故他自己。   他曾经听过一个很浪漫的说法,说艺术家就像是苍穹之下随风随意变化形状、随星球随意变化色彩的浮云,没有人可以捕捉他们,也没有人可以触碰到他们。   江眠不希望陈故会成为那朵只能在他头顶上漂浮的云。   他在意着陈故的病,陈故却在意着江眠绷直的每一根神经,还有江眠隐隐含着推拒的喊话。   陈故稍微停住动作,披散的头发早就越过了他,落在了江眠的脖子上,就好似漆黑的藤蔓,悄无声息地在江眠毫无察觉地时候缠住江眠,不允许江眠离开寸步。   他微垂着眼,望着江眠不住轻颤的眼睫,本就低沉的嗓音越发沙哑,还带着浓浓丨欲丨色:“别管它。”   陈故漫不经心道:“过会儿就好了。”   这是陈故第一次提及,江眠整个人都爆红。   他的指尖都好像被浸泡在红染料里刚捞出来的一样,微微睁大的眼睛既有震惊又带着慌乱,丰富多彩的模样和论坛上那个被评为清冷男神,被无数人说不好接近、感觉好高冷的校草仿佛是两个人。   陈故爱惨了江眠这个样子。   江眠这样只在他面前展露出这些鲜明情绪的模样。   这会让陈故有极大的安全感。   然后皮肤上来自心里的瘙痒感就跟着淡下去了一点,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和江眠贴贴以缓解根本无法言喻的难耐的冲动,也随之消失。   陈故抱住他,又忍不住亲了亲:“江眠。”   江眠不是很想理他。   可今日份的百分比已经填满了的陈故也不在意这一点了。   他只是圈着江眠,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比起像是想让江眠应声,更像是失了智的呢喃。   江眠就抿着唇听着,听他不厌其烦地不断哼唧,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了锅里慢火煮着,最后煮成了一锅泥,软得不行,还能任由陈故捞起来塑形。   尤其陈故还下了猛药:“怎么办?我喜欢你到要疯了。”   江眠:“……”   他闭了闭眼,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用言语回应陈故这样露丨骨的爱意。   所以江眠只能伸手捧起了他已经埋到了自己颈窝的脑袋,认真而又真挚地在他唇正中央落了个吻。   要是换作以往,陈故肯定非要纠缠着继续吻他,把人亲得不敢撩拨他才罢休,但今天,陈故对上江眠的视线,忽然又清晰地喊了声:“眠眠。”   江眠一怔。   陈故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要窥到江眠的灵魂深处:“我觉得这样很好。”   江眠是真的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陈故轻轻抚了一下江眠也有点长了的发尾,低声说:“我的病,这样很好。”   “我想你能永远束缚我。”   他将额头抵上江眠的额头,语气温柔又缱绻:“眠眠,我不想给你我能离开你的感觉。”   因为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离开江眠。   不是因为这个病,只是如果身边没有江眠,他是真的会疯。   会把这层好不容易因为江眠才披上去的人皮给彻底撕下来。   作者有话说:   好甜啊啊啊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哭呜呜呜;   感谢在2022-10-16 13:42:06-2022-10-16 16:3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薛七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茶茶 8个;夔州成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汣九 3瓶;陆景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陈故有多偏激, 江眠不是不知道。   因为他清楚陈故多半不愿意治病,所以他也只是想了想而已,没有提。   只是人家的偏执都是针对对方的, 陈故把自己也囊括进去了, 也不知道该说他一碗水端平还是怎么。   江眠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忍不住问:“不会无聊吗?”   他有太多自己的事要做了, 和他谈恋爱, 如果陈故不是工作狂,是真的分不到时间。   陈故却是轻笑,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你在意我。”   他真的每天每一分钟都好像会重置一样, 只要江眠有一分钟没有动作或者言语表达他在意他、他喜欢他, 那么在下一分钟的什么话,就会让陈故高兴得忘乎所以,话题永远也会偏离。   江眠倒不是那种非要和他坐下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聊清楚的性格,只是陈故这样, 偶尔也会让他无奈。   而无奈, 往往是纵容的开端。   江眠知道他想听什么,他认真地看着陈故:“我当然在意你。”   于是陈故就更加高兴了, 抱着江眠蹭了又蹭, 给江眠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总觉得再这样下去, 陈故有一天会拿胶水把他俩黏在一块。   最终关于菜单,江眠只挑出了一个四喜丸子。   陈故列的菜名太多, 几乎都是江眠很喜欢吃的, 这样扫一眼过去, 他都想吃。   听江眠这么说后, 陈故就笑着说那以后过年慢慢安排上。   其实陈故说这话的时候, 江眠总有种他在试探他愿不愿意跟他过一辈子的感觉。   江眠忽视掉, 算了一下菜单上列出了多少菜,语气诚恳:“就我俩的话,这能吃一百多年了。”   陈故弯眼,环着他似是玩笑,却又无比郑重:“嗯,我身体还行,以后应该就算是变成了老头子也能给你做饭。”   江眠说不出来为什么,但他就是跟着勾了下唇,眉眼有着淡淡的暖意。   ——   江眠和陈故是在春节前几天去置办年货的,这时候很多单位都放了假,所以人很多。   商场也很有过年节的氛围,到处挂着红色,就连音乐都不再是一些当红丨歌手的曲目,而是各种喜气洋洋的歌曲。   “好热闹。”   “嗯。”   江眠应声,又瞥了一眼陈故垂放在身侧的手,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觉得在外面牵手不太好,他俩的长相,尤其是陈故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本来就惹眼了,要是他俩再黏腻在一起,会更加显眼。   江眠刚这么想完,就忽然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人勾了起来。   他微怔,偏头看过去,就见陈故眼巴巴地望着他,轻声问:“不可以吗?”   江眠动了动唇:“可以。”   于是陈故就干脆和他十指紧扣了。   陈故对于和江眠逛超市,保持着极高的热情,他一手牵着江眠,一手推着购物车,看到什么都想买,看得江眠无奈极了:“陈故。”   他喊他,陈故就跟狗狗一样回头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江眠默了两秒,告诉自己陈故是人,才忍住想要像挠狗狗一样去摸摸陈故的头和下巴的冲动:“你冷静一点。”   “好吧。”陈故幽幽叹气:“我第一次和人逛超市,还是你,真的太高兴了。”   这个句式江眠不是第一次听。   他原本有点松松垮垮搭在陈故五指间的手指没忍住紧了紧,握住了陈故的手。   陈故勾勾唇,就听江眠道:“你想买的可以买,但是没必要买太多。”   江眠认真道:“就我们两个人,会吃不完。”   陈故更加开心了。   他喜欢江眠那句「就我们两个人」。   他们买了一些散装的零食,又因为陈故实在是好奇,所以买了个新年大礼包,准备回去拆盲盒看看有些什么。   江聊一之前收到过这种礼盒,江眠就跟着拆了很多,也不是说礼盒不好,只是因为是礼盒装,所以总有江眠不喜欢吃的东西。   但是江眠没有说。   因为这种新年的快乐,陈故可以体验一下。   只是陈故真的很敢尝试,他买了好多新牌子新产品,江眠望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零食,觉得自己已经看见浪费食物的未来了:“要是不喜欢吃,怎么办?”   陈故想了想:“给陈易深吧。”   江眠:“……”   陈故极其淡定:“就当送他的订婚礼物了。”   江眠:“?”   他打问号不是问陈故为什么给陈易深啊!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陈故第一次跟他提陈易深订婚的事。   陈易深和周雨慧的订婚宴定在了年后,请帖已经发到江眠手里了,制作精美漂亮,一看就是出自专业团队的手,上头写的地址也是南界一个有名的酒店,贵且贵。   陈易深的后爸唐禄吉虽然在南界做了点生意,买了两套房,但在这个酒店办婚宴,也还是下了血本的。   可以看出他对陈易深的重视程度。   江眠:“那是你弟。”   陈故嗯了声,轻轻捏了捏自己扣着的手:“我知道。”   他全然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甚至聊起了别的:“到时候一起去?”   江眠这下就确定陈故是收到请帖了:“我还要看我爸回不回来。”   陈故扬眉:“叔叔回来的话会和你一起去?”   “嗯。”江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唐叔和我爸是同学,之前也请我爸打过官司。”   江聊一为什么在业内的名声那么响亮?无非就是因为他无论什么官司都能打,而且都打得很漂亮。   和大多数主打什么的律师不一样,他做律师,就真的是「律师」,而不是什么离婚律师、诉讼律师。   当然,江聊一能有这么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地里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们都说江眠和江聊一很像,就是像在了满心满眼都扑在学业和事业上这一点。   陈故登时蔫了:“好吧。”   江眠看他一眼,纠结了好久,还是问:“你打算去?”   “你肯定会去。”陈故说:“所以我就会去。”   江眠微愣。   陈故又幽幽道:“不去跟在你身边守着,我怕。”   至于怕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   江眠有一瞬的无语。   但这话是陈故说出来的,他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江眠曾经听人说,不信任是一段关系崩塌的开始,可到了陈故这儿,他大方展露出自己的极度没有安全感,反而成了坚定的基石撑起来。   江眠没有拦着不让陈故去,他只是问:“那你要见我爸吗?”   陈故点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又把江眠逗得勾起唇:“总要见面的。”   早点见,他就能早点努力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要现在的陈故会穿越,他一定会回去提溜起十八岁的自己,让人有多远滚多远。   当一时的炮仗,影响了之后的太多。   两人聊着,也推着购物车快到了收银台。   自助收银台对面就是酸奶那些需要在冷藏柜里的食物。   江眠路过时看了一眼乌冬面,陈故便停了下来:“想吃乌冬?”   “昨天看见乌冬的广告了。”江眠抬眼:“确实有点想。”   于是陈故就拿了两袋乌冬面放到购物车里,他还没问江眠想吃什么乌冬,就忽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他俩之间的结界:“江眠?”   江眠顺着声音回头,倒没有什么讶异的神色,只是礼貌地点点头:“李par,罗律。”   李阅反而有几分诧异:“你这是……”   他的视线落在了江眠和陈故十指相扣的手上。   陈故扫了他们一眼,松了松手指,一副要松开的模样。   江眠眼都不眨一下,就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显然不打算松:“这是我对象。”   陈故稍顿,勾起嘴角,明显心情很好,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李阅不是没见过同性恋,毕竟南界这种还挺多,但还是有被冲击到:“啊、这样……”   一旁本来就不是很情愿上来打招呼的罗律表情登时有点绷不住了。   上次带着江眠跟陈故签合同时,他随口说了陈故一点不是,江眠当时还说他和陈故不熟。   陈故可是大用户,要是陈故投诉他……   罗律有点沉不住气了。   李阅:“欸对了,法考成绩出了吧?考得怎么样?”   “还行。”江眠实话实说,他确实不觉得自己拿这样的成绩有什么好骄傲的,毕竟他努力了这么久:“A证。”   李阅眼中又浮现出浓浓的欣赏,他俩简单聊了两句,江眠才知道今天律所放春节假前最后一次团建,李阅和罗律是猜拳输了,负责跑腿来了。   李阅还热情地要请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   江眠还没说话,陈故就稍微用力捏了捏他的指骨,以示警告。   江眠有些无奈地看了陈故一眼,陈故垂首对上他的视线,从容不迫。   “我们不去了。”江眠本就想回绝李阅:“我不是律所的人了,去会有点尴尬。”   李阅也不坚持,只说了句那你们玩,就带着全程没说过话的罗律走了。   陈故倒是看了眼罗律,若有所思。   上一回他就觉得,这人对他家江眠好像有点意见。   陈故没有问江眠什么,免得他家江眠这聪明的脑袋一下子就能想到他这儿,他只是推着车,继续问江眠他们被打断了的话题。   他们买的东西很多,最后分了两袋子,有一袋很重,陈故是打算两袋都自己提的,反正他左手牵江眠的手就行了,没什么关系。   然而江眠却是径直提起了重的那一袋。   他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是比不过陈故,但还没到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   江眠之前还学过简单的擒拿术,就是那种陈故如果愿意给他放个海的话,他能很轻松地制服陈故的擒拿术。   陈故:“?”   江眠示意他:“你提那个。”   陈故默了一下:“江眠,我伤的是左边。”   江眠神色不解:“右手用力也会牵动左肩的,人一侧用力是需要全身来协助。”   所以每次陈故抱他的时候他都会胆战心惊,每次被陈故亲得都感觉自己要死了他也不敢乱动,怕弄到陈故的伤口。   陈故没跟他讨论这种生物学术,只直接伸手想要从他手里抢过,江眠也没多想,干脆换了一边手,然后用空的手主动牵住了陈故伸出来的手:“快点。”   他眸中水色无波:“饿了,回家吃饭。”   陈故顿了顿,到底还是认命地拿起了轻的那一袋。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陈故没忍住,扣着江眠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亲他的手背。   “眠眠,你好帅啊。”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今天的眠眠超A!   下午三点没啦,恢复日六,第二更在六点——   感谢在2022-10-16 16:38:55-2022-10-17 10:2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却道天凉又一秋、轻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era. 23瓶;卷尾虾、不止乘风归去 5瓶;凉凉、同言无忌 4瓶;是呀是呀、进宝 3瓶;628884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没有男人不喜欢被人夸帅, 就算是看似无欲无求,好似神佛的江眠也不例外。   他被陈故这一声吹捧得耳尖烫红:“你怎么突然……”   甚至第一时间,江眠都不知道该说陈故突然亲他的事, 还是陈故突然说他帅的事。   陈故眨眨眼, 有点无辜地看着他。   江眠说不出话来,只能算了。   晚饭他们弄得海鲜乌冬汤面, 其实与其说是他们, 倒不如说是陈故一个人。   因为江眠在这方面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他只能负责点菜,帮忙搜个菜谱, 剩下的全部靠陈故。   陈故做饭时, 江眠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之前他在律所兼职时,接触的那个离婚官司的女方,也就是经他提醒过一句的夏女士在后来问过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江眠给了, 所以他俩是有叮咚好友的。   夏女士给他发消息, 说她给她前夫家里发了她手里的出轨证据,最终他因为被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愿意只拿一笔六位数的分手费作为补偿, 其余一切归夏女士所有, 也不用走离婚官司了。   虽然夏女士还是出了这笔钱,但是比起之前可能要被分掉一部分财产要好太多。   在南界, 六位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算是数字。   毕竟在南界, 一百万连一个厕所都买不起。   江眠发了个恭喜, 夏女士又跟他说她请了王女士, 也就是被她前夫蒙骗的那位女士做她的生活助理。   【夏女士:我之前一直想找一个, 但一直找不到满意的, 小王性格好,做事细心又认真,做饭还好吃,我跟她待了几天,就舍不得她的手艺了。】   【夏女士:你什么时候得空可以来我这做做,尝尝。】   江眠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顿了一下。   正好陈故做完饭出来站定到江眠面前,弯着腰亲了江眠的额头一下后,就势扫了一眼江眠的手机,目光凉凉:“江sir。”   他好久没有这样喊他了。   江眠怔了下,解释道:“夏女士是之前我在律所兼职时接待过的委托人,她打离婚官司的。”   陈故嗯了声,先说吃饭了,却没有让位让江眠走,反而是捏了下江眠的鼻子。   他总是喜欢动手动脚,江眠早就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他这些小动作。   陈故语气幽幽:“她好看吗?”   江眠实话实说:“还可以。”   夏女士的确长得挺漂亮的,保养得也很好。   而且她气质很好,江眠听律所的不少人议论过她。   陈故微微一笑。   江眠后知后觉了什么,忙补救:“你最好看。”   然而陈故已经哄不好了。   陈故哼了哼,站直身体就要走,江眠立马起身,伸手抓住了陈故的手:“陈故。”   他不会哄人,只能解释:“她只是我跟过的一个委托人。”   陈故倒不会不理江眠,主要是他做不到,所以他只会用那种幽怨的、像是被背叛了的眼神注视着江眠:“江sir好长情,半年前兼职遇上的委托人现在还有联系。”   他控诉道:“还记得人长得好看。”   江眠:“……”   他实在没忍住:“我记性好。”   陈故又是微微一笑。   江眠动了动唇,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该这么说一句,甚至江眠都觉得以陈故这小心眼的性格,大概是真的要闹脾气了,可陈故没有。   他是真的舍不得跟江眠生气:“江眠。”   陈故把他勾在怀里,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问他:“记性再好,能不能也只记我一个人?”   又来了。   在陈故说出这话时,江眠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危险。   陈故虽然看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其实他说出来的话的每一个字背后都藏着一把刀。   一把不会要江眠的命,却一定会对向谁以此让江眠点头的刀。   江眠的脊背就在他这句问话下,冒着阵阵寒意。   他没有盲目点头,只是继续解释:“她找我是告诉我她之前委托律所的事情的结果,当时我跟了案子,也说了两句话。其实如果不是她找我,都不记得了。”   陈故反而稍显满意:“可她约你吃饭。”   江眠诚实道:“我刚准备回绝,你就来了。”   “那你现在拒绝。”   他本来就是要拒绝的,江眠也没觉得陈故非要看着他说不有什么不对。   陈故是他的对象,当然有这个权利。   等到江眠回绝的消息发了出去,陈故才终于勉强放下这件事。   只能说还好乌冬是汤面分离,不然又得磨蹭到吃不上最鲜美的第一口。   但让江眠没有想到的是,夏女士还是继续给他发了消息,表达了她向他热络的原因。   她想聘请江眠做她公司的律师。   她把一大段正式的邀请官话发过来时,江眠正好在吃陈故给他剥的螃蟹。   江眠看了一眼,陈故也扫了下:“江sir,你好抢手啊。”   江眠顿了顿,到底没忍住:“你好好说话。”   陈故更加委屈了:“你厌倦我了。”   “……”   江眠叹气,还没说什么,就见陈故又莫名在那骄傲,虽然话语里还带着浓浓的酸味,那味道浓烈到江眠都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蘸酱就能干完这一碗蟹腿肉了。   陈故说:“不过也是,我家眠眠,专业知识过硬,人美心善,哪哪都好,无论谁都想抢着要。”   江眠被他夸得有点面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不是没有被人吹捧过,但说这些话的人是陈故,感觉是不一样的。   以至于江眠都忽视了陈故话语里夹带的那句私货。   因为江眠很确定自己之后打算考检察官,所以他也委婉且坚定的再次回绝了夏女士,夏女士只好作罢,最终给他发了个祝他前程似锦,就没有后续。   临近春节这几天,南界虽然热闹,但是天公不作美,天气预报几乎每天都是雨,只是一直没有落下来。   而今天在天气预报里挂了好几天的雨云标志,也终于映照到了现实中。   江眠捧着碗,喝完最后一口乌冬汤时,刚想说自己也差不多要走了,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砸在玻璃窗上,此后是无数密密麻麻的敲击声,声势之大,好似有擂鼓在演奏。   江眠沉默了。   陈故一边起身收碗,一边轻轻唔了声:“好大的雨。”   他这话里潜藏着什么意思,江眠懂。   他其实还是带了过敏药和伞的,甚至连雨衣也带着。   这是他的习惯了,毕竟作为一个对雨水过敏的人,要有自我保护的自觉。   但是江眠没说,他也没有吭声。   就听陈故悠悠问他:“这么大雨,不好回家吧?”   江眠静静地等着他表演完全场。   见江眠没有要反驳他的意思,陈故的语气轻快几分:“今晚睡这?”   这次不同于前两次。   之前他们没有在一起,陈故必须得规矩睡沙发,现在他俩身份变了,陈故想做什么都行。   前方是未知的危险。   江眠想了想,慢吞吞地说了句:“我起很早。”   “没关系。”陈故弯弯眼:“我最近在调整作息,想保持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江眠没有什么理由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陈故把碗收进洗碗机里后,洗了个手就出来:“给你拿衣服,早点洗澡吧。”   江眠应声:“有没有小一点的衣服?”   陈故的衣服太大了,天热还好,天冷着实有点空荡。   陈故低笑了声:“有。”   他领着江眠进了卧室,直接打开了衣柜。   江眠怔了下。   陈故的衣柜占据了一面墙,他现在开的这一半,全部都是新衣服,很明显没有穿着痕迹。   而且陈故直接示意他:“你自己挑吧,你穿应该都合身。”   ……什么意思?   江眠在疑问升起来的刹那就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随便拿了一件,看了看背后的「M」,轻抿住了唇,一颗心又化成了泥。   以陈故的体格和身高,都是XL起步,最小也是L,衣柜里就不会存在M码。   但是现在这整整一半全部都是。   “你特意给我买的?”   “嗯。”   陈故没有否认:“每次看到好看的、觉得适合你的就买了,然后不知不觉就买了半柜子。”   他示意江眠:“以后我的衣服在这边,你的在这边。”   陈故轻眨了下眼,故意说:“你要是要穿我的,拿就行了。”   江眠:“……”   其实陈故不是不想江眠每天都套着他的衣服,身上沾满他的气味,全身从头到脚都被他、被属于他的东西所包裹,但他和江眠的体型相差确实有点大,江眠穿他的衣服,在他面前穿穿还行,要是出去……陈故要炸。   他一定会醋死。   而且这样为江眠从头到脚置办衣物的感觉也很好。   尤其……   陈故拉开一个抽屉,示意江眠:“这些也有。”   江眠的视线率先触及到的是卷着摆放得整齐的袜子,然后才是旁边的贴身衣物。   他懵了一下后,耳廓登时铺上艳色,手更快地将抽屉推了回去。   陈故绝对是故意的!   他给他买这些就算了,完全可以跟他暗示一下,让他之后自己看就行了,非得要现在打开——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恶劣啊?!   江眠看着一脸无辜的人,来了恼意,还没说什么,就被陈故忽然抱住亲了亲。   他一抱他,他就不敢动了。   因为惦念着陈故身上的伤。   江眠:“你……”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陈故一把吻住。   江眠的背贴上柜门,没有闭合的柜门微微晃动,哪怕知道不会倒,江眠还是有点莫名的紧张和担心。   而在这之后,更让江眠心里发慌的是,陈故不知道为什么又犯病了。   他犯病时的状态和平时相差太多。   以往的陈故不是不粘人,但有理智也会克制,可现在的陈故抱着他,用力地仿佛想把他的骨头都隔着皮肉揉碎,无论是亲吻还是啃丨咬丨吸丨吮,力道都大得让江眠心尖打颤。   说不出是疼还是快意占据更多,反正他的脑子就跟着陈故沉沦。   那个瘾丨性,好像越来越大了。   而且陈故真的有好多令人难以理解又毛骨悚然的举动。   比如说现在。   在这个吻里,陈故扶在他身后的手,一直来来回回在他的脊柱上按压游走,就好像一条蛇一样,让江眠不寒而栗。   等到这个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过分的吻结束后,江眠整个人都是挂在陈故臂弯里的,他唇上又被咬破了皮,原本薄而浅的唇又肿又红,那双清澈澄净的柳叶眼也有几分迷丨乱。   陈故吻去了他唇上的血丝,江眠不想说话,也没敢动。   因为陈故又……   见他一脸赧然,陈故没有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导致江眠也更加僵硬。   “别理。”   陈故沙哑着嗓音,话是这么说的,但还是…而且他甚至还难以克制地垂首亲了一下江眠凸出的喉结,惹得江眠瞪大了眼睛,被他滚烫的呼吸和温度冲击得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江眠的喉结滑动,他咽了咽口水,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之前就想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是情侣,如果陈故真的很想的话,在有措施的情况下江眠会点头的。   陈故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汲取着江眠的气息以平复自己恼人的「病痛」:“现在还太早。”   但是因为皮肤饥渴症带来的一点神志不清,让陈故说了句直接将江眠变成雕塑的话。   他说:“我怕弄伤你。”   江眠这身板太脆弱了,他还得再带着他多锻炼锻炼,不然他是真的会怕自己会把他撞散。   作者有话说:   我不敢说骚话,所以我想了想,只能用一句话表示一下我内心的激动——   临时加更,九点还有;   不能只甜死我一个!   感谢在2022-10-17 10:25:15-2022-10-17 16: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讳愁 28瓶;31917245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这下雨连着下到了过年, 江眠就在陈故这儿干脆住到了过年。   还好他们提前几天买好了食材,而且江眠有把电脑带到陈故这儿来,基本在这住下都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江眠对陈故又刮目相看了。   他以为他们现在有关系在了, 以陈故的性格, 尤其是他在他洗澡前还说了句那样的话,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和他一起睡上这唯一的一张床。   可陈故完全没有提, 直接拿了新买的毯子去了沙发, 还让江眠愣了下。   但这样的举动,也让江眠不可避免地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还以为陈故那时候那样说,只是想逗他而已。   江眠安心上床, 哪怕再一次被陈故的气息包裹住, 就像是掉进了什么野兽的领地,他的身体也还是逐渐放松了下来。   因为……其实江眠也没有做好准备。   他只是觉得也不是不行,也可以点头,但没到那种想的地步。   毕竟他们才在一起不过十几天而已。   虽然陈故给出的理由很令人震惊, 而且很那什么, 但陈故无论是哪方面的照顾的意思,都让江眠心里熨帖。   再说……陈故是真的从来不会委屈他, 永远只委屈自己。   江眠把头埋在枕头里, 嗅着上面属于陈故的气味, 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但很独特, 不香却也不难闻, 是会让江眠安心的味道。   刚刚陈故帮他关门的时候说了声晚安好梦, 他也回了一句。   憋屈地缩在沙发上的陈故能不能好梦他不知道, 但他肯定能。   江眠心安理得地睡了。   谁让是陈故要他在这儿留宿呢?   ——江眠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有些东西被陈故给影响到了。   ——   年三十那天早上, 江眠醒来时还听见了连绵的雨声。   他躺在床上缓了缓, 看着陌生但已经逐渐开始熟悉的天花板吊灯,每天早起第一眼必定会感慨一声陈故审美真的好绝。   因为他卧室的吊灯像是艺术品,一团白雾纠缠在一块儿一样,不仅有层次感,而且还不俗。   陈故说,这个家里的所有装修都是他自己出的设计图,甚至有很多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   为此江眠还问了句陈故是不是很早就买了房搞了装修。   因为陈故回来没多久,一开始是住在陈易深家,但应该没住多久就搬走了,他总不能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装修完然后入住了吧。   陈故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的确很早就买了房,当年他卖画赚的第一笔钱,就是来南界,用在了这套房上。   江眠没有问陈故为什么要买,他觉得他猜得到。   陈故就像是电视剧和电影里的大反派,别人是反派气质,他是本人就是那个反派。   更别说陈故还主动向他承认了。   他一开始是说他是为了夏茗和陈易深。   在提到这两个名字后,在客厅里洗调色板的陈故安静了两秒后,又慢慢道:“我恨过他们。”   江眠蹲在旁边,帮他拿着刷子,眼睫轻轻动了一下,没有开口。   陈故的肤色其实比起寻常人来说是偏白的,他的手没在黑灰色还有点偏蓝、看上去脏兮兮的颜料水中,漫不经心地洗着已经惨不忍睹了的调色盘。   这天气洗调色盘其实有点凉,至少江眠觉得这个水凉,但陈故身体好,不在意。   陈故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下没一下的在里头沉沉浮浮,看着是别样的风景。   江眠盯了很久。   见他不说话,陈故继续道:“陈鸿禹跟我关系不怎么样,以前陈易深去国外找过我几次。”   江眠抬起眼皮看他,陈故扣了一下调色盘上一块已经结起来了的颜料疙瘩,指甲在盘子上刮出尖利的声音,可以看得出他有多用力:“他话很多。”   话很多的陈易深,虽然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在向他传达一个信息。   明明是双胞胎,作为弟弟的陈易深跟着夏茗,明明没有陈鸿禹那么多钱、多到可以站在大楼上不高兴了就撒着玩的钱,却很幸福。   陈故知道,其实陈易深并不是在跟他炫耀,他只是喜欢分享,喜欢分享自己身边的趣事,甚至陈易深还有点崇拜他,觉得他很厉害。   但是他有的那些,会的那些,陈易深只需要去学去练就可以拥有,而陈易深所拥有的那些,是他永远得不到的。   陈故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他。   明明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为什么他不是那个被夏茗选择的幸运儿?   陈故从来就偏激,这是他性格上的一部分,不是说只会针对谁。   他那个时候买房,不是说想在南界定局,他是要来做坏汤的老鼠屎。   江眠一边听着陈故跟他坦白,一边看他又用力扣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陈故就算是身体在好,在冬天碰冷水还是被冰得指关节微微泛着红,于是那双手看上去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了。   陈故微顿。   江眠蹙着眉看他本就因为浸泡在水里太久泡软了的指甲,现在又被陈故摧残得折了点,没了本该有的圆润形状:“你不是有铲刀吗?”   话题莫名被转到了别的地方去,陈故动了动唇:“懒得拿。”   江眠本想说那他去拿,一想大概在画室,而到现在陈故都没有带他去过画室,于是他只能说:“那我帮你洗吧。”   陈故果断地把他的手圈在了自己掌心里,不让他碰:“脏。”   他说:“而且水冰,待会冻得你手疼。”   陈故把调色盘丢进水里:“算了,不折腾它了,泡一泡过会儿洗。”   他拉起江眠:“去洗个手。”   江眠顺从地被他拉到洗手池前,由着陈故站到他身后,把双臂从他背后探出来,半抱着他,捏着他的手在温水底下,细致地给他洗去刚刚因为碰陈故手沾到的一点颜料。   陈故望着江眠白皙手指上的斑驳,眸色稍沉,有些不太干净的念头动了,然后被他封存到了宝箱里。   等以后试试。   江眠心软,哄两句应该就会答应。   敏锐察觉到一点危险的江眠抬眼看着镜子中低垂着脑袋,看似温柔又认真地在给他洗手的陈故,满脸狐疑:“你在想什么?”   陈故没敢说,他只低声继续之前那个话题:“江眠。”   他缓缓问:“我是不是很坏?”   江眠偏头微抬下颌对上他有些发沉的视线,实在不解:“我以为你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人。”   按照正常剧本,比如说那些偶像剧故事里,这时候江眠都该说一句不会,然后安慰陈故。   但生活显然不是剧本,无论是陈故,还是江眠,都很清楚陈故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不然江眠最开始就不会躲他。   陈故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低笑了声:“你说得对。”   他关了水龙头,随手拿了自己的毛巾给江眠擦手,一根根手指、一节节指骨,动作又慢又温柔,可以说是一寸寸走过去的,却让江眠莫名起鸡皮疙瘩。   陈故有时候真的会有很多让人无法理解,但却会直觉危险的动作。   江眠被他弄得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微凉的指尖在陈故的带茧的指腹上蹭了蹭,惹得陈故圈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陈故轻声:“江眠,你好像要剪指甲了。”   江眠的指甲长了不少。   江眠嗯了声。   陈故又悠悠问:“我帮你剪?”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席卷上江眠:“我自己可以。”   陈故却坚持不懈:“没关系,不麻烦,我想给你剪。”   他侧首亲了亲江眠的太阳穴那一块:“好不好?”   陈故真的很会撒娇。   他会故意拉长了语调,用那种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求的语气,软了声音跟他说话。   江眠完全抵不住:“好。”   等到江眠坐到了陈故的双丨腿丨间,被他从背后圈着,捏着手指时,江眠无比头疼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答应陈故。   自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人帮他剪过指甲了。   这种「命运」被掌握到别人手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尤其冬天指甲钳有点冰冷,碰到江眠藏在指甲里的肉时,江眠忍不住躲了下,就被陈故捏着指骨,被迫伸直:“别动。”   陈故极其有耐心,又温柔:“你乱动会容易剪到你的肉。”   江眠剪指甲总是喜欢留长一点然后再一下剪到很短,露出一点肉,这样显得十分圆润,没有半点攻击力。   陈故就完全顺着他的喜好在给他剪。   但是自己剪有把握,陈故动手就不一样了。   江眠的心总是有点悬着,哪怕他知道陈故不会弄伤他。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故给他剪个指甲,真的剪得太奇怪。   他神色过分认真了,落在江眠颈侧一点的呼吸也很烫,比平时都要烫,甚至——   江眠察觉到自己腰后某处的变化,神情逐渐惊悚且僵硬。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啊!   陈故给他剪指甲,他完全不敢动好吗!   所以陈故到底为什么??   大家都是二十岁的人,大他半岁差距就这么大?   江眠完全不知道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穿着陈故置办的、亲手挑的衣服,又那么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给他洗手、给他剪指甲都不会反抗这件事对于陈故这样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把江眠比作一个精致的人偶,那么他现在就像是创造出了这件人偶的偶师,属于他的人偶所有的一切都能由着他摆弄。   陈故已经变丨态了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就算江眠是人偶,也是偶线缠在陈故脖子上的人偶,而且那些偶线还是陈故自己捆上去的。   江眠可以走。   但走之前,得先沾他一身腥臭血液,烫进他的每一处关节、皮肤,才能离开。   作者有话说:   有些大狗狗啊(指指点点);   感谢在2022-10-17 16:29:29-2022-10-17 20:0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久久归一 10瓶;492611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年三十。   江眠起来后洗漱完就往客厅走, 现在因为他住在这儿,陈故为了不吵到他睡觉,已经把属于自己的牙刷和毛巾换到了外面的洗漱台。   江眠的睡眠确实浅, 他也没觉得自己让这个家的主人陈故把东西撤离主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眠对什么关系可以到什么地步向来划分明确, 他和陈故现在的关系就是无须客气,他就不会客气。   而关于这一点, 陈故是十分满意的。   他不仅希望江眠不客气, 还想让江眠在他这儿任性。   最好无法无天的那种。   江眠出了卧室后,就在客厅旁侧的大阳台上看见了陈故。   陈故架着画架在画画,今天雨停了, 但窗外还有点湿漉漉的感觉, 毕竟昨天他们也是伴着雨声入梦的。   江眠在看到陈故在画画时,就停住了脚步,站定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陈故画画时总是很入神,没有注意到他醒来了也很正常, 就像江眠学习时也不会注意到陈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进出出给他弄了水果和甜点在旁边。   其实江眠也看不见什么, 陈故背对着他,结实的背影又挡住了画架大半。   江眠只是看着陈故随意扎在身后的低马尾想陈故的头发好长了。   发尾都快到腰了。   陈故那张脸留长发并不会显女气, 反而看上去带着很多人对艺术家的刻板印象——放荡不羁。   江眠总是觉得时间宝贵, 每天每一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两分钟来用, 但现在他却站在这儿不知道站了多久。   也没干什么,就看着陈故的背影。   直到陈故收了笔, 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对上他的视线, 江眠才动了动。   陈故冲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早。”   江眠走过去, 还没说什么, 先被陈故搂住脖子, 他顺从地随着他的力度低下头, 由着陈故在他唇上落了个轻吻,听陈故问他:“睡得好么?”   每天陈故都要问他这个问题,好像他要是睡不好的话,他会化作梦神赐予他祝福。   “还行。”   江眠看向陈故画架上的画布,一时移不开眼。   “之前跟你说等完成了再给你看的就是这个。”   聊到这方面,陈故含笑的声音都带着光,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欢画画:“现在已经画完了。”   江眠不懂美术,但他足够敏锐,能从缤纷的色彩中感知到情绪。   陈故这幅画和他之前看到的他画的都不一样。   从前陈故的笔触看上去豪放又过于用力,明明看着好像很自由,却又因为整体用色过于诡谲而显得压抑。   那些画怪诞而又神秘,心思稍微敏感一点的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但这幅画不一样。   江眠虽然也没有看懂,但他能够从画中感觉到陈故是以一种很轻松、愉悦的心情创作的。   而且陈故的笔触也温柔多了,哪怕色调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偏光怪陆离的感觉的,可还是给人不同的感受。   江眠没法评价画的好坏,他只能说喜欢与否。   他跟陈故说了他很喜欢,陈故就笑着搂住他的腰,让江眠侧坐在了他一条腿上。   陈故捏着江眠的手指,亲了亲他的甲床:“帮个忙。”   “什么?”   陈故没有第一时间说,而是先拿起画笔在习惯的位置上签了个「S」作为署名。   随后他把笔放进江眠的手里:“加一笔。”   江眠微顿,有点不可思议:“你想让我留名?”   陈故扬眉轻笑:“这么懂我?”   江眠也只是猜的,现在陈故点头承认了,他就更加震惊。   虽然他是不懂这些,但也知道对于画家来说,自己的作品意味着什么,尤其陈故这幅画画了多久他大概也能够估摸得到。   都是心血,而且拿出去展览,以陈故笔名「sleep」的知名度,他风格上的转变,也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响……简单来说就是这幅画又不是他画的,他留什么名?   大概是察觉到江眠的不解,陈故悠声道:“画的确不是你画的,但是因为你才有的灵感。”   他把下巴搁到江眠肩膀上,就喜欢这样挨着江眠,以各种姿势贴在他身上:“这幅画到时候卖出去展览,圈里的人肯定会议论,说我谈恋爱了,与其等他们问,不如我先告诉他们。”   陈故将双手都放在江眠的腰上,圈着他的腰身,声音有点懒懒的:“到时候在介绍里写上「sleep与他的爱人留名」。”   江眠:“……”   好幼稚。   但是……   江眠就是没忍住,勾起了唇。   他捏着画笔:“要我留什么?”   “什么都行。”陈故完全不在意,好像这画就不是他熬出来的作品一样:“你喜欢就好。”   江眠真的不知道要留什么,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留。   他稍微动了动,陈故就又忽然带着倦意的提醒了一句:“江眠,这幅画我是打算卖了展览的,可能会开遍全球。”   虽然只是一个匿名,但就算是匿名,也代表江眠和他捆绑在了一起,会让更多的人知道。   甚至也许陈故在接受采访时有一天会被问及到相关的问题,他是一定会大大方方地在镜头前承认。   这其中潜藏的深意,江眠不是不懂。   但他还是郑重的在陈故有些飞扬的「S」旁侧,又写了个端正的「S」。   察觉到他的动作,陈故看了眼,笑了声:“为什么写这个?”   “我幼儿园读的是那种私立的,会让我们每个人给自己取英文名。”江眠老实说:“那时候认识的单词少,我乳名是「绵绵」,绵羊的绵,所以我就给自己取「sheep」。”   所以江眠小时候有段时间还被人喊小绵羊,还是后来长大后,他越发沉静,看上去越发冷淡,这个称呼才越来越少,到现在都已经埋没在记忆深处了。   说起来更加巧合的是,「sheep」和「sleep」只差了一个字母。   他和陈故,实在有缘。   陈故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他想了想:“不适合你。”   江眠不解:“什么?”   “绵羊。”陈故低笑:“我家眠眠强大,是可以猎狮子的存在。”   江眠:“?”   即便被陈故带着改变了很多,他还是很不会接玩笑话,所以只能缄默。   陈故没有在阳台上磨蹭太久,主要是要做早餐了。   南界禁鞭炮烟花,而且管辖得很严,不仅不准放,也不准卖,有店铺卖的话,是要被抓拘留的。   故而这个年三十可以说是很清净,而江眠喜欢这份清净。   因为之前就答应了陈故陪他过年,所以江眠是把自己原定的学习计划推迟了两天,就,至少这几天过年陪陈故玩。   年三十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还不算新年,但现在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在意这些了,从过零点开始,江眠的手机就收到各种群发的祝福,很多内容都还重复了。   他每年都能看见这些,已经习惯了一键忽视,但陈故却很稀奇地拿着他的手机一条条翻下去,看见几个他觉得有趣的,他还要念给江眠听。   知道陈故是对过年这件事兴致高涨,所以江眠也随他,没有说什么。   是不是群发的新年快乐其实很容易辨认,比如陈故就看见了一条备注是「唐合智」发给江眠的祝福:“江眠哥!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下一条是——   【唐合智:江眠哥,我哥订婚你应该也会去吧,到时候你跟我们坐一桌?】   陈故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没翻到。   看样子要么是江眠清空了,要么就是他们上次聊天还是江眠换手机之前的事了。   陈故更倾向于后者,但就算江眠和这个人没有怎么聊过天,陈故还是察觉到了点暗潮涌动。   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敢肯定这人对江眠有意思。   陈故嘴角噙着的笑有几分危险。   坐在他旁侧还在慢慢吃早餐的江眠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有点疑惑地看向他。   但陈故已经及时退出了聊天界面,将江眠的手机还给他,若无其事道:“好热闹。”   “嗯。”江眠好奇:“你没收到过?”   陈故实话实说:“收到过陈易深的。”   就再没别人了。   江眠抿了下唇。   陈故却不怎么在意,等他吃完了后,就笑吟吟问:“打游戏么?”   在陈故这儿窝了这么久,江眠有新发现,比如他发现陈故其实挺爱玩游戏。   他家的游戏机是最新款,而且买了很多种类型的,有时候江眠实在是学习忙,他就静音打游戏。   江眠没有拒绝。   其实过年对于他俩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唯一就是下午的时候江眠和江聊一打了会儿电话,为了防止江聊一发现什么,江眠还是去阳台上打的。   陈故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他,表情故作幽怨,弄得江眠心虚又内疚,以至于回来后陈故抱着他亲了好久,他也没有半点脾气。   ——哪怕他知道陈故是装的。   因为江眠其实不太爱吃饺子,所以他们没有包饺子,年夜饭也就几个菜,毕竟为了不浪费食物且明天吃新鲜的,只能如此。   可江眠却挺喜欢,他又难得地拍了照,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发到了动态里面。   江聊一秒赞,但没有评论,也没有找他说什么。   江眠莫名心里发虚。   他总觉得,江聊一可能猜到什么了。   因为电话的时候,江聊一就忽然问了他一句,今年过年是不是有人陪了。   江眠不擅长说谎话,只能嗯了声,江聊一也没问是谁,又换了话题。   不过这事江聊一总该知道的,江眠也没打算瞒一辈子,所以他发完后就收起了手机,看着在给他盛汤的陈故,想了想,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红包。   刚好陈故把碗放下,江眠就把红包递了出去。   陈故微顿。   只听见江眠一声清浅的:“新年快乐。”   陈故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怔了会儿后,伸手接过那个红包,有点没实感:“你怎么……”   “过年要收红包。”江眠小声说:“压岁钱。”   江眠没成年时,江聊一都会尽力赶回家给他红包,甚至还干过快递红包这事儿。   后来成年了,江聊一基本上都是手机给他发一个大的,这样方便江眠用钱。   江眠想着陈故在国外可能没收到过,所以在江聊一说今年过年不回来时,他就去挑了个红包。   那个红包小小的,但很可爱,是一个金色的猫猫,折起来时还能露出一对猫耳朵。江眠知道陈故喜欢这些东西。   陈故不缺钱,所以江眠没有塞钱。   里面放的是一块铜板,那是江眠小时候戴在脚腕上的铜钱,他戴了几年,到读书的时候就没戴了,给收到保险柜里很久。   那枚铜钱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古代特制的压岁钱,是真正意义上的压岁钱,有着特殊花纹,上头刻着「福禄寿喜」,是最诚挚也是最圆满的祝福。   也是江眠想送给陈故的祝福。   作者有话说:   眠眠呜呜呜你真的太甜啦!!   另外,下午三点,懂?(霸总语气•jpg)(嘴叼玫瑰•jpg)   感谢在2022-10-17 20:03:50-2022-10-18 10: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小邱 20瓶;-( ̄▽ ̄-)、顾夭 10瓶;不止乘风归去 8瓶;shaL 5瓶;6021547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江眠把这些都告诉了陈故, 陈故捏着那个小小的红包,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感受着里面圆圆的形状,小心地将其倒了出来。   其实那枚钱币长得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刻字和花样也随着时间被磨损得看不太清楚。   但那枚小小的铜钱躺在手心里,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一枚铜钱能有多重呢?   对于陈故这种人来说, 大概是感觉不到什么的。   所以这枚铜钱的所有让陈故珍重的重量, 都是江眠所赋予的。   陈故握住这枚钱币,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欢喜还是温暖占据更多,但反正他的一颗心都被填满再没有一点空隙。   他轻笑:“我听说压岁钱都是长辈给晚辈的。”   江眠封红包时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动了动唇, 憋了会儿,最终干巴巴地说了句:“那你之前喊过我哥哥,不能勉强算半个吗?”   陈故被江眠的话逗笑了。   他闷笑了好几声,眉眼弯起, 稍微扎高了一点的头发形成马尾在身后微微晃动。   江眠被他笑得沉默, 尤其陈故太夸张了。   他说了什么吗?有必要笑到弯腰吗?   江眠没什么表情地端起碗喝了口还有点烫的汤。   等到陈故终于笑完时,江眠就看着坐在自己旁侧的陈故抬头侧目, 又用那种甜甜的声音喊了声:“谢谢哥哥, 也祝哥哥新年快乐。”   江眠:“……”   陈故是真的完全没有羞耻心啊。   江眠被他这两声喊得莫名耳热, 也忽然好像明白了陈故为什么笑成那样。   不仅仅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有心情真的很好。   因为他现在也是。   江眠有点无奈, 却忍不住勾唇。   这顿年夜饭就在很轻松的氛围里吃完了。   吃过后, 本来打算窝在沙发里的江眠被收拾好碗筷放入洗碗机里的陈故拉起来, 让他跟他走走消食。   陈故的意思是在家里就行了, 但江眠却问了句:“出去?”   陈故顿了顿, 点头了。   他们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 很适合散步和夜跑。   之前没下雨时,陈故就拉着江眠在小区里夜跑,跑完就送江眠回家。   江眠现在还欠陈故小几公里,已经快要还完了。   江眠得承认,陈故带着他运动后,他的身体素质的确逐渐拔高了起来。   以前冬天动不动就感冒咳嗽,要么就总有哪儿不舒服,现在都不会了。   江眠穿上陈故给他买的短款黑色棉衣,看着陈故换好衣服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陈故给他置办的衣物里,有很多和陈故是同款的,只是可能颜色有点偏差。   比如陈故身上的是白色的。   陈故这人,心是黑的,但人却很适合穿白色的衣服。   看着就好像体院的大学生,配上半长的头发,温顺地牵着江眠的手,配合着江眠过慢的步伐,微微弯着眉眼,细声细气地跟江眠说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整个人的锋芒都瞧不见半点。   乍一看,就觉得又乖又帅,惹眼得很。   和江眠走在一块,也很般配。   今早雨停了后就一直没有再下了,但空气中还带着点雨水的湿润味,出来时陈故就有点担心江眠过敏的问题。   江眠再次跟他强调了自己没有过敏到那个地步,一般来说就算是淋了雨,只是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太多反应,陈故又确认了江眠的确没有过敏反应,才放心让他在小区里透透气。   今天年三十,家家户户的灯基本上都亮着,小区里也很热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小孩在玩闹,也有几个看孩子的大人聚在一起聊天。   一路走过来,见得最多的就是红衣服。   南界这边的人大多数迷信,对过年这种节日看得尤为重要,所以穿红并不让人觉得稀罕。   只是陈故没见过这阵势,他看了看路人的红衣服红围巾,又看了眼江眠。   江眠心里警报浅浅地拉了一下:“你在想什么?”   陈故对上他警惕的视线,实在是有点无辜:“我只是在想你穿红衣服的样子。”   江眠喜欢色彩简单的服装,不是黑就是白,这两个色他在他身上看得最多,要么就是蓝色。   而事实上江眠也适合偏冷色调的衣服,会把他衬得更加有距离感,尤其是黑色,还带着点深沉,让人不敢接近。   陈故就很满意那样子出门的江眠。   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江眠不好接近,希望他们离他远点远点再远点。   江眠:“颜色太艳,我不喜欢。”   陈故点头:“猜到了。”   两人随意聊着走到了小区的池子前,发现有不少小孩往里面投硬币许愿,这个池子里只有石雕没有养鱼,所以保安他们也都不会管。   陈故没什么兴趣,江眠倒是看了两眼:“我小时候也干过。”   陈故扬眉。   江眠有心想和陈故交换过去,他慢慢道:“我读书的时候班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单亲家庭,那时候班上有几个比较混的同学,可能是因为七八岁的年纪吧,说过我是没妈的野草。”   陈故皱眉,江眠倒是平静:“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公园郊游,就有许愿池,我投了一大把硬币下去。”   他不擅长讲故事,也不会勾人心弦,而是平铺直叙地将结局说了出来:“我许愿想让我爸给我找个后妈。”   陈故微怔:“我以为你想让他们复婚。”   江眠摇头:“我其实算是早熟。”   他说:“我那时候就知道我妈和我爸不合适,谈恋爱或许可以,但组建成家庭,他俩总要有一个放下自己骨子里追求的东西。”   就像他和陈故一样,江眠发现自己喜欢陈故的时候,就有这么想过。   但是现在事实好像在证明,他和陈故跟江聊一和向薇不一样。   他不是江聊一,陈故也不是向薇。   陈故骨子里的确是浪漫主义的形状,他也有很多地方和向薇很像,很在意节日,很喜欢那些俗却浪漫的东西,但他热烈。   他热烈得像是一团可以将江眠的生命给燃烧起来的火。   他会让江眠明白他想要什么,会直白地跟江眠表露他所有的占有欲和醋劲,哪怕江眠有时候的确会为此胆寒,陈故也不会收敛。   这就给了江眠前进的勇气,让江眠也能够逐渐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告诉陈故自己想先看书,告诉陈故他真的很忙,可以很直接地表示他现在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陈故得靠边站站。   喜欢好像不是互相包容。   江眠想。   喜欢应该是相互的表达。   “叔叔有想过要找?”   “没有,他很喜欢我妈。”   江眠想了想:“现在也喜欢。”   只是江聊一的喜欢过分理智,在他心里,事业排第一,亲情排第二,爱情才是第三。   说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的错,毕竟他这个人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也不是对谁不好。   “那他们不会复婚吗?”   江眠抿了下唇。   他以为他不在意了,哪怕之前迟疑了很久跟江聊一提到向薇跟他说了她找了新的对象,准备结婚了的时候,江眠也只是在意江聊一的感受,他自己是没有太多的感觉。   可现在被陈故这么问,江眠却莫名觉得有点难受,心里好像堵了什么似的,发泄不出来。   他轻声说:“嗯。”   江眠垂下眼:“我妈要结婚了。”   陈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江眠的手被陈故牵着插丨在了陈故的口袋里,陈故的体温很温暖,久了就有点滚烫了,江眠甚至被他捂得出了点汗。   说起来……   他和陈故在家庭这方面也有太多相似。   只是他比陈故幸运。   江眠没有要比惨的意思,他是很心疼陈故的生长环境的。   甚至有时候江眠这样的理智派都会在看到陈故习惯性用左手接什么,但吃饭和画画还有写字都是右手的时候,会忍不住有一些荒诞的想法。   比如穿越到陈故小时候,还得是以现在这幅已经成年的模样过去,去把陈故带走,养在自己身边,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不去纠正他的左利手,陪他过每一个生日每一个节日……   江眠也不怕陈故长大后不属于他。   他养大的,就是他的。   但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也只能想想。   陈故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个硬币,递到了江眠眼前:“想许愿吗?”   江眠的思绪被他打断,他侧目对上陈故弯弯的眉眼,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陈故是什么当代机器猫吗?怎么感觉要什么他都能掏出来?   “我没什么愿望了。”   陈故:“那我来。”   眼见他就要加入那群最高也就到他腰的孩子堆里,江眠伸手拉了他一下:“都是小孩子。”   陈故一本正经道:“我今天才收了压岁钱,我也是小孩子。”   江眠无言以对,只能跟着他走过去。   陈故的存在感太强,他过去时,那些小孩就好奇地看着他。   陈故无视了他们的视线,只是转着手里那枚硬币玩,顺便问江眠:“你真的没有愿望?”   江眠摇头。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了,这样一直下去也很好。   和陈故谈恋爱,很开心。   “那……”   陈故把硬币高抛进池子,银色的硬币微微转动着,在幽幽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他在硬币落进池子里的时候,低声说:“想下辈子早点遇见江眠,和他从幼儿园谈恋爱到下下辈子。”   江眠:“……”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只能说不愧是你,陈故!   六点还有(拍肚皮瘫);   感谢在2022-10-18 10:39:19-2022-10-18 14: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岑竫知 10瓶;31917245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虽然雨在年三十停了, 但是江眠也没有回家,而是留在陈故家里陪陈故守岁。   他说要陪陈故过节,就是要陪一整套的。   他们从小区里散步消食得差不多后就回了家, 陈故打开了电视, 春节联欢晚会已经播放了好几个节目,这会儿在表演舞蹈。   而江眠还没从陈故那个愿望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太离谱了。   但确实是陈故的风格。   江眠脱了外套, 露出了里面深灰色的毛线衣, 毛线衣很薄,有点宽松,但刚刚好。   南方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 或许有些地方的确可能会有人自己装, 但是南界不太需要。   即便是过年,最高温度也有十□□度,最低差不多是在六七度的样子,在屋内开个暖空调就足够了。   像陈故这种身体素质优越的, 就更加了。   他们出去时, 陈故就套上了那个外套,拉链都没有拉, 里面还穿的是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 看得江眠怀疑他会冷。   但事实上陈故的手很热, 像个小火炉。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很明显。   江眠坐到了沙发上, 陈故给他切了一盘水果, 有苹果和梨, 还剥了橘子和橙子掰好摆着了。   和陈故在一块儿, 真的生活就像是艺术。   因为他拿着四种水果摆出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猫咪, 端上来时, 江眠这样毫无艺术细胞的人第一时间都舍不得吃,先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江眠退出时,手滑按到了相册那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跟陈故待在一起这段时间,手机相册究竟被多少和陈故有关的东西给占据了。   从前他相册里,除了和学习相关的,就是和专业相关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别的内容。   然而现在不是拍的陈故做出来的一桌子完全可以送去五星酒店当宣传照的菜,就是果盘和下午茶。   因为这些陈故都会摆盘,他是那种两个人吃个饭,都要摆盘的人。   上回那个糖醋鲤鱼,鱼跃龙门的姿势就完美漂亮到了极致,还有上上回的下午茶,江眠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个摆盘真的太漂亮,就跟出展的艺术品一样,江眠端着小碟子犹豫了很久,才狠心下勺。   和陈故在一起,原本应该是平淡的日常都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陈故还榨了一杯橙汁出来。   春晚正好放到小品,他在江眠身边坐下,喝了口橙汁后摆在江眠面前:“小品?”   江眠嗯了声,端起来直接就着这个杯子喝了一口——毕竟陈故只拿了这一个杯子。   陈故是直接榨了一大杯,用大杯子装出来的,没有分的原因是什么,江眠清楚。   毕竟陈故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他很黏人。   黏到很多东西都想要跟江眠共用。   因为最近陈故病发频繁,所以江眠通过一些关系加了精神科医生,那是业内很有名的一位心理医生,只可惜人在内地。   医生叫陆宋,他隐去了陈故的名字问了对方一些情况,恰好陆宋最近在研究这方面,所以给了他很多解答。   她说皮肤饥渴症的患者大多数是没有安全感,个别还可以说是没有安全感到极致,陈故这些故意没有分杯子、想和他共用一些用具的举动,其实还是在试探,想确认和他的亲密度到了哪一步。   得了皮肤饥渴症的人,都会有一定程度上的自卑。   而陈故在爱情上的不自信、试探,就是一种自卑。   江眠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但既然陈故是在试探,那他就给回应好了。   共喝一杯橙汁而已,算不上什么。   ——   陈故问的是小品,但其实关注的是江眠。   他看见江眠直接拿起他刚喝过的杯子喝了口橙汁后,心情愈发轻快,于是又得寸进尺地冲江眠伸出手:“想抱着你看。”   江眠看他。   陈故微压着一双狗狗眼,深邃的眼瞳里既有笑意,也有故意捏造出来的可怜。   江眠在心里叹气。   其实陈故没必要可以卖惨的,抱他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以决定的事。   但陈故真的习惯了。他习惯想要什么必须要用什么去换取。   江眠没说他,只主动地坐到了他的□□,由着陈故圈着他。   江眠对节日一向没有什么概念,也很久没有守过岁了。   春晚的小品和相声对他这种人来说实在是有点get不到笑点,还不如陈故跟他开玩笑会让他感到快乐。   不过陈故很喜欢,江眠就觉得也不是不可以看下去。   而且陈故会有一些清奇的关注点跟他讨论,让江眠觉得好笑又无奈。   当春晚的主持人报到距离新年只剩下两分钟时,江眠才后知后觉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好像很短暂,但他不是第一次觉得一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根本不够用。   可这却是他头一次觉得过年很舒服,温暖又伴随着欢笑声,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记忆犹新。   哪怕没有书本,也过得那么快。   等到最后的倒计时时,江眠听着电视里的电子烟花声,砰砰的,却没有陈故落在他耳侧的声音那么清晰。   哪怕陈故的声音带着点倦意,已经有几分沙哑了:“眠眠,新年快乐。”   江眠应声:“新年快乐。”   他微顿:“关电视睡觉吧,我估计你昨晚没怎么睡。”   毕竟他今早一起来就看见陈故在画画,看陈故那时候的模样,多半昨晚根本就没睡。   陈故也没有多做纠缠,乖乖松开了江眠:“晚安。”   江眠关了电视,回了声晚安。   他站起身来,回头看望着他的陈故,在陈故示意前,主动弯腰在他唇上落了个吻:“好梦。”   陈故微顿,嘴角笑容扩大:“好梦。”   ——   初一那天早上没下雨,但天气预报一如既往地播报了有雨。   陈故就希望这场雨能在晚上的时候落下来,最好是江眠准备走的时候。   可惜天公不作美。   江眠在这儿住了快一周,霸占了陈故的床快一周,终于也能还回去了。   而且因为江聊一这个月大概都回不来了,他初二那天还得代表江聊一去公司里走一趟,和大家一起吃个饭,没法来找陈故,这导致陈故送他走时更加幽怨。   江眠抿着唇,在陈故悱恻的注视下,再三保证了初三一定来,不会有意外,然后又主动亲了一下陈故,再由着陈故把他捞回去,揉在怀里将轻吻换成深吻,嘬得他舌尖连着舌根一块发麻泛酸疼,才勉强安抚住陈故。   江眠以为不适应的会是过分粘人的陈故,但没想到失眠的是自己。   他躺在熟悉的床上,望着本该熟悉的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这个属于他的屋子是那么的空荡。   没有陈故的气息,没有陈故的存在,没有陈故的一切。   明明都开着空调,江眠却觉得他这儿好像格外冰冷。   ——总不能是因为他家比陈故家高了几层吧。   江眠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   他翻身看了看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他还是没有睡着。   于是江眠干了件很大胆的事。   上回陈故在他这的沙发睡了一晚上,留了几件衣服,他给陈故洗干净收到衣柜里了。   江眠把衣服从密封袋里拿出来,嗅到上头淡淡的洗衣液味,还有潜藏在底下的属于陈故的气息,心里那点说不出的感觉就全部平复下去。   江眠看着手里的这件T恤,心想这样好像有点变丨态。   可他忍不住。   他把这件衣服带上床,将脑袋埋在了衣服里,终于得来一夜安眠好梦。   ——   天亮后,江眠发现陈故在早上五点多就给他发了早安。   江眠:“……”   【江眠:早。】   【江眠:你怎么起这么早?】   陈故还是秒回的。   【豺:没睡着QAQ】   关于陈故的备注,江眠最开始是不希望陈易深看见所以没改,后来陈易深都知道了,就也没必要了。   但陈故看见了他给他的备注,就不允许江眠改掉。   因为江眠给别人的备注都是名字,就连他爸江聊一都是,只有他是这个。   他觉得很特殊,所以很满意。   江眠看着陈故的消息皱眉。   【江眠:为什么?】   【豺:不知道QWQ】   江眠想了想,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陈故也是秒接,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委屈:“眠眠。”   江眠应声,边接水洗漱,边问:“你昨晚一晚上没睡?”   陈故昂了声。   江眠头疼:“你画画又有新灵感了?”   陈故似乎是忸怩了下,才开口:“不是。”   江眠微顿,总觉得陈故又开始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   从那天在病房他放弃挣扎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被动的那一方了。   江眠:“那是怎么了?”   陈故哼唧了两声。   江眠刷完牙后,耐心地再问了遍,陈故就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屋子好空,睡不着。”   江眠微顿。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陈故以为是力度不够,继续凄凉道:“明明你在的时候,我睡沙发也睡得很好,可是现在我睡床都根本睡不着。”   江眠不是不能听懂陈故的潜台词,他静默了两秒后,也不知道究竟是为谁问的:“可我在的时候你也只是睡沙发而已。”   看不见,摸不着,为什么会因为他在不在而影响睡眠?   “可我的潜意识知道你在。”   陈故认真道:“只要知道你在,我就会觉得安心。”   ……原来是这样吗。   江眠洗了把脸,却没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江聊一说得其实也不全对。   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不需要他努力让自己调动什么情绪,喜欢会让他的本能冲动。   因为江眠问陈故:“那你今晚要来酒店接我吗?”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磕到,其实眠眠一开始没明白自己为什么没睡着,到结尾陈故说的时候,眠眠才明白ovo;   然后关于番外,两个幼崽我写不来啦,我不会写幼崽,但是眠眠穿越回去养陈故我可以问问编辑,要是可以写的话可以安排,不可以写的话我到时候番外会通知你们。不可以写的话原因无非就是我是现代都市纯爱,不是幻想,所以会有很多限制_(:з」∠)_;   不过要是可以写的话,就两个if番外了,一个是假如过去遇见,另外一个就是穿越这个;   然而我都还没动笔(瘫);   感谢在2022-10-18 14:02:49-2022-10-18 17:4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潇、有何不可、茶茶今天耳聋了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当天晚上。   江眠在热闹中收到陈故说已经到了停车场的消息, 他回了个还没结束,陈故就回了个不急。   江眠觉得他确实是不急的,反正地下停车场也有空调, 而且他跟陈故说了十点, 陈故自己要八点就过来,这不是他的问题。   可当江眠回了个嗯后抬头再看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李兴他们, 只觉事好多。   偏偏荣荀不在, 江聊一也不在,他怎么也得在这坐到散场。   谁让荣家的所有人都默认他是第三把座椅。   江眠在熟人面前话都总是很少,在生人面前就更加。   他的身形虽然看着孱弱, 但长相并非那种柔弱可欺的小白花模样。   江眠的脸是清秀冷淡那一挂的, 尤其是那双柳叶眼,垂着的时候显得淡漠,抬起来时又带着锋芒和疏离感,他虽然只有二十岁, 还是刚满不久, 但很早荣家就有好些人不敢和他对视。   他那对过于清澈以至于带着点冷情的眼眸注视着谁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会被看穿的错觉。   心思过于敏感的江眠有着敏锐到可以称得上神奇的直觉, 而这些是寻常人没有办法理解的。   所以在背地里, 有很多人评价过他怪异。   南界许多人都迷信, 无论年轻还是老人,都是如此。   所以江眠就莫名成了他们心里敬三分的存在了。   他们在聊生意上的事, 江眠学的不是金融, 不太懂, 但听得也还算是认真, 所以当他们的话题转到闲话, 聊到其他在南界做生意的人身上时, 江眠也有听见。   比如他们说现在南界唯一和荣家有点竞争意味的兴友会,说兴友会老板的女儿可能要和隔壁那边谁谁谁家的联姻,江眠就捧着热牛奶没什么波澜的说了声不会。   桌上静了静,李兴好奇道:“为什么啊?”   江眠抬眼:“张老板或许想用联姻牵制住我们的发展,但舍不得牺牲他女儿。”   老金有些不信:“不能吧,我看他也不是个女儿奴啊。”   江眠没有多解释,只是说:“他是。”   他见过兴友会那边的人几次,那个张老板虽然没怎么表现得出来,可江眠看得出来。   他很宝贝自己那唯一的女儿。   等江眠好不容易在这里捱到了九点多的时候,他想了想,又喊了服务员点了点刚才他觉得好吃的饭后糕点。   黄金糕和芝麻馅的艾叶糍粑,他说了打包,惹得坐在他身边的李兴看了他一眼。   江眠面不改色。   十点到了后,江眠就拎起了打包袋,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踩着点率先离席。   望着他的动作,福阿公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以前这孩子可没那么急。”   桌上有人附和。   “上回也是匆匆离席了,难不成是拍拖啦?”   “没有听江先生讲过啊。”   ……   江眠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议论声,不过他大概能够猜到。   因为他自己也有感觉到,和陈故遇见后,他有很多事都被陈故给改变了。   江眠到了停车场,找到了陈故的车,不用他动手,陈故就帮他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一溜烟坐进去,把自己打包了的糕点递给陈故。   即便保鲜盒再如何密封,陈故也嗅到了味:“黄金糕和艾叶糍粑?”   江眠点头,想陈故鼻子真的好灵。   陈故轻笑着打开,没急着发动车子走:“怎么想到给我带这个?”   “感觉你可能没吃晚饭。”江眠嘀咕了句:“是你的作风。”   被看穿的陈故完全不觉得心虚,反而是眨了下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眠:“我也不想的呀,可是你不在真的没胃口。”   江眠连这句话都猜到了。   “我现在在了。”   江眠看着他,没有半点脾气:“吃吧。”   陈故弯弯眼,本就很好的心情被润色得更加灿烂:“嗯。”   陈故戴上一次性手套,一边吃着黄金糕,一边去看江眠。   江眠今天倒不是穿的正装,但还是比较正式。   他套了件戗驳领的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的毛线衣,这样的装扮让他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至少乍一看不会觉得他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更像是深不可测的商人。   而且江眠微垂着眼,显得有几分冷淡,看着就更加疏远。   事实上他的确有点生气,因为陈故到现在还在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来捆绑住他。   不睡觉、不吃饭…江眠不觉得他真的完全睡不着也吃不下,陈故就是故意的。   他非要让他脑海里留下一个印象。   一个陈故没了他就会没有办法好好生活,甚至可能会活不下去的过分烙印。   偏偏陈故还不是完全装的,他是真的敢就这样熬,真的不去吃饭不去睡觉。   因为他很清楚。   筹码要下得够足够果敢,才能赢得自己想要的。   而陈故的筹码,就是他自己。   江眠不知道该怎么让陈故明白他不用这样做,他不是没有跟陈故说过,有什么可以直接说,但目前看来显然是没有效果的。   他也主动地去和陈故有过一些接触,可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陈故还是一如既往。   他不是不相信江眠,只是他的安全感太薄弱,有太多的举动都是他的习惯和下意识。   可这让江眠有点气。   他讨厌陈故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所以江眠今天的气压有点低,整个人看着就更加像刚打好的宝刀,在冬日闪烁着冷芒。   陈故不是不能够感觉到江眠的情绪,可这些情绪是针对他来的,陈故一颗心就几乎要被愉悦给填满了。   他是真的疯而神经,恨不得江眠所有的情绪只会为他一个人而生。   陈故舔了下唇。   敏锐察觉到什么的江眠偏头看他。   陈故就咬着黄金糕委委屈屈道:“想亲你。”   他在这方面向来直白又热忱:“一天没见了,好想你。”   而无论多少次,江眠始终会被戳到。   所以在陈故说完这话后,哪怕他还在因为陈故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乱来而堵着气,也还是撑着座位,倾身过去在陈故脸上落了个吻。   虽然上回试过了没用,但江眠没打算放弃。   他很轻地贴了陈故一下后,就小声说:“你想要,说就好了。”   他这副乖顺的模样勾得陈故心痒,有一瞬间根本不想管那么多,想直接就把江眠搂怀里摁在身下就地办了,不去在意江眠究竟吃不吃得消,也不去在意进度是不是太快。   但这念头的确是一瞬间。   陈故比任何人都清楚江眠这身板有多弱,也清楚江眠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他不是想太多也不是过于自负,而是真的担心他会控制不住。   “是我想亲你。”陈故抬起另一只没有带手套的手,轻轻捏住江眠的下颌,微哑的嗓音低低的:“不是想你亲我。”   江眠稍顿。   他慢慢地哦了声:“那我下次……”   “不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故打断:“还是要亲。”   陈故已经忍不住,鼻尖抵上了江眠的鼻尖,愈发轻的声音就好似一团面糊,过于黏稠:“我更喜欢你亲我。”   江眠被他这亲来亲去的放肆话语弄得耳热。   他刚想说先吃饭吧,陈故就直接吻了下来。   黄金糕很甜,还带着浓烈的椰香,使得这个炽热又强势的吻就好像是故意这样,不然嘴里的糖块怎么能融化成糖浆在两人唇齿间弥漫。   江眠被迫又尝了一遍黄金糕的味道,还伴随着淡淡的铁锈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像是要堵住他的所有感官。   江眠是倾身过去的,这个姿势让他不舒服,尤其陈故没法抱他,江眠就想挣脱。   因为他总觉得心慌,再说这是在外面,哪怕是车里也是外面……   “眠眠。”   陈故不悦地咬了一下江眠的舌尖,因为用了点力,登时让江眠疼得轻嘶了声,他又讨好地安抚了下江眠,但话语里全是警告:“专心点。”   江眠真不知道陈故是怎么发现他走神的,每次都是这样。   实在疯了似的压榨他的呼吸空间的是陈故,他根本没法反客为主,偏偏陈故就是知道他在游神。   等到一吻结束后,江眠无意识地微拧着眉,红肿的唇稍稍张开一点在抢夺空气来舒缓自己的缺氧症状。   陈故又亲了亲他,意有所指地盖上了放在腿上的食盒:“吃饱了。”   他弯眼笑得纯真又无辜,好似刚刚那个故意逮着江眠会让江眠不自觉轻颤的地方扫的人不是他一样:“回家吧。”   江眠不想说话。   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亲得有一堆脾气却又没有半点发泄的意思了。   因为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   江眠揉了下自己燥热的耳根,默不作声地望着车窗倒映出的陈故的身影,没有说话。   陈故发动车子出了停车场,黑色的SUV没入车流中,向着陈故家的方向而去。   今天的陈故要继续睡沙发了。   但他睡得心甘情愿。   尤其在江眠睡着以后,他可以站在卧室门口静立着,看没有上锁的门。   陈故没打算做什么,他只是喜欢看看。   从第一次发现江眠对他毫无戒心不会锁门开始,陈故就总喜欢在大半夜爬起来看一眼门。   没锁他就很安心。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今天只有两更了;   或许大家下午第二更就是六点的那更,要来早点?   来自抱一下都被锁了的人的沉默。   感谢在2022-10-18 17:44:10-2022-10-19 10:2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字卓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生生乱 159瓶;宅到深处自然懒° 30瓶;讳愁 16瓶;槐槐 10瓶;瑾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陈易深和周雨慧的订婚宴是在初五。   因为江聊一不会回, 所以江眠还是从陈故家出发,和陈故一起去。   初四那天,南界已经有很多店子开业了, 所以江眠和陈故一块去挑了一下礼物, 又去江眠家接了西装。   陈故也得穿,所以江眠还有点小期待。   他没见过陈故穿西装时的模样。   而在那天, 陈故也提出来要剪个头发。   他对陈故是短发还是长发倒是没有什么执念, 反正在他眼里陈故和陈易深虽然是双胞胎,但长得真的没有一点像。   不过陈故并没有剪得很短,只是剪回了及肩的狼尾, 也就是他第一次见他时差不多的长度, 就将将到肩膀,要是扎高,还能落下来不少。   而且因为不喜欢被人碰,陈故是自己动手剪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句, 陈故确实技能很多。   江眠只需要帮忙帮他在背后打个镜子, 他就对着前后两面镜子,快速又漂亮地剪出了发型。   江眠捧着镜子坐在他身后的高椅子上, 看着陈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拿着剪刀贴着自己的皮肤咔嚓几下, 不住拧眉:“你慢点。”   陈故稍顿, 有点不解:“怎么了?”   “总感觉你要划到自己了。”   江眠看着是真揪心:“你注意点。”   见他眉头纠结在一起,陈故停住片刻, 有点好笑, 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熨帖:“好。”   他动作慢下来, 尽量不碰到自己的皮肤, 免得让江眠担心。   陈故不是故意让江眠担心以此彰显什么的, 他是真没注意到这点。   从前他画画时无聊, 还拿着美工刀的替换刀片在手里转着玩过,也不在意会不会划到自己。   就算划伤了,陈故也无所谓,下次还继续玩。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了。   现在被江眠「批」一句,陈故完全不觉得江眠烦、管好多,只觉得开心,要不是江眠就是因为剪刀的事训他,陈故差点就将手里的剪刀转出花来玩儿了。   他的动作愈发轻快,却也小心着,没让江眠的心悬起来。   等到陈故收工后,江眠递上梳子,就见陈故那双狗狗眼在镜子中亮晶晶地看着他:“可不可以帮我梳?”   这种小事,江眠当然不会拒绝。   他放下手里的镜子,捏着小梳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我没给人梳过头。”   但江眠不是拒绝的意思,他把梳子轻轻地放在陈故的头上,梳齿穿插丨进去一点:“疼了就说。”   陈故弯着眼应声,满脑子还是江眠那句「没给人梳过头」。   他是第一个。   江眠动作温柔地帮他把碎发全部梳了下来,因为不可避免会触碰到陈故的耳尖、头皮和后颈,所以随着一次两次的动作,陈故原本轻快的心情就逐渐变了味。   难以言喻的瘙痒从心底深处开始升腾,侵袭了他的大脑,再然后传导到了他身体的每一处。   他的脊背逐渐微微绷起,像是盯上了猎物的什么猛兽,哪怕没有言语,压迫感也开始蔓延。   江眠停住动作:“陈故?”   陈故嗯了声,反过手去抓住江眠另一只空闲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江眠的手有点微凉,贴上来时在冬日就算是陈故也会觉得冰,所以他先是起了点鸡皮疙瘩,但随后而来的全是心理上一瞬的满足,以至于让他喟叹。   到这里,江眠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于是江眠捏着梳子主动问:“要抱吗?”   令江眠意外的是,陈故只是停了半秒,就摇了一下头:“你继续。”   江眠有点不确定,但还是继续帮他梳头发。   他觉得陈故今天好奇怪。   平时要是犯了病,一定第一时间就要抱要亲,还得像膏药一样黏贴在他身上才行,但今天不仅没有,在江眠说好了后,陈故还去洗了个头。   江眠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更多的是不能理解:“你这是在干嘛?”   陈故边拿毛巾擦头发,边垂眼看他。   他眸色幽深,与其说是看江眠,倒不如更像是盯着。   叫江眠的脊背都炸寒,有种被什么巨型蛇类给缠上了,蛇信子还在他的颈后游走的可怖感。   偏偏陈故的语气凉凉的,带着些幽怨:“你不是嫌我太黏人了么?”   被他盯得浑身不适应的江眠:“……”   他慢半拍地想起之前陈故有次犯病时他表达了想要帮他治好的一点念头,就被陈故给掐灭的事。   他以为那件事在陈故说出那种话时就该结束了,毕竟江眠也没有再坚持,可陈故……他一直记着,还找到了时机给江眠下套。   睚眦也不过如此。   江眠能够猜到陈故想干嘛。   他想让他主动说出不嫌他黏人,想让他主动表示他不会再想给他治病的事。   江眠当时的缄默,并不能让陈故安心满意,他想要得到确切的回复和答案。   ……太没安全感了。   江眠在心里叹气。   他觉得陈故现在已经不是没有安全感了,他这完全可以说是安全感为负数。   即便江眠再怎么证明也没用,他不仅要每天确认当下,还迫切地想要知道未来。   江眠其实在第一时间是不太理解。   因为在他看来,陈故真的很优秀。   他优秀到江眠有时候都会想陈故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   想不明白,猜不到。   江眠觉得自己也没有哪里能吸引人的点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算得上朋友的就只有陈易深和左遥,周雨慧还是因为陈易深的关系所以才玩起来、玩得好。   但当江眠起了这样的念头时,他就觉得他好像明白了。   他会这样想,那陈故是不是也会这样想?   毕竟陈故好像……连像陈易深那样的朋友都没有。   关于这点,陈故倒是没有跟江眠说,是江眠自己猜到的。   因为陈故说没人给他送过祝福,而且在陈故身边待了这么久,江眠也没见他和谁有过联系。   除非是有关画展的事,不然他都不用摸手机。   ——   陈故想听,江眠就说。   “我没有嫌弃你。”   他在极度危险的感觉中,没有后退一步,只是迎上了陈故的视线,认真而又缓慢道:“我要是嫌弃你的话,就不会来这了。”   陈故很浅地勾了下唇,其实病痛已经折磨得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江眠扯进怀里,黏着江眠,最好能拿胶水把他俩永远地捆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可是还不够。   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陈故忍着冲动,装作没什么波澜的模样又说了句:“可你背着我偷偷联系了医生。”   江眠一顿。   他和陆宋都是叮咚聊的,聊的时候陈故也不在他旁边,他也没跟陈故说这事,陈故为什么会知道,显然就是翻过他手机聊天记录了。   其实对于这事,江眠不是很在意。   和陈故在一起前,他就做好了准备。   他看得出来陈故的占有欲究竟有多么恐怖,而且本身陈故翻他手机这件事,江眠就是默许的。   他由着陈故在他手机里留下指纹,方便解锁,也随便陈故碰他手机。   陈故既然想看,那就看好了。   江眠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有点问题。   因为在看到陈故翻他手机的时候,他不会有半点负面情绪,反而会觉得陈故真的好喜欢他。   “如果我真的是偷偷联系的,那就不会让你看见。”   江眠冲他伸出手:“我没有删除也没有清空。”   陈故被他说服了,但又忍不住多问了句:“男的女的?”   “一位女士。”江眠没有半点脾气:“是一个姐姐吧,我哥的朋友的结婚对象,有孩子了。”   陈故心说江眠的用词真的好官方。   他翘起嘴角,却还是没有握住江眠的手,继续折磨自己:“江眠……”   陈故话还没说完,江眠又难得加快了语速补了句:“我找她不是为了给你治病,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他皱着眉,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不喜欢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弄不明白。”   陈故:“……”   很符合江眠。   他终于握住了江眠的手,一把将江眠扯进怀里,用力地抱住。   陈故的伤前几天就开始有点脱痂的架势了,江眠也终于没有再把他当易碎品对待。   他由着陈故收紧手臂,力度大得江眠怀疑下一秒就要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陈故的头发还在滴水,而且因为刚洗完,他抱过来时,有发丝顺势贴在了江眠的脖颈上,冰得江眠一个激灵。   明明一切都是陈故在故意算计,他却还要委屈:“眠眠。”   他垂首把脸埋在江眠的头发里:“我好难受。”   江眠想抱他,但只能勉强抬手把手放在他的腰上。   陈故呢喃:“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话倒不是装的。   在他看见江眠和陆宋聊天时,陈故真的以为江眠是不要自己了,所以想找医生给他治好,这样就可以甩掉他。   江眠有点无奈:“没有。”   陈故又哼唧:“我真的好难受。”   江眠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有点危险,可他又想不明白哪里还有问题。   所以江眠只能沉默。   随后他就知道了。   因为陈故又低声说了句:“我好像没有好。”   江眠掀了掀眼皮,心里的警钟开始咣咣响。   陈故恂恂问:“可以亲你吗?”   陈故犯病的时候的确很喜欢问,无论是抱还是亲,都会问,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江眠还是点了头。   于是吻就直接落了下来。   陈故的唇大概是因为洗了头,被水浸了有点冰,贴上来时江眠差点想躲,但对上陈故沉郁的、仿佛洞悉到什么的目光时,登时不敢动了。   ……他只是在冬天被冰到了的本能反应而已啊。   陈故吻得很重,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江眠确信他的吻技不好了,因为昨天他被陈故拉着看了部国外的同志片,亲起来的画面很唯美,看着很缠绵,分开后也不至于像他这样。   他跟陈故说,陈故就可怜兮兮地说那他练练,最后吃苦头的还是江眠。   因为陈故根本不会克制。   但这次这个吻很短暂。   虽然打扫了战场,却不像之前那样非要勾着江眠到像是要把江眠的心脏都给捞出来。   然而却并不代表这个吻结束了。   因为陈故已经滚烫湿润了的唇还在往下走。   滑过了江眠的喉结,惹得江眠浑身绷直到微颤,然后又侧了侧。   江眠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颈侧一痛,甚至痛到让他拧眉了,可还没等他推开陈故,就传来了一声过于暧昧的声音。   江眠半靠在墙上,在水汽氤氲中,瞥见陈故抬起头来,露出了他的脖颈。   江眠就扫了一眼旁侧的镜子,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被自己颈侧留下的牙印给烫红了指尖。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   明天见宝们——   感谢在2022-10-19 10:27:32-2022-10-19 16:3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用二两甘草煎碗水 5瓶;好多好多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因为这个印子, 江眠足足一个小时没有理陈故。   这要是平时,江眠倒不至于如此,可他太清楚陈故是故意的。   他故意咬得很上, 还在那一圈牙印上留下了点暧丨昧的颜色, 在江眠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他早不留印,晚不留, 偏偏在明天就是陈易深的订婚宴时留下来, 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江眠有点脾气了。   陈故要是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一万种温和的方法, 偏偏选择这么偏激的。   ……可是偏激两个字, 从来就和陈故形影不随。   所以江眠也只是一个小时没有理陈故,到最后陈故知道错了,摸出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正方形创口贴,江眠更加清楚他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却反而理了陈故。   因为江眠在意的, 不是陈故选择的方式,而是陈故的态度。   陈故有为他考虑过这一点, 就能让他消气。   “没有下次。”   江眠把创口贴放到药箱里, 警告陈故:“听见没?”   陈故乖乖点头。   于是第二天, 江眠脖子上贴着一个极其惹眼的创口贴,套上了西装。   这天气穿西装, 对于江眠来说, 外面还是要再加一件呢子大衣的, 但对于陈故来说就不用。   江眠还是第一次见陈故穿西装, 他跟他一样, 都穿的算是比较传统的配色, 白衬衫黑外套,只是陈故穿的是双排扣,而且江眠穿西装是有点显瘦的,纤细的腰和腿全部都被展现出来,但陈故不一样。   他那好身材,被量身定制的西装完美勾勒出曲线。   无论是肩宽腰窄还是乍一看其实感觉也瘦,但坐下来后能隐隐约约看见肌肉线条的一双大长腿,光是扫上一眼,就能够察觉到底下潜藏的爆发力。   西装让他俩的体型差看上去更加明显了。   而且因为江眠的呢子大衣是戗驳领的,陈故走在他身边时,习惯性冲着江眠的方向微微偏头垂眼,所以陈故看上去不像是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更像是江眠带来的保镖。   他俩到时,陈易深亲自出来迎接。   江眠和陈故倒没有牵着手,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超出了正常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   从某种角度看上去,陈故就像是黏在江眠身上。   所以陈易深愣了下。   江眠注意到他的停顿,慢半拍地想起他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告诉陈易深他和陈故在一起了的事。   主要是在一起的时机太匆忙,那时候江眠脑子里想不了其他事。   后来出了院,又被陈故缠得装不下其他事,就自然而然的忘了他之前答应过陈易深要跟陈易深说一声的。   于是江眠在打招呼前,率先补了句:“我们在一起了。”   多么简单而又朴实无华,直接把陈易深干懵了。   就连刻意慢他半步黏在他身后,几乎贴着他脚跟在走路的陈故也停了停。   陈故低笑了声。   江眠不解地微微偏头抬眼看他。   陈故示意没事。   这的确很符合江眠的作风。   要是江眠在这上面有半点不好意思,又或者会玩什么情丨趣逗一逗,那就不是江眠了。   江眠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是个纠结症,问他吃什么口味他也总会拧着眉迟疑很久,好像是什么很难的抉择,但其实他认定了的事,他会毫不犹豫且不避讳的说出来。   就像那天在超市里,陈故其实是有点担心会影响到江眠以后的事业,所以准备松手了,但江眠却用力地回握住了他。   陈易深看着他们直接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心情说复杂吧,其实也还好。   江眠生日那会发朋友圈时,陈易深就猜到是跟陈故过的了,毕竟他去过陈故家,认得陈故那张极具品味的餐桌。   更别说过年的时候江眠那个朋友圈,很明显也是和陈故一起过的。   陈易深一早就觉得,江眠和他哥在一起,是早晚的事,也没有那么令人惊诧。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旁的牌子。   江眠不解,陈易深诚恳道:“我在确认今天是不是我订婚。”   老实说,江眠和陈故站在一起,是真的般配。   而且陈易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有哥哥滤镜,他看着没扎头发的陈故,忽然觉得陈故好像真的比他帅。   明明他俩是双胞胎,长了一样的脸啊!   江眠还是很不擅长接玩笑,所以他没说话。   至于陈故,在他眼里人类只分为两种,江眠和其他人,而面对其他人的话,他向来就不是很有接的兴致。   对于自己的话落地这事,陈易深也不是很在意,只领着他们进了场。   唐禄吉是真的对陈易深很上心,他不仅包了一整层餐厅,还弄了个中西结合的自助,就是为了方便陈易深请朋友。   现场的布置也很有氛围,还有个小小的舞池。   陈易深是想把江眠和陈故安排上主桌的,所以他领着他们往前走,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江眠脖子上贴着的创口贴,不太确定,但不敢问。   尤其陈易深觉得进来后,他哥的气场就有点压人,好像在警告那些看江眠的人。   可江眠长得好,在南界他们这个圈子里又有名气,就他知道的喜欢江眠的就有不少,想和他联姻的也不缺……再说人家看两眼而已,又不是要干嘛,他哥也太吓人了。   陈易深在领他们到座位那边时,率先碰见了挽着手和宾客聊天的夏茗与唐禄吉。   江眠顿了下。   夏茗也注意到了他们,她微怔,旋即露出个笑,却没有说话。   倒是唐禄吉愣住,看了看陈故,又看了看陈易深,最终凭借着头发和衣服的不同认了出来:“啊,你就是深仔的双胞胎哥哥吧?上回茗茗和你见面我正好在出差,就没见到。”   陈故只嗯了声,稍作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唐禄吉是老好人,也是人精,他注意到陈故很明显跟江眠亲近很多,比跟陈易深的距离还要近,明明是双胞胎,反而江眠更像连接点一样。   所以他有点好奇地扫了他俩一眼。   唐禄吉又随口问了句:“你爸没来吗?”   其实唐禄吉问这话没什么意思,他就是觉得再怎么样陈鸿禹也算是陈易深的亲生父亲,他要是要来,只要不是砸场,是来给陈易深送祝福的,他就欢迎。   可对于陈故这样心思过于敏感的人来说,就很容易感觉到太多。   不是说他多想,而是「你爸」就是一条界限。   陈易深和唐禄吉与夏茗是一家人。   他和那个他厌恶的陈鸿禹是一家人。   这是事实,却也是陈故一直以来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江眠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还没开口,夏茗就先出声:“他大忙人,自然不会来。”   江眠注意到在说这话时,夏茗的神色也有点淡。   唐禄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笑了一下,也没有再问。   但是明明陈故和陈易深长了一样的脸,他第一眼看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还是凭借着服饰上的不同才认出来,可对陈故和陈易深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亲疏分明。   这不是唐禄吉的问题,可这又是谁的错呢?   谁都没有错,受到伤害的偏偏只有陈故。   陈易深:“爸,不说啦,我带他们先认一下座位。”   唐禄吉好哥俩似的拍了拍他:“去吧。”   江眠和陈故跟着陈易深越过他们往外走。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夏茗看着前面人来人往的场面,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故。   她这一回头,就看见素来好像不会和谁走得太近的江眠背着手,悄悄冲陈故伸了过去。   夏茗微顿,看着江眠的指背碰上陈故的手背,她还在那想大概是不小心的吧,结果陈故迅速地握住了他的手。   夏茗彻底停住了,她有点不可思议。   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陈故微微偏头看江眠,脸上哪还有刚刚那淡漠疏远的模样,反而弯了眼满是笑意。   江眠也抬眼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总给人感觉过分有距离感的柳叶眼带着心疼,但更多的是触碰到陈故后变换成的缱绻。   那是看心上人的目光。   夏茗有些恍惚。   她其实不太喜欢陈故。   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陈故不是在她身边长大,是在她不喜欢的那个人身边长大的,所以夏茗自然对陈故的感情也很淡,哪怕那是她的儿子。   七月底陈故回来时,陈易深非要安排他们见一面,他们见了,陈故故意和陈易深做一样的打扮,成功让她没有辨认出来哪个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   陈易深心思浅,觉得好玩,公布答案后一直在笑,夏茗却有点笑不出来。   要是陈故也只是觉得好玩闹一闹,她自然无所谓,可偏偏那时候她带着疑惑看了陈故一眼。   她看见陈故对着可以反射出他们倒影的橱窗扯了下嘴角。   女人心思敏感,偏向感性,夏茗觉得陈故那一笑满是讥嘲。   他在笑她对陈易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夏茗就被那一眼给镇住,不舒服了很久,觉得陈故不愧是那人带大的,真的好没礼貌。   尤其后来试探着让陈易深给陈故送鸡汤,陈故也没什么表示,她也就冷淡下来了。   ……可是她忘了,陈故是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去国外看过他哪怕一眼,就连生日都没有送过一次祝福。   陈故从未得到母爱,她却想着礼貌不礼貌。   现在看见陈故在江眠面前可以露出这样的笑容,温顺又灿烂,夏茗才恍惚察觉到一件事。   陈故当时,是想被认出来的。   他不是在笑她,他是在自嘲。   她欠他一句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今天还是两更,下午六点哈宝们——   感谢在2022-10-19 16:35:39-2022-10-20 09: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AEKLE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AEKLEE、送你麻袋 10瓶;尘不到得不到的女人 4瓶;瑾淮、竹枝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因为订婚宴是自助的形式, 所以不一定非要在安排的座位上坐着,这让江眠稍稍松了一口气。   要是换做从前,他都是来了就坐下, 周遭再多热闹都和他无关,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他知道陈易深肯定想把他俩安排上主桌,但陈故这情况实在是不适合。   所以在认了座位后, 江眠就示意陈故:“找个角落?”   陈故知道他就喜欢找角落窝着, 他没有拒绝。   他本身也不喜欢社交,更没打算社交。   来这儿,真的只是因为江眠。   陈易深之前跟他说过有不少人对江眠或多或少有那么点意思, 或许有些是别有用意, 但也有被他这个人所吸引的。   毕竟江眠的优秀,是肉眼可见。   陈故来也没打算干嘛,就想宣示主权。   两人找了个阳台的座位,江眠是坐下了, 陈故却不急, 他单膝蹲在江眠身前,仰头问:“想吃什么?”   在家的时候, 江眠要是坐着, 陈故准备去干什么前问他话或者和他说什么时, 就会蹲在他面前,所以江眠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你挑吧。”   东西太多, 他有选恐。   陈故说好, 却没急着走, 只是看着江眠。   江眠有些不明所以。   就听他幽幽道:“江sir, 我就离开一会儿, 不要忘记你是有对象的人。”   江眠:“……”   他知道他们进来的时候有很多人投来了视线, 但是陈故真的不觉得那些视线里有一大半应该是看他的吗?   要知道陈故这一米九起步的身高,再加上那好身材,就算是在路上,也总是很吸引人。   至少江眠跟他出去时,就总是见有人偷拍他。   更别说对于这些人来说,陈故和陈易深长了一张脸。江眠觉得陈故大概比他要惹眼多了。   想是这么想的,面对某个常常贷款吃醋的人,江眠还是好脾气地点头:“嗯。”   陈故又看了看他。   江眠不解:“还有什么事吗?”   陈故笑了下,心说算了。   其实这样他已经很知足了。   可陈故就是没忍住,暗示地轻捏了一下江眠的鼻尖:“没事,我去了。”   他微顿,以极其自然的语气喊:“男朋友。”   江眠微怔,就见陈故已经起身离开。   江眠望着他的背影,只觉自己被他那一声喊得像是心头被浇上了一盆热水,暖洋洋的,在冬日中不住喟叹。   他不自觉地抬手用指尖摁了摁心口的位置,感受着自己再一次过速的心跳,眉眼荡开淡淡无奈,眼底浮现的却是璀璨如星河般的笑意。   ——   事实证明,陈故说那句话是真的很有必要。   因为就在他离开没有多久,便有人端着酒杯走到了江眠身边,还特意拿着两个酒杯。   “江眠哥。”   正在回江聊一消息的江眠抬眼看了看,一边按了发送,一边应声:“嗯。”   唐合智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喜悦:“好久不见。”   江眠点了下头。   他不爱说话,不好聊天,唐合智不是不知道,所以他也没有半点窘迫和尴尬,反而是在江眠的平淡中逐渐找到节奏:“你最近学习还是那么忙吗?”   唐合智叹气,一副难过的样子:“我给你发新年快乐你都没有回我。”   江眠想了一下。   过年那会他手机好像基本都在陈故手里,只有江聊一给他电话时,陈故才把手机给他。   消息什么的似乎都是陈故处理的。   陈故也问过他要不要逐一回复,江眠当时也说了私人的回一下陈易深和周雨慧还有左遥,其他的就是群,连群名他都跟陈故说了。   他并没有看到,所以就没有回唐合智。   但是江眠并不打算跟唐合智说是因为陈故拿了他手机,这会让陈故在别人心里的印象很差。   江眠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端着碟子回来的陈故就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够了么?”   陈故是直接无视了唐合智,把食盘放到了江眠面前。   江眠看着他化身服务员,直接给他端了个托盘过来,上头摆着方便吃不会破坏形象的食物,以及一杯牛奶。   “够了。”   “那你先吃。”   陈故并没有就势坐下来,而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挡在了江眠跟前,拦住了唐合智的视线。   唐合智看向他,在面对这张和陈易深一模一样的脸时,他眼里满是疑惑:“你好,你是……”   刚才江眠和陈故进来时,他并没有在大厅里,所以并不知道江眠身边还有陈故。   而今天陈易深穿的什么西装,是很爽利的短发,他也知道的,最重要的是,陈易深没有那么高。   难不成陈易深突然换了衣服戴了假发还穿了个增高鞋垫?   可这又是为什么?   “陈故。”   陈故语气平淡:“你有什么事?”   唐合智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深哥讲过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我叫唐合智,是深哥堂弟。”   他有点惊奇:“你们真的一模一样啊。”   正在吃烤牛肉粒的江眠顿了下。   陈故并没有接话,唐合智就莫名有些讪然——实在是因为陈故看他的视线有几分幽冷,让他浑身不自在。   “我就是找江眠哥。”唐合智又嘀咕了句:“想问问他怎么没回我消息。”   江眠在意陈故的形象,陈故自己就完全不在意了:“你不用问他,他没有看见你的消息。”   他完全没有一点心虚:“因为我看见了,我没回。”   唐合智:“??”   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想去看江眠,就见江眠皱了下眉。   唐合智以为江眠是因为陈故看他消息这事不高兴,登时就有了几分底气。   “你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能这样?”   陈故扬眉,想他不该默不作声的,应该先问问江眠这个唐合智多大了。   陈故装出一副才发现什么的模样,扭头去看默默吃东西,随他怎么样的江眠。   江眠抬眼,和他对上视线,不出意料地瞧见了陈故眼中的震惊和疑惑,完全就是在问他:原来我不可以这样吗?   江眠想,其实正常的情侣关系大概也不会像陈故这样不留一丝缝隙地掌控他的所有,每天都要看他手机好几遍,一来通知声就警惕到像是遭遇了天敌。   但别人是别人。   他确实不怎么在意。   因为在江眠看来,陈故不是不相信他,他是不相信自己。   所以江眠慢吞吞喝了口牛奶,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后才开口:“你想看就看。”   陈故勾起唇,悠悠看向唐合智:“我可以这样。”   唐合智终于反应过来,江眠和陈故的关系并不一般,他有些不敢相信:“江眠哥,你和他是……”   江眠也没避讳:“他是我对象。”   唐合智登时如遭雷劈。   他恍恍惚惚地拿着那两个没有动的高脚杯离开,脑海里还全是江眠那句话。   刚成年的小伙子心都碎了。   陈故终于收了自己的架势,在江眠身边落座。   他瞥了眼没什么波澜的江眠,语气幽幽:“眠眠,你好受欢迎。”   “……”江眠一时无言:“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陈故更加委屈了:“你还凶我。”   江眠:“?”   他语气和平时就没区别。   陈故倒打一耙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江眠自知诡辩不过他,也没强求,只问:“你就因为这个咬我?”   陈故摸了下鼻子,想亲他,但不敢,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亲江眠,江眠肯定会生气:“不全是。”   江眠示意他继续。   陈故叹了口气:“我做了这么久的君子,你总要给我点盼头,让我解解馋。”   江眠默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尖有点红:“你脑子里怎么只有这些?”   陈故一脸无辜,承认得却很干脆:“嗯,我下丨贱。”   江眠又不想说话了。   陈故却心情很好地把手搭在了他身后的靠背上,看着他小口小口进食,看得专注又认真。   不是没有人关注到他们这边,在注意到江眠和陈故之间的暧丨昧氛围后,也有些议论声。   但这些都不是两人所需要去在意的。   等到时间到了后,陈易深和周雨慧就上台了,虽然来这儿的人都知道是来参加订婚宴,但他们还是要正式宣布一下。   哪怕在一起很久,周雨慧此时脸上的笑容也还是带着点羞涩,却也格外灿烂。   陈故就扫了一眼,然后不是很有兴致地别开了视线。   他脑子里想的是那时候陈易深求婚时征集他们的意见,他借势问的江眠那个问题。   江眠说,他想要跟谁过一辈子的话,他会让对方知道。   所以……   江眠什么时候能让他知道呢。   ——   因为要开车,所以陈故没有喝酒,订婚宴结束后,江眠谢绝了陈易深提出的KTV畅玩邀请,选择跟陈故回家。   在听到江眠喊陈故说回家时,陈易深的脸色很深沉。   他觉得他哥好牛,居然能让江眠喜欢上他。   要知道和江眠朋友这么多年,见识了不少人和江眠表白,江眠永远都是谢谢然后拒绝。   他那颗心就跟石头似的,不会动一下。   陈易深觉得江眠谈恋爱大概也是那种冷冷淡淡的吧。   然而被认为性丨冷丨淡的江眠,在和陈故回了家,进了家门,换了鞋子后,就被陈故拦着问:“你今天有点沉默。”   江眠动了动唇,实话实说:“我有点纠结。”   陈故扬眉。   江眠望着他,冒出了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小声地喊了声:“男朋友。”   陈故想听,所以对他这样喊了,江眠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情就像是攀上了云端,于是他也想让陈故和他拥有同样的体验。   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声的陈故微顿。   他轻嘶了声,揽住江眠,捏着他的后颈逼迫他抬头,低沉的嗓音微哑:“江sir,故意勾我?”   江眠不解:“不是你想让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故径直吻住。   这个吻还是很短暂,因为昨天尝到了点甜头的陈故没忍住往下走,去摩挲江眠清瘦的颈线。   他把江眠脖子上贴着的创口贴蹭掉,露出了那枚过了一天反而更加惹眼的牙印和上头的暧丨色。   看到这个印子,陈故才满意,但却又有更大的空虚在等着他。   江眠被他的动作弄得浑身的神经都不住战栗,尤其他感觉到了陈故的一些变化,这让他完全不敢动。   偏偏陈故非要撩拨——   他喑哑的嗓音因为闷在江眠的颈窝里,所以显得格外沉重而又瓮:“眠眠。”   陈故哄着,求着,委屈和危险并存:“想帮你洗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陈故,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指指点点);   感谢在2022-10-20 09:44:19-2022-10-20 16:2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分析一下soft鞋垫多厚 15瓶;Pilgrim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江眠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登时被这句话炸醒。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 这一次即便对上他那卑切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心软。   江眠直接抬手就想要推开陈故,但陈故早有准备, 不仅没有被他撼动分毫, 还只用了一只手,就将江眠的双臂连同腰身一块禁丨锢在自己的怀抱中。   “别生气。”   陈故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他垂首用唇摩挲了一下江眠的唇畔, 以此安抚:“我就问问,不同意就算了。”   然而江眠却没有因此放松半点。   他的神经末梢都紧绷了起来,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而陈故又亲了下来, 江眠没有拒绝他的亲吻。   他纠缠着, 比往日的任何时刻都要温柔,哪怕依旧来势汹汹,但至少不像从前那样老喜欢上牙,又重新安抚住了江眠, 将江眠再度拉入新的旋涡。   江眠实在呼吸不过来了才被松开。   他的胸膛起伏着, 整个人无力地挂在了陈故的臂弯里,陈故另一只手拖着他的后颈, 垂首埋在他的脖子上。   江眠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像是烙铁一般印在他的皮肤上, 要烫出印子, 又觉得痒,可他根本没那个速度躲。   随后他就感觉到, 陈故用尖牙很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微弱的刺痛感伴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耐瞬间从那一处蔓延开来。   江眠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什么巨型猛兽一爪子摁在地上的猎物, 但好的是野兽吃自己的猎物, 是不需要打招呼的。   但陈故会问他。   他会藏着自己那些不干净的妄念, 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狗狗眼看着他, 用近乎卑微的声音哀求其实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他:“眠眠, 我好难受。”   江眠知道陈故犯病了。   他能够感觉到的。   如果是装的,陈故总是游刃有余,哪怕演技再好,背后都有几分从容不迫。   可真的犯病的时候,陈故除了克制就是小心,就算是演,也会透露出几分难耐,眸中更有零星的痛色。   江眠抿住唇,他借着陈故的臂膀微微用力,主动亲了亲陈故的唇,放轻了声音,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声:“我在。”   但对于陈故而言,这好像就已经能够满足太多。   他圈着江眠,用自己的脸贴着江眠的脸,两人的西装早就起了褶皱,而且因为江眠还穿着呢子大衣,又被陈故抱着,所以已经有点热了。   陈故闭着眼,本来一开始是装的,但现在却莫名因为这两个字而真的委屈了起来:“我好难过。”   难过和难受,只有一字之差,表达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情感。   江眠的心被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痛瞬间侵蚀了他的神经。   他也轻轻闭上了眼,低声问:“是因为今天的事吗?”   陈故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他后悔自己没忍住呢喃出了那句话,让江眠跟着他一起不高兴了。   陈故稍微松开了江眠一点,江眠睁眼看向他,还没说话,就见陈故忽然弯腰。   他的手臂穿过了江眠的膝弯后,在江眠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将江眠整个人单臂抄起来。   江眠一惊,那点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他几乎本能地在腾空的那一瞬间就抓住了陈故的肩膀,然后又因为前倾的惯性直接抱住了陈故的脖子。   江眠顾不上陈故抱他的姿势像不像在抱小孩,他怕摔,只能牢牢地用手臂缠着陈故,弓着脊背紧紧贴着他。   陈故低笑了声,这时候还有心思说:“你看,我说过的。”   他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抱起来。   “我又没有质疑你。”   江眠是真的被吓到了,语速不仅快了点,还有些慌乱:“你不能先说一声吗?”   陈故从善如流:“下次一定。”   江眠的声音暗含警告:“没有下次了。”   陈故却不置可否。   他单手抱着江眠,让江眠高出了他一大截,又用另一只手稳住也是保护江眠的上半身。   陈故朝沙发走去,江眠环着他的脖子,贴住他的肩膀,也稍微定下了心神。   不得不说,陈故的臂力确实很好。   陈故是直接抱着江眠在沙发上坐下的。   坐下时,江眠也因势直接面对面跨坐在了陈故的腿上。   这个姿势总是让江眠有点不好的回忆,包括现在也是。   因为陈故抱他很紧,某些早就起头了的反应在两人之间真的格外明显,让江眠分外僵硬。   偏偏陈故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环着他继续又亲又蹭,以此缓解皮肤饥渴症带来的痛苦。   江眠只能把自己当做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根本不敢动一点。   甚至在陈故像失了智似的呓语着不停地喊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陈故这时候是听不进去什么的,他喊他,真的就是纯粹的喊他,没想听到回答又或者什么。   但也就是这样,江眠总是会被这种状态的陈故弄得心里莫名发毛。   这世上能做到心上人在怀里却还能坐怀不乱的大概都是圣人。   而陈故不是,江眠也不是。   被陈故这样亲,一会还好,一两下也还行,但久了,又有某些加持……   江眠也是个男人。   他比陈故还小几个月,也正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所以在呢子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同西装外套一起被脱掉,领带跟着衬衫被弄乱时,江眠察觉到自己的反应,闭上眼根本不敢去看陈故。   他真的……   大概八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   陈故微顿,低笑了声,又很轻地咬了一下江眠的颈侧。   江眠的脖子留了不少浅淡的痕迹,都不深,可以看得出陈故是在克制了,但这样朦朦胧胧的记号,却又添了别样的美感。   “眠眠。”   经过刚刚一系列的操作,陈故已经好受了很多。   而皮肤饥渴症得到了缓解的陈故,就开始诱哄真正的男大学生了:“给我个机会,让我帮帮你,好不好?”   江眠闭着眼拒绝了。   陈故却没有松开他,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唇侧。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江眠抬手抵在陈故的肩膀上,想要将人推开,陈故却干脆抓住他一只手,又亲了亲他发烫的指尖。   江眠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腹恰好勾起陈故的下唇一点,触碰到了些许湿润,叫江眠更加僵直。   陈故却不在意,反而又笑了声,干脆微微动唇,咬了一下江眠的手指。   江眠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他真的不该去看陈故,哪怕他是因为过度震惊。   因为不过一秒,他眼中的不可思议就被赧然给代替。   因为江眠亲眼看着陈故跟猫似的,舔了舔他的指尖。   江眠整个人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又角力不过陈故,只能被陈故用这些小花招欺负到心尖都要插丨满了带着兴奋剂的针头。   他被刺激得无比清醒,却又无比昏沉。   因为他如果清醒,就不会在陈故用讨好的眼神,可怜地再问他好不好的时候点头。   ……   陈故没急着动,他只是钳制着江眠的后颈,再度吻上江眠早就被他啃丨咬、吸丨吮得红肿的唇。   只是这一次比刚才要大胆许多,也要更加悠长。   以至于江眠都没有注意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背靠上了沙发垫子。   陈故撑在他身侧,江眠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掩住自己的眼睛,却被陈故拿开,连同双手一块收入掌下。   江眠没力气和他打架,只能微微偏头去避开陈故温柔却幽深的视线。   这事对于江眠来说本来就很羞丨耻了,他在这上面从来就无欲无求,自己都没碰过,结果头一遭就是……   更别说哪怕他闭着眼睛,也好像开了天眼一样。   他感觉到陈故似乎是低了低头,然后用低沉喑哑到要辨不出本音的声音呢喃了句让江眠浑身都像是从开水里捞出来的话。   他说:“江眠,你好可爱。”   江眠头一次体会「要疯了」是什么感觉。   偏偏陈故还不放过他。   一开始细碎的声音就在这片冬日的夜晚格外明显了,到中途时,陈故松开了他的手,江眠都准备推开他说算了,然而陈故滑了下去,让江眠彻底没了声音,甚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的手轻颤着没入陈故的发间,昨天刚理过的狼尾很有层次感,或长或短。   长的纠缠着他的指尖,像是细细的绳索不让他使劲离开,短的就像是一根根细软的针,扎得他指骨轻颤。   江眠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以为的结束永远都不会是结束。   因为在他好不容易放松下身体,轻颤着嗓音想跟陈故说去刷牙时,陈故就已经在他的腰腹上落了个吻。   衬衫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扣子,但还套在江眠身上,只是露出了一点白皙平滑的肌肤。   本来不该能开口的陈故,在那个吻后问他:“眠眠,我也是第一次,不太会,有弄疼你么?”   江眠不可思议地睁眼看向陈故,一双本该冷情的柳叶眼荡漾着水光,粼粼动人。   然后江眠又后悔自己睁这个眼睛了。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陈故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像是把什么最后的打扫干净。   作者有话说:   (烟)作者不敢说话;   感谢在2022-10-20 16:22:57-2022-10-21 10:2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中药是甜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当天晚上, 江眠盖着被子,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借助着一点从窗帘中透出的月光去看那个被他夸赞了不知道多少次好看的吊灯, 没睡着。   他已经这样看了好久, 至于多久,江眠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洗澡前陈故和他厮混的那一遭, 让江眠的整个世界都受到了冲击。   江眠头一次知道可以用嘴。   他觉得好脏, 但陈故不觉得。   他试图让陈故明白是真的脏,但最终结果是他又在陈故的诡辩失败、沉默。   陈故那张嘴,不去参加辩论队真是暴殄天物。   更重要的是, 完事后的陈故明明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 却高兴得不行,帮他把衬衫扣子一粒粒扣好后,又抱着他在能触碰到肌肤的地方落了一遍又一遍的轻吻。   陈故有些举动是真的很诡异。   但这不是第一次了,江眠早已习惯。   无论是他已经超出了「黏人」这个词定义的范畴的黏人, 还是他总是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一遍遍地呢喃着他的名字或者诉说着对他的喜欢,对于江眠来说, 都不是第一次了。   这可能是皮肤饥渴症所带来的的一些心理上的问题。   这是陆宋跟他说的。   陆宋还说, 她研究过很多类似的课题, 甚至身边也有认识的人有「缺爱」的问题。   几乎所有缺爱的孩子,都会有第一道难关, 那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在他们的世界中, 不是他们不想去相信谁, 而是他们无法做到相信谁。   他们的安全感, 只能一砖一瓦慢慢建造, 稍微一点风雨都能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陆宋说, 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会很累,尤其他口中的患者因为缺爱导致了病理性的皮肤饥渴症,他的心理大概很难琢磨。   江眠当时想了很久。   他其实不觉得累,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为陈故而难过。   因为其实陈故第一次看他手机的时候,是没有问过江眠的。   那时江眠在用电脑填问卷,有点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叮咚一直在响。   是陈故拿起来看了他的手机。   而且陈故看的时候,江眠正好卡在了一个地方,想问一下陈故,偏头就看见陈故在他群里的消息。   ——当时正好是有人拉了个新群,把他拉了进去,新群江眠没有屏蔽,所以一直在响。   江眠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句谁发消息吗,陈故若无其事地说了,又淡定地把他的手机放下了。   江眠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继续看问卷上的问题。   他当时确实不觉得有什么,陈故是他对象,帮他看一下是谁一直在发消息也没什么,万一是急事,还能跟他说一声。   但在江眠填完问卷后,陈故就忽然抱住了他,力道不像之前那样,反而是有点小心翼翼,甚至江眠都能够感觉到陈故在害怕。   他害怕到有点发抖。   江眠还没问怎么了,就听见陈故藏着恐慌跟他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忍不住想看看是谁给他发消息,而且一发那么多,一直在发。   江眠说他没有在意,看一下也好,万一是急事呢。   陈故却没有因此松懈,他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但意思只有一个——   别厌恶他,别离开他。   江眠安抚了好久,跟他说了他可以看,陈故又小心地问他以后都可以随便看吗,江眠点了头,陈故才终于从那种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俯身了的状态中走出来。   江眠不确定陈故是不是又是装的,毕竟他在陈故面前,直觉总是有点失灵。   但他倾向于不是。   不是为了自我蒙蔽,而是他作为局中人,感触真的太深。   陈故没有安全感到像是在悬崖边上踩钢丝的人,不仅如履薄冰,还摇摇欲坠。   因为皮肤饥渴症本身就是因为过度缺爱引起的一种心理障碍,会再引发出什么其他的问题都很正常。   「缺爱」这两个字,看着简单,说出来也轻松,但其实对于真正受到这方面重创的人而言,大概是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无法逃脱。   比如像陈故这样,在得到一定的满足后会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中,倒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黏人到江眠怀疑他要真的是什么犬类,可能会弄得他一身口水,湿哒哒的。   要不是因为时间太晚,今天去参加订婚宴,他有点累了,陈故看出来了他的疲惫——回来的路上他就在副驾驶上小睡了一下。   不然江眠是真的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有点危。   他不是说排斥这些事——虽然他的确对这种事也不热衷,但在今天之前,如果陈故想,他大概会顺水推舟的点头。   只是今天之后,江眠有点头皮发麻了。   他感觉有些事好像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他到现在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两个男人,要怎么……   江眠陷入学术上的沉思。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他太纠结,以至于有点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答案。   所以江眠干脆翻了个身,去枕头边摸自己的手机。   江眠还没有打开,就想起自己的手机是开了睡眠模式的,要是他现在玩手机,明天陈故碰他手机的时候就能知道他晚上起来玩手机了,肯定会问他干嘛了。   他不擅长说谎,要是说谎一定会被看穿,说实话又会被调戏……   江眠默然。   他忽然觉得随陈故看他手机这事也不是那么无所谓了。   江眠最终只能放弃探究学术,老老实实躺好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   江眠是二月底开学,开学时江聊一还没回来。   因为江眠要住宿舍,陈故为此哀怨了好久,但也没有说什么。   他很清楚江眠事业心有多重,也不愿意因为自己影响了江眠的学习。   所以哪怕在江眠迟疑着说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申请校外宿舍,就是有点麻烦的时候,陈故抱着他,捏了一下他的鼻尖:“不用。”   他舍不得是真的,想到江眠要和人一间宿舍,哪怕是他亲弟弟也会吃醋更是不假,可他对江眠的喜欢,也没有半点杂色。   陈故的确在很多时候会把江眠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会说「我的眠眠」、「我的好学生」等等一些字眼,也会在江眠身上打上自己的标签。   可他的占有欲,是基于喜欢所诞生的。   他喜欢江眠,所以想把江眠占为己有,所以会对出现在江眠身边的任何人产生敌意,但同时,因为他喜欢江眠,所以他会希望江眠变得更好,所以他会想江眠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达成自己的目标,做自己喜欢的事。   陈故往他嘴里送了块巧克力曲奇:“这样你太辛苦。”   住校上课去图书馆什么的,都会方便很多。   “那你……”   “想你的时候我就来找你。”   陈故勾勾唇,感慨:“还好你们学校允许外人出入。”   确实。   江眠想,毕竟左遥在内地的大学就总是跟他们抱怨学校管好严,就连在校生都不能随便进出,比高中还惨。   陈故又问:“我到时候要是找你频繁,不会嫌弃我吧。”   江眠实话实说:“不会。”   他微顿,慢慢道:“我也想见你。”   陈故心头的软肉被他狠狠勾了一下,于是江眠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曲奇,就被陈故钳着下颌转过了头,江眠刚想问怎么了,连一个音都没出来,全被陈故堵住。   而他嘴里有些甜腻的曲奇,也被陈故勾着连同他的呼吸一块吞噬。   江眠发现时,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接吻时睁眼,因此也是头一回在这种时候对上陈故的视线。   他不清楚陈故是不是一直以来和他接吻时都会看着他,他只知道这时候的陈故真的好恐怖。   那层本来在江眠眼中就不太严实的伪装彻底撕开,他的眼皮耷拉着,视线看上去有点散,但因为只露出了一条缝,故而那双本就深邃的眸子颜色更浓,从而有几分瘆人。   更别说他盯着他的视线是那样的晦涩又强势,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就像是要将江眠一口吞下的什么凶猛野兽。   可江眠却并不害怕。   他早就知道的。   第一次看见陈故的时候,江眠就清楚陈故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还是沉沦在了其中。   江眠睖了陈故一眼。   陈故在看见他睁开眼睛时,就微微弯眼,那恐怖的架势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继续吻上他,抽出一只手掩住江眠的眉眼,不让江眠看他,但攻势却愈发凶猛。   等到一吻结束后,江眠的胸膛急速微微起伏着,他看向陈故的视线也带着难言。   陈故脸上写满了人畜无害,眼神更是无辜至极。   江眠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嘀咕了句:“多脏啊。”   陈故好心提醒:“眠眠,每次亲完都是一次口水交换,你也吃过的。”   江眠:“……”   他不说话了。   偏偏陈故非要凑上来,好奇地问:“在想什么?”   江眠面无表情:“在想怎么让你变成哑巴。”   他还是没有学会开玩笑,这句话也是认真的。   因为陈故这张嘴,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原因,陈故这张嘴真的就没个门似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陈故震惊,捂着心口故作伤心:“你好狠心啊江sir,我这么甜一张嘴你居然舍得让它哑巴?”   他可怜兮兮地凑上去:“哑了怎么哄你?怎么跟你说喜欢你?”   江眠耳根有点燥热,但还是严谨地纠正:“人的嘴不可能是甜的。”   陈故莞尔,他扬扬眉,把嘴凑到江眠跟前:“你尝尝,绝对是甜的。”   江眠望着这张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完美面庞,极其冷漠地伸手推开:“陈故。”   他警告他:“你再逗我一下,我今天就提前返校。”   陈故立马举手投降,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会安静。   于是江眠终于得到清净,能好好去看刚刚在两人的纠缠中不幸与地板为伴的书。   陈故圈着他,眉眼弯得好看。   江眠现在比起以前要鲜活多了,会发脾气,会闹冷脸,会小声嘀咕他,也会被逗到闷笑几声,和以前不一样。   最不一样,也最让陈故舒服的,无非还是江眠只在他跟前这样。   在别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情绪过于平淡,日常对话反应有点迟钝,不太会表露情绪也不太爱说话的性格。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陈故!啊啊啊嗷嗷嗷;   明天!三更!   感谢在2022-10-21 10:20:03-2022-10-21 17: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ねこ 24瓶;明月照冰雪 20瓶;竹枝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开学那天, 江眠还是从陈故家里出发的,他的行李箱是陈故帮着收拾的,衣服也是直接拿的这边衣柜挂着的那些。   南界的天冷得很短暂, 到开学这几天, 已经可以不用穿大衣,最多就在早晚温差的时候披个厚一点的外套, 所以一个行李箱加一个电脑包就可以解决了。   这学期的公休日是周三, 陈故已经把自己手机日历的每个周三都打了标记。   也没有填别的,就是一个爱心表情包,却让江眠勾起了嘴角, 有点无奈地看着他这幼稚的举动, 然后换来了陈故的一个亲亲。   完事后陈故还毛遂自荐:“要我帮你抢课吗?”   江眠摇摇头,实话实说:“我想上的课都不需要抢。”   需要抢的课大多数都是比较轻松的课程,娱乐性很高的那种。   但是江眠选修课都是优先学习,比如外国语, 比如经济类, 又比如理学类,都是那种阶梯教室坐不满, 甚至有些还会空大半的课。   陈故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却也不失落, 一边感慨于不愧是江眠,一边又轻笑着问:“那我可以去陪课吗?”   一般大学旁听是需要交钱的, 但是南界大对于旁听这件事向来表示欢迎, 选修课也不需要交钱。   江眠看向陈故。   他想说陈故在的话大概会让他散神, 可对上陈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 江眠就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然后陈故全程心情极好地送江眠去学校, 又帮江眠把行李箱送进了宿舍里。   他们到的时候, 陈易深正好也在,还在收拾行李。   陈故瞥了一眼他手上戴着的戒指,漫不经心地挪开了视线。   陈易深没有察觉到什么,只问他俩:“待会一起吃个饭吗?我喊上慧慧一块。”   江眠拒绝了,他慢慢道:“陈故要去签合同。”   那幅画陈故前几天卖掉了,还是之前那个画展,对方在视频里看见陈故的新风格时,激动得不行,说了好多吹捧的话,让江眠见识到了商人的嘴能有多绝。   最后对方开价1.5亿,不仅是买这幅画,也是买永久的展览权。   虽然江眠知道陈故的画值钱,毕竟上一回合同他是助理律师,但一幅画高达1.5亿,是不是有点过了?   电话挂了后,陈故的兴致却不太高。   江眠问他怎么了,他轻扯了下嘴角:“其实正常来说是卖不到这么高的,除非我死了后拍卖。”   他语气随意:“毕竟艺术界里有一个词是「死后成名」。”   江眠也不太懂艺术,但他听到对方的报价时,也觉得有点夸张了:“那是因为……”   “他买的不是「sleep」这个名字的作品,”陈故淡淡道:“是我的本名。”   江眠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陈故的意思。   对方看到的或许有陈故的作品,但也有陈故背后的陈鸿禹。   江眠知道陈故有多反感陈鸿禹,他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说「我爸」,而是直呼陈鸿禹的大名,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提及,至少江眠至今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有怎样的结,让陈故这样偏激。   而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时,陈故的眼底不仅有冷意,还带着浓烈的攻击性。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江眠微微抿了下唇。   陈故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   江眠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会不想卖。”   陈故失笑:“我的确很讨厌陈鸿禹,但我不会跟钱过不去。”   在面对江眠时,陈鸿禹带给他的烦躁和厌恶都好像不是什么事了,陈故悠悠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我的画并非一文不值,别人愿意出多多少钱购买,那是别人的事。”   陈故最开始出名,也不是靠卖出天价出名的。   他也经历过慈善画展,免费捐赠。   但那时候是他的第一幅画,他捐给了慈善画展,表示他一分钱都不会要,只要个署名权就行。   然后那幅画卖出了一百多万外币。   后来就有无数的画展找上他,想要从他手里买画,也有不少商人想从他手里求得一幅画,陈故没有包装自己宣扬什么少年天才画家,所以外界知道他真实年纪和身份的都很少,但商圈知道的人不少。   毕竟陈鸿禹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   陈故听到他跟别人提及过他是sleep,但不是炫耀,而是一句“就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一下,上不了什么台面,他现在喜欢,闹着要玩,我就随他玩玩”这样的话。   那时陈故还没成年,已经搬离了陈鸿禹身边,听到时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和反应,只是扯了下嘴角。   他确实也没必要说什么,反正在那些人眼里,陈鸿禹很爱他。   江眠没有说话,陈故抱住他——他很喜欢从他身后抱他,将江眠的脊背隔着衣物贴在他的胸膛上,就好像是把江眠钳进了他的怀抱中,他把下巴搁在江眠的脑袋上,低声问:“眠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江眠不解:“为什么?”   他认真道:“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他有义务抚养你至成年,如果他没有立遗嘱,那么在他去世后,他名下的财产第一继承人也是你。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要因为谁而放弃?”   陈故说他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可这本就不是什么清高不清高的问题,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是因为讨厌谁就处处和自己讨厌的人反着来,那才是真的不对劲。   那这人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在这种无意义的争斗下过去了么。   陈故低笑,彻底安心:“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十六岁的他想要搬离陈鸿禹的身边时,是直接拿了陈鸿禹柜子里的那些藏品去卖了个好价钱,以确保自己有足够好的生活。   ——   陈故在听到江眠说他要去签合同的时候,扬了下眉:“是我们。”   江眠:“?”   他有点疑惑,就听陈故失落地问他:“江sir,你不愿意给我做律师吗?”   江眠这才明白过来:“不是。”   他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会找律所。”   “多浪费钱啊。”   “……”   江眠做不出评价,只能在陈易深一言难尽地注视下把东西放好,就去填好表那些,然后又上了陈故的车,去跟陈故签合同了。   还是上回那个地方,但这一次江眠不再是和陈故偶遇,身份也完全不一样。   他们到时,画展老板早就抵达了,一直在等陈故——江眠觉得可能是因为上一次他让陈故等了五分钟,他怕还让陈故等。   江眠和陈故都没有穿正装,相反他们身上穿的休闲装很明显就是同款,而且因为颜色、大小不一样,所以有点情侣装那味了。   画展老板上回见过江眠一次,老实说他确实不太记得罗律,但记得江眠。   不仅是因为陈故表现得和江眠很熟稔的模样,还因为江眠的长相实在太优越。   他是那种,第一眼并不会让人觉得惊艳,只觉得舒服,但再多看两眼,就会觉得好看得有点不可方物。   人们常用清秀来形容相貌尚可的人,但看到了江眠后,才会明白原来清秀也是一种登峰造极的称赞。   画展老板:“陈先生,这律师……”   陈故未语,江眠就先说:“我是他的律师。”   陈故勾着唇,心情显然很好:“嗯。”   画展老板也是个人精,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暧丨昧地笑了笑后,忙递上了合同。   江眠接过后,认真地逐一看下去,陈故也不像上次那样坐在单人沙发上,离得有些距离,等律师看完说没问题时他再看,而是直接坐在了他身边,挨着他一起看,不可忽视的气息笼罩着他。   江眠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陈故的存在,所以仍旧很淡定地继续看合同。   偶尔碰见几个看上去比较坳的条例,他也直接问,江眠就用白话与他解释。   他们之间和谐得不行,让画展老板觉得自己就不该在这里。   他应该在沙发底•jpg;   他们在看合同,画展老板就没忍住发动态圈炫耀:“sleep老师的新作又卖给我了!现在在谈合同!嘎嘎嘎!我是人生赢家你们没意见吧?!”   圈内不少生意人给他发了国际友好手势的表情包,点赞哗哗地来,其中还有一位上回跟江眠一起来的律师。   画展老板看见时,没太在意,但又发现对方给他发了私聊,语气很好地表示他就是问一下,陈先生是不是换律师了。   画展老板看了看:“没啊,不还是上次和你一块来的那个小律师吗?”   【罗律:那是没有,谢谢您。】   发完这条消息后,罗律坐在办公室里,表情有些控制不住地扭曲。   他是律所负责经济这一块的律师,干这一块捞钱快,赚得多,所以当年他毫不犹豫地从不赚钱的诉讼转了经济纠纷。   上回陈故找他们律所,眼都不眨一下砸过来的钱,就让罗律赚了好几个月的底薪。   他还巴望着陈故下一次卖画也找他,尤其最近这一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工作上事事不顺利,以前一些办得一些案子的隐患也被翻出来,弄得他焦头烂额。   现在半年过去了,陈故的确画出新作了,但他们这半点响都没有。   一定是江眠跟陈故说了什么。   罗律神色阴沉。   江眠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少爷,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   ——   陈故的合同还附带了一个采访,是接受这个画展的采访,只写了一条条款在上面,所以江眠扫过去时看向了对方律师:“这一条加一个附件写明白点吧?”   他说:“采访形式和采访内容,麻烦你们列清楚可以吗?”   现在采访有各种各样的形式,直播采访也算是采访。   但是陈故跟画展之前谈的采访是书面形式的,就是那种之后会刻出来挂在画底下,是谈他改变画风的心路历程(?);   对方律师笑笑:“可以,我们现在就草拟一个。”   江眠点点头,语气虽然平缓,但并不卑微:“那我们等拟好了再签。”   对方律师看着江眠,难免忍不住多说了句:“小江律师看着年纪轻轻的,但是很有经验嘛。不愧是江律的儿子。”   江眠对这样的话已经免疫了,可陈故却悠悠开口:“毕竟是从不给自己多一点休息时间的好学生。”   他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江眠的优秀和他自己的努力是挂钩的,跟是谁的儿子没有关系。   江眠稍顿,轻抿了下唇,才掩住自己要上扬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  那个,大家,if番外我一个都写不出来_(:з」∠)_要不点点别的?目前就一个工作日常,我写if番外总感觉怪怪的,好像不是眠眠和陈故的故事了,大家换点别的梗叭;   下午三点还有哈——   感谢在2022-10-21 17:04:22-2022-10-22 10:3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啊咧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雯郁 30瓶;Don't 10瓶;Mint 9瓶;站在月下 6瓶;鹿汣九 5瓶;古柯、day_toy 3瓶;奇迹停停大老婆、有何不可、那只 2瓶;Bet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江眠给陈故看完合同后, 两人就在附近吃了个中饭。   关于中午吃什么,是在签完合同后讨论的,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开画展, 画展老板非说要送他们, 陈故倒是无所谓,就直接大胆地跟江眠在聊待会吃什么。   “有想吃的吗?”   “首先排除西餐。”   陈故闻言低笑:“知道的。”   他又问:“有推荐吗?”   画展老板刚想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美食名单掏出来, 一抬头就看见陈故满心满眼都是江眠, 于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虽然陈故和江眠都没有说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啦。   很明显的啦。   人家两小情侣商量去哪儿约会,他就没必要凑这个热闹啦。   江眠仔细想了下:“这附近有家大盘鸡味道还行。”   陈故点头:“那去吃?”   江眠没意见。   陈故又忽然捏了捏他的手臂, 弄得江眠有些疑惑。   他语气极其自然:“看看养了这么久, 长肉没。”   江眠也跟着捏了捏:“没什么变化吧?我吃不胖。”   陈故有点忧郁。   江眠这身板,结实不起来就很麻烦了啊。   江眠有些不明所以,陈故也没再说什么,只冲江眠伸出了手。   江眠垂了垂眼, 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陈故握住他的手, 带着放进自己口袋里:“有点凉,冷?”   “是你体温高。”   在前面几步带路的画展老板没忍住偷偷回头瞥了一眼, 在心里啧啧称奇。   他和陈故打过几次交道, 结论就是大画家不愧是大画家, 脾气性格真让人捉摸不透,难以相处。   可现在在江眠跟前, 陈故不仅笑得好看, 眉眼间更是荡漾着春意。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画展老板结合陈故的新作, 在心里深深感慨。   等到吃完饭后, 陈故又陪着江眠去商场买了点生活用品。   商场里播放着最近两年很火的一个歌手新作的歌曲。   江眠在认真地找洗发水的生产日期时, 陈故就望着他在悲切的音乐声中有些走神。   “陈故?”   陈故微微回神, 扬眉看向江眠。   江眠微拧了下眉,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的陈故有几分悲凉:“怎么了?”   陈故把他手里的洗发水拿起来,一下子就找到了江眠转了几圈都没看见的生产日期:“今年一月的。”   他把洗发水放进购物车里,又牵住了江眠的手,才说:“这歌有点压抑。”   江眠仔细听了听:“凉不怨唱的。”   完全没想到会从江眠嘴里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陈故微微一笑,笑容有几分危险:“嗯?”   江眠解释道:“南界大音乐学院那边的一个学弟。”   “是他粉丝?”   “不是…就是他签在了我哥手底下的娱乐公司那。”   江眠慢吞吞道:“我也是在年度汇报中听到提过一嘴,说他给公司赚了多少钱。”   要是换做别人,肯定到这里就满意了,然而陈故显然不是寻常人。   他幽幽地看着江眠:“江sir记性真好啊。”   江眠默然,投向他的目光有些无奈。   陈故及时收了自己的神通,捏着他的手,主动道:“我就是有点醋。”   江眠心说你这可不止一点,他就是提了个名字而已,空气中的酸味都要把商场给淹了。   但这话江眠没说,他只是回握住了陈故的手:“嗯,我知道。”   陈故恂恂问:“你会觉得我小心眼吗?”   ……这样的对话一天真不知道要进行多少次。   江眠在陈故开口时,就猜到了会有这个问题。   他耐心道:“不会。”   不过今天陈故又多了个别的:“那你会觉得我这样很烦吗?”   江眠微顿,拧起眉,不能接受陈故这么问,但他还是先说:“不会。”   他稍停后,慢慢道:“陈故,自信点。”   江眠对上陈故的视线,这时候倒不会耳热了:“我很喜欢你。”   所以陈故所有的这些举动在他眼里,都挺可爱的。   陈故彻底安心,但看向江眠的眸光有些蠢蠢欲动。   江眠敏锐地察觉到,瞬间警惕,狐疑地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陈故有点无辜:“想亲你。”   江眠心中警报登时拉满:“在外面。”   他提醒他:“有监控。”   陈故当然知道江眠无法接受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他也没打算现在就亲:“我知道。”   他稍微动了动手,五指穿插丨进了江眠的指缝中,将他的手扣在自己掌心里:“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江眠勉强放心。   然而等到买好东西上车了,江眠才坐进副驾驶,安全带还没系上,陈故就倾身过来拦住了他的手。   江眠有些不解,陈故直勾勾地盯着他:“江sir,现在没监控了。”   江眠:“……”   陈故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了是吗?   见他没有反应,陈故有点委屈:“待会送你到学校后,陈易深肯定在宿舍,你也不会允许我亲你。”   他难过道:“这样的话我今天就只亲了你十八次。”   江眠沉默了下。   他语气诚恳:“从二十四点开始算的话,距离今天只过去了十四个小时多一点,而你已经亲了十八次了。”   虽然这里面大多数是轻吻,不是那种要榨干江眠肺里的氧气的深吻,但那也是亲。   陈故难过了:“你嫌我黏人。”   江眠又无奈地看着他,他把手搭在陈故的手臂上,主动碰了碰他的唇:“没有。”   他把陈故前不久跟他说过的话拿来用:“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陈故捏住他的下颌,垂下眼:“那就是给亲了?”   江眠才点头,就被陈故直接吻住。   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缠绵,将气氛烘托得缱绻。   江眠配合地仰着头,方便陈故榨取他的呼吸,陈故把手放到他腰后时,他也由着陈故使劲将他从座椅上带离。   但江眠想的是他把一条腿跪在中间的屏幕上就好了,反正陈故也还没发动车子,但没想到陈故直接将他捞到了腿上。   这毕竟是在车子里,就算车子再贵,再没调座位的情况下,驾驶座和方向盘中间的距离也不宽,江眠清瘦的脊背不可避免地抵到了一点方向盘。   江眠跨着腿跪坐在陈故怀里,倒是因为这个动作,变成了要低头和陈故接吻,可也是因为这个动作,他被陈故以更轻松地方式桎梏在了怀里,手还能做出多余的动作。   当他粗粝的指腹从衣摆中探入,落在江眠的腰上时,江眠的身体几乎绷直成了一张被拉满的弓,整个人更是被陈故看似温柔却分外撩火的动作惹得不受控制轻颤了几下。   江眠的手想要去抓住陈故的,却被陈故率先一步用一只手抓在了身后,他的手很宽大,恰好能够锁住江眠的两只手,把两截细白的手腕禁锢在掌心中。   江眠的手背着,彻底没了支点,人完全是往陈故那边倾斜的,但至少这样江眠能够摆脱不停地在压榨他「生存空间」的攻势。   江眠微微往后仰头,陈故也顺从地没再追击。   但藕断丝连落下来的东西,却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陈故低笑了声,江眠的耳朵登时爆红,浓色几乎要渲染上脖颈。   陈故把手从江眠的衣服里抽出来,心情很好地给他擦拭干净,从脖颈一路往上到江眠又被咬破了口子的唇。   他一点点将水渍捻过擦干净,至于早就洇在衣领上的一点,陈故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而江眠已经羞恼到自闭了。   他都不想去说陈故刚刚的放肆大胆,也不想去从陈故的掌心中挣扎出来,在陈故松开他的脸时,江眠就直接低头把脑袋埋进了陈故的颈窝里,耳朵又烫又红,陈故稍微偏头挨一挨,都觉得自己像是碰着了个超迷你版的暖手袋。   陈故垂着眼看他耳后那枚颜色过浅的朱砂痣,本来就不太干净的脑袋更加被泼了一桶脏水。   他轻咳,却舍不得移开视线:“江眠?”   江眠根本不想说话。   他觉得今天这场面可以列入他人生尴尬场面之最。   比那天陈故用嘴还要让他崩溃。   其实江眠也不是要面子的人,他就是在这些事上不太放得开,不像陈故在国外长大,向来不是很避讳,总是能一口一个「亲」啊「喜欢」啊什么的。   陈故松开江眠的手,将掌心覆在了他的后脑上,环着他的腰身,哄道:“没事的,就我俩看见了,没其他人看见。”   实在是因为江眠这反应太可爱,陈故没忍住低笑:“下次我一定先弄干净了再松开你,好不好?”   江眠不可思议,身体绷得更加僵硬,这会连耳后都蔓延成了粉色。   陈故禁不住,到底还是用指尖很轻地捻了一下那枚痣。   这一下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江眠猝不及防被他碰到这儿,整个人不仅抖了一下,还不受控制地轻哼了声,惹得本来是带着点逗弄心理的陈故看他的目光也瞬间变了味。   陈故舔了下自己的臼齿,真恨不得现在就咬住江眠的脖子,狠狠地占有他、得到他。   可在敏锐察觉到江眠的慌乱和生无可恋还有前所未有的紧张时,他又不得不把自己的牙给全拔了。   他只能低着头,忍着火拿脑袋轻蹭江眠,安抚他:“眠眠,别怕。”   陈故声音都喑哑得听不出本音了,却还在哄人:“我就是手贱,没别的意思。”   他轻轻给江眠顺毛:“怪我,都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说:   又是作者不敢说话的一章(烟);   我只能说句下午六点;   感谢在2022-10-22 10:30:17-2022-10-22 13:5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桔 5瓶;陆景明、一只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当天晚上, 江眠盯着自己在卡得在转圈圈的校园选课系统,脑子里面还全是下午时的场景。   他其实就是那一瞬间自闭了,要是陈故不管他, 他缓一缓也能过去。   可陈故抱着他哄了好久, 各种软话甜言蜜语往他身上砸,弄得他进入了另一种不好意思的境地, 却也忘了那场面。   江眠盯着转了不知道多久的圈圈, 伸手用指尖轻轻压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眉眼荡漾着罕见的柔和。   那个时候他紧张得不行,就是因为他感觉到了陈故身上在刹那起的可怖, 危险和压迫就像是一座巨山突然罩过来, 当时又是在车上……   可陈故在察觉到他的紧绷后,身上的气场立马就变了。   虽然有很多事江眠都不是很在意,就算当时陈故真的非要做点什么,他大概也就是恼一下, 事后陈故随便哄两句就能好了。   但这并不代表江眠在得到尊重后不会不开心, 相反他有从其中感觉到。   陈故是真的很喜欢他。   这种喜欢已经超过了喜欢,甚至可以说得上「珍重」两个字了。   所以江眠在系统半天没转出来, 陈故又给他发消息了的时候, 选择先回陈故。   【豺:选到了么?】   【江眠:卡死了。】   【江眠:不管了, 过会再进,现在都是抢课的。】   只是以前江眠会边刷题边等转圈圈, 反正他并不打算抢那些娱乐性比较强的课, 也不着急。   而今天江眠选择半小时后再和校务系统见, 他直接拿起了耳机, 去宿舍外接了陈故的电话。   南界大宿舍隔音虽然还行, 但也架不住「两岸猿声啼不住」。   这时候都在抢课, 不少宿舍都在骂娘又或者欢呼,到了走廊上,声音就更明显了,毕竟有些宿舍没关门。   陈故听见江眠那边的热闹,微扬了下眉,靠着自己阳台的栏杆,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外面去,垂眼看着底下跟蚂蚁大小的车流,一点也不怕掉下去:“你到走廊上了?”   “嗯。”江眠关上宿舍的门:“陈易深在抢课,吵。”   别的宿舍至少有点距离,陈易深要是嚎起来,那就跟坐在音响旁一样了。   陈故还在努力推荐自己:“真不要我帮忙?”   “那些课基本上每年都没什么人选。”江眠十动然拒:“再说你现在也不在旁边,换手机登校务系统很麻烦。”   陈故只听见了他后面那句的前半段,他掐了手里的烟:“那我现在过来。”   江眠:“陈故,你冷静点。”   陈故十分无辜:“我很冷静啊。”   江眠敏锐地听见他那边有走动声,猜到陈故是真的打算过来了:“不是,我们宿舍十一点后就关了,你现在来是能进来,但是最多你就待十分钟就要走,你不嫌难跑么?”   已经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准备换鞋子了的陈故:“你都不嫌弃我黏人又小心眼还麻烦,我为什么要嫌难跑?”   陈故微顿,漫不经心地转了下车钥匙,声音虽然含笑,但却好像有几分意味深长:“还是不想见我?”   ……他们两个小时前才分开。   不过这话从陈故口里说出来,真的就一点也不违和。   江眠有点无奈,但还是实话实说:“没有。”   他确实也有点想陈故了。   寒假时几乎每天都和陈故黏在一起,哪怕很多时候看上去都像是陈故缠着他不放,可如果不是江眠默许,陈故也不会这么放肆。   江眠是喜欢陈故跟他撒娇装可怜的。   因为他发现陈故不会这样对别人。   所以在陈故故作委屈地说「那你还那样说」的时候,江眠耐心地哄了句:“我就是怕你这样跑累。”   “我不累。”陈故勾起唇:“我来了。”   江眠说好,但却没有挂电话,他往楼下走:“我到校门口接你吧。”   这样他们见面的时间能多十分钟。   陈故没有拒绝。   他们就挂着电话,一个往校门口慢慢走,一个开着车在往学校这边来。   江眠听着陈故那边的喇叭声,看着有些到学校操场一边谈恋爱一边抢课的小情侣,头一回体会到很久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老师笑着说的青春。   老师说少年人就是毛毛躁躁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时候江眠望着班上闹腾的同学,其实不太能有什么感触。   因为他从小到大就很沉稳,他觉得个人的性格不同,青春不应该就得和冲动挂钩。   可现在谈了个恋爱,江眠深以为然。   要是前年有人跟他说,他有一天会在大晚上跑出来就为了见谁二十分钟,他肯定会觉得那人需要去精神病院看看脑袋。   ——不带有任何歧视和侮辱的诚恳想法。   而现在江眠抵达校门口后看着南界大门口的绿化带,还有就在校门口做生意的夜宵小吃摊,深感该看脑袋的人应该是自己。   就为了这二十分钟。   有意义吗?   可当他看到陈故的车在停车位上停下,不由自主地朝陈故走过去时,他又忽然觉得意义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陈故锁好车门,冲他弯眼,一双好看的眉眼代替了今夜没上班的星月,在这夜色下璀璨耀眼得很。   陈故看着江眠只穿了件薄薄的宽松毛线衣,不由得皱眉:“怎么就穿这么点?”   “还好。”江眠说:“不冷。”   陈故却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示意他抬手。   江眠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乖乖套上陈故那件对他来说大了不止一号的外套。   江眠捏着外套闻了闻,微微拧眉,又凑近陈故身上嗅了一下,惹得陈故差点没忍住直接把他捞怀里亲。   他伸手牵住江眠微凉的手:“江眠,深夜勾人犯法么?”   “不犯。”   江眠诚实地回答完,没什么波澜地问他:“你抽烟了?”   陈故微顿,也没玩什么「是别人抽的我不小心沾到了」这样的把戏,大大方方承认了:“我一路都开着窗,味还有吗?”   江眠拧着眉点头:“你怎么突然抽烟了?”   他在陈故那儿的时候,江眠一度怀疑陈故摆在桌上的烟灰缸就是个摆设,因为陈故没用过。   结果今天陈故就告诉了他一个事实,那个烟灰缸不是摆设。   陈故一脸无辜:“烟瘾犯了。”   “我在的时候又没看见你犯。”   “那时候天天能看见你,还能亲你,就想不了那些。”   陈故低笑:“眠眠,烟瘾在你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江眠语噎。   陈故又说:“再说抽烟嘴里有味道,怕你嫌臭,而且二手烟对身体也不好。”   ……江眠是真的没有想到陈故想了这么多。   江眠抿唇,嘀咕了句:“一手也不见得有多好。”   陈故懂了:“戒,从现在开始就戒。”   江眠有点怀疑:“戒得掉吗?”   他可是听人说过,烟这种东西,成瘾了就麻烦了。   “戒得掉。”   陈故捏捏他的手:“我家好学生不喜欢的,什么都能戒。我回去就把它们全丢水里,再也不买。”   江眠不可避免地被他逗到,神情也没有那么肃穆了,但他还是欲言又止了一下。   陈故就问怎么了。   江眠实话实说:“我看电影里都是上交打火机。”   陈故扬眉:“你想要我也能给你,不过我还得再买。打火机在我手里不全是点烟用的,有时候弄溶胶或者是别的什么都需要。”   “我就是想说不现实,因为点蚊香也需要。”   “电影嘛,艺术成分。不过你看过那些肥皂剧?”   “以前陈易深追周雨慧的时候约过爱情电影,我就是陪场的工具人。”   两人闲聊着往学校里走,等到江眠把陈故带回到宿舍时,陈故也用他的手机登上了校务系统。   “你们这系统,可以再卡一点。”   听到熟悉声音的陈易深探头:“……哥?你怎么又来了?”   陈故不理他,只到阻隔墙的另一边,抽出江眠的电脑椅坐下。   江眠动了动唇,觉得这事也不太好解释。   说陈故是为了帮他抢课来的,也太奇怪了吧。   但好在陈易深向来就不是一个需要别人接话的孩子:“对了!我跟你们说!我抢到电影鉴赏了哈哈哈!”   江眠点了下头,慢吞吞地说了句:“恭喜。”   陈易深还没说什么,陈故就喊他:“江眠。”   他语气幽幽:“我是来看你的。”   江眠只好无视了陈易深震惊的视线,乖乖走到陈故旁边,随意地靠在了桌子上坐下。   这时候选课已经没那么卡了,江眠就微微倾身,指挥着陈故把课选完。   陈故:“课表什么时候出?”   江眠:“明天吧。”   他微顿:“出了就发你。”   陈故弯弯眼,不置可否。   他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江眠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只以为陈故是舍不得,所以就陪着聊。   而且因为他的手机在陈故手里,江眠都忘了要看时间。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关门铃声响起时,江眠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边的陈易深转着椅子探了个头过来:“宿舍出不去了,哥你要不今天就在这睡吧?”   江眠盯着陈故,陈故面上没有丝毫心虚,一脸无辜:“时间过得好快啊,我都没注意到。”   故意的!   陈易深察觉到他俩之间的暗潮汹涌,又默默缩了回去,假装自己不存在。   江眠还靠着桌子,他压低了声音和陈故说话:“你到底想干嘛?”   陈故伸手抱住他,把脑袋埋在他的腰腹里,声音也很轻:“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江眠微怔。   陈故轻哂了声:“陈鸿禹摔了一下,又进医院了,要我过去。”   “我本来不想理他的,但他身边有个恶心人的玩意…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反正不能让那东西碰到陈鸿禹的产业,不然他一定会对你动手。”   江眠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我不怕。”   “不行。”陈故收紧自己的手臂:“要只是我的命,没了就没了,我不敢拿你去跟傻逼赌。”   他又呢喃:“而且我总要做个了断。”   江眠皱眉,他把陈故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捞出来,低声警告:“陈故,你怎么去的就要怎么给我回来,要是身上再多一道伤,我就不要你了。”   陈故微怔,对上江眠严肃的眸子,被帅得不要不要的:“我就是打个比方……”   江眠打断他:“打个比方也不行,听见没?”   “好。”   见他点头了,江眠才从那种能压死人的状态中出来,又有几分不自然地嘀咕:“你今天在这睡,也没有换洗衣物啊。”   现在还没热起来,倒是不一定要换里衣,可内丨裤什么的……   陈故眨眨眼:“你摸摸口袋。”   不明所以地江眠下意识就去摸自己身上属于陈故的外套,然后他直接摸出来了一袋一次性的贴身衣物。   江眠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红了耳朵把外套脱了连衣服带包装袋一块丢到了陈故身上,就差把那个至今都没有骂过的脏字骂出口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明天!还是!三更!   感谢在2022-10-22 13:54:50-2022-10-22 17: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漆漆的白馒头 30瓶;听风吹雪花酥 5瓶;陆景明 2瓶;工地的砖好烫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等洗完澡后, 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   之前江眠在陈故家里时,都是陈故睡沙发,他睡床, 两人没有同床共枕过, 唯一一次,也是在沙发上, 那时候是陈故发烧, 江眠被他桎梏着,被迫跟着睡了一觉。   可那时候无论是两人的关系还是情况,都不会想太多。   现在就不一样了。   陈故倒是主动开口:“我睡沙发吧。”   宿舍里倒也还是有一个小沙发, 但是那个沙发平时坐坐还好, 要睡人,躺下肯定是不可能的,陈故要么趴着要么仰着,反正一晚上过去肯定会不舒服。   江眠把这话说出来了, 陈故就有点为难地看着他, 一脸那怎么办的无辜模样。   陈故在想什么,江眠太清楚了。   他就是想让他主动开口。   江眠动了动唇, 还没说话, 陈易深就又纳闷地探了个头出来:“你俩一起睡呗, 实在不行要不哥你跟我睡?”   陈故不说话,只看江眠。   江眠面无表情。   让陈故跟陈易深睡, 看似是最优解, 其实陈故不用躺下去, 只要碰到陈易深一点, 他都怀疑他能把自己的皮搓下来。   倒不是陈故讨厌陈易深, 只是陈故那个病…江眠见识过两个极端的表现。   江眠抿唇, 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扭头上床:“上来吧。”   陈故弯眼,看了下陈易深。   陈易深冲他挤挤眼,示意配合愉快。   陈故忽然觉得有个弟弟也挺好。   陈易深是不知道陈故的病,但他就是纯粹地想助攻。   陈故如愿踩着楼梯上了江眠的床,江眠盘膝坐在床上,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和陈易深住的是双人宿舍,但床的大小和六人宿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个人睡翻身勉强还行,平时一个人坐在这上面也没什么,可两个人,就显得有点拥挤了。   尤其陈故不仅高,身材也结实。   江眠看着他屈膝在自己身边坐下,一双大长腿委委屈屈地蜷缩着,江眠甚至有种就算没有他,陈故一个人在这个小床铺上都睡不开的错觉,也正是因此,他难免为接下来的处境提前忧虑。   “还不睡么?”   陈故挨着他,垂眼望着他手里的掌上词典:“好偏的语种。”   江眠微顿:“无聊随便学的。”   他有点不敢偏头看陈故:“你会?”   上回他就听陈故用小语种拒绝过别人的搭讪。   “这个地方被称作艺术梦境,我去过几次。”   陈故低笑,轻声说:“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没请导游和翻译,自己揣着个词典就去了,在那住过一段时间,日常交流勉强还行。”   陈故的勉强还行,就是精通了。   他在语言方面确实有天赋,前段时间江眠和他去南界的老城区那边买陈故需要的颜料时,江眠还听见陈故用几乎和本地人一模一样的本地话与老板沟通交流,全程没有一个错误。   要知道也就几个月前,陈故还问他「狮子狗鱼蛋」是什么东西。   现在就已经到了说他是在南界土生土长的都有人信了的地步。   江眠无意让他和陈故的对话被陈易深听见,所以也跟着用气音说话:“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陈故颔首:“我还把我去过的地方都画了下来,做了一本画册,不过放在国外的画室里了,我到时候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给你看。”   江眠没有拒绝。   陈故又捏了捏他的鼻尖,再问了一遍:“还不睡么?”   江眠默默地把词典放到床头挂着的置物架里:“睡。”   他有点小紧张:“你睡里面还是我睡里面?”   陈故想了下:“你睡里面吧。”   他勾起唇,直白道:“床太小,会挤着,栏杆抵着会难受。”   江眠心里被戳了一下:“那你也会不舒服。”   “眠眠,”陈故失笑:“我皮糙肉厚的,你跟我比什么?”   江眠却拧眉:“你也是人,有什么区别?”   陈故被勾到,到底还是没忍住,冲江眠伸出了手,从侧面环抱住他的肩臂,然后在他脸上落了个不带声的吻——他倒是不介意落带声的,但江眠肯定会炸毛。   更别说就是这么亲一下,江眠就紧绷起来了,满脑子都是阻隔墙那边就是陈易深。   陈故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僵硬,他不是很爽地又轻轻捏了一下江眠的脸:“江眠。”   他语气幽幽:“我人在你的床上,你却在想别的男人?”   江眠:“……”   他抿住唇去看陈故,用气声说:“你别动手动脚的。”   陈故开始装听不清了:“什么?”   江眠心说真是惯的,可他也只能继续纵容下去。   那边陈易深喊了声:“哥,江眠,我关灯睡了哈。”   还没等两人应声,陈易深又意有所指地特意说了句:“哦对了,我明天早上六点就会起床走,慧慧他们医学院明天才返校,我去接她帮她搬行李,我一天都不在。而且我最近睡眠不好,我带耳机听着催眠曲睡的哈——”   江眠:“。”   他不是不能明白陈易深的意思,但他想说陈易深也真是够拼的。   当年高考冲刺那段时间六点半起床都做不到,现在就为了给他和陈故创造空间,就能六点起床了?   大白天能干什么?   陈故应声后,陈易深就把灯给关了。   屋内瞬间暗下来,江眠有短暂的半分钟是什么也看不清的,但陈故的夜视能力很好,他轻轻碰了碰江眠,示意江眠睡吧。   江眠动了动,就听陈故又问:“你刚刚是不是心疼我了?”   “嗯。”江眠没有否认,并表示不解:“我心疼你不是很正常吗?”   陈故低笑。   江眠这天然呆的性格逗起来是真的很可爱。   “还是我睡外面。”   陈故将他挤到里面去,用气声说:“江sir心疼我的话,就让我抱着睡,这样就不会挤着了。”   江眠怀疑他就在这儿等着了。   他勉强适应了黑暗,寻找到了陈故的轮廓,狐疑地盯着陈故,却因为没有灯看不清他的表情,无法分辨陈故说这话时的模样。   不过无论陈故是什么样子,江眠都会点头,所以看不看得见并不影响。   只是陈故真的太喜欢从背后抱他了。   江眠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就连睡觉时,陈故都要从后面贴上他的脊背。   宿舍里的床是真的不够大,两个大男人塞在一起不仅拥挤,还有几分燥热。   薄薄的被子滑到了陈故的手臂,却恰好盖住了江眠的肩膀,因为江眠没有睡枕头。   陈故让他抬头,他抬了,然后陈故就拿自己的手臂给他当枕头。   只是枕头不会再就势曲起来,虚虚地锁住江眠的脖子,但陈故的手臂会。   而且陈故的另一只手将江眠的双臂连同腰身一块锁在了他的怀里,用的力度虽然不算大,但至少江眠也没有办法挣出来。   不过清醒状态下的江眠也没打算动,因为他能够感觉到陈故的体温在逐渐升高,而且某些异样感也愈发强烈,伴随着陈故传递来的温度与气息,存在感十足。   江眠选择沉默。   陈故还是那副没打算理会的模样,只沙哑着嗓音和他聊一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江眠还是摇头:“没有。”   陈故:“那我就自己看着办了。”   江眠动了动唇:“你别买那么贵的。”   陈故应声,悠悠道:“我不买贵的,我只买好的。”   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江眠。   陈故随便找了些话题,缓解了江眠的紧绷。   江眠其实很早就习惯了被陈故的气息所包裹,但他不习惯和谁一起睡,还是被这样抱着,可对方是陈故,又好像没有不习惯。   除了一开始心跳真的有点快,他都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陈故的,反正就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砰砰作响,响到江眠怀疑陈易深可能都要能听见了。   但在陈故不动声色地安抚中,那些紧张和忐忑就全部消散,困意也随之袭来。   毕竟在陈故送他回学校前,他们还去夜跑了。   在听到江眠的回答有几分倦意后,陈故就及时止住:“睡吧。”   江眠应声,很低地说了声:“晚安。”   陈故垂首在他发间落了个吻:“晚安。”   江眠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记得陈故每次都非要个吻,但他有点懒得动了,又被陈故锁在怀里,所以干脆跟着低了低头,有点敷衍地在陈故手臂上亲了亲:“好梦。”   陈故微顿,手上的青筋暴起,呼吸登时有几分沉重。   他眸色晦涩难辨,但却仍旧温温柔柔地说了声:“好梦。”   江眠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后,陈故把半张脑袋埋在了江眠的发间,用唇轻轻摩挲着他的发丝,一遍又一遍。   ——   江眠的睡眠有些浅。   所以他在半夜的时候醒来了。   原因是他做梦梦见自己被八爪鱼缠得死死的,他想动,却根本动不了。   于是半梦半醒的江眠想在现实里翻个身,却发现在现实里他也动不了。   他不想睁开眼,但稍微动动手脚,都能够感觉到有什么结实有力的东西束缚在自己身上,温度还有点高。   江眠慢半拍地想起今天他是和陈故一块睡的,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再动了动腿,终于发现在他睡着的时候,陈故把脚也搭在了他腿上,然后全部锁住在了自己的怀里。   江眠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气,心说难怪会做那样的梦了。   他根本动不了,只能重新闭上眼睛。   其实江眠以为自己再睡会很困难,毕竟他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   可没想到他才合眼,没多久就有了睡意。   他也说不出究竟是陈故缠得太死,还是因为陈故的怀抱太有安全感,但反正陈故身上的气息就像是他的安眠乡。   胜过所有的入睡好办法。   作者有话说:   诶嘿嘿嘿;   下午三点还有——   感谢在2022-10-22 17:00:06-2022-10-23 10:2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小胖 66瓶;黄昏独倚栏、鲨呀!兔子爱吃青草 10瓶;稚臣 8瓶;桃桃 5瓶;推盏 4瓶;universe 3瓶;陆景明、瑾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其实陈易深刻意留时间给他们真的没必要。   陈故是下午的飞机, 昨天晚上临时收到消息,行李还没有收拾。   两人早上起来后,陈故就陪着江眠吃了个早饭, 就去收拾行李了。   今天还没有正式开课, 但江眠也有学校里的事,不然他也不会昨晚就住进来。   不过本来江眠是提出了他可以送陈故去机场的, 被陈故拒绝了。   陈故捏了捏他的脸:“你跟我去, 我怕我会忍不住当场把你扛上飞机一起带走。”   江眠有被他这堪称土匪的话给震到。   但他还是送陈故出了学校。   他把陈故送到车前,陈故没急着开车门走,江眠也没有催促。   这时候返校的学生还是很多, 毕竟每个院正式开课的时间都不一定, 道路上有很多人往往返返,可江眠眼里只有陈故,就像陈故的瞳孔中只会倒映出他的身影一样。   江眠微抿着唇,迂回地问:“你过去后会很忙吗?”   “会。”陈故没有隐瞒, 他笑了笑, 捏捏江眠的鼻尖:“但给你发消息骚丨扰你的时间还是有的,只是可能做不到随叫随到了。”   江眠慢慢地嗯了声, 陈故又说:“我做了什么都会跟你汇报, 所以你也要跟我说, 好吗?”   江眠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好。”   陈故望着他,慢条斯理地问:“会想我吗?”   江眠继续点头:“会。”   陈故勾唇, 心情终于好了点, 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了江眠一句:“那我一定会比你想我还要想你。”   江眠:“……”   他心情也莫名轻松了些, 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鸿禹好了就回。”陈故语调有点散漫:“但昨天听他助理说摔得挺严重, 有句俗话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眼见江眠的眉眼又有点往下耷拉, 陈故立马补充:“不过你放心, 医生说他能出院了我就回来。”   他悠悠道:“我到时候给他请最好的医生,让他早点从病床上起来解决自己这些烂摊子,也让他没法装病把我留在那。”   陈故低声:“我会努力早点回来的。”   江眠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好在陈故足够敏锐,能够将他的不舍全部收入眼中。   陈故轻勾起唇,冲江眠伸出手:“眠眠,能不能抱一下?”   他半玩笑道:“毕竟之后最起码一周见不到了。”   陈故以为江眠大概会说什么在外面,他哄人的话都准备好了,结果江眠没有迟疑地就上前一步,靠进了他的怀里。   不仅如此,江眠还主动地扬起了头,在陈故唇上落了个吻。   从他们一直出现开始,就有在悄悄关注他们这边的一些学生在不远处登时发出了尖叫声。   江眠一停,他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后续反应,耳根登时无比燥热,但陈故已经搂住了他的腰。   陈故完全不在意外界的声音,只弯着眼看江眠,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江sir,玩偷袭?”   江眠注意到有人拿手机拍他们,表情有点绷不住了:“你先松开我……”   陈故稍微弯腰替他挡了挡镜头,眉眼含笑,语气却故作幽怨:“你都能亲我,我却不能抱你。眠眠,你好不讲道理啊。”   江眠无言。   知道他脸皮薄,陈故也只是逗了一下,就松开了他。   陈故又捏了捏他的手:“走了。”   江眠觉得自己今天这一天的心情真是起起落落,那根线就好像是被陈故把握在手里,随意操纵:“嗯。”   这一回再没什么剧情了,只是江眠望着陈故的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才离开,就像陈故放缓了车速分神去看后视镜里的江眠一样。   ——   陈故从南界飞国外,要坐整整一天的飞机。   落地后还是那位助理来接的他,助理询问:“小陈先生,我们先去医院吗?”   陈故头一回没有拒绝:“嗯。”   他表情看上去虽然淡淡的,但比之前每一次都好——助理如是认为。   陈故低着头给江眠发消息说自己到了,江眠没有第一时间回他,他也不急。   上了车后,助理又斟酌着问:“需要我给您汇报一下先生的伤势吗?”   陈故又是一声嗯。   于是助理就开始了:“先生他是在酒会时不小心……”   “你直接说他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好就行了。”陈故打断,没什么波澜道:“以及我什么时候能走。”   助理跟了陈鸿禹很多年,当年陈鸿禹和夏茗谈恋爱时,他在,结婚时他也在,离婚后他更加在。   这么多年,陈故和陈鸿禹的关系他一直看在眼里,不是不想他们缓和下来,他以为今天会是一个机会,但…看样子陈故今天的好说话并不是因为担心陈鸿禹。   助理推了推眼镜,有点可惜,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重新汇报:“先生的左腿骨折了,还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最起码要休养两周。”   他在说这话时,始终悄悄看着后视镜,陈故在听到要休养两周时,眉眼间就浮现出了淡淡的不耐。   助理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到什么似的,又提醒了一句:“小陈先生,塔克洛也在。”   陈故的表情登时就冷恹起来了,他轻嗤一声,话语里全是讥嘲:“怎么?你也没能劝动陈鸿禹?”   助理垂首:“您知道您父亲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他微顿:“而且塔克洛很得先生的信任。”   陈故没有回应,他懒懒散散地靠在真皮座椅上,俨然一副「关我屁事」的模样。   助理又在心里叹了叹,没有再说。   陈鸿禹这样的有钱人,当然是住在vip病房。   而且国外的vip病房可比国内的奢侈,整整一层只有六个房间不说,碰到财大气粗的有钱人不想被人打扰或者看到自己的丑样,还可以包一层下来。   助理替陈故推开门,率先看见的不是病床,而是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外国男人,在听到动静时,他就站起身,冲陈故微微弯腰点头。   然而陈故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只有助理跟他打了招呼:“塔克洛先生。”   塔克洛用外语道:“先生刚睡下。”   陈故停住脚,冷冷地睨着他。   哪怕在国外,陈故的身高也不会被淹没在人群里,至少比塔克洛还要高。   塔克洛不忙不慌,低声道:“不是让你白跑一趟,我把工作交接给你。”   然而陈故头也不回地走了,明明会这国的语言,偏偏不说:“发邮件给我。”   塔克洛没吭声,助理忙翻译了句:“小陈先生要你发邮件给他。”   说完,他就去追上了陈故,所以也没听见塔克洛在沉默过后,用蹩脚艰涩的中文说:“我听懂了。”   “小陈先生,抱歉。”   助理追上陈故,有几分懊恼:“我没想过他会来这一出。”   其实助理并不知道陈故为什么那么讨厌塔克洛,但他知道塔克洛有几分狼子野心,而且不赞成陈鸿禹在本就和陈故关系不好的情况下再弄出了个养子,所以在这件事上,助理一直偏向陈故。   陈故压根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口舌:“我明天去公司还是今天就需要去?”   助理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您下午和大家开一个会最好。”   ——   江眠发现,陈故真的是一到那边情绪就很明显的很差。   而且陈故也不避讳,就直白地告诉他他心情不好。   江眠觉得这样挺好,如果陈故要伪装,他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办,而且有时候吧,人总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殊不知装过后反而容易让接收信息的人收到错误信息,误会什么。   虽然江眠大概率是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可他会喜欢陈故这样直率的表达。   告诉他他心情不好,想要安慰。   大方地来依赖他。   毕竟他们是对象啊,陈故不依赖他,去依赖谁呢。   【豺:好烦】   江眠把之前陈故发给他的猫猫贴贴的表情包发给陈故,又问:“现在还在忙吗?”   【豺:短暂休息,你那边应该十点了吧,要睡了吗?】   【江眠:可以跟你打完电话再睡。】   于是陈故的通话邀请就直接跳了出来。   江眠才按下接听,陈故有些懒散的声音就透过耳机从另一端传来:“眠眠。”   江眠应声:“嗯。”   “你怎么不高兴了?”   “一堆破事。”   陈故是真的烦,但在听到江眠的声音后,就平复了很多,出口的语气也不是躁郁,而是抱怨和撒娇:“有闲钱在手里投资可以,但我讨厌自己开公司弄这些,烦。”   他顿了顿,故作委屈:“而且最起码得在这边待两周,我好想你。”   江眠垂眼,也抿了下唇,声音有点低下去:“你才去不到两天。”   陈故更加难过了:“你不想我吗?”   江眠静静地望着课表出来时,陈故拿起他的计划表和笔,帮他做的计划表。   现在就贴在他的桌子上,以前都是很简单的计划清单,但现在却成了艺术品。   陈故在上面画了Q版的猫,还画了Q版的他自己,上头还写了字。   写着「眠眠要记得想我QAQ」。   江眠嘴角轻勾,不到两天而已,思念就已经从心里蔓延到眼里,溢了出来。   他轻声说:“想。”   江眠总算明白那些小情侣们为什么那么黏黏糊糊了,因为他也会:“食堂和外卖,都没有你做的饭菜好吃。”   陈故不在,他的食量又缩减了一大半。   他继续说:“而且没你陪我一块夜跑,我跑不动。”   陈故深吸了口气,被勾得不行,却也只能说:“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要是等我回来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起来的肉没了,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江眠应声,慢慢道:“你也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许受伤。”   陈故低笑:“知道了,我是来接烂摊子的,又不是来找黑丨丨社丨丨会打架的,别担心。”   他微顿,想了个法子,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逗江眠:“眠眠,南界今天潮吗?”   江眠不明所以,但敏锐地从他带了些许促狭的语气中察觉到了点点危险:“出太阳了,不潮。”   陈故弯眼:“那你记得帮我收好内丨裤。”   江眠:“……”   他心里那些压着的情绪瞬间消散,全部化作了被调丨戏后的赧然。   江眠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脏话这种东西的存在。   因为他现在就很想骂一句滚。   作者有话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   感谢在2022-10-23 10:29:43-2022-10-23 14:3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韵丝儿哦 29瓶;随忆云烟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陈故说两周是保守估计, 真的的确是保守估计。   因为十四天后他回不了国,陈鸿禹的状况比医生预估的要差一点。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他到国外的当天是没有见到陈鸿禹的,后两天又因为在交接工作, 忙得脚不沾地, 还要忙里偷闲给江眠发消息,所以是直接把陈鸿禹抛到了脑后去。   一直到第五天, 还是助理表示陈鸿禹说想见他, 加上有份合同必须要陈鸿禹签字,陈故才推了个会议,带上合同, 再次出现在了病房里。   他到的时候, 其实陈鸿禹还没醒,但是塔克洛不在,陈故就稍微有那么点耐心等一下。   陈故不像塔克洛和助理他们那样守在外面的「客厅」里,而是直接迈进了病房。   进去后, 他的脚步稍微停了一下。   陈鸿禹躺在病床上, 不知道是因为这次摔的太严重,还是真的到了年纪, 他看上去好像老了很多。   陈故在病床旁侧靠着窗户拜访的沙发椅上坐下, 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 垂着眼。   旁侧白色的窗帘时不时的被风吹动一点,飘进他的眼帘里, 又落下。   他静静地坐了许久, 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故抬了抬眼, 又看了一下陈鸿禹。   ……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没有不带任何色彩的去正眼看陈鸿禹了?   大概是因为不舒服, 陈鸿禹皱着眉醒来的, 房间里多了个大活人,自然容易被注意到。   陈鸿禹看到陈故坐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又因为逆光看不太清楚表情,只能冲他招手:“坐那么远干嘛,坐过来。”   陈故倒是起身了,不过没有打算坐下,他把合同放到陈鸿禹身上,没有触碰到陈鸿禹一点:“签字。”   躺着的陈鸿禹望着视线落在别处,只给他一个侧脸的陈故,有点恍惚。   说起来,陈故比他高出快一个头了啊,已经算是大人了。   “我这样没法签。”   “我喊护工来。”   陈鸿禹憋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人生病了就会脆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第一次对陈故语气这么冲:“你没手是吧?帮我升一下床会死?”   陈故稍停,耷拉下眼皮睨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刚准备动作,就听见陈鸿禹下一句是:“塔克洛都比你贴心!”   陈故就在这句话中彻底没了动作。   他站定在床边,抱着胸冷冷地扯了下嘴角:“那你喊我来干什么?把你这家产给他,然后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啊。”   陈鸿禹本来就因为一些事憋着火,现在这点火就被陈故浇了油。   在他眼里,陈故这些话就是不懂事的孩子话,所以他没有办法明白,陈故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是这孩子脾气。   “你回来整整五天!五天!我不喊你你就不来!来了就给我甩臭脸!现在就是让你帮我升个床你就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陈故你翅膀硬了是吧?忘了谁是你老子了是吧?!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   比起陈鸿禹突然的暴起,陈故就显得平静了,以至于平淡到冷漠:“除了生我贡献了点精丨子,你还做了什么?”   不等陈鸿禹说话,陈故就点点头,满眼讥讽:“是我忘了,还给了钱。”   “给了多少?陈总记账了么?回头让人发我,我三倍还你。”   陈故面无表情:“够么?不够可以再谈再加,说好了我们就签合同,以后你再也不用喊我,有事找你养子去。”   “还有,这里不是我的家,不要用「回来」这种字眼。”   大概是没有想过陈故会说出这样的话,陈鸿禹张大了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故的嘴有多能说,江眠体会过太多次,但陈鸿禹还是第一次感受,而且陈故对江眠和对陈鸿禹的态度完全不同。   江眠一个律师都能在他面前哑口无言,更何况是陈鸿禹?   这么多年来,陈故对他几乎都是沉默或者冷漠,要么就是几句嘲讽,这样的狠话还是第一次……   陈鸿禹有点懵。   在怔愣过后,陈鸿禹又嘀咕了句:“什么态度啊?我是你爹,念叨你几句而已,至于这样吗?”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的语气已经软下来了。   陈故望着他躺在病床上这样子,也懒得说什么,这些天为这破公司他睡眠时间缩短得厉害,没什么精力吵。只喊了护工进来帮陈鸿禹升床,然后让陈鸿禹签字。   陈鸿禹仔细看了下合同后,签好字,又说:“反正这回这样了,你也二十了,你干脆就势坐上这个位置好了。”   陈故只道:“等医生说你脑袋没问题了我就走。”   陈鸿禹又不是什么傻子,当然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有点恼:“你还没玩够?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穿上西装坐在酒局上谈生意了!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陈故没什么感情地看了他一眼。   陈鸿禹以为他又要出言讥讽自己,但没想到陈故只是从他手里拿走了合同,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刚好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助理感受到了他俩剑拔弩张的气氛,第一时间没敢说话。   尤其——   助理身后就跟着塔克洛。   塔克洛虽然没听见他们刚刚聊什么了,但也能猜到,所以他语气温和地对陈故用当地的语言说了句:“小陈先生,先生也是为你好。”   陈故压根没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留下病房三个人沉默。   最终还是助理硬着头皮问:“先生,您跟小陈先生又吵架了?”   陈鸿禹一听就来火:“塔克洛都知道我是为他好!他却跟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样!我让他玩了这么多年!他也该回家了吧!?”   助理头疼,小心地说了句:“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您真的不该说小陈先生是「玩」?”   陈鸿禹:“他那不是玩是什么?这么大一个产业他不想着继承,就爱他那破画,画画有什么好?多少画家饿死在桥洞底下?!他要不是我陈鸿禹的儿子,他一幅画卖得出这么多钱吗?!”   助理沉默。   他很想跟陈鸿禹说,陈故第一幅画是在署名的情况下卖出去的,那时候没有人知道sleep就是陈故,是陈鸿禹的儿子陈故。   而且之后也有很多出版社亦或者工作室想跟陈故签长期合同,那些合同还是允许陈故接外单的,年薪虽然比不得他们这些资本高,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了。   但是他也清楚。   对于年薪几千几百亿的陈鸿禹而言,一年赚个几千万、几亿真的算不了什么。   陈鸿禹从小就没有什么目标和梦想,就喜欢钱,所以他不会明白像陈故这样拥有喜欢的事物,并且能够在喜欢的领域里拥有成绩、还能养活自己,对于陈故而言就足够了。   ——   陈故从医院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去了陈鸿禹住的地方一趟。   密码还没改,这点让陈故站在门口伫立了会儿。   他有多久没有来这了?   自从十六岁生日那天,看着陈鸿禹带了个只比他大四岁的大学生回家,要他喊她妈妈,他第二天就去卖了陈鸿禹几个藏品搬出去后,就再也没踏入过这里一步。   陈鸿禹从小就是少爷,被捧着长大的,陈家扎根在国外,但国籍一直没改。   他很会享受,独栋别墅不仅有室内外泳池,还有庭院,这个房子,还是这样繁华到令人惊叹,也空荡到让人恐惧。   陈故只踏进了玄关,就没有再进去一步了。   因为他看见摆在玄关里的照片。   那张照片在这儿挂了很久很久,是年轻的陈鸿禹抱着他,那时候他才多大?   五六岁吧,反正小小的一个,望着镜头不太开心的样子,但陈鸿禹看着他却满脸笑意。   陈故关上了门,没有回公司,而是在车里静坐了会儿。   正好江眠的消息进来:“下课了,你从医院出来了吗?”   陈故看了很久江眠这两个字,忽然想到什么,动手改了个备注。   【我家的:?已读不回?】   望着这三个字给自己发消息,陈故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才消散。   他勾唇,直接给江眠拨了个视频过去。   江眠没有秒接。   陈故也不急,铃声响到最后一秒都要自动挂断了,江眠那边才匆匆接起来。   率先进入屏幕的,就是江眠那双有些冷情的柳叶眼。   “我在外面。”江眠戴着耳机,小声说:“刚下课,到处都是人,勉强找了间空教室。”   他微顿,还不等陈故说话,就拧着眉看陈故:“你最近是没怎么休息好吗?”   陈故扬眉,本来是想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江眠这句话里莫名有些鼻酸:“怎么这么问?”   江眠认真道:“有黑眼圈了,而且感觉你看上去好累。”   “不能休息一下吗?”   陈故动了动唇,第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   江眠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对,拧起眉:“陈故,你怎么了?”   “有点难过。”陈故垂下眼,不敢和江眠对视,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江眠,我是不是很没用?”   江眠眉头皱得更深,他还没说什么,陈故又低声呢喃了句:“我想回家。”   “想去找你。”   “好想抱你。”   “今天下午没课,明天周三公休日。”   江眠没有再追问他怎么了,而是道:“后天我只有选修课,教授都很喜欢我,我可以请假。”   陈故的眼睫抬了抬,就听江眠平静而又果断道:“给我个地址,我借我哥的私人飞机,待会就申报航线去接你回家。”   他不知道陈故是受了什么委屈,但既然陈故在那边不高兴,有人让他难过了,那他就去把他带走。   他的陈故那么好,不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否定。   江眠对上陈故有点泛红的眼眶,跟着鼻酸了一下,但还是注视着陈故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地告诉他:“陈故,你很优秀。”   他说:“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作者有话说:   到底是我脆弱了还是怎么了呜呜呜写的时候哭了一遍检查错字的时候还是鼻酸了一遍呜呜呜;   感谢在2022-10-23 14:30:52-2022-10-23 17:2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yiyi 9瓶;猫猫酒 2瓶;明月照冰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陈故没想过江眠会这么说。   其实话刚出口时, 他就有点后悔。   虽然平时总喜欢在江眠面前装可怜委屈,但那时候他是装的,他是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的。   可现在不同。   陈故不愿意让江眠觉得自己脆弱没用。   但江眠的反应, 让陈故那点要强的心理, 连带着那些压抑的、痛苦的情绪一起消散。   陈故勾起唇,眉眼终于荡漾开笑意:“眠眠, 你好帅啊。”   江眠已经有点习惯陈故这些夸赞了, 他还拧着眉:“给我地址。”   “不用。”陈故轻声道:“我就是刚刚有点难受,现在跟你聊几句了,就好了。”   见江眠还皱着眉, 陈故又哄道:“你要是还在假期, 我肯定会让你过来,但是你现在开课了,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   陈故说:“过来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我想做个了断。要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你回去了, 之后又是一堆事。”   江眠抿住唇:“可是你……”   “心疼我?”   陈故低笑:“还有你心疼我我就很开心了, 也更要好好处理这边的事。”   江眠不说话,只望着陈故眼下的青黑, 是真的心疼。   之前他在陈故家的时候, 不是没有见过陈故熬夜画画, 但那个时候江眠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因为画画后的陈故, 看上去虽然疲惫, 却也全是满足和愉悦, 快乐可以从他眼里读出来。   那种状态, 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为了自己喜欢的事去辛苦, 不叫辛苦。   但为了自己不喜欢的是去辛苦, 那就叫折磨了。   江眠不想陈故这样。   可陈故说的也对。   人在这世上总有很多牵连,而且他该尊重陈故。   只是……   江眠轻声问:“陈故,你真的想断干净吗?”   陈故动了动唇,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两人安静了下来,江眠那边有一些零碎的声音传到陈故这,但陈故这里却没有多余的声音传给江眠。   就好像两个人的世界。   陈故是孤寂的,他看着好像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仿佛社交场上的王,但其实他连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一个。   “我不知道。”   陈故终于出声,他低低道:“其实如果我想断干净的话,早在陈鸿禹当年车祸的时候我就大可以不管,把他给我的股份全部还给他,但是我没有做到。”   陈故有些恍惚:“江眠,你知道吗?我记性其实不算是很好,可我记得很清楚,关于我小时候的那些事。”   他说到这时,江眠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哪怕陈故没有详说,只是转头轻哂了声:“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因为人拥有比其他生物都要复杂的感情。”   江眠认真道:“没有人是单一的一个什么性格、人设。”   他慢慢道:“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顺其自然,不要非得强迫自己做出什么选择。”   “但是陈故,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做出什么选择,你身边都有我,我一直都会在。所以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不要担心我会嫌弃你烦又或者觉得你脆弱,好吗?”   江眠难得在生活中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因为我也想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那样。”   陈故勾起唇,眼底有几分释然:“好。”   他莞尔:“那我就安心做躲在我家江sir保护伞下的小蘑菇了。”   江眠其实还是很不擅长接玩笑,但他很郑重地点了头。   陈故还要赶会,所以两人没有多聊太久,江眠只叮嘱了他几句一定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视频就被挂断。   陈故望着黑下去又亮起跳到江眠和他的聊天框的屏幕,先前的颓然和冷丧一扫而空。   江眠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   只需要几句话,就能带给他无尽的动力和无数积极向上的情绪。   陈故从前觉得「为谁而活」这四个字很可笑,可他此时此刻觉得,他就是为了江眠而活的。   陈故拿起手机,打字发送消息,却发现江眠在那边也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家的:等你回家。】   【豺:等我回家(猫猫贴贴•jpg)】   隔着大洋彼岸的两人,望着手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   陈故没有再去分太多的神给这些纠葛,他不是金融系毕业的,只是在闲时看过几本书,再加上十六岁前在陈鸿禹身边待着,也学到了不少,所以偶尔撑一撑,帮着公司周转一下还好。   但是遇到一些重大项目,还是得陈鸿禹自己处理。   他主要是替陈鸿禹出面帮陈鸿禹走一些定下来不能推的行程和酒会,代替陈鸿禹去开会签一些早就谈好的合同。   当然这些也不是那么简单,中间换人,会导致一些人轻视他,中途改合同,这些都需要陈故去解决。   不过他十八岁那年就经历过这些,有些尝试过的人已经知道他的手腕了,不打算触霉头,但也有新起之秀不懂事。   陈故忙是真的忙,但其实要是他是金融系毕业的,也不至于累成这样,问题是他每次接手都是边学边干事,时间被压榨得快要人喘不过气来。   只能说还好还有江眠。   看到江眠发来的消息,陈故就能捏捏眉心,继续处理这些令他头疼的文件。   日子就这样飞速过去。   陈鸿禹到底上了年纪,之前又经历过一次差点成植物人的车祸,医生保守估计两周还算是少了,陈故在这边足足磋磨了一个月,医生才说陈鸿禹可以出院,但人还是坐在轮椅上的。   他觉得这样去参加一些酒会掉面子,所以跟陈故表达了陈故替他出席那些场面,公司的事他来的要求。   陈故却根本不理他,在医生说可以出院的当天下午,就把那些工作全部丢到了陈鸿禹的邮箱里,然后自己起草了一份合同。   国内外有时差,陈故这里是下午,江眠那儿已经是晚上了。   他俩难得有空挂起了电话,陈故也没有瞒着,起拟了合同后,就把初稿发给了江眠,让专业人士帮他看看。   “你要把股份全部还给他?”   江眠扫到条款,问话的重点却不在于陈故要放弃财产,而是另一层意思:“你想好了吗?”   陈故靠坐在沙发里,语调懒懒的:“嗯,这边的房我也已经卖了,这几年赚到的钱我买了理财也做了点投资,还和人合伙弄了点生意,手里有不少存款。”   所以他在合同上写了笔还陈鸿禹的抚养费,数额很大。   陈故没有在合同上说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也没打算跟陈鸿禹说,但他跟江眠说了:“余下的钱我打算开个工作室,做艺术品工作室。”   陈故喜欢画画,也喜欢这些。   这是他所热爱的领域。   “艺术品工作室?”   没接触过这些的江眠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故耐心地解答:“就是做生活中的艺术品,或者纯粹观赏的艺术品。比如家里的那些灯和一些餐具。”   陈故家里的灯与餐具,都是陈故自己做的。   这点陈故早就跟江眠说过了,他家里有很多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江眠认真道:“那你的工作室肯定会很受欢迎。”   在南界,有生活格调的人有很多,不缺钱的人也有很多。   陈故应声:“我有灵感画画的时候就不接单,或者也可以考虑带点徒弟,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江眠点点头:“挺好的。”   他说:“只要你做的是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很好。”   陈故不可避免地被戳到,他勾起唇,忽然说:“眠眠,我订的今晚十二点的机票,不误机的话,飞机落地是早上。”   江眠不出半秒就算好了时差:“正好周三公休,我来接你。”   陈故没有拒绝,又委委屈屈地撒娇:“在国外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餐饭,我都瘦了。”   江眠果断道:“我到时候给你带早餐,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陈故可怜兮兮道:“可不可以等我一起吃?”   他好久好久没有和江眠一起吃饭了。   “可以。”   江眠帮陈故把合同完善好发过去:“你看看这版。”   陈故扫了遍:“专业人士果然不一样,那我去了。你早点睡,晚安。”   江眠慢慢应声,还没说什么,就听见陈故在电话那头忽然「木啊」了一声:“好梦。”   江眠怔住,明明只是挂着电话,他却莫名红了耳根,声音格外迟缓:“你也是。”   然而电话并没有挂,因为陈故又眼巴巴地问:“眠眠,虽然我们这还没有天黑,但礼尚往来,我的亲亲呢?”   江眠有点头皮发麻。   他抿住唇,小声说:“陈易深在宿舍。”   陈故登时失落到像是天要塌了一样:“好吧。”   江眠觉得自己幻视了,不然他眼前为什么会出现陈故低垂着脑袋,满眼失意的模样:“那拜拜。”   电话挂了后,江眠望着陈故小黑猫的头像许久,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去叮咚的初始表情里翻出来了一个亲亲的可爱表情包,发给了陈故。   然后陈故那边立马亮起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江眠等了半分钟,等来了满屏的亲亲表情包。   他的指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泛起了不正常的红色。   作者有话说:   眠总和他的小娇夫哈哈哈;   下午跟朋友去露营,六点那章已经定好时了,如果有捉虫等我明天修——   感谢在2022-10-23 17:27:03-2022-10-24 08: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鲨呀!Akatsuki 10瓶;想上年级前二十、蓝色的天空、快乐极了、无理数 5瓶;佛系少年属猫 3瓶;月之星西、明月照冰雪、瑾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陈故挂了电话后, 确实直接打印出来了三份合同,直接带着去了陈鸿禹面前。   陈鸿禹已经出院了,这时候在自己家里, 助理也在, 还有塔克洛。   陈故没有理会塔克洛第一时间投来的视线,直接将合同放在了陈鸿禹面前:“看完没问题就签了吧。”   陈鸿禹不解地看了一眼:“什么?”   助理没说今天还有什么合同要签。   他虽然奇怪, 但还是打开了。   打开看了第一页后, 陈鸿禹的额角就暴起了青筋。   他实在是不明白,之前陈故都不声不响的,怎么这次回来就非要搞这些东西气他, 他对他还不够好?陈故从前回回给他甩冷脸, 他不都没有计较过?   这次回来怎么就给吃了炮仗似的,每次见面都要戳他肺管子?   陈鸿禹捏着这三页薄薄的却意义非凡的合同,望着似乎心情很不错的陈故,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故答非所问:“我把房子卖了。”   但是就是这么一句话, 让陈鸿禹彻底暴怒。   他一拍桌子, 直接指着陈故的鼻子骂:“陈故你是真的翅膀硬了是吧?!我上回不就说你几句,你至于非要弄这一出吗?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养你, 你满脑子就只有不想认我这个爹?你都多大的人了?!二十岁的人了叛逆期还没过?你以为这次老子还会供着你哄着你!?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放这了, 这个合同我还真就签了!签了后你有多远滚多远, 有什么事都别想找我,我没你这个儿子!”   陈故抱着胸看他, 全然没有被这话影响半点心情:“嗯, 签吧。”   陈鸿禹更加气了, 他捂着心口:“好!我就签!我倒要看看没了我, 就靠你那破画你能在外面活多久!到时候要去睡桥洞捡垃圾了别想起你还有一个爹叫陈鸿禹!”   他俩谈话是在陈鸿禹的书房里说的, 但陈鸿禹的嗓门让一楼的助理和塔克洛都听见了点动静。   助理心惊胆颤地想上楼劝一劝, 却被塔克洛拦了一下。   助理看向他,塔克洛:“这是他们父子的事情。”   他微顿:“而且你知不知道陈是因为什么非要和先生断绝关系?”   助理知道塔克洛一直对陈故保持着过高的关注度,所以哪怕他不喜欢他,也还是问了句:“什么?”   塔克洛想到了那封邮件,缄默了许久后,才垂着脑袋低声:“我查到陈在南界认识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陈和那个男孩走得很近,他叫江眠。”   ——   “江眠!”   江眠回头,就见班长朝他跑过来:“周三那天有个公开法庭,我们班好些人都准备一起去看,你去吗?”   江眠摇头。   班长多了句嘴:“你有事吗?”   江眠嗯了声,他想了想,慢慢道:“陈故那天回国,我去接他。”   班长大概是没有想到江眠会不避讳,先是愣了下,旋即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啊?”   大概是觉得江眠不会说,班长又小声补了句:“你肯定没看校园论坛,但我看最近讨论你们挺多的,我就替我们专业几个师妹问问。”   为什么问,不需要说都懂。   虽然陈故一个非本校生上学期总是在学校里和江眠成双成对的出入,但这学期没怎么见到陈故,就总有勇者心里抱有一线希望。   毕竟喜欢这种事情,只要稍微勇敢一点的人,都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江眠点头,语气不变:“麻烦你告诉她们我们在一起了。”   班长震惊:“那那那,那之前论坛有人发帖说看到你们亲了……”   江眠一顿。   虽然那天在陈故面前害羞了,但在别人面前,江眠始终是那个清清冷冷,看上去不太好接近的人。   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又点了下头,然后在班长瞳孔地震的情况下默默离开。   明天…陈故就能到南界了。   江眠脑子里开始过各种早餐店,最终敲定了一家最近新开的早餐店,他家卖的不是常规的包子肠粉什么的,而是一些精致好看的点心,就连牛奶都被包装成了昂贵的模样。   当天晚上江眠直接回家,次日起了个大早。   可以说是天还没亮他就已经拿了车钥匙发动车子,先去买早餐。   江眠之前每次来这家店都要纠结好久,现在有陈故了,他可以不用纠结,直接每种都来一份。   他们家可以当早餐的糕点种类不少,得有十几种,但每一份都不多,要么就两个,最多也只有六个,还是那种小小的,狂放一点一口就没有了。   陈故食量一向值得人信赖,有他陪着,江眠这种小鸟胃也能多吃一点。   最重要的是,有陈故在,江眠可以把所有口味都点一遍,因为陈故反正吃得完。   他那身高体格,不是摆着好看的。   之后江眠又要了两杯牛奶,他们家杯子也是艺术品一样的存在,江眠看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陈故说他要开艺术品工作室。   其实江眠不太了解,但陈故说完后,他查了很久,也看过一些例子。   很适合陈故。   陈故总是有很多有趣的点子,他在艺术上的天赋,也让人惊叹。   最重要的是……   江眠微微垂眼,想起之前在陈故家时,看着陈故在客厅做木雕灯的模样,他就觉得满足。   因为那时候的陈故,身上没有半点危险气息,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对艺术的热爱。   在他夸好看的时候,他也会露出很简单却幸福的笑容。   ——   江眠到机场时,陈故还没到。   因为飞机延班了,这点陈故早就跟他说过,延误了一个多小时,江眠提前半个小时到了。   到那后,江眠翻出了自己的掌上词典,边背单词,边等待陈故落地。   江眠学习时总是很容易入神,无论在哪儿,所以当他的车窗被人敲响时,他还怔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偏头,就看见车外站着熟悉的身影。   他没有选择放下车窗,而是直接打开了车门。   无论是想好的话还是在见到陈故这张脸时本能想要说的话,都没能出口。   因为陈故直接松开了行李箱,一把抱住了他。   江眠埋进他的怀里,嗅着好像已经淡忘了,但在触及时瞬间就让他觉得温暖安心的味道,轻轻闭上了眼睛。   陈故的怀抱还是这样有力又霸道,非要锁着他的双臂一起。   他微微低沉沙哑的嗓音不再是透过电子设备,携带着一点微弱电流,从耳机里传入他的耳朵,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他脑袋顶上响起:“早安。”   江眠想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总是喜欢笑。   因为他此时就忍不住勾起了唇,回了个:“早。”   陈故又垂首埋在他发间亲了亲,一边发出喟叹,一边问:“你换洗发水了?”   江眠老老实实点头:“嗯。总是用一个洗发水对头不好。”   陈故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这个点机场人也不少,江眠注意到有不少路人在看他们,难免有些难为情:“先上车吧。”   “我再抱抱。”陈故收紧手臂,呢喃:“真的好想你。”   江眠默然半秒:“我也是。”   陈故扬眉,语气轻快飞扬起来:“有多想?”   “总是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江眠认真道:“也担心你的病,还怕你受委屈了不跟我说。”   陈故低笑。   江眠又问:“所以你有瞒着我吗?”   陈故稍微松开他一点,捏捏他的脸:“没有。”   因为记着江眠也还没有吃早饭,所以陈故就算是再想黏着江眠,这时候也只能先放放手:“先上车吧。”   陈故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换到了驾驶座上,江眠自然而然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陈故说自己没有受了委屈瞒着不说,江眠是信的。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再说这一个多月里,陈故每次真的很累了的时候都会大大方方跟他抱怨。   可这并不代表江眠就不心疼。   他望着陈故拆点心盒子,抿着唇,心疼得不行。   “怎么了?”   江眠的目光太直白,陈故好笑地望着他:“见到我不高兴?脸皱成这样。”   江眠确实皱着眉:“你黑眼圈比视频里看着还要重。”   他伸手摸了摸陈故的脸:“是真的瘦了。”   陈故说不出自己心里那一瞬间升起的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被江眠给软化了。   他望着盒子里做工精致漂亮、栩栩如生,完全就是艺术品的糕点:“你特意买的?”   他俩说话总是一次性聊好多话题,偶尔中间还会穿插点别的,江眠已经习惯:“嗯,新开的店,味道也不错,造型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   陈故确实很喜欢,但不是因为这份早餐有多精致漂亮。   而是因为江眠。   陈故把一个做得像是真正的桃花模样的桃花酥放到了江眠的嘴里,然后才说:“没办法,谁让我只是个画画的。”   江眠带起手套,把碰过的桃花酥咬下,剩下的用手接着,一边吃一边含糊道:“画画挺好。”   他嘟囔:“我就很喜欢。”   陈故勾唇,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江sir,不用特意哄我的,我没事。”   江眠早就习以为常,他只说:“不是哄你,是实话。”   陈故弯起眼,在江眠伸手拿牛奶的时候,飞速倾身过去,亲了一下江眠的唇:“上回是我说错了。”   他笑:“我家眠眠的嘴才是最甜的。”   就因为这句话,两人回了家后——陈故那——江眠才迈进玄关,就被陈故搂在怀里,非说要再尝尝他嘴里的甜,然后被抱着亲了好久。   那种久违了的缺氧和窒息感涌上来时,江眠软在陈故怀里,有点混沌的听见陈故问他:“眠眠,陪我睡会觉,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妈妈替眠眠答应你了!!   感谢在2022-10-24 08:17:54-2022-10-24 12:0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婪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大概是真的分别太久, 江眠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   陈故这一路上的笑容就没有从脸上消退过,他心情超级好地抱着江眠在自己怀里用力揉了一把,惹得江眠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陈故倒是没有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但这个动作……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这个动作的确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可是陈故能。并且没有丝毫违和感。   江眠还没说什么, 陈故就又吻了下来。   他重新发起进攻, 可江眠根本就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只能任由他纠缠到自己舌根发麻。   等到陈故再次松开他时,江眠已经不想说话了。   陈故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江眠微微一惊, 但只是主动勾住了陈故的脖子,没有说什么。   陈故把江眠放在了床上。   有些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上回江眠紧绷得不行,这回虽然也还是有点僵硬, 但至少没有那么绷着了。   而且陈故说是睡觉, 就真的是睡觉。   江眠被他容纳进怀中,还是一如既往地脊背贴着陈故的胸膛。   陈故总喜欢这样抱他, 江眠想不明白原因, 也懒得想。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随陈故开心就好了。   陈故确实很喜欢从后面抱江眠。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地贴合在江眠身上。   如果可以, 他都想代替江眠的影子, 这样的话他就永远能跟着江眠。   陈故是有点累, 但他没急着睡。   温存有了, 甜腻也有了, 有些事也该说开了。   “我喊了跨国快递, 到时候在那边的一些东西都会海运过来。”   “他签了?”   “嗯,过几天再去选一下工作室的地址,有推荐的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   陈故稍微停了一下。   江眠察觉到他的一点迟疑,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说了,你别怕。”   陈故低声:“我想要带地下室的,越偏僻越好,可以当画室。”   江眠默然片刻,慢吞吞道:“我听人说画家总是有些奇怪的习惯,我还在想你好像没有,原来也有。”   陈故未语,江眠仔细想了想:“偏僻的话,有一个地段的确有,前年学校组织爬山时我看见了,没住人,挂牌写着待出售或出租。不过是都是那种老别墅,有没有地下室我也不知道,而且是独栋的,周围都是山和树木,没什么人也没有邻居,更没有物业管理。你是要买还是租?”   南界虽然人口多且繁华,但也不是没有那种深山老林的地方,毕竟南界是一个岛。   “买吧。”陈故漫不经心地捏着江眠的指骨,心情不错:“租变数多,而且我不喜欢有人进我的画室。”   江眠想果然。   所以陈故到现在都没有带他进过他的画室。   两个人就像是共用一个大脑一样,这边江眠才这么想,那头陈故又轻声补了句:“但是你可以。”   江眠有点不懂了,他侧首去看陈故,就见陈故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想进当然可以,不过……我怕吓到你。”   江眠:“?”   他有点不服,并认真表示:“我不怕那些恐怖的东西。”   陈故的画作,一直都是以诡谲出名。   但是江眠不怕,他从小到大看鬼片,都是没什么感觉的。   陈故又捏捏他的鼻尖:“不是这些。”   江眠把他的手拿下来抓在自己手里,免得这个多动症动着动着又把自己撩起火来:“那是什么?”   陈故干脆顺势扣住他的手,语调有几分懒:“等睡醒了带你去看。”   江眠被他勾起了点好奇心,于是不再说话,决定让陈故早点睡,这样他就可以早点看到陈故的画室了。   然而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后,陈故忽然又说:“陈鸿禹老了很多。”   江眠微顿,知道陈故只是想倾诉,所以没有开口。   就听他似是呢喃:“我其实没怎么好好看过他,这回过去,看见他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我就在想,陈鸿禹怎么成这样了。但仔细一想,他早两年就经历过一次车祸,又天天烟啊酒的,成这样好像也很正常。”   陈故每次去见陈鸿禹是有跟江眠说的,他在国外时,也去见过陈鸿禹几次,毕竟有些合同是需要陈鸿禹亲自签的。   但是江眠知道陈故说的是哪次。   是那天他跟他打视频,问他他是不是很没用的那一次。   “你们吵架了?”   “嗯。”   陈故把脑袋埋进江眠的发间:“他不喜欢我画画。他觉得这就是不学无术,是闹着玩;也觉得我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全是因为我是他儿子,那些人给面子。”   陈故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不是,但那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时,还是有一瞬间的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一事无成,很没有用。”   因为陈鸿禹从来没有肯定过他。   他又呢喃了句:“不然为什么从小到大他能对那个塔克洛那么和颜悦色,嘴里总是他如何如何,却不能夸我一句好。”   江眠皱起眉,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塔克洛?”   “嗯。”陈故低声:“陈鸿禹的养子,大我八九岁吧,不太记得了。反正是在我十岁那年跟在陈鸿禹身边做事的,陈鸿禹对他很好。”   陈故似是自言自语;“陈鸿禹从来没有在我生日那天出现过,就算出现也不记得,他总以为我生日和陈易深是同一天,每年都是在那天给我打一笔钱,但他会给塔克洛办生日宴。”   江眠光是听到这一条,就不可思议了。   他攥紧陈故的手,想回身去抱陈故,但奈何陈故抱他太紧,他动不了,所以他只能将陈故的手紧紧捂在手心里,听陈故慢慢说那些伤疤下的血有多么艳红刺目。   “其实抛开那些情绪冷静下来,我也知道原因。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表示想画画,一直对打理生意没什么想法,陈鸿禹是继承的家产,他常说他刚学会说话时,就被抱上酒桌熏陶,刚学会写字,就开始系统化的教学。但我很排斥这些,他想给我留个人以后帮我,那个人必须要足够忠心,所以他会对塔克洛好,想让塔克洛把他当做亲生父亲,把我当做亲弟弟。”   “可我觉得恶心。”   江眠知道陈故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恶心,所以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问:“那个塔克洛,是不是做过什么?”   陈故却安静了。   这要是换做平时,江眠肯定不会逼陈故,但他有一种直觉,他必须要问下去。   如果这次不问清楚,那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陈故过去究竟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江眠学着陈故的样子,捏了捏陈故的指尖:“陈故,无论什么我们都一起承担好吗?”   陈故闭上眼睛:“我看见他趁陈鸿禹喝醉时,亲了陈鸿禹。”   其实要是这样,陈故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但问题是:“那个时候,他已经结婚生了小孩了。”   江眠震惊:“他…那你有说吗?”   “我跟陈鸿禹说了,也跑去跟塔克洛的妻子说了。他妻子为什么没离婚我不知道,但陈鸿禹之后跟我说,说是我看错了,不可能的,他说他问了塔克洛,塔克洛说没有。”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陈故还是会因为当年的事升起些许躁郁:“那时候我十二三岁,正好因为要报画画班不愿意学生意上的事跟陈鸿禹闹得很厉害,而且那时候陈鸿禹总是带女人回家要我喊妈妈,他觉得是我在闹。”   江眠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相信那个塔克洛?”   江眠有点气了,陈故倒反而缓和了下来,他先哄了句:“别生气,不值得。”   才继续说:“塔克洛救过他。陈鸿禹之前爬山的时候,差点掉下山坡,是塔克洛拽住了他,还因为这个肩膀受了伤,没法痊愈。而且塔克洛很听他的话,在生意上又很有天赋和手段,处理起来不像我这样,游刃有余,得他喜欢。”   “你也很好。”江眠抿着唇:“他拿你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较,看到的就全是你的不好,这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陈故应声,又忽然说:“其实小时候他对我也挺好的,虽然总是不回家,但那个时候可能因为我还小,就算我说要画画,他也觉得小孩子有点兴趣爱好也好,没跟我吵过,也没有摔过我的画具,更没有撕过我的画。”   “他还跟我拍过合照,那个时候他就会抱着我。陈鸿禹其实脾气一直都不太好,但是在我面前总是会收着点,后来长大点了,只要我不提画画的事,他就不会跟我发太大的火。而且每次摔了我的画具后,他也还是会买新的给我。”   江眠沉默了下,突然好难过。   他鼻尖发酸,示意陈故:“你稍微松一松。”   陈故顺从地给了江眠一点空间,江眠就转身,一把抱住了他:“陈故,不要去想了。”   到底是怎样没有吃过糖的人,才会觉得这样一点就算是「挺好的」?   江眠有点哽咽,他想说他对你不好,他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但江眠又不愿意破坏陈故心里小心翼翼保存的那点对于寻常正常家庭的人家的孩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的彩色泡泡。   所以江眠只能说:“时间不早了,我抱着你,你睡吧。”   陈故也没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了,他只是想把从前那个脏兮兮的、没人要的自己说给江眠听,想把完整的自己捧给江眠,想告诉江眠他只有他了。   即便是揭开那些伤疤,陈故也忍不住算计,想要用自己的血铸造出新的链子去勒住江眠、锁住江眠。   而且在说完这些后,陈故也是真的彻底放下。   过去的都过去了。   现在和未来,是他和江眠的故事。   陈故舔了舔自己的臼齿,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我可以埋在你怀里睡吗?”   心疼在先,江眠没什么犹豫地就点了头。   于是陈故径直往下滑,双臂锁住江眠的腰身,一只手摁在了江眠的脊背上,双腿也是直接干脆利落地缠上了江眠的双腿,像是一条蛇一样,牢牢将人锁住。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江眠在察觉到陈故的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南界入春气温已经比较高了,外出都是一件长袖或者一件短袖加外套就够了。   陈故的呼吸落在他的心口,温热的,带动着他的衣服扫到了什么地方,让江眠不住轻颤了一下。   江眠的耳廓瞬间烫红,他艰涩开口:“你…睡上一点。”   陈故大概是困了,嗓音带着倦意:“为什么?”   他说话时,有更明显的气流拂过,江眠整个人都绷住了。   而更要命的是,这一次是他先……   陈故缠他很紧,自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低笑了声:“眠眠,你有反应了。”   不用他说,江眠也知道。   他身上又冒出那种生无可恋的情绪,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听陈故又说:“我帮你。”   在说这话时,他压在江眠脊背上的手也顺势往下,江眠一惊,想都没有想,直接抱着陈故翻了个身。   他一个大男人,虽然体格看上去没有陈故那么有力,但该有的力量也还是有的,只要陈故不反抗,他带着陈故翻个身不是问题。   陈故确实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他由着江眠带动着他,甚至把他的手都压在了背后。   江眠的声音有几分慌乱:“不用。”   陈故乖乖不动:“好,那睡吧。”   他难得什么话也没说,江眠还有点狐疑。   但等到那点情绪消散后,江眠后知后觉他又中了陈故的套。   因为……   陈故这样压在他身上,他不仅动弹不得,陈故的手还卡在了他的盆骨边缘,再往下一点,都是罪过。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10-24 12:04:33-2022-10-25 10:4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七月 110瓶;生鱼沈玉、k 10瓶;无理数、52869065 8瓶;QVQ 5瓶;Z 4瓶;一只潇 2瓶;靓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这样的姿势, 让陈故的存在感太强,而且江眠没几两肉的背压着陈故的手,被硌着的感觉实在明显。   江眠觉得陈故大概是睡不着的, 因为这样手很容易就被压麻了。   可大概是这一个多月太累了, 在陈故说完那话后,他清浅平缓的呼吸很快就传递过来。   江眠微微动了动, 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把手放在了他的脑后,感受着他微弱的起伏。   江眠第一次觉得,当年老师问他要不要申报跳级的时候, 他不该拒绝的。   要是他现在已经毕业了, 投身工作了,虽然也会很忙,但是能做的事更多。   他可以成为陈故的依靠,给予陈故更多的支持, 在陈故面对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的时候, 他可以以一个社会人的身份出现在陈故身边,和陈故并肩去面对解决, 而不是一个没太多能力的学生。   陈故才二十岁啊。   江眠心疼得不行。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他的陈故?   江眠胡思乱想了一会儿, 他本来以为自己也睡不着的, 但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陈故,没有闻到过他身上的气息, 没有这样被他抱在怀里了, 所以他渐渐地也有了点睡意。   等到江眠再醒来时, 是他感觉到自己被带着翻了个身。   他觉浅, 容易惊醒。   不过在陈故这儿, 他没有被惊醒过, 只是迷迷糊糊地轻唔了声,脑袋不太清醒地喊了一声:“陈故。”   陈故应声,嗓音又慵懒又沙哑:“睡吧,我在呢。”   “几点了?”   江眠缓了一下,却不太能睡着了,他习惯了每天只睡六七个小时。   也不知道陈故怎么动作的,睡着的时候还不是这个姿势,但现在他被陈故圈在了怀里,额头抵着陈故的胸膛。   江眠不合时宜地突然冒出了个念头——其实陈故那个时候再睡下一点也行的。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想什么,江眠的耳根又莫名燥热。   他太清楚了,陈故就是故意的。   “不知道,我看看。”   陈故说着就要去摸江眠脑袋后面不远的手机,但才动他就轻嘶了声:“先躺会儿吧。”   他说:“手有点麻。”   毕竟是两个人的重量加起来压了一个觉啊。   江眠:“你松开我,我给你揉揉。”   “不要。”陈故果断拒绝,还不顾手上的麻痛感,更加用力地抱住江眠:“我想抱着你,抱着你就好了。”   他一撒娇,江眠就拿他没办法。   所以他就静静地待在陈故怀里,已经有点习惯呼吸不上来了——虽然陈故是比较喜欢从背后抱他,但平时接吻时架势可比这要凶猛。   江眠又听见陈故问他:“待会中午想吃什么?”   江眠有点恍惚,又莫名心里泛酸。   一个多月了啊,他终于能吃到陈故做的饭了。   “都行。”江眠重新闭上眼睛,环在陈故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声音有点瓮:“你决定吧。”   陈故想了想:“那待会喊个跑腿,弄个海鲜盖浇饭,再炒碟素菜,煲个汤。”   江眠很喜欢吃陈故做的各种盖浇饭,其中以海鲜盖浇饭为最,因为陈故很会熬那个汤汁,就算是江眠碰上拌饭的汤汁,都能塞两碗饭。   江眠说好。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真的没有?”   陈故扬眉,有点好笑地捏了捏江眠的后颈,惹得江眠身体绷直了一下:“如果我没回来的话,你不打算去图书馆?”   “那是你没回来。”江眠没有说他这多动症的毛病,只是道:“现在你回来了。”   平时都是陈故在江眠面前表现得黏人,让江眠看着十分被动又被迫,可其实江眠是享受的。   他又不是被迫和陈故在一起,他喜欢陈故,当然喜欢和陈故待在一块。   江眠说:“我想陪你。”   陈故也并不觉得江眠这样有什么不对劲,又或者突然怎么样,他只低笑:“陪我就虚度光阴了。”   “我学分已经修满了。”虽然知道陈故是在开玩笑,但江眠始终不擅长接玩笑,他只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公务员考试在暑期,我大三下学期就会申请实习了。”   陈故扬眉:“难怪你的课表比上学期的要宽松很多。”   江眠应声,又问他:“你有什么安排吗?”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去你说的地方看看。”   陈故又捻着他的发尾,语调有些懒散:“我不太喜欢拖着。”   “好。”   两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就起床洗漱了。   洗漱的时候,陈故把放在外面的杯子和牙刷拿了进来,非要和江眠挨在一块刷牙,江眠也没有赶他。   他只是看着镜子里高出自己快一个头的陈故,忽然比划了一下。   江眠的手碰到陈故的上唇上面一点点,将将擦过他的唇。   陈故挑眉。   江眠咬着牙刷,含糊不清道:“我上周不是去做体检了么?我身高比去年长了5厘米。”   但就算这样,陈故还是高了他快一个头:“我算了一下,这样的话,你好高啊。”   陈故把手压在江眠的脑袋上,也比划了一下:“是长高了。”   他又想起在机场抱江眠的时候的确是因为江眠身体往前倾了,他才能顺利的把脸埋在江眠的发间。   陈故有点意外:“你怎么这个时候长这么猛?我现在已经不长了。”   去年见江眠还没那么高,江眠的身高在人群里也是很容易被埋没的那种,就是身材比例好,腿长,再加上瘦,还有一张好脸,所以很惹眼。   他和江眠常见,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现在这么一说,陈故也才发现。   江眠更加出挑了。   这让陈故有点微弱的不爽。   他知道江眠注定光芒万丈,可他就是霸道的想要独占江眠。   不想有任何除他以外的人觊觎江眠。   江眠漱完口才说:“我小时候个头矮,一直不怎么长,我初中的时候和陈易深是同班,总是他坐最后面我坐最前面。”   包括上大学也是,他和陈易深的身高差距也挺明显的,因为陈故他们家庭基因好。   “我高中的时候也不怎么长个头,但到大学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始长了。”   江眠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大一下学期吧,做年度体检的时候,忽然就拔高了很多。”   “应该是我的骺线还没有闭合,而你的已经闭合了。”   陈故低笑:“这么说你说不定会超过我?”   “不太可能。”江眠诚恳道:“我妈不高,我爸虽然有一米八几,但我发育得慢了。”   他是没见过陈鸿禹,但是夏茗很高,有一米七几。   两人就这个话题扯了些有点没的,最终是在话题不知道怎么就偏移到了这个牌子的牙膏新口味有点怪上时结束。   因为陈故钳着江眠的下颌,直接吻了过来。   江眠配合得仰起头,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撷取。   等到一吻结束后,江眠的手已经滑到了陈故的手臂上,无力地攥着他的衣服,细长白皙的手指没入黑色的棉料中。   陈故望着他微张的唇,又低头亲了亲,还故意砸吧了一下嘴:“江sir说得对。”   他笑得明媚且张扬:“味道的确不怪,很甜。”   江眠的回应是不去看他。   但陈故却钳着他的下颌,把他的脑袋掰正,非要他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江眠。”   他轻笑着的声音带着些许危险:“怎么老喜欢看别的地方?”   江眠对上他漆黑的眼瞳,实在有些不解。   可陈故见他的视线落回自己身上,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就势捏了捏他的鼻尖:“我去煮饭。”   没有感觉到什么,江眠便也没有多想。   等到吃完饭后,陈故把行李收拾好,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江眠记着画室的事,就看着陈故,陈故也没打算糊弄过去:“来,带你去看画室。”   陈故拿了钥匙开锁,又解释了句:“我上锁是怕有时候陈易深过来乱看进去。”   江眠在陈故这儿待着的时候,陈易深是没来过的,所以他问:“陈易深来过你这?”   “之前刚回来没多久的时候吧。”陈故回忆了一下:“有时候他会带东西过来看我,后来没来过了。”   陈故把门打开,江眠本来想说什么的,但当他将屋内的一切收入眼帘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陈故的画室里并不像江眠想象得那么杂乱,相反整齐又干净,地上铺着长长的毛绒毯子,要进去得赤脚踩进去。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整个画室挂了满墙的画,画中只有一个人。   笑着的、没什么表情的、皱着眉的、垂着眼的……是所有表情、任何角度的江眠。   猝不及防对上数不清的「自己」,江眠终于明白陈故为什么会说怕吓到他了。   陈故把他所有的样子都画了下来,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墙和天花板,触目所及,全部都是他。   而且陈故的画技很好,每个他都栩栩如生,乍一看简直就像是照片一样。   看得江眠头皮发麻,不住后退了一步,恰好贴在了陈故的胸膛上。   陈故顺势环住他的腰身,靠着他的脑袋,与他耳鬓厮磨:“害怕?”   “不是。”   江眠脊背有点发凉,他嘟囔:“这样看多了我都要认不出这是我自己了。”   画这么多……陈故画就算了,干嘛还要贴出来?   大概是听到他的心声,陈故轻声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喜欢待在这儿。”   他抬手轻捏着江眠的下颌,示意江眠看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枕头:“我会睡在这。”   江眠被他控制着朝那边看过去,就见那个枕头上的墙壁画着低垂着眼的他,陈故睡在那,就好像躺在他的怀里,而他在静静注视着他。   这真的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江眠抬头看向陈故,就见陈故垂着眼,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似乎是想要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陈故总是这样。   他很清楚有些事是超出了常人能够接受的范畴,可他偏偏要直白地剖给江眠看。   就好像只要江眠逃了,他就有理由有借口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反正他只有江眠了。   江眠不能离开他。   但江眠却是只是被震到了一下,要说别的情绪,也还好。   毕竟他哥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锁好门吧。”江眠诚恳道:“我不想社会性死亡。”   陈故微顿,勾起唇,心情很好地直接低头吻住了江眠,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们亲着亲着离开了这间让江眠实在没眼看的画室,江眠坐在陈故身上,不出意外地感觉到了陈故的变化。   他耳朵还是会红,也还是会别扭。   偏偏这一次陈故没有再装作什么都没有一样,他搂着江眠的腰,沙哑的嗓音暗示意味极浓:“眠眠,帮帮忙,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那个……明天……十二点……   (小声)   要是被锁了会直接全部删了补别的内容填掉的……   感谢在2022-10-25 10:48:10-2022-10-25 17:1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韵丝儿哦 15瓶;再追连载我是•狗.. 11瓶;轻舟 2瓶;F.u、526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其实江眠一开始是没能说出好与不好的。   在陈故提出来时, 他的大脑就有一瞬的空白。   然后还没等他回答,陈故就又吻上了他。   南界的深春在下午时温度其实算是比较高了,倒是没到要开空调的地步, 但两个人都是穿的短袖T恤。   ……   这个吻并没有多么强势, 反而有几分缠丨绵缱绻。   可江眠就是因为这样,心中的警报才拉到了最满。   他太了解陈故了, 他知道这代表陈故的目标不在此。   而事实上陈故的确只是简单地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  ……  ……  ……  ……  ……  ……  ……  ……   江眠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跟陈故说话。   他吃饭时, 是陈故抱着他去的。   虽然没有说话,但江眠也没有甩脸色跟陈故动手,他只是抿着唇, 不大高兴地看着陈故, 这副模样,惹得陈故没忍住抱着他亲了又亲。   吃完饭后,江眠还是不说话,陈故唱了好久的独角戏, 以前用过的各种招都试过了, 也没能换来江眠的一句话。   到最后他还是得乖乖认错:“江眠,我错了, 对不起。”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江眠跟前, 拿起江眠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别不理我, 要不你打我吧。”   江眠一言不发地想把手抽回来,陈故却攥得很紧:“眠眠。”   “我不打你。”   江眠对上他那双可怜兮兮的、好似下一秒就能掐出水的眼睛, 到底还是没忍住:“我明天是体育课。”   因为没有东西, 陈故的确没跟他怎么样, 但是从一开始, 陈故就盯上了他的腿。   而且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最让人难以启齿的是, 刚开始陈故哄了他好久,非要他看一眼。   ……陈故撒娇起来,江眠真的有点遭不住。   他一个男人,怎么能抵得住自己对象的撒娇攻击?   他看了,然后他炸了。   陈故恂恂地望着他,一副难为情地模样,看着比江眠还纯情,好似那个在几个小时前圈着江眠怎么都不肯放手的人不是他一样:“很疼?”   江眠不想说话了。   ……  ……   ——此时的江眠,还没有发现自己耳后也被某个不太像是人的人打下了印记。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   体育课江眠可以请假,人长得好成绩又好就是有好处,他每次体育课请假的时候,老师虽然会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但也还是会批,最多就是念叨他几句也要注意身体健康,关注关注体育成绩。   印子这些也总有办法遮掉。   江眠真正在意的,是别的。   他望着陈故好似讨好一样,凑过来拿自己的脸蹭了一下他的脸。   江眠小声嘀咕了句:“你哪学的?”   他明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忍不住多想。   实在是陈故有些知识储备超出了江眠的认知范围,而他也听过国外都玩得很开放,再加上陈故那张嘴确实有点……   江眠的情绪让他的思绪有点不受控制,但他的理性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可能。   他太清楚陈故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了,更别说陈故还有极其诡异的皮肤饥渴症。   他渴求的,是他想要的。   不然其他的人碰他一下,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皮给剜下来,让它重新长过。   江眠就这样矛盾了一个下午。   在日常生活中,他本来就是很容易陷入纠结的人,碰到这种复杂的情绪,就更加了。   陈故敏锐地捕捉到了江眠这句话,眼睛亮了一下,蹲在了江眠脚边,活像个被驯服了的小狗狗。   他把下巴搁在江眠的腿上,用脑袋蹭了蹭江眠的腹部:“我不太懂,但能够猜到会很痛。”   江眠一愣。   就听陈故继续轻声说:“所以我空下来的时候就查了很多,我怕弄伤你。”   江眠垂下眼,对上陈故真挚的视线,耳根再次发热。   陈故:“那些东西全部都是附带了解到的……”   江眠不说话,陈故抱住他的腰,讨好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弄了。别生气好不好?”   江眠抿住唇,把他拉起来:“我没生气。”   陈故轻眨了下眼:“真的?”   江眠点头,看着他还有点小心翼翼的神色,哪里不知道陈故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动极了,可对方是陈故,被动就被动好了。   于是江眠主动地在陈故唇上落了个吻:“真的。”   陈故这才重新露出笑容,直接将江眠抱起来,让江眠坐在了他怀里。   他的胸膛才隔着衣物黏上江眠的脊背,江眠就有点僵硬。   有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记忆在回笼。   陈故好似没有察觉到一样,垂首吻了吻江眠通红的耳尖,轻柔地将他纳入怀中:“眠眠,你真好。”   ……江眠觉得自己迟早会有一天死在这些无用的甜言蜜语中。   当天晚上。   陈故的手握住江眠的小腿时,江眠惊了一下,手里的手机滚落在被子里:“你干嘛?”   陈故捏着一管药膏,很是无辜:“给你上药。”   江眠确实现在还很不舒服,洗澡的时候他看过了,有点红肿。   他不太能接受:“我自己来。”   可陈故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拉往了他的方向:“眠眠,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   江眠不太想给。   但他没有办法拒绝陈故。   ……   睡前江眠被陈故圈在怀里看陈故画的画册时,耳根和脸颊的热度还没有消退下去,他甚至一时间心思都没有办法集中在这上面,还是陈故神色自如地给他讲每一幅画背后的故事,江眠才勉强从那些情绪里出来。   陈故的旅游画册画得很厚,因为他不仅会画当地标志性的建筑,还会画一些他遇到的很小的、但他觉得很美的事物,将其记录下来。   比如一只蝴蝶、一朵有点残破但刚好漂亮的花、一条趴在桥边晒太阳的小狗、一只在墙边行走的猫猫。   因为是在国外旅游,陈故还去过那种在公路上能遇见狮子,人与大自然完美融合的国度。   很漂亮,也充满了野性。   有一幅画江眠看了很久,陈故说他为了画这幅画爬了多久的高楼,那是古代建筑,那时候没有电梯,后来为了保留艺术性,也只是加以修缮了一下,并未在内部建电梯。   楼高差不多有五十多层,江眠光是想想就觉得累人,更别说陈故还是背着画架和相机那些上去的。   陈故画的是从上往下看的视角,光是看着就觉得宏大也危险,江眠甚至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通过这一幅画穿越到了那个时候,站在了陈故身边。   那时候陈故在想什么呢?   江眠把这话问出来了,陈故回忆了一下,也没瞒着:“在想如果人从那里跳下去会怎么样。”   江眠真是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回答。   他皱起眉,情绪倏地低下去,还没说什么,陈故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眠眠,别多想,我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江眠没有办法不多想,因为对象是陈故。   不是说他认为陈故真的就那么消极没有救,而是因为他喜欢陈故,所以他会担心。   江眠看着陈故:“自杀是一件仇者快亲者伤的事。”   他翻过身抱住陈故,亲了一下陈故的唇:“伤害自己也是。”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就不要伤害自己了。   陈故轻轻勾唇,回抱住他的手臂收紧:“眠眠。”   他垂首在江眠的耳鬓落下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和他一模一样的洗发水清香:“你真好。”   江眠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才好,因为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真好」了。   可陈故却呢喃了一声又一声,让江眠有点遭不住。   “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才能遇见你。”   “你怎么那么好啊……”   ……   最后江眠是压住他乱拱的脑袋,直接亲上去,才阻止了陈故宛若犯了什么大病的呓语。   ——   次日早上。   江眠的生物钟把他从陈故的怀抱里唤醒时,江眠的头脑还有点不太清醒。   因为陈故就像个火炉一样,所以他们只盖了一床很薄的可以和床单媲美的被子。   就这样,江眠都觉得有点热。   陈故缠他真的太紧。   不过这要是天冷,会很舒服。   ……如果没有那什么抵着的话。   江眠想稍微动一动避开点,可他根本没法躲。   而且陈故也不是那么容易醒的,比起江眠的觉浅,陈故就可以说是睡得比较沉了。   反正江眠一点小动作不至于吵醒他,但要是是那种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的大动作……江眠没试过,所以他决定试试。   陈故毕竟是睡着了,只是手臂和脚沉,还把半边身子压在了他身上,但不是醒着在用力。   江眠想要挣脱,并非完全不可能。   然而江眠才从陈故的臂弯中滑出去一点,就被陈故直接捞回来,而且陈故还打了个翻身,将江眠压在身下。   江眠望着天花板,第一时间没敢动。   他以为陈故醒了,但陈故确实没有醒,只是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抓着的什么想要溜走,本能地挽留。   陈故就是这样,就算是在睡觉,也极度没有安全感。   江眠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作者想说这不是原版了;   下午六点还有;   感谢在2022-10-25 17:15:53-2022-10-26 10:3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kun&kun love 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thereal、阮楹 10瓶;听风吹雪花酥、ikun&kun love 坤 5瓶;神谕、兰舟笑、雪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江眠怕自己再动就吵醒陈故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一天睡六个小时就足够。   所以江眠乖乖躺好,没再动作。   江眠被物理束缚着默背了会儿法条,也不知不觉地睡了。   等他再度醒来时, 是陈故醒来了。   陈故怕压着他不舒服, 毕竟上次江眠的腿脚也有点麻,他想把他抱着侧起身, 江眠就在他的动作中醒来了:“早。”   陈故微顿, 拧起眉,先在江眠的额间落了个吻:“早安。”   他轻声:“吵醒你了?”   “不算。”江眠指出:“你要是不抱那么紧,我就已经起来了, 说不定还下去给你买早餐回来了。”   陈故挑挑眉:“不想吃我做的早餐?”   江眠想了想:“可有时候你起得比较迟, 等你起来再做早饭,那就是中饭了。”   “那我提前一晚上准备好食材,然后中饭迟一点吃。”   “那我要是下午有事要赶时间上班呢?”   江眠有时候性格里较真的那一部分,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杠精。   但陈故完全不在意, 他的关注点全是江眠在跟他讨论毕业以后的同居生活, 所以笑吟吟的,高兴得不行。   “你顾虑的对, 提醒我了。”陈故一本正经道:“以后我开起工作室了, 也不能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该调整一下作息。”   江眠倒是不介意陈故睡懒觉,但他在意陈故有时候弄通宵, 长此以往, 身体也总会吃不消, 所以江眠点头。   陈故又说:“可是眠眠, 你睡眠浅, 又只睡六个小时, 是不够的。”   江眠稍稍拧眉:“我觉得够了。”   陈故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那你刚刚怎么又睡着了?”   “因为没事做啊。”江眠是真的这样觉得的:“无聊,就睡着了。”   陈故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江眠从小到大就习惯性将自己紧绷成一根拉直的弦,他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排得很满,很少有空隙。   还是因为遇见了陈故,他的时间表被打乱了太多,世界却也逐渐丰满起来。   可即使如此,有些习惯已经刻进了江眠的骨子里,一时半会难以纠正。   陈故也不急。   时间还长,慢慢来。   ——   江眠今天就一节体育课,因为某方面不适,他还请假了。   所以他能陪着陈故去看那个别墅。   因为江眠也是之前瞥过一眼,甚至现在还在不在卖也不知道,所以只有他俩前去,也没有约谁。   那地方是真的很偏,四个轮子的车只能停在入口处,然后就要走小道进入。   昨天上了药后,又睡了一晚,江眠穿一条宽松的休闲裤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哪怕上药的过程也很曲折。   主要是陈故的问题。   江眠怀疑这人脑子里就没一点干净的东西。   不然怎么会有人去亲人那……   虽然江眠说了自己没问题,但陈故还是问:“要我背吗?”   他想背他。   江眠果断说不。   这条路上是人烟罕见,却也是大庭广众之下。   他遭不住。   陈故有点遗憾,但也没说什么,只能牵着他、挨着他走。   江眠的记忆很好,他带着陈故在山路里七转八绕,这边是真的没什么房子,连人都见不到什么,出了树木就是小河和鸟。   等到到了那座别墅时,那个挂着的牌子还在。   别墅从外面看上去其实还行,就是建筑风格有点老,像是旧世纪的遗留物,但也很有复古的文艺感。   陈故是挺满意的。   他拿手机打了对方的电话,对方一开始听说要买别墅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最后因为人不在南界,是跟陈故敲定了下周六再谈。   对面还说:“你们要是现在想进去看的话,就进去看好了,门没锁,里面也没东西。”   这么随意的房主,真的很少见。   不过等到他俩进去后,就能明白为什么这么随意了。   因为这栋别墅完全就没有搞装修,除了能看个大概布局,也看不了什么。   这栋别墅地面上有两层,面积都很广,江眠估计一层就有将近两百平。   江眠一直觉得,这种还没装修的房子,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陈故却从领他进门开始,就在跟他说哪里哪里可以怎么样弄。   江眠觉得陈故是真的很厉害。   他在这个领域里,优秀得让人没有办法忽视。   “你要自己弄吗?”   “一些水电和管道还有刷墙什么的还是请专业人士来比较好。”   陈故看了一圈:“但是剩下的可以自己来,这样也是一种宣传方式。”   但这个屋子,最令陈故满意的,是房主又发了条短信过来,告诉他们还有个小小的地下室,原本是想用来做酒窖的。只是入口在别墅外面,而他也不太记得在哪了。   于是陈故就跟江眠进行了寻宝游戏。   陈故:“眠眠,你猜在哪?”   江眠猜不到,但他看陈故的表情,觉得陈故好像已经知道了:“在哪?”   “我猜在后面。”   陈故牵着江眠的手走过去,果不其然地在后面长满了荒草的地方看见已经被荒草覆盖掉了的入口。   他拉着江眠,没有要下去看的意思:“这屋子这么久了,说不定里面有蛇。”   这要是他自己,肯定就下去探险了,但是带着个江眠,陈故不想有变数:“还是等房主回来了以后再吧。”   江眠说好,又好奇:“你为什么会知道在后面?”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见多了。”陈故摊手:“如果不是在房子里,很多都是建在房子后面的,好像说是风水?”   江眠求知欲很强,然而上网搜了却没有结果。   半小时后,房主打电话过来确认陈故是不是真的要那套别墅。   陈故对那栋别墅确实很满意,于是房主就跟他说那边的山路可以再挖一下,铺沥青做一条道出来,他要的话,他可以找做这个的朋友帮忙弄好,钱就不赚陈故的了,陈故出个成本价和人工费就可以了。   房主:“主要是我那个地方,放了十几年了,也没人买,难得碰见一个,能方便一点就多方便一点,也谢谢你帮我处理了这心病。我之前本来是想着那一块也许会搞什么项目,想先占个地,结果这些年自然环境恶劣,南界弄环保,严禁过度开发,南界已经不开发荒地了,倒大霉。”   他顿了顿,大概是觉得有人买那里真的很奇怪,又斟酌着问了句:“靓仔,我多问一句啊,你是做什么的啊?”   陈故坦坦荡荡:“我是画画的。”   房主放心了:“那难怪,我一朋友也是画画的,就爱这种穷乡僻野。”   他们在这边聊着,江眠在那边用电脑填资料。   他写到一半,忽然有个弹窗,显示邮箱收到新邮件。   江眠以为是教授给他发了新的材料,一点开,率先看见的就是一张照片。   他微怔。   照片里,是陈故在拳台上,周围坐满了外国人,一个个握着拳头挥舞着酒瓶,口里呐喊着什么,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但陈故比他们看上去更不好惹。   因为陈故缠着绷带的手拎着一个人的衣领,这张照片正好抓拍到了他把人摁在地上,一拳到肉。   他身上沾了点零星的血,不像是他自己的,更像是对方的,因为那个人已经皮青脸肿,看上去都不太成人样了,更别说陈故那一拳头还直接砸在了他脸的正中央,砸出了一个凹陷。   而陈故的表情看上去……   很淡然。   那双漆黑的眼瞳没有什么怜悯和凶狠,可也正是因此,才显得格外恐怖。   一个可以面无表情把人往死里打的人,比起那些激动的看客要更为可怕。   更别说,照片里的陈故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一头爽利的板寸和还不算很明显的肌肉线条,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正在成长的小狼崽,浑身都是刺的那种。   江眠第二眼,才注意到照片前面的一句话——   【你真的认识他吗?】   他皱起眉,看向正好挂了电话从这边走过来的陈故。   江眠没有叉掉邮件,也没有半分躲闪,而是说:“陈故,有人给我发了你以前的照片,是不是有人在针对你?”   陈故走过来看了一眼,在看到那张照片时,他顿了下,随后从背后连江眠的手一块握住鼠标,往上滑了滑。   一个国外的邮箱跳入他眼中,陈故轻扯了下嘴角,眼底满是讥讽:“是塔克洛发给你的。”   他捏了捏江眠的指骨,心情很好:“他绝对想不到,你会直接给我看。”   挑拨离间,首先要挑拨得了,才能离间。   可是啊,江眠哪里不知道陈故是个怎样的人,他一直都知道陈故不是个好人,这样的照片,属实是发来给江眠看看陈故从前长什么样。   毕竟陈故从国外带回来的旅游画册记录里,没有陈故的模样。   江眠哦了声,又把页面滑下去看了看,评价道:“你板寸也挺好看的。”   鬓角往上一点还剃了个猫耳……   奶酷奶酷的。   江眠的视线又落在了陈故随手丢在桌子上的蝴蝶结皮筋,心说果然猛男都有少女心。   作者有话说:  上章,光荣阵亡_(:з」∠)_  锁了一下午全删了才出来_(:з」∠)_;   因为明天中午那章末尾有点点尾气,然后明天又是周四怕被恶意审核,所以第一更挪到五点,第二更还是六点不变(鞠躬);   感谢在2022-10-26 10:33:46-2022-10-26 17:2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极了 10瓶;珍珠玉 9瓶;QVQ 5瓶;526792 3瓶;神谕、撕家大宝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关于那张照片, 江眠以为还会有后续,但没想到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陈故做了什么,还是对面的问题, 反正江眠将那张照片保存了后, 再没收到新的「礼物」。   陈故和别墅主人见面那天,江眠有必修课, 所以他并不在场, 但陈故有给他转述。   而且陈故是有点小兴奋地告诉他,那个房主上回口里说的画画的朋友,是孟照。   江眠记性好, 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那还是去年陈故带他去画展的时候, 跟他提到过的,他很喜欢的一个画家。   “而且他问我打算用来干什么,我说开艺术品工作室,还把大概的蓝图跟他说了, 签完合同后他跟我说他告诉孟老师了, 孟老师表示很感兴趣,说下次来南界希望我的工作室已经弄好了, 她一定要来看看。”   江眠嗯了声, 望着眉眼带着雀跃的陈故, 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点。   见他露出一点笑意,陈故的话停住, 直接伸手从侧后方抱住了他, 将人大半都搂进自己怀里。   还在想这样的陈故才有二十岁小伙该有的模样的江眠登时一惊, 更别说有悄悄观察他们的其他学生在此刻发出了压抑但却因为声音太多重叠而起的尖叫。   江眠:“……”   他稍稍偏头, 抬眼无奈地对上陈故的视线:“在外面。”   他们现在正走在学校这种神圣的地方。   但江眠完全没有发现, 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在外面做出超出牵手以外的亲密举动。   陈故却不管, 他挨着江眠,小声道:“不想让他们看见你笑。”   江眠不是不会笑,只是笑得很少,他虽然不是什么老古板,但有很多玩笑也确实听不懂,只能够凭借对方揶揄的神色猜到在开玩笑。   可他笑起来很好看。   那双柳叶眼微微弯起时,就刹那间从冷情跳到绮丽,波光流转间似有水意荡漾。   然而听到这话的江眠不动如山,波澜不惊:“说得好像你只不想别人看见我笑一样。”   陈故勾勾唇,语气还很骄傲:“眠眠,你好了解我啊。”   江眠不想接这话,因为他知道要是接了,陈故肯定要骚一下。   他只拖着还抱着他不松手的陈故往前走,又问了句:“那你会请她进你的画室吗?”   陈故挑眉,笑得更深:“不会。”   他捏了捏江眠的脸:“我的私人画室只有你能进。”   江眠满意了:“嗯。”   他看了看时间:“吃完晚饭去你家吧,我明天上午没课。”   眼巴巴想要和他同床共枕的陈故登时亮了眼睛:“好。”   至于为什么不是陈故做饭,是因为最近南界大附近新开了家火锅店,在校门口发了优惠券,江眠也领了一张,优惠券限时,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想去尝尝口味怎么样。   因为吃了火锅,两人都洗了头洗了澡。   江眠吹完头发后,找了一下陈故,就见陈故坐在画室里在画什么。   老实说,自从上次踏足过一次后,江眠都不太想进来第二次。   主要密密麻麻的贴得都是他,有点瘆人。   但本着不想打扰陈故的心,江眠还是忍着羞丨耻,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他垂眼看了看,发现陈故是在画设计图。   而且陈故从他出现在门口时,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陈故直接伸手将江眠拉入怀中,让江眠坐在他腿上,又忽然看了看,笑了下:“确实长高了。”   去年这样抱着的时候,视角还不是这样的。   江眠注意力却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怎么不吹?”   水都滴在衣服上了。   “懒得。”陈故随口道:“而且还早,让它自然干。”   江眠扫了一眼设计图:“在忙?”   陈故摇头:“没有。”   “那我帮你吹,来?”   “好。”   陈故嘴上应着,却没有松手。   江眠有点不解,还没问他怎么了,陈故就忽然凑过来碰了碰他的唇。   江眠微顿,就听陈故低笑了声:“眠眠,好多个「你」在看着我们接吻。”   他话音落下,也直接吻住了江眠。   江眠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被他这么一说,就算是闭上眼睛,也满脑子都是满墙的自己。   尤其陈故画技高超,乍一看根本都不像是画,更像是照片。   他倒没有什么人会从照片里出来的诡异联想,只是觉得……   就这么一瞬间,突然感觉在这里被陈故亲得无法呼吸的自己,就好像是掉进了变丨态的老巢。   ——也是难为江眠到现在才察觉到这一点。   这个吻并不长,因为江眠的手机响了。   他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发现是江聊一给他打的电话。   江眠看了一眼陈故,莫名有点心虚:“我爸。”   陈故示意他接:“我不出声。”   这意思就是不想放江眠下去了。   江眠头一回面对这样的挑战,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道:“爸。”   江聊一似乎是停了一下才应声:“你在学校吗?”   “我…不在。”江眠好像猜到了什么,有点紧张:“怎么了?”   江聊一:“我刚开完会,正好会路过福记和南界大学,想说如果你在的话就给你带一盒他们家的新品。”   他微顿,仿佛不经意地问起:“你在外面玩?”   “嗯。”   江聊一第一时间没说话。   他很了解江眠,江眠一般来说是会告诉他他和谁在一起的,为了让他放心。   但现在听江眠的声音,应该也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就是有些发虚?   而且他没有说自己在外面哪,和谁在一起。   江聊一想到那天江眠匆匆出门的情景,心想谈恋爱了吗?   可是江眠都二十了,谈恋爱也很正常,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还有,南界就算是凌晨一两点了,也热闹得很,更何况是现在七八点的时候,那简直是年轻人们的狂欢会,但江眠那儿却安静得不行,连风声都没有。   江聊一思虑了会儿,还是问:“你在谁那?”   江眠抿住唇。   他和陈故离得近,陈故耳力又好,自然是听见了江聊一的话。   陈故垂眼,始终注视着江眠,观察着他的反应。   等待江眠回答的,不只有江聊一,还有陈故。   江眠最终还是没有撒谎:“我在陈故这。”   江聊一皱起眉:“陈故?眠眠……”   “爸。”江眠怕江聊一说什么戳到陈故的痛处,故而及时打断:“我回头跟你说。”   江聊一又不是傻子,江眠语速难得快起来,他哪里猜不到陈故现在多半就在江眠身边。   听声音的距离又不像是外放,如果不是外放却能听清楚电话的话……只能说明距离很近,近到他多想一下就头疼。   但江聊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江眠并且尊重江眠,却也给江眠下了通牒:“好,你下个公休日回家。”   江眠应声。   江聊一顿了顿,又尽量平静地补了句:“你自己注意分寸。”   老实说,在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小辈拐跑后,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甚至没有当场让江眠立马回家,也得是江聊一才能够做到。   江眠在这一刻无比庆幸江聊一是这种极其冷静的性格,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挂了电话后,江聊一呼出了口气。   坐在他旁边的李兴看他一眼,在听到某个人的名字时,李兴就猜到了。   他轻咳了下嗓子,江聊一就微笑着递了个眼刀过来:“兴仔,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李兴缩了缩脖子,求助的目光投向荣荀。   然而荣荀正在对着手机散发自己的温柔圣光,根本不在意他们这。   李兴只好正面对上江聊一:“是。”   他嘀咕:“江眠不让我跟您说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江眠和老板之间的约定,对我来说江眠才是第二老板啊。”   江聊一语气温和:“没事,我不是怪你,只是正好最近事情比较多,麻烦你替我多跑几趟了。”   李兴:“……”   就是说,真正魔鬼的都是这些穿着西装的笑面虎啊!!   ——   江眠之后又是被陈故抱进房间里的。   陈故总喜欢抱他,在家里没有别人,江眠也就随他。   两人都没有提及那个电话的事,但气氛却有点沉默。   江眠拿起吹风机,示意陈故在床边坐好。   他没给人吹过头发,只给自己吹过,所以有点不熟练,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是……   他的指尖伴随着热风一块落下时,陈故很久没有犯的皮肤饥渴症又犯了。   江眠敏锐地捕捉到时,还没说话,陈故就忽然抬手,要直接抓向自己的手臂。   江眠一惊,想也没有想就直接一把将陈故抱入怀中,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犯病了就跟我说,不要这样。”   “我害怕。”   陈故垂着手,声音可怜:“江眠,如果叔叔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不要我吗?”   他看得出来,江眠很在乎江聊一。   “不会。”江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臂,任由他的头发沾湿他的衣服,黏在胸膛上很不舒服,也没有松开他:“我会让他同意的。”   “那他要是一直不同意呢?”   “我就一直努力让他同意。”   江眠耐心道:“陈故,相信我,好不好?”   陈故闭着眼,是真的在内心抉择了很久,声音都有几分艰涩:“你们会因为我关系不好吗?如果会的话……”   江眠没想到他在意担心的是这个,他深吸了口气,忽然有点鼻酸。   陈故没有得到过母爱,也没有品尝到父爱,他是在雨中没有得到伞的人,可他却愿意站在雨中,然后希望江眠的伞能够大一点,再大一点。   不用遮住他,只要能让江眠淋不到一滴雨就好了。   “不会的。”   江眠认真道:“我爸人很好,他只是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你也听见了,他没有让我现在就回家。”   陈故慢慢点了下头,终于伸手抱住了江眠:“嗯。”   江眠松了口气,又听见陈故低声问:“那我今天还能亲你吗?”   “能。”   江眠主动吻上他的唇,还不等陈故反应过来,就生涩地模仿着陈故的模样撬开他的牙关。   只是不过一瞬,陈故就反客为主,勾住了他不让走。   ……   江眠觉得自己的直觉好像又失灵了。   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陈故好像是故意的,但又不完全像。   这个头发根本就没能继续吹下去。   因为陈故到后面变成了用食指勾着他的裤腰,用喑哑却可怜的声音问他:“那我还可以帮你吗?”   一心想要安抚住陈故的江眠下意识地点了头,后果就是他轻抓着陈故半长的头发,轻颤着求陈故给个痛快。   作者有话说:   来啦!六点还有!   感谢在2022-10-26 17:20:48-2022-10-27 16:3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烬火 80瓶;生生乱 39瓶;脆皮小年糕、46783271 10瓶;nallely、无理数、奶油味的草莓、安言尘 5瓶;一只潇 3瓶;鹿潋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距离下个公休日的时间已经很近, 江眠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江聊一说。   他知道要是把陈故的过往说出来,江聊一一定会心软。   比起像他这样很难同情他人的性格,江聊一的心有一半是圣父心——他从成为律师的那一刻, 就接了很多无报酬的单子。   当年那个轰动了整个律政界的无罪辩护, 就是零报酬。   可江眠不想让江聊一同情陈故。   他要让江聊一接受陈故。   日子越来越近,江眠却找不到方法, 但在周二的时候, 江聊一来了消息说他要出差国外,下次再说。   江眠总觉得太巧,随后又收到了他哥荣荀给他发来的消息。   【荣荀:我让你爸去国外几个月了, 你好好想想】   江眠简直松一大口气:“谢谢哥。”   江眠又把他爸要出差的事跟陈故说了, 他本来以为陈故会想早点知道答案与结果,但没想到陈故说:“这样也好,我工作室那边现在在修路弄装修了。”   他道:“我有固定的收入来源,你才有更多的底气。”   江眠被戳了一下:“其实我爸不会在意这些的。”   毕竟他是个男的, 别说新时代女性独立了, 就算是传统思想,也不会觉得非要谁养谁。   “这不一样。”陈故却说:“光是画画, 这个职业有太多不稳定和不确定了。”   他微顿, 委婉地提醒:“而且你说过, 叔叔和阿姨分开,有很大原因是因为阿姨要跟乐团走, 但是叔叔那时候基本在南界扎根了。叔叔肯定会在意这一点, 会想我会不会也有一天背上画囊想要走天下。”   可如果陈故还有事业在南界, 就不一样了。   也不是说就一定不会出现那样的变故, 但至少上了一把安全锁。   江眠稍怔:“我没想过这一点……”   他确实早熟, 但是经历的事情到底还是没有陈故多。   陈故:“而且我也有私心, 想变得更好一点,让你能拿得出手。”   江眠抿唇。   他偏头对上陈故温柔的目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主动地吻住了陈故。   于是多余的话也没有了,只余下忙里偷闲得来的缱绻。   ——   江眠虽然因为学分修满了,课没排得那么紧密了,但时间是一点也没空下来。   因为他七月考公,要准备《行政能力测验》和《申论》。   而陈故的时间也不怎么空闲,主要是因为工作室有很多东西他都打算自己做。   江眠有问过他会不会收徒弟什么的,陈故的答案是不。   两人就这样在忙碌和甜蜜中过了一月,江聊一也还没回来。   因为台风过境,这边飞机停飞。   江眠雨水过敏的事学校是知道的,所以台风天他可以不用去教室,但是最惨的是陈易深。   这场台风到来的比气象局预计得要早一点,那时候陈易深正好趁着假期跟周雨慧去了内地——周雨慧去实习了。   航班全部停飞,他回不来了。   学校这边倒是网开一面了,毕竟陈易深的学分也修得差不多,而且他在外地没办法回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可问题是陈易深在台风结束后,又求上了陈故。   他想陈故帮他代课一天,他还想陪周雨慧多一天。   江眠听说时,回忆了一下他们的课表:“他真会选。”   他没什么表情:“明天一天从早八开始,都是必修课。”   就是那种,陈故必须去喊到的课。   陈故没说话。   江眠看他:“你答应了?”   “嗯。”陈故有点小心翼翼:“想跟你一块上课。”   之前陈故就说要陪江眠上选修课,奈何变数太多,他倒是想抛下工作室的事先陪江眠,但是申请被江眠给驳回了。   江眠不希望陈故因为他耽误自己的事。   江眠沉默了会儿:“所以你包里是换洗衣物。”   陈故轻咳了声,点点头。   江眠抿住唇,最终也只是说了句:“这是学校宿舍。”   意思是警告陈故不要乱来。   毕竟他每次和他同床共枕,总会发生点故事。   他俩现在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该做的都做了——指陈故对江眠。   有些事,江眠倒是不介意,也红着耳朵提出过需不需要,但是陈故不肯。   他说脏。   回忆起某些事的江眠只想说他好双标,可心里总是是甜的。   当天晚上江眠被陈故抱在怀里时,他捏着陈故的指肚,忽然想起什么:“所以你手上这些茧,都是因为做那些磨出来的?”   陈故应声,又拿自己的手跟江眠的手比:“是不是不好看?”   他手掌上有很多茧,无论是掌心还是指腹,有些很厚,摸上去砂砾感也很明显。   江眠扣住他的手,摇头:“不会。”   他慢慢道:“我很喜欢。”   就因为这四个字,陈故本来好不容易压住的那些念头又起来,没忍住就势钳住江眠的下颌,和他深吻。   在床上,尤其是宿舍这么狭窄的空间接吻,很容易出事。   要不是江眠脑子里始终保持着一根理智的弦,提醒他这是在宿舍,他真的就要败在陈故的可怜下了。   最后陈故只能乖乖抱着江眠,发泄似的用自己的牙尖碾了碾江眠后颈的棘突,惹得江眠轻嘶。   委屈的却是陈故:“我讨厌宿舍。”   江眠无可奈何:“你是小孩子吗。”   “你嫌我幼稚。”   “没有。”   江眠很敷衍地亲了亲他的小臂:“睡吧,晚安。”   陈故却轻而易举地被他哄好,收紧了手臂贴着他:“晚安,好梦。”   他一本正经:“今晚想要梦到你。”   江眠一时无言。   怀里抱着他,还想要梦到他……   陈故真的。   让人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   次日一早,江眠醒了后就喊了陈故。   早起的陈故有点懵,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包括抓着江眠不放。   江眠无奈:“醒醒,待会还要去食堂吃早餐呢。”   陈故倒是坐起来了,可眼皮是耷拉着的,半长的头发散着,因为才睡醒的原因,有些凌乱。   他轻唔了声,却仿佛开机失败一样,仍旧抓着江眠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护栏上,拖着自己的脑袋。   江眠脚已经踩在了楼梯上,奈何陈故不撒手:“陈故。”   他喊他,他倒是有反应,只是又是一声有点含糊的:“唔。”   江眠:“……”   他被可爱到了。   陈故朝他投来有点迷茫的视线,江眠凑过去,捧起他的脸,亲了亲:“陈故。”   他没忍住勾起唇:“你不会在梦游吧?”   “没。”   陈故终于清醒了点,嗓音慵懒,言简意赅:“困。”   “那你睡。”江眠果断道:“我去上课,不用管陈易深。”   陈故听到「上课」这个关键词,也跟着动了。   他松开了江眠,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但却很明显是醒了不少:“一起。”   江眠:“你要不再睡会吧?”   “我不是为陈易深。”陈故环住他,虽然还睁不开眼,但却凭借着本能蹭了一下江眠的脸,低声说:“想陪你上课。”   江眠拗不过他。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床,挤在了洗漱间里刷牙。   江眠吐了漱口水拿毛巾洗脸的时候,就听见排队等着毛巾的陈故忽然说了句:“我做了个梦。”   江眠不解地看着他。   陈故低声说:“梦见我没跟陈鸿禹去国外,和你一块长大,你小时候好可爱。”   他感慨:“要是今晚能继续梦到就好了。”   他梦里的江眠,小小的一个,板着脸,明明是个小孩子,说话做事却老气秋横、一本正经。   可爱得让人想要欺负,也想要好好保护起来。   要是能早点认识江眠就好了。   江眠:“……”   他把沾了水的毛巾轻拍在陈故脸上:“醒醒。”   江眠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这么无语过:“不要把你梦里的我代入现实。”   谁知道陈故这变丨态梦见的他是什么样子。   陈故有点委屈,抓住了江眠的手:“可你真的好可爱。”   他把毛巾摊开,干脆帮江眠擦脸。   江眠一顿,没拦着他。   陈故给他洗过脸后,又把毛巾搓了一下,自己用。   因为是要帮陈易深代课,所以陈故得把自己半长的头发藏一藏。   他戴上帽子,江眠帮他把头发塞好,望着今天穿得很陈易深的陈故,有点恍惚。   陈故挑挑眉,突然不是很爽:“怎么了?”   “只是想起刚认识你那会儿。”江眠也没瞒着:“你故意装陈易深试探我。”   陈故就更加大方了:“那时候不相信你真的能认出我和陈易深……说起来你真是靠直觉?”   江眠没吭声。   他闷头装了课本和笔记后,背起包,又示意陈故:“陈易深的包在那边。”   陈故扬扬眉,转去拿了书包:“这几本书?”   他刚刚看见江眠收拾了。   江眠点头。   陈故把书装好,背上包,就见江眠好像忘了上一个话题一样要开门出去。   他伸手拦住,不让江眠走:“眠眠,我们说清楚。”   陈故弯着眼看他:“怎么认出我的?”   江眠的视线偏移:“直觉。”   陈故扬眉:“嗯?”   “占一部分。”   江眠被他盯得没了办法,他早该知道的,他和陈故之间,他注定满盘皆输。   他自暴自弃,不再挣扎:“还有看你和看别人的感觉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心跳。”   江眠轻声说:“心跳会变快。”   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害怕,毕竟当初第一眼就感觉到了陈故身上散发的危险和压迫感。   可后来江眠才知道。   原来是心动。   作者有话说:   这里回应一下之前一个宝说其实眠眠一开始还是想避着陈故,但又不知道为什么陈故对他有莫名吸引力(原话好像不是这样)的说法,宝你猜对了!!眠眠一开始是真的很想躲陈故的,但是就像陈故一眼钟情一样,眠眠也是,所以……嘿嘿///v///   感谢在2022-10-27 16:36:47-2022-10-27 17:0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67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 让江眠和陈故推迟了五分钟才出门。   江眠抿着自己红肿的唇,想还好他习惯提前起床。   不然怕是得生死时速。   陈故没有学生卡,但江眠有, 刷江眠的买两份早餐就行了。   就是出宿舍时, 陈故习惯性想要牵江眠的手,被江眠避开了。   陈故的表情有一瞬的危险, 江眠面不改色地提醒他:“你现在是陈易深。”   陈故忽然超级不爽了。   不过话是这样说的, 江眠其实也没有特别注意,毕竟有很多事已经成了习惯,再说陈故就算套上女装再化个浓妆, 在他眼里也是陈故该有的样子, 不会改变,他也不会觉得别扭。   所以在吃早餐时,他俩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比如江眠没吃完的米粉,陈故很自然就直接端过去帮他清盘了。江眠也没有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校园论坛上又有新的帖子冒了头,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   有人说是陈故, 也有人说可穿着像陈易深,而且他俩没牵手。   不过这些, 两位当事人都不知道。   江眠和陈故吃完早餐就去了阶梯教室。   教授点名时, 有陈故精湛的伪声本事, 也成功蒙混过关。   就是陈故没撑住,在教授讲课不到二十分钟, 他还是趴下睡了。   江眠完全预料到了这个局面, 不然他也不会让陈故坐在里面。   在看到陈故趴下了后, 江眠就稍微侧了侧身子, 努力替他挡一挡。   只能说还好今天教授眼睛没那么尖, 没看到趴下的陈故。   但是在陈故睡过一节课时后终于恢复精气醒来, 反而被教授看到了。   早八的必修课,一般都是两个课时连着上,两个课时间没有休息时间,要等两个课时结束后才有十分钟。   教授喊了陈易深的名,让他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陈故第一时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江眠也没有。   还是教授又疑惑地看向他们这:“陈易深?”   江眠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该是陈故起来,毕竟他是代课人。   所以江眠轻轻怼了一下陈故。   陈故也想起了这件事,他站起来,气定神闲的模样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连题目都没有听的样子。   因为反正出事的也不是他,是陈易深。   他第一时间没说话,教授有点纳闷:“不是吧?我们有同学经历了一场台风后,连基础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了?你这样得罚抄才行啊。”   江眠却小声地说:“选C。”   陈故微顿,把答案说了出来。   教授这才满意,让他坐下。   等到第二节 课时结束,教授说休息十分钟,陈故就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有点不爽地捏了捏江眠的指骨:“舍不得陈易深挨罚?”   江眠:“?”   他一言难尽地望着陈故,心说这醋都能吃吗?   “我是不想你挨训。”江眠无奈:“这个教授虽然看着和善,但是是辩论好手,总是能以揶揄的方式训得人抬不起头来。”   陈故满意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是因为……   他凑近江眠一点,小声道:“想和你贴贴。”   江眠也不是老古董,他听得懂贴贴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说话,就有同学过来喊:“陈易深。”   同学对着陈故:“待会打球去么?”   陈故看向江眠:“你去吗?”   江眠摇头,陈故颔首,回了同学:“不去。”   同学:“??”   他有点纳闷,开了句玩笑:“陈易深你突然怎么了?干嘛突然打球还要看江眠去不去?好怪。”   江眠微顿,抿起了唇。   不过同学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没太在意被这样拒绝。   但是陈故却察觉到了江眠忽起的情绪:“怎么了?”   江眠垂下眼:“不想你被认作陈易深。”   陈故稍顿,没什么犹豫地就直接把脑袋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头发。   他随意地从口袋里拿出皮筋,在江眠怔愣的目光下将一半头发扎起了马尾。   江眠:“你……”   陈故把头发扎好,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捏江眠了。   他先是轻捏了一下江眠的脸,又捏了一下江眠的鼻尖,随后直接牵住他的手,语调也恢复了自己习惯的散漫:“你不高兴,就不玩了。”   “但是陈易深……”   “不管他,谁的…对象不是对象。”   其实他本来想说谁的宝贝不是宝贝,但江眠这脸皮薄,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江眠猜不到他中间那个停顿是什么,但却有被陈故这话戳到。   之前陈故想和他挨在一块却不能时,都没有撕下这层伪装,但现在却因为他有点微妙的不悦而果断抛弃陈易深……   江眠望着陈故脑袋上那个浅黄色的小雏菊皮筋,微微弯眼,回握住了陈故的手。   校园论坛的问号贴也终于有了结论。   【兄弟们!是哥哥!应该是cys还没返校,想让哥哥帮忙代课喊到,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哥哥突然就摘了帽子,不装了!不得不说,这天底下除了学神的家里人,就只有哥哥一个人敢捏学神的脸了吧,而且他俩牵手手的时候学神还笑了一下呜呜呜好甜!!】   【只有我羡慕双胞胎有人帮代课吗……】   ——   江聊一出差一个月的时间就很巧妙。   一般来说,说是一个月,但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导致一个多月。   而等到他回来时,已经到了期末周,江聊一不愿打扰江眠考试,所以只能等期末过后再与江眠谈。   事情拖了又拖,而陈故的工作室也已经装修完了,   不过是那种暂时还不能开张的装修完。   因为还有不少东西没有做好,毕竟陈故是自己动手,而且加上也需要放着散散味。但是他已经注册了商标并取好了名字。   商标就是他写的一个「S」和江眠写的一个「S」,至于名字,陈故让江眠帮着想。   两个人取了好久——其实主要是江眠在驳回陈故的各种提议。   因为陈故老想带他。   江眠:“你的工作室,干嘛要带我?”   陈故严肃地纠正:“是我们的。”   他语气随意却认真:“我的就是你的。”   这话江眠不是没听过,但听陈故和他说,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就用sleep吧。”   江眠把自己名字的来意告诉了陈故。   陈故挑眉,抱着他亲了亲:“眠眠,我们好有缘分啊。”   确实。   江眠不信这些的都觉得他和陈故真的有太多巧合。   ——   江眠去见江聊一之前,还收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时间是七月底,那时候期末考已经考完了,考公也考完了,正好是可以放松的时间了。   陈故问他要去吗,江眠点了头。   “他们说我们班主任这次也会来。”江眠说:“就当是去见见老师。”   陈故看他,直白问:“能带家属吗?”   江眠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故那句「家属」所以有些耳热:“能。”   他把手放在车门上:“那我先上去了。”   陈故颔首:“去吧。”   在江眠下车前,他还不忘可怜兮兮地补一句:“你要记得我在这等你。”   江眠无奈:“好。”   不过说实话,江眠是第一次回家回得这么忐忑。   他站在电梯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天陈故挡下的那一刀,残留的钝痛冲散了他的紧张。   江眠深吸了口气。   江聊一已经早早就到家,并且还是为他带了拖了快两个月的福记新品点心。   江眠上回已经和陈故去试过了,味道确实不错。   见他回来,江聊一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和和气气地问了句:“你现在住在他那了?”   家里电表水表转没转,看一眼就知道了。   江眠打好的腹稿就被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江聊一见他垂着头站在那不动,捏了捏眉心:“又不是要训你,坐下说吧。”   江眠顺从地坐在了沙发上。   江聊一看着他这一身衣服,印象中江眠买衣服都很简单,是不会买这种带有款式和设计的,而陈故是个画家的事他不是不清楚,所以……   江聊一平静道:“我不同意。”   他说:“为什么不同意,你心里应该清楚。”   江眠当然知道。   不是陈故说的那个理由,而是江聊一觉得陈故很危险,而江聊一清楚江眠也知道陈故很危险。   江眠定了定心神,拿出了在法庭上辩护的气场,以同样镇定地姿态对江聊一说:“他喜欢我。”   他顿了顿:“爸,既然你明白陈故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那你应该知道我和他分手会怎么样。”   “而且无论他怎么样,我都是自愿的。”   江眠认真道:“因为我也喜欢他。”   江聊一轻抽了口冷气:“江眠,你现在是冷静的吗?”   江眠表示自己很冷静。   但江聊一却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了。   他揉着额角:“你也算是从小和荣荀一块长大,陈故和荣荀完全就是一类人,你看荣荀盯那小朋友的模样…你就从来不觉得恐怖?”   江眠垂着头,没什么波澜地慢慢道:“可这样的喜欢才是一辈子的,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手。”   江聊一瞬间没了声音。   他拧着眉看江眠,一时间不确定是荣荀带坏了江眠,还是他和向薇的离婚对江眠的影响太大。   可无论怎么样,他还是说:“我喊你来,不是说要逼你们分手。”   当年和向薇离婚时他能够很冷静的处理,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就怕你不是真心喜欢他,是被逼得没有办法。”   江聊一说:“但并不代表我同意你们,你可以喜欢他,也可以和他在一起,这是你的选择。就算你是我的儿子,你也首先是江眠,是你自己,才是我的儿子。我不能逼你做任何决定,其他人也不行。”   江眠觉得自己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   江聊一:“不过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仍旧是我的儿子,受了委屈照样可以找我,任何事也都可以依靠我。因为我是你的爸爸。”   这样的结果看上去似乎很好了,尤其在这个大众无法接受同性恋的环境里。   但江眠不愿意就这样:“爸,你没有同意的可能吗?”   江聊一停了下:“我不知道,我也需要缓缓。”   虽然他都缓了快两个月了,还没缓过来。   江聊一无奈:“眠眠,这事对我来说冲击太大了。陈故不是一个好孩子,我不喜欢他,你能想象吗?有一天你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突然跟你说,他和你不喜欢的一个孩子在一起了。”   江眠觉得自己能够代入到,所以他才不会很着急。   江聊一又说:“我觉得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一声,甚至瞒着我这么久,能告诉我吗?”   他态度很好,不卑不亢,不会让江眠觉得他咄咄逼人,也不会让江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江眠摇头。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道:“我其实本来没想那么早的。”   江眠也有想过要问一下江聊一,还想过策划一下表白。   “但是一月的时候,不是走漏了消息,有人报复吗?”   江眠慢吞吞说:“我没让兴哥跟你说,因为我没什么事,我当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那个时候他和我在一起,替我挡了一刀。”   江聊一怔住:“因为这个,你感动了?”   “不。”   想起当时的情况,哪怕过去那么久,江眠还是觉得好无力:“他可以躲的,他也可以拦下那个人的。爸,你知道吗?他打过黑丨拳,他很厉害,他是故意的…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害怕我再等等,他下一次会干出更要命的事。”   江眠有点哽咽:“那一刀……差一点就插到他的心脏了。”   “他就是为了试探我对他的态度到了哪一步,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   题外话:我差点把这章发到隔壁orz;   今天有加更,所以是三更,下午三点还有一更,要问为什么,因为今年双十一终于上到逆子的驱虫药的车了有点开心呜呜呜这个喜悦想分享给你们呜呜呜;   感谢在2022-10-27 17:03:41-2022-10-28 11:0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tiruo 54瓶;( 20瓶;站在月下 5瓶;姝寒 4瓶;乃又 2瓶;46900486、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江眠回到车子上时, 就对上了陈故看似镇定,其实暗藏紧张的目光:“怎么样?”   “我爸说他需要想想。”江眠语气尚可:“这件事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了。”   陈故更加在意的点却是:“他训你了?”   江眠摇头:“没有,他从来不会训人, 只会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那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凝重?”   江眠微顿。   他支着下巴望着窗户外, 沉默了会儿,才说:“我就是想起一月的事了。”   陈故动了动唇, 语气温柔:“吓到你了?”   “嗯。”江眠稍稍抿唇, 还是说:“我当时真的很害怕。”   他垂下眼:“我想不明白你究竟怎么敢的。”   陈故到底凭什么把握那把刀就不会偏移,不会扎到他的心脏?   他就没有考虑过万一他失算了,真的出事…那要怎么办?   陈故知道江眠是在问什么, 但他仍旧保持着那天的态度, 装作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模样,却也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偏头,一脸无辜:“想到你,就没有什么不敢的了。”   这话说得隐晦, 江眠却听懂了。   陈故这个人是偏激的, 所以他给出的任何情绪都会附带偏激的buff。   他性格上的劣根,无人可以改变, 因为他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当时放手一搏有错。   他当时赌的并不是能不能和江眠在一起, 而是要让江眠记住他一辈子, 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他不在意。   就算是真的失算了,他也不在意。   ……疯子。   江眠在心里骂了句, 又听见陈故委委屈屈地跟他说:“江眠, 你从刚刚进来开始就一直没有看我。”   江眠偏过头, 对上陈故可怜兮兮的狗狗眼, 直接倾身过去吻住了陈故。   陈故稍顿, 才把手搭在江眠腰上, 还没发起进攻,就被江眠轻咬了一下。   他本就有几分晦暗的眸色登时更沉,想也没想就直接将江眠拦腰抱起,压到了自己怀里,抵在了方向盘上加深这个吻。   驾驶座空间有限,要容纳两个大男人实属困难。   两人挨得紧密,就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尴尬场面。   江眠对这些一向寡淡,但陈故显然是另一个极端。   他的双臂箍着江眠,低着头埋在江眠的颈窝里,呼吸沉重。   哪怕已经互相帮助过很多次了,江眠的身体还是不免紧绷,抵在陈故肩膀上的手也透着僵硬。   陈故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江眠说的:“没事,我就抱抱,缓一下就好。”   江眠没吭声。   陈故这一下缓得有点久,江眠完全不敢动。   不过陈故确实没有再做什么。   他不是不想,但他清楚江眠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在外面这样,所以陈故压下来了。   等到江眠被松开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陈故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江眠揉着自己滚烫的耳垂,听他恂恂问:“你还能跟我回家吗?”   江眠点了头。   陈故彻底放心下来,他发动车子,低声呢喃了句:“叔叔真好。”   江眠瞥他,确认陈故并不是想到了陈鸿禹才没有说什么。   但是不是因为陈鸿禹,那就是因为……江眠面无表情。   陈故脑子里什么时候可以想点干净的?   ——   期末考是六月底,已经结束。   而考公是七月初,那天是陈故送江眠去考场的。   他还跟江眠开玩笑,说自己要不要穿个旗袍,惊的江眠都直接把你没事吧问出口了。   可江眠又不得不承认,陈故有时候这样跳脱的思绪,的确能调动他的情绪。   他倒不是紧张,只是有点过于平静,好像要考试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就有点不是很有状态,但陈故这么一弄,江眠在考试时,忽然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状态最好的一次考试了。   考完试后,陈故也还是没有问他考得怎么样,就是问江眠想吃什么,反而给江眠营造了轻松氛围。   南界夏天热得慌,江眠只想吃凉的,于是陈故就自己在家给他做凉皮凉面。   江眠依旧不被允许进入厨房,他只能站在不远处看着,和陈故聊天:“说起来你烟灰缸收了?”   他好早之前就没看见了,但一直忘了问。   陈故应声:“要戒烟总要拿点决心出来吧?”   江眠哦了声:“那你把它改成什么了?”   陈故弯眼,将面和粉皮捞出来过冷水,语气悠悠:“改了个灯放在工作室里,等回头味散了带你去看。不过江sir,你好了解我啊。”   江眠心说又来了,面上却十分配合地点头:“嗯,你是我男朋友,我当然了解你。”   陈故勾起唇,高兴得不行,哪怕还故作委屈也压不住话语里的雀跃:“眠眠,你趁我在忙勾我。”   这要是换做之前,江眠肯定会继续配合地走进去,亲陈故一下,就算是陈故要跟他多吻一会儿,他也不会有意见。   但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陈故这么久,江眠也学坏了。   他点点头,也露出了点无辜的神色:“你又不让我进厨房,只能自己受着了。”   陈故轻嘶,话是控诉的,但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始终带着笑意:“江眠,你变了。”   江眠也很浅地勾了下唇。   凉皮凉面不难做,陈故端上桌后,又将提前煮熟各种肉和素菜浇上卤汁——江眠想吃凉卤,而且江眠吃卤菜有个很奇怪的喜好,他不喜欢卤到里面的,他就喜欢吃外面浇一层卤汁的卤菜。   陈故都无所谓,就算有所谓,他也随着江眠来。   对他来说吃东西很简单,能吃就行了。   江眠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他这儿有好多外卖黑名单。   陈故就笑着跟他说,等他被自己做出来的黑暗料理荼毒过后,他就会觉得有的吃也不错了。   但在说完这话后,陈故又道:“不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了。”   陈故总喜欢说一些直白的表示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话,又或者是这些隐晦的暗示,反正只要他和他在一起,陈故总会给他各种信号。   不认识陈故前,江眠觉得这样总是说没必要,可等到认识了陈故后,他才觉得不是没必要的。   的确做比说更重要,但语言的表达,能够带给人喜悦和期待。   而且陈故也并非光说不做。   江眠就很好奇:“我以为你的厨艺是天生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赋。”陈故叹气,说起自己从前的黑历史毫不避讳:“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查了很多攻略,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狗都不吃。”   其实就算是现在,碰到一些新菜式,陈故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但是陈故为了维持自己现在的面子,所以不会跟江眠说,都是在江眠不在的时候面不改色地倒掉重新来过。   ——   陈故做的凉皮和凉面也很好吃。   江眠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含混道:“果然你做什么都比外面的好吃。”   “当然。”   陈故玩笑道:“江sir,听过一句老话吗?”   江眠咽下嘴里的面,又夹起一块浇了酱汁的牛肉,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陈故悠声:“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他的膝盖晃了晃,颇为得意地碰了碰江眠的腿:“你说我这算不算都抓住了?”   在陈故的厨艺下,江眠的饭量的确到了正常成年男性的水平,偶尔还能多吃一点。   而且因为有陈故在,江眠的确对外面的饭菜没有什么盼头了,除非是新开了什么店去试试,不然他只想跟陈故点菜。   这逻辑没有问题。   所以江眠点了头。   他还慢慢道:“我感觉我再吃久一点,口味就要被你养刁了。”   陈故看着他一本正经地下结论的模样,不由莞尔。   江眠一板一眼的时候真的好可爱。   他忍不住捏了捏江眠没什么肉但他就是爱捏的脸:“那我可得努力了。”   陈故漫不经心道:“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   江眠微顿,忍不住嘀咕了句:“所以这就是你什么事都要替我操办的理由?”   在学校的时候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期末考后江眠的所有要搬的行李都被陈故搬了过来后,江眠就发现几乎所有事陈故都帮他处理得很妥帖。   他洗个澡的功夫,陈故已经收拾好了他的行李,把书本电脑什么的都摆在了书桌上,衣服该收进衣柜的收进衣柜,太久没穿的就已经在洗衣机里接受洗涤。   看着他湿着头发出来,陈故又帮他把头发吹好。   甚至还贴心的倒了杯水给他。   江眠有点被他照顾习惯了,那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同床共枕的程度,第二天起早江眠就逐渐觉得不对劲了。   陈故刷牙的时候会帮他挤好牙膏放好水,会给他搓好毛巾……一整天下来,江眠能自己动手的事属实少之又少。   江眠怀疑陈故想把他养废。   陈故耳力好,听见了江眠的嘟囔。   他挑了下眉,颇为无辜:“我就是想让你做什么事都能想起我。”   江眠停住。   他稍稍偏头看向陈故,陈故登时露出小心翼翼地神色:“你不喜欢?”   江眠摇头,陈故又学着他的语调,慢吞吞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霸道了?”   “不会。”   江眠那句别学我的话还没出口,陈故就忽然亲了一下他。   他的舌尖十分迅速地扫过江眠的唇缝,只是一个没有深入的吻,却让江眠莫名有点躁。   ……这吃着饭呢,突然亲上来……   尤其陈故还砸吧了一下嘴,轻笑着说:“辣椒油味的眠眠也好甜。”   江眠:“。”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黏黏糊糊的陈故——   感谢在2022-10-28 11:00:13-2022-10-28 14:0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见 37瓶;一只潇 4瓶;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江眠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就是大家聚在一块吃一顿晚饭。   本来一开始说的是去温泉山庄, 但老师上了年纪,泡不了温泉,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在南界一家很有名的酒店一块吃一顿饭。   参加聚会的所有人都是AA的, 发起人是班上从前的组织委员, 他没有说什么谁钱多就多出一点,就算有有钱人家的孩子表示可以多出一点, 他也说AA就行了。   江眠和陈故出发前, 陈易深打了个电话过来。给陈故的。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反正江眠关了电脑出来时,就听见陈故懒懒散散地冲着电话那头吐出了句自从在一起后就不会在他面前冒出的脏话:“滚远点, 没这闲工夫陪你玩。”   江眠微顿。   陈故察觉到江眠的出现, 果断挂了电话看向他。   江眠对上他的视线,察觉到里面有点紧张,不由得有些好笑。   陈故好像那种干了坏事被家长发现的小孩。   “谁给你打电话?”   “陈易深。”   陈故把陈易深跟他说的话全部汇报了:“他说要和我穿一样风格的衣服,要我带个帽子, 让你们高中同学猜一下谁才是他。”   江眠哦了声, 又慢吞吞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这样玩么?”   陈故凑到江眠跟前,在听到江眠这话后, 立马低头认错:“眠眠, 我错了。”   他低垂着脑袋, 肩膀因为肌肉的缘故没有办法完全直起来而显得微微有些驼,他一副恂恂的模样, 却又悄悄抬眼像是在小心观察江眠的神色, 那双狗狗眼天生自带水汪汪滤镜, 看上去清纯又无辜。   十分惹人怜爱。   江眠忽然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陈故时, 陈故的姿态完全不是这样的。   就算他是狗狗眼, 也没有半点软和的感觉, 相反带着锋芒和尖刺,多看一眼都能刺伤眼睛。   而现在……   江眠对上陈故的视线,有点无奈:“没有怪你。”   他微顿,缓缓问:“在我面前还在意形象?”   之前没在一起之前,陈故也不是没有说过脏话。   “不算是。”   陈故这人吧,就是说起话来就喜欢动手动脚,好像不做点什么别人就会以为他是残废一样。   他伸手环住江眠,语调被江眠感染得也有点慢:“我也是前不久才听说南界对法庭公职人员说脏话又或者做出一些侮丨辱性动作,比如国际友好手势,无论庭内外,都是可以被以蔑视法庭的罪名实施一日拘留的。”   所以江眠从不说脏话,他们同学之间谁要是冒出个脏字,也会被笑以后要是敢对法官说就要完蛋。   江眠有点不解。   南界的确有这个法规,但是关陈故什么事?   这个法规的针对人是涉案人员,比如证人、被告人、原告、律师等,陈故只要不犯案,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然而陈故却说:“我怕你听我说,会影响到你。”   江眠不可避免地被戳了一下,他心里软了一榻,但还是认真地跟陈故分析:“不会,我身边说不文明用词的人并不少,但我也没有被影响过。”   “他们怎么能和我比?”陈故却幽幽道:“你都已经跟我学坏了,还是要提早防范。”   江眠不明所以。   陈故哀怨道:“上回在厨房,你在外面故意勾我,打了个巴掌就算了,还不给个甜枣。”   江眠:“……”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是用在这上面的吗?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江眠一时无言,又忍不住道:“你记这些记这么清楚,怎么就不能记一下自己受了伤?”   受伤的事,还是上周了。   是陈故在用刻刀时因为材料问题滑刀,锋利的刀刃蹭了一下他的手指,划出来了一道血痕,不过没严重到要缝针的地步。   只是那时候江眠不在家,他接了个公益官司,去见委托人了,陈故就随便处理了一下,然后继续工作。   等到江眠发现的时候,陈故甚至还做完了一顿饭,伤口也成功感染。   江眠皱着眉训了几句又给他处理好,但并不代表到此为止了。   他跟陈故说了要注意不要沾水,这几天点外卖就好了,因为划得还是很深的。   然而陈故第二天就忘了这事,又给他做了饭,甚至还帮江眠把衬衫给手洗了——自从江眠到陈故这里后,衣服就没往洗衣店送过。   因为不能机洗的衣服,陈故都会帮他洗。   江眠一开始当然是拒绝的,但陈故就是不让他送洗衣店,还捏着他的手腕,幽幽地说:“我不想别人碰你的东西。”   更何况是衣服这种在江眠身上穿过的。   他这占有欲让江眠没了办法,只好由着陈故。   而江眠回来后,就看见陈故越发严重的伤口,真的冷了脸,陈故又撒娇道歉了好久,他说他不记得了。   然后又可怜兮兮地说自己疼,惹得江眠不得不缓了脸色,帮他重新上药处理伤口。   其实陈故根本不怕疼。   江眠知道的,因为如果怕,他不会忘记自己的伤口,在沾到水的时候就会感觉到疼然后停下来。   就像之前一样,陈故只会在他面前喊痛,因为这样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江眠就是明明清楚,偏偏深陷其中。   ——   陈故在听到江眠的话后,轻眨了下眼,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你凶我。”   江眠:“……”   陈故又有点难过地低下头:“眠眠,我是真的忘记了。”   他轻声呢喃:“以前没人心疼我,我就随意惯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有你心疼我了,我会注意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哪怕知道陈故的过往,江眠的心脏还是被扎了一下。   他想陈故真的太会拿捏他的弱处了,他太懂怎么让他心软,怎么让他心疼。   “没有下次。”   江眠最终还是只能抬手捧起陈故的脸,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认真地告诉他:“不然你耍什么招都没用。”   陈故立马点头敬礼:“好的长官!”   他说完又往江眠眼皮子底下凑,用自己有些湿润的唇蹭了蹭江眠的鼻翼:“那江sir,我能亲你吗?”   江眠没说什么,只是主动地挪了挪脑袋,吻住他,然后在顷刻间又被反客为主。   等到两人闹过一阵再出门时,已经有点迟了。   不过好在开餐是在六点,虽然有同学已经提前到了,但并不妨碍也有不少人没到。   反正江眠和陈故不是最后一个到的,只是他们进去时,包厢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了。   江眠高中读的是国际班,一个班45个人,这次同学聚会倒也不是全部都来了,但坐满四桌还是没问题的。   江眠跟陈故进去时,很早就带着周雨慧到了的陈易深直接用大嗓门一喊,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哥!江眠!”   陈易深还抬着手挥着手臂。   包厢里形形色色的人在听见「江眠」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跟丧尸围城发现了唯一的人类一样,目光齐刷刷地朝江眠投去。   毕竟江眠可是真正的风云人物。   他那些事迹,就算是嫉妒他的人在和别人聊起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真的厉害。   而当他们的视线在触及到落了半步在江眠身后,看着像个保镖,但却又几乎可以说是贴着江眠走的陈故时,又纷纷扬起了问号。   同班的的确也有考了南界大的,但也有不在南界大读书,不知道江眠和陈故的二三事的。   一时间难免起了议论声,江眠却始终无动于衷,只领着陈故到陈易深那边坐下。   陈易深看看他俩,意味深长地「啧啧」了两声。   因为江眠和陈故今天穿得是同款但不同色的衣服。   南街夏天热,也穿不出什么花来,但越是简单的相似,就越是让人容易联想。   他们坐下后,这桌子上就有人忍不住问:“陈易深,这就是你常说的你那双胞胎哥哥?”   陈易深颇为骄傲:“是啊,我哥可厉害了,他可是知名画家。”   正在漫不经心给江眠烫碗的陈故一顿。   这一桌也有南界大其他院系的同学:“我知道我知道,sleep老师,还来南界大美院开过讲座。”   他笑:“你们这些不在南界大读书的,可少了好多瓜吃,你们猜猜陈易深他哥和江眠是什么关系?”   不提还好,这么一提,气氛登时就暧丨昧了起来。   一双双眼睛扫过江眠和陈故,漆黑的眼瞳就像是一个个黑洞,带着意味不明的审视,就算是江眠足够敏锐,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这些人的目光里究竟是善意的好奇多,还是恶意的揣摩多。   毕竟江眠太清楚,高中的时候有多少人看他的目光太复杂。   总有人说女人嫉妒心重,其实男人的嫉妒心一点也不弱。   他们嫉妒他,却又清楚自己做不到他能做到的,所以就只能从各种方面找事。   比如说他父母离异的事。   他们迫不及待地从江眠身上找不完美的点,想安慰自己说江眠也不过如此。   可他们忘了,江眠本身就不是神,是人类。   人都会有缺陷。   陈故捻了一下筷子,淡淡扫了眼说话的那个人。   他并不在意别人知道他和江眠的关系,甚至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江眠是他的。   但他在意会有人因此议论江眠什么,尤其南界太小,江眠以后是要做检察官的,他怕他会成为江眠路上的不稳定因素。   陈易深缺心眼,没察觉到什么,周雨慧却蹙了眉,有点担心地看了江眠一眼,刚要说什么,就听江眠平静且缓慢道:“他是我对象,想知道就问。再说这是高中同学聚会,带人来的不都是带家属么?有什么好猜的?”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我来啦!   名场面要来了!!   陈故也快要吃到肉了!   感谢在2022-10-28 14:08:46-2022-10-28 17:2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笺瑾 5瓶;一只潇 3瓶;神谕、我有三只肥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他此话一出,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江眠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黑黝黝的眸子望着那个开口说要让大家猜他和陈故关系的同学,平淡却又莫名让人发憷。   江眠其实心思并不深沉, 相反还很简单, 可就是因此,常常他能看透别人, 别人却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尤其他那双眼睛, 冷情却又澄净,带着疏离感也有透彻,好像一眼就能望到人的心里。   好似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无论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他都能看穿。   那人一顿, 缩了缩脖子,没敢和江眠对视,有点心慌地喝了两口水。   他们高中时,就算是当着江眠的面拿他父母离婚的事开玩笑, 甚至提到荣家的动荡, 玩笑问江眠考律师是为了去帮荣家辩护吗,江眠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就好像是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杂音, 他们说的仿佛都与他无关。   因为他不会露出愤懑, 也不会为此局促, 更没有要圆场的意思,他只是很平静地听完, 从不说什么。   他们就觉得江眠好无趣, 于是渐渐地也不会说什么了。   可今天……   江眠一反常态地开了口, 哪怕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还带了淡淡疑惑, 这人也觉得心里发虚。   毕竟做贼心虚。   江眠在问完那话后, 就没有再说什么。   他能够感觉到一点恶意,但他不是很能理解这有什么好猜的。   陈故不是跟陈易深一起来,而是和他一块来,还在帮他烫碗,这不是已经明牌了么?   哪怕一年过去了,江眠还是觉得和人相处好难。   人真的是好奇怪的生物。   气氛凝固了下来后,陈易深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他只以为大家是因为同性恋而凝固,所以直呼不是吧:“阿玟高中时追他在校外认识的一个哥哥,追得要死要活的,你们不会都失忆了吧??”   在旁边桌子的阿玟本人坐的离他们近,听到了这句话,登时脸红了:“喂!都过去四年了!怎么还揭人过去黑历史的!!”   他旁边的死党勾住阿玟的脖子:“嘿兄弟,什么叫过去?你现在不也还是关注着人家吗?我上周还看见你拍古玩找话题跟人说话呢。”   人都是爱八卦的,这话直接让气氛重新活络了起来,尤其是先前本身就因为带有点色彩去琢磨江眠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用新话题来掩盖之前的尴尬。   “不是吧阿玟,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啊。”   “这真的都四年了啊,你还喜欢人家?”   “我记得阿玟还为人写过作文吧?那个哥哥叫什么来着?”   “林什么来着,好像是弄古董的?”   阿玟有点烦他们嚼舌根,但还是说:“林霰,他是文物修复师,他人真的很好,只是他只把我当弟弟。”   他微顿,有点失落:“而且他早就谈对象了。”   听到这个名字,又有一个人哎了声:“我听过这个名字,我不是学考古的吗?林霰在我们圈子里很有名的,我们教授上回带我们出去下地,就想请他做援助帮忙保存出土的文物,也可以指点我们一下,只是可惜当时林霰被国家聘请过去跟了一个大墓,没有空来,我们教授就每天都跟我们说要是林霰在怎么怎么样……阿玟,可以啊,眼光真高。”   其实南界对同性恋要开放很多,哪怕还是不能结婚,但至少群众接受度高很多,年轻人里也不会太把这个当做异类。   一提到感情话题,大家自然而然地就又开始聊恋爱,尤其是在场有不少已经订婚了的,还有几个已经结婚了,甚至还有生了小孩的。   江眠对这些话题都没有兴趣,在他们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开始,他就没有关注过他们的话题了。   倒是陈故多多少少听进去了一点。   因为刚刚的气氛,陈故有察觉到有些人对江眠始终抱有带着敌意的攀比心。   江眠低声问陈故:“待会应该会要喝酒,你酒量好吗?”   陈故扬扬眉,十分自信:“当然。”   江眠一想陈故毕竟也还是帮陈鸿禹撑过几次公司,大概也经历过各种应酬,于是没有多虑。   陈故又轻声问他:“要我帮你挡?”   江眠摇摇头,认真道:“我酒量还行。”   他想了想:“微醉的话,要喝完一瓶五十二度的白酒,还得是一杯一杯干,中间不怎么吃菜的那种吧。”   陈故:“……”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冲击。   陈故微挑眉,倒没有不相信江眠,只是十分意外:“我家好学生这么厉害?”   “你不在国内长大,不知道这边酒桌文化有多恐怖。”江眠语气诚恳:“我满十六岁的时候我爸就带着我锻炼我的酒量了。”   江聊一不是不想干脆不让江眠接触这些,可是江眠不是拘在家里的金丝雀,他是该在苍穹之下一展雄姿的苍鹰。   作为一个父亲,他能做的就是提前帮江眠熟悉好,在不伤害到江眠身体的情况下帮他训练,不会让江眠醉得难受,再加上可能基因比较好,江眠确实不容易醉,又有刻意训练,久而久之地就练就了一身好酒艺。   陈故闻言,看着江眠没说话。   江眠不解地看向他,陈故笑道:“我实在是没看出来。”   “我只是能喝,又不是爱喝。”   江眠确实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而且有些酒我还不能接受。”   比如说啤酒,他觉得苦。   他们说话间,当年带他们的班主任也终于出现在包厢里。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江眠也不例外。   班主任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教师,当初带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六十多岁,早该退休,但一直没退下岗位。   后来遇上江眠他们这一届,就成了最后一届。   因为班主任的身体已经不太允许她深夜备课了。   大家齐齐喊了声老师好,就好像梦回当年高中,让班主任略显浑浊的眼里都泛起了点开心的水光。   她主动在江眠他们这桌坐下,大家让了个位,班主任左手边是江眠,右手边是陈易深,对她来说,这是她最后带的那一届里,私心最喜欢的两个学生。   在她眼里,江眠沉静聪慧又早熟,可靠却又总是让阅历更多的她有更多的担心。   而陈易深则跳脱,是个马大哈,虽然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又头疼,可皮实得模样却反而会让人放心。   陈易深订婚时,请帖是有递给班主任的,只是老教师当时人跟子女在国外旅游,没能亲临现场,但却亲手挑了个礼物,写了封祝福信,隔着大洋彼岸寄给了陈易深。   当年陈易深和周雨慧早恋的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还被拉到国旗下挨批过,但老教师却说,希望有一天可以收到他们的订婚贴再到结婚贴。   所以陈易深和周雨慧,她是放心了的。   班主任看向江眠,拉起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在关怀自己好久没见到的幼子一样,先是问最近怎么样,又问江眠打算之后做什么律师。   江眠把自己准备考检察官的话说了,班主任却并不意外,反而是笑着说:“比起律师,检察官更适合你。”   律师的原则,是一切以委托人为先。   但检察官的原则,是一切以维护法律为先。   她微顿,注意到视线一直落在她握住江眠的手上的陈故,刚刚进来时陈易深就做过介绍了,所以她知道头发有点长的这个是陈易深的哥哥陈故。   班主任轻声问:“你们?”   江眠没有避讳:“陈故是我对象。”   班主任稍怔,她对上陈故的目光,陈故冲她颔首:“您好。”   班主任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笑着问了几句陈故是学什么的,在听到陈故说他在国外读的大学已经毕业,现在在工作了后,班主任若有所思。   主角都到了,饭菜也就开始上桌。   在南界必吃海鲜,但是海鲜吃起来麻烦,爱面子的人都不会在已经不太熟的人面前动筷。   陈故就不一样了。   江眠爱吃的,他都会直接上手帮江眠处理好,放到另外干净的碗里,方便江眠吃。   他动作做的自然而又随意,一开始注意到的人没几个,但只要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就会有很多人注意到。   江眠习惯了这些,也没觉得有什么。   大家一起举了几次杯,刚开始喝的是某个家里做红酒生意带来的红酒,甜型红酒,有十八度。   后来又有人说不带劲,让服务员上了高度数的白酒,又一起走了好几杯。   不过班主任是全程以茶代酒。   她也不动声色地看着陈故照顾江眠,细致入微到了一种让人感慨的程度。   而且是真心的还是装的,一眼就可以看得出。   尤其她就坐在他们旁边,她还听见陈故笑着问了江眠一句:“是不是没我做的好吃?”   江眠看向陈故,点了点头:“明天订一箱生蚝你弄?”   陈故当然说好:“正好庆祝江sir手上这单案子完美收工。”   他们之间和谐又自然,尤其是江眠对看向陈故时的视线,让班主任都有些恍惚,不住去想原来江眠真的也会遇见这样一个人。   要知道当年高中时,江眠就好像是一层冰,他的世界可以照到很多人的影子,但却不会存进去任何人的一片衣角。   现在看来,他只是没有遇见那个他会把自己所有的情绪给到的独一无二。   这场聚会过后,江眠虽然下肚了不少酒,但是真没感觉,他看了看陈故,总觉得陈故好像有点话少,但也没多想,尤其班主任提出想单独和他聊聊。   江眠就跟陈故说要陈故在这里等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长辈面前的原因,陈故异常乖巧地点了头,连闹都没有闹一下。   江眠跟着班主任到了露台上,就听班主任轻笑:“我教过这么多学生,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她说:“你和我带过的所有孩子都不同,我总是很担心你,所以高中的时候对你也是关照最多。”   她拍拍江眠的肩臂:“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知道你心思敏感,就想跟你说一句,我现在发现了,是我错了。”   班主任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盯着江眠的陈故:“那孩子虽然给我的感觉和陈易深不一样,而且他盯你好紧,但我想他应该很适合你。”   她轻声说:“你需要这样的喜欢,才会有安全感。”   “江眠,我就祝你们平安幸福,永远健康。”   这是最简单最常见的祝福,却也是最真挚的一句话。   江眠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您。”   他又说:“您也是,注意身体。”   班主任笑着跟他说了再见。   江眠回到陈故身边,包厢里已经有不少人走了,但也还剩了些喝大了的在拎着酒瓶哭笑着忆往昔。   他冲陈故伸出一只手:“走了,回家。”   因为知道要喝酒,他俩是打车来的,现在也准备打车回去。   陈故也伸出了手,但是却是两只手一块,而且在江眠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把抱住了他。   江眠一顿,耳根迅速漫上一抹红,有点无措地轻推了一下陈故。   就见陈故微微抬起一点脑袋,但大半张脸还是埋在他怀里的。   有人注意到了他俩的动作,更准确地来说,是陈易深这个喝大了的憨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在起哄,惹得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周雨慧头疼,江眠也头疼。   江眠不敢对上陈故的视线,下意识想要偏开头,就听陈故委委屈屈地喊了声:“江眠。”   他微顿,垂眼望过去,就见陈故的眼眶不知道怎么的红了,他抱他的手臂收得好紧,江眠根本没法动。   只能在一片混乱声中听见陈故哽咽道:“江眠,你别看他们了,我要疯了。”   他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怖的梦魇,声音嘶哑像个被抛弃了的狗狗,言辞里的恳求快要溢出来将江眠淹没:“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来啦!!   下午三点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2-10-28 17:29:54-2022-10-29 10: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ekkamie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忆云烟 25瓶;橘猫护航员 10瓶;小狐狸什么的最可爱了、yyy 5瓶;明月照冰雪、兰舟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江眠停住。   在听到陈故说出这话的时候, 他就很清楚陈故多半是喝醉了。   尤其陈故的耳后也泛起了一片红,藏在垂落下来的发丝里,若隐若现。   江眠试图先把人弄回家:“好, 我不看, 你先起来跟我回家,好不好?”   然而事实告诉江眠, 要跟一个醉鬼讲道理那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陈故仍旧抱着他没有撒手, 甚至还自言自语了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在看别人?”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能一直看着我?”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只看我一个人?”   ……   陈故的呢喃只有江眠能够听清,这些话其实大部分都是重复的在表达一个意思, 听一遍不恐怖, 多听几遍,就容易让人毛骨悚然了。   ……喝醉了酒的陈故,更容易展露出自己那些危险的想法。   陈故呓语了一大堆,到最后才问到他心里积压了最久的问题:“为什么我感觉, 你一点也不怕失去我?”   江眠微顿。   他没想过陈故不仅需要那种肯定的安全感, 还需要这种被动的安全感。   江眠没有回答,只是握住陈故的手臂, 用力想把人带起来:“陈故。”   他低声哄道:“先回家好不好?很迟了。”   然而陈故不动如山, 只抱他抱得更紧, 脑袋完全埋在了他的腹部。   江眠叹了口气,正好对上了周雨慧同病相怜的目光。   不过相比起江眠和陈故的「温和」, 那边周雨慧就直接抄起自己的包砸了一下陈易深:“给你五个数, 不跟我走今晚就睡桥洞去吧。”   陈易深立马放下了酒瓶, 乖乖跟她走了。   江眠想了想, 俯身在陈故耳侧轻声问:“陈故, 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眠眠。”陈故呢喃:“我家的, 好学生。”   江眠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话,但现下这场景却让他莫名有点耳热。   他轻拍了一下陈故的脊背,跟夸奖狗狗似的:“嗯,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陈故看着确实不像是喝醉了的人,就是说话声音有点小,但对答还是如流的:“酒店,吃饭。”   他又忽然冒了句:“眠眠,我头疼。”   于是江眠把手挪到了他的脑袋上,替他按了按:“回家我给你冲杯蜂蜜水,还是你想喝热牛奶?”   他是想诱导陈故有回家这个念头的,但没想到陈故张口就是:“不要。”   江眠心里一咯噔,还以为自己失败了,结果陈故松开他站起来,却仍旧牵着他的手不放,他眼眶红红的,眼睛还有点湿润,像是刚哭过:“我自己来,你不能进厨房。”   江眠好笑又无端有几分心疼。   但好在陈故终于愿意跟他走了。   江眠一些担心也没有出现。   陈故能走,而且是直线,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喝醉了,要不是他盯着他的目光有点沉沉的,有很多情绪暴露了出来,江眠都要怀疑陈故是在演他了。   而且在江眠掏出手机喊车的时候,他才看手机不过三秒,陈故就忽然伸手钳制住他的下颌,让他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江眠有些不明所以,就听陈故低声说:“眠眠,看我。”   想到陈故那一大堆呓语的江眠:“……”   他沉默了:“这是手机,不是别人。”   可陈故现在是陈•醉鬼•故:“你只能看我。”   江眠再次打下六个点。   ……天知道江眠究竟是怎么打到车的,又是怎么把陈故带出酒店到车上去的。   反正就算是陈故控制了力道,江眠的下颌还是有几抹泛着红的指印开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就像是浅淡的花。   而且一路上,陈故也是真的非要江眠看他。   就连在车里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开车的司机正在跟人耳机通话,聊天的声音很大,没有关注到他们后面,不然江眠是真的可以人间蒸发。   因为一开始上了车,江眠想着车里那么暗,反正也看不清什么,再加上陈故看着有点困了,大概会愿意睡一会儿。   但没想到他的视线才落在车窗外不过一秒,陈故就有又捏着他的下颌,强行让他看向他。   因为喝醉酒,陈故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咬字却很清楚,哪怕声音很低,对于江眠而言,在司机那一口南界地方话的大嗓门中也是格外清晰的。   他说:“眠眠,第八百九十六次了。”   江眠茫然:“什么?”   陈故眸色沉沉:“你总是不看我。”   慢半拍明白过来的江眠有点不可思议并感到头皮发麻:“你……”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认命地看着陈故,哄道:“好,看你。”   江眠不再移开视线,可他注视陈故不到半分钟,就忍不住想要躲。   陈故看他的视线实在是太炽热,那并不是夹杂着什么不可言说的欲望的炙热,而是最真诚又直白的喜欢。   江眠没见过这样的世面,无论多少次,都会被烫到。   他的心跳会为此疯狂鼓动。   不稍微偏一下头避开缓一缓,他怀疑他会因为心率过速而猝。   可还没挪开,江眠又想到陈故的要求,只能认命地由着这道目光化作一把锋利的铲子,把他的心一点点连根拔起然后挖走。   不过江眠并不需要担心万一要对视到回家怎么办,因为看久了,陈故就终于忍不住。   他直接凑上来,一手扣住江眠的后脑,低头吻住了江眠。   江眠的脑袋连带着陈故的手轻轻砸在车窗上,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他在司机的大嗓门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对上陈故晦暗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想要将陈故推开。   可陈故太了解江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反应。   他轻松制住了江眠,又撬开了江眠的牙关,这次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地让江眠被迫承受了这个吻。   出来时,江眠给陈故塞了一颗祛味的薄荷糖,现在那颗薄荷糖还没有化,清凉的甜味充斥着两个人的鼻尖,又泄露出一点在车内四溢后消散。   出租车内其实是有挡板的,但是这个挡板是铁栏杆,为了防止乘客影响司机开车的,而不是为了方便客人的。   司机大概是没有看到后视镜一眼,一直在和人聊天,带笑的声音不断传入江眠的耳朵里,让江眠整个人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偏偏陈故不肯松开他丝毫,这个吻不仅强势,还附赠了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嘬水声。   江眠紧绷到了极点,生怕司机注意到他们。   但好在没有。   更庆幸这家酒店离家不远,就两个红绿灯,今天也幸运地没有遇见大堵车。   可不太好的就是,陈故亲了他好久。   久到江眠缺氧有点发晕了,又被陈故渡两口气缓过来,又接着亲。   久到那颗薄荷糖早就消融,两人唇齿间也再没一点薄荷的香甜。   久到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车子都缓缓停下了,陈故才松开他。   江眠那双清冷的柳叶眼泛着红,抓着陈故的衣襟有些无力。   都不知道他俩究竟谁才是喝醉的那个,因为是陈故带着江眠下了车的。   江眠看着他扫码付钱,被他搂在怀里带了几步。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可能又会有台风来临,所以到这个点,夜晚刮来的风已经有点不属于夏季的寒凉,不过也只是一点,更多的还是闷热。   但至少能让江眠清醒了些。   他以为陈故酒醒了点,所以在迎面遇见保安跟他们打招呼时,他礼貌性地投去视线,冲对方点了下头。   但保安还没说什么,陈故就忽然又伸手,把他的脑袋转向他那边:“你又看别人了。”   江眠:“……”   保安看向他们的视线有一瞬的惊悚:“江先生,你们……”   江眠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很平静地解释了句:“他喝醉酒了,不好意思。”   保安哦哦了两声,帮他们开了门:“那需要帮忙吗?”   江眠倒是想,但陈故肯定不能需要:“不用,谢谢。”   他俩往里走,江眠的脑袋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掰过去,他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陈故,我总要看路的,我又没多长一双眼睛。”   然而陈故说:“不行。”   他强势道:“你就算多长一双眼睛,也都只能看我。”   江眠:“。”   他抿着自己被咬破的唇,完全没办法,只能认命地看着陈故,用眼尾的余光看路。   这一路上回家,江眠感觉自己像是去十八层地狱渡了个劫。   但在回家之后,那些所有的头疼和无奈,又能轻而易举地被陈故戳得一点不剩。   因为江眠让陈故坐着,他去泡杯蜂蜜水——虽然江眠不善厨艺且不知道如何开灶,但泡蜂蜜水这种没有操作难度的事还是会的。   可江眠被陈故摁着坐在了沙发上:“你别动。”   明明酒劲已经上头,有点晕乎,开始走不起直线了,陈故却仍旧记得:“你喝酒了,我去给你热牛奶,再放点蜂蜜。”   江眠停住,心里软了一片,成了再也塑不起来的泥,就算能,也会变成陈故的模样。   陈故说不让江眠动,就真的没让江眠挨着一点。   但也还是被江眠哄着一人一半,把那杯蜂蜜牛奶喝完了。   只能说还好陈故的醉并非不省人事的那种,洗澡什么的他都没问题,江眠最多就是在门口守一守,然后帮陈故吹干了头发。   甚至江眠让他先睡,陈故也没有睡,而是等到江眠洗完澡洗完头出来,又非要帮江眠吹干头发了,才满意地抱着江眠入睡了。   他睡得很快,也比平时都要沉,江眠在他怀里勉强翻身,正面对上陈故,有点无奈,但更多是温柔地摸了摸陈故的脸,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但或许是那杯蜂蜜牛奶管用了,江眠才阖上眼,就听陈故用沙哑的嗓音说了句:“眠眠,你还没给过我回答。”   江眠分得清。   陈故现在清醒了很多。   江眠沉默了会儿。   陈故并没有催促他,屋内一片安静,只有外头的风在呼啸。   江眠抵着陈故的颈窝,很轻地开口:“我不怕。”   他说:“因为我知道你和我哥是一样的人,你不会离开我的。”   要么在人世边缘游离一生,要么纠缠一个人到死。   而且只会是那么一个。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   下午六点还有,然后明天中午十二点,你们懂;   感谢在2022-10-29 10:56:03-2022-10-29 14:2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朝 17瓶;Akatsuki 10瓶;轻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次日还是江眠先醒。   他没多动, 只是把手搭在了陈故的太阳穴上,用被空调吹得微凉的指尖替他轻轻按揉。   江眠也不确定昨天陈故到底醉到什么地步了,反正在他看来, 就几杯酒而已, 不至于此。   但每个人的酒量都是不一样的,他们还混着喝了……   宿醉会头疼, 江眠想让陈故舒服点。   可他没按多久, 陈故的手就从他的腰上挪开,攥住了他的手腕,将其重新收回被子里。   江眠的手被陈故放到两人中间, 陈故重新抱住江眠, 却抱得更紧,让江眠没法挣出来。   “你醒了?”   “嗯。”   陈故的嗓子有点哑,还带着浓浓的疲态:“不舒服。”   江眠那句「那我给你按按」还没出口,陈故又说:“抱一下就好了。”   这下江眠就知道陈故只是单纯地在撒娇而已。   江眠默了两秒, 顺从地被他圈在怀里, 轻声问:“你记得?”   “我没那么容易断片。”陈故有点心虚:“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江眠实话实说:“不会。”   他就是被弄得有点无奈,烦确实没有。   而且还有点想不明白。   屋内安静了会儿, 江眠到底还是问出来:“你为什么之前没跟我说?”   陈故轻声:“怕你觉得我无理取闹。”   毕竟他自己都清楚, 这样的要求太过分。   江眠又说了声不会, 然后才慢慢跟清醒版的陈故解释:“我大多数时候不是不看你,是不敢看你。”   陈故挑眉, 嗓子里滚出一声笑:“害羞么?”   他本来是带着点玩笑的意味问的, 但江眠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陈故微顿, 到底还是忍不住, 一个翻身将人困在身下, 却只是低头吻了吻江眠的眉心:“眠眠, 不要大早上的勾我。”   就算是昨晚喝醉了酒,今早该有的正常反应还是一样有的。   江眠当然能够感觉到某些虎视眈眈,他抿了下唇,还没说什么,陈故又拉着他起来:“早餐想吃什么?”   江眠看了一眼从厚重的窗帘里透进来的一点光,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煮个阳春面?”   “好。”   江眠昨天说想吃他弄的蒜蓉生蚝的事,陈故还记着。   所以在洗漱的时候,他就订了生蚝。   江眠咬着牙刷看了看窗外的天:“要下雨了。”   “这次台风来得还挺猛。”陈故随意道:“每天都有推送,就刚刚微博和叮咚都还推送了近日不要靠近海岸,以免遭遇不测。”   他停了停,伸手压了一下江眠的后脑。   江眠抬眼,陈故轻笑:“头发翘起来了。”   江眠哦了声,没打算管,但陈故却含着牙刷拿起了梳子打算给他弄头发。   江眠:“你先刷牙。”   陈故真的好像幼稚园的小孩子。   多动症不说,注意力还很容易被别的事转移。   等到两人都洗漱完,江眠已经习惯被堵在洗漱间先跟陈故交换一个深吻,将口腔里还弥漫着的一点牙膏味彻底榨干,才能走。   陈故去做饭,江眠就把自己的笔记本搬到客厅里坐在地毯上开始自己暑期作业。   ——之前陈故家里客厅是没有地毯的,后来陈故发现江眠很喜欢抱着笔记本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就连夜买了一块毛毯。   现在这块毛毯基本上就是江眠工作或者学习的地方了。   因为在酝酿暴雨的边缘,今天的天很沉,而且屋外也有狂风大作。   吃早餐的时候陈故开了电视,南界的地方新闻台已经在播报台风的位置了,说预计晚上将正式登陆南界,请市民们外出注意安全,务必远离各个港口。   江眠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但陈故却露出了一点兴趣。   江眠警惕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陈故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台风吹过海面时一定会掀起巨浪,我想去看。”   江眠皱起眉,话还没出口,陈故又立马道:“放心,我不去。”   他捏了捏江眠的脸:“不会让你担心的。”   江眠严肃地纠正他:“不是让我担心的问题,是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南界台风多,或大或小,每年都有预警,可也每年都会有贪玩去看浪的人被卷进那深深的大海里,再也回不来。   江眠看过陈故带给他的旅游画册,在惊叹于风景之美时,江眠也不免被其中一些角度给惊到。   比如有站在山崖之巅画下面的风景的,比如有画巨浪的……   其实这些看上去虽然触目惊心,但一想那些冒险家也会这么玩,倒也还好。   真正让江眠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陈故有追龙卷风。   完全就是不要命的玩法。   陈故乖乖应声:“好。”   吃过饭后,江眠继续自己的学习,陈故就在他旁边拼雕花灯。   看完一个视频后,江眠正准备点下一个,目光却偏移到了陈故身上。   虽然多动症且注意力容易散,但在自己的领域里,陈故向来专注得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   他眉眼低垂着,手里捏着只有他指甲盖大小的水晶片,手却很稳,无论是粘贴的过程还是打磨的时候,都细致耐心到极致。   这样的陈故,是很吸引人的。   江眠就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的手机响起电话。   陈故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朝他看来。   江眠的手机电话从不打备注,因为他能够背所有人的电话号码。   这也让陈故没法知道是谁打给他。   不过没关系,因为江眠在接电话以前,一定会跟陈故说:“是我妈。”   江眠和陈故在一起时,江眠接过不少人的电话,最多的是江聊一,其次是推销,再然后就是零零碎碎的陈易深又或者周雨慧,也有可能是左遥找他问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最后就是学校那边可能有什么活动又或者比赛,问江眠参不参加。   但这些人里,没有过向薇的。   这还是陈故第一次见向薇给江眠打电话。   陈故看着江眠,江眠对上他的目光,想了想,直接开了免提:“妈。”   他这意思就是陈故可以听。   所以陈故直接轻手轻脚地挪了挪位置,从椅子上坐到了江眠旁边,挨着江眠。   电话那头的向薇声音听上去很轻快:“宝贝,我听你爸说你谈对象啦?”   向薇和江聊一虽然已经离婚,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恶化,而是保持着朋友距离,偶尔也会聊一下天,只不过内容全是江眠。   毕竟江眠是他们之间现存的唯一联系。   江眠并没有瞒着:“嗯。”   他微顿,介绍了句:“你也听过他的名字,他就是那个画家sleep。”   大概江聊一没有跟向薇说过这个,所以向薇怔愣了下,有点惊喜:“是他呀?那他多大了?”   向薇的问题,江眠都一一回答了。   之后向薇又感慨似的问了句:“我认识的画家都是背着行囊到处流浪寻找灵感的,你们岂不是不能经常见面?”   事实上已经和陈故同居、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了的江眠实话实说:“他准备在南界开一个艺术品工作室。”   “那就是要定居南界了?”   “已经定居了。”   不知道这话让向薇想到了什么,空气中有一瞬的沉默。   江眠不擅长和向薇相处,所以也无法主动找话题。   直到那边又传来一声很轻的:“眠眠。”   她说:“我待会要去试婚纱了。”   江眠停住,陈故的手也从一边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肩。   他侧首对上陈故的视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垂眼应了一声。   向薇:“你会来吗?”   “不会。”江眠几乎是没有迟疑地慢慢开口:“妈,我二十了。”   他平静道:“我去会让对方尴尬,如果你们想要孩子的话,可以找一个领养,签协议怕有问题可以找我或者我爸看。”   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江眠就清楚,自己已经彻底不在意了:“祝你幸福。”   向薇似乎是有点难过,但还是笑着应声:“嗯。”   她说:“我怀你的时候,有想过你以后结婚生子的模样,现在生子不可能了,结婚…你们在国内也难,但是既然你选择了他,我也会支持你的选择。我怀你的时候为了这一天准备过一个礼物,你给我一个地址,我寄给你们。”   江眠没有拒绝这份母爱:“好。”   挂了电话后,陈故才开口:“阿姨要再婚了?”   “嗯。”江眠放下手机,靠进他的怀里,忽然又说:“其实那是借口,我只是不想去。”   他真的没有陈故想得那么好。   陈故垂眼看他,江眠轻声问:“你会觉得我冷漠吗?”   陈故低笑,捏了捏他的鼻尖:“我巴不得你冷漠。”   他的指尖顺着往下滑,语气也漫不经心的:“对我一个人热情就好。”   江眠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陈故直接钳住他的下颌,让他仰起头,接受他的吻。   所有无论存在不存在的情绪,就在这么一个缠绵又强势的吻中消散。   也有很多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昔日往事,即便翻开也不过如此。   ——   当天晚上。   江眠在陈故怀里被亲到缺氧时,就听见陈故一如既往地问他可不可以帮忙。   他稍微恍惚了一阵,陈故望着他这副模样,又垂首亲了亲他泛着水光的唇。   以往江眠都不会有什么动作,但这一次他却直接勾住了陈故的脖子,没让陈故起身离开。   陈故漆黑的眼瞳对上他澄净简单的目光,听见他小声问:“还不可以吗?”   陈故微顿,   江眠认真道:“我觉得可以了。”   他没说是什么,但是在此情此景,真的很容易理解到。   陈故的喉结往下滚了滚,嗓音都有几分喑哑沉重:“你确定?”   江眠应声,慢慢道:“不过好像有点突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东西。”   这会又赶上台风天,喊不了跑腿。   “有。”然而陈故却说:“很早就买了。”   江眠:“……”   他就说陈故脑子里就没有干净过。   但江眠还是抬头,主动吻住陈故,在攻势反转前先含糊地说了句:“那来。”   他怕陈故再忍下去,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他。   作者有话说:   你们,懂。   明天12点见(含泪);   感谢在2022-10-29 14:24:11-2022-10-29 16: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馨 19瓶;玉白 10瓶;久久归一 8瓶;崎. 5瓶;明月照冰雪、靓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台风「入眠」过境时, 屋外乱作的风拍得窗户哐哐响,一场倾盆大雨也随之落下,砸在玻璃上好似珠落玉盘, 却又要比之密集、狂躁。   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汽带着难言的味道, 却又夹杂着一丝浅淡的芳香,让人难以捕捉。   世界是那么的嘈杂, 却又那么的寂静, 只余下噼里啪啦的响声与呼呼的风声。   这场台风来得太猛烈。   世界都好像要被这场台风侵蚀,摇晃着、震荡着,剥夺了人的所有感官。   这场风雨, 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歇, 只是偶尔有雨势变小,但不过片刻就又恢复。   江眠的生物钟彻底报废。   这一次别说睡六个小时就足够了,他就是睡了十个小时,一直到下午在灰蒙蒙的光线中意识回笼时, 也没能清醒, 脑袋还昏沉得厉害。   他靠在陈故怀里,清瘦的脊背贴着陈故结实的胸膛, 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因为梦和现实都一样「可怕」。   江眠根本不想睁眼, 可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又一声。   抱着他的陈故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 刚睡醒的嗓音带着沙哑,却全是餍足:“饿了?”   江眠连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好在陈故也没打算等他的回答, 只是垂首亲了亲他颈后看着实在有些可怖的牙印——那是第二次时陈故一手捞着江眠的腰, 一手撑在江眠身侧, 望着江眠垂下去的漂亮弧线没忍住留下来的。   陈故轻声:“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被碰到颈后的江眠几乎是本能地轻颤了一下, 有些记忆回笼, 让他耳根燥热起来,也终于明白过来现在是现实。   他勉强动了动,避开陈故落在他颈后的呼吸,嗓音沙得不行,没有半点清亮感了,他有点气陈故的放肆:“哪都不舒服。”   陈故低笑了声,确认江眠这脆弱的身板没有发烧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从地上拿起了自己的裤子,套上的时候瞥了一眼打了个翻身正躺着,微微侧首看他的江眠。   因为江眠的动作,被子滑落了一截,露出了江眠的锁骨。   江眠的脖子前面还好,都是些很浅的痕迹,但脖子以下……出去说他被家暴了都有人信。   陈故不动声色地帮他把被子拉好,然后又用指腹轻捻了一下他的眼睛。   江眠下意识闭眼,细长的眼睫掠过陈故的指尖,惹得陈故又心痒得不行。   “有点肿。”他将将压下自己心里那些不干净的念头:“我待会拿热毛巾给你敷一下。”   昨晚江眠眼尾的红就没有消退过,虽然没有直接哭出来,但是那双清冷的眼眸一直含着水光,在微光下随着动作微微摇晃。   江眠不想再说第二句话,而且不是因为情绪上的不想,就是单纯的累。   他明明还比陈故小差不多半岁,却完全跟不上陈故。   练过铁的人果然不一样。   陈故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眼睫,随后终于离开了这间卧室。   江眠在床上躺了会儿,因为身体的异样感,也没了什么睡意。   他忍着酸痛去摸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登时沉默。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但想一想模糊记忆里最后陈故好不容易愿意放过他、收了手,真的是只清理然后给他上了药,就抱着他睡了的时候,他好像瞥见窗帘外有微弱的白光透进来……   江眠闭了闭眼。   他觉得他该让陈故忍一辈子的。   他在这上面没有什么需求,也无所谓,但陈故显然有些过分热情。   从昨晚九点开始,再到不知道几点结束,江眠整个世界都是混乱的。   江眠点开了叮咚,看见江聊一昨晚又给他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向薇有打电话给他。   江眠勉力敲字回复。   【江眠:嗯。】   【江聊一:她要结婚了,你要去吗?】   江眠微停:“我不去。”   他沉默了会儿,想起昨天下午时跟陈故聊起的那些他知道的关于江聊一和向薇的事。   说江聊一至今床头上还摆着两人的婚纱照,说江聊一还是记得向薇的生日,只是买了生日礼物却没有身份送出手,说江聊一喝醉时,会念两句向薇的小名,但最后又只能笑一下,没有后续。   到底还是问:“爸,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江聊一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但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却始终亮着。   江眠就趴着床上静静地等着。   【江聊一:我跟她,做朋友比做夫妻更好。】   江眠沉默。   他想他妈妈大概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不会知道江聊一到现在也还爱着她。   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江聊一和向薇并不适合。   江眠无比理智而又清楚,他们不合适。   江聊一是理性派的顶端,他将工作放在第一线,认为只有先工作好,才能维系好家庭。   可向薇是典型的浪漫理想主义,她愿意与爱的人在地球流浪,但不愿意每天守着空房数着今晚自己的丈夫要加班到几点。   从前江眠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甚至始终觉得他和江聊一很像,也许有一天遇见和江聊一一样的问题,他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事实上没和陈故在一起之前,他就是因为害怕他和江聊一太像而犹豫。   而现在江眠发现他不用害怕了。   因为他和江聊一不一样。   如果是他,他做不到放手,就算是要松手,他也要在撒开手指之前告诉对方,他有多喜欢他。   告诉他他为他做了多少。   就算是这样都还要分开,江眠也一定会说。   江眠合上手机,望着昨晚无数次在他面前晃得他有种会掉下来的错觉的吊灯,心里堵着的什么在这一刻彻底释然。   他真的没必要拿他和陈故去对照江聊一和向薇。   他不是江聊一。   陈故也不是向薇。   他的那些担心,可以随风消散了。   ——   等到陈故做好也不知道该说是早餐还是午餐又或者可能是晚餐了的餐点,进来问江眠在哪吃时,不能接受在卧室里吃饭的江眠表示自己先洗漱。   但是他没有办法站起来。   就算准备工作做得再好,该疼的还是会疼,更别说某人还不懂节制。   所以江眠直接冲陈故伸出了手。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陈故的左肩上。   那个刀伤早就好了,但是印子却永远的留在了那,显得狰狞又可怖,为这具本就充满力量感的身体更添危险。   陈故注意到他的视线,停了停,先套上了上衣,遮住了一身漂亮的肌肉,免得江眠情绪低下去,他再拿了件自己的长T恤给江眠套上。   他的衣服对于江眠来说有点大,容易滑肩,但也能够盖到江眠的腿。   给江眠套衣服的时候,陈故还有点心虚地轻咳了声。   江眠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任由陈故把他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江眠的膝盖有点红,腿上也留有本不该在那儿的印子,就连脚踝凸出的踝骨也有凌乱的牙印,看上去真的有点惨不忍睹了,尤其是比较起身上没有新伤的陈故,那真的……   江眠也看见了自己的惨状,他不是不臊,只是真的太累了。   注意到他的沉默,陈故在抱着他让他洗漱完,又抱着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时,不免问了句:“还很不舒服?”   “累。”江眠终于开口:“你太……”   他说不下去了。   吃到了肉的陈故果断低头认错:“我的错,对不起。”   但道完歉后,陈故又从后埋在他颈窝低喃:“可我真的忍不住……”   其实一开始,陈故是收着了不少的,可即使如此,江眠也难捱极了,攥着枕头,细长的手指没入浅灰色的布料里面,指骨都泛着红。   陈故就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告诉江眠可以在自己身上发泄。   但……   江眠只是红着眼望着他,简简单单一句难以成句的话,瞬间冲掉了陈故最后绷着的理智。   他说:“我、我怕你…怕抓得你疼……”   陈故当即骂了声脏,望着乖得不行的江眠,骨子里的劣根被滋长得化作无数锁链,将他和江眠困在其中,再也无法摆脱。   就因为这句话,他没忍住压着江眠的腰腹,弄得更狠。   ——   陈故直接做的一大碗盖浇饭,江眠吃不完,剩下的他捡着吃。   等到吃完饭后,陈故就将热毛巾盖在了江眠的眼睛上。   家里的冷空调因为某些原因开得很低,所以热毛盖上来时温差有些过于明显。   江眠仰头靠在陈故的肩膀上,以此作为支点。   陈故圈着他,看了很久,还是压不住,微微偏头亲了一下江眠凸起的喉结。   江眠一惊,下意识就要起来,却被陈故用一只手托着下颌控制得死死的。   “我就亲一会儿。”   陈故低声哄道:“你敷一下眼睛,别管我。”   ……   人太累,有些反应是会变迟钝的。   至少江眠在今天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这件事。   他没有察觉到陈故那句话里潜藏的危险,结局就是他坐在陈故的怀里,视觉被陈故用已经温凉了的毛巾所蒙蔽,仰着脑袋无助地靠着陈故的肩膀,双手无力却又陷在陈故的臂弯中,就连陈故凑过来的亲吻,都能让他疯掉。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作者有话说:   目前还是第一版;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   感谢在2022-10-29 16:54:07-2022-10-30 11:0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iekkamies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tiru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雨伞、Don't、Pilgrim 10瓶;热心市民岩泉一 9瓶;咸鱼躺躺、一名养胃的可怜人、崎.、46783271 5瓶;我有三只肥猫 2瓶;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这场台风持续了多久, 江眠就和陈故在家里厮混了多久。   台风结束后航班恢复没几天,向薇的快递也寄到这来。   是陈故去拿的,毕竟他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材料。   他拖着小推车进来时, 江眠正好从书房出来倒水喝, 瞥了眼堆起来的快递,先支使陈故:“给我磨杯咖啡。”   陈故果断放下手里的美工刀, 朝他走去, 先亲了亲即使到了下午,也还一脸困倦的人:“想喝什么?”   “拿铁玛奇朵。”江眠抬手把他往下移的视线推上去:“别忘了我们说好的。”   白日不宣那什么在某绿油油网站会被红锁的事。   江眠真受不住。   陈故一晚上最起码要折腾两次,他现在生物钟已经彻底报废了, 要起床都得靠手机设定闹钟, 白天要是还来……没有要是。   他不允许。   陈故低笑了声,又顺势亲了亲江眠的掌根,惹得江眠拧着眉睖他,他眼里笑意反而凝得更实。   他说:“我只是想看看你脖子上的印子消得怎么样了。”   陈故说的, 还是前天的事了。   那时候江眠正坐在他怀里;   因为一些原因, 抑制不住地高扬起了头,整个人往后仰, 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惹得某个明明披着人皮但很少干人事的人没忍住, 垂首叼住了他的喉结,尖牙微微钳进肉里, 使得江眠紧绷得更加厉害……   也让江眠凸起的喉结周围留了一圈印子。   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江眠早就习惯了他这爱咬人的奇怪习性——再说陈故超出常人理解的小动作又不止这一个。   江眠不想说什么, 只面无表情:“没好你下次能不咬?”   陈故想了想, 诚恳道:“可以等它好了再。”   江眠回了一个冷刀。   陈故闷笑了两声, 又抱着他揉了揉。   江眠被他养得情绪越来越多样化了, 而且还是只在他面前才会这样的丰富。   陈故去弄咖啡了,江眠也没想帮他拆快递。   累,他懒得搬。   等陈故端着咖啡到书房时,就看见江眠一只手撑着脑袋在看纸质文件。   他把咖啡放下,顺势看了眼,发现是商业合同后,就没有再多看:“你哥那边的?”   “嗯。”江眠也没瞒着:“他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为公司做点贡献。”   老资本家压榨人了。   不过江眠对金融不太了解,他只是帮着看看合同上有没有陷阱和漏洞而已。   江眠微顿:“我明天要去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陈故扬眉:“叔叔也在?”   江聊一之前台风天的时候被困在内地没回来,但台风结束后就回来了。   他每次回南界或者离开南界都会打电话告诉江眠,所以陈故自然也知道。   江眠听到他这话,瞥了他一眼。   陈故微微偏头:“?”   江眠慢慢道:“你这话问的好像我爸不在你就要和我一块见我哥他们一样。”   陈故稍停,语气幽幽:“原来我到现在还见不得。”   他倒也没有生气,因为知道江聊一还没有松口,江眠没法带他见谁,只是故作哀怨:“江sir,睡了不负责犯法吗?”   即便听过这么多遍,江眠还是会被陈故这张没把门的嘴给说得有些臊,他红了耳尖,不想说话。   偏偏陈故还要在一旁委屈道:“你还不理我了。”   江眠:“……”   他没了办法,看向陈故,却是一本正经道:“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没办法谈负不负责。”   他的意思是他和陈故都是自愿的,又没有涉及金钱交易,法律当然管不着。   陈故显然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却非要故意歪曲,还在那感慨:“眠眠,你这话有渣男潜质了。”   江眠:“?”   他直接下逐客令:“你快递拆不拆了?”   陈故立马做出投降的姿势来,但却还是先亲了一下江眠,揩油后才翩然离开。   向薇寄过来的快递被陈故留到了最后再开,因为他想跟江眠一块打开。   等他把自己的那些材料收拾好放到阳台上——阳台现在已然成了他的第二个工作室——江眠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他端着还没喝完的咖啡,浅浅地抿了口,注意到了摆在茶几上的海外快递。   江眠第一时间没动作。   还是陈故走过来,本能地想要转手里还没收刀片的美工刀,转着玩,但在对上江眠微凉的视线时,又下意识地收好刀片,乖乖地站在江眠跟前:“拆吗?”   江眠见他收了那危险的动作,才嗯了声。   陈故把盒子抱在了怀里,只用美工刀的一点刀锋,轻轻划开了胶带。   因为是贵重物品,所以包装得很严密,拆快递都费了点时间。   拆东西时,两人又随口聊起明天的事。   “你明天去开会?”   “算是吧。”   江眠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将杯子放到洗碗机里,声音有些悠远:“可能是什么大事,我看我哥把所有掌权的都喊上了。”   江眠不算是掌权的,但他占了大头的股份。   他想了想:“不过我猜到可能是因为什么了。”   “因为什么?”   “我哥从小就有个挂念着的人,他今年满十八了。”   江眠三言两语简单道:“因为一些事,对方在医院里住着,我猜我哥应该是想去见他,想办法把他接出来。”   “那为什么要跟你们开会?”   “这事还得从荣家家史说起来了。”   江眠把时间线拉回到一月:“还记得想报复我爸的人吗?荣家上一位掌权人是我表姨丈,也就是我哥的亲生父亲,但是他们父子关系一般,而且我表姨丈还有个亲弟弟,他们关系也一般,荣家之前在南界,是做违法生意的。后来是我哥做线人联合警察捣了这个匪窝,我爸也有参与其中,但是因为生意做得太大,总有漏网之鱼,比如现在还有些人逃窜到了国外没有抓到。”   也就有了一月报复的那件事。   “我哥要是想提前接人,那就得部署好。”   陈故微微皱眉,在意的却是:“那样的事还会有第二次?”   “不知道。”江眠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我做这个,就算没有我哥跟我爸的原因,以后也说不定会遇上报复的。”   他望向陈故:“你害怕吗?”   陈故叹气:“我是担心你。”   他捏了捏江眠的指骨:“非要说的话,我的确害怕。”   他怕江眠出事。   但是江眠却说:“没事。”   他认真地看向陈故:“你会保护我的。”   陈故一停,登时露出个笑来,还冲江眠敬礼:“是的,长官。”   然后两人的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快递上,江眠看着陈故把里面的一个像是首饰盒的盒子拿了出来。   那个盒子有点古韵感,是木制的,上头有雕花,锁扣也是做旧的感觉。   陈故小心翼翼地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一串青玉菩提做成的手串。   菩提是深青色渐变白,每颗珠子的深浅程度也不一样,珠子打磨得圆润,手串还吊着浅绿色的穗子。   这是个女款的单圈跑环,也可以做首饰戴在手腕上。   珠子躺在盒子里的时候显大,但在陈故手里就有点娇小了。   毕竟当年向薇怀江眠时,也没想过江眠会找一个男性做对象。①   将珠子拿出来后,里面还有一张看上去有点旧了的小卡片。   【给眠眠未来的女朋友:  二十几年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今天我怀着眠眠在路上散步,我看见一家店在卖手串赐福,这是南界很有名的一位大师。也许你不是南界人,但南界这边都信这个,我也想信一次,我叫大师赐福祝你们和和美美、平安幸福,能够白头偕老,愿眠眠与你,喜乐无忧。   ——向薇】   向薇一笔一划都写得十分认真,可以想象得出,在写这个的时候,她的眉眼究竟有多么温柔。   “她还是很爱你的。”   “曾经。”   江眠没什么特殊的波动,只是从陈故手里拿起了那串珠子,握住了陈故的手,将其套到了陈故的手腕上。   珠子有点紧,不太适合作为男人的陈故。   但是陈故没有说什么,只是由着江眠拍了照,又发给了向薇,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江眠总是这样。   因为害怕期待落空,所以他不会让自己起任何多余的情绪。   因为知道向薇和江聊一注定不会复婚,所以他不会去奢求那份母爱。   只有平静对待,才不会让自己难受。   陈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所以也没想打破江眠的保护壳。   他只伸手圈住江眠,长长的穗子隔着薄薄的衣物扫过江眠的腿,让江眠本能地避了避。   陈故低笑了声:“眠眠,你真的好敏丨感。”   江眠耳廓泛起红。   他很少和人有肢体接触,所以有时候的确……   但是陈故真的好意思说他?   陈故因为有皮肤饥渴症,那才是真正的对所有的接触都有点过度反应。   上回他就是给他吹个头发,他都……   江眠不说话,陈故就顺势亲了一下他的唇,品到了残留的一点咖啡苦香:“你待会还有事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眠当然明白。   他想说现在是白天,可看着陈故难耐地舔唇,到底还是没了办法,自暴自弃地摇了摇头。   于是一个直击灵魂的深吻就落了下来。   他们从沙发到地毯上,江眠被困在陈故和沙发座椅间,脊背贴着陈故的胸膛,趴在沙发坐垫上,膝盖不受控制地与绵软的地毯揉搓。   作者有话说:   目前也还是第一版。   下午六点还有一章,务必早点来!   今天有四更,第四更在九点——   注①:本文设定二十年前只要家长询问可以告知胎儿性别,于十五年前才列入法条规定不允许告知。   感谢在2022-10-30 11:02:09-2022-10-30 14:0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夔州成美、肉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V 20瓶;我在看书 10瓶;满杯奶盖 9瓶;肉肉 4瓶;526792、Ysong 2瓶;明月照冰雪、一只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次日。   陈故虽然不能见家长, 但是他可以负责接送江眠。   而且因为一些原因,江眠是穿着高领衣来的。   南界的七月底,热到发慌, 他却穿着高领衣……   就连荣荀都多看了他一眼。   江眠默默在江聊一身边坐下, 江聊一倒是和和气气地给他倒了杯水,也没说什么。   人还没到齐, 目前聊得都是些闲话, 江眠这样进来,自然会惹得话题落在他身上。   福阿公问:“眠仔谈对象啦?”   江眠看了江聊一一眼,江聊一也没瞒着他们:“谈了, 但我不同意。”   屋内登时静了静。   比起在座的各个牛鬼蛇神, 江聊一可以说是看上去最温和好脾气的人,因为有点近视,平时工作总是会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与人说话时, 也总是噙着抹浅笑, 语调缓而柔。   他的长相也是那种偏向于温润的,总会让人不自觉就放下戒心。   但是在座的每个人都很熟悉彼此。   江聊一是个笑面虎的事不是秘密。   他这一句话, 成功绝了大家八卦的心, 纷纷清着嗓子找新话题。   江眠也不用面对「七大姑八大姨」式的问候, 就是江聊一到底还是没忍住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被衣领裹得严实的脖颈上, 眼神有点幽幽。   江眠想起了上回江聊一那句「注意分寸」。   他知道江聊一多半是觉得他没注意, 可…他和陈故互相喜欢, 做到哪一步都很正常, 这有什么分寸?   二十岁的年轻仔不太懂快五十了的中年人。   等人到齐后, 会就开始了。   江眠也没什么事, 听就行了,只是在结束后,他被荣荀留了一下。   江聊一知道他和荣荀之间有些秘密,所以也没多言,就问了句:“待会我送你?”   江眠慢吞吞道:“他在停车场等我。”   江聊一懂了:“那你们玩得开心。”   虽然不同意,但江眠始终是他的儿子,他不会做出让江眠难受的事。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后,包厢里只有江眠和荣荀,还有基本上都跟着荣荀的李兴。   江眠主动开口:“哥,那我身上的股份什么时候签到他那去?”   当年荣荀力排众议,非要将收回来的股份挂在江眠身上的原因,就是因为江眠是替人保管。   他和荣荀之间关系还行,不仅仅是因为江聊一当年收留了荣荀,勉强给了荣荀一个可以稍微安心休息会儿的环境,也因为他和荣荀之间还有约定。   那时候荣荀还没有掌控荣家,他还是夹在豺狼虎豹中还未成长的幼兽,偏偏他唯一在意的那个人落难,他要赌上自己的命去改变这个局势,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江眠就是失败的那条路。   如果荣荀出事,那他会接手荣荀之后的事,倒不是说扳倒荣家,而是帮荣荀打点好医院,让那个人一生喜乐无忧。   后来荣荀成功了,又将收回来的股份挂了一部分在江眠身上,让江眠成为了荣家的三号话事人,是因为这样的话,有一天荣荀加上他的股份,就足够成为荣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又有二号话事人江聊一从旁辅助……这路早就铺好。   荣荀:“你准备好合同,我找个时机。”   江眠应声,然后当天回家就打开电脑开始写合同了。   陈故帮他冲了杯摩卡,就看着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字。   陈故瞥了眼:“股份转让书?”   “嗯。”江眠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十分轻松:“终于可以还回去了。”   这事情陈故也听江眠提过,所以他知道:“那你以后开会可以不用去了?”   江眠点头,陈故勾起笑,心情很好地亲了亲江眠。   江眠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   陈故悠悠道:“这样你陪我的时间就又多了一点。”   江眠默然。   这确实是陈故能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奇怪。   ——   等到八月份时,陈易深又开始在群里喊过生日的事。   他问江眠和陈故去不去内地旅游,他艾特了他俩,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陈易深对此很是纳闷。   江眠又没有去做兼职,这个点也是白天,就他所知,这俩都没有午休的习惯……怎么两小时过去了两个人没有一个理他?   无法理解的陈易深决定直接打了个叮咚电话。   手机响起时,江眠人半躺在桌子上,只有脚尖着地,本就紧绷的弦被突如其来的来电声刺激得更加紧张,也惹来陈故的一声轻嘶。   陈故正揪着他的手,掌根压在江眠的手背上,十分恶劣地逼着江眠,让江眠自己摸着那层薄薄的肚皮,感受着什么。   陈故也听到了声音,他终于松开江眠的手,但另一只手还是扶在他腰上,拿手机看了眼。   陈故掐了电话,看着僵直到指骨都轻颤的江眠,压不住自己骨子里的劣根,故意在电话挂断后,低哑着嗓音说了句:“陈易深。”   手背挡了自己眼睛的江眠自然而然的以为他接了电话,登时要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想挣扎出来,却被陈故抓着不放,而且还故意……   江眠轻咬住唇,忍着了。   但陈故怕他咬伤自己,故而垂首去亲他,声音嘶哑:“乖,别咬。”   他笑:“我逗你的,没接。”   ……   陈故逗这一下的后果是江眠让他今晚睡沙发,并且这一周都不许碰他。   但是并没有实现。   因为陈故在当天晚上睡前,可怜兮兮地蹲在床边看了江眠好久,江眠不想理他,陈故就委屈道:“眠眠。”   他哽咽着:“我犯病了,好难受,你真的不能抱抱我吗?”   他说着,就要伸手抓自己的胳膊,江眠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平时一只手就能制住他两只手的人现在被他轻松「制服」,水汪汪的狗狗眼好不可怜:“眠眠,你还是心疼我的,对吗?”   江眠真的有被他婊到:“陈故,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敢肯定,如果他刚刚没有伸手拦,陈故是真的能面不改色地抓下去,无论抓破皮还是抓出深深的血痕,他都不在意。   这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江眠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不出究竟是气还是无可奈何:“你好好说话不行吗?非得这样作践自己?”   被凶了一通的陈故眨眨眼,立马认错:“对不起,眠眠,别生气了。”   “然后下次还敢是吗?”江眠这回是真的有点脾气了:“陈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你自己?”   陈故动了动唇,在江眠心疼的目光下,做不到诚实点头。   江眠轻出一口气:“算了。”   他示意陈故上床,呢喃了句:“我明明知道的。”   他明明很清楚陈故是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陈故是不会伤害他,可他对他自己却从来没有留情过。   陈故小心地抱住江眠,将江眠收进自己怀里。   屋内安静下来,智能灯到时间自动关闭,悄然又寂静。   在一片黑暗中,陈故亲了亲江眠的鬓角,低声在他耳边道:“不要不高兴了。”   江眠还没说什么,陈故又与他轻轻耳语:“我没法答应你下次不这样了,但我努力改,好不好?”   江眠微顿。   他莫名有点鼻酸。   其实陈故也不是说故意非得要这么做,江眠也很清楚这点。   他只是习惯了一定要用什么换取什么,对别人是赌自己的命,就像在拳台上那样,对他则是用自己的受伤和病痛来换取他的怜惜和心疼。   没有得到过无私的爱的孩子,长大后就会成为这副模样。   江眠翻过身抱住他:“好。”   他又轻声说:“实在改不掉也没关系。”   他乐意宠着。   陈故勾勾唇,又有点恂恂:“那我明天还能睡卧室吗?”   已然选择性遗忘了今天下午都发生了什么的江眠:“能。”   陈故得寸进尺:“那现在可以亲你吗?”   他还像是怕江眠不高兴一样,飞速补充:“就一下。”   江眠抬起了头,陈故夜视能力好,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又艾艾道:“还可以再亲一下吗?”   江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反应过慢的脑子让他没有想明白,只点头。   但陈故没有第一时间亲,只是小心翼翼地又问:“那,可以亲久一点吗?”   只是亲当然没问题。   所以在江眠第二次点头后,陈故吻住了他的唇。   他温柔地撬开他的牙关,与他唇齿相抵,极其耐心地收好了自己的獠牙,给了江眠难得的缱绻与缓慢。   等到江眠正躺着被松开后,脑子已经有几分混乱,神色也有些迷离。   他听见陈故在他耳侧委屈道:“眠眠,我犯病了。”   这回是真的。   因为陈故的手在难耐地蹭着江眠的腕骨,等待着江眠的发话。   陈故的皮肤饥渴症,并没有因为和江眠天天接触有缓解,相反还一天比一天严重。   因为他在放纵自己的「瘾丨性」,甚至还不让江眠给他掰回来。   为江眠沉沦痴狂,他心甘情愿。   ……   于是最后的最后,某位画家凭借着自己精湛的婊演技术,让江sir睡了个无梦的好觉。   作者有话说:   目前还是第一版。   九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10-30 14:04:01-2022-10-30 17:2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央央米米哒 2个;薛七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七月 110瓶;。 30瓶;谢俞小朋友 4瓶;按爪大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关于陈易深一起过生日的提议, 是被江眠和陈故一起否决了。   去年会去,一个是因为陈易深满二十,是个整岁,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江眠以为陈故和陈易深是同一天。   而现在陈故和陈易深不是同一天, 陈易深这个憨憨到现在还不知道,陈故也没打算说。   陈故:“我只要你给我过生日就够了。”   江眠知道他这话是真的, 而且不是那种觉得只要有江眠一个人就够了, 而是「一定」只要江眠一个人。   陈故的偏激,不仅仅是希望他在江眠那是唯一的特殊性,甚至还非要让江眠在他这儿是唯一的特殊性。   ……怎么说呢,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 也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眠眠。”陈故挨着他,与他耳鬓厮磨,轻笑着问:“打算送我什么?”   他俩谈恋爱虽然才半年,但已经好像谈了好多年, 彼此什么习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都很清晰明了。   所以说,送礼物真的是个难题, 尤其对于江眠这样的人来说。   上回他生日, 陈故没有送什么实质性的礼物, 却让他度过了一个真正的生日,也让江眠感觉到了过生日的乐趣。   比起实体的东西, 精神上的满足来得更高, 更别说陈故还替换了他看见海鲜面的第一记忆。   江眠动了动唇, 还没说什么, 陈故又忽然捏着他的下颌吻住了他, 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江眠有些不解, 陈故一本正经道:“江sir,不要告诉我。”   江眠:“?”   可是是你在问啊。   陈故悠悠:“给我留点惊喜。”   他微顿,大概是怕江眠不知道要送什么,又补了句:“再说你不送也行,只要陪着我一天就行了。”   江眠知道他的意思,他心里软了下,认真道:“我有礼物给你。”   他说:“很早就想送给你了。”   听到这话,陈故挑眉,来了兴趣:“很早?”   江眠点头:“嗯。”   还是去年的事了,那个时候陈故说要追他,然后每天给他变着法子点外卖,发钱给陈易深让陈易深给他带吃的……江眠当时就准备了回礼,结果就因为那天去接机,他买了饭给陈故,陈故说什么是不是有结果了,硬生生把他的礼物憋了回去。   因为那个时候,江眠还没想和陈故发展到这一步,他只是想还点情。   江眠的这句话,成功让陈故每天像是个期待去游乐园的小孩子,掰着手指数日子。   不过在陈故生日到来之前,江眠先跟陈故去了一趟陈故的工作室。   工作室每天都开着空气净化器,现在甲醛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江眠也是第一次踏入。   虽然还有不少东西没有弄好,但大概的雏形已经有了。   装修上是偏向现代工业风,所以进去的第一感觉会偏向压抑,但屋内充满设计感的家具却又让人眼前一亮,仿佛在看什么艺术品展览。   江眠也终于看见了那个被改成了吊灯的烟灰缸。   陈故的烟灰缸原本是类似于火山一样的形状,现在被重新上色,像是被各色的颜料泼洗过一样,有几分诡谲,却又充满艺术感。   烟灰缸不大,只能作为一盏小小的夜灯挂在走廊上,它被倒扣过来,里面的灯泡藏得很好,是橙黄色的光,周遭似乎还有些别的作为点缀。   陈故把它周围其他的灯都关了,让这一块变得暗下来,示意江眠看地面。   就见那盏灯还在地面上照耀出来了一只小猫。   “图案可以根据需要定制。”陈故勾勾唇:“这个是样品,所以用的是猫。”   ——用的还是江眠之前被陈故带着画的那只有点歪歪斜斜的猫。   其实这些东西,放在生活上好像没有特别实用的地方,可艺术品工作室,卖的就是生活的格调与趣味。   就算是江眠这样的人,他拿自己家和陈故家比较一下,都觉得还是陈故那儿更有生活气息。   每盏灯都不一样、就连灯开关的设计都很巧妙,在那个家里待着,就像是生活在艺术中。   江眠一个完全不懂艺术的人都觉得自己有被熏陶到。   “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张?”   “等你考公成绩出来后吧。”   江眠微怔。   他的确向学校递交了大四实习的申请,而且因为学分早就修满,学校也予以批准。   但是江眠考公,得明年一月才能出成绩,意味着他要明年出了成绩后才能去检察院面试,就算是通过了,也要等到过完年到二月才会分配他去检察院。   这就代表江眠今年下半年基本上是空闲的,除非作为个人律师接公益案——他法考过了,已经拿到了律师资格证。①   江眠知道陈故说等他考公成绩出来后再开张的意思。   他想陪他。   江眠也没有拒绝:“好。”   逛完了工作室后,时间不早了,所以江眠提出了在外面吃饭。   主要也是因为他有点想吃炭烤了,家里没工具。   陈故到现在还要用导航,实在是因为南界的小道太多,江眠知道的好店都在深巷里。   他一边定位,一边悠悠道:“回头我就下单。”   江眠想了想:“在家吃味道太大了吧?”   “可以去另一边的露台。”陈故说:“就是只能等天气凉快,不然会很热。”   陈故买的房子还有一个很大的露台,天气凉快时江眠和他会在那儿一个看书,一个拿平板看线上的艺术展。   暑期南界人总是很多,但好在到那儿后还有几个空位子。   他们依旧坐在最里面,这家店还卖珍珠奶茶,倒不需要陈故再跑一趟了。   因为店内人太多,所以在服务员上肉照例询问需不需要帮忙烤的时候,江眠第一次说了不用。   然后烤肉的任务就落在了陈故身上。   南界太小。   江眠并不知道,在二楼坐着江聊一。   打从江眠和陈故进来开始,江聊一的老同学就注意到了他们,还跟江聊一说了。   江聊一垂眼看去,注意到了跟自家儿子手牵手进来的男人,眸色有些淡。   但陈故和两年前他见过的样子不同。   那时候的陈故像个刺头,用李兴的话来说,就是那种看着就很想让人给他两拳,但最气的事大概打不过。   可现在跟在江眠身边的陈故,好像已经习惯了微微低垂着头去听江眠说话,眉眼温顺又柔和,活像被驯服成了不会咬人的狗狗。   更重要的是——   陈故全程都在给江眠烤肉、处理海鲜,甚至在烤肉溅油的时候他还拿空盘子在江眠面前挡了挡。   江聊一并不觉得两年的时间陈故就能变成个好人,但他作为一个父亲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就算江眠是男孩子,该扛起事,他也希望江眠能找到个处处爱护他的人。   老同学:“老江,你们家眠仔和他?”   “对象。”江聊一也并不避讳:“你认识?”   老同学是北方人,当年到南界读书,后来又回了内地接手家里的生意,已经没从事法律了,不过说起话来,哪地的习惯都有点:“豁,陈鸿禹他崽,狠角色,不过最近好像跟陈鸿禹彻底闹掰了。我闺女喜欢他的画,就是因为他报考的美术,他现在从幕后走到台面上了,前些天还接了个杂志专访,说准备开艺术品工作室吧,我闺女非要把家里的家具全换了,要请他做新的。”   大概是怕江聊一误会,他还多解释了句:“就是崇拜,她谈对象了,你也知道,她那对象也是个艺术生,喜欢他的画也喜欢得不行。”   “不过看你这样子,不同意?”   “嗯。”   “也是,这小崽子,那是真狠。但我看他对眠仔很好啊,眠仔性格太软,太好说话,做你们这行,尤其眠仔这个性格,真需要有一个人替他「正当防卫」。”   江聊一不置可否,但老同学睨他,却觉得他其实也有松动。   ——   陈故生日这天。   因为陈故跟陈易深过的都是旧历,所以生日在新历的日子会变动,今年比较迟,在八月中了。   江眠从陈故怀里醒来时,还觉得自己的自己的腰很酸,因为昨晚实在是挑战了一下人体极限。   反正大好假期,他也懒得去管现在几点了,只困倦地翻身,往陈故怀里再埋了埋。   但是陈故已经醒了。   他的手覆上江眠的发尾,另一只手替他轻按着腰:“还不舒服?”   刚刚江眠转身的时候有点滞涩。   “嗯。”   江眠的嗓子沙哑得有些过分:“我再睡半小时。”   陈故失笑:“别定时了,睡到自然醒吧。”   江眠没有回话了。   因为一向浅眠的他,已经呼吸悠长了起来。   昨晚两人折腾到了零点后,江眠就在昏昏沉沉间勉强跟陈故说了生日快乐,但是生日礼物还没送出手。   虽然陈故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但真到了这天,他又不急了。   陈故圈着江眠,慢慢帮他按摩,哪怕有了些不该有的反应,也没有任何想要打扰江眠睡觉的意思。   直到差不多快十二点了,江眠才睁开眼,脑子清明多了,腰的酸痛感也少了大半:“饿了。”   “我去做饭。”陈故吻了吻他的眉心:“不要忘记……”   他没说是什么,但是江眠却明白。   他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待会给你。”   虽然陈故今天是寿星,但是寿星也照样要做饭。   因为江眠不会。   等到陈故把菜都摆上桌了,也已经接近一点了。   江眠把盒子拿出来,递给他,又认认真真地再说了遍:“生日快乐。”   陈故接过后掂量了一下,不算重,但也有点份量,而且盒子不大:“是什么?”   江眠还记得陈故说想要惊喜的事:“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故挑着眉打开,登时怔住了。   只见盒子里是一枚浮雕睚眦大玉扳指,而且因为是墨玉,看着一点也不浮夸,反而带着威慑。   江眠慢慢道:“那个时候我代我爸去了一场拍卖会,本来只是走个过场,但我看见有卖这个,就拍下来想送你,当时是想算是还人情。”   因为是扳指,江眠拍的时候没多想,后来陈故提那么一嘴,他才后知后觉扳指也算是戒指。   陈故望向他,轻轻开口:“那现在呢?”   现在送,算是什么?   江眠对上他的视线,没有闪避,只说:“我说过的,陈故。”   他的嗓音因为昨晚太放肆而有些沙,但一字一顿却又那么的清晰:“如果我愿意跟一个人过一辈子,我不需要求婚,我会告诉他。”   “我现在就在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没有啦,明天见——   注①:本文世界观设定只要法考通过A证就能拿到律师资格证(再多解释一句,因为本文世界观设定的法考很难)   感谢在2022-10-30 17:23:13-2022-10-30 20:2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039266 4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要不是因为还没吃饭, 陈故真的会直接将江眠摁倒在餐桌上。   他这张诡辩超绝的嘴,唯独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高兴,但他弯起的眉眼, 和眸中流露出来的温柔, 也足够向江眠传递信息。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江眠,就在他的注视下, 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朵。   他捏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耳垂:“吃饭吧。”   江眠慢吞吞道:“下午还要给你做生日蛋糕。”   他都记得。   陈故之前在他生日时给他做过蛋糕, 当时他有在旁边学,那时候他就说要等下次陈故生日,他主刀来做。   陈故弥补了他很多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缺憾, 他也想要填补陈故所有的空隙。   虽然因为要吃饭, 陈故不得不收了自己一些念头,但他还是能抱住江眠亲一亲人,然后给予最诚挚的反馈:“谢谢,我很喜欢。”   他低声说:“谢谢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家人。”   江眠微顿。   他的鼻尖抵着陈故的鼻翼,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不仅眉心相触,就连眼睫也交错着。   其实这样看人, 是看不太清楚的, 但能和谁有这样近的距离了, 也不需要看清楚什么。   江眠没有说什么,只是主动地吻住了陈故, 将那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化作了更深入的印记。   下午的时候两人做蛋糕, 因为是夏天, 所以打算做冰淇淋蛋糕。   江眠还是不会, 但有陈故在一旁辅助, 耐心到比手把手教还有过而无不及, 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到晚上刚好吃,也差不多了。   只是蛋糕做得有点多,等到两人都吃饱后,还剩了些。   江眠:“怎么办?收进冰箱明天吃吗?”   陈故看着他,语气里有几分意味不明:“明天就不能吃了,得今天吃完。”   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危险的江眠:“……”   怎么回事?   在这方面到底有点纯了的江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还是没有多想:“那待会做夜宵?”   陈故勾勾唇,应了。   等到这个「待会」到来后,江眠就终于知道,他的直觉是真的一直很准,从未出错。   冰淇淋蛋糕有点凉,但陈故的体温很高,江眠就像是踩在了天平的两端,在被不同的刺激所拉扯。   ……他觉得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看见冰淇淋,也不想看见蛋糕,更不想看见这两者的结合。   因为玩了新花样,陈故闹得有点久,而且比往常多来了一次,所以等到结束时,早就过了24点了。   没有电话,温存过后谁也不想看手机,他先给江眠细致的清理好,把人抱上了床,说了晚安和好梦后,确认江眠睡着了,又再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   八月的南界热得不行,就算开着空调,有些垃圾现在不丢到外面等人明天一早收走,就会起虫。   江眠不怎么怕虫,陈故倒也不是怕,就是有点敬而远之。   等他忙完这些,才再简单冲了个澡,然后抱着江眠入睡。   也正是因此,一直到第二天两人吃了饭,下午空下来时,陈故才注意到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夏茗给他发了消息。   他没有加夏茗的叮咚好友,只存了号码,所以夏茗给他发的是短信。   【夏茗:生日快乐。】   【夏茗:还有…我欠你声对不起。抱歉,当年你和深仔我只能选一个,深仔太皮,没你听话懂事,我不放心他,但要是可以选两个,我一定会将你与深仔都带在身边。】   有句话说的真好,不会哭的小孩没糖吃。   陈故在看这条消息时,江眠正好被他圈在怀里——陈故非要给他剪指甲。   所以江眠也看见了。   他稍停,抿住唇回头去看陈故。   陈故老喜欢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就算是现在江眠长高了不少,他要放得抬一下头,他也还是爱做这个动作。   江眠一扭头,陈故的脑袋就落了个空,正好微垂着对上了江眠的视线。   陈故神色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反而还冲他笑了笑:“怎么?担心我?”   江眠没有否认:“嗯。”   陈故单手打字,随意地回了夏茗一句,对着江眠却是认真道:“我不在意了。”   他亲了亲江眠的鼻尖:“现在你才是我的家人,只要你不会不要我,那你就不用担心。”   江眠瞥见了陈故回给夏茗的那两个把敷衍写在了明面上的「理解」。   他不觉得陈故这么回有什么不对。   陈故去年回到南界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这声对不起却现在才到。   迟来的歉意,已经不能够弥补什么了。   ——   陈故生日过后没多久,江眠他们也就开学了。   虽然江眠申请了大四实习,但也还得去学校走一趟。   陈故送他去的,也陪着他在学校里转了会儿。   因为有点闲不下来,江眠还顺便接了个公益案子,是遗产纠纷。   去世的老人家在南界有三处房产,其中两个门面都很赚钱,还有一个是独栋带泳池的别墅,在内地和国外也有几处房产。   他向正规的司法机构递交过遗嘱,但是在病床上在无司法人员但有医生和护士的见证下另起过一份完全不一样的遗嘱。   给司法机构的,是将自己名下的财产清清楚楚地分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但之后另起的,是将自己名下的两个门面给了养女,剩下的托养女捐款给山区儿童。   “如果是内地的《民法典》,那么就不会有太多纠纷,因为《民法典》有规定,公证的遗嘱效力是高于未公证的。”   南界和内地属于一国两制,两边法律有相似之处,却也有不同之处。   江眠一边看资料,一边跟陈故说:“但南界的《南界民法》中有说过,在特殊危急情况下立遗嘱,是可以视情况而高于公证遗嘱。”   “比如说人等不到公证?”   “对。”   “那这个案子还有什么难的吗?”   “问题就是当时立下遗嘱的情况没有那么危急。”   江眠翻过一页:“那时候立遗嘱人并未被下达病危通知书,但在第二天他就急病去世了。”   “而且第二份遗嘱继承人,说是养女,其实更是护工,并不在他户口本上。”江眠平静道:“他起第二份遗嘱,是因为入院后两个儿子没有来看过他一眼,而且还不是老人聘请的,她就是照顾自家老人时,顺便照顾了立遗嘱人。即便立遗嘱人提出要给她发薪资,她也没有收下。”   陈故有点没明白了:“她不图钱的话…你的委托人是?”   “是那位养女。”江眠说:“她说她可以不要老人给她的那两个门面,但一定要老人说的其他需要变卖捐出去的房产,她答应了老人,要帮老人把钱捐给那些吃不饱、穿不暖,没有书读的孩子们。”   陈故表示敬佩:“伟大。”   江眠把文件看完,去加了委托人:“你在南界不久,所以没听过她的名字,她经常上报纸和杂志,她自己没什么钱,但却是抗灾一线的民间英雄。”   对方回加的很快:“小江律师你好,我叫梅桔,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梅姨。”   江眠示意自己先跟委托人聊聊。   陈故颔首。   【江眠:梅姨,您客气。我想再问问您当日的具体情况,不知您有空吗?】   【梅桔:当然。】   ……   两人在手机里聊了会儿,江眠有了点思路,又见对面问了句能赢吗。   这是很多委托人都会很喜欢问律师的一句话,做律师的,最忌讳打包票。   所以江眠中规中矩地回了句:“我一定尽力。”   江眠又约了梅桔当面再聊一遍。   去的时候,陈故也跟着。   “我可以一起?”   江眠想了想:“如果你说你是我的助理的话,可以。”   陈故果断把他的包背上了:“江律,您请。”   江眠原本还有点严肃的情绪登时被他逗得没绷住,有点无奈地勾了下唇。   江眠和梅桔约在了一个僻静但不贵的糖水店,也是考虑到梅桔家境一般。   梅桔见到他俩,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很高兴地问他们喝不喝糖水,她请客。   江眠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于是梅桔就让老板上了三碗招牌糖水。   梅桔:“听那边说过小江律师年轻但有为,之前好几起纠纷案都处理的漂亮,没想到小江律师看着这么年轻,我第一眼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她打量着江眠,笑眯眯的,很是随和:“像个高中生,比照片要靓。”   江眠微顿,想自己还是应该要穿西装来的:“谢谢。”   他客气接了这话,然后介绍:“这是我助理。”   然而梅桔望了望陈故,又看看江眠,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好的。”   这次见面,也就是详聊一下诉求,而且下周江眠会先去和对方律师碰碰面,看能不能和解,不能的话再谈。   案子就是这样,繁琐且操心,但是江眠每次都很认真,也从来不会不耐烦。   等到聊完后,江眠才终于端起糖水喝了口。   陈故体贴的在一旁递上纸巾。   不聊正事了,梅桔也就笑着说了句:“小陈老师,我侄女很喜欢你的画,能问你要个签名么?”   江眠一顿。   陈故倒是淡定:“不好意思,我不是明星,不签名。”   江眠看梅桔不在意,他也没太往心里去。   他并不觉得陈故被认出来了有什么不对,毕竟陈故又不是来当摆设的,刚刚他一直在帮忙做记录,还在梅桔表达不清楚时,帮忙问了几个问题,把话成功说明白了,的确做到了助理该做的事情。   三人散场后,梅桔又忽然道了声:“对了,小江律师。”   她总是笑着,好像这世上对她而言就没有什么苦恼的事情一样:“你要是得空见到你爸,替我带个好吧,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江眠微愣,就见梅桔眨眨眼,哪怕上了年纪,但因为看着年轻,做这个动作时也有着俏皮感:“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你和他长了五分像。”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10-30 20:25:55-2022-10-31 10: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颜、52679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饼卖完了 80瓶;莉莉 48瓶;四木治 28瓶;Ethereal 15瓶;山泉坚果 11瓶;526792、V 2瓶;62984817、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这个案子看着不复杂, 但其实挺曲折的。   江眠和梅桔见了后,又去医院跑了一趟,问了一下见证了老人立遗嘱的那些医生和护士, 人都是爱说两句闲话的, 尤其江眠说他是梅桔的律师,就有护士忍不住说老人那边两个儿子从来没有来看过老人, 老人打电话喊他们来, 他们也各种推脱,就连老人的身后事都是梅桔帮着办的,完事后分遗产了, 倒是都出现了, 一个个就又空闲得不行了。   还有很多老人跟他们说的……   反正不是好话。   江眠也知道她说只是因为希望他能更上心一点帮梅桔打这个官司。   但其实无论她说与不说,江眠都会尽全力,这是他作为梅桔的律师该做到的事。   江眠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头记下需要的信息点后, 冲对方点了点:“谢谢, 我知道了。”   之后江眠又要去对方律师的律所,先和对方律师初步谈私下调解的事。   大概是南界太小, 对方聘请的律师, 不仅是江眠之前兼职的那个律所, 律师还是罗律。   江眠穿上西装以对方律师的身份出现在律所时,也有好些人跟他打招呼。   人都是这样神奇的, 有些人背后嚼你舌根, 当面却还是很热切, 仿佛说坏话的不是他。   江眠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冲他们点头, 偶尔遇上几个问他怎么过来了的, 江眠就示意了一下自己别着的律师徽章。   他是作为「敌方」来「谈判」的。   进入会议室后,罗律和他的助理已经在会议室里了。   助理也认识江眠,她跟江眠打了声招呼,又倒了杯水。   江眠冲她颔首:“谢谢。”   罗律有些心情复杂。   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江眠还是给他们做助理,今年就作为对方律师坐在这张桌子上与他们谈私下调解的事了。   而且还是公益律师。   公益律师虽然没有钱赚,但在圈子里的名声是真的很好。   就算有些浑身铜臭味的律师会在私底下笑公益律师是没本事的人才做的,可稍微有点良心的律师,都会为他们感到敬佩。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么无私的。   双方并没有怎么叙旧,而是直入主题。   老人两个儿子那边,并不能接受两个门面,他们坚决要走第一份遗嘱,这事压根就没法谈。   尤其——   罗律:“我方当事人表示他们愿意出五万作为劳务费给梅女士。”   江眠平静道:“我方当事人的诉求并不是劳务费,而是老人所提到的可变卖用来捐款的房产。”   那就是没得谈了。   江眠起身:“麻烦罗律这边再传达一下我方意愿,我也会将你那边两位当事人的意愿告知我方当事人,我们还是争取尽量不上法庭。”   罗律说好。   江眠为这个案子奔波了好多地方,回到家吃饭的时候都在拿手机查相关案例,想看看有没有类似情况,如果上法庭结果又是如何。   因为他觉得,多半要打官司。   陈故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他做点好吃的,然后在晚上的时候帮他按按脚。   “起茧了。”   陈故摩挲了一下江眠的脚掌,惹得江眠反射性地想踢他,但忍住了:“你别乱摸。”   陈故有点无辜:“我就是告诉你而已。”   他继续给江眠按摩,虽然知道江眠没那么娇气,可看着江眠到处跑,还是有点心疼:“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要打官司。”江眠躺在床上,声音有点疲惫:“得去法院那边递交材料。”   他说话间,梅桔也回了他的信息,问他有没有空直接语音说。   江眠冲陈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陈故表示自己会乖乖做个不会说话的按摩仪。   于是江眠接起电话,和梅桔简单聊了一下下周一上法庭的事。   这通电话最后结束的时候,梅桔又说:“小江,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官司就算是赢不了也没事,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不会要,我只是想为山区里的那些孩子们争取一下。”   这世上有像老人那两个儿子那样没心没肺,利益当先的人,也有像梅桔这样,时刻惦记着别人的人。   哪怕这就是江眠的本职,梅桔会关心江眠。   江眠的心也是人肉长得,当然会感到温暖,但他并没有因此有种可以松懈的感觉,只是始终保持着律师该有的模样:“我会尽力的。”   挂了电话后,陈故也给江眠按摩得差不多了。   他把江眠揽进怀里,低声问:“这官司会很难打?”   “毕竟没有公证,而且是否是危急情况,那根线也很模糊。”   江眠实话实说:“这种时候,除非是有新的证据,不然就只能看法官更偏向那一方,也看律师的辩论水准。”   陈故对这些不太了解:“之前就想问了,公证是指?”   “有司法人员的见证下立的遗嘱,就是公证遗嘱。”江眠说:“像本案的立遗嘱人后面第二次立下的遗嘱,是只有医生和护士的见证,所以……”   他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怎么了?”   “立遗嘱人是在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忽然提出要立遗嘱,喊了医生与护士过来,说明他知道遗嘱需要见证…那他为什么不在第二天联系司法人员?是不是立遗嘱人自我感觉到了身体的问题?”   毕竟立遗嘱人是在第二天凌晨四点突发情况,抢救无效后宣布死亡的。   不学法的陈故没明白:“然后呢?”   江眠跟他解释:“如果没有新的材料,我就只能证明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等司法公证,从这个方向走去打辩论。”   陈故想了想。   这个案子很多资料是他和江眠一起整理的,所以他也有一点小小的看法:“你有没有想过,既然那位老人家知道要见证,或许他可能联系过律师?”   江眠皱起眉:“立遗嘱人之前的所有事务都是律所……”   他微顿:“和现在与我打官司的是同一律所,同一律师。”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话不用说,聪明人就能明白。   如果有人收了钱隐瞒什么……   江眠:“我明天向法院申请调查立遗嘱人的手机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等。”   这里算是一个突破口,在江眠递交了申请后,因为涉案金额较大,前后遗嘱差距太大,所以法院也予以批准。   兜兜转转一周后,随着新的证据到手,官司也没有办法再打起来。   最后在法官的见证下,双方达成私下调解。   两个门面归属两个儿子,剩下的所有房产都交由梅桔在法院的监督下进行不低于市价的变卖后捐给正规慈善机构。   因为江聊一的缘故,江眠也认识不少法官和检察官,在正事聊完后,负责他们这案子的法官就笑着对江眠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年老江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有作为。”   虽说律师和法官与检察官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也没有那么不讲情面,几句寒暄都不行,毕竟很多人都是老同学。   江眠冲他颔首:“鲍叔,您客气了。”   “我可没客气。”鲍叔道:“你上个月办的那个刑事案件也漂亮,很多角度让检察官都自愧不如,也是还了一个人的清白。我本来还期待你在庭上口若悬河,没想到没这机会。”   他笑:“我听你爸说你打算考检察官?”   江眠点头。   鲍叔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才小声跟他说:“有戏,你上回那案子,在法院里传开了,周检察官你知道吧?他很欣赏你,说等你成绩出来后,要是过了,就收你做学生。”   江眠始终平静,不卑不亢:“谢谢您。”   鲍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处事不惊,未来可期。”   这案子总算是以完成了梅桔的诉求而圆满结束,梅桔知道江眠替她跑了多少路,毕竟看叮咚运动步数就能看出来,江眠还是免费的,她心里感激,想请江眠和陈故吃个饭。   但江眠婉拒了。   【江眠:是我应尽的职责,您不用这么客气。】   【梅桔:是你客气啦,我就炒几个家常小菜,请你们来坐坐。】   江眠想了想,望着在厨房里给他做螃蟹的陈故,浅浅勾起唇打字回复:“梅姨,我想陪陪对象。”   那头的梅桔愣了下,旋即失笑:“是该好好陪陪他,这段时间是梅姨占了你太多时间了,那这点时间我就不占了,你们玩好。”   江眠放下手机,坐在椅子上看陈故。   陈故还是不允许他进厨房,甚至还为此说出来了「家里有一个贤妻就够了,你不许抢我活」这种令江眠无语凝噎的话。   为了这个案子,江眠没怎么坐下来好好吃过一顿饭,一直在查案例和资料,也跑了很多趟法院,甚至还带着梅桔跟对方当事人与律师见过一次面——就是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两人在餐桌上坐下,陈故给江眠剥好蟹腿,江眠夹着肉蘸了酱:“这种民事案件比刑事案件还要麻烦。”   主要民事案件不是犯法,基本上都是财产纠纷,涉及到这些,法院就总是会存有更多的情理,处理起来也麻烦,不像是刑事法庭那样板上钉钉的犯罪就是犯罪。   陈故笑了笑。   江眠是真的很热爱法律行业,他看得出来。   就算是麻烦,他也只是说一句麻烦,但办起事来一丝不苟,甚至在告诉他解决了后,也会不自觉流露出轻松的笑意。   那时候的江眠,就会洗去一身的老成,有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等吃过饭后,陈故拿了张A4纸和笔出来:“眠眠,帮忙写个字。”   江眠接过笔:“写什么?”   “草书会吗?写我的名字,竖着下来。最好连笔。”   江眠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的确会草书,所以他直接提笔写了,然后问:“你要做什么?”   陈故看着这漂亮流畅的线条,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面上他亲了亲江眠:“秘密。”   他勾着唇:“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作者有话说:   关于梅姨和江爸爸的事,算是一个剧情留白啦,后文不会写的,只能说梅姨确实以前暗恋过江先生,毕竟江先生读书时代就是很优秀的人,江先生也十分敬佩梅姨(但没有过男女之情,初恋是向女士),毕竟梅姨从初中开始就从事慈善行业_(:з」∠)_;   明天见啦——   感谢在2022-10-31 10:59:38-2022-10-31 17:5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糖 10瓶;煎茶、我有三只肥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江眠手上没了案子后, 就跟陈故在家闲了差不多一周,不是看书就是陪陈故打游戏,要么就是给陈故做模特画画。   他之前就准备考研, 但考研这件事对江眠来说没什么难度, 甚至可以说是抽空考一下。   九月的天,不仅热且雨多, 所以两人没怎么出门, 锻炼也是在家跑步机。这里江眠就不得不说,他作为一个男人,看陈故举铁时的模样, 真的感觉赏心悦目。   他知道现在很多小姑娘都喜欢瘦瘦的男孩子, 但女性和男性的审美是不一样的,作为男性,他更加欣赏陈故这样肌肉虬结的。   看着很有力量感,让人有些面红。   尤其……陈故是真的可以单手把他抱起来的, 江眠在某些不可言说的时候体验过。   一直到十月, 两人才在没有雨的日子里恢复了夜跑。   就是对于江眠来说,夜跑完后回家洗个澡还有别的锻炼, 真的有点累。   但又不得不承认, 他的身体真的好了很多。   平时换季他是一定会感冒的, 偶尔可能还会有低烧,但是今年都没有了。   今年下半年江聊一基本都在南界, 因为荣荀去追人了, 公司很多事他都交给了江聊一管, 于是江眠就偶尔要帮着江聊一看合同。   今天江眠就接了电话, 江聊一让他去荣荀那接份文件给他。   因为文件比较机密, 不能经手别人, 所以江眠自然推开了在他挂了电话后立马缠上来亲他,明显想在这个晚上做点什么事的陈故。   “我要去拿个文件。”   陈故神色幽怨。   江眠抿唇,即便这么久了,他还是会在这件事上有点害臊:“回来再…送个文件而已,很快。”   “我开车。”陈故再次抱住他,又在他的耳后亲了一口,嘬出了声,才说:“我送你去。”   江眠躲不掉,不可避免地轻颤了下:“陈故。”   他深吸了口气:“有点急。”   陈故乖乖松手,又委屈:“我只是想再亲你一下。”   江眠拿他没办法,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换了身衣服就出门,江眠给了陈故地址。   陈故扬眉,一边导航一边发动车子:“这是小区?”   “嗯,去我哥那。”江眠给荣荀发消息说自己出发了:“待会进小区时你开一下车窗锁,我刷个脸就能进去了。”   每次坐陈故的车,不仅车门会被反锁,车窗陈故也会锁起来,要开都要跟陈故说。   拿个文件确实很快,就是江眠拿了文件上车后,有些难言地看了陈故一眼。   陈故偏头,满脸无辜。   江眠摩挲了一下自己右耳后被荣荀和余今两个人委婉提醒的印子,动了动唇,还是没说什么。   反正江聊一也知道了。   陈故看着江眠经历千转百回后,身上又冒出点放弃治疗的情绪来,很是可爱。   他示意手套箱:“有创口贴。”   江眠摇摇头:“不用了。”   他无奈:“这里贴创口贴,掩耳盗铃。”   太没必要。   不过……   江眠又看了陈故一眼。   恰好陈故停在红绿灯前,有些疑惑地对上他的视线。   江眠没说什么。   他只是在想陈故究竟干了什么,能让他哥都说出那样的话。   ……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挽救陈故的形象。   江眠拿着文件送到了江聊一手里,江聊一戴着眼镜,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但见到江眠后,他暂且放了放:“你气色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   他扫了眼江眠:“最近有在锻炼?”   江眠实话实说:“陈故总是拉我去夜跑。”   江聊一微顿:“挺好的。”   察觉到什么的江眠抬了抬眼,心里升起了些期待。   就见江聊一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他送你来的吧。”   江眠应声,江聊一:“那你去吧。”   江眠刻意停了两秒,没等到江聊一的后话,才有些失望地慢吞吞应了声好。   他转身,才走出去一步,又听见背后的江聊一语气随意道:“下次让他上来吧。”   江眠微怔,偏头看过去,就见江聊一低着头看文件,好似若无其事地模样。   江眠:“爸,你答应了?”   “没有。”江聊一将江眠一点低落的情绪捕捉在眼里,他心下微叹:“面都没有正式见,怎么谈同不同意?”   江眠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很浅地勾了下唇,那双素来清冷的柳叶眼微弯,显得有几分乖巧:“我知道了,谢谢爸。”   江聊一有一瞬的走神。   等到江眠走了后,江聊一重新低下头,想自己大概明白为什么当年他父亲说他与向薇不合适时,却也还是同意了他们在一起。   因为他也一样,不愿意看见那样的笑容消失。   不过江眠和陈故与他和向薇不一样。   江聊一拿起手机,给向薇的亲姐姐发了条消息,说明以后荣家与他们那边的所有对接,都将由别人负责,他全部交接过去了。   他也该放下了。   ——   其实在江聊一说那话的时候,江眠差点就冲动地让陈故现在就上来。   但他的理智及时拉住了他。   这个点太迟了,而且江聊一还堆积了工作。   再说陈故也需要准备。   不过江聊一松口了这样的好事,还是为今晚的夜色增添了许多美丽。   之后双方商量了一下时间,敲定了去江聊一那儿一块吃个午饭。   陈故买了些中规中矩不会出错的礼盒,又买了点应季的水果,还顺路带了菜。   因为江眠说,江聊一的冰柜和他之前的冰柜大概是一样的。   空空如也。   最多就冷冻层冻了点速冻食品。   不过说是一起吃饭,江聊一肯定也是买了菜的,只是买的没有那么丰富。   虽然之前见过江聊一,但是因为性质不一样,陈故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毕竟十八岁那一面没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他们拎着东西上门时,江聊一也没说什么来就来还这么客气的客套话,只是示意他们把东西放着才,然后语气温和不热情却也不冷淡,但刚刚好能让人放松下来:“喝茶还是喝水?”   江眠:“他跟我一样,喝水。”   江聊一便将装着凉开的水壶放在了茶几上,拿了两个杯子出来。   他一边倒水,一边瞥了一眼很明显有些紧绷、他说一句他接一句、问什么答什么的陈故,觉得好笑。   江聊一摘了眼镜,笑着道:“当年你怼我时,怎么没见这么乖?”   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件事的江眠看向陈故。   陈故到底今年也才满二十一岁,还是个年轻小伙,见家长这事,他是真的紧张,不过也没到那种说不了话、被江聊一这么揭一下黑历史就会尴尬的地步。   他也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地摊手:“我现在就是很后悔。”   “年轻人,不听过来人的话,就是要吃亏的。”   江聊一悠悠说了句后,才又道:“不过当时你我本来就代表不同的利益体,不那么客气也没有问题。”   当年的事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被翻篇,气氛也融洽了起来。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时间也不早了,江聊一便说:“我订了些新鲜的牛外脊,中午弄西餐?”   江眠还没说话,陈故就道:“叔叔,吃中餐吧。”   江聊一扬眉,陈故随意道:“江眠不怎么喜欢西餐。”   江眠稍微停了停,看了眼江聊一。   就见江聊一没有不悦,就是有点意外。   他和江眠吃饭少,其实不太说得上来江眠的喜好,并不知道江眠不爱西餐。   就像江眠其实也说不准江聊一的喜恶一样。   爷俩都是大男子汉,实在不会注意这些。   陈故去处理食材,江聊一看向江眠:“你不去帮手?”   江眠实话实说:“他不让我进厨房。”   江聊一想了会儿:“怕你弄伤自己?”   江眠沉默片刻:“他说会沾到味。”   江聊一一时无言后,点评道:“像他和荣荀这样的人,的确猜不准心思。”   江眠不知道要怎么接江聊一这话,毕竟江聊一之前就是因为这事不同意的。   随后他又听江聊一轻声跟他说:“我听朋友说他与陈鸿禹闹掰了?”   江眠稍停:“嗯。”   江聊一轻轻点了点自己手里捧着的水杯:“我与陈鸿禹打过数次交道,月初时荣荀也见过他一面,他来南界了,你们知道吗?”   这点江眠确实不知道。   他微微拧眉,江聊一喝了口茶,压着声音说:“虽然圈内各种流言沸沸扬扬,但我看陈鸿禹对陈故也是有真情的,多半会找陈故。”   他眸色平静:“要是他找上来,你们需要的话就找我,不要自己扛,有些事可以让大人出来解决,明白么?”   江眠缓缓点头:“爸,谢谢。”   “一家人。”江聊一变着法子表达自己已经同意他们在一起了:“他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了,我作为半个父亲,当然会护着。”   江眠很浅地勾了下唇。   江聊一瞥他:“笑什么?”   江眠没忍住:“爸,你好像有点傲娇。”   上回他就想说了。   江聊一:“……”   ——   陈故的那一手厨艺,真的太顶用。   江聊一看他的目光彻底满意,就是从这顿饭变化的。   外卖吃多了不好,作为家长江聊一当然清楚,可江眠不会做饭,也不爱请阿姨,他又无法强求。   现在好了,江聊一的心已经彻底放下。   所以在江眠和陈故走时,江聊一状似随意地开口:“饭都吃了,礼我也收了,就不用喊叔叔了。”   聪明如陈故,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可那个字卡在嗓子眼里好一会儿都没能出口。   江聊一也不急,只静静地等待着他。   陈故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压住了莫名起来的哽咽,很轻地喊了声:“爸。”   他虽然竭力控制,但是一点轻颤还是难掩。   江聊一没有拿这个开玩笑打趣他,只是应声,又温和地拿自己开了句玩笑:“以后跟眠眠多回家看看我这个孤寡老人,我给你们买糖吃。”   陈故弯眼:“好。”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算了一下时间110正好是周四,换榜怕有人恶意审核,所以110是周四下午五点才更新,大家记得定好时;   ——   不出意料的话会周五完结,所以不用攒啦;   感谢在2022-10-31 17:52:05-2022-11-01 11:1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淡若悠然 10瓶;xl 7瓶;凛冬 6瓶;Yukimura 5瓶;Ysong 2瓶;看过最多星星的兔子、瑾淮、一只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因为江聊一的那些话, 江眠还紧绷了几天,但是陈鸿禹好像并没有联系陈故,因为陈故的情绪一直都很正常——也有可能联系了, 但是没联系上。   因为, 江眠知道陈故把陈鸿禹删了拉黑了。   陈鸿禹确实是没有联系上陈故。   上半年陈故在他面前给出那份合同的时候,陈鸿禹气了很久, 合同虽然签了, 但过了一会儿后他冷静了下来,又觉得陈故就是小孩子闹脾气。   哪怕陈故真的把钱打给他了,房子也是真的卖掉了, 该带走的东西全部国际快递寄到了南界, 他也依旧认为陈故就是赌气。   毕竟陈故十六岁那年也是这样,突然卖掉了他几个藏品去外面买了房子,然后高调的搬走,好像和他断绝了关系一样, 但其实他有事找他, 他还是会出现。   只不过就是过了段时间才理他。   陈鸿禹觉得这次也是,毕竟父子哪有隔夜仇, 陈故脾气大, 全是他宠坏了, 他就得受着。所以哪怕发短信和打电话都被委婉提醒对方拉黑他了,他也没有太放心上, 就是为陈故这个脾气头疼, 还跟助理说了一嘴。   助理在旁侧欲言又止, 到底还是没开口。   跟陈鸿禹这么多年, 他很了解陈鸿禹, 除非他自己真的意识到, 不然别人说什么都是虚话。   塔克洛倒是说了句像是宽慰陈鸿禹的话:“小陈先生不接电话,可能是因为在和爱人约会吧。”   陈鸿禹莫名地看着他,好笑道:“他才多大,怎么可能就谈恋爱了?”   塔克洛动了动唇,到底还是道:“我之前听说小陈先生身边有个男孩子。”   “那估计就是朋友。”陈鸿禹并没有上心,挥了挥手,示意他:“塔克洛,你想太多了。”   他微顿:“这小子就是跟我赌气,估计再有个几个月,最长不过半年,电话就能打通了。”   助理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直犯嘀咕,心说真不知道老板您是哪来的自信。   等半年后再吃亏是知道了,但也迟了好吗。   ——   江眠和陈故并不知道陈鸿禹那边的故事,他们自己的生活过得很惬意。   随着又是一个冬日的来临,南界也开始逐渐降温,不过作为很南方的南方城市,南界的冬天向来不冷,不到深冬也不用掏出大衣。   江眠和陈故今天就穿了件同款不同色的拼色外套,只是江眠里面搭的是高领衣,陈故里面穿着宽领,大大方方地露了点锁骨,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魔方做装饰,再加上他新修不久的狼尾,看上去就像是哪个团出来的门面担当。   江眠其实不怎么穿这么亮色又花里胡哨的衣服,但是陈故比较喜欢,而且他还会给他买。   江眠倒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衣服,能穿就行。   但两人站在一块儿,又不得不说真的很配。   尤其他俩并不避讳,直接牵着手,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今天是南界大公休日,陈易深喊他们出来玩,正好左遥也回南界了,大家说一块聚聚,江眠难得地没有拒绝。   因为他也想把陈故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左遥还没见过陈故。   陈故:“你跟她玩得也很好?”   “你没听陈易深说过吗?”江眠道:“左遥虽然和我们不是一班,但是很多方面都很相投,我们四个关系一直都很好。”   江眠朋友不多,但提起来一定就是陈易深、周雨慧和左遥。   之前高中毕业后,他们四个还浅浅地去内地做了一次毕业旅行,玩得也挺开心。   江眠话语中的某个字眼戳到了陈故,让他一时间忘了后续,只收了收五指,紧了紧江眠的指骨,眸光幽幽地望着江眠。   江眠第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对上陈故的视线后,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好在陈故虽然奇奇怪怪的,但不会闹别扭就让人猜,他又哀怨地提醒了句:“我们?”   江眠一时无言:“……”   这都要醋的吗?   “我和他们。”   哪怕真的有被无语到,江眠还是顺从地改了话:“我和他们关系一直都不错。”   陈故这才开心,他重新露出笑容,手臂挨着江眠的:“我没什么朋友。”   他实话实说,情绪上也并没有太多的波动:“所以没法带你认识。”   关于这点,江眠的确早就猜到了。   从前他听人说艺术家总是孤独的,还觉得有些夸张,但认识到陈故后,江眠才觉得是真的。   如果陈故想,他当然可以拥有一大堆的朋友,这个人的社交能力,江眠实在是敬佩。   可陈故并不想。   他的世界看似缤纷多彩,但其实比江眠还要简单。   左遥他们说到俱乐部玩,南界有个很大的俱乐部,有高尔夫还有桌球,还有个小小的马场和赛车场,不仅受年轻人们的喜爱,也是很多老总的休闲场所。   就是贵,且需要身份。   而在南界,有江眠,就相当于有身份。   毕竟在非国企有十分之九的产业属于荣家,江眠只要刷个脸就可以了。   这个俱乐部离陈故家不远,走路也就三十分钟,本着锻炼的想法,两人是走路来的。   他们到时,陈易深他们还堵在路上。   大堂负责接待的服务员冲江眠微微弯腰:“小江先生。”   他大概是见过陈易深的,所以在看到陈故和江眠牵着的手时,又一瞬的怔愣,也有几分迟疑:“陈先生……”   本来没打算多说什么的江眠敏锐地察觉到一点,解释了句:“这位是陈易深的哥哥,陈故。”   服务生忙应:“好的,陈故先生您好。”   陈故又轻捏了一下江眠的指骨,才有些疏离地嗯了声。   江眠说:“待会陈易深和左遥他们会来,我们之前那个包间还在么?”   “给您留着。”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走:“您父亲今天也在,您要去打个招呼吗?”   江眠想了想,询问地看向陈故:“反正陈易深他们还没到,我们先去打声招呼?”   陈故点头说好。   服务员暗暗记下,看这样子这位先生是已经过了江先生的眼了。   这种过于高档的俱乐部,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流程。   这边服务员带着江眠和陈故做电梯,那边收在江聊一他们那儿的服务员就已经找准时机,上前低声与江聊一说了声江眠来了,正在往这边走。   这样也是避免有个万一。   江聊一颔首。   不过五分钟后,江眠和陈故便出现在了高尔夫球场,江眠扫了一眼,全是他认识的人,都是江聊一的老同学,不是律师就是检察官,要么就是法官。   他们也注意到了江眠和陈故,纷纷投来视线,也有人主动打了招呼。   江眠回了问好,陈故跟着他在旁侧微笑颔首,这是最不出错的社交方式。   有人笑着问江聊一:“老江,这是……”   江聊一冲他俩招了招手,两人往他面前走,江聊一浅笑着与其他人道:“我两个儿子。”   休息区安静了半秒,陈故的心稍微提了一下——他始终很怕自己会影响到江眠的事业。   但半秒过后,有人酸溜溜的咋舌道:“啧,我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你倒好,儿子就有两个了,分我一个行吗?”   他这话出口,惹来了好几声嘲笑。   “自己工作狂讨不到老婆,就盯上别人家的孩子啦,老冯你丢不丢脸啊!”   “老冯上回还非要我分个女儿给他呢。”   “老冯,要不这样,我把我那皮孙子给你做儿子,你喊我一声爹地……”   “走远点!”   一开始说话的老冯瞪了那人一眼:“扑街仔,你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欠啊?”   大家笑作一团,没有人在意江眠找了个男对象的事,陈故的一颗心也安定下来。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聊一这么好,和他这么多年还保持了联系,得空一起聚一聚的老同学,当然也是好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涉足艺术这个圈子,自然有人问陈故是做什么的。   大家都是长辈,陈故的姿态虽然不会说很低,但也称得上乖巧,面对所有问话,他都一一答了。   在听到他是个画家后,老冯又说:“画家好啊,懂艺术的孩子会生活。老江,你有这个儿子就有福气啦。”   陈故微微停了停。   江聊一轻笑:“他确实挺会生活的,上回他俩回家,还给我带了一套新茶具,是他自己做的,很是精致漂亮。”   一听这话,那几个一开始抓着球杆没放手的人也丢了球杆跑过来:“还会自己做东西!那可厉害啦!拍照没?快给我看看。”   作为一群法学生里唯一的艺术生,陈故真的就像是被当做了国宝一样围观,他没被长辈这么对待过,但好在陈故天生就是社交天才,还算是应对自如。   江聊一不动声色地盯着,等到发现陈故那点无所适从在一声声吹捧中被放大后,又轻飘飘地把人救了出来:“好啦,两孩子约了人来玩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打扰了。”   于是在一旁默默做透明人的江眠,又把陈故领走了。   走时,老冯那几个人还很热情地跟陈故说下回见。   他们离开了这边,江眠看向陈故,知道陈故有话要跟他说。   陈故从来不会避讳江眠,他的心情如何、因为什么事有什么感觉,他都会跟江眠说:“我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在大人眼里,画画就是玩,就是不务正业。”   他轻扯了下嘴角:“因为陈鸿禹总是这么说。”   所以陈故在还未出名的那段时间,陷入了很深的自我怀疑。   他做其他事不是说做不好,但是他不喜欢,他很痛苦。   只有画画他才会开心,会觉得轻松,他是真的很喜欢。   可他喜欢的东西,好像是不被肯定的。   十三四五岁时的陈故,就算是带着刺,也有些阴郁。   又因为成绩好跳级,和周遭的人格格不入,显得更为孤僻。   他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一直到后来,陈故第一幅画在慈善画展展出,卖出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高价后,他才终于有被肯定了后的自信,他才把画架搬到了外面来,而不是一直窝在阴冷的地下室,与空寂作伴。   “其实后来我就知道并不是这样,我以为我那时候就放下了。”   陈故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抱住江眠,在他耳鬓处落了个轻吻:“但我现在才知道,我刚刚才真的释然。”   江眠没有推开他,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听他又笑了声,说:“眠眠,爸爸他真的很好。”   他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可能会当场哭鼻子吧。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qwq;   泪目了呜呜;   感谢在2022-11-01 11:16:24-2022-11-01 17:2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快乐人subs、夔州成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 8瓶;我有三只肥猫 5瓶;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陈易深他们是真堵路上了。   江眠和陈故到了包间后, 陈易深还在小群里说自己离俱乐部还有五个红绿灯——半小时前他也是这样说的。   左遥要好一点,她先出发,但也就好一点——因为她还有四个红绿灯。   这学期的公休日是周六, 今天又正好赶上南界一个世界著名的游乐园搞嘉年华, 别说本地人了,外地的都来了好多。   当时陈故看到广告时, 还问江眠去不去。   这要是没什么人, 陈故要想去游乐园,他肯定就陪了,但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界人, 江眠深知那天游乐园的人会有多少, 所以他问陈故想两个小时队就为了玩一个过山车吗,把陈故也劝退了。   在南界,堵车真的已经是常态。   所以江眠和陈故都没有催促,江眠只回了个1表示自己收到了。   然后江眠就看着陈故有点无所事事地拿起了桌球杆。   两人对上视线, 陈故微挑眉, 示意江眠:“会吗?”   江眠颔首,走到他身边去:“我俩先玩打发下时间?”   他倒是可以看法条, 用手机浅浅学习一下, 但陈故肯定会很无聊。   ——陈故不是很喜欢玩手机, 也不是很喜欢玩平板。   他不爱那种需要低头的娱乐项目。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平时做东西的时候就总是低头了, 休息的时候还低着头, 迟早颈椎病。   江眠头一次听见时, 还为他年纪轻轻就如此在意保养自己身体这件事惊讶了一下。   毕竟现在在意这些的年轻人真的很少。   然后陈故就圈着他, 低声与他说:“因为希望自己七老八十了还能抱得动你。”   ——   本来就是想要和江眠玩两把的陈故没有拒绝:“你全色还是花色?”   江眠:“全色吧。”   他习惯打全色了。   他微顿:“你要比赛?”   陈故漫不经心地擦着杆子, 轻勾起唇, 笑容散漫却无端危险:“难得能和你比什么…想压彩头。”   江眠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压什么?”   包间内其实是没有摄像头的,所以两人稍微亲密一点,也没有关系。   陈故就撑着台面,在江眠耳侧俯首,用气音笑眯眯地问他:“眠眠,你听过人体彩绘吗?”   还是上半年的事了,那时候江眠蹲在他旁边看他洗调色盘时,之间沾了点颜料水,就惹得陈故这个念头滋生了快一年。   江眠的肤色白,要是渲染上色彩,尤其是他亲手绘上一些属于他的图案……   陈故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想这些。   在外面,江眠不能接受在外面办事。   一听这话,江眠心中警钟就大响。   他想也没想就果断道:“不行。”   人体彩绘没问题,但陈故脑子里肯定有问题。   他这个人脑袋就不干净!   陈故一点也不急,他低着眉眼看江眠,一双狗狗眼压着,可怜兮兮的,语调又被他拉长:“眠眠。”   他也不说别的,就这么喊了一声,就足够把江眠的心喊乱了。   江眠抿着唇不吭声,陈故就知道这事有戏,他软着嗓音求道:“眠眠,好眠眠,就一次,我保证。”   他用手臂夹着球杆,双手合十,微微歪了脑袋:“求你了,我从没试过人体彩绘,我就想试一次,就一次,真的。”   江眠并不觉得陈故这话是在诓他。   陈故的病也不允许他给别人人体彩绘,但……   江眠红了耳尖:“你不许拍照,也不许画下来。”   上回他在看书,陈故就在他旁边画画,他以为陈故是有什么新的灵感了,在构建一个大的框架,然而等他看过去的时候,整个人都炸了。   因为陈故,在画前一天晚上的事。   画他绷起的脊背,看上去像是要展翅欲飞的肩胛骨。   画他凹下去的脊柱线,和上头洒落的红酒。   画他……   虽然陈故后面又把画烧了,但江眠还是被陈故这变丨态的行径给弄得臊了好几天,每次晚上重复某些细节上可能不太一样,但本质上是一样的事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些画。   因为。   陈故不止画了那一次。   他每次画了又烧掉,烧掉了又画——因为他也怕会有别人看见。   而至于为什么要画,那只能说蛇精病的心非常人能懂。   就算是江眠有时候都不懂。   ——   江眠松口了,无论附加要求是什么,陈故都点头。   只是他忍不住逗江眠:“江sir,我申请一个辩解的机会。”   江眠睨他,看看他又要作什么。   陈故眨巴了一下眼睛:“画是因为你也知道我记性不好,我不想忘记和你的任何细节,我只能这样温习……”   “闭嘴。”   江眠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用手里的杆子轻轻抵了一下陈故的腹部,没什么力度地面无表情威胁道:“你再逗我一下就自己玩吧。”   陈故笑吟吟地举手投降。   他又问:“如果我输了,你想怎么样?”   江眠仔细想了想,慢吞吞道:“以后一天最多两次。”   不需要明说,陈故当然知道江眠的意思。   他轻嘶了声,委屈快要从嗓子里溢出来,淹没江眠,他道:“眠眠,你好过分。”   江眠:“?”   究竟是谁过分?   陈故每次都要好久,有时候一天还要来三四次……   江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担心谁的身体了。   他本来是想说一次的,后来考虑到陈故确实…所以才改口两次。   台球旁边就有用来决定开球的硬币,硬币是特制的,一面是俱乐部的logo,一面是俱乐部的名字。   陈故知道江眠是个纠结症,所以这回自己先选:“我花?”   江眠没有意见,反正是他抛,也不怕陈故这个看上去像老油子的人耍小手段。   江眠抛了硬币后拍在自己手背上,随后打开,是花在上,陈故先开球。   陈故扬扬眉,先给人心理压力:“江sir,那你可要小心了。”   江眠并不怕他,一边擦着自己的杆子,一边看陈故弯下腰,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姿势瞄准了母球。   看见他这个动作,江眠就知道陈故是真的会打。   随着一杆子推出去,不仅力道有,而且球也没有从桌面上跳起来,所有的球四散,有好几个擦过了洞口边缘,但没有入袋。   不过陈故这一杆子让大半彩球吃库(指球撞到桌边,这里用的是中式台球的规则),他还是能继续打。   而且江眠粗略看了一眼,有两个花色很好打,如果找好角度,可以一杆入两个,要是控制好力道,说不定还可以带动一下那边那几个……   陈故敢拿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体彩绘压在这上面玩,就代表他是真的有把握。   随着第一个球入网,陈故在这个桌子上绕了好几圈,江眠就跟在他身边不远处看着,也不着急。   陈故一连进了五个球,江眠都觉得他可以直接打完了,但陈故第六杆出现了失误,那个球位置不好打,就换到了江眠。   他俩对视一眼,陈故弯着眼,江眠沉静地找好角度趴下。   陈故就在旁边看着,看他动作后,本来就怀揣着不干净念头的脑袋又有点「昏沉」。   陈故的舌尖扫了扫自己的臼齿,忽然有点遗憾。   要是江眠不会玩,他就可以手把手教……   虽然江眠大概率不会惊慌失措,最多就红一下耳朵,但那一下他也想看。   而且是能和江眠在外面贴贴的机会。   错失一个亿。   陈故的思绪在发散,江眠的杆子推出去,直接以一个奇异的线路撞击到了两个球,两个全色的球在桌子上以江眠算计好的角度在桌子边缘碰撞,又打乱了点其他球的位置然后两个球一前一后的入袋了。   陈故回神,轻轻抽了口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想法可能要泡汤了,却又更加为江眠骄傲:“江sir。”   他笑着鼓掌,语气里满是自豪,全然忘了江眠的对手是他:“你好厉害啊。”   说起来,上回江眠打枪也是……   江眠镇定地解释:“算好角度和弧线,还有力就好了。”   人家是用经验玩,他是用脑子。   事实证明,江眠的脑子是真的好使。   他就没有给陈故再接手的机会,加上这个俱乐部的台球桌本来就做了手脚,让老板们好进球,能玩得开心。   江眠直接顺到底,到最后因为没有合法击球了,可以将八号球击下,他也将其拿下了。   陈故心服口服。   江眠捻着杆子看他,迟疑了一下:“要三局两胜吗?”   反正陈易深他们还有两个红绿灯。   陈故明白了什么,他勾起唇,却故作可怜:“江sir,你就不能放放水么?”   江眠抿唇:“你想怎么样?”   “你说的,我答应。”陈故凑到他跟前,小小声道:“我说的,你也答应,好不好?”   ……可是陈故本来就输了啊。   江眠又不是什么傻白甜,他是想给陈故多一点机会,但是不代表他脑子有问题。   可对上陈故那双楚楚可怜的狗狗眼,江眠又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是真的有问题。   因为他忍不住,点了头。   ——即便在一起这么久,江眠还是没能抵御住陈故的婊演。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昨天写完最后一个番外啦;   感谢在2022-11-01 17:26:37-2022-11-02 11:1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徐徐于风、店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小雪糖 100瓶;Y.? 50瓶;38902500 19瓶;二七、今天又懒得上班 10瓶;站在月下、soft蓝毛染黑了吗 5瓶;同言无忌 2瓶;宅到深处自然懒°、羊咩咩、我有三只肥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等到陈易深他们到时,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但是玩还是可以玩一下的。   而且他们这次出来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玩,就是聚一聚。   左遥到底领先陈易深和周雨慧一个红绿灯, 她进来时, 陈故在教江眠玩扑克。   左遥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扎着高马尾, 看上去爽利又飒气, 服务员给她推开门进来,她直接用玩笑让气氛轻松起来:“嗨喽两位靓仔,需要酒水服务吗?”   江眠放下手里的牌, 给陈故和左遥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容易就能玩到一起。   左遥和他们是同届,她在学习和工作上也很拼,这学期也已经开始实习了。   法学生坐在一起, 无非就是讨论自己经手的案子。   左遥在律所做事, 法考也过了A证,已经是一名有律师资格证的律师了, 所以她也接手过几个。   他们是有保密协议, 但是不提及对方姓名, 模糊一些细节也是可以拿出来讨论的。   两人聊的认真,不是法学生的陈故就自然会被晾在一边。   他望着江眠沉静的侧脸, 心里虽然有些酸味, 却也没有作妖。   这是江眠热爱的事业。   陈故垂眼捏着江眠的手玩, 江眠由着他跟个多动症一样就是没有办法好好坐着的坏毛病。   案子聊了会儿后, 陈易深他们也在小群里发消息说来了。   左遥喝了口水, 想起什么似的, 扫了他俩一眼:“五个人的群里只有我一条狗,我该退群了。”   江眠还是很不擅长接玩笑话,所以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陈故倒是很会社交,只是面对江眠以外的人,他很少主动开口说什么。   好在左遥并不在意,也只是感慨了一句而已,而且陈易深他们正好推门进来。   周雨慧跑过去抱住左遥:“找个嘛。”   她挤挤眼:“我有个师哥可帅了,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左遥故意捏了下鼻子:“可别,我闺蜜一身药材味就行了,我还要忍受对象一身药材味?那可得苦死我。”   周雨慧捏起拳头:“左遥我给你重说一次的机会。”   陈易深看向陈故:“哥。”   他又跟江眠一脸紧张地说:“江眠,我和慧慧刚上来时看见你爸了。”   “嗯。”江眠应声:“他很早就知道了。”   陈易深也没在意江眠没告诉他们这件事,毕竟有些人喜欢晒生活,譬如他;有些人不习惯主动分享什么,比如江眠和陈故。   陈易深:“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他又立马换了话题:“去玩什么?高尔夫?”   左遥抬头:“想去击剑。”   陈易深轻嘶:“谁跟你玩那个啊,那完全就是找虐。”   “我我我!”周雨慧举起手,中指上的订婚戒在白光下极其耀眼:“遥遥继续教我呀。”   陈易深立马变风向:“其实偶尔找一下虐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三热闹着,陈故低声问了江眠一句:“会吗?”   江眠摇摇头:“你会?”   击剑对江眠来说是超纲题,不像桌球不需要太大的动作。   陈故实话实说:“学过一点,不过也不是很会,想玩吗?”   江眠面露一点迟疑,随后他在陈故的注视下,小声跟陈故说:“其实不是很想……”   江眠对体育项目大多都没有兴趣,桌球会打完全是因为这也算是社交之一,对他而言,每天跟陈故夜跑一下就差不多了。   江眠:“你要是想去玩,就跟他们去吧,我看着。”   然而陈故却摇头:“我也不想。”   江眠看他,就见陈故躲在他的影子底下,用哀怨的眼神望着他,还用气声在他耳边说:“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家。”   回家干什么,当然是兑现赌注。   江眠:“……”   陈故脑子里到底什么时候能干净一下?   他有点躁,耳根也不自觉地滚烫起来。   江眠绷着脸看了陈故一眼,对上他无辜且清纯的视线,好像故意用暧丨昧的声音暗示他的不是他一样。   江眠给了个警告的眼神,陈故果断举起手投降,示意自己会乖。   五个人一块玩,难免有意见分歧,最后还是少数服从多数。   而且击剑那边还有牌桌和拳击台,也可以用别的打发时间。   江眠看到拳台,就想起了那张照片,他望了望换了个地方继续捏着他手玩的陈故。   陈故对上他的视线,微挑眉:“怎么了?”   “没事。”江眠摇摇头,又问:“你当时…怎么想到去打拳的?”   陈故想了想:“一个是找个发泄点,二个就是国外□□拳有钱。”   他语气随意,好似那些过往算不上什么事:“那时候脑子轴,没想明白我大可以先用陈鸿禹的钱搬出去。”   还有句话陈故没说,他怕江眠难受。   那就是那时候陈故也无所谓自己会不会死在黑场子的拳台上。   ——   他们玩了会儿后,又说一块吃晚饭。   这家俱乐部的餐品都不错,而且左遥在空闲时间学了调酒,还想给他们露一手。所以他们是直接在包间里吃的晚饭。   鉴于上一次陈故喝醉酒后有多难搞,江眠全程盯着他,不许他多喝。   但即使如此,陈故还是有点微醺。   不过总比上一次喝醉要好太多。   而且两人走回去,南界冬日带着寒凉的夜风,也能醒酒。   两人漫步在南界的街道上,周遭有不少小摊贩,还有拿着花在卖的小姑娘在热情地向每一对情侣推销。   江眠和陈故路过她时,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把花举到了陈故面前:“哥哥,买一束花给这位哥哥吧?”   江眠看了她一眼。   陈故稍微扬眉,他本来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的,因为这样配出来的花束不够精致好看,花在冷风中璀璨了一段时间后也没有那么新鲜了,就算要送,也不能送这种。   可就冲着小姑娘肯定了他们情侣身份这事,陈故就愿意买。   他掏出手机:“多少钱一束?”   小姑娘登时露出了个笑,声音甜甜的:“三十块钱!谢谢哥哥!”   江眠微抿了下唇,又看了她一眼。   陈故挑了束看上去还算是新鲜的,他感觉到了江眠的情绪,故而在递给江眠的时候故意道:“江sir,愿意收下我对你的喜欢吗?”   江眠被他这个说法驱散了心里那点微妙的感觉,他轻叹着想他也是有点小心眼了,然后伸手拿过了那一束小小的花。   这束花虽然搭配得有点乱,但看得出也是用心了的,小姑娘这么晚还顶着夜风赚钱也不容易。   确认钱到账后,小姑娘又冲他们露出了个笑:“谢谢哥哥,祝哥哥们百年好合!幸福快乐!”   “早点回家吧。”江眠看了眼时间:“这边治安有点乱。”   小姑娘点点头,冲他们挥了挥手:“谢谢哥哥,哥哥拜拜。”   虽然花看上去不是很新鲜了,但回家后陈故还是摸出来了一个花瓶,将花纸拆了重新插好。他的插花技术也不错,原本有点平淡无奇的花束被他重新拨弄一下后,养眼了许多。   江眠喝着陈故给他煮的蜂蜜牛奶——他喝了十几杯酒,把左遥会的全部试了个遍,但他下肚后没什么感觉,可陈故非要给他煮,说怕他胃不舒服。   在俱乐部的时候陈故没拦着他喝,是因为左遥是朋友,陈故知道江眠朋友少,人看着冷情,其实心里很重感情,所以才没有说什么,免得弄得江眠和朋友尴尬。   江眠端着大杯子喝了一小半,把剩下的递给了陈故:“喝不完了。”   陈故接过后,没急着喝:“烫吗?”   江眠摇摇头,还没说什么,陈故就低头吻了下来,撬开他的牙关,迅速却又深入地扫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   陈故砸吧了下嘴,似是在品味:“确实不烫。”   他勾起唇:“不过好像放太多蜂蜜了,好甜。”   江眠:“……”   是剩下的一大杯牛奶不够试味吗?   陈故又端起杯子喝了口,十分刻意地拧着眉轻唔了声。   江眠脑海的警报拉响,就听他说:“可是杯子里的也不甜啊。”   江眠:“。”   他果断转身就要走,却被陈故单手搂住腰,整个人都被带到了他怀里。   陈故抬着眼,一双眼亮亮的,看着单纯,但里头藏了什么江眠可太懂了。   “眠眠。”陈故可怜兮兮道:“喂我好不好?”   江眠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别人吃过的:“不好。”   他耳根发烫:“你快点喝完洗澡睡觉了。”   在陈故煮牛奶的时候,江眠就去洗了澡。   陈故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端着杯子,委屈道:“我头疼。”   江眠:“……”   陈故总是时不时地要来这么一下。   他望着陈故,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凑过去,就着陈故的手喝了一口牛奶,随后他才偏头,就被陈故直接吻住。   最后这三百毫升的牛奶,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喝完。   而且陈故为了不浪费,还将洒落在江眠脖颈和锁骨,甚至顺着往下滑了的一点残渍全部清理干净了。   但是江眠只是被陈故帮着纾解完,并没有别的动作。   江眠有点惊异,也因此脑海里的警报要给拉爆了。   ——他觉得陈故在憋大的。   可他又猜不到。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下午五点——   感谢在2022-11-02 11:14:40-2022-11-02 17:3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 10瓶;群青 5瓶;羊咩咩 3瓶;婚礼司仪 2瓶;同言无忌、一只潇、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次日。   江眠难得能早点起来, 他醒来时,陈故还在睡,所以他也没有太多动作, 只是小心地去拿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他摸到的, 是陈故的手机。   主要是两个人的手机丢在一起,无论款式还是颜色, 就连手机壳都一模一样, 拿错也不是一两次了。   而且陈故的手机也有录入江眠的指纹,江眠按了一下就解锁了,他倒是没打算就这样看, 可之前被勿扰模式拦截的短信在他打开手机的那一瞬间, 就弹了出来。   有一个备注为「文助理」的人给陈故发了短信。   【文助理:小陈先生,如果看到麻烦请回电话,我有要事与你说。】   江眠没有回什么,只是在陈故醒来后把这条短信跟陈故说了。   彼时陈故正抱着他, 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惺忪, 无意识地在他身上乱蹭,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却又弄得江眠浑身燥热。   江眠伸手推了推陈故, 没推动:“听见没?”   “听见了。”陈故将脑袋埋在江眠的颈窝里, 温热的呼吸和细长的眼睫扫过上头斑驳的痕迹,懒懒道:“不理他。”   江眠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磨蹭了一会儿后起来洗漱, 陈故动作稍微要快一点, 因为他还要去给江眠做早餐。   今天是久违的猪扒包, 不过陈故有点恶趣味的故意把一直以来的豆浆换成了蜂蜜牛奶。   江眠看见时, 沉默了下, 忽然能理解自己身边的同学们总说拳头硬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尤其他太清楚陈故是故意的。   江眠在座位上坐下, 默不作声地拿起了猪扒包。   陈故的厨艺是真的很好,猪扒包的猪扒煎得刚好,再配上自己调制的照烧酱,还有煮熟了的生菜片以及两片番茄……   一整个面包真的很大,江眠最初吃的时候总是吃不完,但现在胃慢慢被陈故养大了,一餐也能吃完一整个猪扒包了。   就是因为昨晚那事,江眠有点不太想碰自己旁边的牛奶。   可陈故非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他:“是我放太甜了吗?”   江眠抬眼,陈故一脸疑惑:“怎么不喝牛奶?”   江眠:“……”   他到底还是端起来,抿了口。   蜂蜜的味道刚刚好,没有太甜也不会太淡。   毕竟陈故总是会在下午的时候给他热一杯蜂蜜牛奶,还会做点点心——江眠倒是更喜欢喝咖啡,但咖啡喝多了不好。   陈故弯眼。   江眠小声道:“流丨氓。”   陈故实在是太久没听到江眠这样问候他了,不由扬眉,眸中笑意更深:“我以为江sir你早就知道。”   江眠:“。”   他不想说话了。   因为陈故这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   吃过早餐后,江眠就先开了电脑。   他昨天答应左遥发她一份他之前整理的资料,不过因为回来的时候挺晚了,所以他昨晚没发。   江眠把文件拖到和左遥的小窗里发了过去,陈故在他身边坐下:“待会中午吃什么?”   “你定吧。”江眠一边给左遥打字附赠了一点解说,一边道:“我都行。”   陈故点点头:“那就番茄牛肉盖浇饭再加个海带骨头汤,冬瓜红烧还是清炒?”   “一起煲汤?”   “行。”   等到江眠把电脑关了后,陈故又问:“看电影吗?”   江眠点点头:“看什么?”   “前几天看见有人推了部老电影,是刑侦题材的。”   陈故总是会搜刮各种江眠感兴趣的风格和江眠一起看,因为他知道江眠平时看电影少,没有那么喜欢:“是历史上一个真实案件改编。”   这话勾起了江眠的兴趣,两人转战客厅,陈故拉起窗帘开了电视,一部长达两小时的电影看完后,陈故就可以开始准备午饭了。   陈故在厨房做饭时,江眠就在不远处和他讨论那部电影的剧情——更准确地来说,是江眠在向从某种程度来看总让人忧心有一天会犯法坐牢的陈故普法。   “不违法是因为那是二十年前的法条,关于这一点在十八年前就进行了修订追补,所以要放到今天就是五年起步。”   江眠认真道:“不过关于这一条,法规中也有些,可以酌情放宽至三年。”   陈故有点无奈,他切好牛肉后抽空看了江眠一眼。   江眠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眉眼,就听他直白问:“囚丨禁他人呢?”   江眠的脊背刹那间本能泛寒,头皮发麻到让他有种想要现在就扭头走的冲动。   这并不是因为他对陈故怎么样,而是人的大脑是有一些本能的保护机制的。   尤其陈故这话……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的是,陈故从来就不藏着掖着。   毕竟上回陈故还在夜晚的时候因为过于情丨动,没忍住一边吻他,一边低声呢喃着说了些让江眠瞬间清醒的话。   江眠没有后退,他只实话实说:“三年以下,情节严重者可处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陈故扬眉:“什么算情节严重者?”   江眠想了想:“有一个案例是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关了十五年,最后那个男人被处以了十年有期徒刑,并赔偿了一笔巨额精神损失费。”   陈故望着江眠,真的是毫不避讳:“那我可能要完了。”   因为他想将江眠关一辈子就好。   ——   中午的番茄牛肉味道很鲜美,江眠多吃了一小碗饭,因为太撑,还和陈故到小区里走了会儿。   消食过后回家,陈故就用那种有些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眠眠,你下午还有别的事吗?”   江眠没有什么太多的安排,而且陈故一般这样问,就是有什么事,所以他主动问:“怎么了?”   陈故舔了下唇,低声说:“你答应我的,人体彩绘。”   有种不好预感的江眠:“你不会很早就买了颜料吧?”   他确实对这些一窍不通,但是跟陈故待久了后,也大概了解到了一点。   比如人体彩绘的颜料和普通的颜料是不一样的。   陈故没有否认。   早在那天看着江眠手上沾了点颜料后,他就连夜下单了全色系的人体彩绘颜料,还特意挑选了最细软的刷子。   江眠有点顶不住,尤其现在才下午两点不到,大白天的要他……   “晚上再。”   “晚上时间不够。”陈故艾艾地望着他,小声道:“眠眠,就现在好不好?”   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江眠抿住唇,最终还是点了头。   毕竟这事确实是他答应陈故的。   于是江眠就被陈故带进了那间贴满了他画像的画室里。   他赤脚踩在白色的长毛毛毯上,应陈故的要求穿上了白色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换衣服,因为反正总是要脱掉的。   陈故又搬了把白色的椅子进来,放到了江眠身后:“你先坐。”   江眠默默坐下,看他去那边挤颜料,忍不住问:“你想画什么?”   其实也没想好的陈故轻唔了声:“我先试试。”   这个先试试,听着就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陈故端着调色盘走过来,手里拿了支细细的刷子。   他对上江眠的眉眼,又说了遍:“我先试一下。”   江眠有点紧绷,但还是说了好。   于是陈故就将沾了点红色的刷子点在了江眠的脖颈上,很轻地留下了一道颜料。   刷子虽然细软,但毕竟是根根分明的毛刷,扫过时惹得江眠浑身起鸡皮疙瘩,也忍不住避了避。   于是那道红在中途戛然而止,只是一道很短又很浅的印子,可开在江眠白皙的皮肤上时,惹眼到让陈故要疯了。   ……   陈故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画布,他并没有作完整的画,而是断断续续的,却将所有的颜料都用上了。   无论是鲜明的还是暗沉的,挥挥洒洒落了一片。   而且因为江眠身上都是颜料,陈故能亲的地方很有限,所以在那些颜料被汗渍晕染有些混合在一起时,江眠的唇也被反复的碾磨、吸丨吮,甚至是啃咬得陈故只是用唇再碰一碰都泛着让他不住轻颤的异样感。   到最后那件白衬衫和休闲裤都沾染上了颜料,椅子也是,毛毯也是。   甚至于墙上挂着的那些画,那些江眠的肖像画,也被江眠手掌的颜料给划过,留下一道道显得有些可怖却有着离奇美感的色彩。   陈故身上不少地方都沾上了从江眠身上掉下来的颜料,于是他直接抱着江眠进了浴室。   花洒将颜料冲刷下来些许,各色颜料随着水扭曲蜿蜒进了下水道,但在其中又夹杂了点突兀的、不易溶于水的白色颜料。   江眠也终于知道昨天陈故到底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   因为在他说已经两次了的时候,陈故说——   “可我昨天没有……”   他把江眠放在洗手池上,一边恋恋不舍地用热水冲着江眠脚腕上画的锁链,一边用喑哑的嗓音低声道:“眠眠,现在是补昨天的。”   江眠的脚无力地踹了一下花洒连接的金属制的水管,陈故干脆顺势将其代替那已经被冲刷得看不见什么了的画,用微烫的水管缠住了江眠的脚腕。   他吻掉江眠眼尾也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又转去轻吻所有被他的画笔铺上过色彩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目前是第一版;   六点还有更新——   感谢在2022-11-02 17:35:09-2022-11-03 16:1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躺躺 10瓶;宅到深处自然懒° 9瓶;轻舟、蠢橘子下山 5瓶;神谕、526792、七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脚踝这种地方, 因为做不了什么,平时接触的也就是袜子——哪怕和陈故在一起后,陈故也经常揪着这里反复亲过, 甚至还上嘴咬过, 那也算是比较娇嫩的地方。   所以从浴室里出来后,江眠的脚腕留下了一圈鲜明的印子, 他倒是不觉得疼, 所以当时第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第二天早上去洗漱时穿鞋才发现的。   江眠沉默了下。   见他停顿,陈故望过来:“怎么了?”   江眠不是很想说话,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陈故一脸无辜, 绕过床走到他跟前, 低声问:“不舒服?”   他昨天是不小心……但他清理干净了。   陈故说着,就冲江眠伸出了手,要去摸江眠的肚子,被江眠抓住了手, 示意他自己看。   陈故垂眼扫了一下。   他昨天不是没有注意到, 但他以为今天就会消掉了,没想到还在。   陈故舔了舔自己的臼齿, 在江眠面前单膝跪下, 捧起了他的脚。   江眠以为他是要看自己有没有伤到, 刚想说不疼,就看着陈故在那上面吻了一下。   江眠的身体瞬间绷直。   再然后……   他们错过了早饭, 还差一点错过中饭。   江眠默默在心里计数, 今天的两次已经用过一次了。   但他觉得就陈故这样, 多半没法遵守约定, 他倒要看看陈故还有什么借口。   江眠脚踝上一时半会消不掉的红痕, 确实让某人有点失控。   江眠不知道他是又想到了什么, 但他也不是很想知道。   反正陈故的脑袋里,就没有正常的想法。   等到下午在沙发上虚度了光阴后,江眠由着陈故给他擦身体,有点困倦:“今天不去夜跑了。”   昨天他们也没能去。   陈故低笑了声,说好。   再然后江眠就睡着了。   陈故捏了捏江眠的脸,虽然累,但江眠的觉还是有些浅的。   他有些不耐地轻唔了声,只是稍微偏头避开了陈故的手,并没有别的动作,含糊着说了句:“陈故,别闹。”   他微哑的嗓音里带着的无奈和宠溺,让陈故勾起了唇,给江眠再擦过一遍后,就拿了被子给江眠盖上。   他倒是想要直接翻身上去挤着和江眠一块睡,但他还有事情要做。   当天晚上,江眠望着抱着自己明显情动了的陈故,不动声色地退了退,提醒他:“今天已经两次了。”   陈故埋首在他的颈窝里,一只手还贴合着江眠脚踝上的痕迹,不肯松手:“眠眠。”   他可怜兮兮道:“可我犯病了,这样,我预支行不行?”   江眠:“……”   他就说,陈故不可能做得到。   他伸手捏了一下陈故的后颈,其实陈故在接触上比江眠的反应要大太多,皮肤饥渴症会放大他的感官好几倍,江眠也是无意中发现,陈故被碰后颈就会像是被拎起来的猫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头。   陈故抬起头看他,没有半点情绪,全是温柔。   江眠没有说好不好,行不行,他只是浅浅地勾了下唇,迎上陈故好似带着春水的目光,低头吻住了他,用行动告诉了陈故答案。   ——   事实证明,陈故的确不该无视助理的短信,并在之后把助理一块拉黑。   在江眠又接了个比较难的民事案件,去法院时,陈故就在附近商场的咖啡店里等他。   他本来是想在停车场等的,但江眠让他在咖啡厅里等,顺便点点吃的,等他出来后可以不用等就能吃上了。   江眠有点怀念他家的特色下午茶。   但是在江眠在法院里的这段时间,陈故对面的座位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陈故扫了陈鸿禹一眼,倒没有起身就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表。   江眠才进去两分钟,他还有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可以解决。   陈鸿禹身边没有带塔克洛,也没有带助理,他率先开口:“这么久过去了,还没闹够?”   陈故抱着胸,靠在椅子上,语气堪称平静,没有以往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不耐的冷淡,但这样的平和,反而让陈鸿禹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陈故说:“你有事吗?”   陈鸿禹本来打好的所有腹稿就在他这句问话中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望着陈故,皱起了眉头。   虽然自负又自大,但陈鸿禹也不是什么傻子,之前陈故对他甩冷脸,玩什么给他一根烟的机会,那都是闹,但现在……   陈故继续:“没事的话麻烦换一桌,我不拼桌。”   陈鸿禹本来还在冷静分析的脑子就被这句话弄炸了,他额角突突,压着脾气:“我是你爹!”   “合同你签了。”陈故淡淡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陈鸿禹不可思议:“你玩真的?”   他气笑:“陈故,要是没有我你哪有今天,你就因为一次吵架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真是我太纵着你了是吧?你看看别人家,有哪个当爹的在儿子面前伏小做低的?我这些年对你也不差吧?缺你一分钱了吗?”   陈故点点头,没有否认:“你具体花了多少的确算不清了,所以我往你卡上打了三个亿,还有一处房子是上个月才卖出去的,因为跨国账户资金还没有审核完,到了后我会全部打给你。”   他眸中没有半点水波:“不够么?”   陈鸿禹的耐性又被消磨了三分:“我不是跟你谈钱的事!老子缺你那点钱?!”   最后一句话时,陈鸿禹忍不住扬起了点声音,惹得邻桌有人看了他们一眼。   陈故稍稍偏头,温和且疏离地向两个小姑娘投去了歉意的目光,他这个举动其实很正常,甚至还可以说是教养不错了,但陈鸿禹却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故就不会对着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了,哪怕现在他对别人其中还有着明显的疏远感,可他对他没有温和过半分。   陈故看向陈鸿禹,真正放下一切后,才觉得有些事真的是他以前太偏激,也有可能是真的长大了,毕竟二十一岁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陈鸿禹是否认可他所喜欢的事业,又是否会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他都无所谓了。   “小点声。”陈故示意桌子上贴着的小牌子:“这里禁止大声喧哗。”   ……他这态度,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   陈鸿禹有些恍惚地想。   他不明白他和陈故之间的关系怎么变成了这样。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陈鸿禹想到了塔克洛前些天又在他耳边提过一句的人,他下意识就问了句:“是因为那个叫江眠的男孩子吗?”   陈故的眼神在刹那间就发生了变化,他眸色微冷,暗藏着凌厉,甚至原本称得上闲散的坐姿,都在刹那间变了个味。   他肉眼可见地绷直,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像是被触及了逆鳞的恶龙:“你最好离他远点。”   陈鸿禹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想过,陈故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外人」警告他:“你要是敢在他面前说什么,我和你自己之间最后的体面也没办法维持。”   陈鸿禹觉得好笑,他几乎是气极而发出了声冷笑:“陈故,我才是你爹。”   陈故提醒他:“合同是在国外签的,是有法律效力的。”   陈鸿禹忍无可忍:“那份合同我早就撕掉了!”   他压着声音训斥:“就是一次吵架而已,你非要弄到这个地步吗?!”   陈故在听到他到现在还认为只是一次吵架而已,就不想与他再说话。   他径直起身,跟服务员说了声刚刚点的餐品都打包,又瞥见江眠不知怎么的先出来了。   他看向陈鸿禹:“在这等着,不许跟过来。”   陈鸿禹不明所以,就见陈故快步朝外面走去。   咖啡厅是在商场一楼,落地窗正好能够看见法院门口。   只见陈故走到了一个穿着西装但看着年纪不大,而且有些眼熟的青年面前,他习惯性冲青年微微垂首,眉眼间哪还有刚刚瞬间凝起的刀芒模样,温柔得就似一汪温水。   “你怎么就出来了?”   “碰上机关人员临时开会检阅,我爸又给我发消息说他要来法院递交公司材料,我出来接一下他。”   江眠看他,有些不解:“你怎么了吗?”   陈故微顿,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没有瞒着:“陈鸿禹找上来了。”   江眠稍怔,有所察觉一般隔着一条马路看了眼那家咖啡厅,他似乎对上了谁的视线,又似乎没有。   反正陈故挪了挪步子,给他挡掉了。   江眠抿唇:“那……”   “我没事。”陈故失笑,捏了一下他的脸:“你这脸色比我还苦大仇深。”   江眠慢慢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陈故摇头:“不用,他这人太自负,我怕气到你。”   江眠望着他,轻声说:“还有点时间,我想单独和他聊聊,可以吗?”   陈故皱眉,江眠哄道:“很快,我就和他聊五分钟,你在这等我,要是超过了五分钟,你就进来找我。陈故,我们公平点,你都见过我爸了,也让我见见他。”   “他没什么好见的。”   “可我有些话想说,好吗?”   陈故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江眠浅浅地勾了下唇,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转身进了地下通道。   江眠坐到陈鸿禹面前时,斟酌着先打了声招呼:“您好。”   陈鸿禹默默收起了手机,看着江眠第一时间找不到声音。   他刚刚搜了一下江眠,发现这位还算是个名人,和荣家有关系不说,陈鸿禹还看见了许多新闻报道他拿得各种国际级别的奖项,以及——   南界大的校园论坛,有很多关于江眠和陈故的帖子。   其中不少照片,照片里的江眠和陈故,看上去很幸福,很甜蜜。   尤其是陈故,陈鸿禹已经不记得上回看见陈故笑得那么灿烂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是十一岁?还是十二岁?又或者更早?   是因为什么事呢?   他不记得了。   印象中,陈故在他该懂事一点了的年纪里,只有浑身尖刺,每次他俩只要碰上说话,除非有外人在场,不然一定都要被地方刺得遍体鳞伤,惨淡收场。   陈鸿禹一直以为,这是陈故的性格使然,这孩子一身反骨、天生叛逆,没有办法。   可是……论坛上都说陈故对江眠很温柔,说他俩很「甜」。   什么陈故给江眠送饭,什么陈故去图书馆给江眠抢座位……这些在陈故身上安着,陈鸿禹就觉得不是陈故,可照片里的确实是陈故,偶尔还能看见陈易深和另一个女孩子的影子。   陈鸿禹动了动唇:“你好。”   江眠说话总是语调慢一点,也习惯在别人说完后先等一分钟,确认没有后续的话了,才会接话,所以他总是会来不及说什么。   这次也不例外。   陈鸿禹问他:“你叫江眠?是他男朋友?”   江眠微顿,把自我介绍咽下去,先点了头,然后就听见陈鸿禹下一句是——   “这样,我给你五个亿……”   江眠稍拧眉,陈鸿禹一脸郑重:“你教教我,你怎么做到让陈故对你那么温柔,还在你面前笑得这么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来啦——   七点还有一章——   说上章没什么的我只能说你们真的没看懂(烟);   感谢在2022-11-03 16:18:00-2022-11-03 17:3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七、南风知意 10瓶;神谕 2瓶;526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江眠是没有想到陈鸿禹会说这样的话的, 但这并不代表江眠就因此对陈鸿禹的印象有所改观。他不是神,做不到平等地去看待每一个人,他的心是偏向陈故的。   江眠沉默了片刻后, 平静道:“我不缺钱。”   陈鸿禹皱眉, 语气还算是不错:“那你要什么?”   这短短的几句话里,江眠就能够明白为什么陈故和陈鸿禹的关系那么差了。   江眠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只是问:“您这次来找他, 是让他回去接手公司的事吗?”   “不然呢?”陈鸿禹似乎是觉得江眠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陈家那么大的产业,他是我的儿子。”   江眠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总是比别人要慢上些许:“您知道他喜欢画画吗?”   陈鸿禹下意识就是:“一个兴趣爱好而已, 他空闲想画就画, 我也没说不让他画啊。”   “那是他热爱的事业。”   江眠注视着他,神色无比认真,他也希望他的情绪能传递给陈鸿禹,让他能够正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您在轻视甚至蔑视他所喜爱的事物, 也在逼迫他走他讨厌、反感的路。他不喜欢穿着西装端着高脚杯, 品着香槟又或者红酒和人在话语间刀光剑影,他更喜欢安安静静地窝在画室又或者工作室去将他的灵感记录下来。”   江眠的语气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缓慢, 才让人能够好好思索:“您问我他为什么在我身边看上去那么轻松, 因为我爱他。”   陈鸿禹又皱眉,可却没有像跟陈故说话时那样容易来脾气和情绪, 也许真的是因为江眠的态度让人没有办法跟他争执什么, 又或者是因为江眠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有一个说法是, 人总是会把不好的一面留给自己最亲的人。   陈鸿禹:“我也爱他, 他是我的儿子, 从小在我身边长大, 我当然爱他。你还小,不明白,我是他的爸爸,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您只是在以自以为对他好的方式爱他,却从来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过。”   江眠问出了他之前听陈故说了故事后很想问的问题:“您为什么总是带不同的女性回家,让他喊妈妈呢?”   陈鸿禹大概是没想到江眠会这么问,他愣了一下,才说:“我以为他想要一个妈妈…他青春期那段时间,总是会去看陈易深的动态圈,每次都会看着夏茗的照片很久。”   “但我又觉得我这一辈的人好像和他聊不起来,就想着或许年轻点的就和他有话说了。”   就算是江眠,也没想到会是这么荒唐的理由:“那您问过他吗?您有问过他一句他是不是想要一个母亲吗?”   陈鸿禹讷讷道:“没有……”   他又说:“这种事情也不需要问吧?”   江眠只反问:“那您觉得他是因为什么事和您关系到这一步了呢?”   这个问题问得太好,陈鸿禹也想知道:“你觉得呢?”   他认为既然江眠表现得这么理解陈故,或许陈故有跟江眠说过,江眠可以告诉他。   但江眠却说:“您该自己想想。”   他严肃地看着陈鸿禹,哪怕用着敬称,也没有丝毫小辈落于下风的唯诺:“如果您学不会反思,就算您开出十亿、百亿、千亿的价格,您想修复的关系也得不到修复。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买。”   陈鸿禹大概是被什么思想荼毒太深,在听到这话时,潜意识还是:“我是他爹,又不是什么陌生人,我们之间是有99.9%的血脉关系的!”   江眠并没有因为这话觉得无力又或者起别的情绪,他只是平淡又缓慢地换了个话:“我读书还行。”   陈鸿禹不明所以,就听江眠慢慢道:“高中时,因为竞赛成绩不错,老师们都想让我走理工,以后投入科研行业。”   “但你还是学了法,我认识你爸,刚刚也搜了一下你,你也是子承父业。”   “您错了,我不是子承父业。”江眠告诉他:“那时候我爸有问过我的意见,他问我想不想从事科研,说我不要在他的光环下有压力,只要是我想做的事,他都支持。”   他微顿:“而且我也没有准备从事律师,我爸为了让我能舒服点走上律师这条路,做了很多事,可我在去年变卦,他也没有说一句不是,只是告诉我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的事。”   陈鸿禹也不是傻子,当然能明白江眠的意思,他微皱了眉,大概是有了对比,他终于第一次审视自身,却茫然无比。   江眠又换了个故事:“我爸最初并不喜欢陈故。”   虽然总是在外面说陈故小孩子脾气、性格倔,总说陈故画画是不务正业怎么样,但在听到江眠说这话时,陈鸿禹还是本能的不悦:“他为什么不喜欢他?”   江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继续道:“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陈鸿禹刚想说我也还不同意,还在想怎么样让你们分手呢,就听江眠又是一句:“但是他并没有阻拦我和他在一起,哪怕知道我和他同居,也没有说过什么。”   陈鸿禹懵了。   江眠静静地望着他:“他跟我说,我是他的儿子,但也是我自己。除了我自己,没有人可以掌控我的人生。”   “陈先生,您有想过要给陈故哪怕一点的尊重吗?在我看来,又或者说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您就和许多家长一样,把自己的孩子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当做一个缠着偶线的木偶,可以任意操控摆布。”   “可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拥有独立的思想。”   陈鸿禹不说话了。   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辈灌输这么多道理,他想反驳,可有些事实摆在他面前,他又反驳不了。   他一开始在想,是不是这个叫江眠的男孩子给他儿子下蛊了,对他儿子做了什么。   但现在他更多的是茫然。   江眠有一个问题问的很对。   陈故和他,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陈鸿禹有点恍惚。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陈故,有一个说法是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   但是陈故很安静,他不喜欢出去玩,也不闹腾,就爱待在家里画画,他问他是不是喜欢画画,那要不要请画家教他画画,陈故很开心。   那时候小小的陈故也愿意学画画以外那些乱七八糟的外语、社交礼仪什么的,那时候他没有多想,有钱人家的孩子总会学一些艺术技能陶冶情操。   可现在回首去看,就会猛然发觉陈故愿意学画画以外的,是因为他给他请了一个陈故很喜欢的画家教陈故画画。   小时候的陈故虽然不调皮,但是很黏人。   可陈鸿禹很忙,每次陈故打电话问他今晚回不回家,他总是会说不回然后说陈故也是小男子汉了,不要天天像女孩子一样撒娇,和菲佣在家要好好的。   陈鸿禹还记得从前陈故小小的一个,遇见陌生人时会有点胆怯,抱着他的腿躲在后面,不想说话;记得陈故很喜欢骑在他的脖子上、喜欢要他抱……可后来就不会了。   陈鸿禹发现时还感慨过终于长大了,毕竟他有一段时间很头疼陈故,认为他有点女孩子性格,怕他软弱。   然而刚刚他在南界大的校园论坛里看见了江眠和陈故的照片,看见自己那个□□拳凶到又让他怀疑是不是心理有点问题的孩子恨不得黏在江眠身上,从肢体和表情中还能看出来是在冲江眠撒娇,明明还是没有长成男子汉该有的模样,可陈鸿禹却惊觉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失落。   江眠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他能够感觉到陈鸿禹在反省自身了,所以他又说:“您欠他一句对不起。”   陈鸿禹的思绪回笼,下意识就是:“我是他爸,怎么能说对不起呢?”   江眠点点头,没什么情绪,只是阐述了个事实:“那您这辈子都没法和他修复关系了。”   陈鸿禹噎住。   他嘀咕:“我这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啊,就不能多体谅一下吗。”   江眠神色不解:“谁的人生不是只有一次?”   有句话说得好,天然呆的极致就是天然黑,江眠只是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但话却像是锋利的刀,只往人心窝子戳:“陈故唯一一次的人生凭什么要被您拿来试错呢?”   陈鸿禹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江眠的手机响起闹铃,他摁掉后起身,陈鸿禹还想听他再给自己讲讲道理:“那个,你去哪啊?”   “我答应了陈故只聊五分钟。”江眠示意:“现在已经要到时间了。”   还有三十秒,但他得出去了。   然而江眠并没能走,因为陈故直接进来了。   他看都没有看跟着起身的陈鸿禹,只低头问江眠:“可以了吗?”   江眠看了看陈鸿禹,嗯了声。   陈故又说:“爸也过来了。”   江眠:“……”   陈鸿禹听到陈故第一个字的时候愣了会,就见到穿着一身西装的江聊一也推开咖啡厅的门走进来了。   江眠喊了声:“爸。”   陈故也跟着又喊了声。   陈鸿禹不可置信。   他有多久没从陈故嘴里听过这个字了?现在好不容易听见了,却偏偏不是冲着他的。   江聊一对两个孩子笑了笑,示意他们:“你们先走吧,今天法院突击检阅也见不到人。你们就早点办完事,然后去玩。”   江眠看着江聊一:“那……”   江聊一语气温和:“都说了有些事交给大人处理就好了。”   他轻笑:“不用担心,去吧。”   江眠明白江聊一想做的事,和他想做的事一样,有些话的确江聊一说出来会更好。   所以他也没有再多纠结,就和陈故走了。   江聊一看向陈鸿禹,露出了微笑:“陈总,我们两个大人聊一聊?”   作者有话说:   八点还有—— 第113章   等江眠从法院办完事出来后上了陈故的车, 就被陈故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江眠微顿,没有瞒着,把自己还记得的对话全部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陈故。   他说完后, 望向陈故, 又慢慢问了句:“我是不是不该管太多?”   陈故无奈。   他伸手将江眠抱到驾驶座上来,抱到自己的腿上, 江眠配合地岔丨开丨腿跪坐在他怀里, 因为还在长个,他现在坐在陈故腿上时,视线已经高过陈故的视线一点点了。   江眠微微垂眼, 对上陈故温柔的眼眸, 听陈故低声说:“江眠,你这话就太见外了。”   他低头,埋首在江眠的颈窝里,嗅着上头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还有被其掩盖的属于江眠的味道。   清新干净又坚韧。   是江眠的模样。   “我很开心。”陈故低喃:“谢谢你心疼我。”   江眠摸了摸他的脑袋, 认真道:“我觉得他欠你道歉,所以我想让他跟你道歉。”   陈故沉默了会儿:“但我不一定会原谅他。”   陈鸿禹确实从没有与他说过一声对不起, 陈故今年也才二十一岁, 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听见会怎么样。   但他觉得他一时间是没有办法原谅陈鸿禹的。   江眠神色不解:“他该向你道歉, 这是一定的事。而原不原谅他,这是你的事。”   他一本正经道:“没有法律规定说对不起的人就一定要被原谅, 这样的话律法也没必要存在。”   陈故失笑。   他抬头亲了亲江眠有些过于锋利以至于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薄唇, 双臂圈在江眠的腰身上, 换了个话题:“家里冰箱没什么菜了, 我们去超市, 然后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他问:“有想吃的吗?”   江眠也不在意话题突然的切换:“去超市看看再吧。”   江眠和陈故到超市时, 超市正好上了一批很新鲜的虾,于是他们把晚餐定了蒜蓉虾做主菜,然后还买了点素菜,又去买了零食和一些生活用品。   在自助支付的时候,陈故在扫码,江眠看了会儿架子,无比淡定地从架上拿了盒东西。   陈故扬眉,似笑非笑地扫向江眠,他不看他还好,他一看,江眠的耳根就有点躁,小声说了句:“你昨天说要没了。”   陈故故意没说自己在网上买了,只点点头:“可是一盒最多就能用三四天。”   江眠:“……”   他的脸皮真的是被陈故淬炼得厚了许多,反正要是以前,江眠肯定没有办法与陈故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个。   哪怕是隐晦的。   “你就不能节制吗?”   “可我有病。”   陈故指的是皮肤饥渴症:“真的没办法。”   要你治你又不肯治。   江眠在心里嘀咕,但到底白皙修长的手指还是又搭上了一盒,将其勾出来,放到了一堆商品里,等待陈故扫码。   陈故舔了一下自己的臼齿,看了看时间。   现在才下午三点,超市离家很近,不堵车十分钟就到了。   回家可以先吃点别的再做饭。   陈故十分满意又迅速地扫完商品装袋。   ——   因为陈故并没有把陈鸿禹从各个黑名单里放出来,所以一周后,陈鸿禹是联系的江眠,才联系上陈故的。   陈鸿禹心情怎么样江眠不知道,他只知道陈故有点不爽。   不是因为陈鸿禹,但也算是因为陈鸿禹。   只不过陈故的不悦是来自于——陈鸿禹喊他眠眠。   挂了电话后,江眠看着陈故,陈故不高兴地抱着他:“陈鸿禹凭什么喊你眠眠?”   江聊一和向薇可以喊,因为那是江眠的亲生父母。   陈故吃醋的点总是千奇百怪,江眠早就习以为常,他无奈地哄了人几句,又问:“你要去吗?”   陈鸿禹打电话,是问陈故能不能和他见一面。   陈故没有给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他只是反问江眠:“我要去吗?”   江眠看得出他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正要说话,就听陈故又忽然说了句:“陈鸿禹和她离婚时,我已经记事了。”   陈易深记不记得,陈故不知道,但他确实很清楚的记得那天。   小孩子小时候总是会更喜欢妈妈一点的,尤其陈鸿禹不怎么顾家,那天陈故是期盼着夏茗能够选自己。   可她选了陈易深,也没有什么对错与否,但反正他成为了被留下的那一个。   那天晚上陈故躲在没有了弟弟的房间里哭了好久,大人们以为小孩子不懂,但其实那时候的陈故,已经明白夏茗不是带陈易深去旅游了,而是真正的分开。   小小的他没有办法接受最亲的人要和他分开的事实,又不敢哭闹,害怕陈鸿禹嫌他麻烦不要他。   但那晚因为要办理离婚的事宜,陈鸿禹难得在家,也发现了陈故在哭。   陈故低声说:“他安慰了我一晚上。”   其实陈鸿禹说了什么,陈故已经不太记得了。   但他记得那天晚上陈鸿禹的手机响起了很多次,他也接过两个电话,手机有点漏音,所以陈故知道是公司有急事,可陈鸿禹全推了。   如果说陈鸿禹不爱陈故,那肯定是冤枉陈鸿禹。   可要说陈鸿禹对陈故有多好,却也说不上来。   这就是典型的「我喜欢苹果你却给我了你喜欢的梨,然后你感动了自己」。   陈故:“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这要是再早个几年,我肯定会去见他,他跟我道歉,我也会很开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   对于陈故而言,江眠是他唯一接纳的,从他被诊出皮肤饥渴症开始,任何人和他有皮肤上的接触,都会让他的情绪陷入一个躁郁的极端。   只有江眠,被他盯上的江眠,至今都只有他的肌肤接触才能让陈故放下戒备,甚至早就成了无法剔除的瘾丨性刻进骨子里。   江眠听完后想了想:“陈故,我觉得…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   他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你想见他吗?”   “我不知道。”   陈故又问:“你想我去见他吗?”   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江眠一点也不意外。   江眠也知道,只要他说想,陈故就一定会去,甚至他说他想他们能够握手言和,陈故也会去做。   对于陈故而言,他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江眠抿唇:“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会遗憾。”   陈故颔首:“我知道了。”   他把陈鸿禹从黑名单放出来,给他发了两个字:【地址】;   那边陈鸿禹大概是一直等着,所以秒回了一个位置,是一个公园。   看样子陈鸿禹也知道,陈故现在大概是不可能和他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的,所以也没定在酒店或者餐厅。   次日,江眠陪陈故去了那个公园。   他没有下车,因为陈故说他想自己去,而且有些事的确该是他们父子俩之间解决。   陈鸿禹在凉亭里等陈故,南界冬天靠江边的地方还是冷的,陈鸿禹毕竟上了年纪,把自己裹成了个球,看着只穿了风衣的陈故走过来,忽然感慨自己是真的老了。   父子俩两两相望,在短暂的沉默后,陈鸿禹率先道:“那个……”   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对不起。”   陈故停住。   他垂下眼,没有开口。   有些话开口难,说出来后就不难了。   陈鸿禹以为他是没有听清楚,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陈故的唇微微翕张,第一时间却没有声音出来。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能在陈鸿禹殷切的目光下问了句:“你喊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陈鸿禹难免有些失落,却还是点头:“嗯。”   他说:“我觉得要跟你道歉的话,得当面说。这些年,是我不好,我太想当然,也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他认真道:“前几天老江带我去看了你的一些画展,也给我看了你做的艺术品,我不懂这些东西,但我听得见。”   前来观赏的人都在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小声夸赞着陈故,言语间对陈故的推崇之意让他吃惊不已,却也猛然惊觉。   有太多的陌生人在肯定着陈故的天赋、本事,可他作为最该支持陈故的家人,却一直在把陈故的优秀当做儿戏。   陈鸿禹:“以后我不逼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   陈故还是没有说话。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陈鸿禹硬着头皮开口:“能不能…原谅爸爸?”   陈故终于出声了:“我愿意见你,是因为江眠。”   陈鸿禹一怔。   就听陈故平静道:“他为我做了很多,想让我听见你的一声道歉,所以我不想让他的努力落空。”   这下轮到陈鸿禹不说话了。   但陈故又道:“至于原不原谅你,以后再说。”   也许是血脉之间真的有什么力量,陈鸿禹立马道:“我已经在处理塔克洛的事了。”   陈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头就要走,陈鸿禹又喊住他:“陈故。”   陈故回头,陈鸿禹卑微道:“能不拉黑了吗?”   陈故颔首:“可以,你有事找我,不许找江眠。”   他微顿,语气有点凉:“还有,不许喊他眠眠。”   事实证明,陈鸿禹就算是在江聊一和江眠的轮番轰炸下终于明白了什么,脑子里有些筋还是不对的。   他以为陈故是吃醋,但是是吃他的醋,所以他笑呵呵地反问:“那我也喊你故故?”   陈故:“?”   他面无表情:“别恶心我。”   他提醒陈鸿禹:“眠眠只能我喊。”   陈鸿禹明白了,他有点委屈。   江眠那么好一孩子,又是陈故对象,他也想跟人关系近一点啊!   作者有话说:   九点还有——   感谢在2022-11-03 18:29:45-2022-11-03 19:5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薛七月、小字卓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AEKLEE 20瓶;猫尾巴 15瓶;33841419、店庆。 10瓶;V、陌上之人 5瓶;竹枝雨、羊咩咩、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今年过年比较早, 而在过年前,江眠的考公成绩也出来了。   他以第一名的优越成绩拿到了检察院的敲门砖,对方通知他在下周一, 也就是春节前两天去参加检察官的笔试和面试。   虽然说是检察官的笔试和面试, 但其实就算是过了,最起码也要做一年的助理, 再参加正式的内部资格考, 考过了才是初级检察官。   江眠也没有什么紧张的,陈故也是。   因为他知道江眠一定可以。   要知道江眠可是在前不久自己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还在奋笔疾书。   他几乎每天都会固定学习五个小时, 就算当天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耽误了, 之后也会在别的日子补回来,自律的让陈故想抓着他亲,却又舍不得打扰他。   江眠生日那天,还是他和陈故两个人一起过的。   陈故做了江眠喜欢的咖啡口味的蛋糕, 又把准备了好久的礼物给了江眠。   那是陈故自己做的书立——不是拼的, 而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刀刀刻出来的。   而里面封存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江眠打开了礼物, 才知道那天在陈故眼里, 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盛夏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很简单的休闲服,身板看着孱弱, 但陈故刻意还原的阳光就像是江眠自带的光芒一样。   刺眼又醒目。   江眠那张天生的厌世脸让他在那一刻看上去是那样的「神圣」, 站在陈故的视角里,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怀揣着悲悯之心的观音。   却又要比那些什么神啊佛啊的更加动人。   因为那些太过虚妄, 而江眠是他真真实实抓在了手里的存在。   江眠望着这个书立, 主动亲了一下陈故的唇。   还没等陈故追上来, 他就抵着陈故,让他先让自己把话说完。   陈故可怜兮兮地等着,江眠:“你今年没有新的愿望了吗?”   陈故说了句和去年一月一号很像的话:“你现在让我亲,我今年的愿望就实现了。”   江眠很浅地勾了下唇,松开了他,然后被陈故揉在怀里,也像是要揉进骨子里。   ——   因为江眠的成绩很好,再加上江眠之前在检察院和法院跑过两趟,为了公益案子也上过两次刑事法庭,还有江聊一的加持,检察院和法院就没有不知道他的人。之前鲍叔说周检察官想带江眠也是真的。   所以检察院那边在江眠参考完第二天就发了内部消息,说他过了,让他于春节后带着个人资料,比如身份证复印件、户口本复印件、寸照以及过往履历复印件报道,然后再直接去十二楼周检察官周骆办公室。   在看到周骆的名字时,江眠停顿了一下。   陈故注意到了他的停滞,问:“这个人怎么了吗?”   “没有。”江眠实话实说:“他很厉害,之前鲍叔就跟我说他想带我,我以为会等我先在底层锻炼一下再把我调上去。”   “调上去?”   陈故扬眉:“不都是助理吗?有什么区别?”   江眠解释道:“周检察官是首席大检察官,他负责的都是大案,那种一定会引起全社会关注的案子。”   比如几年前荣家涉丨毒,就是周骆作为检察官负责,那时荣荀坐在证人席上,一手大义灭亲让整个南界动荡。   再比如早两年的连环杀人案……   “在他手里,应该一年就可以参加内部评定考检察官。”   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知道是这样的大佬带自己时,肯定会激动得不行。   但江眠却很平静。   对于他来说,他付出了努力,所以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平静接受。   不要让自己后悔,指的不是非要一个什么结果,而是那个过程。   ——   年三十这天,因为国外不过年,江聊一又没有办法在春节时回来——这就是又修了法律又修了金融的不好,容易被资本家压榨。   但他有国际快递两个红包给江眠和陈故。快递规定不能寄钱,江聊一还是将其夹在了书里才送过来的。包裹其实早几天就到了,但陈故为了仪式感,特意在年三十这天才拆开。   为了避免被发现,江聊一用了两本书,一本夹着一个红包。   写着给「江眠」的,用的是《法徽上的天平》,这是今年新出的一本关于法院、检察院以及律师的小说,算是比较小众。   江眠拆把红包收起来后,就顺便把书也看了,里面的案子写得还行,当做闲暇时放松的小说看看不错,但要细细考究起来,就有很多问题了。   毕竟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   而夹着给陈故的书,则是江聊一所在国家的一本厚重的画册。   画册说不上有多么特殊,但画的都是当地的风土人情,也算是变相让陈故在家欣赏了一下那边的风景。   江聊一总是这样体贴,陈故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自从江聊一同意了江眠和他的事后,陈故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距离感刚好、体贴的父爱。   江聊一不是一个擅长言表感情的人,也不会主动说什么,但在很多小事和细节上,他总是能让人感到温暖。   恰好陈故和江眠一样,他们的心思都很敏感,容易发现。   不过送上新年祝福的不只是江聊一,陈鸿禹也给江眠和陈故发了新年快乐,还挥挥洒洒带了一大段话,看上去很像是从网上复制粘贴过来的新年祝福语,但江眠看得出来他不是群发的,因为他复制了好多,还把一些会重复的话给删掉了。   江眠本着礼貌回了声「谢谢,您也是,新年快乐」。   不过陈故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因为陈鸿禹的消息发过来时,陈故正在做饭。   等到饭菜上了桌,陈故抽空看了眼手机,也看见了陈鸿禹的消息,却仍旧没有回复。   他冲江眠端起酒杯,仿佛根本没看见那条消息一样,只轻笑:“眠眠,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二个年了。”   江眠拎起和世面上长得不太一样,但很好看的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陈故的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嗯。”   他想时间过得好快啊。   和陈故在一起居然已经一年了。   江眠抿了口醒得刚好的甜红酒,主动道:“以后一起过。”   他微顿,不等陈故说什么,又提醒陈故:“你少喝点。”   陈故的酒量,真的太感人。   陈故乖巧地竖起一根手指:“一杯。”   江眠同意了。   然而就算是一杯,十八度的红酒也还是能让陈故到微醺的状态。   不过也只是微醺。   而陈故恰好借着这点微醺,在弄好了小糕点和水果,端出来与江眠一块看春晚时,到底还是回了陈鸿禹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   至于以后如何,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人要过好当下。   ——   江眠去检察院报道的前一晚,两人在床边交换了彼此的呼吸后,江眠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陈故却没有继续以往的事。   他蹲在江眠面前,单膝跪地,执起江眠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眠眠,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江眠实在是太聪明了,在这一瞬间,他就猜到了会是什么。   所以不用陈故说,他就浅浅地勾起唇,率先道:“我愿意。”   陈故噎了下,有点哀怨:“江sir,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他委屈道:“怎么有人不等人把话说完的?”   他那双狗狗眼在撒娇时,还是江眠最熟悉的模样。   从始至终,就好像没有变过。   总是那样戳在他的心上,让他一次次心软。   江眠无法:“那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   陈故低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他失败了好几次才成功做出来的戒指,套在了江眠的无名指上:“眠眠,谢谢你喜欢我。”   江眠垂眼,辨认了一下,发现是草书的「陈故」两个字,而且还是他自己写的。上头没有镶嵌什么钻石,却足够珍贵。   原来那天陈故让他写字,是为了这个。   “你的呢?”   陈故把口袋里另一枚戒指拿出来,放在了江眠的手心里,然后乖乖把手搭在了江眠的手心里,重复了江眠说过的话:“我愿意。”   江眠嘴角扬上去后就没下来过,他捏住那枚戒指,就如同他猜测的那样,这一枚是陈故写的「江眠」。   他们把彼此的名字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在无言中许下永远的诺言。   江眠低声:“是我该谢谢你。”   他认真道:“谢谢你喜欢我。”   陈故勾唇,直接起身,毫不犹豫地吻住他。   江眠被带着倒在了床上,熟悉的深吻还是会让他灵魂战栗,但其实并不是因为缺氧。   是因为他喜欢陈故。   陈故又亲了亲江眠的眼睛。   他舔着自己的臼齿,从始至终就没有在江眠面前收敛过那些尖利的爪牙:“眠眠。”   他戴着戒指的手扣住江眠戴着戒指的手,微凉的戒指碰撞在一起,相抵着。   江眠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在陈故开口的时候,同时与他开口——   “我一直都只在看你。”   “你以后只能看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看文物纪录片太入迷了忘记定时了orz;   明天发完番外-两个日常一个if线——   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很感谢宝们这段时间的陪伴吧,每次写完一本后我都会怅然若失很久,这本也还是这样。   但虽然正文到这里完结了,不过不代表眠眠和陈故的故事完结了,他们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继续他们的故事的——   感谢在2022-11-03 19:52:14-2022-11-03 21:0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岁鹤归 50瓶;漠 12瓶;瑾淮、k 10瓶;茶茶今天耳聋了吗 3瓶;同言无忌 2瓶;神谕、5267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番外:日常(一)   江眠在检察院实习了一年后, 就可以报考内部入额了。   江眠本来是还想要稳一稳,再过一年后再报,周骆却帮他领了表,让他填了。   “考研和入额考试一起准备, 顾得上来吗?”   “顾得上, 但是会不会太早了?”   江眠迟疑:“我要不再跟着您学一年?”   周骆笑:“听说过你在律所做过几次兼职, 看样子是留了点心理阴影啊,你这性格居然都会想这种事, 稀奇。放心吧, 检察院不像律所那些地方,不仅看能力, 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职场关系,在这里, 实力说话。”   他示意江眠:“你要是能一次通过,也是给我长脸。毕竟其他那几个老家伙可是在私底下赌你会不会报名,能不能一次过。”   江眠天才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之前没来检察院实习的时候,在外做自由律师接的案子不说全部大获全胜,但也都办得漂亮, 当事人最后也很满意。   他在法庭上的言辞虽然是向着他的当事人的, 但却也不会犀利到让他们公诉人这边心里不舒服。   那时候周骆觉得这孩子圆滑,可接触下来后, 他又觉得不是。   江眠不太通人情世故,但他会站在情与法与理的三重角度上去思索甚至将其平衡, 这点很多公诉人, 甚至有些法官都不一定能做到。   最主要的是,这孩子真的太聪明了。   周骆带他不过一个月, 他那些老朋友就眼馋得不行,动不动就来讨江眠,导致江眠的工作量急剧增加。   周骆为此还跟江眠说过,忙不过来推了就行了,有事让他们找他。   但江眠没有拒绝任何一个需要他的帮助,周骆说他这性格得亏是在他们这,不然出去要被欺负死。   江眠就睁着他那双清澈又因为眼型显得有几分冷情的眼睛看着他说:“师父,我只是觉得既然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能帮就帮,而且这样我也能学到、巩固一些知识。”   于是两个月后,全检察院上下都知道一件事了。   他们新来的人形法条小天才江眠,人看着虽然冷,但其实心真的软。人太好了。   .   江眠捏着报名表,心里暖暖的:“谢谢您。”   周骆又拍拍他的肩:“真谢我就一次过了,早点做上检察官,来分担案子。”   江眠稍稍弯眼:“好,我一定会努力,不给您丢脸。”   周骆看看表:“行了,离下班的时间也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今天没什么别的事了,回家吧。”   他开了句玩笑:“每次都让你家里那位跟着一起加班,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江眠摇摇头,认真道:“是他自己要等,和您没关系。”   周骆知道江眠这性格,所以只在心里感慨一声这要是换了别人听到这话,一定要说句什么来着…用现在这些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渣男”。   “收拾东西去吧。”周骆也准备关电脑下班了:“记得带上橘子,你师娘特意买给你的,又甜又水。”   江眠说好:“谢谢师父。”   等到江眠提着橘子、背着包出现在检察院的地下停车场时,一直守着的陈故立马就下车了。   他小跑到江眠面前,从江眠手上接过了包和袋子,在其他人投过来一瞬的视线中神色自若:“橘子?”   江眠应声:“师父给的,师娘买的。”   陈故牵起他的手:“那晚上我做点曲奇,你明天回个礼?”   虽然他们公职人员不能收礼,但是师徒之间这样送点吃的不算什么,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毕竟法理之外是人情。   江眠慢慢回握住陈故的手:“可以多做点巧克力的,师父说师娘很爱吃那个口味,最后剩了一块怎么都舍不得吃。”   周骆的妻子是法官,因为工作,双方总是能够见面,江眠也很熟悉。   那是个在法庭上威严、私底下开朗活泼,还很风趣的人。   陈故可以想象得到。   因为他跟着江眠也见过很多次周骆夫妻俩,甚至他们四个人都坐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了,有些是周骆下厨,有些是陈故下厨,他们请回去。   没案子堆积着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去爬过山。   不得不说的是,江眠的身体素质确实比以前好多了,多休息几次,也能爬到山顶。   就是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是很爱这种活动。   但有陈故陪着,江眠也愿意参加。   不是那种为爱被迫运动的愿意,而是他觉得和陈故做这些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有些事情,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真的有特殊意义。   两人上了车,陈故将自己在来的路上时买的车轮饼递给江眠:“奶油馅的。”   江眠不爱吃太甜,但车轮饼喜欢吃奶油馅。   他每次来接江眠都会带点吃的给江眠垫一下肚子,因为江眠有时候加班很晚,赶报告会忘记吃晚饭。   而且江眠总是会刻意等着他接他回家一起吃晚饭。   陈故有跟江眠说过可以在食堂先吃,他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在这种时候,之前那个可怜兮兮说自己一个人吃饭吃不下的陈故就消失了。   因为他舍得伤害自己,却舍不得让江眠饿着。   但江眠还是坚持和他一起吃晚饭。   他没有用委婉的句子去修饰自己的坚持,而是直白道:“我就是想陪你一起吃。”   于是乎,陈故就学会了带点吃的,让江眠垫肚子。   江眠咬住温度刚好的车轮饼,偏头看陈故,其实一开始陈故是不会下车来接他的。   倒不是陈故的情商突然下线,只是就像那天在商场他们遇见认识的律师,陈故下意识地想松手,怕他在业内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一样,陈故怕同性友人的身份会影响到江眠的工作。   一开始江眠也没有注意到,还是后来在上陈故车时遇见了周骆和周骆的妻子原珂,原珂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说她订了箱螃蟹,庆祝一个打了好久的官司终于落幕,周骆亲自下厨。   原珂说:“你师父做螃蟹的手艺那可是一绝,不吃要后悔的。”   周骆和原珂没有孩子,因为原珂事业正在上升期,怀孕和生小孩可能会影响到她的事业,所以周骆就没打算要。   周骆还说他以后找个乖巧的徒弟,他俩就把徒弟当自己孩子养着就好了。   于是江眠就成了那个“当成”。   江眠是听检察院其他检察官跟他提的这事,所以他不想拒绝原珂和周骆的美意,于是他问了陈故。   陈故当然希望江眠在职场上能够更好,故而也没有人说不。   然后准备坐地铁回家的周骆和原珂就上了车。   上车后双方打了招呼,原珂直接问了:“眠眠,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爱人吗?”   当时在等前面的车过了后出车的陈故直接怔住。   江眠点点头,没有避讳:“是。”   周骆笑:“也是个小靓仔啊,难怪能得我们‘院草’喜欢。”   院草这个说法,是检察院前面负责招待的大学毕业生说起来的,不到一个月就传遍了检察院,有时候他们在后面工作时,总会调侃江眠一句。   要是别人,他们这些“老人”还有点怕年轻仔搞特殊,不让这么喊,但江眠就不一样了。   原珂和周骆玩笑起来,陈故却是看向了江眠。   他知道周骆和原珂这话的意思,江眠很早就告诉了他们,他们的事情。   甚至于后来吃饭的时候,陈故习惯性地帮江眠剥蟹,原珂还感慨:“要我是老江,我也放心自己儿子找个这样的。虽然男孩子该照顾女孩子,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当然还是疼着的。”   原珂冲江眠挤挤眼:“我晚上就跟你师父吹吹枕边风,叫你师父明天上班就跟老蔡他们几个说别想了,我们眠眠才不是为了摆脱相亲诓他们的。”   于是当晚回家路上,陈故憋了好久,终于能问:“你跟院里说了……?”   江眠理所当然地点头:“蔡叔他们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就说我有了,然后他们就说交个朋友也行。”   那个语境下的“交个朋友”,显然不是什么朋友,南界这边的思想都比较前卫开放,倒不是说支持小三上位什么的,只是觉得年轻人的恋爱都不一定长久,先认识上了,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   江眠就说:“他是我爱人,虽然我们可能这辈子都不能领结婚证,但我们彼此交换过戒指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江眠有个同性恋人了。   陈故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酸胀感伴随着甜蜜一同填满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没忍住,直接伸手将江眠从副驾驶上抱在了自己腿上。   驾驶座的空间瞬间狭窄了很多,江眠没有挣扎,只是有点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稍顿:“……回家再亲。”   陈故低笑了声,抬头对上江眠的眼睛,无比温柔:“眠眠,你不怕事业被影响吗?”   “可你也告诉了所有喜欢你画的人,说你有个爱人叫江眠。”   江眠认真道:“我想给你同等的。”   他没有说检察院的人都很好没有问题,也没有说别的,但单单就这么一句话,就足以戳死陈故。   陈故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江眠身上沾着点蟹的味道,毕竟周骆家里是开放式厨房,没有办法。   江眠早已习惯了陈故的这些动作,他抱住陈故的脑袋:“陈故,你不用担心,同性恋不犯法。”   陈故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却又忍不住得寸进尺:“那如果有一天犯法了呢?”   “那……”   江眠低声:“我会和你逃去一个不犯法的国度。”   “如果没有这样的国度,那么我们就一个没有人能够管到我们的岛屿。” 第116章 番外:日常(二)   番外:一个工作后的日常   江聊一不喜欢泡温泉, 但架不住有合作商揣摩错喜好,送了他一个温泉别墅。   鉴于家里两个孩子,一个做检察官常跑动也常坐办公室,另一个基本上埋在画架和工作台上, 只偶尔跟亲生父亲去谈谈生意, 江聊一觉得两小年轻可以提前养个生。   而且两孩子都订下终身了, 虽然不打算办婚礼,但他作为父亲, 总该送点什么。   于是这套温泉别墅的钥匙就交到了江眠和陈故的手上。   正好江眠手上的案子难得清空, 周末放假也不用想着案子的事,可以好好玩玩。   陈故带着自己某些不干净的心思推掉了双休日所有的工作, 跟江眠去温泉别墅玩。   陈故本来想得很美好,可奈何有弟弟不懂事, 在他们出发时给江眠打了个电话。   虽然江眠开着免提,但陈故的心情也很幽怨。   “别人是孕妇产前或者产后焦虑,像你做爸爸的比要当妈的还焦虑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工作了几年,江眠的话逐渐多了,也会调侃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吧。”   陈易深哀嚎:“江眠你没有心,这么多年好友, 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江眠平静道:“人没有心就会死, 所以我有。”   陈易深:“……”   还是那个熟悉的江眠。   “哎。我听你们那的声音,你们是去哪啊?”   江眠实话实说:“有人送了我爸一套温泉别墅, 我和陈故去看看。”   陈易深的声音都扬了几个调:“温泉别墅欸!我们四个好久没有一起玩了,聚聚?”   江眠瞥了一眼陈故, 察觉到他的视线, 陈故目光立马由寒凉转哀怨。   江眠对陈易深说:“我不想公安机关递交需要检察官起诉的案件,我身为检察官却因为关系人要回避。”   他话说得委婉, 陈易深却听懂了:“……至于吗哥!”   他知道他跟江眠通话,江眠一定会开免提让陈故一起听,因为陈故就是这样:“我是你亲弟弟啊!”   陈故悠悠道:“嗯,可以鉴于这一点给你留个全尸。”   陈易深:“……”   他啪的一下就挂掉了电话。   他哥现在这么放肆,都是江眠惯的!   苦了一个陈易深,却高兴了一个陈故。   正好红绿灯跳到长达三分钟的红灯上,陈故松开方向盘,握住了江眠的手,拉着到了自己嘴边,亲了亲,又用脸颊蹭了蹭江眠的手背。   江眠已经对他这些动作习以为常,但还是会因为这是在外面——哪怕在车里,车窗还是防窥的,他也会有点不好意思。   尤其陈故往往会在这个时候跟被他蛊惑了似的,呢喃一句:“眠眠,你真好。”   江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好了,在他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喜欢一个人会做的事。   不过他不会说,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别墅离市区有点远,开车花费了点时间,到那后已经可以吃晚饭了。   而且因为入冬,天也黑得早了起来。   这边早就有人打理好了一切,别墅一看就是新的,没住过人。   两人带的行李不多,就几件衣服和江眠的笔记本电脑。   所以江眠先去楼上放东西,陈故先做饭。分工十分明确。   江眠想吃鸡排乌冬,陈故得先炸个鸡排。于是江眠就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上正好在播放一档综艺,江眠稍顿了一下。   因为电视机里的人他认识,是他学弟凉不怨,旁边那个人他听余今提起过。是余今玩得不错的朋友纪凭语。   难得休息,江眠也懒得换台了,就着轻松的综艺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等待晚餐。   然而在陈故收拾好把两碗乌冬端到客厅的茶几上时,江眠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故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心疼。   江眠做助理一年后就入额了,考研也成功。   学业工作两头顾,就算他是天才时间也不够用,尤其碰上一些难案,江眠恨不得把每一分钟都掰成两分钟来用。   陈故放下面,拿起自己的风衣外套要给江眠盖上,江眠就先被乌冬的香气给弄醒了。   他惺忪地看向陈故,下意识地抬起了手,陈故便收了外套将他抱起来:“很困?”   江眠本来是打算在车上睡一下的,奈何有“弟弟”心灵脆弱。   “没有。”   他不想扫陈故的兴:“就是昨天那场庭审有点累。”   江眠昨天作为公诉人出庭,诉讼的是一场刑事官司,被告杀妻后逃窜,对方律师想以妻子太霸道长期对被告进行精神打压这一点来祈求缓刑,江眠则是坚决不让步。   昨天那起案件是公开审理,陈故也拿身份证去现场听了。   只要是江眠出庭的公开审理,陈故都不会缺席。   他喜欢看那样的江眠,在法庭上镇定地展露着锋芒,用清晰的条理让人辩无可辩。   昨天的庭审,江眠有句话让看庭审的人都不禁点头,也是让那位新上任的法官一锤定音的关键。   “如果被告受不了他的妻子,他完全有经济能力搬离他妻子附近,然后再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他甚至可以告他的妻子剥夺了他的人格尊严、诽谤侮辱等等罪名,而不是选择拿起菜刀,对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下手。”   江眠穿着检察官的制服,平静却坚定:“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会犯错,错误并不能成为一个人被杀的理由,这是个法制社会。我可以理解大家的同情、大家的共情,但人们该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而不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今天你喊他该死、该杀,明天就有可能有人会因为看不惯你什么而认为你该死、该杀。”   ……   想到这里,陈故没忍住亲了亲江眠的嘴角:“眠眠,你好帅啊。”   江眠:“?”   陈故偶尔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他已经习惯了。   江眠示意他松开自己:“先吃饭吧。”   陈故应声:“吃完饭后你活动一下就早点睡吧。”   江眠稍顿:“你不是想去泡温泉?”   陈故无奈,轻捏了一下他的脸:“你都困成这样了我还折腾你,岂不是毫无人性?”   江眠心说你有时候确实挺没有人性的。   但他知道陈故是心疼他,江眠没有拒绝,他挨着陈故,主动地亲了他一下:“等我休息一晚,明天陪你玩。”   陈故勾起嘴角,又没忍住按着江眠讨要了一个较长的吻,导致最后吃乌冬时,不得不再拌一下,把黏在一起的乌冬分开。   当晚江眠入睡后,陈故抱着江眠给陈易深发了条叮咚讯息。   看似终于做一个好哥哥了,实则全是为江眠。   【陈故:以后大小事找我,别找江眠】   陈易深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正好在看手机,秒回了他:【……哥,你这也看得太紧了点叭,我们就是正常交际】   陈故没说缘由,背了这口本来他就可以背的锅:【嗯,我不喜欢】   .   次日江眠在陈故的臂弯里自然醒时,时间已经走到了九点多。   他稍微动了动,陈故就能够感觉到他不是睡梦中翻身,而是醒了:“起床?”   江眠有点含糊地嗯了声。   陈故亲了亲他的眉心:“那我先去做早餐。”   今天早餐是江眠昨晚点的炒河粉,等到陈故把两份炒河粉端出来时,就看见江眠正站在露天阳台上打电话。   他拿了自己挂在落地衣架上的外套给江眠披上,江眠示意自己在谈工作上的事,陈故比了个ok的手势,先去洗漱了。   江眠总是很忙,他已经习惯了。   最开始江眠因为忙碌总是顾不到他的时候,江眠还会很内疚,甚至因为这个有段时间很焦虑。   他担心陈故的皮肤饥渴症,也担心陈故会胡思乱想。   ——他终究还是怕向薇和江聊一的事在陈故和他身上重演。   后来得知这事的陈故无奈地跟江眠聊过,江眠才慢慢地缓下来。   因为陈故问他:“所以你会有一天不喜欢我吗?”   江眠说不会。   陈故就说:“那我就不会乱想。”   他牵着江眠的手,埋在江眠的怀里,声音轻、语气柔:“眠眠,只要你喜欢我,哪怕是一点点,对我来说都足够了。”   他笑:“而且就算是你不喜欢我了,也甩不开我的。你不是说过吗?”   像他这样的人,就像是一条沾满胶水的锁链。   黏上了谁就会紧紧地束缚住,永远无法撕开。   但是江眠对他也会患得患失这件事让陈故高兴了很久,以至于那天没忍住做的有些过了,导致第二天江眠去上班被所有人关心了遍换季要注意保暖,要记得多喝热水,还收到了好几盒润喉糖。   .   他们是到晚上时才去泡温泉的。   主要白天泡温泉江眠觉得很怪,陈故也随江眠喜好。   就是白天不可避免地在沙发上发生了点事。   等到了晚上就更加了。   毕竟月色当前,还有温泉这种必须打卡的地方。   江眠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主要他受不了这么特殊的地点。   可陈故真的太会磨人,江眠在雾气氤氲下不自觉地就点了头。   再然后……   江眠就一个念头,有些头不能乱点。   温泉真的不适合。   那种被“蒸腾”的昏厥感和其他的感觉混杂在一起,他有种自己都要一步登天成仙了的错觉。 第117章 番外:if线(一)   江眠拆开冰棒的袋子才咬了一口, 背后就有人伸出手将袋子连同冰棒一起抽走。   “都快要入冬了还吃冰棍。”   带笑的声音在他脑袋顶上响起:“回头又感冒。”   江眠仰头去看站在他身后的人,因为在想事情,第一时间有点懵,没能开口说点什么。   就见对方直接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口冰棒, 语气有点凉:“怎么, 没认出来?”   “…没有。”   江眠别过头:“陈故。”   他心说也只有陈故会从他嘴里抢吃的。   他多解释了句, 免得他这心灵脆弱的朋友多想:“我刚在想事情,你就突然出现…你不是明天才回吗?”   陈故上周出去写生了, 他们艺术班时不时就会组织写生, 他还因为这个跟江眠抱怨好久,说早知道中考就不考艺考了, 直接跟他们读重点班,等高考时再去参加艺考。   江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问了,陈故就语气幽幽地说:“我们不能在一个班读书,你就不会想我吗?”   那时候正好在陈故家里给陈故当速写模特的江眠哑口无言。   陈故和他初中同班三年,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因为陈故的大胆和一些奇怪的黏人属性,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没有之一。   江眠有时候会觉得陈故作为朋友好像有点越界了, 但细看一下身边的同学之间,又其实也还好。   似乎是他对界限感太过分明。   江眠这么想着, 陈故就直接弯下腰环住了他的脖子,脑袋搁在了他的脑袋上, 大半个身子压下来, 差点把江眠压弯腰:“想你了,所以我提早坐班车回来了, 反正我作业已经完成。”   他稍顿,一边不要脸的借着朋友的身份和暗恋对象贴贴,一边话语里又藏着点危险:“你一般不会在这种天买冰棍,哪个小姑娘送的?”   江眠他们这节体育课,一千米跑完后江眠就瘫了。   虽然南界快要入冬的时候温度是降下来了,可那是一千米啊。   秋季校服不怎么透气,江眠这时候已经把长袖挽到了手肘上,露出了细白的手臂。   江眠不是没有察觉到陈故的语气藏着什么,但这三年来确实已经习惯了,反正陈故就是这个性格。   他不像陈易深那样大大咧咧,社牛属性,结交一大堆朋友,相反就像是他一样。   他俩的朋友都不多,真要算起来,陈故和陈易深是亲兄弟,朋友…就只有他一个。   反正江眠只在陈故身边看见过自己和陈易深。   陈故对他是“全心全意”的,所以要求他有什么能跟他这个朋友说也很正常。   江眠:“你弟。”   他又皱着眉:“你好重,起来。”   陈故乖乖起来,翻过长椅在他身边挨着他坐下,看着江眠没有丝毫动容的面庞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继续保持着以往的表情道:“他给你你就吃?”   江眠实话实说:“新口味,想尝一下。”   陈故看了一眼,的确是江眠喜欢吃的那个牌子出的新口味。   这下他更加不爽了。   他就是走了一周而已。   陈易深那情商什么时候能长长?别老妨碍他的计划行吗?   陈故嘎嘣咬碎了嘴里的冰坨:“你觉得好吃吗?”   江眠望他:“我还没尝到芯,你就抢了。”   正好咬到芯了的陈故递给他:“那,允许你再舔一小口。”   江眠:“……”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故:“你吃过了。”   江眠不喜欢和人共吃什么,这点很多人都知道。   陈故自然也不例外,但陈故在江眠这又有点小特殊。   就是江眠也不会让别人吃自己吃过的东西,可陈故在这不算在“别人”里面。   也不知道是因为陈故脸皮太厚江眠没有办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反正陈故这点小特殊就足够陈故沾沾自喜,在江眠周围悄悄画下属于他的圈子。   陈故故作伤心:“你嫌弃我。”   江眠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好,所以只能无言以对。   好在陈故和其他人不一样,而且是很不一样,   他跟他聊天,从不会觉得突然的安静不舒服或者尴尬,只会自顾自地说下去,或者换个话题:“你在想什么?”   江眠没有瞒着:“我们班数学老师想让我参加下学期的数学竞赛,如果初赛、复赛过了,我就要去参加省赛。”   一般来说都是高二才参加,但是江眠的老师看出来了江眠的潜力,觉得江眠完全可以高一就上。   陈故点点头:“确实可以,但你不是想考法吗?”   他也相信江眠可以取得好成绩,可竞赛不保送法学。   江眠应声,慢吞吞道:“所以我在纠结去不去。”   陈故一听这话就知道江眠想去参加竞赛了。   他认识江眠三年,对江眠的性格琢磨得很透。   知道江眠喜欢学习,人家是把学习当任务,他是当做生命,难题就是饭菜。   竞赛是一种挑战,就像是一道做工极其精美、用料极为丰盛的大菜摆在江眠面前,江眠会心动也很正常。   陈故咬着冰棒给他算了算:“明年初赛复赛过了,暑假就去参加省赛,省赛拿了好成绩后就去参加国际竞赛……算下来差不多两年,回来的时候正好高三,你到时候再参加高考。刚刚好。”   虽然南界是特别行政区,但也能叫做“省赛”。   江眠偏头看他:“你对我好有信心。”   陈故歪头,勾唇一笑,比南界盛夏的骄阳还要惹眼:“那当然,你可是江眠。”   江眠抿了下唇。   他知道陈故的意思。   陈故这话是说,他要是拿不到第一,他就不是江眠了。   陈故的双胞胎弟弟陈易深总是说他感觉他根本插不进江眠和陈故之间的聊天是有道理的,因为江眠对别人的话往往很少,也不怎么主动和人说什么、问什么,他性格总是闷着。   可对陈故,江眠总会多问一句,也许是因为陈故总是太过放肆,于是就把江眠带动得有一种“反正陈故对他都这么不客气了,他也没必要跟陈故这么客气”的心理。   江眠没忍住多问了句:“我要是没拿到第一呢?”   “那可太好了。”   陈故煞有其事地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他说:“这样证明我们江sir还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神一般的存在,距离我也没有那么遥远,我不至于要搭个登天梯才能站到你身边去。”   十五岁的江眠,情犊别说没开窍了,那根本不存在。   毕竟在人家看言情小说时,他在看高几届的课本,在人家学“你好机车哦”的偶像剧台词时,他在背已经超出了国际语种的小语种单词,在别人凑在一起讨论谁喜欢谁时,他在看高数解析(没错就是大学高数)。   这话在他脑子里已经自动过滤成了做朋友的意思,江眠不知道要怎么接陈故的玩笑话才好,他性格素来如此。   但在陈故面前,他也不需要担心陈故觉得尴尬。   所以江眠就被陈故夸张到,稍显无奈地弯了下眼,就足够了。   陈故喜欢看他笑。   但江眠不知道。   尤其是冲着他一个人笑,眉眼还带着淡淡无奈的江眠。   那张将清秀这两个字发挥到极致、却也有几分冷情的脸尚且还有稚气,却在展露出这点情绪时温柔极了。   陈故的喉结不住滑动了一下,他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自己的肉里,连呼吸都有几分沉重。   好想……   抱住江眠。   可是江眠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陈故很清楚自己有时候就是踩着江眠那条界限在试探放肆,他根本不敢多挪一点,就怕踩到雷池,然后和江眠再也没有可能。   但是他真的……   江眠从小对人情绪感知就很敏锐,要不然上七年级时陈故故意扮做陈易深跑过来跟他打招呼时,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更不会躲了陈故半个月,最后还是因为那段时间他一直喝中药,被班上同学嫌弃有味道,是陈故带他去了学校的画室,还给他带那种小小的水果糖解苦,他才没有再躲陈故。   他知道陈故可能性格上有点问题,本质上大概和他爸爸带回家的那个哥哥有相似之处,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   陈故对他真的很好。   他就算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又或者别人的事,他不该就那样判他死刑。   于是江眠就和这双胞胎成为了朋友,而且还隐隐形成了三人小团体。   至于为什么是“隐隐”,那完全是因为陈故很明显有点嫌弃陈易深。   每次他俩在一块干什么时,陈易深凑过来,陈故都会不高兴,但他也不说,只是阴阳怪气两句,弄得江眠很是不理解。   他还因为这个问过陈故,陈故当时愣了一下,先是恂恂地问他是不是不高兴了,搞得江眠更加不理解了。   这是陈故和陈易深的事,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不过江眠还是说了没有,他只是纯粹地好奇。   于是陈故就松了口气,用抱怨的语气跟他说:“陈易深有这么多朋友了,我就只有你一个,他还老是来抢,我不喜欢他。”   那时虽然才十三岁但因为成长环境略微复杂而懂得什么叫心机了的江眠沉默了足足一天。   因为他觉得……陈故那话就很“心机”。   看似坦率,实际上拉踩了陈易深好几脚。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江眠就很肯定了。   陈故是真的,很会演。   .   江眠似有所感,皱着眉看向陈故:“你怎么了?”   陈故刚好咬完最后一口冰,把棍子丢进了垃圾桶里:“没事。”   他随意道:“你们待会还要集合吗?我陪你回教室?”   江眠先应声,再不解地看着他,疑惑十分真实:“你有事,却不告诉我。为什么?是什么很棘手的事吗?”   他抿唇,小声问:“你爸那边?”   陈故跟着站起来,江眠初中三年就没怎么长个,初中时坐在第一排,个头高的陈故只能坐在最后一排看着江眠的背影。   到高中他俩不在一班了,江眠还是班上第一排,陈故目测他就涨了个三四厘米吧。   陈故在心里轻叹,面上否决:“不是。”   他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喜欢他,想抱他,想亲他。   这说出来一定吓着年年第一,满眼只有学习的好学生吧。 第118章 番外:if线(二)   陈故结束写生返校, 也就意味着江眠上学、放学、吃饭、下课——除非老师拖堂,不然身边必有陈故的影子。   他们读的私立高中,学费死贵,学生成绩是两个极端。   有江眠这样好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和人类不是一个物的学神, 也有差到惨不忍睹, 只等高考砸钱国外镀金的公子哥。   不是每个人都在意学习的, 所以重点班的门口总是会有人围着看帅哥。   因为这些学生大多数都家庭背景不简单,所以老师们也不太敢管。   只要不闹得太厉害, 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眠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旁人投来的视线倒是没有多少感觉, 甚至他都没有太过注意总是在他们班门口聚集的人。   江眠甚至都不知道在这个耽美突然有点起势了的年代,有人在私底下磕他和陈故。   起因不仅仅是陈故跟他太紧, 也因为那天艺术班有人也想请江眠做模特,画江眠。   但江眠看着有点不太好相处,没人敢跟江眠提,就跟陈故说了。   因为不知道陈故的心思,他们还特意说了很多好话——江眠的。   比如说觉得江眠好看啦,说江眠这么好看的人, 一定要画一次, 以后收到自己的画集里也很有面子什么的。   然后……陈故当时就冷冷回复了句:“他只能做我一个人的模特。”   这话太不对味了。   南界这边比较前卫,登时就有人想到了些别的, 但又不敢说也不敢问。   因为他们都知道,陈故是真的不好惹。   别人都是闷着画画的瘦弱少年, 他是还会在空闲时间去学各拳和剑, 在这个年纪就有不亚于体育生的体魄,甚至隔壁体育班的教练还跟陈故提了好几次, 要不要转体育班,去参加国家运动员选拔,以后为国争光。   有男生嫉妒,觉得陈故是故意搞这些吸引女生的注意力。   但他们不知道,陈故的确是故意学这些的,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了江眠的爸爸江聊一和荣家有点关系,甚至因为一些事现在在荣家做事——还很有可能是警方的卧底或者线人。   江眠没说,这是他猜的。   因为他不觉得江聊一那么好的人会干那事。   他要保护江眠。   .   高一下学期数学竞赛,江眠以初赛第一的实力惊艳了全校,也定在了暑假去南界大参加为期十天的夏令营。   而陈故作为美术生,他们学校也有联合其他学校一起搞暑假班集训,也在南界大进行。   本来陈故是不打算报的,但听说江眠要去南界大夏令营,他毫不犹豫地就报了。   于是参加夏令营的知道他们竞赛里年纪最小的江眠江学神有个玩的特别好的朋友是美术生里的“画神”陈故,参加美术暑假班集训的学生也知道他们的大神和隔壁脑子绝对值一个亿的学生江眠玩得特别好。   好到很不对劲。   江眠他们夏令营只有十天,结束的比陈故他们早。   最后一场模拟考过后,陈故逃了自己这边的“晚自习”,来帮江眠收拾行李。   “我跟老师说了,这几天我把任务都完成了,就可以提前结束暑假班集训。”   江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的室友却懂了。   那是隔壁学校的一个高二的学长,他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感慨:“陈学弟,佩服佩服,你这完全就是来陪读的啊。”   陈故也不避讳:“是啊。”   他笑,虽然很不爽这位学长和江眠一个寝室,但还是摆足了姿态:“这十天谢谢学长照顾江眠了。”   学长心说你这家属的姿态真的很明显了。   江眠抿了下唇。   陈故……是不是有点太过黏他了?   他又不是傻白甜,一开始陈故说他也报了暑假班的时候,江眠没多想是因为他以为陈故是想进修一下,毕竟暑假班请了他喜欢的画家孟照来讲两节课。   可现在他要离开南界大了,陈故就又要跟他走……   太奇怪了吧?   所以在第二天省级选拔赛考完后,江眠和夏令营的同学老师们聚餐过后,陈故送他上荣荀来接他的车前,江眠纠结了好久,还是开口了:“陈故……”   “江眠。”   陈故却突然打断他:“你看,有流星。”   江眠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见有流星划过夜空。   毕竟南界大算是在郊区一点的位置,这段时间天气又很好,万里无云。   陈故笑:“许愿了吗?”   江眠摇头,认真道:“流星是运行在星际空间的流星体被地球引力吸引,在穿越大气层时发生电子跃迁所产生的光迹,这是一天文现象,不是什么神迹。许愿没用。”   这话说完,江眠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解风情了。   但陈故只是轻嘶了声,伤心道:“可我许愿了,要是真的不能实现的话,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江眠抿唇,抬头看他:“你许了什么愿望?”   陈故没有说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而是道:“希望我喜欢的人以后也能够喜欢我…不用像我喜欢他那样那么喜欢我,一点点就够了。”   陈故想了想,在指甲上比划了一个很小的点,比蚂蚁还小:“这么点就够了。”   江眠一时无言:“……虽然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自己愿意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但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想说你这么好的人,不该这么卑微。”   陈故又倒抽了口冷气:“你先把那张好人卡收回去。”   江眠:“?”   陈故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忍了好久才忍住想要去抱他的冲动:“别说卑微了,只要他不会喜欢上别人,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就这样下去。”   只要江眠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拥有一些小特权。   小小的就够了。   但只能他有。   江眠觉得他这个语境已经不是假设了,所以他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皱眉:“我没听你说过。”   他觉得陈故算是他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如果他喜欢谁,他是会告诉陈故的;所以为什么陈故不告诉他?   还是说……   陈故低叹,垂首注视着江眠,他在最冲动的年纪,怎么能够按捺得住自己心中的悸动?   对江眠的喜欢,已经要化作浪潮将他吞噬,让他窒息。   偏偏他溺毙得心甘情愿,甚至恨不得这辈子就被那些海草化作锁链纠缠住一生,永远的在江眠身边,直至死亡、腐烂,最后又化作滋养这些情绪的养料。   陈故攥紧了江眠的行李箱,认真道:“江眠,我已经用行动告诉他了。”   江眠彻底愣住。   他又不是傻子,陈故对谁最好,身边只有谁玩得好,甚至自己的亲弟弟陈易深都完全比不上,他当然知道。   江眠动了动唇,本能地像面对其他人的告白那样想要拒绝陈故,却被陈故直接截断:“你先别说话。”   “我只是告诉你。”陈故说:“我答应过叔叔,不能早恋,也不能带着你早恋,所以……等你满十八后再告诉我答案。”   ……   之后江眠上了荣荀的车时,缓了好大劲缓过来的第一反应是——   他爸知道了????   江眠到现在还不知道过年时独自一人的陈故被喊到江眠家和他们一起过,就被江聊一察觉到了什么。然后江聊一纠结了足足三个月,才找陈故谈话。   江聊一没有觉得陈故喜欢自己儿子这件事恶心,他只是希望陈故能够暂且放一放。   高中三年,学业为重。   .   陈故虽然说了不是要他现在的回答,但是从未经历过这个场面的江眠遭不住,在当晚没有回陈故的消息,第二天面对陈故的可怜狗狗表情包时,也只是有点心虚地回了个忘记看手机了,然后继续躲。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论最好的朋友喜欢自己,该怎么办?   关键是这事也找不到人说。   江眠试图搜索引擎,结果下来并不如意,所以他很发愁。   他哥荣荀就看了他三天的苦瓜脸,看江眠无时无刻都皱着眉,终于在一个晚上带夜宵回来的时候问了:“江眠,陈故跟你表白了?”   江眠:“……?!”   荣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了。   他给江眠开了罐某红皮包装的牛奶,轻哂:“这小子耐力不行啊,这就跟你说了?”   江眠整个人都懵着:“哥,你…早就知道?”   荣荀悠悠道:“很明显啊,他盯你紧得都恨不得要把你揣怀里走了。”   江眠被这比喻冲击得沉默了两秒,第一反应居然是他好像终于有人可以问了。   所以江眠抿住唇:“那…哥,我要怎么办?”   荣荀问他:“他说他要追你了吗?”   江眠摇头。   “说要给个回应了吗?”   “没……”   “他有做什么特殊的举动吗?”   江眠持续摇头。   荣荀嗯了声,因为今天心情不错,也乐意做这个“爱情导师”,所以他又突然袭击地问了句:“你喜欢他吗?”   一直在荣荀的问题中摇头的江眠,下意识地就点了下头。 第119章 番外:if线(三)   当晚江眠躺在床上时, 和时间熬到了两点,都没有睡着。   他打开手机,看着陈故发出来的一个个消息气泡,而他这边是一片空白, 才感觉到陈故究竟有多能聊。   从多久以前开始这样的呢。   江眠也不记得了。   他忘记了自己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被陈故入侵、占据。   但他知道一开始肯定不是这样的。   所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陈故的?   江眠想不出答案。   他把手机倒扣拍在自己心口上, 合上了眼。   等到第二天江眠的生物钟把他唤醒时, 因为睡的时间太短,江眠还有点头疼。   但他还是支棱起来了——给陈故发消息。   江眠组织了几次措辞, 才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回复:【抱歉, 昨晚跟我哥吃夜宵,没注意看手机。】   嗯。   他之前也这样回复过陈故, 应该没有什么破绽。   江眠收起手机后,就开始等自己的叮咚响起。   一般没有什么人找他, 都是陈故给他发消息。   但他等到早上十点了,差不多是陈故起床的点了——陈故已经从暑假班回来了,他前天就说过。   可江眠没等到陈故给他发消息。   于是接下来江眠差不多每二十分钟都会看一眼,确定不是叮咚吞了。   然而一直到下午,陈故都没有回他。   ……他最近,躲陈故确实躲得有点明显。   陈故是不高兴了吗?   江眠抿住唇, 决定打电话跟陈故道歉。   但是他没想到陈故没有接。   所以江眠在下午是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竞赛练习册, 想了想,又拿起来装进了背包里, 坐地铁去找陈故了。   陈故在南界租了房,之前靠近新城区, 后来靠近老城区, 因为离他家近,就两个地铁站的距离。   江眠有陈故那儿的钥匙, 每次去找陈故都很方便。   他买了他喜欢吃的牌子新出的口味,拎着雪糕打开了陈故家里的门后,在换鞋子时也没见陈故来迎接他。   但陈故在家。   除非陈故新买了鞋子,不然他外出的鞋子都在鞋柜里摆着。   所以江眠把视线投向了紧关着的卧室门。   他抿唇,拎着雪糕袋敲了敲门:“陈故。”   江眠主动道:“对不起。”   他没有试图掩盖什么:“我这几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的确有点躲你,对不起。”   陈故在里面没有回应,江眠便转身靠着门,低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在想该怎么办才好。   他和陈故之间,一直都是陈故在不停地主动,这好像还是他俩第一次“冷战”。   江眠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正要再出声跟陈故说一句对不起,靠着的门就突然被人打开。   他整个人是完全倚在门上的,突然的悬空让体育成绩回回勉强踩在及格线上——还是被陈故救起来的及格线——的他根本稳不住身形,直接往后倒。   然后他就砸进了陈故的怀里。   江眠抬眼看着稳稳站着接住了他的陈故,愣了一下,在意的不是陈故抱住了他的事,而是他脖子上的伤:“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他皱起眉,借着陈故的手臂站直身体转身去看陈故,就见陈故的脖子上和手臂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抓痕。   “你和人打架了?”   不对,不像。   陈故这个伤痕的角度和方向更像是……   “你自己抓的?”   江眠见他要收回手,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陈故,到底怎么回事?”   陈故垂着眼,有点时间没修的额发和他的眼睫一起掩住了他眸中的神色,他装作沉默,去调动江眠的情绪,让江眠为他着急,去担心他。   江眠最心软了。   他要想办法把江眠这颗心永远地困在他这里。   就算是不属于他,也得是他的。   陈故默不作声地挣了一下,想要甩开江眠的手,惹得江眠头一回在他面前发火:“陈故!”   他的直觉总是很敏锐,他能够感觉到陈故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能够猜到陈故可能在算计什么。   但江眠生气的点不是陈故可能在算计他,而是他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不回你消息你不高兴你可以说,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你也可以不原谅我。”   江眠认真道:“但你不能这么对你自己。”   “……我不舒服。”   陈故知道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他轻声:“江眠,我昨天去看了医生,我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   江眠皱眉:“什么?”   陈故低低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吗?”   江眠当然记得,因为陈故说这话时就挂在他身上,上一句话是说打完球好累,就让他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当时江眠让他靠陈易深,因为陈故真的很重。   然后陈故就说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碰别人。   .   陈故继续:“前天离开暑假班时有个同学勾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差点给他过肩摔,后面一直因为这个不舒服…我昨天就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可能是皮肤饥渴症。”   江眠有点懵:“等下…什么?”   陈故给他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话,然后故意把某些词替换,显得这个病特别严重。   江眠听到陈故是因为太久所以逆反,反而极其排斥人的接触后,下意识想要松开自己抓着陈故手腕的手,却被陈故反手给抓住了:“江眠。”   他说:“但我跟医生说我有想要接触的人。”   陈故后续的话都不用说出来,江眠就能够明白。   太明显了。   江眠对上他漆黑的眼瞳,被里面直白而又炽热的情绪烫到,本能想要后退稍微避一避,后背却贴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陈故关上的门。   其实江眠不是第一次进陈故的卧室,之前在陈故家玩时遇到突如其来的暴雨,因为他雨水过敏,他还在陈故家里留宿过,甚至睡过陈故的卧室,那时候陈故就在他边上打地铺。   但这一次,危险感就像是阴影一样,笼罩着整个房间,逼迫着江眠,要将江眠给“绞杀”。   江眠组织了一下措辞:“你。”   他深呼吸了口气,才勉强平静:“医生有说你这个病要怎么治疗吗?”   陈故轻声:“没得治的,这种病,连药物都没有。只能靠接触缓解。”   江眠不说话了。   要是陈故没有跟他表白,要是昨天他哥没有跟他来那一出,他们之前的关系还只是好朋友好兄弟的话,江眠是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那你不舒服就找我好了。   可现在他说不出口。   但陈故太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占据了江眠生命中这么多的位置,成为了江眠身边一条拿自己的身躯圈着江眠的恶犬。   一条只要有别人妄想靠近,他就会亮出自己嚇人的獠牙和利爪,弓着脊背警告、驱赶对方,让江眠的周围只有他。   他当然知道要怎么才能让江眠点头。   陈故忍着皮肤饥渴症带来的难耐,刻意把握着那个界限:“没关系的,江眠。”   他一边把开口的后果告诉江眠,却又一边在江眠周围增加更多的锁链。   “你最好不要帮我缓解,因为这个是有瘾丨性的,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我只要学会忍就好了。”   陈故语气轻柔:“我们只是朋友,说不定高中毕业后,迟点大学毕业后,就会散了。我不能用这种理由捆绑你一生,你以后会……”   陈故本来是想说“你以后会结婚生子”,可这话还没出口,光是想想,他就觉得他要嫉妒到发疯。   江眠是他的。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以后”。   所以陈故深吸了口气,把自己习惯随身携带的美工刀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了江眠的手里。   他握着江眠的手,把刀片推出来,声音无比的冷静,话却疯得让人胆寒:“你还是先杀了我吧。”   江眠:“?”   陈故轻咬着后牙槽:“如果你不杀了我,要是让我知道你喜欢上别人,我一定会去杀了那个人。”   而江眠不可能能够瞒着他。   因为一定会永远看着江眠。   无论用什么方式。   江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虽然知道陈故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话还是有冲击到他。   可是细想一下,真的会是陈故能够说出来的话,甚至能够干出来的事。   他对他的占有欲,其实从来就没有藏着过。   江眠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其实从他纵容陈故在他身边圈地界的那一刻起,他好像就早恋了。   只是心动了,他却不知道。   “你……”   江眠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好了。   所以他只能在哑口无言后,先问:“你现在还很不舒服吗?”   江眠的反应有点超出陈故的预料。   陈故沉默了下,选择随机应变:“嗯。”   “那,要怎么帮你纾解?”江眠认真地想了想:“你这样抓着我,够吗?”   陈故那些念头早就要憋疯了:“不够。”   他小声,又委屈:“我好想抱你。”   江眠总觉得他要是拒绝了,陈故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江眠沉默了两秒,轻咳了声:“那你先松开我的手。”   陈故乖乖松手,江眠把那把他实在是有点怕的美工刀收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你想怎么……”   江眠说不出那个字。   但陈故已经明白了什么,急冲冲地一把熊抱住了他。   江眠轻嘶:“陈故。”   他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你轻点,我不是你书房里的沙包。”   “你当然不是。”   陈故满足地把脑袋埋在江眠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口:“你软多了。”   江眠:“……?”   他耳尖有点红:“闭嘴。”   陈故乖乖地哦了声,但半分钟后,又忍不住:“你换洗发水了,你没告诉我。”   江眠停顿了足足两分钟:“我之前用的没了,昨天跟我哥吃夜宵沾了一身味,所以用的我哥的洗发水……”   陈故有点咬牙切齿:“你还用的是别人的。”   江眠不得不提醒他:“陈故,我没有答应你。”   陈故不说话了。   江眠被他困在他的臂弯间,半边身子抵着门,感受着他身上好不容易一点点下去的气息再度冒了出来,有点无可奈何:“我们不能早恋。”   “那……”   “我也喜欢你。”   江眠之前是想不明白,所以才纠结。   但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他就不会踌躇。   他认真道:“不至于要等到我十八后,等到高考考完,我们就告诉我爸我们在一起了。”   陈故没忍住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江眠再度提醒他:“陈故。”   陈故有点恨江眠这脆弱的身子骨,可他也知道,江眠是真的身体差,他初一时甚至不能参加体育课,一直到初三上学期才结束吃中药。   所以陈故又小心地松开了他一点。   “你好点了就让我去拿药箱,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好不了的话…可以让我这样一直抱着你吗?”   “……”   最终陈故还是在江眠的凝视下在差不多时就松开了江眠,让江眠去拿了药箱。   江眠给他处理伤口时,就听陈故忽然嘀咕了句:“我也该考法的。”   “?”   又作什么妖?   陈故碎碎念:“陈易深也想考法,到时候他说不定又和你同班,宿舍也有可能分到一间。啧。”   “那是你弟。”   江眠给他缠上纱布:“而且南界大可以花钱住双人宿舍,不一定要求同院系。”   陈故的眼睛亮了。   江眠瞥他:“你想跟我一起住直说就好,没必要绕一圈。”   他不信陈故不知道。   陈故就等着这句话:“真的?”   江眠嗯了声。   他是想反正到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陈故这病他也不放心。   结果陈故的下一句是:“那我可不可以帮你重新洗个头?”   江眠:“……?”   陈故不高兴道:“你用的别人的洗发水。”   “……”   算了。   他太清楚陈故是什么人了。   江眠缠好最后一圈:“我自己洗。”   大概就是因为太清楚陈故是什么人了,所以江眠没忍住,走出去两步后,又回头警告他:“你不许在门口蹲着。”   确实有这个想法的陈故委屈地哦了声。   ……   至此,也许是一个选择错位但情节对位的故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啦!   这本书算是彻彻底底的完结啦,但眠眠和陈故的故事还会永远的继续下去。无论是春夏秋冬还是风花雪月,一个又一个的新年,他们都会陪伴着彼此一直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