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不觉》作者:梦里長   作品简介:   让你保护我,没让你压我。保镖X少爷   Alpha特工组成员闻弈接到了一项特殊任务:成为一个名叫江鹤苓的Omega的贴身保镖,护送他穿过边境线。   江鹤苓,一区联盟代表家的小少爷,在外名声有二:一是体弱多病,二是玉貌花容。   闻弈盯着半卧在床的病美人,笑容轻佻:“要多贴身?同吃同行,同睡一张床?”   江鹤苓不置可否,反手送了闻弈一个金属项圈——那是用来抑制A对O产生腺体反应的抑制器。   看着那个和狗圈没什么区别的抑制器,闻弈脸色冷了下来:“江少爷这是招保镖,还是养小狗?”   江鹤苓微微一笑:“要怎么使用你,看我心情。”   -   闻弈X江鹤苓   Enigma X Alpha   自恋花孔雀 X 病弱大美人   -   注:Enigma是ABO世界中比Alpha还要强的存在,可以标记Alpha。   攻明面上是A,其实是E。   受明面上是O,其实是A。   标签:强强-年下-甜文-HE-ABO-EA-保镖X少爷-原创-架空 第1章 “给我打”   联盟军官专属的住宅区内,一辆通体漆黑的机械摩托车穿过林荫大道,风驰电掣,在A区最后一栋别墅门前停下。   轰鸣声渐息,闻弈长腿刚一撑地,别墅大门便自内向外地打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管家打扮的中年Alpha了出来,微笑着唤了声“闻先生”,似乎早就预料到闻弈的拜访,于此等候。   跨坐在机械摩托上的闻弈正对着后视镜拨弄自己被风吹乱的额发,闻言拿眼角瞥了一眼管家,以及他身后两位站岗的警卫员Alpha。   “看样子江少爷在家呢。”   管家没有否认:“少爷此时不方便见客,闻先生怕是白跑一趟了。”   听到这“逐客令”,闻弈停下了动作,没什么表情地将目光投向管家,重复道:“不方便?”   “是的。”管家点头,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看来没打算向闻弈解释江鹤苓为什么不方便。   闻弈眉尾很轻地扬了一下,嘴角提起三分笑,眸光却是冷了下来,看得出来这闭门羹让他吃得很不爽。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自打接到顶头上司艾瑞上校交代的保镖任务,加上今天,闻弈前前后后找了江鹤苓三次,都没能见到人。   第一次是在Alpha特工训练营。闻弈刚结束一场训练,正琢磨着不干了之后该去哪里找乐子,就收到艾瑞上校的通知,他成了“江选之子”,将被秘密派遣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给一区联盟代表的儿子江鹤苓做保镖,送他回到一区。   这段时间一、二区边境摩擦升级,联盟内部也暗流涌动,一区代表江启元身处风暴中心,危机不断,为了保护儿子,不得不把他送离联盟。   严格来说,闻弈并不是Alpha特工组的正式成员,他不会像其他队员那样对上级指令完全服从,所以听到任务之后,闻弈直接表示他不想蹚这趟浑水。   但艾瑞上校只是告诉他,是江鹤苓自己选的他,如果他不想去,那就让江鹤苓改变主意。   江鹤苓在联盟没有官职,但他有个身居高位的爹,联盟上下多多少少都要卖他几分薄面。   也是因为这个,闻弈才会去见江鹤苓,问一问怎么就选中了他。   不过等他去到训练营的休息区,江鹤苓已经在警卫员的护送下离去,只留下淡淡的玫瑰味信息素。   第二次去找江鹤苓,是在医院。   江鹤苓是个Omega,还是个身体非常差的Omega,据说是分化时腺体变异,得了严重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除了让他身体比一般的Omega还要弱以外,还让他更容易进入发情期,时不时就得进医院。   被拦在医院外,闻弈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人家身体抱恙,的确不方便见客。但现在,江鹤苓已然身体好转,闻弈又一次上门拜访,仍然被一句“不方便”打发,心里不免有些恼火。   他算是看出来了,江鹤苓这不是不方便见他,是不想见他。   “您可以先回去,等少爷空了,自会邀请您上门。”管家继续说着。   闻弈心里不爽,脸上却是笑容更甚,他长腿一跨从机械摩托上下来,两三步便走到了中年Alpha面前。   “回去我也没事做,不如就在这等你家少爷有空。”闻弈望了一眼别墅紧闭的门窗,又对管家说,“你们少爷不会不让我进门吧?”   Alpha一般都身躯高大,管家即便到了中年也依然挺拔,但闻弈的身高直逼一米九,在Alpha中也是佼佼者。方才跨坐在车上时还不明显,此时他与管家面对面而立,垂眸看过来一眼,便让管家感到了压迫感,可见他等级不低。   沉默片刻后,管家似乎是收到了指令,后退一步与闻弈拉开距离,同时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片别墅区位于谷山附近,向南二十公里便是联盟议会大楼,是联盟开辟给联盟要员的居住地,每一栋都是一模一样的布局与装饰。   有些官员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改造别墅,有些人则懒得费工夫。江家应该处于前者与后者之间,虽然没有改变别墅的布局,但却是对别墅附带的花园做了别出心裁的设计。各种各样的花草果树错落有致,甚至还有一个葡萄架。   此时刚入春,气温宜人,闻弈跟着管家走进别墅,嗅到了满院的花香,清新的细风让他心中的不爽散了些许。然而很快,那些不满与恼火便都卷土重来。   管家把他带到了一楼的某间会客厅,给他上了一杯红茶之后也没有多待,留下闻弈一个人在这里苦等。   哦,不对,也不是只留了他一个人,会客厅外还站着个警卫员,说是让闻弈有需要就找他,其实就是留下来监视闻弈。   闻弈不是个有耐心的,等了约莫二十分钟就有些坐不住,心中的不爽更是愈演愈烈。   这江鹤苓架子倒是大得很。   就算进了Alpha特工组,闻弈也没有学会遵守规矩,脾气上来更是不管不顾。山不来就他,那他只好去就山了。   因为职务的关系,闻弈虽然不住在这里,但对这里的布局还算了解,也知道为了保护这些政府要员,别墅区外防护重重,于是别墅内部的安保系统就没那么严密。   闻弈稍微用点心,便轻松地避开了门口的警卫员,把一楼摸索了一遍,没能找到江鹤苓的所在。   屋内楼梯有监控,闻弈便从窗户翻到了外面,打算从外面上楼。   正当他轻巧落地,背后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猫叫,闻弈转过身,便见一只黄白相间的橘猫拱着身体,目露凶光地盯着他。   不等闻弈行动,橘猫便飞快地跃起,一爪子朝他拍了过来,闻弈反应飞快地躲过,劲风袭面时,鼻腔中嗅到了浅浅玫瑰花香。   这熟悉的信息素气味让他想到了在特工组闻到的淡淡玫瑰香气。   看来这橘猫是江鹤苓养的,平时也没少抱着,都沾上了他的信息素气味儿。   橘猫一击不中,也没再出手,凶狠地盯了他一眼便转身跑了。闻弈蹲在原地,看着橘猫沿着墙角跑到另一侧,向右一跃而起,借着树干为跳板,跳上了二楼的窗帘紧闭的窗台。   橘猫回头看了一眼闻弈,然后轻车熟路地从窗户留下的缝隙挤了进去,消失不见。   一阵微风拂面,闻弈闻到了空气里更加浓郁的玫瑰味信息素和有些刺鼻的青草气息。这青草气息不是自然的草木香,而是Alpha信息素的气味儿,和那股玫瑰香味儿交织融合,莫名有些暧昧。   看着那窗帘紧闭的窗户,闻弈眯了眯眼睛。他已经可以确定,江鹤苓就在其中,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接二连三被拒之门外,死皮赖脸地进门又被搁在一旁晾了许久,闻弈心头冒火,也打算学那只猫跳上去一探究竟。   他倒要看看江鹤苓这家伙躲着他在干什么。   别墅二楼不算高,闻弈不需要借用树干,只在墙壁上用来装饰的凸起石块上借力便跃了上去。   他按着窗台的小臂肌肉鼓胀,用力一撑便半蹲着上了窗台。   室内浓郁的信息素从窗户缝隙飘溢而出,扑了闻弈满鼻,那暧昧的玫瑰和青草混合的气息让他皱了眉头,心里琢磨着这江鹤苓莫不是在白日宣淫。   闻弈虽然行事不羁,但并没有看活/春/宫的癖好,正当他想着要不要避开的时候,忽地听到室内传来的交谈声。   “去给我倒杯水。”这声音音色清润,语调却是带着点黏腻和虚弱,加上这颐指气使的上位者语气,不难猜出是江鹤苓。   要喝水,看来这应该是完事儿了?   闻弈正琢磨着,又听江鹤苓说:“把窗户打开,你可以走了。”   “是。”   闻弈心头一凛,还没想好是自己先出手,还是坐等江鹤苓发现自己,那紧闭的暗色窗帘已经被“唰”的一声拉开。   刺鼻的青草味Alpha信息素席卷了闻弈的身周,同时,卧室内的情形也完全在他面前展现。   一个站在窗台边的青草味Alpha,一个躺在床上的柔弱Omega,还有方才钻进来蹲在窗台内侧的橘猫。   闻弈先是看到那位拉开窗帘的Alpha,长相还算俊俏,浓眉大眼的。身上衣着整齐,但周身浮动的信息素涟漪不平,白皙的脸上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上布满汗珠。   还挺激烈啊。   青草味的Alpha没想到这里有个人,瞬间变了脸色,警惕地做出防御姿势。他没有直接出手,显然是认出了闻弈。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Alpha拧着浓眉,浮荡暧昧的青草味信息素变得具有攻击性。   闻弈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丝毫没受影响。   “来找江少爷咯。”   Alpha狐疑地打量着他,思忖片刻侧眸看向了江鹤苓所在的方向,闻弈便也循着视线望了过去。   早先闻弈见过江鹤苓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苍白羸弱,美是美,但透着些死板的感觉,不像此刻有着活人气。饶是闻弈这种自恋狂都不免觉得,江鹤苓的“美名”还真是名不虚传,就是看起来太弱了。   Omega半个身子都在被子下,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身上那件米白色的衬衫衣襟大开,露出小片胸膛,和他漂亮的脸蛋一样,都覆着一层绯色,而宽敞的床铺上,被褥洁白却尽是褶皱,显然是刚遭受了蹂躏。   江鹤苓微微泛红的眼眶和薄唇无一不显情态,加上空气里浓郁的潮湿玫瑰气息,闻弈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江少爷的不方便,是被*得下不来床了啊。”闻弈幽幽说道。   青草味的Alpha立刻沉了脸色,呵斥道:“你在瞎说什么?!”   相较于Alpha的气急败坏,江鹤苓可算是脸色平静,他只是用漆黑的眼睛看了一眼闻弈,然后端起手边的玻璃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   看着他扬起白皙的脖颈,喉结滑动,潮湿的玫瑰气息不断钻进口鼻,闻弈忽然觉得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有些扰人,他腺体微动,不自觉地释放出了一缕信息素,清浅的琴酒气息融入其中,压过了那一点暧昧。   坐在窗台内侧的猫咪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喵”,似乎是被Alpha信息素刺激到了,它缓缓后退,伏低身体,对着闻弈做出了即将攻击的姿势。   “咚——”清脆的一声撞击玻璃的声响。   闻弈闻声转头,只见江鹤苓放下手里的水杯,望过来的同时抬起手臂朝着自己的方向招了下手。   “阿尔法,过来。”   闻弈不明所以,然后就听得一声柔弱猫叫,方才对他亮爪子的橘猫三两下便从窗台跳上了床,乖乖地蹭江鹤苓的手心。   看着听话的橘猫,江鹤苓弯了嘴角,然后吐出一个英文单词。   “Electric.”   细微的启动音响起,闻弈心头一凛,旋即被电击的刺痛感便从四肢传来。   江鹤苓在窗户上装了防御网!   只听“扑通”一声,方才还端坐在窗台上的闻弈已经从二楼窗台上重摔在地。   而江鹤苓则气定神闲地半躺在床上,一手温柔地撸着猫,一手按下床头的通讯器,冷冷地对着外面的警卫员们下达指令——   “给我打。” 第2章 纯情   闻弈手脚刚恢复知觉,就见四个穿着警卫员制服的Alpha突然出现将他包围。   “用不着你们来扶——”   话还没说完,最先靠近的Alpha已经是抬起一脚朝他踹了过来。   闻弈:“……”   这他妈就叫先礼后兵吗?   “喂喂喂,有没搞错?”闻弈一边避开对方的攻击,一边试图给自己申辩,虽然他爬了窗,但也是正正经经被管家请进来的客人啊。   然而那些警卫员压根没理会他的意思,手上攻击招数接连不停。闻弈闪身躲开背后劈来的一脚,同时抬手钳住了迎面而来的一拳。   一抬眸便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眼前这个Alpha正是刚才被管家留下来监视他的那个。   闻弈“嘿”了一声,说:“刚才不还给我端茶递水,现在就拳脚相向了?怎么回事你?”   Alpha拧着眉头,猛地用力才将自己被控制住的拳头收了回来。他才没有理会闻弈的话,只记得自己刚才收到的指令——揍他。   双拳难敌四手,警卫员们接二连三的攻击让闻弈也逐渐不耐烦,从最开始的闪避变成主动攻击。   讲不通拉倒,打趴下就over。   闻弈的攻击路数和这些警卫员有相似之处,但更狡猾一些,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杀个回马枪。比如他和那个监视过他的警卫员正面对峙时,就趁其不备地朝着他的命根子飞去一脚。   如果不是闻弈没打算下杀手,故意错开角度踢在他的大腿根部,这Alpha下半辈子的性福就没了。   挣开桎梏时,闻弈还偏头朝他一笑,威胁道:“再来我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啊。”   警卫员眉头紧拧,却也没停手,毕竟没收到要停下的指令。   不过闻弈却是注意到他方才往别墅看了一眼。闻弈旋身一脚踹飞右边攻来的Alpha警卫员,眼角余光便瞧见了坐在轮椅上被管家推出来的江鹤苓,正看戏似的看着他揍人。   也可以说是挨打。   这么一分神的工夫,闻弈肩背就挨了一拳。   闻弈心头窝火,没收着力,飞起一脚将那个Alpha踹出了两米远。   Alpha哀嚎倒地,闻弈动了动酸疼的肩膀,冷冷地朝着江鹤苓瞥去一眼。   “江少爷这是要看着我把他们都揍成残废吗?”   江鹤苓没说话,仍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闻弈被逼至死角。   在警卫员的前后夹击之中,闻弈快速旋身游走,躲过正面攻击的同时,借力打力地将右手边无法避开的攻击化解。   他腰背肌肉的灵活度和电光石火间的反应能力,都让江鹤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虽然闻弈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围攻下的重击,但方才闪避角度不佳,竟让另一人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脸颊上。   不算很疼,但闻弈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带着辛辣的杜松味信息素倏地释放,他一把拉住那名Alpha的小臂,腰背紧绷,一个过肩摔将人狠摔在地。   那警卫员还没从眩晕中回神,闻弈一记重拳便砸在他的脸上,让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闻弈冷冷地看着他鼻血四溢的脸:“还给你。”   “可以了。”   大概是见了血,又或是通过信息素察觉到闻弈真的动了气,江鹤苓终于是开了口。   可闻弈不答应了啊,他转着染上鲜血的手腕,冷声道:“我还没打够呢。”   “闻先生,手下留情。”管家立即开口,同时示意围着闻弈的警卫员们撤下。   一时间,情绪激昂的Alpha信息素都尽数收敛,闻弈的信息素便变得格外明显。   略显辛辣的杜松子和醇和的酒香,混合成了独一无二的琴酒信息素。   江鹤苓目光收束,凝聚在闻弈后颈凸起的腺体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疑惑。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闻弈微微侧眸,迎上了江鹤苓的视线。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待到鼻腔里那些混杂的Alpha信息素逐渐消失,辛辣刺激的琴酒和浅淡温和的潮湿玫瑰相遇相融。   “闻先生,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揍我的警卫员。”江鹤苓缓缓说道。   的确,揍是揍了,气却没撒完,但闻弈也不是个不依不饶非得见血光的人,便收了手。   “你知道我不是来揍人的还逼着我揍人,是不是欠?”闻弈将手背沾上的血在警卫员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转过身对江鹤苓说。   江鹤苓眉心皱了皱,没对他的挑衅做出回应,而是对管家说:“带闻先生去洗手。”   闻弈:“……”   洗什么手?   “不用了,”闻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不想给你当保镖,你换别人吧。”   江鹤苓:“不行。”   这理直气壮的拒绝给闻弈整不会了,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闻弈拧着眉很轻地向右歪了下脑袋,望向江鹤苓的目光里透着不解与不耐。   江鹤苓肩头披着一件外套,身上那股淡淡的潮湿感已经消失了,变得清爽又干净,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恢复了冷白,只有鼻尖和眼眶还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是冷风吹的。   闻弈看到他在冷风拂面时很轻微地缩了下脖子,如果不是一直盯着,几乎不会发觉。   “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江鹤苓再开口,语气倒是缓和了一些。   “你身边应该不缺保镖,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闻弈说。   江鹤苓眼角余光扫过那几个被闻弈打伤的Alpha,微微勾起嘴角:“显而易见,他们都打不过你。”   这勉强算是称赞的话让闻弈心里的不爽散了些许,说话语气也松了下来:“不是他们太弱,只能说是我太强。”   江鹤苓:“……”   “你让他们和我打一场,就是为了试试我的身手?”闻弈问。   “本来可以不用试,”顿了顿,江鹤苓又说,“如果你没有不走寻常路的话。”   闻弈:“……”   哦,所以是恼他不走寻常路去爬了窗。   闻弈笑了一声:“嗳,你别误会,平时我可不这样,小/黄/片我都不爱看。”   哦,言下之意是偷看他江鹤苓还比不上看小/黄/片。   又是一阵冷风拂过,江鹤苓嘴角的弧明显了一些,嗓音却更冷了一点:“所以呢?是要我夸你一句纯情吗?” 第3章 贪图美色   “哦,是要我夸你一句纯情吗?”   “那倒不用。”闻弈不以为意,他没觉得自己方才这话有冒犯到江鹤苓,毕竟他压根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说了句实话。   “少爷,起风了,回屋吧。”管家出言打断了这并不令人愉快的对话,生怕一言不合,江鹤苓又要下令给闻弈揍一顿。   江鹤苓垂眼收回视线,由着管家将自己推回屋子里,在闻弈要跟进来的时候,转头又道:“不想被夸,闻先生可以回去了。”   闻弈挑了下眉,心说江鹤苓这话说得跟“不想被打就赶紧滚”也没什么区别。   “张叔,你送一下闻先生,”江鹤苓说完瞥了一眼闻弈,补充道,“走正门。”   闻弈:“……?”   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不走寻常路。   闻弈眉心微蹙,嘴唇张合,尚未开口,江鹤苓又说:“还有,闻先生有闲心的话不如好好想一想之后的计划,毕竟我不能光明正大离开联盟。”   这一副没的商量的高傲姿态让闻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着江鹤苓的背影喊:“我说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联盟那么多人,你挑谁不好,非要我?”   电动轮椅持续走远,直到闻弈鼻尖嗅不到那股淡淡的玫瑰香味,江鹤苓才停下,他没回头,只是微微侧眸,晕着绯色的眼角睇向闻弈,上下打量他两秒才道:“你的长相,勉强能看。”   闻弈:“……”   什么叫勉强能看?   他分明就是英俊潇洒!   不是闻弈自恋,要说长相,整个联盟还真没有Alpha比他还要俊俏,要么个子没他高,要么长相没他帅。虽然闻弈只是Alpha特工组的普通组员,还总是因为不守规矩而受罚,但这不影响他在联盟一众小O心中的人气。   可即便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有信心,闻弈也不认为江鹤苓选他只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毕竟江鹤苓会明目张胆地去Alpha特工组选人这件事儿就透着点微妙。   自从第九区因陨石天灾而覆灭,同时相邻的第八区陷入混乱,为了稳定其他七大区,一、二区牵头成立了国际联盟,维护社会稳定。   可随着第八区与一、二区交界发现前所未有的特殊矿藏,边境摩擦频繁发生,国际联盟不过就是湖面上一层薄薄的冰,平静的冰面之下是无数暗流涌动。   联盟内部成了一、二区为首党派较量的战场。虽然出身三区的艾瑞上校立场不明,但他同意暗中派人护送江鹤苓回到一区,闻弈不难猜到这简单的一个任务调遣背后,是艾瑞上校和一区代表江启元达成了某种合作,而闻弈自己则是这次合作中的一个小棋子。   一个尚不能直接抗命的棋子。   闻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儿,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骑上摩托回了Alpha特工基地,去见了艾瑞上校,勉强答应这次任务。   艾瑞上校并不意外,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得贴身保护,不能半途而废。在闻弈应下之后,又给了他一份方案,让他能够秘密地将江鹤苓带出联盟。   从上校办公室出来,闻弈刚准备离开基地大楼,就遇上了一个长相斯文的青年Alpha,正是情报分析组的石清,在ALAG基地里为数不多的能算是上是闻弈朋友的人。   “弟弟啊,我听说江鹤苓选中了你给他做保镖?”石清一开口,闻弈就皱起了眉头。   “……弟什么弟,叫哥。”   石清:“……”   闻弈虽然长得高,但其实才二十一岁。石清一开始就因为他傲人的身高被唬过,加上一次任务中闻弈救了他一回,他便在不明真相中,喊了闻弈好长一段时间的“弈哥”。后来知道真相差点没悔得眼泪落下来。   “哥你个头,和你说正事儿呢,被江鹤苓挑中可不是好事儿。”石清没好气,想敲他脑袋,但碍于闻弈太高了,他还得跳起来打,只得做罢。   闻弈皱着的眉头没松开,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石清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他来咱们基地挑人也没保密啊,气傻了吧你?”   闻弈:“……”   “我以前还觉得咱们这里很安全,江鹤苓的手伸不进来,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权力的力量。”石清感慨完,话锋一转又说,“幸好你俩信息素匹配度只有百分之十,你才能幸免于难。”   他这一番话每一句闻弈都能理解,但组合到一起就有些不明所以,不过闻弈并不关心,只是听到信息素匹配度时微微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谁做的检测?”   “还能是谁,当然是江鹤苓啊。”石清说,“我在人事组有个朋友,他知道咱俩关系好,私下跟我提了一嘴,说江鹤苓来咱们基地第二天就调用了你的信息素样本。”   听到从内部调用样本时,闻弈微蹙的眉头松开来,却还是有些不解:“招保镖而已,为什么要做信息素匹配度检测?”   “啊?你不会不知道江鹤苓的‘美名’吧?”石清愣愣问道。   “知道啊,”想到江鹤苓那张脸,闻弈啧了一声说,“的确长得还不赖。”   “……”   “重点不是他长得赖不赖,而是他压根不是个好O。”石清无语道,压低的声音里透着嫌弃与八卦,“他选保镖有两个条件,一是要长得好的,二是要和他信息素匹配度高,能让他爽的……呸!”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石清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又小声说道:“所以,他明面上找保镖,其实都是在给自己填充后宫,据说每天身上的信息素味儿都不一样。”   闻弈:“……”   这他还真没听说过。   闻弈知道江鹤苓这号人物还是因为他自己忽然成了“江选之子”,之后对江鹤苓的了解,则都是来自系统内部的联盟军官家属资料。   至于外界那关于江鹤苓一个病秧子Omega还如此风流成性的传闻,闻弈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却也没觉得意外,毕竟闻弈今天就撞上了江鹤苓白日宣淫,潮湿玫瑰的确是沾了一股草味儿。   听他这么一说,闻弈倒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这次的保镖任务需要保密,江鹤苓还敢明目张胆地来基地挑人。   挑保镖这事儿他平时没少干,就算多这一次也不会引人怀疑。   “我打听过了,你俩匹配度超低,这下江鹤苓肯定不会来祸害你了。”石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可以放心了。”   “……”   闻弈无语,心里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庆幸的,毕竟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江鹤苓的保镖。只是奇怪如果江鹤苓真的存了收后宫的意思,在得知信息素匹配度超低的情况下,怎么还是选了他?   正琢磨着,闻弈心头一动,脑子里忽然闪过之前江鹤苓夸他长得帅。   啧,这家伙果然是贪图我的美色。 第4章 我的人   江鹤苓来Alpha特工组挑人没有保密,而闻弈去到江家也不是秘密。   于是第二天,关于江鹤苓看上了特工组的闻弈的传闻有了后续,那就是,闻弈悍然抗命,直接找上门揍了江鹤苓……的警卫员们。   从此,联盟无人不知,闻弈和江鹤苓这对俊A美O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传言江鹤苓被气得不轻,差点又进医院,而闻弈则因为无端斗殴、以下犯上,被艾瑞上校罚去押送一批罪犯到鸟不生蛋的空中监狱——安城监狱。   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事儿,实际上闻弈的确成了江鹤苓的保镖,负责暗中护送他从联盟回到一区。   所谓被罚去安城监狱也只是幌子,闻弈要借着押送要犯之名将混入其中的江鹤苓带出联盟。   第九区覆灭之后,第八区内部及其边境动乱不断,相邻的一、二区都受到影响,但只能加强自身边防,并没有理由去插手他区内乱,于是第二区提出建立国际联盟,以联盟的名义插手。   所以联盟议会大楼是建立在二区境内,厄斯加山脉以南的阿纳斯城。   从这里往东五百公里是八区,往南一千二百公里是二区首都凯洛斯城,往西北方两千公里便是一区首都,需要穿越地势险要的厄斯加山脉。   江鹤苓既然要秘密返回,自然是不能直接从联盟飞过厄斯加山脉,所以艾瑞上校给闻弈的那份方案里,安排了他以囚犯的身份被送到第二区的安城监狱,经第八区绕行至边境进入一区境内。   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让行动师出有名且适合江鹤苓伪装的身份不容易。会选择囚犯身份,一是因为现在联盟现在的局势,江启元身为众矢之的,他能插手的行动身份一定是其他各方势力首要筛查的目标;二则是因为这更方便将闻弈合理地安排到江鹤苓身边。   联盟监狱所处位置偏僻,所以往外押送要犯时一般都是用专用飞机。   停机坪上,三辆武装押运车车门打开,身戴镣铐的囚犯们在警员的催促下依次下车,排着队走向机舱门。   江鹤苓因为生病所以鲜少露面,联盟众人皆知他长得好看,真正见过他的脸的人却是极少的。   不过既然要伪装成囚犯,江鹤苓也还是做了一些改变,比如把冷白的肤色变得暗沉,略长的头发变得凌乱,已然是从衣冠楚楚的贵公子变成了形容邋遢的阶下囚,甚至连身上的信息素都从潮湿的玫瑰味Omega信息素变成了相似的天竺葵Alpha信息素。   即便如此,闻弈也还是在众多穿着相同囚服的Alpha中,一眼认出了江鹤苓,无他,只因为江鹤苓那双漂亮的眼睛太好认了。   狭长明亮,似含风情又崭露锋芒,见之难忘。   舱门口,和闻弈同行的警卫拿着电子档案一一核对,关于江鹤苓的资料已经暗中做了更改,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闻弈还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穿着囚服戴着电子镣铐的江鹤苓向他走来。   站起来的江鹤苓比闻弈想象中要更高一点,勉强够得着他的鼻尖,只是在一众凶神恶煞的Alpha中,还是显得有些过于羸弱,看起来有点好欺负。   刚这么想着,闻弈就注意到走在江鹤苓身后的Alpha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用膝盖蹭江鹤苓大腿后侧。   这个Alpha比江鹤苓高半个头,身形壮硕,气质阴狠,脖颈上还文了条蛇,垂眸看向江鹤苓的目光带着露骨的欲望。   江鹤苓察觉到文身Alpha的动作,没什么表情地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让出了前路。   文身Alpha也停下脚步侧眸看向江鹤苓。   江鹤苓看都没看他,朝着右侧偏了下头:“你先走。”   文身Alpha没动,倒是一旁的警卫员不满地催促:“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在这里可没人把江鹤苓当少爷,警卫员说着便用手里的电棍杵向了江鹤苓,然而那根粗硬的电击棒没能碰到江鹤苓的腰间,而是抵上了文身Alpha的后背。   文身Alpha在警卫员出手时错身而来,替江鹤苓挡了警卫员的一棍警告,也因为这一推撞在了江鹤苓身上,与他瘦削的后背、挺翘的臀部来了个紧密相贴。   江鹤苓被他撞得踉跄,这文身Alpha便顺势用戴着手铐的手掐上了江鹤苓的窄腰,稳住他的身体,甚至他还故意用拇指磨蹭着江鹤苓挺翘的上臀。   江鹤苓眉心微蹙,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文身Alpha,然后挣脱开来,在警卫员的催促下继续往前走。   文身Alpha双手在虚空握了握,低笑着说了一句“手感不错”。   在他抬脚往前跟去时,囚犯队伍中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Alpha忽然快步从他身边经过,不仅故意将他撞开,还借此把他和江鹤苓隔开。   这一点儿小插曲前后不过十几秒,却已经是让闻弈眉梢挑得老高,心说江鹤苓还真是个妖孽啊,都带着一身Alpha信息素了,还能惹得其他Alpha觊觎,蹲监狱也不耽误他拈花惹草。   在囚犯们走上了飞机落座的过程中,那个长相颇为清隽的Alpha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护着江鹤苓,把他和文身Alpha隔开。   闻弈知道他是和江鹤苓一起伪装的随行保镖,负责在监狱保护江鹤苓。   这次押送的罪犯都是跨区犯罪的国际罪犯,经由联盟制裁判处死缓和无期徒刑之后送往安城监狱服刑。   安城监狱算是复合型监狱,关在这里的罪犯来自五湖四海,根据刑罚不同,分为第一监狱和第二监狱。   死缓和死刑犯会大多都关在安城第一监狱,而被判无期徒刑的罪犯则是关押在第二监狱。也就是说闻弈这次押运囚犯的行动有两个目的地,飞机会先将死刑犯们送到安城第一监狱之后,再将无期徒刑服刑者送到第二监狱。   而江鹤苓冒用的身份就是一个被判决无期徒刑的罪犯,闻弈会在二次押送时,把他换出来,带着他悄悄离开。   押运飞机飞到安城第一监狱的过程中遇到了雷云聚集,比预计到达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自从陨石天灾引发山火之后,全球气温便受到影响,靠得越近,雷雨和风雪便越发频繁。初夏天气变幻,飞机无法按照既定航线从第一监狱飞到第二监狱,只能临时改乘押送车。   这么一耽搁,便耽搁到了夜里。被第一监狱的长官安排在休息室里的闻弈没能等来调配的押送车,倒是等来了临时关押囚犯的羁押舱里发生斗殴的消息。   动手的人正是那文身Alpha和伪装成囚犯的保镖,而动手原因自然是江鹤苓这个妖孽。   等闻弈闻声来到羁押舱,斗殴事件已经是被警卫员制止了。   不算宽阔的羁押舱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Alpha信息素气味,参与斗殴的几个Alpha抱着头蹲了一排,手持电棍的Beta监长正拧着眉训斥着。   江鹤苓不愧是出身高贵的少爷,就算是摆出怂蛋一样的受降姿势,腰板也是挺直的,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落魄之姿。   闻弈还没走近,就注意到了他挺拔的背影。   江鹤苓虽然在Alpha里算羸弱,但其实作为Omega来看,只是有点偏瘦,身材比例倒是极好的,尤其是此刻因为蹲立的姿势,那腰又薄又窄,显得其下臀部浑圆又挺翘。   看起来非常好草,难怪能引得这群禁欲许久的罪犯遐想联翩。   “咚——”   “一个个的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打架,真是嫌命长,哼,也是,你们都是判了重刑的人,也没几天好活了。”   警棍敲击声和监长的训斥声拉回了闻弈的思绪,他连忙收回视线,转而去看其他三人。   这场架打得挺凶,除了江鹤苓脸上没伤,其他三个Alpha都挂了彩,文身Alpha最严重,额角至眼尾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淋了半张脸,那名保镖嘴角也挂着血。   对待罪犯,狱警们可没有好脸色,什么难听的威慑之词都能说得出口,大约是恼怒这场斗殴的起因,还出言讥讽了江鹤苓的长相。   这一番人身攻击外加人格侮辱之词下来,不管是参没参与斗殴的囚犯们脸上都露出了愤恨的神色,甚至那位偷偷保护江鹤苓的Alpha都强忍怒火气红了脸,但江鹤苓却始终神色淡淡,仿佛挨骂的不是自己。   没一会儿,江鹤苓的目光便聚焦到一旁看戏的闻弈身上,薄而锋利的眼皮微微下压,平静放松的目光忽然就有了力度,好像不满闻弈就这么看热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看的地方不太对,对上江鹤苓的视线,闻弈莫名有点心虚,他眨眨眼错开视线打断了那名Beta警卫员口若悬河的训斥。   “这位监长,骂完了没有?骂完了是不是该处置处置,该放人放人?”   闻弈说话的语气其实很和善,但他那不甚在乎的调调在别人听来就会有几分刺耳,所以那监长噤声转头的时候,脸上都是被打断的不满,不过在看到闻弈胸前那枚写着“ALAG”代表Alpha特工组的徽章时,到嘴边的呵斥便吞了回去。   毕竟联盟还没解体,得给几分面子。   “放人?”Beta监长冷声反问。   “哦,”闻弈做出了恍然的神情,“应该说交人。”   监长知道这批罪犯中有几个是要移交给第二监狱的,他看了一眼闻弈,然后询问身旁的手下:“押送车调来了?”   “还没有,可能要到明天早上了。”那手下小声回答道。   监长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闻弈说:“既然明天才能移交,那也就不影响现在受罚。”   闻弈无所谓道:“随你。”   虽然这些罪犯,要么判了无期徒刑,要么判了死缓,但毕竟还没有到该死的那一天,也只能送去关禁闭。   闻弈没有意见,反正明天一早就能带走他们,关一晚上而已,江鹤苓应该还没弱到一晚上都待不住。   这么想着,闻弈就看到一直蹲着的江鹤苓起身时身形忽然摇晃了一下。   闻弈:“……”   四个人依次从羁押舱走出来,那些缭乱的信息素气味也一起飘散开来。   闻弈鼻尖微动,忽然在那不算好闻的混杂气味儿中嗅到了熟悉的潮湿玫瑰味,那是属于江鹤苓的Omega信息素。   “怎么回事?不是都打了强效抑制剂吗?怎么他们还能释放信息素?”嗅到这令人不适的信息素气味儿,有Alpha警卫员皱眉疑惑道。   “可能是时效过了,一会儿再给他们都补一针。”   抱着手站在一旁的闻弈神色微动,江鹤苓正好从他面前走过,那股潮湿玫瑰的气味细细寥寥,却独树一帜,闻弈不自觉朝着江鹤苓看过去,忽然发现江鹤苓的脸色泛红,嘴唇冷白。   “慢着。”闻弈忽然开口。   押送的队伍停了下来,闻弈抬眼看向官职最高的Beta监长,指着江鹤苓说:“这人就不用关了,交给我。”   Beta监长沉默地看着他,脸色是显而易见的不满。   一半是因为闻弈这颐指气使的语气,一半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地方三番两次地被挑战权威。   “这位……闻长官,”监长思忖片刻才记起闻弈的名字,“你只是负责押送囚犯,人既然送到了我们这里,要怎么处置就不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了。”   闻弈看了他两秒,然后笑了一声,明知故问道:“这里是第一监狱吧?”   问完他又指了指江鹤苓,继续道:“既然还没把他送到第二监狱,那就还在我的职责之内。”   监长脸色变得难看,闻弈却朝他扯了个笑脸,语气温和:“我的人,我想管,轮得到你有意见吗?” 第5章 艾斯死了   争论的最后,闻弈和那Beta监长一人各退一步,江鹤苓可以不用关禁闭,但那名伪装成囚犯的保镖却是没能幸免,被送去了禁闭室。   无他,因为江鹤苓虽然是斗殴事件的起因,但并没有动手,揍人的人是保镖。   闻弈把江鹤苓从禁闭室里救下来,却没地儿安置他了。   一般刚送来的囚犯都集中安排在羁押舱,等待后续分配牢房,大概是因为最近犯罪率飙升,第一监狱的临时羁押舱几乎全满,Omega牢房倒是没满,不过刚才有个Omega抑制剂过敏突然发情,现在里面弥漫着一股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闻弈要是把江鹤苓送进去,估计他没待一会儿就会被诱导发情。   想找个单人间都找不到,最后闻弈只好把江鹤苓给带到了他的专属休息室。   “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太招摇了?就不怕引起旁人的怀疑吗?”进门之后,江鹤苓开口问。   “那能怎么办?”闻弈不甚在意地耸肩,“再把你搁在Alpha堆里,诱导你发情那才是真的玩儿完。”   “你的担心很多余。”江鹤苓厌恶地皱了皱眉,想到那些Alpha他就浑身不适。   “是吗?”闻弈转身,经过江鹤苓身边时嗅了嗅,“你的信息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鹤苓懒得解释,而是问:“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闻弈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通讯器,到达第一监狱时他就已经将情况上报,临时安排的押送车将在一个小时后到达。   “一个小时。”   江鹤苓点了点头,环顾一圈之后径自走到了休息室里唯一一张沙发椅边坐了下来:“给我倒杯水。”   闻弈:“……”   “您这都穿上囚服了,还要当少爷呢?”   江鹤苓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归你管吗?渴了不管?”   “……”   闻弈方才对着监长说的那句“我的人”不过是随口一说,为了烘托气势,装个逼,现在倒是成了江鹤苓来堵他的话。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揶揄,怎么从江鹤苓嘴里说出来就平添几分暧昧,闻弈思想歪了一下,努着嘴嘁了一声:“别恶心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闻言,江鹤苓朝他举起了带着电子手铐的手:“那就给我解开。”   江鹤苓不是真的囚犯,自然也没必要逃跑,解开手铐没什么问题,反正这间休息室里没有监控,只要不闹出大动静都没问题。   不过还没等闻弈给他解开镣铐,敲门声倒是先响了起来。   闻弈收回手,朝着坐在沙发椅上的江鹤苓偏了下头,意思再明显不过——“您要是再坐下去,可能就太引人注目了。”   江鹤苓起身站到一旁,闻弈便一屁股坐了下去,笑着开口:“去开门。”   江鹤苓:“……”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闻弈,片刻后,竟然听话地走到了门边,把门打开来。   门外站着的两个男性Alpha,一年长一年轻,都是第一监狱的狱警。   年轻的那个Alpha看到是江鹤苓开门,愣了一下才转头看向闻弈:“闻长官,抑制剂送来了。”   江鹤苓闻言飞快地瞥了一眼那狱警手里的透明盒子,里面放着一管手指大小的注射剂,正是Alpha囚犯专用的高浓度强效抑制剂。   Alpha的身体里有天生的战斗因子,尤其是和同性相对时,一丁点同类信息素都可能引发斗争,所以为了维护Alpha监狱的稳定,所有囚犯的腺体都会被注射强效抑制剂,用来抑制他们释放信息素。   其实现在已经有了电子抑制器,一种颈圈式抑制器,不仅可以抑制Alpha之间的信息素影响,还能抑制Alpha对Omega产生腺体反应,比强效抑制剂安全可靠得多。不过因为这种电子项圈用材昂贵,没人愿意把这钱花在这些囚犯身上,所以监狱还是用注射式的液体强效抑制剂,反正没有人会关心这些犯罪分子会不会腺体受损。   “搁这儿吧。”闻弈朝着面前的桌子抬了抬下巴。   两人走进来将抑制剂放下之后却没有离开,其中较为年轻的那个狱警微皱着眉,目光在江鹤苓和闻弈之间转了个来回,犹豫片刻,颇为不满地开口:“闻长官,把他安排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闻弈把那管抑制剂拿了出来,一边打量一边说,“怕他在我手上跑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年轻狱警否认道,脸上依然挂着不赞成的神色,“只是让一个该待在牢里的罪犯待在休息室,不合规矩。”   闻弈闻言停下摆弄抑制剂的手,目光扫过狱警板正严肃的脸,勾起嘴角问:“合规矩?哪里的规矩?你们第一监狱的规矩?”   无论是他还是江鹤苓,可都轮不着第一监狱的人来管。   年轻狱警因为这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还想再说什么,旁边年长的狱警已经是拉住了他,小声制止道:“行了,监长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你管。”   说完他便识时务地对闻弈告了辞:“我们就不打扰闻长官了。”   年轻的狱警不情不愿地被拉出了门,隔着尚未完全关闭的门,两人的交谈声传了进来。   “你这小子,在咱们这耿直就算了,那是联盟来的人,你狗拿耗子管他干什么?”   “那你说他一个押运官为什么要和囚犯待在一块?”   “啧,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啊。你说他一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半夜把一个漂亮美人带回去,能干什么?”   后面那番猜测其实声音很小,但无奈闻弈和江鹤苓耳力都不差,所以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   闻弈表情变得古怪,心说我看起来像是这种荒淫无度的人吗?   当然不,所以只能说第一监狱的风气不好,这里的人会思想龌龊,才会见谁都龌龊。   “啧,看来这第一监狱不简单呢。”闻弈悠悠感慨。   江鹤苓抬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忽然轻笑着说:“闻警官不看小黄片,倒是对监狱里这些龌龊腌臜的事儿懂得不少啊。”   闻弈:“……?”我懂什么了?   闻弈不明所以,对上江鹤苓天生含笑的一双眼睛,莫名就觉得这人又在故意撩拨他。嗅着空气里浅淡的玫瑰味信息素,闻弈嗓子发干,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两口之后发现江鹤苓又占了他的位子坐到了沙发椅上。   “你倒是一会儿累都受不得。”闻弈将另一杯水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大概是看在这杯水的分上,江鹤苓没有出言怼他,而是把手伸到了闻弈面前,让他给自己解开电子手铐。   这种电子手铐其实不会影响他用手端起杯子,只是要双手捧杯。江鹤苓的教养让他无法忍受自己用这种别扭又不优雅的姿势喝水,当然他也无法接受闻弈亲自喂他,尽管闻弈不会这么做。   闻弈站在他面前,微俯下身,一边输密码给他解锁,一边问:“这玩意儿你能不能用?”   这问的是方才狱警送来的抑制剂。   闻弈把江鹤苓单独带出来一半因为怕他待在Alpha堆里受影响,一半则是因为他知道江鹤苓腺体脆弱,这种强效抑制剂打下去,他当场就能晕倒。   但此时江鹤苓自身的信息素正不断地逸出,几乎要取代用来掩盖性别的Alpha信息素,不用抑制剂似乎也不太行。   “不需要。”江鹤苓说。   “离开这里也不代表就能立刻脱离押送队伍,最起码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安全,你确定你能——”   “闻队——”   突然间响起的急切男声打断了闻弈的话,穿着联盟制服的Alpha冒冒失失地抵开了门,脸上的表情在看清室内情形时由紧张的疑虑化为了惊诧的疑惑。   沙发椅上,闻弈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将江鹤苓压在身下。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闻弈的身体就做出了反应——刚被打开的手铐咔的一声被扣合,他左臂一抬,将江鹤苓又被束缚的双手推到头顶,同时身体下压,与江鹤苓身体紧贴,呼吸交错。   猝然拉近的距离让一切感官变得清晰,属于另一个人的肉体触感,信息素的香味儿,以及微弱的呼吸声都在一瞬间缠绕。闻弈甚至能看清江鹤苓扩大的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   这姿势可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引人遐想就多引人遐想,也算是把那个狱警的臆想给坐实了。甚至闻弈还不着边际地想着:江鹤苓的这双眼睛可真像深海中幽深的漩涡。   吸人。   这一刹那,空气仿佛凝固一般,门内外的三人都僵在了原地。   “谁让你不敲门的?”闻弈沉声打破了沉默。   说话间他的气息喷在江鹤苓的脸上,那股强势的琴酒味信息素也将他包裹。江鹤苓回过神,长睫颤了颤复又垂下去,不动声色地沉了呼吸。   “啊……哦,对不起长官。”手下立刻站得笔直,罚站似的低头道歉,没敢再多看。   闻弈松开手,慢慢地从江鹤苓身上起来。   “什么事儿?”   手下依旧头都不敢抬,快速说道:“艾斯死了。”   闻弈:“谁?”   手下:“艾斯。”   “……”所以艾斯是谁?   沉默了片刻,那冒冒失失的手下回神,赶忙补充道:“就是刚送来第一监狱的那个,脖子上有蛇文身的Alpha。”   闻弈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怎么死的?”   “初步判断是抑制剂过敏引发猝死,更具体的还不清楚。”手下三两句便把方才禁闭室发生的事儿说了。   艾斯,也就是那个轻薄了江鹤苓的Alpha,在被送到禁闭室之后按照规定补了一针强效抑制剂,却没想到两分钟后突发性死亡。   闻弈敛眉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正缓慢地捻着指腹。   等手下说完,他才半抬眼皮,眼角余光扫过座椅上的没什么表情的江鹤苓,不甚在意地对手下说了句“知道了”。   汇报完情况之后,手下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还不忘把刚才没关严实的门给紧紧关上。   “咔嗒”一声,房门紧闭,闻弈转过头看向江鹤苓:“你干的?” 第6章 礼尚往来   “你干的?”   听到这句疑问,江鹤苓讶然了一瞬,然后摇头否认:“不是。”   闻弈眯了眯眼睛,审视着仍坐在椅子上的江鹤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内的吊灯,总之江鹤苓的皮肤更白了一些,那双眼睛也在吊灯的光芒下变得明亮清晰,十分坦然。   闻弈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了方才近距离接触时产生的念头,原来江鹤苓的瞳色不是黑色,而是灰色,像蒙了雾的深海。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干的?”江鹤苓问。   闻弈依然看着他,只是将视线焦点从他的眼睛移开,落到了他被手铐锁住的双手上。他往前两步走到江鹤苓面前,朝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个药丸胶囊大小的银色金属。   这是他方才给江鹤苓解开手铐时,在手铐极其隐蔽的位置发现的东西。   “你先回答我,这是什么?”闻弈问。   江鹤苓神情不变:“高浓度Alpha信息素提取液。”   闻弈闻言微挑眉梢,他捏起那枚金属,指腹靠拢轻轻一捏,那胶囊便弹开变成了一个微型的注射器,药槽已经空了。   他将这针剂放到鼻间嗅了嗅,嗅到了很淡的苦味,是江鹤苓身上的那股天竺葵味儿的Alpha信息素。   不用问闻弈已经明白江鹤苓为什么会带着这玩意儿,多半是担心在伪装过程中自己信息素逸出会暴露他Omega身份,要用这Alpha信息素遮掩,又或是因为Omega在被Alpha临时标记后会极度渴求Alpha信息素,于是做了后手准备。   但不管哪一种可能,江鹤苓身上越来越淡的Alpha信息素都昭示着,他没有把这管信息素用到自己身上。   “所以,你把这玩意儿用到谁身上了?”闻弈问。   江鹤苓没答,这在闻弈看来等于是默认。   八成是用到了那倒霉的艾斯身上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的手,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闻弈回想了一下,这一路除了最开始上飞机的时候江鹤苓和艾斯有一点接触,之后就没什么接触了。   不,也不是没有,在羁押室打架的时候就有,毕竟艾斯脸上那道伤口就是江鹤苓“不小心”造成的。   闻弈看过监控视频,当时看到江鹤苓在躲闪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用戴着手铐的手磕在艾斯头上,他只当是江鹤苓在伺机报自己被轻薄的仇,没想到江少爷不解气,还趁其不备给他扎了一针。   Alpha和Alpha之间因为信息素天生相克,只是信息素碰撞就令人难受非常,他们不仅无法被对方标记,还会在信息素的作用下针锋相对。   给一个Alpha注射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提取液,就等于在他本就沸腾的血液里又注入了滚沸的油,那滋味儿可想而知。   江鹤苓大概也只是想报复一下艾斯,毕竟没必要要了他的命。   闻弈微俯下身,盯着江鹤苓无害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儿:“我说江少爷,你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了?”   在监狱都敢胡作非为,乱搞小动作。   室内属于闻弈的信息素还没有消失,距离拉近,那股带着强势的琴酒信息素变得浓郁,随着呼吸进入肺腑,让江鹤苓忽然有些气闷,他一把推开了闻弈,冷声道:“离我远点。”   闻弈愣怔抬眸,就见江鹤苓偏头轻咳起来,他眉头紧蹙,眼尾因为呛咳泛出些许红,露出些许不合时宜的脆弱感来。   “……”   闻弈被推的恼火都不好意思发作,不等他询问江鹤苓是否无恙,敲门声忽地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克制有礼的三下,是受了教训的手下。   “什么事儿?”闻弈懒得开门,朗声问道。   “闻队,第一监狱的监长要调千奇过去接受调查。”手下答道。   “千奇”便是江鹤苓伪装的囚犯,监长这个时候要查他,必然是因为艾斯的突然死亡。   虽然不确定艾斯具体的死亡原因,但他死在这个点,就算和江鹤苓无关,也会因为那管信息素提取液变得有关。   闻弈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烦躁地回了一句“让他等着”。   手下噤声没再说什么,脑子里却是冒出了一连串的“奇思妙想”,比如“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闻队是个同性恋,喜欢漂亮Alpha”,再比如“也不知道闻队多久能结束,这万一要是太过持久,也不好和第一监狱的监长交代”,诸如此类。   休息室内,闻弈自然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在手下脑子里玩出了花,他还在回忆他之前看到过的囚犯资料。   艾斯犯的是贩/毒罪,其量足够他死一万次,而他之所以被判死缓,是因为他还有同伙没有落网,这背后的关系网也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艾斯在更换监狱的时候突然死亡,很容易就会被联想到同伙灭口,第一监狱怕担干系,只能严查,找出这个罪魁祸首。   啧,还真是有点棘手。   闻弈想着,瞥见江鹤苓止住了咳,他便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江鹤苓。   “少爷,你说你现在要怎么办?”闻弈靠在桌子边,一边抛着微型注射器,一边玩味儿地问。   平复呼吸的江鹤苓抬起眼皮,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收了你的信息素。”   见江鹤苓眼角眉梢都是不满的嫌弃,闻弈心念电转间便明白江鹤苓带着Alpha信息素提取液的原因是第二种。   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会抵触其他Alpha的信息素。   上回还是青草,这才一周不到就换了天竺葵。   啧,石清所言不虚,江鹤苓就是个浪荡子,还是个胆大妄为、睚眦必报的浪荡子。   “那可不行,”闻弈一心二用,一边在脑子里思索对策,一边继续道,“外面的人大概都认为我把你拘在这,是在行什么苟且之事儿,你身上要是没留下我的味道,他们会怀疑我不行的。”   江鹤苓:“……”   “所以啊,”闻弈侧眸对江鹤苓微笑道,“你就忍着吧。”   江鹤苓身上那股Alpha信息素味儿几乎完全被更强势的琴酒味所取代,微苦的杜松子压过了天竺葵,缠上了他本体的潮湿玫瑰,他不自觉放缓呼吸,适应着信息素交织时细微的痒与疼。   正当他忍耐着腺体的异样,平复愈渐躁动的身体,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这回可不再是克制有礼的敲门,而是不耐的拍门。   “闻长官,还请你开门配合。”监长隐含怒气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进来。   闻弈停下动作,颇有些苦恼地看着大门。   “你不用太担心。”   江鹤苓从椅子上站起来,淡然开口:“那一点信息素提取液经过特殊处理,在正常的Alpha体内只会留存两个小时,非腺体注射的时间只会更短。”   说着,他朝着闻弈伸出手,纡尊降贵般的用食指点在他腕骨上,正好让自己看清通讯器上的时间。“距离我给他的那一针,已经过去四十分钟,等他们做完尸检,那点信息素早已经消失了。”   手指贴在腕骨上不过一瞬间,但脱离时肌肤摩擦的微凉触感却是经久不散,闻弈看了看自己的腕骨,又看了看江鹤苓捏住杯沿的指尖,怎么觉察出一股嫌弃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表情?”江鹤苓嗓子发干,尽量优雅地端起先前那杯水,给自己解了渴,一回头就对上闻弈皱眉的脸。   闻弈回神,视线从江鹤苓的指尖移到他的脸上。他眼帘下因为方才呛咳而浮起的红还没消,冷白唇色沾了水,变得湿润潋滟。   空气里细微的潮湿玫瑰气息随着呼吸钻进肺腑,闻弈忽然想到了清晨时花瓣上聚着的露,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想要伸手去揩拭。   他也这么做了,不过手抬到一半,江鹤苓脸上的表情就变了,甚至上身还后仰了一点,幅度很小,但还是被闻弈捕捉到了。   这嫌弃的动作成功地激发了闻弈的叛逆因子,本欲垂落的手继续往前,倏地按在了江鹤苓的唇上。   江鹤苓双眸微睁,闻弈没给他机会开口,也没给他机会躲开,迅速地用指腹在他唇上用力地捻着。直到他冷白的唇浮出些许血色,他才松开手。   在江鹤苓的瞪视下,闻弈笑得狡黠:“你这一副病容,实在是不像刚被我狠狠蹂躏过,这样好多了。”   然而他刚笑了不到两秒,小腿肚子就忽然受袭,脚下一滑,景象变化,江鹤苓那张冷艳的脸便出现在闻弈头顶,而他被手铐束缚的双手也掐在闻弈的脖颈上。   闻弈:“……”   闻弈没想到江鹤苓会搞突然袭击,自然没设防。于是江鹤苓长腿一抵,上身一压,没费力地就把他压在了桌子上。   “你干什么?”闻弈没有慌张,也没有挣脱,冷静地看着江鹤苓。毕竟他可不觉得一个病歪歪的Omega能掐死他。   “礼尚往来,”江鹤苓俯身朝他贴近,一字一顿道,“我是不是也得证明一下自己?”   哪怕是背光仰视这种死亡角度,江鹤苓也是好看的,这种居高临下的睥睨让他多了几分强势的性感,有点带劲儿!   闻弈目光聚焦在他不断开合的粉色薄唇上,心想着,这家伙不是要亲他吧?!   靠!我是不是要躲?!   没等闻弈出手挣脱,他脖颈侧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轻嘶出声。   江鹤苓竟然揪他!!!   大概是没想到江鹤苓会来这么一出,闻弈脸上出现了如有实质的怔楞,一时竟没了反应。   瞧见他的表情,江鹤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视线故意掠过他微张的唇,轻声说:“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吻你吧。”   “……” 第7章 看不起谁?   说话间,江鹤苓轻浅的呼吸扫过闻弈的唇,蓦地让他心底冒出一团火来,烧得他耳根躁热,也不知是羞还是恼。   然而他刚想把这人掀翻开来,江鹤苓却先一步松开他直起身。然后闻弈就看到江鹤苓用被束缚的双手开始解自己囚服的领口。   一颗接一颗的扣子被解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以及线条明显的锁骨胸线在闻弈眼前袒露。   “你又要干什么?”闻弈呼吸一滞,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   “配合你啊,”江鹤苓将自己的领口扯歪,故作情态的眼睛抬起看向闻弈,“证明你……还行。”   闻弈刚在心里嘀咕江鹤苓这眼尾生风,一转一抬的风情分明是在故意勾引自己,冷不丁就听到这一声“还行”。   ——还行?!!   明明是个正向夸奖,但从江鹤苓嘴里说出来就只有揶揄和嫌弃,和“不行”也没什么区别。   闻弈心头火更大了:“你说我还行?看不起谁呢?”   江鹤苓笑而不语。   恰好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闻弈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要不你试试看我到底行不行?”给吞了回去。   他险些就着了江鹤苓的道!   诡计多端的Omega!   江鹤苓瞥了一眼哐哐作响的金属门,然后又坐回了椅子上,朝着闻弈抬了抬下巴:“去开门。”   “……”   “江少爷,你还——”闻弈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监长的干号打断。   “闻弈,请你搞清楚,这里是第一监狱,不是什么锦营花阵,我警告你,你——”   “哐——”门被从屋内拉开,强风卷着浓郁的高阶琴酒信息素喷泻而出。   闻弈高大的身躯在门口投下一片阴影,他冷声反问:“我什么?这么晚了,你们第一监狱的人都不睡觉吗?”   心头的闷火都化作了信息素释放,强势的琴酒信息素让门口的两个Alpha都不自觉后仰避开,而闻不到信息素的监长也因为闻弈眉宇间聚着的戾气而生出些许退意。   不过转瞬,监长便又强装镇定地斥道:“睡觉?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也就只有你还有心思在这睡觉。我再说一次,这里是第一监狱,你最好注意——”   闻弈烦躁地薅了一把落在额前的头发,打断他:“别跟我放狠话,我不吃这套。”   “……”   还有没有王法了?!   监长竟被他噎得不知说什么,只能怒目瞪视着眼前这个狂妄之徒。   “行了,到底想干什么,快放。”闻弈又说。   监长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道:“把千奇交出来。”   闻弈瞥了一眼正坐在沙发椅上装被蹂躏得不能自理的江鹤苓,问道:“你要他做什么?难不成监长也——”   他这个“也”还没说完,监长就怒火中烧地打断他:“你胡说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目无法纪,荒淫无道吗?”   说话间,监长的目光厌恶地掠过闻弈脖颈上的红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恶心东西。   “这你可就是冤枉我了啊。”注意到监长的视线,闻弈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还疼着的脖颈,“我说这是他打的你信吗?”   显然,在场所有人没一个信的,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蔓延着。   “所以啊,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闻弈倒打一耙,给监长气得脸色通红。   “闻长官,虽然你是联盟下派的押送官,但论警衔,你和监长并没有上下级之分,所以,还请你说话注意分寸。第一监狱的人不会像你这样。”这义正词严的发言,正是来自先前来送抑制剂的那名年轻狱警。   “别再废话了,赶紧把千奇交出来,他涉嫌谋杀囚犯。”监长不耐烦地把被闻弈带偏的话题拉回来,朝着身后两个Alpha使了个眼色,那俩Alpha便上前一步想要进门,但闻弈跟个人墙似的堵在门口,双方只能无措地僵持着。   “谋杀囚犯。”闻弈回头瞥了一眼正在看戏的江鹤苓,“他杀了谁?”   监长不满他故意装傻,瞪着他没答,倒是先前那个来通知闻弈艾斯死亡的手下开口说了句“艾斯”。   闻弈瞥了他一眼,故作恍然地点头:“就你刚说的那条蛇是吧。”   手下:“……我说的是有蛇文身的Alpha。”   闻弈摆了摆手:“不重要,你说他什么时候死的?”   “十分钟前,注射完强效抑制剂之后没多久就突发休克,然后抢救无效死亡。”手下继续说。   “打了抑制剂之后,休克死亡。”闻弈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监长,“十分钟前,这家伙一直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去给那条蛇打抑制剂?”   监长脸色变得难看,他现在算是听明白了,闻弈所谓的装傻不过是想给千奇洗脱嫌疑,将罪责推到第一监狱的头上。   “你是想说,艾斯的死因是因为抑制剂?”监长反问。   闻弈没有否认:“不然呢?”   监长冷哼一声:“如果是因为抑制剂,那么他在联盟的时候就应该死了,你可别说在离开联盟的时候你没有给他注射抑制剂,我已经查过了,艾斯在被抓之后不止一次地注射过这种强效抑制剂。”   闻弈挑眉:“是吗?”   “他不是死于意外,那必然是人为,所以这一路上与他有接触的人都有嫌疑。”监长沉声道。   这话说得可一点都不客气,不仅把所有同行的罪犯都拉进泥坑,还让闻弈以及一众押送警卫员都变得不那么干净。   “说的有道理。”闻弈点头称赞,复又问道,“但是证据呢?”   监长皱眉:“艾斯过往的注射记录就是证据!”   闻弈笑了一声:“这只能说明他之前对强效抑制剂没反应,不能说明你们给他打的抑制剂没问题。既然你说不是意外是人为,那就拿出是人为的证据。”   监长哪有什么证据,甚至法医那边的完整的尸检报告都没出来,他只是不想让闻弈这么轻易离开这里,留下一堆烂摊子让第一监狱背锅。   “我们来调查,就是为了找证据。”见监长被闻弈怼得哑口无言,那年轻Alpha连忙补充道,“若是坦荡,自是不必畏惧调查。”   “不错。”监长又有了底气,“千奇和艾斯动过手,也有过接触,自然是要严查。”   “也行吧。”闻弈随口道,然后转身走到江鹤苓面前,“还坐着呢?”   江鹤苓抬眼看了一眼闻弈,那眼神似幽怨似畏惧,演起被糟蹋的弱男子,那叫一个炉火纯青。闻弈都在心里给他叫好。   待江鹤苓起身,闻弈转身在沙发椅上坐下,长腿架在桌子上,问道:“你认识艾斯吗?”   江鹤苓:“不认识。”   “那你干吗打他?”   “我没打他。”   “但是他死了。”   “哦,听说了。”   “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闻弈转头看向监长:“听到了吗,他说不是。”   监长及众人:“………………”   有你这么审问的吗?   闻弈又说:“要不你来问?”   监长:“……”   “闻弈!”监长气得脸色涨红。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闻弈挠了挠被他吼得发闷的耳朵,好商量似的又说,“问话不行是吧,要不要搜个身,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监长实在是被气到了,胸膛快速地起伏着,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余光注意到江鹤苓方才朝自己看了一眼,闻弈忽然勾起嘴角:“搜吧,搜仔细点。”   监长深呼吸片刻,也想不出要怎么查,只能听闻弈的话,朝着一名狱警使了个眼色。   那狱警微微颔首,便朝着江鹤苓走去。   江鹤苓身上那股属于闻弈的信息素没有散尽,只是靠近,便会让Alpha觉得难受,Alpha狱警甚至在那强烈的刺激下逸出了些许信息素。   微苦的药味Alpha信息素散入空气中,江鹤苓原本放松的眉头再次蹙起,余光瞥见闻弈眼中那一点戏谑的笑,江鹤苓心里清楚——   闻弈这家伙故意提起搜身,就为了让他难受。   看来那句还行让他十分不爽啊。 第8章 这么粉吗?   负责搜身的Alpha顶着琴酒信息素的压力,仔仔细细地履行职责,双手从江鹤苓肩头摸到腰身,臀部和长腿无一幸免。   而江鹤苓则是僵硬地站着,双拳紧握,眉头紧锁,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结了冰的湖面,冷得刺骨。   闻弈站在一旁看戏,看着江鹤苓憋屈,他原本还挺高兴,但当他从空气中嗅到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时,那一点儿愉悦便化作了一种细微的不爽。   那种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染指的不爽。   再看那狱警流连在江鹤苓后腰的双手,便觉得有些烦躁。   大约是因为江鹤苓的目光太冷了,又或是室内的琴酒信息素忽然加深,那负责搜身的Alpha只能在强压下速战速决,搜完一遍之后便退开来,朝着监长摇了摇头。   “看来是一无所获啊,”闻弈忽视掉江鹤苓仿佛要杀人的视线,继续和监长阴阳怪气,“监长现在满意了吗?”   满意个屁,监长脸色非常难看,没等他思索出接下来该怎么继续甩锅,负责调度押运车的手下敲门而入。   “长官,押运车到了。”   闻弈闻言一扫方才的闲适,收起搭在桌上的长腿,站起身来悠悠叹道:“可算是来了,这地儿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这下第一监狱的狱警们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监长脸上更是忽红忽青,一双三角眼装满了愤怒的不甘。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闻弈从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在这跟他们虚与委蛇的配合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等押送车来。   “你给我站住!”监长忍无可忍,沉声叱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跟在他身边的两个狱警Alpha便上前一步挡在了闻弈面前,休息室里的气氛猝然变得紧张起来。   闻弈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怎么?赵监长这是连我都想查?”   监长冷声道:“这事儿不查清楚,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狗皮膏药似的纠缠,让闻弈耐心告罄,他冷着脸盯着监长看了两秒,开口道:“看来你们第一监狱是铁了心要找个人来背锅了,只是不知道让我背锅的代价,你付不付得起。”   话音刚落,只见闻弈右手翻转,监长腰侧枪袋里的枪便出现在他手上,而枪口则是对上了监长的太阳穴。   没有人看清闻弈是如何动作的,也没人想到闻弈会如此直接,就连跟着他来的那些属于联盟的手下也都愣了,看见狱警们警惕地将闻弈包围,他们才回神迅速往闻弈身边靠。   监狱的狱警可以佩枪,但为了防止发生犯人夺取枪支事件,狱警们在和囚犯接触时需要卸下枪械,所以这间办公室里除了闻弈和监长佩了枪以外,其余人都只有一根警棍而已。   霎时间,休息室里的斗争一触即发,只有江鹤苓往后退了几步,事不关己地高高挂起。   “闻弈,你疯了吗?”监长从惊诧中回神,朝着闻弈喊道。   闻弈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休息室里的人:“我也不想这样的啊,但你实在是有点烦。”   监长:“……”   “你这样无疑是不打自招,就算你挟持了我也没用,你……唔——”   闻弈手腕一转,枪口直接塞进了监长的嘴里,用行动让他闭嘴。   “闻长官,你别轻举妄动,这么做对你我双方没有好处。”那名严肃板正的年轻狱警劝说道。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收到消息的数名持枪警卫正在向着休息室靠近。   闻弈眼角瞥了一眼门口攒动的人影,啧了一声对监长说:“你有两个选择。一,停止你的甩锅行为,配合我完成任务,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二,继续找我麻烦,把锅扣我头上,那我就开枪崩了你,以及在场所有你的部下,然后把锅甩给那个家伙,你应该知道我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   “那个家伙”自然指的是江鹤苓。   江鹤苓:“……”   “唔敢!”监长目眦欲裂,囫囵着发出警告。   闻弈手上用了些力,食指扣上扳机,不耐烦道:“我敢不敢,你要赌吗?”   冷硬的枪口直抵咽喉,监长说不出话来,只能死瞪着闻弈,迎上对方冰冷又漠然的视线,他心底的愤怒仿佛也被冻结,逐渐熄火。   就凭闻弈能迅速夺枪制服他,他就知道闻弈有能力做到。   在死亡的威胁下,监长逐渐冷静下来。   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艾斯死亡这件事儿可大可小,不过是看双方如何处理。他一直黏着闻弈不松口,不过是看闻弈不爽,想借此让他也惹上一身腥臊,但他实在是没想到闻弈会如此张狂。   就算心知闻弈直接杀了他的可能性不大,但枪口就抵在他的喉口,多一秒钟就多一秒钟的危险。   监长深吸一口气儿,闭了闭眼睛做出选择。   其实他可以在闻弈放下枪之后反悔,直接以持枪挟持同僚的反叛罪给他抓了,但他也清楚闻弈敢这么嚣张,一定是有所依仗。   要么是依仗自己的能力,要么是依仗背后势力。毕竟从他单枪匹马地杀进了联盟代表府邸,打伤数名警卫也没收到什么实质性处罚,可就见一斑。   监长彻底打消了找闻弈麻烦的念头,于是短暂的冲突就此揭过,甩锅之战也直接熄火。   去到第二监狱的路上再没出任何意外,按照既定的计划,闻弈有惊无险地将江鹤苓从囚犯堆里换了出来,但也只换出了他。   由于先前那名保镖在第一监狱动了手,一路上始终被严加看管,到了第二监狱更是直接被送入禁闭室,闻弈没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借着另有任务的名头离开了第二监狱。   反正他只要保证把江鹤苓送出去就行。   趁着漆黑的夜色,闻弈带着江鹤苓又坐回了押送车,行至城郊,两人按照计划在废弃车场找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一辆陈旧的黑色汽车,上了车之后悄然离去。   坐在驾驶位上的闻弈,将副驾驶上放着的黑色包裹拿起来递给了后座的江鹤苓。   “里面有衣服,你把身上那身囚服给换了。”   江鹤苓一言不发地接过,打开了那黑色的包裹,里面除了有一套普通的休闲装以外,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里面是排列整齐的注射针剂。   江鹤苓没有先换衣服,而是拿出一管针剂,借着车内的灯光,撸起袖子找准手臂上的血管给自己扎了一针。   随着那管透明液体被注入血管中,江鹤苓紧皱的眉头徐徐松开来,然而不过片刻,他眉头再次皱起,半垂的眼睛里露出痛苦神色。   搁在一旁的金属盒子不慎掉落,叮叮哐哐的动静中夹杂着一声忍耐疼痛时发出的闷哼声。   前头正查看地图的闻弈循声回头,便瞧见江鹤苓仰靠在座椅上,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好似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闻弈将车子调到自动驾驶,作势要钻到后座来。   江鹤苓抿着唇,飘出一句:“没事,开你的车。”   那空了的针剂还在他手边,加上空气里还多了一股淡淡的抑制剂的药味儿,闻弈扫一眼便知道他做了什么。   江鹤苓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包裹是江家安排的,那针剂自然不会是害他的东西。只是那药剂的味道似乎有些特殊,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草木味,和之前那个青草味儿Alpha的信息素有些相似,却又不同,不像是普通的抑制剂。   “你最好是没事。”见江鹤苓脸上痛苦神色稍有缓解,闻弈便又坐了回去。   江鹤苓没理他,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虽然江鹤苓说了没事,但闻弈还是留了一点心神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这少爷死要面子活受罪,给自己装出个好歹来。   江鹤苓应该非常不好受,他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额上又不断析出汗珠,甚至还不受控地逸出些许潮湿玫瑰的信息素,不过他紧抿着的唇倒是比之前多了血色,也没再发出任何呻吟。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江鹤苓才从方才那种昏睡的状态里醒来。闻弈见他脸色比之前看起来好一点,心里便放松了一些,正想收回视线,却见他开始脱衣服。   小黄片都不看的正人君子,自然是不会偷看别人换衣服,闻弈立刻收回了视线。   但这辆车中央后视镜太大了些,加上江鹤苓坐的位置绝佳,闻弈的余光里总是闪过一抹白,动来动去,晃得他心浮气躁,只能一把将后视镜给转向了窗外,然后转头看向前方将明的天色。   余光里,江鹤苓似乎瞥了他一眼。   等到后座的动静停下来,一抹夜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闻弈嗅到那股带着苦味的潮湿玫瑰信息素,他才又投去余光。   联盟的囚服上身都是两件套,除了外套以外,里面还有一件短袖T恤。   江鹤苓只是脱掉了囚服外套,身上还穿着那件T恤,他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微微侧眸望向窗外。   夜风因为车速而变得汹涌,江鹤苓略长的头发在夜风中飞舞,而他身上那件薄薄的T恤也被风鼓动、飞扬。   他右手搭在车窗上,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头发中,将原本的额发后撩,露出整张脸来,长眉斜飞,眼眸半阖,神情懒散却矜贵。   闻弈还注意到他右耳耳垂上多了一枚黑色的耳钉,微弱的冷光映着他白皙的脸,杂糅出一种带着些许桀骜的性感,每一缕飞扬的发丝都像是钩子,勾得人痴怔。   闻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视线甚至还从他袖口钻了进去,瞧见他鼓起的T恤下白皙瘦削的胸膛。   晦暗的光线里,那抹暗白随着呼吸起伏,犹如夜色中的海浪,卷着几分温柔,一点粉色时隐时现,撩人心弦。   空气里的潮湿玫瑰信息素也随着夜风钻进闻弈的鼻腔,他喉结滑动,心说Omega都这么粉吗? 第9章 洗澡   “你在看什么?”   慵懒的声音随着风一起钻进闻弈的耳朵里,闻弈蓦地抬眸,视线撞上江鹤苓半阖的眼睛,对方眸光从长睫下投出来,落点向下,是他的喉结。   闻弈:“……”   “看你怎么不换衣服。就这么爱穿这身囚服?”闻弈语气坦然,装作自己是刚回头而已。   江鹤苓长睫微抬,目光停在他脸上:“你不是爱看我穿这身囚服吗?”   这话问得闻弈心头一跳,蓦地又出现了那种被撩拨的危机感。   这家伙果然对他图谋不轨,诡计多端的Omega!   脑子里思绪纷呈,闻弈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地反击:“所以少爷这是在讨好我?”   闻言,江鹤苓眼中的那点戏谑散了去,像是忽然没了兴趣,他没再说这个,而是问道:“什么时候到利斯坦?”   他岔开话题,让闻弈忽然有种自己扳回一城的快意,转过头,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预计到达时间:“一个小时。”   江鹤苓没再说话,又转开视线去看窗外飞驰的景色。   车内变得沉默,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汽车的轰鸣。闻弈也克制着自己没去看不该看的,闭上眼睛假寐。但空气里那股淡淡的潮湿玫瑰香味却始终散不去,勾得闻弈总是想起玫瑰,粉色玫瑰,沾了水珠的花蕊……   从离开联盟到现在,闻弈一天一夜没合眼,胡思乱想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天亮的时候,他是被江鹤苓叫醒的,睁开眼回头,正好瞧见江鹤苓一脸不耐烦地抬起了腿。   若闻弈再晚醒来一会儿,他这一脚必然是已经踹上了座椅后背。   “你警惕性这么差,是怎么混到特工组的?”江鹤苓收回长腿,眉头却还是皱着。   “不是我警惕性差,而是我对你没有防备。”闻弈动了动有些酸涨的脖子,“毕竟你不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   他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会,显而易见地看不起江鹤苓。   但江鹤苓没理他,而是看向窗外问道:“这是哪里?”   此时天光明亮,稀薄的云层下是散发着金芒的太阳,而在阳光下则是连绵不断的山峰,道路两侧一眼望去荒无人烟,只有凌乱无序的草木在晨风中摇晃。   闻弈愣怔片刻,猛地回头去看仪表盘上的导航线。   而液晶屏幕上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定格,实时地图没有更新。   闻弈皱眉操作片刻,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在他迷迷糊糊假寐的时候,自动驾驶的导航路线出了错,导致汽车偏离原本的路线,进入了一段陌生道路。代表着他们的那个绿色小点,此时正处于一段没有任何标注的路。   闻弈牙疼似的嘶了一声,退出自动驾驶,想要重新定位,规划路线,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荒郊野外信号不好,导航地图页面迟迟加载不出来。   “怎么回事?”江鹤苓从后座探过身,挨在他身侧,正好看到了仪表盘上卡顿的画面。   “可能或许大概……这笨车给自己绕迷路了。”闻弈恨铁不成钢。   江鹤苓闻言再次怀疑当初那份关于闻弈的调查报告里写他才大心细,实力强悍,是艾瑞上校最称手的一把刀,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现在怀疑也没用,江鹤苓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便开始尝试调整路线。   两人靠得近,江鹤苓身上的信息素便随着风往闻弈身上涌,熏得闻弈有些难受,他侧眸正想问“你那抑制剂是不是假冒伪劣”,眸光又撞上了一点粉色。   是江鹤苓的耳垂。   他左边耳朵倒是没有戴耳钉,只有看起来很软的圆润耳珠,覆着一层不太明显的绒毛。   除了耳垂,他鼻尖眼尾都晕着一点红,像是被风吹的,又像是忍痛忍的。   闻弈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吞了回去。   注意到他的目光,江鹤苓侧眸瞥了他一眼,闻弈立刻错开视线,开始试着拯救卡顿的导航系统。   本着没反应的东西拍一拍就会好的行为常识,闻弈“啪啪”两巴掌拍在了导航上,其中还有一巴掌拍在了江鹤苓的指尖,留下一道红印。   不过祸不单行,闻弈这两巴掌非但没能拯救导航系统,还让仪表盘直接黑屏了。   闻弈:“……”   江鹤苓:“……”   “这玩意儿也太劣质了吧。”注意到江鹤苓的视线,闻弈又嘴硬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能把你弄丢不成?”   江鹤苓没应声,仍是注视着他,甚至还微微眯起眼尾。   在闻弈被他看得尴尬想要转过头的时候,他又忽然伸手掐住了闻弈的下巴,迫使闻弈无法转开脸。   “干什么?”闻弈挑眉看着他。   “我得多看看你这张脸,不然会后悔挑了你。”   江鹤苓语气低沉,话像是忍了又忍才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但闻弈却只听出来了那带着撩拨的暧昧,他从江鹤苓手上挣脱,义正词严:“别跟我耍流氓,我不吃你这套。”   说着他还推了一把江鹤苓的胸膛,命令道:“坐回去,我肯定给你带到利斯坦。”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闻弈按在江鹤苓胸膛的手指正好擦过他薄衫下的一点凸起。刮蹭时的柔软触感似乎残留在指尖,散不去,闻弈忍了又忍才没去捻摸指尖,转而将车开到了路边停下。   安城背靠厄拉斯加山脉的岐山峰,算是二区最靠近八区和一区的城市,这里地理位置偏僻,经济落后,方圆百里除了边防军驻扎地就只有零星小镇,十分荒芜。   按照原本的既定路线,他们该往南去到海滨小镇利斯坦镇,再走水路进入第八区,而后转到第一区。但现在因为导航失效,他们已经完全偏离了利斯坦,停留在一个不知名的荒废路段。   这里信号很差,闻弈只能一边尝试用手腕上的通讯器往外发送联络信号,一边修理黑屏的车载导航。   大约过了十分钟,忽然短路的导航系统终于是在闻弈锲而不舍的尝试下重新启动,开始搜索定位信号,制定行车路线。   “啧,我可真是个人才。”闻弈颇为自得地拍了拍手,回头正想告诉江鹤苓大功告成,却忽然发现后座右侧车门被打开,江鹤苓不在,而先前被他放在座椅上的黑色背包也不见了。   “靠,江鹤苓这家伙,不会是自己走了吧。”闻弈嘀咕着拉开车门下了车。   虽然嘴里叨叨,但他倒不觉得江鹤苓会干出这种蠢事。   果不其然,他在周边找了找,没一会儿便在一片葱郁的芦苇丛里瞧见了江鹤苓的身影。   汽车停靠的道路地势高,往南的方向是个斜坡,而斜坡之下则是一堆怪石和青绿湖泊。闻弈走下来之后,便在芦苇纷飞间,瞧见江鹤苓正背对着他朝着湖中央走去,像个要投湖的傻蛋。   “我草,你干什么呢?”闻弈喊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注意到江鹤苓双手交叉捏着T恤衣摆,是要脱衣服的动作。   也的确如他所料,湖中央的江鹤苓双手一抬便将身上的T恤脱掉,露出他精瘦的上半身,然后他微微侧首,回眸朝着闻弈看了过来。   粼粼湖面映着细碎的晨光,江鹤苓就站在那抹光晕最亮眼的地方,他精致的侧颜被阳光浸染,白皙腰背也因为动作而牵出优美的线条,点缀着些许光芒。   好一幅美人入水图。   若是拍成海报,只怕要迷倒全联盟的Alpha。   就连闻弈都有一瞬间被美色迷惑,视线聚焦在他露出的小半臀丘和窄腰,心说这家伙的腰可真细,他一只手都能圈得过来。   “洗澡。”江鹤苓清冷的声音响起,闻弈倏地回神,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妈的,我就多余问。   “你不走吗?”不等闻弈说话,江鹤苓又问道,“还是你要下来一起?”   又来了,又开始了。   言语上的勾引还不够,现在都用上色诱了。   闻弈冷笑一声,断然拒绝:“大可不必。”   说完他便转过身,朝着江鹤苓放衣服的大石块后边走去。   在江鹤苓看不见的地方,闻弈皱着眉,抬手按了按有些发烫的后颈腺体,暗自骂了句脏话。 第10章 不是吻,是人工呼吸   大概是因为担心江鹤苓会溺水,所以闻弈没有走远,只是走到了湖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借此可以完全遮挡视线。   然而视线被隔绝,听觉和嗅觉便变得敏锐,他不仅能听到身后水流搅动的声响,还能从空气里复杂的野外气息中准确地捕捉到那缕浅淡的潮湿玫瑰香味。   细细寥寥的暗香浮动,刺激着闻弈,他脑子里总是不断冒出江鹤苓裸露的背影,纤细洁白的后颈,盈盈一握的窄腰,挥散了又重聚。   闻弈被扰得有些不耐烦,瞥见一旁的草丛里长着几朵白色星星状的野花,他便摘了一朵,搁在鼻下嗅着,以驱散鼻腔里的潮湿玫瑰味。   约莫过了五分钟,闻弈便听到身后搅动出水声在逐渐朝着自己靠近。   “洗好了?”闻弈高声问了一句。   “嗯。”江鹤苓应了一声,踩着鹅卵石一步步走向岸边。   如果不是难以忍受身上各种信息素杂糅的气味儿,江鹤苓是绝对不会选择在野外下水的。   少年时,江鹤苓腺体分化时发生了意外,导致腺体受损,不仅影响了他的身体发育,还使他的信息素能量变弱,容易受到他人信息素的影响,产生一系列的应激反应,需要用药物压制。   这次的监狱之行,他不仅没有按时注射药剂,还受到了不止一个alpha的信息素影响,所以方才在车上注射Er抑制剂时,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更痛苦,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那些残留在身上的信息素气味,让他感到不适,但江鹤苓有个强迫症,就是他不喜欢没洗澡就换上干净衣服,那对他来说和没换衣服没区别,本想忍到利斯坦,再好好清洗自身,却没想会迷路。   忍无可忍之下,江鹤苓也顾不得会被闻弈看光光,用湖水简单清洗,再换上干净衣服。   瞧见一道暗色人影从石头后逐渐向着自己靠近,闻弈起身,一边背对着他往车子的方向走,一边说:“少爷,还请你穿好衣服再过来,青天白日的,对着花啊草的耍流氓就算了——”   瞥见右侧草丛闪过一丝异动,闻弈吊儿郎当的调侃声蓦地停了下来,眸光猝然凝出警惕。   草丛里传来的踩踏动静变得明显,隐约间,一条弯钩似的毛绒尾巴一闪而过。   闻弈心头一凛,一边缓缓后退,一边紧盯着草丛中不断移动的暗影,透过草丛间隙,那不紧不慢向着湖边靠近的东西一点点露出身形。   是一只狮子!   闻弈再也顾不得江鹤苓是不是穿好了衣服,猛地回头朝江边的江鹤苓看去。   江鹤苓已经穿上了干净衣服,只是还没整理,衬衫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衣衣襟全敞。因为闻弈突然噤声,他正好也朝闻弈投来视线,看见他脸上的凝重神色。   闻弈抬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下寂静,草丛里那点儿动静变得明显,江鹤苓眉心微蹙,偏头就见草丛里走出一只瘦削的狮子,嘴角隐约可见猩红血色。   这狮子不算强壮,从体格和毛发判断,应该是只还处于成长期的幼狮,但就算是只幼狮,也足够对付江鹤苓了。   走出草丛的狮子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地盯着江鹤苓。闻弈已经不动声色地掏出了后腰的手枪,他没有直接射击,而是缓步朝着江鹤苓靠近。   他俩距离本就不算远,在一种奇怪的平和对峙下,闻弈持枪走到了江鹤苓身边。   潮湿的水汽让那股玫瑰味更明显了,闻弈小声吐槽:“你能别再散发信息素了吗?”   注射Er抑制剂之后,腺体会短暂地不受控制释放出积攒的信息素,并不多,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江鹤苓没理会闻弈的吐槽,因为他们对面的狮子忽然开始动了。   只听它喉间发出一声威慑似的低吼,两只有力的前爪开始踱步,似乎下一秒就会一跃而起发动攻击。   又是一声低弱嘶吼,江鹤苓后退一步往闻弈身后闪退,余光瞥见他抬起了持枪的右手,江鹤苓心神一动,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低喝道:“别开枪。”   闻弈一愣,却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扣动扳机的食指。   那狮子前爪拍地,往前又走了两步。情急之下,闻弈也没时间去问为什么不让他开枪,长臂一揽,搂着江鹤苓的腰身,用力一拉。   两人眼前景象猝然颠倒,接着便是汹涌的湖水将他们淹没。   闻弈一把带着江鹤苓扑进了湖水之中!猝不及防间,江鹤苓被迫灌了一大口湖水,口鼻喉间皆是胀痛难受,本能地开始扑腾。   若是能开口,他一定会丢了涵养,骂出两句脏话。   闻弈揽在江鹤苓腰上的手没有松开,甚至还因为他无意识的挣扎而更用力地禁锢着他,让他俩在水下身体紧贴,四目相对。   注意到江鹤苓眼中的怒气,闻弈挑了下眉,心说你生哪门子的气?不是你不让我开枪的吗?   江鹤苓本就身体脆弱,方才呛的那一大口水更是让他口中的氧气所剩无几,被窒息感笼罩,他紧皱眉头,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闻弈心头一紧,心说这江鹤苓莫不是不会游泳吧?   那他还敢在这陌生水域下水洗澡?   还不让他开枪?   在这疯狂吐槽的间隙,闻弈心里还在琢磨要不要给他渡口气儿。   水面之上,那狮子正在岸边俯首轻嗅,隔着水波隐约可见它略显凶恶的大脑袋,仿佛在斟酌要不要下水捕猎。   其实狮子会游泳,只是因为猫科的习性,不喜水而已,若是它想,它也能在水中捕杀猎物。   而在水中,人类可没什么优势。   闻弈清楚方才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机,此刻并不是露头的好时机。   思及此,闻弈收紧手臂,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朝着江鹤苓紧闭的双唇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江鹤苓突然发力,双手撑着闻弈的肩头猛地一推。闻弈始料未及,手臂一松,江鹤苓就从他的怀里脱离。   不止如此,在江鹤苓奋力上游的时候,他蹬着的腿一脚踹在闻弈的腰腹,就像是把他当成踏板一样借力脱离了湖水。   也不知是因为求生的本能,还是故意报复。   闻弈:“……”   如果能张口,闻弈定然会骂出了数句脏话,但此刻他只能在下沉中看着江鹤苓钻出水面。   水面之上的狮子并未离去,还伸着脑袋,口鼻探入了水中。   若是江鹤苓此时冒头,说不定会被狮子一口吞掉。这么想着,闻弈只能按下心里的恼怒,一把拉住江鹤苓的脚踝,又将人给拉了回来。   对上江鹤苓愠怒的一双眼,闻弈更生气了,用眼神对他喊着:“你他妈不要命了吗?”   江鹤苓极度缺氧,方才这一遭又呛了几口水,脸上神色愈发痛苦。   见他快要撑不住了,闻弈再没了其他心思,按着他的后脑,怼上了他紧闭的双唇。   唇齿相触,闻弈口中的气还没渡过去,就察觉到江鹤苓忽然张开嘴,反客为主地攻城略地,从他口中抢夺空气。   ???   这他妈哪是刚才那副要背过气儿的样子?!!   他甚至觉得江鹤苓这家伙是装的,就为了骗他一个吻。   但是,这家伙嘴唇怎么这么软?   湖水的苦涩和唾液交换时的潮湿玫瑰气息在他的口鼻之间流窜,闻弈不自觉收紧了手臂,大手覆在江鹤苓的腰侧,掐着那片滑腻的皮肤。   正当他脑子里又冒出来“这腰我果然一手就能圈得过来”的念头时,胳膊上忽然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江鹤苓又他妈揪他!   闻弈瞪了他一眼,在江鹤苓要退开双唇的时候,他礼尚往来,闭合牙关狠咬了一口。   江鹤苓吃痛皱眉,对上闻弈眼中得逞的笑,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这个吻,哦不,这个嘴对嘴的人工渡气持续了不过两三秒,足以缓和最初的窒息感,让江鹤苓没那么难受。   岸边的狮子还在原地,它没有试图下水捕猎,而是优哉游哉地喝水。   水下的两人因为氧气稀薄而越发难受,闻弈也没再去纠结江鹤苓是不是在耍诡计,搂着他的腰,带着他往远离狮子的方向游去。   没等他们游到另一侧的岸边,倒是那只狮子喝足了水,甩着尾巴又钻进了草丛之中。   危机解除,闻弈这才带着江鹤苓钻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闻弈身体强壮,几个呼吸间便缓过劲儿来,倒是江鹤苓又是喘又是咳,咳得眼角绯红,摇摇欲坠,好一副脆弱模样。   “你怎么样?”闻弈单手搂着江鹤苓的腰,没让他再栽倒进水里。   江鹤苓大口喘息着,没有理他。闻弈便搂着他往岸边走,行动间水流在两人身周涌动,让衣物飘荡,肌肤相触。   那滑腻的触感太过强烈,闻弈烦躁地将额前的湿发捋到脑后,开始转移注意力:“你说你,不会游泳还敢下水洗澡?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你自己身体怎么样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江鹤苓难受极了,脑袋的胀痛感和胸腔内的撕裂感让他听不清闻弈说的话,只能看着闻弈嘴巴张合。   怎么这么聒噪。   “这里是野外,不是你们江宅。”闻弈还在说,“也不收敛着点信息素,洗个澡都能引来野兽。”   其实见到那狮子喝完水离开,闻弈就明白过来,江鹤苓不让他开枪,多半是他已经察觉到这只狮子已经饱餐一顿了,对他们俩这突然出现的人类,并没有捕猎的意图。如果贸然开枪攻击,血腥味儿或许还会引来其他野兽。   当然,闻弈是可以在击毙狮子之后,带着江鹤苓迅速离开的。   不过是两人的思维差异,导致行为差异,但他还是要吐槽,毕竟如果开枪解决,他就不会被占便宜,会贡献出自己的初吻。   “幸好这狮子只是来喝水,万一它要是饥不择食,下了水……啧,那我也能干掉它,就是费点——”   江鹤苓终于缓过劲儿来,受不了聒噪,便从闻弈怀里挣脱开来,嘶哑着打断他:“闭嘴!”   “少爷,好歹我刚才救了你,你怎么翻脸不认人?”闻弈气笑了,看着江鹤苓踉跄着上了岸,他两步就追了上去。   江鹤苓无语至极,心说如果不是你突然发疯要跳水,他也不至于差点被淹死。   狮子没有捕猎意图,只要他们慢慢后退,就能远离狮子,脱离危险。   但他嗓子疼,懒得说话,只能侧眸向恶人先告状的闻弈飞了一记眼刀。   本该是凌厉非常的眼风,却因为他眼睫上水珠滑动,晶莹一闪,变得勾人。   那颗水珠顺着他眼睫滑落,砸在他半张着,微微肿起的下唇上。   那里还残留着闻弈留下的齿印。   闻弈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后知后觉地从残留的潮湿玫瑰信息素中品出了些许甜味。   他错开视线,不服道:“你还瞪我?要不是我给你渡一口气,你现在还能在这瞪我?”   提到渡气,江鹤苓忽然停了脚步,没了湖水的遮掩,江鹤苓的湿身完全展露,白色衬衫变得透明,贴在他的皮肤上,衣衫下的肌肉线条更是一览无余。   他转过身,看向气鼓鼓的闻弈,抬手抹了一下自己嘴角的伤口,毫不留情地吐槽:“吻技真差。”   ???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但听在闻弈的耳朵里却是跟惊雷似的。他瞪着眼睛望向江鹤苓,既想反驳自己吻技不差,也想反驳刚才那不是接吻,但眨眼时,他视线扫过江鹤苓胸前那两点凸起的珠红,脑子里的念头忽然就被炸飞了。   现在不是粉了,而是红,艳丽的红,勾人的红。   江鹤苓见闻弈终于是闭了嘴,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没走远两步,他耳畔忽然吹来一阵潮湿的风,微苦的琴酒信息素从身后裹来,带着细微的情动暧昧。   江鹤苓肩头一沉,一件湿透了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跟上来的闻弈双手拉紧,将他几乎全裸的上身裹得严严实实,语气凶狠地警告他:   “别对我用激将法,我不吃这套。”   “还有,那不是吻,是人工呼吸。”   “最后,我对Omega不感兴趣,你少玩色诱这一套!” 第11章 我内裤飞了   此时太阳高照,气温并不算低,不过两人全身湿透,风一吹,寒意便刺骨而来。   闻弈身体强壮,这点寒气倒没什么影响,江鹤苓这个身子弱的,没一会儿就被风吹得脸色冷白,嘴唇上被闻弈咬出的那一点血色也消失不见,不过他仍是一声不吭,挺直腰杆走到了车上。   原定路程短,临时准备的行装里只有一套衣服供江鹤苓更换,现在也因为落水而湿透。狮子虽然离开,但不确定附近是否还有其他野兽过来喝水,闻弈和江鹤苓也不能久留,更不能晾干衣物,只能湿漉漉地上车,靠暖气烘干。   导航短暂地恢复了基本功能,但还没等闻弈重新定位利斯坦,规划路线,就又撂了挑子。   闻弈气恼地又给了导航两巴掌,怒骂“垃圾”!   “这哪个蠢蛋准备的车?卡卡卡卡,卡丁车吗?垃圾玩意儿。”   闻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仔细观察那卡壳的地图画面,终于是在一片荒漠中,找到了一个可能住着人的小镇——露汀镇。   “现在去利斯坦肯定是没戏了,先去这个露汀看看,你觉得——”闻弈说着回头,就听江鹤苓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见他还穿着湿透的衣服,脸色苍白,嘴唇泛青,闻弈皱眉问道:“你怎么还穿着湿衣服?也不怕把自己冻死。赶紧把衣服换了。”   江鹤苓是脱掉囚服下的水,而闻弈先前下车时也脱掉了自己的风衣外套,他俩勉强也算是有衣服可以换,不至于脱光光等着衣服干。   之前捣鼓导航的时候,闻弈发现这辆车前后座之间有个黑色挡板,升起之后,就会将车分出两个独立区域。这一回闻弈学聪明了,他和江鹤苓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用不着被勾引,也不会被江鹤苓占便宜。   两人就这么隔着隔板脱掉了湿衣服,半裸不裸地朝着露汀镇而去。   这里距离露汀镇不算远,用时最多不超过半小时。车内暖气调得再高,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湿衣服烘干。   而闻弈毕竟只有一件风衣外套是干的,没有别的裤子,他嫌暖气烘得慢,干脆给自己脱下来的湿衣服,直接挂在了车窗外的后视镜上,还特地挑了个江鹤苓看不见的地儿,任凭晨风和阳光肆虐。   反正这里除了他和江鹤苓两个人类,就只有不通人性的兽类。   想到江鹤苓那身囚服太打眼,闻弈敲了敲挡板:“江鹤苓,把你的湿衣服给我。”   后座没声,闻弈自己倒是觉得这话有点暧昧,于是又说:“你可别想多了啊,我只是怕你衣服干不了,帮你弄干,省得你穿着个囚服太招摇了。”   江鹤苓还是没应。沉默片刻,闻弈又敲了敲:“江鹤苓,我跟你说话呢,你——”   “别吵!”江鹤苓终于出了声,隔着挡板,传来的声音很闷,也很哑,恼怒也有,但不多,甚至听起来竟有点宠溺的感觉,像是警告自家折腾不休的宠物。   闻弈神情一滞,气鼓鼓地坐了回去,小声吐槽了一句“不知好歹”。   车辆飞驰,穿过荒漠草丛,进入了茂密的林间的泥土路。从挡风板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绵延着的朦胧山峰,以及山前错落的现代建筑。   闻弈靠在车座背上,正试着用通讯器搜索信号时,忽然嗅到了一股潮湿玫瑰信息素,从后座传来,比之前都要浓郁。   除了那股潮湿玫瑰味以外,他还闻到了杂糅在其中的草木味信息素,和淡淡的琴酒味儿。前者是因为气息明显,后者则是因为闻弈对自身信息素的敏感。   不过属于闻弈的琴酒信息素已经非常淡了,几乎完全被草木味掩盖。   这一认知忽然让闻弈有些莫名的不爽,吐槽道:“江鹤苓,你那抑制剂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吧。还是,你又是故意的?”   江鹤苓仍然没有回应,闻弈眉心微蹙,觉出一丝不对劲儿。他将挡板开了条缝隙,眼尾抽风似的忽瞥忽闪,从昏暗的光线里勉强确认江鹤苓穿好了衣服,这才直接看过去。   后排车座被放倒,江鹤苓穿着先前那件白T恤,仰躺在上面,一条胳膊横在眼睛上,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和先前不同的是,他的皮肤由冷白变成了绯红。   闻弈喊了两声,他仍旧没有反应,只是嘴唇紧抿,下颌抽动,溢出两声低弱地呻吟,似乎忍耐着什么。   “草,江鹤苓你不会要发情了吧?”闻弈拔高了声音,迅速控制着腺体,不让它泄出丝毫信息素。   江鹤苓似乎是终于受不了他的聒噪,他移开胳膊,眼眶通红地盯过来,冷声喝道:“给我闭嘴!再吵就给我滚下去。”   闻弈:“……”   江鹤苓吼完也没管他,径自伸手又从旁边的金属盒子里摸出了一管抑制剂,对准手臂扎了下去。   随着药剂注入,血管里那种轻微的躁动逐渐平复,隐隐作痛的腺体也变得麻木,没一会儿,空气里微甜的潮湿玫瑰信息素,就被苦涩的草木味盖过。   闻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呼吸逐渐平复,发情反应似乎退了下去,才收回视线,再次将挡板升起,不过这次倒是留了条缝隙。   虽然身体的异样被Er抑制剂压制,但江鹤苓逐渐高升的体温却是没能降下来,他似乎总能嗅到那股微苦带着点辛辣酒气的琴酒味,高阶Alpha信息素带来刺激,让他皮肤战栗,血液涌动。   这反应不奇怪,因为Er抑制剂的主要成分,就是和江鹤苓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信息素,Alpha之间会本能排斥,所以注射药剂之后,江鹤苓会对其他Alpha信息素产生抵触,但此时,他对闻弈的信息素产生抵触的同时,也对抑制剂中的Alpha信息素因子产生了抵触,让他的腺体紊乱反应无法彻底被压制。   好在这种异样在第二管Er抑制剂注射之后,就被彻底压制了。   可即便如此,江鹤苓也没有好受多少,体温不断升高,让他嗓子发痛,头昏脑涨。前头的闻弈没再出声,通过挡板那条缝隙里露出的后视镜,能看到他正闭着眼在假寐。   瞥了一眼被调到32度的暖气温度,江鹤苓在心里骂了一句“傻逼”,他抬手抹掉额上的湿润,就近打开了左侧的车窗。   清风如纱一般拂面而过,让蒙着他的燥热散了些许。没一会儿车厢内的潮湿玫瑰信息素的气味就被草木的气味儿取代,他放缓呼吸,从窗户望出去。   林木托举着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像是棉花糖一样,跟着他移动,前方越来越近的城镇变得清晰,矮墙平屋间,似乎能看到走动的人影。   没过一会儿,茂密的林木就被甩在身后,车辆再次驶进阳光中,突然一阵颠簸,险些将江鹤苓给抖落在地,他听到前头闻弈小小地低呼了一句“我靠”,约莫也是被颠醒了。   “少爷,就快到了,该醒醒了。”闻弈带着困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分钟后,车辆便拐向另一条进入镇子的水泥路。   江鹤苓正要坐起身,余光里忽然闪过一抹暗色,不知名的东西从打开的窗口里飞进来,紧紧地附着在他的胸膛之上。   那是一块不算大的黑布,还算柔软,边角露出的宽边带上印着英文字母,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不过他倒是闻到了一股辛辣的琴酒味儿。   江鹤苓拧着眉满脸嫌弃,刚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起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破布,忽听前面传来闻弈低小却急切的声音。   “卧槽,我内裤飞了。”   江鹤苓:“……” 第12章 小号的内裤才是你的   露汀镇靠近边境,地理位置偏僻,经济落后,人口倒是不少。这里的房屋几乎都是砖瓦平房,旧得发黑,犹如一个个破烂废弃的方形囚笼,高矮错落挤在一堆。   除了进入城镇的那条水泥铺的路还算宽阔以外,房屋之间都是逼仄的巷子,烟尘乱斗,污水管道和脏兮兮的垃圾桶都暴露在道路两侧。   行来走往的人群大多是老弱妇孺,拱肩缩背地望向这辆外来车,或黑或黄的脸上布满了沧桑。   和如今的发达城市相比,这里就像是处在上个世纪。   见此景象,闻弈倒是面色平常,他放缓车速,张望许久才在一条类似菜市场的窄巷里瞧见一间服装店。   “江鹤苓,你醒了没有?”闻弈扯了的外裤,总觉得这会儿挂空挡比刚才什么都不穿还难受,“醒了就先待着,我去买两件儿衣服。”   说完,闻弈便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车走向了窄巷中的服装店。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市场两边的店铺关了不少,但仍然有不少人聚集着择菜、聊天。空气里弥漫着菜市场独有的难闻气味儿,闻弈皱了皱鼻子,忽视掉那些朝他投来的好奇目光,径自走进了服装店。   这里条件落后,衣物自然是朴实无华,货架上几乎都是松松垮垮老头衫、平平无奇格子褂和中规中矩粗麻T等毫无时尚审美的衣服。   闻弈对自己的身材和脸蛋那是相当自信,随手挑了两套麻布T恤配花短裤,只是这里的内裤最大码他也穿不上,让他长眉蹙起,郁闷不已。吓得店里的Omega老板战战兢兢,还用方言建议他可以去前边的红商城买,说那里有外边儿来的尖儿货。   镜子里闻弈身高腿长,别人穿起来土得掉渣的衣服,到他身上就变得个性十足,闻弈十分满意,唯一觉得不太舒适的就是内裤尺码,勒得他难受,但也只能怪他自己的尺寸傲于常人。   “没事儿。”闻弈摆了摆手,吩咐老板再给他拿两套尺寸小一号的同款。   老板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准备。   闻弈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内裤拿再小一号的。”   毕竟腰那么细,太大了容易掉。   “一共多少钱?”闻弈打开自己腕上的通讯器,开始搜索本地网络,准备用共享网络完成线上支付,未承想,这里没有网络,只收现金。   闻弈尴尬地立在原地,都不好意思去接老板递过来的装衣服的袋子。毕竟他上一次见到现金,还是在追赃的时候。   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老板看出他的窘迫,话锋一转立刻说不要钱,送给他。   闻弈又愣了,老板笑得有些谄媚,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方言,闻弈连蒙带猜,只大概听懂了这是他的一点儿心意,希望闻弈以后关照,还是什么的。   老板脸上还堆着谄媚的笑,见闻弈盯着他看,脸上又露出畏惧神色,看得闻弈很是莫名,心说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这么想着他扯起嘴角,露了个温和的笑,道了谢又说之后他弄到现金会来付钱。   刚走出店门,闻弈就瞧见车边站着三个小孩,个个儿眼中都露出跃跃欲试的好奇,还有个胆子大的还上脚踩了踩轮胎,然后扒着后视镜就想往上爬。   “吱——”的一声,后车窗忽然开始下降。   江鹤苓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刚一露出来,那企图上车的小孩便一屁股摔在地上,吓傻了似的和江鹤苓大眼瞪小眼。   瞧见江鹤苓脸上露出愣怔,闻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少爷,你怎么吓唬小孩儿呢?”闻弈打趣他。   江鹤苓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闻弈,压根没想理他。   那仨小孩见闻弈走过来,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只有坐在地上的那个小男孩还看着江鹤苓,傻兮兮的。   闻弈走过去,正想一把捞起这倒霉孩子,旁边黑影一闪,一个身材瘦弱的女性Omega已经将那小孩搂进了怀里。   “……”   闻弈伸出去的胳膊僵在半空,心说这身手,可以啊。   然而那Omega没看懂闻弈眼中的惊诧,只是抱着孩子一脸惶恐地对闻弈道歉。   虽然依然带着浓浓的方言味儿,但闻弈听懂了,说的是“孩子不懂事,老板不要怪罪他”。   “没事儿,你看看他摔着没有。”闻弈摆了摆手。   那Omega一听他不打算追究,立刻抱着孩子跑了,生怕闻弈会对她怎么样似的。不过她抱在怀里的孩子比她胆子大得多,视线一直黏在江鹤苓脸上,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回过神,用较为清晰的吐字感慨地说了一句:“那个哥哥好漂亮啊。”   闻弈:“……”   “看来是你长得比较吓人。”江鹤苓适时地插了一句。   闻弈:“……”   你看着我这张脸再说一遍?   他不服地侧眸看向江鹤苓:“我长得吓人?当初是谁看中了我的脸,非得选我的?”   江鹤苓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新造型,一脸嫌弃地升起车窗:“后悔了。”   闻弈:“……”   鬼才信!   “把衣服换了。”坐上驾驶位,闻弈将刚买来的衣服塞进后座,又故意叮嘱了一句,“那两条小号的内裤才是你的,别穿错了。”   看着那一大二小的三条内裤,江鹤苓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再次黑了下去。   闻弈原本是打算找个土著,问问具体情况,好弄清楚该怎么从这里去利斯坦,但一连问了好几个老人,都没能得到答案。   要么惶恐地说不知道,要么在闻弈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头直摇。   这里靠近边境,消息闭塞,大部分人一生都没离开过这里,对外来者有防备心不奇怪。   闻弈也没再多做纠缠,转而问了有没有修车的地方,还真得到了回复。   “这里经济如此落后,你觉得会有人能修好导航系统吗?”江鹤苓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嗓音喑哑,透着几分不满。   他本就身体不适,车辆走走停停,加上周围的吵闹与难闻的气味,让他的头更晕了,就像是灌了铅水似的,压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开口自然没有好语气。   但闻弈不知道,听他语气不善,还以为他是还在为被鄙视大小而不满。   “谁说我要找人修导航?就算没有导航,我也能带你走出去。”闻弈瞥了一眼只剩一半的油量,“咱们现在更重要的事儿是加油。”   江鹤苓冷笑一声:“那你好好加油。”   闻弈闻言眉梢一挑,嘴角翘起,露出几分笑意:“少爷,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啊。”   江鹤苓没理他,食指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脑子里的眩晕感,还没等他缓过神,车辆急刹,江鹤苓上身因为惯性猛地前倾,险些没让他眼前一黑,直接背过去。   “到了。”车门推开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闻弈也跳下车,敲了敲后窗,“下来吧,少爷。”   闻弈在车边等了十几秒,江鹤苓才自己打开车门。   “我说少爷,你刚不会是在等我给你开门吧?”闻弈斜着眼瞅他。江鹤苓就算换上了粗布麻衣,也还是好看的,不过周身的气质却已经是和矜贵没关系了。   “你不是要去加油吗?”江鹤苓看着面前环境堪忧的店铺,皱眉问道,“停在这干什么?”   这是一间餐厅,哦不,应该说是小饭馆,还是那种在大城市中几乎已经看不到的苍蝇小馆。破旧的装修,陈年的污垢,零零散散的几张塑料桌,还有空气里弥散着的,那种似是被污染了的食物香味,无一不让江鹤苓皱眉。   “当然是吃饭啊,给车加油之前,也得先给肚子加加油好吧。”闻弈说完转头看向坐在后座的江鹤苓,“下来啊,难不成还等着我抱你下来吗?”   江鹤苓无语地瞥了闻弈一眼:“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闻弈嘴上叨叨,手却诚实地扶上了他的胳膊,“我最多就扶你一把,赶紧下来,别耽误吃饭,我饿死了。”   一阵风起,吹来了旁边餐厅里飘散出的食物香味儿,和空气里泥土气息混合,江鹤苓只觉头重脚轻,恶心反胃。   “不吃,去给我找一家酒店,我要休息。”   “少爷,你看看清楚,这地儿哪来的酒店?咱们吃完再——你怎么了?”闻弈说着拉了他一把,却见江鹤苓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闻弈立刻松手,“我不拉你了,你可别碰瓷啊,你就是倒了我也不会抱你的。”   江鹤苓简直莫名其妙,他抬眸看向闻弈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又烫又冷:“闻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先是说他色诱,又说他碰瓷,上瘾了是吧?   “你才有病。”闻弈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鹤苓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没等他再开口,刚骂完人的江鹤苓忽然身体摇晃,闭着眼就朝他栽倒而来,闻弈手比嘴快,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   说碰就碰是吧?   “江鹤苓,你别演我啊,你……”掌心所触,皆是灼热滚烫,闻弈立刻慌了神,将人打横抱起塞回了车里。   靠,这家伙是真的有病。 第13章 怕什么来什么   江鹤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室内亮着一盏光线朦胧的壁灯,勉强照亮了周围的场景。   他先是看到了布着不少细长的裂痕的天花板,接着是挂着壁灯的墙壁,上面涂了许多暗色涂鸦,岁月痕迹十分明显。   在他右手边,是三张木制单人床,上面放着叠整齐的浅蓝色被子,每张床边都有着一个金属点滴架。   这是医院。   江鹤苓转过头,看到连接着自己手臂的点滴瓶,也看到了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的闻弈。   脑子里昏沉的感觉有减轻,只是嗓子发干,四肢无力,身体依然感觉燥热黏腻,尤其是后颈腺体,闷闷的,有些酸涨感。   江鹤苓蹙着眉,掀开被子想要坐起身却牵扯到输液管,叮叮哐哐的动静惊醒了闻弈。   “你醒了啊?”闻弈睡眼惺忪地用掌心揉了揉双目,“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是哪里?”江鹤苓嗓子又干又哑,说话跟撕扯破布似的。   闻弈听得刺耳,啧了一声,伸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递给江鹤苓,在他刚要伸手接过时,闻弈忽又收回手,拧开瓶盖复又递过去。   “医院啊,你自己晕倒了都不记得了?”   大概是因为面对的是个病号,又或是因为闻弈刚睡醒,他说出的话语调低缓,竟出奇地温柔。   但没坚持三秒钟,他就又开始叨叨:“你们Omega就是娇弱,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还敢下水洗澡,这下好了,着凉了吧。我说你发高烧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凉水入喉,沁凉润意从喉管滑进胃里,江鹤苓轻轻地吐了口浊气,缓解了那股干涩的不适,听见这老妈子的数落,也只是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实在懒得反驳。   闻弈见他脸色苍白,满脸脆弱,嘴唇张合片刻,忍着没再叨叨,而是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不过已经是比之前好多了,最起码头没那么晕了,身体也没那么热,只是因为出过汗,黏腻感让江鹤苓很不舒服,加上闻弈买的这衣服粗制滥造,磨得他后背和腰侧都又疼又痒的。   “看看退烧没……”闻弈伸出手,准备用手指碰一下江鹤苓的额头,就见他下意识往后让了一点。闻弈嘁了一声:“你躲什么躲?弄得好像我占你便宜似的。”   江鹤苓:“……”   “叩叩——”   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敲门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进。”闻弈说。   淡蓝色的木门从外面打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Omega走了进来。来人三十多岁,留着黑色长发,编成一条粗麻花辫,垂在右侧肩头,她五官平平,独一双眼睛格外明亮,肤色和当地其他人一样偏暗,但并不难看,平添几分质朴的温婉。   “赵医生,他醒了,你再给他看看吧。”闻弈说。   “好,先量一下体温。”赵医生微笑点头,朝他走过来。她说话吐字清晰,只有一丁点儿当地人的口音。   赵医生进来给江鹤苓量体温,打开的房门又跟着钻进来一个半人高的小男孩儿,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穿着颜色鲜艳的棉质T恤,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床上的江鹤苓。   江鹤苓朝他看去,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之前企图爬车却摔了个屁股蹬的那个小男孩。他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小孩却是在他视线中躲到了赵医生身后,从光明正大地盯,变成鬼鬼祟祟地望。   “已经退烧了,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赵医生收了电子体温计,一边帮他拔掉打完点滴的针头一边问他。   “没有。”江鹤苓轻声道。   闻弈却是忽然指着他手背上针孔附近的大片青色,问赵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没事吗?”   “没事儿,这是因为这位先生许久没有打过点滴的原因。”赵医生抱歉地笑了笑,“我们这里条件差,用的都还是已经被外面淘汰的输液管,所以会有一点影响,不过没关系,过两天就消了。”   闻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移开视线时又瞥见他手腕之下浮出了些许红印,他还想再问,江鹤苓已经放下了衣袖,向赵医生道了声谢,然后转头对闻弈说:“我们走吧。”   “你没问题?”闻弈问。   江鹤苓没理他,径自下床往门边走,用行动证明自己,当然他行动还是有一点缓慢,不过已经是没再摇晃踉跄。   “行吧。”闻弈知道这家伙难伺候,也就没说什么,转头问赵医生,“这里有酒店吗?呃……或者旅馆?”   赵医生愣了一下才点头:“有酒店,在红商场那边。”   还真有,看来也没那么落后。   闻弈点了点头,拿上江鹤苓没喝完的半瓶水往外走去。   “漂亮哥哥,就要走了吗?”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似有不舍。   这声漂亮哥哥吸引了闻弈的注意力,然后他就发现这小家伙仰着头,一脸花痴地看着江鹤苓,压根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   行,我承认我不是漂亮哥,我是帅哥。   “红商场离这还挺远的,我们这里的路不好,这么晚了,会不会不太安全?”犹豫片刻,赵医生又语速缓慢地建议道,“其实你们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   江鹤苓和闻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赵医生,复又默契十足地对视一眼。   “万一这位先生病情有反复的话,在这里也方便一些。”赵医生又劝道。   “行吧,那就打扰了。”闻弈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瞥见江鹤苓朝他看过来,闻弈又说,“为了你好,就别作了,将就一下。”   江鹤苓:“……”   最后两人还是留了下来,赵医生松了口气儿,招呼着眉开眼笑的儿子去给他们拿干净衣服。   严格来说,这不是医院,就是一栋两层小楼改的私人诊所,露汀镇唯一的诊所。   闻弈开着车绕了老半天,又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里,给昏迷不醒的江鹤苓送到医生手上。   这里医疗设备并不完善,但打扫得很干净,四周环境也还算不错,透过病房的窗户,能借着月色看到远处花圃的大片春景,夜风中隐约可闻见清香。   赵医生给他们拿来洗漱用品的时候,还送来了一碗粥。   闻弈将托盘放在江鹤苓床边的桌子上:“来吃点东西吧。”   江鹤苓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不过因为生病,他嘴里发苦,没什么胃口,也感觉不到饿,看着那黏黏糊糊的米粒和菜叶,就更没有食欲了。   “不吃?”见他皱眉嫌弃,闻弈又开始了,“不吃怎么行?你一会儿又饿晕过去了怎么办?”   “不至于。”江鹤苓说。   闻弈冷哼一声,心想这少爷还真是倔强得不食人间烟火,洗澡要讲究,吃饭也要讲究,宁愿饿着也要“坚持自我”。   算了,反正先前的注射液里有添加葡萄糖,也不怕他低血糖晕过去。   闻弈没再勉强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自己把粥喝了。   “你买的衣服呢?”江鹤苓问他。   “在车里。”闻弈瞥见他手里的洗漱用品,义正词严道,“怎么?你又要洗澡?不行啊,不准洗。这儿可没有暖气,你别又给自己洗出病来。”   初春昼夜温差大,夜间温度只有十一二度,稍有不慎就会受凉。但相比受一点凉,江鹤苓更难忍受身上的黏腻感。   就这么短短两天的相处,闻弈基本已经了解到江鹤苓的习惯——换衣服得先洗澡,没衣服宁愿不洗澡。   见他仍是不满地皱眉,闻弈勾唇一笑:“我是不会去帮你拿衣服的,也不告诉你车在哪儿,所以,你就乖乖躺下吧,其他的事儿,明天再说。”   江鹤苓:“……”   虽然他身体没那么热了,思绪恢复了些许清明,但依然有些浑噩无力的感觉,尤其是后颈腺体,轻微刺痛和肿胀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挣扎片刻,江鹤苓放弃了洗澡的念头,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闻弈洗漱完,找了张离江鹤苓最远的,靠近门边的床躺了上去。   “睡吧,有事叫我。还有,柜子里有抑制贴,你要是控制不好你的信息素就贴上,别暗戳戳地乱撩。”   江鹤苓:“……”   夜色渐深,万籁俱静,没过多久,室内便只有平缓的呼吸声和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第二天一早,闻弈是被一股浓郁的潮湿玫瑰香味儿熏醒的。   浓郁的花香完全侵占了他的嗅觉神经,羽毛似的挠着他的腺体,刺激着他的血液加速流动。   不过两秒,闻弈就完全清醒,转头看向了信息素的来源。   晨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足以让他看清室内景象。   只见江鹤苓双手捂着后颈,抱着脑袋蜷缩在那张单人床上,床上的被子被他蹬落在地,身上的衣衫也凌乱不已,裸露出纤细窄腰和修长小腿,白皙的皮肤上浮出大片的粉色。   他眉心轻蹙,紧闭双眸,面上笼着类似情动的潮热,俨然一副即将进入发情期的模样。   草,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14章 我对Omega不感兴趣   “江鹤苓?”   闻弈立刻翻身而起,奔向了江鹤苓身边:“草,你怎么回事?”   江鹤苓体内信息素疯了似的乱窜,原本用来压制自身信息素紊乱的抑制剂在此刻却成了助力,后颈又疼又涨,好像随时都会爆开似的,他意识昏沉,身体却又因疼痛清醒,他嘴唇张合,发出模糊的气音。   “你说什么?”   闻弈的身体异于常人,感知也比一般Alpha敏锐,所以当空气里的潮湿玫瑰信息素越发浓郁时,闻弈能觉察到的除了那种Omega信息素的甜腻感,更多的是一种侵蚀的刺激,会让Alpha产生对抗性的刺激,很微妙。   只是此时闻弈的注意力都在听江鹤苓说话上,没去在意这细微的刺激,但他的腺体要比他的思绪敏感,即便他有意克制,也还是在刺激中释放出了些许琴酒信息素。   “抑……抑制剂。”另一个Alpha的气息出现,让江鹤苓短暂地恢复了意识,他看清眼前的人,颤抖着说出自己的需要。   闻弈立刻会意,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昨晚赵医生放在这里备用的一枚抑制贴。   “昨儿让你贴,你不贴,你坚持一下,”闻弈跪坐在床上,半拥着江鹤苓,让他松开手,露出通红又滚烫的后颈,“松手,先把这个贴上。”   甜腻到刺鼻的信息素扑鼻而来,闻弈呼吸发沉,刚要将抑制贴上去,却被江鹤苓一把抓住手腕。   “这是什么?”江鹤苓声音嘶哑着开口。   “抑制贴啊,你先将就一下。”闻弈说着又要动作,江鹤苓却是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制止了他。   江鹤苓喘息着缓了口气儿,抬眸望向闻弈,目光痛苦又坚韧:“你昨天,是不是给我用了这个?”   “嗯,”闻弈不明所以,“都什么时候你还问这个?”   得到肯定的答案,江鹤苓了然地深吸一口气儿,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明明刚注射过Er抑制剂,还会突发信息素紊乱了。   这是物极必反,压得狠了。   “我不用这个,”江鹤苓推开他的手,“去车里,拿我的。”   闻弈皱着眉,一脸的不赞成,但看着江鹤苓痛苦的脸,却也只能松手。   遇到这么事儿精的少爷能怎么办?   只能惯着。   然而等闻弈飞奔下楼,却没能找到他昨晚停在巷子口的车,那地儿已经空空如也,除了几片残叶在晨风中打转。   什么叫祸不单行,这就是了!   闻弈暴躁地骂了句脏话,想找个人问问都没能看到人影,于是只能又狂奔回了医院,正好遇上被江鹤苓信息素惊醒的赵医生。   “闻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走廊里都能闻到那浓郁的潮湿玫瑰信息素,赵医生一边披上外套,一边脸色凝重地走来,“江先生这是到了发情期吗?”   “你来得正好,快给我拿抑制剂来。”闻弈眼睛一亮,语速飞快地开口道。   赵医生闻言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些许难色。   “怎么了?你这医院难道没有抑制剂?”闻弈不解道。   “有!”赵医生迟疑半秒,便转身往办公室走,“我去拿。”   前后不过一分钟,闻弈又回到了江鹤苓所在的病房。   江鹤苓仍然躺在那张单人床上,只是没有像之前那样蜷缩隐忍,绯红的脸上仍然残留痛苦。   “抑制剂来了。”闻弈将赵医生拿来的抑制剂给他,江鹤苓见到那蓝色的注射针管,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我让你拿的,是车上的,这是什么?”   “……”   闻弈承认,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回 面对江鹤苓产生了愧疚感,甚至都不太愿意说出“车被偷了”这四个字。   显得他很废物。   “这不一样的吗?都这时候了,我的少爷啊,你就别挑三拣四了。”闻弈理不直气不壮,这声“我的少爷”喊得真心实意。   江鹤苓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露出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一字一句问道:“我的抑制剂,不见了是吗?”   闻弈吞吞吐吐:“咝……呃……是这样的。”   连带着车也不见了。   江鹤苓气得一滞,周身的信息素再次变得汹涌,甚至透出了几分强势,激得闻弈都皱起眉头。   怎么一个Omega生起气来,信息素会这么凶?   “你别着急生气了,先打了这个再说。”闻弈将手里的抑制剂拆开,逮着江鹤苓的手就要给他打,却没想江鹤苓忽然伸手,一巴掌给他的手拍飞。   “我不用,留着你自己用。”   手背传来火辣的痛感,闻弈心头猛地蹿起了一股火气,但看到江鹤苓隐忍痛苦的脸,他又生生地把火气给压了回去。   “这时候,你就别耍小性子了好吗?”闻弈缓了声音劝他。   “你出去。”江鹤苓冷冰冰地下逐客令。   闻弈:“江鹤苓,你再不打抑制剂,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江鹤苓抬眸,看了他两秒,忽然勾起嘴角:“你再不走,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Omega发情影响的不仅仅是自身,还有附近的Alpha。他们散发出的甜美信息素会让Alpha疯狂,诱出Alpha心里最深的占有欲与掠夺欲。   所以自己不走会有什么后果?   会被诱导发情,渴望标记占有江鹤苓。   心念电转间,闻弈就明白过来江鹤苓这声反问是什么意思。   哦,搞了半天,这么凶地让他出去,就是在玩欲擒故纵。   “我是不是说过,我对Omega不感兴趣,我不会对你产生反应。”闻弈哼笑一声,企图上手逮着不安分的江鹤苓,“所以你赶紧给我老老实实地打抑制剂。”   “留着自己用,滚出去!”江鹤苓提高音量的同时,还抬腿一脚将闻弈给踹下了床。   “……”   闻弈愣愣地坐在地上,瞪圆的眼睛里同时闪过诧异与惊艳。   潮湿玫瑰信息素骤然喷发,让江鹤苓呼吸急促,脸色潮红,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满含不容抗拒的强势,亮得像黑夜中的火星子。   老实讲,江鹤苓除了身体弱,其他方面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像Omega。他强势,坚韧,有着区别于旁人的,锐利的美。   美得闻弈心跳加速,身体里忽然蹿起一股热切的冲动,然后就被江鹤苓的一声暴喝给堵了回去。   “还不滚!”   “……”   闻弈看着他捂着后颈,不安地蜷缩着,气得深呼吸好几次才忍着没再劝说,悻悻地捏紧手里的抑制剂,转身走了出去。   “行,你就作吧。”   刚走出病房,闻弈就瞧见了正在走廊焦急打转的赵医生。   大概是顾忌着江鹤苓信息素的影响,赵医生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焦急地朝着闻弈喊道:“闻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江先生他怎么样?用了抑制剂吗?”   “他没用。”闻弈随口答了最后的问题,他望着紧闭的房门,皱着眉头,神情似不解似隐忍。   “没用?”赵医生惊讶反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复又郑重开口,“我给你的抑制剂,是我自己调配的,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闻弈也只是应付地点了下头,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要紧的事儿。   鼻尖那股潮湿玫瑰的信息素,仿佛随着呼吸深入肺腑,继而流遍全身,让他后颈发烫,身体躁动。   闻弈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身下。   他竟然嗯了。   …… 第15章 你不该咬我的   默然片刻,闻弈抬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抑制剂,然后他拆开封口,面无表情地将针头扎进了自己的胳膊。   冰凉的液体注入,没一会儿便被身体里涌动的信息素同化侵蚀。鼻尖萦绕不散的那股潮湿玫瑰气味,在抑制剂的作用下变得浅淡稀薄,直到闻不到,闻弈才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听见开门的动静,江鹤苓费劲儿地掀开眼皮,然后就瞧见闻弈跟个凶神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面前。   “你——”   刚一开口,眼前景象就天旋地转,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贴上了闻弈硬实的胸膛。   “你干什么?”江鹤苓低声喝道。   “既然你不听话,我只能来强的了。”闻弈一只手逮住江鹤苓的双手,一只手拿着抑制剂用牙咬着拆包装。   江鹤苓气得要命,开始费力地挣扎:“闻弈,你给我松开!”   听到这声警告,闻弈只是冷哼一声,直接上床用长腿压制住他扑腾的腿,手脚并用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极其亲密,两人的身体完全紧贴,挣扎间,衣物被蹭起,两人滚烫的肌肤毫无阻拦的接触,摩擦,带起一阵阵战栗。   明明已经闻不到那扰人的潮湿玫瑰信息素,闻弈却还是感觉那气息点火似的在他全身游走,滑腻的肌肤触感更是犹如火上浇油,让他心绪躁动,反应难消。   “听话。”闻弈哑声吐出两个字。   江鹤苓没理他,用手肘撞开他拿着针剂的胳膊,沉声道:“这种抑制剂对我没有用,这只会适得其反。”   闻弈动作一顿,吐掉嘴里的包装,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江鹤苓没再挣扎,虚弱地喘着气,他懒得解释其中缘由,随口道:“过敏。”   “……”   “过敏?”闻弈愣了愣,霍然想起江鹤苓自己准备的抑制剂与普通的抑制剂不同,“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余光瞥见被丢在地上的抑制贴,闻弈复又想起刚才江鹤苓问他,昨晚是不是给他贴了这个。   心念电转间,闻弈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江鹤苓在打了自己专属的抑制剂之后还会突然发情。   多半是昨天那枚抑制贴惹的祸。   在江鹤苓高烧昏迷,意识昏沉之际,腺体无法抑制地溢出信息素,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闻弈在赵医生的提醒下,给他贴了阻隔用的抑制贴。直到后来赵医生来给他做腺体检查,才将抑制贴摘了。   就那短暂的一个小时,便埋下了祸根。   思及此,闻弈心里又一次生出了自责的愧疚感。   “那你怎么不早说?”闻弈问。   他有机会说吗?   江鹤苓回头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那现在怎么办?”看着手里这管普普通通的抑制剂,闻弈面露尴尬。   江鹤苓没说话,从闻弈怀里挣脱开来,正要往前挪动与他拉开距离,腰臀处忽然蹭过一块异样凸起,同时他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哼。江鹤苓动作一僵,侧眸便瞥见身后鼓起来的一团布料。   “不是对我没兴趣吗?”江鹤苓不咸不淡地开口。   闻弈尴尬得思绪直接停摆,视线掠过江鹤苓绯红的后颈,犬齿处传来隐隐痒意,叫他很想将这人按在床上狠狠地咬上一口,抹掉他嘴角近似讥讽的笑。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疯狂的想法,闻弈一把将江鹤苓推了出去:“我就这么大,你有意见?”   江鹤苓本就没什么力气,被他这么一推,便直接倒在了被褥之中,还发出一声低弱的呻吟,猫叫似的。   这声就像是响在闻弈耳膜上,让他心脏猛跳。   江鹤苓软了骨头似的趴在被褥上,肩头遮住小半张脸,后颈凸起十分明显,亮色衣衫下,若隐若现的皮肤白皙滑腻,泛着淡粉,尤其是后腰那处,腰线之下,是晦暗诱人的腰窝。   看得闻弈口干舌燥。   “看够了吗?”江鹤苓回头望过来,眼神冰冷又含情,“看够了就滚。”   “草。”闻弈骂了句脏话,错开视线吐槽了一句:“Omega就是麻烦。”   从床上直起身,闻弈大手一拉,扯过一旁的被子,将江鹤苓兜头盖了起来,硬邦邦地问:“你有没有不过敏的牌子,我去给你买。”   江鹤苓没理他,兀自在被褥下忍耐着腺体传来的疼痛。   “江鹤苓,你听到没有?说话啊。”闻弈见他不动,又捏着被单扯了一下,露出他布满汗水的额头和紧皱的眉心。   “你出去吧。”江鹤苓被他磨得没脾气了,声音都缓了下来。   “我出去?那你怎么办?”闻弈脱口问道。   江鹤苓抬眸,冷冷地看向他:“你在这有什么用吗?”   “我怎么没用?!我……”闻弈的反驳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又蓦地闭了嘴。   江鹤苓翻了个身,将被子掖在下巴下,又问:“你是能替我承担痛苦,还是能给我变出一管,抑制剂?”   “……”好像不能,又好像能?   闻弈看着江鹤苓绯红的脸,忽觉奇怪:“意志力挺强的啊,还能跟我斗嘴。”   Omega进入发情期,在没有及时使用抑制剂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保持理智,他们会在信息素的驱使下,逐渐变成欲望的奴隶,只知道疯狂地追寻Alpha信息素,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渴求被标记。   此时,江鹤苓虽然痛苦,却并没有失去意识,不仅敏锐地察觉到闻弈弄丢了抑制剂,跟他你来我往地开嘲讽,还忍耐着欲望,没有对闻弈做出什么暧昧的举动,只是一直让他滚蛋。   “经历太多次,”江鹤苓扯了扯嘴角,声音透出疲惫,“锻炼出来了吧。”   这话说得让闻弈无话可接,他看过江鹤苓的资料,说他患有罕见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发情期比一般的Omega更频繁,并且过程中会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种痛苦从他15岁分化开始,已经有十年了。   江鹤苓双目微合,神情既脆弱又坚毅,有那么一瞬间,闻弈竟生出些许心疼的情绪。但在他记起这浪荡少爷有一屋子的Alpha后宫供他度过发情期后,心疼就变得一言难尽。   闻弈不走,江鹤苓也没力气再赶他,闭着眼睛兀自忍耐着信息素一次又一次地躁动,喷发。   室内变得安静,空气里弥漫着甜腻诱人的信息素。闻弈和江鹤苓一坐一躺,相安无事,各自忍耐着各自的难受。   抑制剂似乎完全起效了,闻弈已经完全闻不到那股潮湿玫瑰的信息素,身体的热度也在逐渐平复,待到那股难耐的躁动逐渐平息,闻弈回头看着闭眼皱眉的江鹤苓,心里蓦地觉得这场景很是怪异。   江鹤苓这个进入发情的Omega和他这个超越S级Alpha的帅哥同处一室,两人竟然克己复礼,相安无事,若是传了出去,定然是奇闻一桩。   闻弈越想越觉得江鹤苓的发情期很奇怪,江鹤苓从找他做保镖开始就对他图谋不轨,现在面临发情期,却没有趁机勾引他,让他标记自己,而是自己忍着。   这又是在玩欲擒故纵?   “江鹤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闻弈忽然开口,半是商量半是试探。   见江鹤苓闭着眼没有回复,闻弈又扯了扯被子:“江鹤苓,我跟你说话呢。”   还是没反应,甚至眉头都没动一下,闻弈心头一紧,担心他陷入昏迷,引发休克,只得俯下身,在他脸上拍了拍。   手还没碰到人,江鹤苓就敏锐地偏头躲过。   “……”果然是在装蒜。   “你其实是个演员吧。”闻弈讥讽了一句。   嗅到鼻尖涌动的气流里,多了一股浅淡的琴酒气味,江鹤苓睁开眼睛,看向闻弈的目光里透着无语和不满。   不知道这家伙又要发什么神经。   “你又要干什么?”   闻弈:“帮你啊。”   江鹤苓睨了他一眼,十分不屑地说了一句“不需要”,言闭便要作势翻身不再理会他。   闻弈嘿了一声,出手迅速地捏住了江鹤苓的脸颊,迫使他无法转头。   迎着江鹤苓瞪视,闻弈语气轻佻:“少爷,别装了,不就等着我主动嘛,行,我就舍生取义一回呗,但先说好,就这一次临时标记。”   听着这番话,江鹤苓看向闻弈的眼神逐渐软化,从最开始的恼怒不解,到最后露出几分玩味儿的笑,他反问道:“你想临时标记我?”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闻弈把问题抛回来。   听到这话,江鹤苓忽然笑开了,笑得整张脸灵动又艳丽,像个妖精。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闻弈的虎口,羽毛似的挠着,痒意似乎渗透了皮肤,让闻弈体温升高,心绪微妙。思绪恍惚了一瞬,便被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拉回。   江鹤苓毫不客气地张口咬在闻弈的虎口,牙齿刺破皮肤,尝到了血腥味儿和浓郁的琴酒味儿。   疼痛刺激下,闻弈猛地抽回手,他惊讶地看向江鹤苓,看他唇齿染上艳丽鲜红,看他一边手肘撑着床,略微直起上半身,一边探出舌尖舔掉嘴角的血迹,然后品尝似的咂了下嘴,点评道:“味道还行,不过,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闻弈皱着眉,倒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伤口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属于江鹤苓的信息素正随着体液交换而融入他的伤口。   就像是往平静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闻弈身体里先前被抑制剂平复的冲动,在这一瞬间被激起,嗅觉似乎开始恢复,甜腻的潮湿玫瑰渗透皮肤,让他后颈发烫,溢出些许琴酒信息素来。   “我当你的面洗澡,你说我勾引你;我在你面前晕倒,你说我碰瓷你;我现在信息素紊乱,你又说我欲擒故纵,其实是想要你标记我。”   江鹤苓笑了一声,看向他的目光锐利得近乎逼人,他视线下移,掠过闻弈身下,一字一顿问道:“闻弈,对我硬到现在的人,是你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室内静得落针可闻。闻弈脸上的表情也从愕然变得平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鹤苓,与他无声地对视着。   带着辛辣酒气的琴酒信息素一经释放便融入空气,与浮荡着的潮湿玫瑰信息素纠缠融合。   一阵微妙的刺痛感从腺体传来,江鹤苓眉心轻蹙,正准备开口时,闻弈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所以说,”闻弈转了一下被咬伤的右手,“Omega就是麻烦,自己不好受,也要让别人遭罪。”   他语调含笑,嗓音却格外的沉,和平时说话大相径庭。   江鹤苓皱眉抬眸,忽地发现闻弈的一双眼睛变得格外幽暗,黑沉沉的透着些靛蓝色,像积攒雷雨的云,莫名让他生出些许危机感来。   空气里的琴酒信息素越发浓厚,完全侵占了江鹤苓的口鼻,口腔里的血腥完全被琴酒取代,沿着喉管往下,深入肺腑。   身体的疼痛被另一种奇妙的刺激取代,叫他嗓子发紧,呼吸急促,难受又渴求。   这完全出乎了江鹤苓的意料,他没想到闻弈的信息素会如此强悍,让他如此难受。   “你可以出去了。”江鹤苓哑声道。   闻弈无动于衷,甚至还睥睨欣赏着江鹤苓脸上的隐忍和难耐,像个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思考着要不要施恩布德。   如果说在江鹤苓咬了闻弈之前,他还能保持理智,不堕情欲,那么在尝到闻弈的信息素之后,他的状态就是直接被拉到了发情期巅峰,理智会被欲望完全侵蚀干净,像鱼渴求水一样渴求着闻弈的标记。   他脸颊通红,眼眶沁出些许湿润,俨然情态毕现。   “你不该咬我的,”闻弈再次伸手掐住了江鹤苓的下颌,语气透着些许无奈,“所以,江鹤苓,这是你自找的。”   在江鹤苓不解的目光中,闻弈把他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扣着他的下颌,再次将人锁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低头,一口咬了下去。 第16章 不算标记的标记   江鹤苓衣襟被扯开,露出他修长的颈线和圆润的肩头,白皙的皮肤因为身体反应透出淡淡的粉,漂亮得像是不可多得的粉玉。   闻弈承认他被引诱了,压抑许久的信息素猝然汹涌,让他失了控,可他还残存理智,于是这一口没有咬在江鹤苓的腺体之上,而是肩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闻弈已经不属于Alpha的范畴,他的腺体是基因突变的产物,会自主分泌出一种其他Alpha没有的细胞酶——腺体干细胞活化酶。   这种细胞酶让他的信息素活性比Alpha更高,测试证明,拥有这种细胞酶的腺体,无论是分泌信息素的速度,还是信息素留存时间,都高于现今最高级别的Alpha,且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具有天然压制力和驯化式的诱导力,甚至可以让Alpha出现发情反应。   联盟将他这种基因突变的Alpha腺体称为Enigma腺体,意为这种腺体就像谜一样,充满着神秘与未知。   这种基因突变不具备普遍性,八大区统计入册的人数至今不超过三位数,而这些人又多来自第九和第八区,科学家猜测这是第九区陨石天灾的辐射残留所致。   人类对基因突变带来的进化尚在适应期,它让Enigma的信息素强度高于Alpha。拥有这种腺体的人无一例外都拥有超强的身体素质,完全释放信息素的状态下,他们破坏力极强,是强大的杀器,但这也让他们更容易在高浓度的信息素的影响下失控,成为不可控的催情炸弹。   所以Enigma一直都是联盟的重点关注对象,个别信息素能量高的Enigma还需要通过手术来抑制腺体细胞的活性,减少信息素的分泌,保持健康的精神状态。   闻弈也不例外,他当初就是因为分化时信息素失控,引起了骚乱,继而被执行任务的艾瑞上校注意到,带回了联盟。   江鹤苓毕竟是个Omega,还是个病歪歪的Omega,如果闻弈在他腺体上咬上一口,Enigma的信息素可能会直接废掉他脆弱的腺体,让他在无尽的快感中走向死亡。   所以闻弈这一口只是咬在了他的肩头,通过血液注射信息素缓解他的发情症状。   顾忌着江鹤苓的身体,闻弈有克制信息素的释放量,可毕竟是第一次,嘴里咬着的是温热柔软的血肉,而不是冰冷坚硬的采集器,强势浓郁的信息素一经注入,江鹤苓便嘶吼出声,本能地开始挣扎,甚至又一次地咬在了闻弈的虎口之上。   这一次江鹤苓发了狠,牙齿几乎刺穿那薄薄的皮肉,鲜血从闻弈虎口蜿蜒流下,很快便将他手臂染红。   闻弈不以为意,他的思绪全然被这“临时标记”的快感所占,随着信息素注入、交融,他清楚地感觉到江鹤苓的身体从抗拒到臣服,在他的怀里软了下来。   直到他浑身都是闻弈自己的味道,皮肤,血液,甚至是潮湿玫瑰味的信息素。   这是Enigma天生的征服欲在作祟,江鹤苓的软化让闻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身体的反应强烈,渴望着更进一步的入侵。   但闻弈还有理智,压制住身体里更深更沉的侵略欲,他松开犬齿,停止了这个不算标记的标记。   此时的江鹤苓已经意识昏沉,身体像受惊的小猫似的轻轻发抖,皮肤上的粉色升了温,成了艳丽的红。他应该是疼得狠了,脖颈和额头都因忍耐而浮起青筋,咬着牙也没能忍住一声声的呻吟逸出。   细弱的呻吟,粗重的呼吸,还有怀里温热的触感,无一不在挑战闻弈的意志力,他克制地收紧手臂,舔舐着江鹤苓肩头的伤口,将那些融合了他们两人信息素味道的血液圈进嘴里,吞到胃里。   江鹤苓似乎已经不太清醒,在身体的本能下渴求着闻弈的信息素,甚至无意识地偏头,舔上闻弈手腕上的鲜血。   温热的舌尖一下一下地挠着,闻弈身体僵住,身下的性器甚不受控地抖动了一下,擦过江鹤苓臀缝之上,让他颤抖着呻吟出声。   这细若蚊吟的声音点燃了闻弈心头欲火,理智被欲望侵占,舔舐变为啃吻,闻弈唇舌从江鹤苓的肩头流连至他圆润的耳垂,咬住研磨。同时他揽在江鹤苓腰际的手也从衣摆下钻了进去,抚摸着衣衫下被汗水打湿的身体。   Enigma信息素的刺激下,江鹤苓呼吸急促,不自觉弓起胸腹,闻弈大手便顺势而上,抚摸揉捏着他薄薄的胸肌,轻捻着早已挺立的乳珠。   掌心滑腻如绸缎一般的触感让人上瘾,闻弈食髓知味,大力地揉捏拨弄,直叫江鹤苓紧抿的唇中溢出呻吟。   空气里的信息素已经完全变了味儿,既甜腻又辛辣,旖旎又刺激,两股信息素融合的味道让闻弈有些难以自控,琴酒信息素不断地从腺体溢出。   江鹤苓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情欲占据了上风,他已经在信息素的侵蚀下完全失去理智,身下的性器将湿润的裤子顶起一个大包,渴望着刺激与发泄。   闻弈将人压在被褥之中,肿胀的性器顶在江鹤苓挺翘的臀肉之上。靠的近,他能很轻易地察觉到江鹤苓正动作幅度很小的挺腰,让自己的性器在被褥上摩擦。   闻弈低笑一声,放过了他硬得像红豆一样的乳珠,转而往下,握住他同样坚硬的性器。   灼热的手掌刚一碰上,江鹤苓便闷哼出声,闻弈徐徐地套弄着,听着江鹤苓的呻吟,性器也轻轻地蹭着他臀缝。   闻弈掌心残留的血液在摩擦中升温,与江鹤苓性器上的体液交融,指腹刮过性器顶端时,些许殷红从侵入铃口,血液中的琴酒信息素也随之入侵。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给了江鹤苓巨大的快感,也激得他短暂地恢复了意识。   他双目微睁,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闻弈清晰地感受到性器在他手心跳动,好似即将喷发,于是他手指撸动得越发快速。   一波又一波地刺激袭来,江鹤苓却没再溢出呻吟,而是忽然探出手环上了闻弈的腰际。   这细微的回应让闻弈动作一顿,心脏狂跳,他哑声轻唤一声:“江鹤苓?”   江鹤苓半睁着眼,微微侧眸看向了闻弈,眸光含情又含怒,咬牙低喝:“你在干什么?”   他气若游丝,却威慑力十足,闻弈方才还躁动的心脏顿时凉了一半。   “帮你撸管啊,不爽吗?”   说着闻弈手指腹又开始拨弄他的性器,不过放缓了动作,慢条斯理地折磨他。   就在这时,江鹤苓猛地抽手,眨眼间,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枪便顶在了闻弈的下颌。闻弈动作一顿,听见江鹤苓用命令的语气吐出两个字:“松开。”   这是闻弈扣在腰侧的一把微型手枪,江鹤苓方才环腰抱他,就是为了拿枪。意识到这一点,闻弈的心这下完全冷了下来。   “我要是不松,你要开枪吗?”他垂眸看着江鹤苓潮红的脸,“现在的你还有力气扣动扳机吗?”   江鹤苓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两人无声僵持着,空气里的信息素都变得剑拔弩张。潮湿玫瑰味的信息素激荡不平,闻弈看了他几秒,一抬手便轻易地抓住了他持枪的手。   然而他没有夺枪,而是覆上江鹤苓的手背,收拢五指的同时食指插进扳机扣,好似要帮他稳住发抖的手。   “枪都拿不稳了,还这么凶。”闻弈语调温柔,隐藏在被子之下的左手仍在使坏,食指捻着他性器的小口不断摩擦,给他刺激。   江鹤苓呼吸猝然急促,腰腹颤抖却又被他生生压抑,眼眶都被逼出生理性眼泪,红了一圈,又凶又美。   “不射吗?”闻弈眼中浮起笑,坏心思在他耳边低声说,“要射上面还是射下面?我都可以帮你。”   积蓄已久的快感让江鹤苓无力招架,他用尽力气想要扣动扳机,却晚了一步。闻弈低头,用吻封住他喘息的同时,指腹揉捻,刮弄着阴茎铃口,琴酒信息素骤然浓烈,将他抛上云霄,双重刺激下,江鹤苓性器跳动,强制射精,在高潮中晕了过去。   闻弈看着自己布满白浊的手,又看了看江鹤苓握枪的手,不爽地嘀咕了一句:“还真想要我的命啊,没良心的东西。”   ----------------   他盯着江鹤苓昏睡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认命似的吐了口气儿,将人塞进被子里盖好,自己则是下床走向了卫生间。   等到闻弈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回来,熟睡的江鹤苓手里仍然攥着那把枪,任凭闻弈怎么掰都没能取下来。   江鹤苓熟睡时也还紧皱的眉头,脖颈上的暧昧痕迹逐渐发酵,红痕密布,闻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过火了,只怕等这少爷醒来,会有一场大战。   啧,Omega就是麻烦。 第17章 我认错,我投降   闻弈第二次走出病房时,赵医生敏锐地察觉到他变得和先前不一样了,周身的信息素浓郁强势,即便她打了抑制剂也还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强者的压力,让她双腿发软。   “江先生怎么样了?”赵医生瞥见他手臂上的血迹又问,“你受伤了?”   “没事。”闻弈说,“睡着了,你再去给他做个检查。”   闻弈毕竟是Enigma,他又从来没有标记过别人,也不知道自己注射信息素的量会不会对江鹤苓脆弱的身体造成损伤,在把江鹤苓送回一区前,他得负责。   赵医生点了点头,拿上微型检查仪跟着他走进病房。   一进门她便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是室内浮荡着的信息素作祟。床上的被褥凌乱,些许地方还沾着血迹,赵医生以为闻弈是用暴力制服了发情的江鹤苓,但很快她就看到了江鹤苓肩头上还在渗血的咬痕和脖颈上星星点点的吻痕。   的确是很暴力。   赵医生悄然觑了一眼一旁的闻弈,在心里将他的危险等级提高的同时,还怜惜了一番江鹤苓。但下一秒,她就看到了江鹤苓手里攥着的手枪。   得,这俩都不是好惹的人。   赵医生心理活动丰富,脸上却不动声色,有条不紊地给江鹤苓做完了基础检查。   “江先生各项数据都很正常,”赵医生一边翻着检测报告,一边说,“只是腺体信息素浓度有些低。”   “嗯,有什么影响吗?”闻弈看着她问。   “没………没什么影响。”赵医生抬眸,对上闻弈冷淡深沉的双眼,心头蓦地一跳,又一次地觉得眼前的闻弈像是变了个人,气势过于强盛,绝对是S级的Alpha。   思及此,她又猜测道:“或许是因为你的信息素强度太高,临时标记对他的腺体造成压制,减少了信息素分泌。只要你待在他身边,适当地给予信息素安抚,休息两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闻弈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儿,让赵医生先出去了。   “对了,”赵医生想起来什么,又问,“江先生的腺体先前是不是受过伤?”   “嗯?”闻弈喉间发出一声疑问。   赵医生把江鹤苓刚被送来时做的一个腺体CT图找了出来递给他:“他的腺体细胞活性很高,信息素能量也比普通Omega强,峰值都达到了Alpha的水准,只是浓度偏低,不够稳定,像是受过伤。”   受没受过伤闻弈并不清楚,毕竟江鹤苓给他的资料里,关于江鹤苓的部分,只有一条,就是江鹤苓体弱,需要避开释放高浓度信息素的Alpha,甚至都没提起他对普通抑制剂过敏。   其他的诸如身高体重,体弱原因,生活作风,等等,都是情报分析组的石清弄来给闻弈的,让他守住本心,别被这浪荡子吃干抹净。   当时的闻弈嗤之以鼻,现在的闻弈洋洋得意,要吃干抹净,也是他把江鹤苓吃干抹净才对。   “我这里的仪器比较简陋,更详细的就检查不出来了。”赵医生又说,“等你们离开这里,最好还是去做个更详细的检查。”   闻弈收敛思绪,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赵医生离开病房之后,闻弈没有着急走,他坐在一旁看着蹙着眉心的江鹤苓,一边释放着安抚性的信息素,一边思量着,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要选他当保镖。   非要选了他,却还要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这分明是不信任。   对他有防备,却又会在高烧昏迷时,紧攥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你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闻弈伸手将他眉心抚平,低声喃喃道。   闻弈的Enigma信息素只是短暂地压制了江鹤苓的发情反应,并没有完全解决问题,如果江鹤苓再次发情,闻弈依然面临着难题,就算再次用Enigma信息素压制,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除非完全标记。   当然,这是他们两人都不想要的结果。   所以眼下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找到被偷走的Er抑制剂,然后离开这里,拨乱反正。   露汀镇就这么大点儿地,找几个小贼并不难,况且闻弈买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里的人朝他们投来的视线里好奇的成分很少,像是见惯不惊。   这对于一个偏远落后的小镇来说是违和的,而更奇怪的是他们对外来者的态度,处处透着畏惧和讨好。   就像那个卖衣服的店家,闻弈拿不出现金,他不觉奇怪,也没有恼火,反而谄媚地免单,以求关照。   这说明,这里时常有外来者经过,且外来者势力不小,使这个镇子上的人不敢反抗。   这里的人既然对外来者的态度如此恭敬,就不会有胆量去偷外来车,所以偷车的小贼,要么狂妄无脑,是这里的地头蛇,要么有人撑腰,和那些外来者关系匪浅,又或是二者兼并。   闻弈随便找了个人问了问,就打听到了地点——红商场。   镇子虽然不大,但没有代步车也的确不方便,闻弈正琢磨着从哪儿弄辆代步车,就瞧见院子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正欢快地骑着自行车满院子乱转,旁边还有个围观鼓掌的小男孩,正是赵医生的小儿子豆包。   一分钟后,坐在自行车上的人变成了闻弈。   大的那个被赶到了一边儿,忍气吞声地撇着嘴,小的那个则被闻弈塞进了车篮子里,可怜兮兮地抱着腿。   “闻先生,你这是?”闻声赶来的赵医生惶恐问道。   “要出去一趟,车借我用一下。”闻弈平静道。   “哦,好的。”赵医生快步走来,朝着车篮子里坐着的豆包招呼道,“豆包,快下来。”   闻弈一转车把手,赵医生便搂了个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惶恐地看向闻弈。   “我一个人无聊,带他一起吧。”闻弈微笑着又说,“楼上那个,就麻烦你好好照顾。”   表面上是客气的摆脱,言外之意却透着威胁。   闻弈到底没有心大到把昏迷不醒的江鹤苓交给一个陌生人,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只能出此下策。   赵医生立刻领会到闻弈的意思,即便心里不安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挣扎片刻,她伸手摸了摸豆包的头:“那豆包听话,不要乱跑,早点回来。”   “放心,不会去很久。”给了一巴掌,自然是要给一颗糖,闻弈又安抚性地补充了一句。   豆包倒是一点儿不害怕,听说要带他出去玩就连连点头,笑嘻嘻地和妈妈挥手说再见。   于是,闻弈就这么带着个拖油瓶出了门。   “叔叔,我们去哪儿玩?”豆包坐在车篮子里,满脸都是期待。   叫江鹤苓漂亮哥哥,到他这就是叔叔了是吧?   “叫什么叔叔,叫哥。”闻弈纠正道。   “哦,哥哥,我们去哪儿玩?”   “去抓小偷。”闻弈蹬着自行车,风一样地疾驰在灰尘漫天的窄巷之中,朝着红商场而去。   听到小偷,豆包脸上的兴奋很快就被畏惧取代,昂起的小脑袋都低了下去,小手紧紧抓着车篮子,犹豫许久,他忽然开口:“我不想去了,我要下车。”   闻弈哪会理他,兀自朝着目的地而去。   视线越过前方低矮的平房,三层高的商场楼逐渐清晰,豆包愈发不安,商量着说:“不去了不去了,妈妈说那里很危险,有坏人,去了会挨打的。”   “老实点儿,”闻弈揉了一把豆包的脑袋,“再闹先挨打的就是你。”   豆包不敢叨叨了,又惧又怕地缩着身子,眼角刚憋出泪花儿就听见头上飘来一句:“别哭昂,我又没欺负你。”   豆包:“……”   红商场是一栋三层高的楼房,外部装修有点法式风格,虽然陈旧,但放在这里,已经可以算是豪华了,金色的大门两侧还放着两只十分气派的石狮子。   不伦不类的。   闻弈环顾周围的环境,没有直接往大门而去,而是从周边的窄巷绕了进去,没一会儿他就在商场楼侧边一间废弃的门店里看到了他的那辆黑车。   这车被拆得那叫一个四分五裂,东零西碎,除了座椅还在底盘上,其他零件散得到处都是。   在场有三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从身高判断都是Alpha,其中两个穿着背心仔裤的Alpha正拿着喷漆,给车盖进行二次创作,还有个黄毛Alpha正埋首在车头捣鼓。   闻弈长腿撑地,在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车,眯着眼睛巡视着里边的环境,没一会儿,他便在屋子里的一张木桌上,看到了江鹤苓的金属盒子。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喷漆的气味儿,三个男人嗓音粗犷地用方言聊天,时不时还爆发出兴奋的笑声。   吓得豆包瑟瑟缩缩:“哥哥,我们走吧,再不走会挨打的。”   “是要挨打,”闻弈冷嗤一声,长腿一跨下了车,“但不是我们。”   闻弈把自行车停在一个安全的角落,又看了一眼坐在篮子里战战兢兢的小豆包,思忖片刻他单手把豆包拎起来又放下,让他背对着流氓。   “不许回头,也不许下来。”闻弈在他头上按了一把,“乖乖听话,哥哥一会儿就送你回去。”   空气里弥散出强势的琴酒信息素,豆包嗅觉灵敏,感觉到那股压力顿时不敢乱动,却挡不住好奇心,他悄悄侧眸看向闻弈走远的背影,只觉得他高大英勇,很是吓人,回头斜过来的那一眼就更吓人了,吓得豆包立刻转过头闭上眼,不敢再偷看。   信息素的气味随着闻弈走远而变淡,没一会儿他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粗犷的叫嚣声。   以及闻弈平淡的挑衅:“说人话。”   叽里咕噜的方言他压根听不懂。   那三个流氓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提着手边的金属管就朝着闻弈压过来。   先前在江鹤苓身边,闻弈一直克制欲望,积攒的大量信息素没有释放,压得他难受极了。这会儿周围没有脆弱的Omega,他也没再顾忌,属于Enigma的信息素不断释放,那三个Alpha立刻变了脸色,眼中闪过忌惮,却还是没有退缩。   一阵叮叮哐哐的动静传来,伴随着响起的惨叫声,听得豆包既感到害怕又觉得刺激,想看又不敢看,只得支棱着耳朵仔细地听。   前后不到一分钟,身后的动静平息,他听到闻弈冷淡的声音:“这车能复原吗?”   地上除了零散的车零件,还多了三个Alpha,一个捂着腹部倒地不起,一个躲在桌子边畏畏缩缩,光头Alpha被闻弈踩在脚下,痛苦又畏惧地点头:“能能能。”   “现在又会说人话了是吧。”闻弈冷笑一声,“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完整的车,对了,油也要加满。”   光头Alpha战战兢兢地点头,闻弈抬眸看向躲在桌子边的Alpha,朝着桌子上的金属盒子抬了抬下巴,那Alpha立刻恭恭敬敬地送了过来。   盒子被打开过,里面少了一针药剂,其他三支还算完好,闻弈松了口气儿,收回长腿,放开了脚下的光头。   走之前,闻弈又不忘叮嘱了一句:“别想着跑,我今天能找到你们,明天也能。”   其实闻弈也可以让他们把车送回去,但这或许会给赵医生带来麻烦,毕竟他们很快就会走,赵医生和豆包还得在这活下去。   解决完偷车贼,闻弈骑着车带着豆包回去。   这下豆包看向闻弈的眼睛里也闪出了星星:“哥哥,你好帅啊,你是英雄。英雄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虽然是个小屁孩的夸奖,但闻弈心里也还是暗爽了一把。   毕竟,英雄哥哥可比漂亮哥哥好听多了。   新晋英雄带着他的头号粉丝回到了医院,赵医生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儿,然后告诉闻弈,江鹤苓醒了,正要找他。   闻弈心中顿觉不妙,莫名心虚又紧张,听到赵医生说江鹤苓神志清醒,精神头也很好,就更觉得不妙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退缩,径自朝着病房走去。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江鹤苓懒洋洋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窗台上夕阳笼罩,橘色金芒去了他身上的冷感,让他看起来温暖又柔和。   如果他手里没有在转着一把冰冷的手枪的话。   听见开门的动静,江鹤苓侧眸,同时他手上转着的枪也倏地停下。   金属特有的冷光闪过,枪口正好指着闻弈的方向。   闻弈心头一跳,立刻举起双手,堆起笑容:“我认错,我投降,有事儿咱们好商量。”   江鹤苓:“……” 第18章 他是我老婆?   江鹤苓的确很生气,在他因为信息素失去意识又短暂恢复的时候,他是真的想一枪崩了这个胆大妄为的登徒子,但他错失了机会。   现在清醒过来,身体上的疼痛得以平息,只是还有些许不适感,尚可忍耐。肩头和脖颈留下的牙印和吻痕依然让他怒火中烧,但他也明白现在的他孤立无援,不能真的要了闻弈的命。   不过闻弈这么干脆利落地认错道歉,还挺让江鹤苓无语的。   毕竟从见面开始,闻弈就没服过软,各种意义上地和江鹤苓较劲儿,尤其是一张嘴,就没说过人话。   现在倒是能屈能伸了。   无语之余,江鹤苓还有点想笑,但他没有笑,因为实在是笑不出来。   随着闻弈靠近,他身上的琴酒信息素也不断靠近,分明是具有攻击性,会让人感到不适的强势信息素,江鹤苓却觉得好闻,细细寥寥的信息素从鼻腔钻入身体,他像是瘾君子被勾出了馋虫,厌恶又渴望。   “你站住。”江鹤苓不动声色地屏息,缓声开口。   夕阳西下,窗外的阳光发生偏移,江鹤苓半张脸没于阴影之中,显得神色阴沉。   “OK。”既然没有直接开枪,那多半是还有转圜的余地。闻弈立刻停住脚步,放下投降的双手,老实站着,没再往前。   信息素不像人,它不会随着闻弈的停步而停止扩散,依然在空气里将江鹤苓包裹,触碰着他后颈发烫的腺体,那感觉就像是用指甲掐蚊子包,有点疼,却能止痒。   “少爷还有什么指示?”闻弈没脸没皮地讨好,“手累不累,要不要先把枪放下?”   江鹤苓闻言抬眸,锐利的眸光扫过来,闻弈识趣儿地闭了嘴。   没闭三秒钟,他见江鹤苓身上的衣服换了,又没话找话似的开口:“你洗过澡了?哪儿来的衣服,这么丑。”   “……”江鹤苓身上穿的是赵医生拿来的一套白色休闲装,她说是她自己闲着没事做给她老公的,新的,老公没回来,就先给江鹤苓穿了。   “我还给你买了套新的呢,那老板说是高级货,穿了跟没穿一样。”听到这句,江鹤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他还想耍流氓一样。   闻弈顿觉尴尬,于是连忙找补:“说是料子很软,不扎皮肤。”   江鹤苓依然没什么表情,闻弈再接再厉,又从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蛋糕:“对了,你饿不饿?我买了蛋糕,吃一点儿?”   江鹤苓没理他,闻弈又说:“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这个很甜的,吃一点?”   “谁跟你说我喜欢吃甜的?”江鹤苓反问。   “不喜欢吗?你的那个青草Alpha给我的资料是这么写的啊。”   江鹤苓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闻弈说的这个青草Alpha,是他在江家的贴身保镖,沈林。   闻弈不记得名字,只记得那股刺鼻的青草味儿。   顿了顿,他又故意阴阳怪气:“你这手下不行啊,不仅喜好弄错了,连抑制剂过敏这么重要的事儿都漏了。”   听到这句话,江鹤苓眼中冷意散了些许,逐渐露出些许兴味。   他能听得出来闻弈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点出过敏的事儿他不知道,不然他不会粗心弄丢Er抑制剂,以至于发展到他俩差点上床来收尾。   其实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信息素中都含有催情效果的性激素,Omega信息素中性激素浓度更高,更容易发情,而Alpha信息素中的性激素浓度低,大多时候需要Omega信息素的催化,才会大量分泌。   江鹤苓分化时腺体出了意外,导致信息素浓度低,活性过高,因此他的性激素也更为活跃,腺体一旦发生信息素紊乱,就会出现类似Omega发情的症状。   闻弈是个正常的Alpha,会被诱导发情不算奇怪,相反他能在激素催化下维持冷静,只是在江鹤苓肩上咬了一口,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其实还算绅士。   这也是江鹤苓清醒之后没有直接开枪毙了闻弈的原因之一。   于他们而言,那场单方面的情事,是意外。   江鹤苓抬眸瞥了一眼闻弈,手腕微转,没再让枪口指着他。   闻弈悄然松了口气儿,就听见江鹤苓冷淡问道:“还有什么?”   “嗯?”闻弈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江鹤苓这是在问他,他的“赔礼道歉”还有哪些礼。   虽然心里有些许的别扭,但闻弈能屈能伸,他把那个装着Er抑制剂的小盒子给拿了出来:“还有这个。”   看着那熟悉的盒子,江鹤苓心里的火气又收敛了些许。   闻弈这么快就找回抑制剂,可见他也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但这仍然不足以让江鹤苓完全消气。   “我检查过了,剩下的三支完好无损,够咱们安稳地离开这里了。”他特地在“安稳”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见江鹤苓冷峻的神色稍有缓和,闻弈翘起嘴角,竟还有几分得意,“这下能消消气儿,把枪放下了吗?”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想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然而他刚走一步,江鹤苓忽然冷声道:“离我远点。”   闻弈一靠近,信息素便又开始往江鹤苓鼻子里钻,除了那股让他又疼又痒的琴酒信息素以外,他还闻到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多半是刚才在外沾染的。   “算了,你出去。”江鹤苓又说。   “……”闻弈一脸郁闷地停下脚步,心说这少爷可真不好哄。   见江鹤苓不仅眉头皱着,鼻子也皱着,闻弈心里更加郁闷了,按道理来说,江鹤苓现在应该对他的信息素非常喜爱才对,为什么会是一副觉得他臭不可闻的样子?   闻弈动了动鼻子,从空气里浮荡的信息素里捕捉到了细微的不属于他的Alpha信息素,心下了然。   “行,我出去。”说完闻弈没往外走,而是病床所在的方向走,他要拿衣服去洗澡。   先前车虽然被偷了,但闻弈买的那几件儿粗布麻衣却被偷车贼嫌弃地丢下来,还是赵医生在路边的树下找回来的。   闻弈在一个空床边的柜子上找到装衣服的袋子,翻出来他买的那套布料粗糙的衣服,然后他就发现,里面没有内裤。   他先前给自己和江鹤苓一人买了两条,按道理来说,这里面应该还有一条他的内裤才对,但他把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   “你怎么还不出去?”见他半天不走,江鹤苓有些不耐烦。   “我找衣服呢。”闻弈骂了句脏话,“这小贼偷车就算了,还他妈偷内裤?什么癖好。”   江鹤苓:“……”   闻弈郁闷不已,正当他想着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抵押换钱买衣服的时候,忽听江鹤苓冷冷开口:“我看你这么喜欢遛鸟,也没必要穿。”   ???   他什么时候……哦,来的时候他的确是在车上遛鸟了,但是江鹤苓怎么知道?他不是在睡觉吗?   闻弈心念电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江鹤苓,脸上露出玩味儿的笑:“少爷,敢情我的内裤,是你偷的啊。”   “……”准确来说是扔。   想到那条从窗口飞进来的内裤,江鹤苓黑了脸,沉声吐出一个字:“滚。”   毕竟少爷气还没消,闻弈也没再火上浇油,拿着衣服就滚了。   一出门就撞上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豆包。   “你在这干什么?”闻弈问。   “你们吵架了啊?”豆包舔了舔嘴边残留的蛋糕渣。   “是啊,大少爷,难哄得很。”闻弈撇了撇嘴,想到什么又对豆包说,“你在这待着,里面有动静就叫我。”   豆包乖乖点头,目送着闻弈去楼下的另一个浴室。   闻弈离开之后,屋子里那股琴酒信息素很快就变得浅淡,这让江鹤苓感到有些不安,他清楚这是信息素作祟,只要体内属于闻弈的信息素逐渐代谢,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空气里信息素的气味儿变淡,蛋糕的奶香味儿便逐渐明显。江鹤苓两天两夜没有进食,这会儿闻到蛋糕的香甜,饥饿感便姗姗来迟。   他拆开蛋糕,刚吃两口,就瞧见房门被打开一条缝隙,豆包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对上江鹤苓的视线,又受惊似的收了回去。   没一会儿他又探头往里看。   他第三次偷看被抓包的时候,江鹤苓开了口:“进来吧。”   豆包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进了门,看着江鹤苓露出灿烂的笑容,喊他漂亮哥哥。   江鹤苓被他的笑容感染,脸上神色也不再冰冷,把面前的蛋糕推到他面前:“你吃吧。”   “我不吃,我吃过了。”豆包舔了下嘴,把蛋糕推了回去,“这是英雄哥哥买给你的。”   “英雄?”愣了片刻,江鹤苓才反应过来这声英雄哥哥喊的是谁。他在心里冷嗤一声,心说闻弈算个狗屁的英雄。   “是啊,英雄哥哥可厉害了,他把那些坏人打得皮管尿流。”豆包兴奋得手舞足蹈,努力向江鹤苓传达闻弈的英勇事迹,诸如他一打三,大获全胜,等等。   “是屁滚尿流。”江鹤苓平静纠正,眼角瞥了一眼桌子上的Er抑制剂,短暂地改善了对闻弈的看法。   能这么快找回来药剂,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   豆包学着他的发音重复一遍,又说:“英雄哥哥很好,他给你买很贵很贵的衣服,说你皮肤嫩,要穿软的,我爸爸都舍不得给我妈妈买。”   听着豆包大肆夸赞闻弈,江鹤苓看着那包装一般的衣服袋子,内心毫无波澜。   不过听到闻弈没有现金,是用通讯器抵押才买来衣服和蛋糕的时候,他心里还是闪过一丝讶异,惊讶这个地方太落后了。   “蛋糕很甜,你快吃吧。”豆包朝他甜甜地笑,“我爸爸说,吃了甜的就不生气,就会高兴。”   其实闻弈说得没错,江鹤苓的确爱吃甜的,或许是受了豆包的影响,入口粗糙的蛋糕竟变得美味。   “我爸爸还说,夫妻不能有隔夜球,吵架——”   “……是隔夜仇。”江鹤苓一边吃一边纠正他的发音。   “哦,是隔夜仇,所以夫妻吵架了要在睡觉之前和好。”豆包煞有其事地看向窗外,“现在天都黑了,漂亮哥哥,你不要生英雄哥哥的气了吧?”   江鹤苓:“……”   这都什么跟什么?   “谁跟你说我跟他是夫妻?”   “你们不是夫妻吗?可是我爸爸说,一个人身上有另一个人信息素的味道,就是夫妻。”豆包逻辑通顺,“你身上有英雄哥哥的味道,你就是他的老婆。”   江鹤苓:“……”   …………   一分钟后,一脸无辜的豆包被赶了出来。   闻弈正好洗完澡,见他出来便问:“他在里面干什么?”   “吃蛋糕,但是好像更生气了。”豆包分外苦恼,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抬头对闻弈说,“栓了,你的老婆还是要你自己去哄。”   “……?”   闻弈惊讶问道:“他跟你说他是我老婆?” 第19章 少爷您消消气   “他跟你说他是我老婆?”   江鹤苓当然没有这么说,豆包一边摇头一边阐述自己的理论,听得闻弈心情大起大落,先后经历了暗喜和不爽,然后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郁闷。   郁闷自己这起伏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把这人小鬼大的小屁孩打发走,闻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又侧首嗅了嗅,只闻到自己身上浅淡的花香沐浴乳味儿,没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味儿,这才悄然呼出一口气。   刚走一步,他又蓦地停住脚步,身周涌动的暗香便从花香变为了琴酒,木质调的杜松子和微微辛辣的酒香交融,绵密而醇香。   闻弈像只扬尾的孔雀,进门却没见到本该欣赏他风采的人。   “人呢?”闻弈嘀咕一句,继续往屋子里走,很快便听到靠里的卫生间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桌子上,装着Er抑制剂的金属盒子立在一边,旁边是江鹤苓放下的手枪和闻弈放下的衣服袋子,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只有那盒红丝绒蛋糕还剩下一小半没吃完。   闻弈的目光落在托盘边搁着的塑料勺子上,那支黑色的塑料勺子干干净净,像没用过。这让闻弈觉得惊奇,拿起来一边打量,一边在脑子里想象江鹤苓小口吃着蛋糕。   盛着蛋糕的勺子被送进他微张的嘴里,粉嫩的舌尖卷动,勺子便被舔得干干净净。   怎么跟小猫似的,吃东西靠舔。   闻弈嘴角微微勾起,几不可闻地低笑一声。嗅到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奶香味,忽然觉得这蛋糕看起来好像还挺可口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江鹤苓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正好就看到他拿着自己吃过的勺子,要去舀蛋糕的样子。   “看你怎么没吃完,剩这一口不浪费吗?”闻弈把勺子搁下开口问道。   “想吃就直说,趁现在还没进垃圾桶。”江鹤苓平静开口,大有一副“我赏你就是了”的态度。   闻弈愣是气笑了:“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想吃的?”   江鹤苓没理他,径自走过来,要去拿桌上的抑制剂。   他刚才洗了脸,额发湿润,眉梢和眼睫上也还挂着水珠,暖色灯光下,眉目平静舒缓,只是正眼都不给闻弈一个,显得很是冷漠。   闻弈心头一梗,突然又拿起勺子,挑了一勺蛋糕怼到他的嘴边。   江鹤苓下意识后退,冷眼看着闻弈。   “你——”   他一开口,闻弈就眼疾手快地把蛋糕怼进他张开的嘴里,给了他满口香甜。   “节约粮食是美德,少爷不要浪费了。”   闻弈笑得得意,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江鹤苓直接把那剩下的蛋糕底盘拍在了他脸上。   幸好闻弈反应快,闪避及时,蛋糕盒子擦着他的脸飞了出去,闻弈再回头,撞见江鹤苓沾了奶油的冷脸,以及又被他揣上手的手枪。   “……”   “我错了,”闻弈从善如流地道歉,“少爷您消消气。”   江鹤苓无动于衷,冷冷地盯着他。   闻弈眼睫轻垂,视线从他漠然的双眸移向他沾了蛋糕的嘴巴上,红的,白的,交融成艳丽的粉,紧抿着的唇线平添色情。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闻弈喉结很轻地滑动了一下。   片刻后,他错开视线,鬼使神差地收回手,把手里的勺子塞进自己嘴里,尝了满嘴的甜。   江鹤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秀眉蹙起,仿佛很是不满他如此“不计前嫌”,吃了刚碰过他唇的蛋糕。   闻弈:“……”   蛋糕的甜味弥散在口腔,闻弈终于是回了神,也觉得自己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他有病啊?吃江鹤苓吃剩下的蛋糕。   心里郁闷,嘴上还在逞强:“这可是我全副家当换来的,不能浪费。”   江鹤苓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抽出纸巾擦掉嘴边的奶油,转身就走。   闻弈不服地叨逼叨:“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头一回吃你的口——”   “闭嘴。”江鹤苓冷声打断了他,同时回身抬手,枪口怼上了闻弈的脸侧,“不说话会死是吗?”   闻弈:“……”   “那我现在是该说话还是不该说话?”闻弈略略提起嘴角反问道,“少爷?”   江鹤苓似乎气得不轻,眸光愈发锐利,但闻弈却忽然瞥见他耳根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粉色。   再看他的冷脸,好像就不再是单纯的生气,更像是恼羞成怒。同时他还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潮湿玫瑰香,很软很甜,像诱人来品尝的蛋糕。   他眉梢很轻地挑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鹤苓可能好像应该是……害羞了?又或是对他的信息素起了反应。   总之闻弈心里顿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愉悦情绪,目光巡视着江鹤苓裸露出的皮肤,想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羞赧。然而江鹤苓没给他机会,用枪口推了他一下,甩下一句“滚出去不然迟早毙了你”就转身走了。   闻弈当然没有老实滚蛋,现在江鹤苓就像一只外厉内荏的炸毛猫,对闻弈这种天生爱犯贱的人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将地上的蛋糕盒子捡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又拿纸巾把散落的奶油擦干净,一抬头,忽然发现江鹤苓在看他。   目光中透出一种少见的柔情,看得闻弈心头一动,神思恍惚了一瞬。   其实江鹤苓看了他有一会儿了,从闻弈开始捡起他打翻的蛋糕盒子开始。   老实讲,在江鹤苓的印象里,闻弈恃才傲物,逞强倨傲,武力值虽然很强,但行事却透着粗鲁和草率,不是个会细心照顾旁人的人,所以看到他收敛锋芒“收拾残局”的时候,江鹤苓有一瞬间的恍惚。   莫名其妙的,他看出了几分温柔,好像这家伙除了话多,也没那么讨人厌。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思绪,并且认为这是信息素的蛊惑,是他在激素作用下出现的错觉,所以在两人目光相触时,江鹤苓立刻冷漠地吐出一句:“还不滚。”   闻弈:“……”   “滚去哪?”闻弈瞥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这么晚了,我也要睡觉的,赵医生这里可没有其他房间了。”   江鹤苓:“……”   江鹤苓无言以对,俯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什么东西,挥手朝着闻弈的方向扔了过去。   “贴上,闭嘴。”   闻弈眼疾手快地接住,看到那是一枚阻隔性的抑制贴,他明知故问:“贴嘴上啊?”   江鹤苓没有理会他无聊的玩笑,冷冷地逼视他,让他贴上抑制贴。   能咋办,闻弈只能听话,乖乖地把阻隔抑制剂贴在了自己的腺体上。   “这样可以了吧,我现在很清醒,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江鹤苓不置可否,兀自躺到了另一张没人睡过的单人床上,背对着闻弈的方向。   靠窗的那张床,已经被整理过,看不出昨晚被狠狠蹂躏过的痕迹。闻弈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躺在了那张床上。   室内变得安静,窗外隐约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月上枝头,朦胧的月色如纱一般从窗户投射进来。   闻弈嘴里蛋糕的甜味还没消失,清晰地昭示着他方才的“莫名其妙”,看着江鹤苓的后脑勺,脑子里又开始浮现方才江鹤苓看向他的目光。   那种迷离的,带着点柔情的目光。   闻弈承认,他当时心神荡漾,甚至突生一种想要吻他的冲动,但很快就在那句“还不滚”里烟消云散。   现在躺在这张床上,鼻息间流窜的潮湿玫瑰气息和琴酒信息素混合的气味,又拉着他忆起那场情事中的情动。   他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对劲儿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在涌动,猫爪子似的挠着他。   随情绪骚动的信息素在抑制贴的阻隔下逐渐安静,闻弈却莫名地开始烦躁。   这种烦躁在昏昏欲睡之际,听到窗外此起彼伏的引擎轰鸣声时达到了巅峰。   一声声拉长的轰鸣,是他熟悉的摩托疾驰的声响。   拉长的车灯一下下从窗户上闪过,然后尽数停止,照亮了陈旧的天花板。   一墙之隔外,十几个手持铁棍的alpha相继下车,在光头alpha的带领下,朝着医院围来。   闻弈睁眼没一会儿,余光便瞥见玻璃窗外飞来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不明物。   “啪——”   玻璃窗应声而碎,闻弈迅速翻身跃起,跳到另一张床上,用身躯将江鹤苓护在身下。   而同样清醒过来的江鹤苓也正好直起上身,就这么撞进了闻弈的怀里。   窗外灯光闪烁,他们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第20章 他很厉害,不会输   室内虽然光线昏暗,但足以让江鹤苓看清闻弈神情,看清他深邃眉眼中的专注与情动。   “别怕,有我呢。”他说。   江鹤苓:“……”   谁怕了?   随着江鹤苓垮下脸,眼珠瞥向砸在床尾的石块,两人间短暂的暧昧涌动顿时消弭无踪。   方才打破窗户的玩意儿,就一破石头。   而破裂的玻璃碎片也大多砸在了闻弈刚才躺的那张床上,只有零星几个飞向江鹤苓这边,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闻弈飞扑过来挡了个寂寞。   “用不着你挡。”见闻弈还不打算松手,江鹤苓推了他一把,让自己从他的怀抱脱离。   闻弈:“那我也挡了。”   江鹤苓:“……”   时间退回到五分钟前。   寂静昏暗的窄巷中,五辆摩托依次疾驰驶过,呈包围式停在了赵医生的诊所门前,明晃晃的灯光直射大门。   引擎轰鸣沸天震地,周围房屋却没有任何灯光亮起,更无人声讨这半夜扰民的噪声,相比习以为常,更像是敢怒不敢言。   五辆摩托先后下来十个人,个个人高马大,独领头的那辆红色摩托上,跳下来一个个子不高,身材也相对瘦弱的男人,是个beta。   Beta男人穿着红色花衬衫,留着红色爆炸头,他一手叉腰,一手夹烟,嚣张地朝着诊所抬了抬下巴,问道:“你港的那个外来的,就在这?”   脸上贴着纱布的光头Alpha立刻上前,一脸愤恨地点头:“没错,胜哥,我已经找人问过了,那个男人的确就在这里。”   叫胜哥的红色爆炸头吸了口烟,吐出烟雾,朝着方才给他点烟的小弟抬了抬下巴:“去,敲门,毕竟是赵医生的地方,得讲礼貌。”   赵医生是这个镇子上唯一的医生,镇子上的人有个什么毛病都得到她这里来看看,加上她心地善良,和蔼近人,这么些年,也积累了一定的声望,就是这些地痞流氓也得给她三分薄面,毕竟他们也会生病,需要救治。   那小弟刚一点头,还没走到门口,大门就已经是从内打开,穿着白大褂的赵医生走了出来,她抬手挡着刺目的车灯,眯着眼睛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哟,赵医生还没睡呢。”胜哥含笑开口。   赵医生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刺目的车灯,面露警惕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说赵医生这儿来了个外地人,我来看看情况。”胜哥笑道,言语里竟透出几分好意,仿佛他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来保护赵医生的。   赵医生不领情,冷漠道:“只是个过路人,用不着你费心。”   胜哥脸色冷了冷,抖落手里的烟灰,冷哼一声道:“我不想费心,你也别给脸不要脸,把人叫出来!”   最后一句他蓦地拔高了音量,显然是耐心告罄。   赵医生无动于衷,似在思量又似在僵持。   然而胜哥没打算再等下去,他朝旁边的光头瞥了一眼,那光头便从捡了个巴掌大的石头,一把扔向了闻弈所在的房间窗户。   他们早就清楚闻弈所在,甚至连住哪间屋子都弄清楚了。   “啪”的一声,窗户应声而碎,玻璃碎片在车灯中犹如碎雪,哗啦啦地砸了下来。   赵医生狠狠地抖了一下,心头既畏惧又担忧。   她并知道闻弈下午出门是去做什么,但现在看到光头一脸的伤,再结合眼下的情景,不难猜到。   没了玻璃的阻隔,楼下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上来。   闻弈从床上起身,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去,正好看到楼下十几个地痞流氓抬头望过来。   “就是他!”光头激动地指着他喊。   大概是人多给了他底气,让他短暂地忘了下午是怎么被胖揍一顿的,光头眼中迸出愤恨,仿佛要隔着空气干掉闻弈。   “去,把他给我抓过来。”   胜哥话音刚落,三四个壮硕的Alpha便奔向了诊所大门。   闻弈满不在意地挑了下眉梢,心说他还是下手轻了,没打服。   “怎么回事?”身后的江鹤苓出声问道。   闻弈回头看了他一眼:“没事儿,几个杂碎而已。”   话音刚落,房门外便传来噔噔噔地上楼声,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江鹤苓皱起眉心,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闻弈很轻地嗤了一声,将床头柜上的微型手枪递给江鹤苓:“你继续睡吧。”   说完他便走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片刻后,丁零当啷的碰撞声和乒乒砰砰的打斗声从门缝间逸了进来,时不时还传来一些听不懂的叫嚣。   “……”这他能睡得着?   光头应该是提过闻弈的实力很强,所以这会儿找上门来报仇的地痞们,不仅人多,还各有各的武器,除了钢管和匕首以外,还有电击枪。   闻弈游走在楼梯间,躲过钢管的同时抬脚踹掉另一人手里的匕首,看到光头掏出来的老式电击棍,像是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挑了眉梢。   “嚯,这玩意儿我都好久没见过了。”   见他游刃有余,光头心里越发气闷,抄起那根手臂粗的电击棒就朝着闻弈扑过来。   楼道狭窄,且光线昏暗,即便如此闻弈如履平地一般,后退踩着一阶台阶,稍一错身便避开了光头的攻击,同时回身探手,精准地扣住光头的手腕,用力一扭,那电击棒便打在了在他身后搞偷袭的另一个Alpha。   “啊——”Alpha抽搐着发出惨叫,顿时响彻楼梯间,闻弈皱起眉头,手刀劈在光头手肘,他五指应激松开电击棒。闻弈一拉一扯,光头的五指便塞进了那Alpha长大的嘴里。   惨叫应声而止。   “有人在睡觉,小点儿声。”闻弈不满道。   走到房门门口的江鹤苓正好听到这么一句,他扫了一眼楼梯拐角处不断变化的黑色影子,继而凭着记忆往长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他没记错的话,赵医生说过,那是她和豆包的房间。   在闻弈把那四个来抓的Alpha从诊所打出来的时候,江鹤苓也敲响了豆包的房门。   躲在被子里的豆包听出门口的人是江鹤苓,他才战战兢兢掀开被子,打开房门,一把抱住江鹤苓的大腿,脸埋在他的腹肌处,小声啜泣。   江鹤苓性子冷,七情六欲都很寡淡,这么些年,除了他养的那只叫阿尔法的橘猫以外,没有任何活物靠他这么近过(……闻弈是个意外)。   他不太习惯孩子如此自然地依赖,愣了片刻才抬手摸了摸豆包的脑袋,斟酌着开口安抚:“别怕,有我……在呢。”   开口时脑子里下意识浮出了闻弈方才对他说的那句话,说到一半觉得微妙又蓦地改了口。   也没什么区别。   “漂亮哥哥,是那些坏人来找英雄哥哥报仇了吗?”   大概是江鹤苓身上的气味让他觉得安心,豆包逐渐没那么害怕,小声开口问他。   “嗯。”江鹤苓侧耳倾听,察觉到打斗声逐渐平息,似乎是已经离开了室内,他往窗边走了两步,想看看情况。   角度问题,这里只能看到诊所门前一半的景象,路边停着的三辆陈旧的摩托,五个身材壮硕的Alpha手持棍棒严阵以待地围成半圈,中心点正是露出半个背影的闻弈。   豆包也趴在窗台上往外看,那么多人他眼中露出了些许不安:“英雄哥哥能打得过他们吧?”   江鹤苓平淡地嗯了一声,见豆包眼中依然惶恐,他又补了一句:“他很厉害,不会输。” 第21章 老婆,我错了   有了江鹤苓这句话,豆包顿时放心了,皱着的小脸放松开来,但很快在他看到红毛胜哥的时候又立刻皱了起来,生气地喊了一句:“那个大坏蛋也来了!”   “嗯?”江鹤苓瞥了他一眼,“谁?”   豆包指着红毛:“就是那个,像公鸡一样的丑八怪。”   “他是谁?”江鹤苓问。   “他是第二坏的人,对我妈妈很凶,还让我爸爸给他哥哥打工,研究用兰汀花去做什么最新的抑制剂。”豆包说。   “第二坏?那第一坏呢?是他哥哥?”江鹤苓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脸上露出沉思神色。   “嗯。”豆包重重点头,没等他继续说,楼下的战斗一触即发。   “就是你,打伤了我兄弟?”看到闻弈走出来,胜哥趾高气扬地开口问。   闻弈听得波澜不惊,心说这地方不仅经济落后,思想也落后。这种狗血老套的复仇剧情,配上这种毫无新意的开场白,电视剧里都不这么演了。   他瞥了一眼一旁安然无恙的赵医生,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鸡立鹤群的红毛:“行了,别废话,要打赶紧打,别耽误我睡觉。”   胜哥显然是被他激怒,脸色都快赶上他的发色了。   闻弈赤手空拳地一打三、一打四,这实力让胜哥忌惮,但他不相信闻弈一打十还能如此游刃有余,更别说他还有更强大的武器。   胜哥插在腰间的手摸了一下右侧裤袋,这似乎让他获得了勇气,眼中忌惮散去只剩阴狠,他一声令下,手下十几个Alpha便全都朝着闻弈围了过去。   霎时间,Alpha信息素交织如网,朝着闻弈侵袭而来。   这些地痞流氓身材壮硕,气势唬人,但也只能唬一唬安分守己的普通人,对于闻弈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他们就像是只会张牙舞爪胡乱扑腾的疯狗。   闻弈解决他们并不难,两三分钟后就有两个Alpha倒地不起痛苦呜咽,但很快闻弈也发现,他有些太轻敌了,这些人中有两个像是受过一定的训练,虽然身法和攻击招式不够标准,但攻击套路倒是让闻弈“刮目相看”。   浓郁的Alpha信息素弥散开,一旁围观的赵医生已经控制不住的腿软,又躲回到诊室给自己扎了一针抑制剂。   闻弈还贴着阻隔抑制剂,连续交手让他体温升高,身体里不断分泌的Enigma信息素叫嚣着要冲破束缚,让他后颈发烫。   踹开其中一个练家子,闻弈趁机撕开了自己后颈的抑制贴,强悍的Enigma信息素如剑一边刺破Alpha信息素交织的网。   辛辣刺鼻的琴酒信息素让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微变,离闻弈最近的一个低等级Alpha更是直接软了双腿站不起来。   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普通Alpha们,本能地开始远离闻弈,只有几个等级稍高的Alpha还勉力支撑。   远在二楼的江鹤苓也闻到了那股令人躁动的琴酒信息素,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卷土重来,让他想要远离却无法移动脚步。   被他按在怀里遮挡视线的豆包也闻到了熟悉的琴酒信息素,他还没分化,没有腺体,只能闻到气味儿,因此他成了在场最轻松的人,从心里感到一种对强者的倾慕,让他安心又兴奋。   闻弈冷冷地环视一圈,双拳横在胸前,面对着剩下的人,脸上露出兴味的笑。   “一起来吧。”   “你吊什么吊?给我揍死他!”胜哥是个beta,甚至都闻到了刺鼻的琴酒味儿,闻弈散发的压力让他畏惧,却也让他愤恨。   尤其是看到闻弈一个个地解决他带来的手下,被十个人围攻,他也只是挨了几个拳头,皮都没蹭破一下。   高大英俊的Alpha脸上带着张扬高傲的笑容,狠狠地刺痛的胜哥的脸。   又过了两分钟,围攻闻弈的流氓们只剩下那两个练家子还站着,闻弈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犹如前来取命的阎罗。   在一众痛苦的哀嚎声中,胜哥咬着牙,心中愈发愤恨,趁着那两个练家子短暂地牵制住闻弈,他拔出裤腰里被他捏得滚烫黑色手枪,枪口对准了闻弈。   “不许动!”这声喊得高昂,却带着细微的颤抖。   闻弈回头,看到他手里的武器时,很轻地蹙了下眉。   “你不是很得意吗?”见闻弈停下动作,胜哥又有了底气,他昂头看向闻弈,命令道,“不想死就举起手来。”   那把枪通体漆黑,崭新反光,枪口比一般枪口更粗,附带高精准的红点瞄准。   是很先进的一把枪,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在场的人不仅只有闻弈感到诧异,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像是没见过枪似的。   或者说是没想到胜哥会有这样的一把枪。   局势瞬间颠倒,原本还在地上装死的Alpha们立刻爬起来往胜哥身边涌,好似已经赢了。   闻弈也缓步朝他靠近,没有丝毫畏惧。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胜哥立刻对着闻弈喝道。   闻弈在距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停下脚步,他没有举起双手,而是朝着二楼的方向略略转了身子,对着江鹤苓喊:“少爷,救我,他有枪。”   江鹤苓:“……”   胜哥和其他人:“…………?”   胜哥立刻朝着二楼望去:“还有同伙?”   江鹤苓站在窗边,冷眼注视着他们:“我不认识他,你们随便。”   闻弈:“……”   胜哥和其他人:“…………?”   闻弈无奈地笑了一声,忽然又喊:“老婆,我错了。”   在江鹤苓因为这个称呼眉头抽动的时候,捂着眼睛躲在他身后的豆包闷闷开口:“哥哥骗我,你们就是夫妻啊。”   江鹤苓:“……”   似乎是闻弈的求救给了胜哥奇妙的自信,他仰头看着江鹤苓的方向,竟然还有心思去欣赏他的美貌。   他三角眼里露出贪婪色欲,对手下道:“还真是个尤物,去把他给我抓下来!”   闻弈脸上笑意变冷,趁着他被色相所迷的片刻,长腿横踢,一脚踢向他持枪的手腕。   那把黑色的手枪在半空飞转,旋即被闻弈一把抓住。   局势再次颠倒,闻弈持枪指在胜哥脑门上,语气含笑却冰冷:“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别人的老婆不能看。” 第22章 我的好老婆啊   闻弈没开枪,眼中也没有杀意,只是好奇这家伙的枪是哪儿来的。   他朝着一旁畏畏缩缩的Alpha们使了个眼色,使唤他们拿来麻绳给胜哥五花大绑,然后闻弈一边把玩观察手里的枪,一边审问他。   胜哥名叫陈胜,是这里的地头蛇,但他算不上老大,毕竟是个Beta,这些Alpha肯听他话,是因为陈胜他哥,真正意义上的老大,一个A级Alpha,叫陈峰。   当然这些信息不是陈胜自己交代的,而是后来赵医生说的。   闻弈没问这些,只是问了陈胜这枪哪儿来的。   陈胜不开口,闻弈便用枪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趁我现在没想要你命,配合一点。”   陈胜一脸屈辱,在闻弈强势的信息素压制下,憋出来一句:“抢的。”   他当然不是抢的,而是从他哥那里偷来的,。听到手下说镇子上来了个狠角色,他本想拿着这把枪装腔作势,却没想根本没胆子开枪,不然他哥知道会宰了他。   闻弈不知道信没信,手里的枪转了一番,又问:“杀过人吗?”   陈胜怔了一下,梗着脖子看了一眼闻弈,又撇开视线,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畏惧。   “没……没杀过。”   闻弈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一旁抱着头蹲一排的Alpha们:“你们呢?”   这些被打服的Alpha们一个接一个地摇头,只有那两个练家子还算矜持,动作很轻,没把头摇成拨浪鼓。   “行了。”闻弈收了枪,“你们滚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皆是呆愣着看向了闻弈。   除了江鹤苓。他在闻弈喊完老婆之后就已经是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没再看热闹,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你就这么放了我们?”其中一个手下诧异问道。   “怎么?你还想在这过夜?”闻弈斜了他一眼,神情懒散却迫人。   那Alpha与其他人对视一眼,忙不迭地就要跑。被绑着的陈胜也想跑,但他刚欲站起,就被闻弈踹了一脚。   “你还不能走,让你的手下拿我的车来换你。”   陈胜一脸憋屈,却也只能乖乖听话,眼睁睁看着那些手下跑了个干净。   闻弈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窗台,然后牵着绳子给陈胜绑在了诊所门前的柱子上。   “你什么意思?把我当狗吗?”陈胜咬牙看着闻弈,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竟然开口威胁他,“我劝你对我客气一点,不然没好果子吃。”   闻弈嗤笑一声:“别在这废话,你爹我不爱吃果子。”   “你——”陈胜气得一滞,望了一眼手下跑远的方向,忽然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露汀镇?”   “刚不是说了吗,是你爹。”闻弈将绳子打了个死结,勒得陈胜痛呼一声。   “去你妈——”脏话还没骂完,对上闻弈冰冷的目光,陈胜又怂了。   闻弈懒得理他,提着枪径自往屋里走。刚打完抑制剂的赵医生正靠在注射室门边,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腿都还在打着战。   “你没事吧?”闻弈问了一句。   “没事,你别过来。”赵医生一脸难耐地朝他做了个拒绝的手势,闻弈身上那浓郁的信息素实在是闻者腿软见者流泪。   闻弈非常有自知之明,没再靠近她,自己找了个抑制贴给贴在腺体上,然后上楼去找江鹤苓了。   这里不便多待,他们得赶紧收拾离开这里。   江鹤苓回到了先前待着的病房,闻弈进门的时候,他正站在桌子边,背脊佝偻,撑着桌子的胳膊肌肉紧绷,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如纸。   闻弈心头一紧:“你怎么了?”   江鹤苓闻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倒是坐在一旁的豆包兴奋地朝他跑过来:“英雄哥哥,你把他们都打跑了吗?我妈妈呢?她在哪里?”   闻弈视线黏在江鹤苓身上,看都没看他一眼:“你妈妈在楼下,你去找她。”   “哦。”豆包迅速地跑了出去。   因为窗户碎了,所以室外残留的信息素有一部分飘进了屋子里,其中大部分都是闻弈的Enigma信息素。   其实顾忌着江鹤苓,闻弈在揍人的时候有刻意抑制信息素的释放,只表露出了攻击性,不附带任何诱导性,不然周围的Omega或是等级低的Alpha都会因为他的信息素发情,赵医生也不可能还有理智去给自己打抑制剂。   但江鹤苓不同,他刚被闻弈咬过,身体里还残留着含有性激素的琴酒信息素,会更容易起反应。   闻弈虽然没有什么咬人经验,但直觉告诉他,江鹤苓会受影响。   可是并没有,江鹤苓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以外,没有任何的情动反应。   闻弈心里生疑的同时也闪过一丝微妙的不爽:“收拾一下吧,等车来了我们就走。”   江鹤苓正站在窗边,眺望着漆黑的夜幕,不说话也不给闻弈一个眼神,完全把他当空气。   闻弈也没再说什么,径自去拿那只装着抑制剂的箱子,然后他打开看了一眼,三枚微型注射器一枚不少。   江鹤苓没有用抑制剂。   那怎么没反应?   是在生气?气他喊老婆?   闻弈心里正疑惑着,忽听江鹤苓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放他们走?”   “嗯?”闻弈回头看向江鹤苓,“为什么不放他们走?”   难不成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显然江鹤苓是这个意思。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屋内是暗淡的白炽灯灯光,江鹤苓站在光影交界处,大部分的面容隐于昏暗,耳垂上的黑色耳钉映着冷光,让他周身气质透出几分阴鸷来。   大概是第一次直白地感受到江鹤苓的冷血,闻弈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旋即他表情又恢复了轻松:“我没那么喜欢杀人,等他们把车还来,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没必要沾一手血。   江鹤苓依然面无表情:“他们不会老老实实地把车送来。”   闻弈动作一顿,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转过身面对着江鹤苓问:“为什么?”   江鹤苓眼睫半垂,视线落在了闻弈扣在后腰的那把自动瞄准型手枪上,忽然开口:“豆包说,他父亲在给那只公鸡的哥哥打工,研发一种新的抑制剂。”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闻弈满脑子疑惑,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公鸡”说的是陈胜。   “然后呢?”   “这里盛产露汀花。”江鹤苓再次转身望向了窗外,即便夜色深重,也能看到远处大片的浅白,那是河滩低洼处疯长的白色小花。   “露汀花的学名叫兰汀花,二区最新出的C-Ⅱ抑制剂里,其中有一味提取物叫蓝烟碱,来源于兰汀花的花蕊,蓝烟碱无毒无害,只是浓度高到一定程度,会让人产生依赖性。”   说到这,江鹤苓就没再说了,他相信闻弈能听懂。   闻弈到底是Alpha特工组的人,自然是接触过关于违规抑制剂的案件,江鹤苓两句话一点,他就明白过来。   这里地处偏僻,荒无人烟,却盛产露汀花,有心人愿意,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取到高浓度的蓝烟碱,制作出让人上瘾的抑制剂。   这和贩/毒没区别。   “这也是豆包告诉你的?”闻弈故意道。   江鹤苓看傻子似的睨了他一眼,忽然有点手痒,想杀人。   闻弈当然知道豆包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关于露汀花,是江鹤苓自己了解的,他只是根据豆包说的话,简单地做出了推测。   这把常出现在第八区的走私枪也是佐证。   陈胜说枪是抢来的,闻弈当然不信,用这种枪的都是亡命之徒,陈胜这么个菜鸡怎么可能抢到一把崭新的走私枪?   如果这里真的有人在秘密制作违规的抑制剂,那么就能说得通为什么陈胜会有一把走私枪了。   他和他那群弱鸡手下是这里的地痞没错,但其背后的人却不一定是地痞。   闻弈惊讶于背后的牵扯,也意外江鹤苓的敏锐。   他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工,常年刀尖上舔血,了解各类走私武器不奇怪,江鹤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爷了解得这么多,就有点令人惊诧了。   思及此,闻弈忽然又反应过来另一件事儿。   豆包应该是在陈胜拔枪之前就和江鹤苓说了这些事儿。   所以——   “你早就发现他有枪了。”闻弈说。   江鹤苓没说话,这在闻弈看来是默认。   当时胜哥所在的位置算是闻弈的视野盲区,虽然他一直有分去些许注意力,但毕竟打斗过程中不能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鹤苓不一样,他所处的位置高,可以将底下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已经对陈胜有所怀疑,又这么聪明且心细,胜哥那点小动作,必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可是他不但没有提醒闻弈,反而漠视一切,还在闻弈故意用一声“少爷”把他推到人前时,和闻弈撇清关系。   实在是冷漠得有些过分。   “少爷,你故意的是吧。”闻弈不太高兴,脸色有些臭。   谁知道江鹤苓理直气壮地反问:“那又怎么样?”   闻弈心头一梗。   怎么样?   就不说闻弈先前对他的袒护,此时此刻他们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江鹤苓不帮他就算了,还兴致盎然地看热闹。   “你连这些人都打不过吗?”江鹤苓眼中闪过一丝轻嘲,“那只能说你活该。”   闻弈:“……”   虽然这话中透出几分对闻弈实力的肯定,但闻弈依然不高兴,甚至更生气了。   他心里清楚,江鹤苓或许是真的相信他的实力才作壁上观,但相比对他的信任,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不在乎。   或许巴不得看他吃瘪,毕竟江鹤苓一贯睚眦必报。   当初在安城监狱,艾斯只是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江鹤苓都当场报仇,阴差阳错要了他的命。   闻弈对他何止是捏屁股,全身上下基本捏了个遍。   江鹤苓自己不便动手,那么看闻弈被旁人暴揍也不是不能出气,反正闻弈没那么容易死。   不在乎。   闻弈少有地因为这个词感到郁闷非常。   “你还真是……”他磨了半天牙,没找到合适的词,忽然心头一痒,接了一句“我的好老婆啊”。   看到江鹤苓脸都绿了,闻弈心里升起一阵奇异的快感。   尽管他下一秒就被赶了出去。   那又怎么样,他迟早要让江鹤苓在乎。闻弈恨恨地想着。 第23章 是江鹤苓的人   江鹤苓这么冷血,要让他在乎不知道有多难。   闻弈越想越心烦意闷,却也越想越斗志昂扬,尤其是想到江鹤苓在他的信息素下无力招架的样子。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变得生动鲜活,眼神清冽又含情,糅合成一种奇异的媚。尤其是他强撑又难忍的神情,最是能激发出Alpha心底里的征服欲。   闻弈这个Enigma也不例外。   郁闷和兴奋交替在他心头盘桓,让他脸色变幻莫测,看起来有点吓人,赵医生上楼撞见他的时候,差点一脚踏错阶梯把怀里的豆包给甩出去。   思及江鹤苓所说的违规抑制剂,闻弈迅速敛去了神情,对赵医生说:“你来得正好,有点事儿需要问你。”   赵医生大概是猜到他要问什么,只说把豆包送回房间再过来。   闻弈点了点头,又回到了楼下。   其实当江鹤苓说出他的猜测时,闻弈信了百分之八十,并不完全是出于他相信江鹤苓的智商,而是他自己也有所察觉。   比如他刚把江鹤苓带来这间诊所的时候,江鹤苓信息素不稳,赵医生没有提出注射抑制剂,而是给他用了阻隔贴。   这也可以解释为赵医生诊疗习惯相对保守,但之后江鹤苓信息素大量释放,濒临发情的时候,闻弈找赵医生要抑制剂,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给他抑制剂之后还说了一句是她自己调配的,没有问题。   当时闻弈没多想,只当是赵医生以为江鹤苓不用她给的抑制剂是因为不信任,所以她才这么说以证清白。   毕竟他当时也不放心,所有给江鹤苓用的药他都在自己身上试了一遍,才给江鹤苓用,包括那两针抑制剂。   现在看来,这里流通的抑制剂或许真的存在问题,而赵医生是知情人。   也是,毕竟如果豆包没说谎,赵医生老公就是参与研发的一员。   “你要问我什么?”赵医生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是好多了,估计是抑制剂起了效,她靠近闻弈也没什么不适感。   闻弈找了张椅子坐下,也示意赵医生坐下:“说说吧,刚才那伙人什么情况。”   赵医生也没瞒着,把陈胜的来历简单说了,关于陈胜的哥哥,赵医生只是提了一句,说是个A级Alpha,在外面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闻弈问。   赵医生没答,而是抬眸看向闻弈,先前闪躲的目光逐渐凝聚:“你问这些做什么?”   “随便问问。”闻弈不以为意,视线飘到蹲在门口的陈胜身上。   这家伙一头红毛,背着手蹲在那,还真的挺像一只公鸡。   江鹤苓这家伙还挺会取外号,不过相比公鸡,怂鸡或许更合适。   想到这,闻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笑得赵医生面露狐疑。   很快闻弈就敛去了笑意,朝着陈胜抬了抬下巴:“我就是好奇他哥哥得做什么生意,才能让那些Alpha跟在身后当小弟。”   他这话说得已经是很明显了,赵医生眼中神色变得凝重,沉吟片刻后,她反问道:“我能问一问,你和江先生是什么人吗?”   最开始她单纯地认为闻弈和江鹤苓只是普通的过路人,意外迷路到了这里,所以她有意无意地让他们避免撞上陈胜,但现在她亲眼见到闻弈是如何轻松地解决那些流氓之后,她心里也不免产生怀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   既然他们的身份不简单,那么是否坦诚,又或是坦白多少,就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事儿。   说得少了,怕做无用功,说得多了,也怕惹祸上身。   闻弈似乎知道她的顾虑,吊儿郎当地答了一句:“正常人咯。”   他没再多问,毕竟现在他了解得再多,也没办法做些什么,他的首要任务是护送江鹤苓回到一区。   但这并不代表他打算袖手旁观。他会将这件事上报联盟,让联盟派人过来调查。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在陈胜越等越焦急,甚至忍不住骂骂咧咧的时候,他手下把闻弈的车送了来。   这倒是和江鹤苓预料的相反。   闻弈担心他们做手脚,亲自把车检查了一遍,又逼着他们试驾一番,确定没问题,这才又去敲了江鹤苓的门。   未承想,江鹤苓说现在不着急走。   “不着急走?你还想留在这里干什么?”闻弈不解问道,想了想又问,“难不成你想去调查那什么贩/毒团伙?”   江鹤苓瞥了他一眼:“没那闲工夫。”   闻弈:“那为什么不走?”   江鹤苓没说话,仍然坐在床边望着窗外。   闻弈狐疑地打量着他,忽然嗅到空气里飘浮着的浅淡潮湿玫瑰信息素里,多了一点儿微苦的草木味儿。   他下意识朝着那只装着抑制剂的盒子看去。   挪了位置,被动过。   再看江鹤苓,灯光下,他耳后和脖颈处,乃至露出的小臂上都浮着一些浅淡的粉红,只有脸依然苍白,他微蹙着眉心,似乎忍耐着什么。   在闻弈出去的时候,江鹤苓给自己打了抑制剂。   所以说,他也不是完全对闻弈的信息素没反应,只是刻意压制。   思及此,闻弈心里的郁闷忽然散了一些,他走到江鹤苓身边,声音都缓和下来:“你不舒服吗?”   江鹤苓没理他,闻弈兀自靠在床边,拿起那只金属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只剩下两枚抑制剂了。   “抑制剂打多了不是好事儿,”闻弈看着他说,“其实如果你需要我的信息素安抚,我可以满足你。”   江鹤苓抬起眼,冷冷地朝他看过来。   “毕竟是我咬了你,我理应负一定的责任。”闻弈说得很是诚恳。   但江鹤苓毫不领情,听到他还敢提起他咬了自己的事儿,脸色愈发冷峻。   他盯着闻弈看了两秒,忽然喊了一声“闻弈”,语调轻飘飘的,却比夜风还凉:“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所以一天到晚地油嘴滑舌,得寸进尺。   闻弈微俯下身,与他拉近距离的同时,释放了些许具有诱导性的信息素,他满意地看着江鹤苓眉心蹙起,冰封似的眼底本能地泛起涟漪。   “你要把我怎么样?”闻弈瞥了一眼他的手,没看到枪,于是他继续问,“杀了我?”   江鹤苓没说话,依然冷冷地看着他,随着闻弈的靠近,他眉心皱得更狠了,眼神中的抗拒与反感也近乎直白,刺得闻弈的心头蹿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一把捏住江鹤苓的下巴,既生气又无奈:“江鹤苓,你太小看我了,我还不至于会被一个Omega威胁到。不过,你这总想要我的命,就不怕我玩忽职守,一不小心没护住你,让你嗝屁了啊?”   “那你可以试试,是我先嗝屁,还是你先断气。”   琴酒信息素变得强势,江鹤苓不动声色地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在闻弈气息和他距离不过一拳的时候,他开口说道,同时肩背绷紧,蓦地抬手——   然后就被闻弈抓个正着。   闻弈瞥了一眼他探向自己后腰的手,视线再移过来的时候,多了几分笑意:“少爷,现在可不是在床上,我的枪没那么好抢。”   一次夺枪不成,江鹤苓也没再尝试,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当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他太过用力,手肘险些撞到桌角,闻弈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挡了一下。   手心手背同时传来疼痛,让闻弈轻咝出声,也皱起了眉。   江鹤苓动作一顿,周身的戾气有一瞬间的动摇。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低弱的轰鸣声。   闻弈心头一凛,扭头望向窗外,不远处的漆黑夜色中,数道车灯闪过,汽车引擎声由低至高,正朝着他们靠近。   若是真如江鹤苓所言,陈胜背后的人是贩/毒团伙,那现在再来找麻烦的人,可不会就是连枪都不敢开的菜鸡了。   “给你的那把枪呢?”闻弈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江鹤苓的胳膊,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给豆包了。”江鹤苓说。   “……”你把枪给了一个八岁小孩儿?   闻弈震惊回头,然后就发现江鹤苓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连带对他的剑拔弩张都消失了,可以说是平静且放松。   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来者不善。   这是相信我能护得住他,所以不担心?   短暂的诧异之后,闻弈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正朝着他们赶来的人也不一定会是敌人。   很快,闻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来人的确不是敌人,而是江鹤苓的人。   领头的正是闻弈第一次见到江鹤苓时,在他房间里和他行苟且之事的那个草味儿的Alpha——沈林。 第24章 没白瞎他那张脸   两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诊所外的马路上,沈林带着两个手下披星戴月地赶来。   当他们进入闻弈的视野范围,闻弈便认出了沈林,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江鹤苓一点儿也不紧张。   除了沈林以外的两人是一男一女,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长相也都属上乘,男的身材健壮,眉目属于周正的俊朗,而女士则留着黑长直,面容清秀,气质淑女。   沈林走在前头,手里拿着一台微型电脑,似乎是在根据电脑上的位置寻找江鹤苓,其他两人则是各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行色匆匆地跟在他身后。   没一会儿,他们便穿越窄巷,走到了诊所门前,此时江鹤苓已经下了楼,闻弈自然也跟了下来。   沈林一见到江鹤苓,脸上便露出欣喜,几乎小跑着奔向了江鹤苓,情真意切地喊了句“少爷”。听得闻弈眉头直皱,尤其是他瞧见江鹤苓应声的时候似乎很轻地弯了下嘴角。   “你怎么也来了?”江鹤苓又问,这话是对那名留着黑长直的女性说的。   “我能不来吗?”沈婷,也就是黑长直,她说着瞥了一眼沈林,眼里藏着揶揄,“我哥知道你身体有异,打飞的也要把我接来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鹤苓很轻地摇了摇头:“没事。”   一旁的沈林已经是从另一个提箱子的男性Alpha那里接过了一件崭新的风衣外套,上前两步抬手披在了江鹤苓肩头,柔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呵,来得不算晚,最起码你们少爷还好端端地站在这不是?”一旁无人问津的闻弈憋不住了,阴阳怪气了一句,转而又对江鹤苓说,“少爷,现在可以走了吧。”   江鹤苓没理他,径自朝着车辆所在的地方走去。   沈林看了闻弈一眼,脸色并不和善,出于礼貌才略略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转身跟着江鹤苓一道离去。   倒是沈婷缓了脚步,眉眼含笑地看向闻弈:“你应该就是Alpha特工组的闻弈吧。”   “不然呢?”闻弈的语气算不上好,却也没那么不好。   沈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评道:“长得的确不错,就是衣品差了点。你穿成这样,江鹤苓没嫌弃你吗?”   闻弈:“……?”   江鹤苓的确是没少嫌弃他,一个“滚”字不知道讲了多少遍。   但是他穿成什么样和江鹤苓有什么关系?   “我穿什么,用得着他管?”闻弈傲娇道。   沈婷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转身也走了。   闻弈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看热闹的赵医生,想了想说了一句:“我们走了,你照顾好豆包。”   他能感觉到赵医生从始至终都对他们没有恶意,甚至还在陈胜找过来的时候有意无意替他们遮掩。当时陈胜没敢把她怎么样,以后多半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赵医生是不是好人闻弈无法判断,但豆包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孩,应该平安健康地长大。   闻弈跟着他们一起走到了车边,要上车的时候被沈林拦了下来。   “闻先生坐后面那辆车。”   眼前这个草味儿Alpha,闻弈是怎么看怎么不爽:“不是说要我贴身保护他吗?不坐一起怎么保护?”   “少爷身边有我就行。”沈林平静答道,说完便朝着另一辆车做了个“请”的手势。   闻弈心头一梗,下意识看了一眼已经坐上后座的江鹤苓。   江少爷这会儿就像是终于到了温柔乡,神情放松地仰靠在车座上闭眼浅憩,完全默许了沈林的安排。   “……”   闻弈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股被抛弃的不爽感,脸上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行吧,我也懒得管他。”   沈家两兄妹随着江鹤苓上了一辆车,剩下的那个Alpha自然就和闻弈上了另一辆车。   两辆车先后启动,碾着夜色离开了露汀镇。   有了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在身边,江鹤苓才算是完全地放松,表露出他平静外表下的痛苦。   先前他的确受了闻弈信息素的影响,但那种影响只是让他感到空虚,类似于Omega被标记后的依赖性,会不自觉地因为闻弈的信息素而产生反应。   江鹤苓厌恶这种不受控的本能,所以他给自己补了一针抑制剂,以痛止痒。   “我先给你做个基础的检查。”沈婷察觉到江鹤苓的异样,打开手提箱,从里面的便携检测仪器里挑出了一个腺体能量检测仪,“你刚才用过抑制剂?”   她虽然是个Beta,但体质特殊,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所以很轻易地在江鹤苓身上闻到了那股属于Er抑制剂的淡淡草木味。   “嗯。”江鹤苓配合地侧过身,将后颈露出,在沈婷将仪器贴在他的腺体上时,尝试释放信息素,以便检查。   看着仪器上起伏不定的曲线图,沈婷眉头逐渐皱起,低喃了一句“奇怪”。   “怎么回事?”一直留心后座情况的沈林立刻问道。   沈婷没答,她将腺体检测仪取下,转而换了个测心率的仪器,江鹤苓配合地伸出手腕。   等到基础的检查做完,沈婷才开口问:“除了我给你配的Er抑制剂,你还用了什么其他的药?”   江鹤苓说高烧昏迷的时候打过点滴,之后他信息素紊乱差点发情,他怀疑过是因为药物不对,但事后他清醒过来问过赵医生,也曾检查过空了的药剂瓶,就只是正常的退烧药。   江鹤苓简单地说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贴过抑制贴。”   “没了吗?”沈婷又问。   江鹤苓看了她一眼,沈婷便又说:“你的信息素能量过高,不像是刚用过抑制剂。”   江鹤苓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思忖片刻后说:“或许是因为我身体里还有其他的Alpha信息素。”   这话一出,沈婷和沈林两人皆是愣怔。   “谁的?”沈婷问。   “闻弈。”江鹤苓有些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儿,“他咬了我一口。”   这比方才那句话还让人惊诧,前头调整路线的沈林动作一僵,险些选错了路线。   “他咬了你?”沈婷也脸色变幻莫测,惊诧之余还透出一丝八卦,“标记你了?”   “没有。”江鹤苓简单地将他因为信息素紊乱被误会是发情期到了,闻弈在弄丢了抑制剂的情况下,不得已咬了他一口的事情交代了。   当然期间闻弈对他“上下其手”的事儿,江鹤苓一字没提,却没想沈婷又问了一句:“然后呢?被人咬是什么感觉?”   江鹤苓无语了一瞬,差点以为沈婷是在八卦,但看到沈婷眉宇间笼着一层疑惑,他便知道这是作为医生必须了解的情况。   什么感觉呢?   疼痛缓解,性欲高涨的感觉。   当然江鹤苓不可能这么说,他说的是:“他压制了我的紊乱反应。”   沈婷眉心皱得更紧了:“我记得当时有测试过闻弈和你的信息素匹配度,他达不到要求。”   说完她还询问似的看了一眼沈林,生怕自己记错了。   “没错,当时的测试结果只有百分之十。”沈林也皱着眉,他的眉眼和沈婷有几分相似,只是更为硬朗,皱眉时看起来有点凶。当然也是因为他现在心情不美妙——从他听到闻弈咬了江鹤苓开始。   在信息素躁动平复之后,江鹤苓也对此产生过疑惑,思考的结果只能是联盟给的信息素样本不属于闻弈,而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也不可能只有百分之十。   闻弈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神秘一点,艾瑞上校也并没有完全坦诚。   沈婷自然也想到这一点,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那些政治斗争,还开了句玩笑:“那看来,你选他倒是选对了,没白瞎他那张脸。”   江鹤苓:“……” 第25章 这是不守妇道   沈婷带来的装备只能检查个大概情况,不能完全确定江鹤苓此时的异样是不是因为闻弈的信息素残留,要到利斯坦做更详细的检查。   两辆车在夜色最深时离开了露汀镇,于黎明将至时抵达利斯坦附近。   在沈家两兄妹和江鹤苓聊闻弈的时候,闻弈也在打听沈家两兄妹。   和他同行的那个Alpha是个闷葫芦,大概和江鹤苓一样不把他当自己人,闻弈最开始和他搭话,他爱理不理的,比江鹤苓还冷。   可闻弈是谁啊,他都能在江鹤苓身上占到便宜,还搞不定他手下的一个Alpha吗?   总之,从聊天气路况到吐槽上司,闻弈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和他混熟了,不仅知道这个Alpha叫科林,一区人,未婚但有个暧昧对象,还套到了一些他上司沈林的信息。比如沈林也是一区人,三年前被调到联盟之后就一直跟在江鹤苓的身边,除了管家张叔就他最得江鹤苓信任。   哦,所以沈林算是江鹤苓后宫里地位最稳固的一位,堪比贵妃。闻弈一边听一边在心里自动翻译。   而沈婷呢,是沈林的堂妹,也是江鹤苓主治医生Dr.Tang的关门弟子,在Dr.Tang离开联盟之后,接替他的工作继续治疗江鹤苓。   哦,她是江少爷的御用太医。闻弈继续在心里给人贴人设。   这次潜逃计划,沈林负责和张叔留在联盟掩人耳目,等到江鹤苓离开了联盟境内,他们才会用其他办法悄悄离开,前者在利斯坦和江鹤苓会合,后者在第八区等候。   但江鹤苓没有准时抵达利斯坦,沈林收到消息之后就带着沈婷直接找到了露汀镇。   关于沈林是怎么知道江鹤苓的具体位置的,科林没详细说,闻弈也没多问,毕竟他在将通讯器卖掉之前,有向艾瑞上校的亲信发送位置。   利斯坦靠海,是个海滨小镇,是二区颇具名气的旅游小镇,流动人口比常住人口还多,是一个非常适合作为中转点的地方。   沈林选择的暂居地是一栋靠海的别墅区,别墅四周有茂林修竹,远离了喧闹却又不至于遗世独立,引人注目。   闻弈一下车就闻到了空气里海风特有的湿咸,以及淡淡的花香味儿,抬眼望去,便见别墅园区内大片的梨树,花簇如雪。   清新的空气和美丽的景致让他心情美妙了那么一点儿,但当他看到沈林殷切地替江鹤苓拉开车门,江大少爷老佛爷似的搭着沈林的手走下了车,闻弈美妙的心情又不那么美妙了。   江鹤苓目不斜视,在沈林的护送下走进别墅,看都没看闻弈一眼,就跟忘了他这个人似的。   进入别墅之后,江鹤苓和沈家兄妹径自上了楼,闻弈被两个Alpha拦在楼梯口,沈林这才回头对他说了一句:“闻先生的房间就在楼下,你可以好好休息。”   这副主人做派气得闻弈脸色铁青。   当然他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望了一眼江鹤苓冷漠的背影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折腾一整晚,闻弈又气又累,索性洗了个澡,换上房间里备好的衣物准备睡一觉。   刚闭上眼睛,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开门的细微动静,闻弈立刻翻身爬起来,拉开窗帘望向院子里。   梨树下,沈林站在打开的车门边,坐车里的身影被他遮挡了大半,但闻弈也能认出那是江鹤苓。   闻弈心头一跳,心说江鹤苓这家伙不会是要把他扔在这,自己跟着沈林跑了吧?   “江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闻弈立刻打开窗户喊了句。   坐在车里的,站在车门边的,都朝他投来视线。   沈林瞥了他一眼便又看向车里,不等江鹤苓开口,闻弈直接从窗户翻了出来:“算了,管你去哪儿,总之得带上我,毕竟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江鹤苓:“……”   沈林眉心皱了一下,他嘴唇轻动,正待开口,坐在江鹤苓对面的沈婷忽然从窗户探出身,上下打量着闻弈笑道:“还挺尽责,但是你就这样跟着?”   闻弈身上的衣服没什么问题,简单的T恤休闲裤,但他脚上却是穿着刚才洗澡时穿的人字拖,白皙的脚指头还残留着热水烫过的红。   “……”   “这样不行吗?”闻弈一点儿也不尴尬,浅笑着问江鹤苓,“那少爷愿意等我换双鞋吗?”   当然是不愿意,江鹤苓都不想带上闻弈,但已经被闻弈察觉,再想避开他也不可能。   “走吧。”江鹤苓冷淡开口。   沈林应声,立刻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与此同时,闻弈长腿一跨,伸手开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座,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沈林再次皱起了眉。   “我什么?怎么,沈先生的副驾我不能坐?那我坐后面也行。”闻弈说着就要往后座挪。   “开车。”江鹤苓冷淡的两个字制止了他的无赖行为。   江大少爷都发话了,沈林哪还会说什么,兀自启动车辆,将车开了出去。   后座的沈婷将视线从闻弈身上收回,瞥见江鹤苓脸上似冷淡似无奈的表情,莫名觉得好笑。   就这样,闻弈踩着人字拖,强行跟着江鹤苓来到了利斯坦的一家私人医院。   在看到目的地是医院之后,闻弈身上的锋芒忽然就息鼓偃旗了,他也没再继续闹腾江鹤苓,安静地跟着,做一个保镖。   沈林提前做好了准备,江鹤苓一到就被领到了顶楼的检查区,沈婷作为他的“御医”,自然是全程跟随。   “贵妃”沈林和“保镖”闻弈在外面等候。   两人气场不和,各站一边没有任何交流,颇有几分相看两相厌的敌对感,弄得医院里路过的Omega护士都战战兢兢。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江鹤苓才在沈婷的陪同下走出检查室。他的脸色比进去之前更加苍白,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潮湿玫瑰味儿信息素,像是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他,让他看起来很是脆弱,只是闻到那不带任何攻击性的信息素,都能感觉到一股病气。   闻弈躁动的心情忽地就沉了下来,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之后,江鹤苓都没再出现在闻弈面前,准确来说是他没再走出过房间,用餐都是让沈林送到房里。   闻弈很想知道江鹤苓的病情,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去问江鹤苓也得不到答案,毕竟就连过敏这种小事儿江鹤苓都没想告诉他。   旁敲侧击地找科林打听,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和传闻里的差不多,频繁发情,需要Alpha信息素来抑制。   他不去过问江鹤苓,江鹤苓也没有过问他,沈家两兄妹忙着照顾江鹤苓,没工夫管他,自然也没有限制他。   利斯坦虽然也只是个小镇,但它可比露汀镇发达多了,有信号,能联网。闻弈用自己的网络账户买了个通讯器,先是向上级汇报了任务进度,又上报了露汀镇或许有团伙制造违规抑制剂的消息,得到了会派人调查的回复。   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沈家两兄妹凑在一块聊天。   闻弈本来不想听,但一听是在说江鹤苓的病情,那就不得不听一听了。   “Er抑制剂的效果正在消退,可能是因为他腺体对药物耐受性变强,也可能是因为又发生了什么新的异变。”沈婷的语气透着些许凝重。   “什么意思?你是说少爷的病情在加重?”沈林紧张问道。   “唔……不一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紊乱反应虽然比之前严重,后续发情的频率也可能比之前高,但他自身的信息素浓度却是呈增长式,也就是说他的腺体能量在变强。”   顿了顿,沈婷又说:“这种增强虽然会让他更加痛苦,但也许是一件好事儿,毕竟能自给自足的话,他也就不会再需要其他Alpha的信息素。”   闻弈听不太懂,不明白什么叫“自给自足的话,他就不会再需要其他Alpha的信息素”,但他听明白了另一件事儿,那就是江鹤苓现在很痛苦,随时会发情,情况并不乐观。   疑虑不过一瞬,就又被更多的担心取代。   “Er抑制剂也没用了的话,还有什么办法能帮他缓解吗?”默然片刻后,沈林开口问。   “不用担心,”沈婷笑了笑,有几分宽慰的意思,她说,“抑制剂虽然没用,但你不是在这吗?你们信息素匹配度高,直接用信息素应该也可以。”   沈林语气低沉地嗯了一声,沈婷又说具体的情况她已经告诉了她的老师Dr.Tang,让沈林放心,他的少爷会没事的。   等到两人走回了室内,闻弈还站在原地,心头先后浮出疑惑,担忧,和不爽等等情绪,总之十分复杂。   他既担心江鹤苓的身体,又郁闷沈林能够帮到他。   直接用沈林的信息素也可以。   直接用,怎么用?   标记还是……?   闻弈忍不住细想,然后就给自己气得够呛。   当他终于见到了江鹤苓,在他身上闻到属于沈林的那股青草味儿时,压抑了好几天的火是彻底被点着了。   那是偷听对话当日的午后,闻弈刚和Alpha特工组的石清结束通信。   石清联系的他,询问关于露汀镇违规抑制剂的详细情况,闻弈和他说了自己了解的情况,以及可以从赵医生一家入手。   两人公事公办地交流完情报,闻弈想了想,还是让石清去帮他调查江鹤苓的病情,顺便也查一查沈林,他倒要看看这俩人的信息素匹配度有多高。   石清知道他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见闻弈心情不美妙的样子,想八卦也不敢多问,只是提了一下江鹤苓似乎偷偷地离开了联盟。   闻弈没多解释,石清又和他说了一下如今联盟的局势。大概是没了软肋,江启元行事不再束手束脚,借着一件走私案弄掉了二区代表党派的一位议员,之后艾瑞上校明里暗里地表明立场,站队江启元,于是联盟中不好受的一派就变成了二区代表一党。   闻弈从接受护送江鹤苓的任务开始,就知道艾瑞上校和江启元有合作,他不关心这些政治斗争,只在意这种合作会让江鹤苓有所顾虑,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江鹤苓更不可能对他开枪了。   结束通信之后,闻弈无所事事,便在院子里吹风,欣赏着人间四月天的满树繁花,以及繁花遮掩下,江鹤苓卧室的阳台。那里放着小茶几和沙发椅,不过没有人。   没看一会儿,他忽然听到风声中隐约有低弱的猫叫。   惨戚戚的,像是在求救。闻弈突发善心,循着声音找去,便在一棵高大的梨树上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猫。   那猫身长不过成人小臂,不算大也不算小,缩成一团卡在离地三四米高的树梢之上,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   看到闻弈之后,猫叫得更欢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猫毛都在求救。   “行吧,哥哥我人美心善,总不能见死不救。”闻弈无奈地笑了一声,一边嘀咕一边往树上爬。   这棵梨树枝叶繁茂,树干粗壮,闻弈身手敏捷,没一会儿便踩着树枝靠近猫咪,把它从交叉的树枝里救了出来。   那猫大概是吓坏了,踩着闻弈的胳膊往他肩上爬,要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你慢点,别掉下去了。呸,谁让你揪我头发的,老实点,不然揍你。”闻弈一边稳住身体,一边护着这胆大妄为的猫,还要吐掉嘴里沾上的猫毛。   等到猫咪踩着他的腺体,扒拉着他的后脑,停住不动的时候,闻弈忽然听到一声清凌的笑声。   很轻,也很好听,闻弈动作蓦地一顿,一人一猫愣在梨花树梢,抬眼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阳台的江鹤苓。   江鹤苓身上披了件风衣外套,长身玉立地站在木质栏杆边,嘴角轻提,眼尾弯弯,苍白的脸上病气被笑容冲散,是不可多见的灵动。午后暖阳中,他美得像一幅画。   “你怎么在这?”闻弈看得有些呆了,说话也没过脑子。   江鹤苓眼中笑意散去,只剩无语。   这是他的房间,他不在这在哪?   这棵梨树就栽种在距离墙两米远的地方,树枝向四周伸展,更是拉近了距离。闻弈站的那根树枝几乎搭在了阳台之上,只要他想,他都能一步跳到阳台上去。   他本来没这个想法的,但此时一阵风起,从江鹤苓身侧吹来,闻弈在花香和树木气味儿中,准确地捕捉到那股属于沈林的Alpha信息素。   潮湿玫瑰信息素里的青草味儿让闻弈变了脸色。   或许是因为之前咬过江鹤苓,闻到过潮湿玫瑰和琴酒混合的气味儿,此时自己的味道被取代,Enigma本能的占有欲作祟,让闻弈腺体躁动,几乎是下意识地释放出了强势的琴酒信息素。   距离他最近的猫咪最先感知到,被激得立刻从闻弈身上跳了下来,从树梢跳向了窗台。   江鹤苓本能地后让闪避,然而他躲过了猫,却没能躲过跟在后面跳过来的闻弈。   闻弈像野兽扑食一样将他扑倒在他身后的沙发座椅上,一手按着他的后颈,一手揽在他的腰际,盯着他的目光既沉寂又疯狂。   他说:“江鹤苓,你这是不守妇道你知道吗?” 第26章 你不会是对我动情了吧   离开露汀镇之后,江鹤苓身体就一直隐有不适,腺体时有阵痛,继而影响他的思绪,疼得厉害还会胸闷,呼吸不畅,全身上下都被针扎似的,酸软无力。   经过详细的检查,沈婷基本可以确定,他对Er抑制剂出现了排斥反应,原本可以帮助他缓解腺体疼痛的药剂,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   这期间他有出现过一次发情反应,不算很严重,沈婷试着抽了一管沈林的信息素,利用高匹配度信息素的同源性,暂时压制了他的反应。   拿到江鹤苓腺体的CT报告之后,沈婷就联系了Dr.Tang,和他线上开会,希望能尽快找到江鹤苓腺体异常的原因。   其实这种疼痛江鹤苓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这一次疼痛还伴随着奇怪的空虚感,让他格外疲倦,只能依靠止疼药遏制阵痛,所以江鹤苓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   那只被卡在树上的猫咪喵喵喵地求救时,江鹤苓正好午睡醒来。   半梦半醒间,他以为是他养的那只叫阿尔法的橘猫,下意识地挪动胳膊往旁边摸了一把,没能摸到柔顺且温热的猫毛。   愣怔片刻,他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现在在哪里。   那只橘猫是只野猫,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小的一团,躲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江鹤苓喜欢在那里午休,第一回 被猫叫吵得无法安眠的时候,他让沈林赶走了它,可没过两天,橘猫又跑回来了。   如此反复,管家张叔说这猫实在喜欢江鹤苓,劝他养着玩玩,但江鹤苓没同意,他并不是个爱心泛滥的人,对小动物也没什么感觉。   后来,他决定把橘猫留在身边,是因为那猫救了他的命。   江鹤苓身体不好,从小到大身边都会围着很多人,怕他出意外,后来病情稳定了,他才能安静地独处。   有一回,联盟议长莅临江家,警卫员们都被调去前厅,就留了沈林在江鹤苓身边。江鹤苓当时在葡萄架下午睡,他打发走了沈林,却没想到自己突然发病昏迷,差点休克。是那只橘猫跑去前厅闹了一通,引来了警卫员,他们这才发现江鹤苓的情况。   张叔说这猫实在是和江鹤苓有缘,又格外喜爱他,于是橘猫就凭借救驾有功被养在江鹤苓身边。   饶是一向心肠冷硬的江鹤苓,也逐渐喜欢上了这只橘猫,给它取名阿尔法,纵容它自由出入自己的房间。   毕竟是野猫,不安分,也爱玩儿,时常自己跑出去玩一通,再从江鹤苓的窗户缝里回到他身边。   阿尔法现在应该还在联盟,不知道有没有乱跑,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它玩累了还会不会回去。   江鹤苓忽然有点想它。   听到外面的猫叫,思念就更浓了。   猫叫声断断续续,却一直没有停止,江鹤苓缓了会儿神,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便起床披了件外套循声走出去。   从阳台落地窗走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满树的梨花,也看到了穿梭其中的闻弈。   低弱的猫叫声和花簇抖动的窸窣声交相呼应,花瓣像落雪一样纷飞在空中,闻弈单手抓着横枝,脚步轻盈地跳上了猫咪所在的树枝,一点点拨开枝丫,救出被缠困的野猫。   大概是没干过这种解救弱小的活儿,闻弈抓猫的动作有些笨拙,笨拙中却又透出几分温柔。被应激状态下的猫咪蹬鼻子上脸,他降智似的嘴上出声威胁,身体却小心翼翼地护着被吓坏的猫。   闻弈的身高有一米九,肩宽腿长,身材高大,被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猫咪踩在脚下,神情无奈却温和。细碎的花瓣飘雪似的落下,笼罩着这副温馨场景,江鹤苓心情松快,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一人一猫站在繁盛的花海里,白色的花瓣落于闻弈的发顶、肩头。对上他呆愣又痴迷的目光,江鹤苓心头微动,竟觉得他有点可爱。   在他发疯似的跳过来时,可爱就变成了可恨。   巨大的冲击力让江鹤苓有一瞬间的眩晕,接着就是一阵空落落的失重感,直到闻弈搂住他的腰,把他困在怀抱之中。   沙发非常柔软,所以后背和腰臀撞上去没什么疼痛感,只是沙发靠不够高,这个角度倒下来,江鹤苓的后颈会磕在沙发靠边缘,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闻弈在扑倒他的同时,右手护住了他的后颈。   “江鹤苓,你这是不守妇道你知道吗?”   闻弈嗓音非常沉,气息扑在江鹤苓的面上,辛辣的琴酒信息素从江鹤苓的鼻腔直蹿大脑,让他软了双腿。   “你又发什么疯?”江鹤苓四肢没力掀不开人,只能嘴上发狠,然而闻弈不为所动,像狗一样埋首在他颈侧嗅,然后厌恶地皱眉。   “你身上都是草味儿,这几天你到底背着我干什么了?”   闻着强势排外的琴酒信息素,又听到他这问罪似的话,江鹤苓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带着点拈酸吃醋的质问什么意思?   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我干什么需要告诉你吗?”他这毫不留情的反问,让闻弈脸色难看,心头一梗。好像他闻弈对江鹤苓来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然而江鹤苓还没放过他,继续在他心里捅刀子。   “还有,我身上有什么味儿跟你有关系吗?”   江鹤苓的语气已经恢复冷静,越是冷静没有情绪,闻弈就越是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气鼓鼓地盯着他,覆在他后颈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   江鹤苓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闻弈一怔,连忙松了力气:“怎么了?弄疼你了?”   他宽厚的手掌一直按在江鹤苓的后颈上,隔着薄薄的衬衫衣领,体温不断浸染,江鹤苓腺体处的皮肤也逐渐升温,加上Enigma信息素的侵扰,被压制的疼痛似有复苏的迹象,腺体一阵阵地难受,让他呼吸都不畅快。   “滚开。”江鹤苓又有了脾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闻弈眉头紧锁,眼中情绪复杂,既生气又心疼,还有一丝歉疚。   “你现在不舒服,我不跟你计较。”他嘴硬地说了一句,然后微微直起上身,改变姿势,直接将江鹤苓打横抱起。   “你——”江鹤苓着眉刚一开口就被闻弈打断。   “你是不是瘦了?”   这关切的一声问候让江鹤苓怔了一瞬,然后他就被闻弈抱得更紧了,失重感中下意识地抓住了闻弈的胳膊,像是回抱一样和他贴近,这让闻弈心里的郁闷散了一些,没再继续释放带有压制性的Enigma信息素。“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别到处惹火。”闻弈抱着他往室内走。   空气里浮荡的Enigma信息素没有消失,只是不再让人感觉压力,这让江鹤苓呼吸时的沉闷感有所减轻,同时他还察觉到腺体的疼痛似乎被另一种感觉取代。   这种感觉江鹤苓并不陌生,像是被蚊子叮咬,痒大于疼。   就这么恍惚了一会儿,闻弈已经是将他抱到了床边,他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床铺之上,顺手又拿了枕头让他靠着。   江鹤苓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就想到了方才他救猫时的样子,彼时的触动似乎又在此时出现,江鹤苓没能直接赶走他,让他得寸进尺,撒完泼又来献殷勤,甚至又对他动手动脚。   当闻弈的手撩开他后颈衣领的时候,江鹤苓回神躲了一下,不过没躲开,闻弈的手指正好按在他后颈腺体上。   “你又在干什么?”江鹤苓皱眉瞥向他,却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后颈,眼中既有不可置信,也有奇怪的欣喜,好像发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   “沈林这家伙也算不上贵妃啊。”闻弈喃喃了一句。   腺体上不断传来微妙的痒意,江鹤苓也没心情听他说屁话,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开始下逐客令:“你可以出去了。”   看到江鹤苓后颈没有任何被咬过的痕迹,只有几个针孔似的红点,闻弈顿时明白江鹤苓身上的信息素是怎么回事了,先前积攒的一肚子郁闷散了个干净,江鹤苓赶人的话也变得好听了。   “还不走?”江鹤苓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觉得这人站在他旁边,信息素不断往他身上涌,让他很是难受。   “别赶我啊,”闻弈哪舍得走,直接拉过一旁的椅子,反向跨坐,微笑地看着江鹤苓,“我承认我刚开始语气不好,我道歉。”   这变脸似的谄媚,让江鹤苓一阵无语。   “你哪里不舒服?冷不冷?要不要盖被子?”闻弈继续体贴。   江鹤苓:“你在这,我哪里都不舒服。”   “我不信。”闻弈说着,扯了一下江鹤苓的衣领,露出他粉白的肩头,上回闻弈咬的伤口还没痊愈,留了一圈暗红色的痂。   “你现在应该很需要我的信息素才对。”   江鹤苓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不需要,滚蛋。”   闻弈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嘴硬:“少爷,为了你好,在这个伤口完全愈合之前,我劝你不要靠近别的Alpha,更不要用他们的信息素。”   江鹤苓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心里却因为闻弈这番话陷入了深思。   当初闻弈咬他的那一口没有咬在腺体上,注入的信息素也不算多,正常情况下,一到两天就能代谢干净,可现在已经过去一周,闻弈依然认为他会受到他的信息素影响,排斥其他Alpha信息素。   这说明,闻弈的信息素存在特别之处。这或许就是他最近反常的原因所在。   心念电转不过须臾,江鹤苓抬眸迎上了闻弈的目光。   细细寥寥的潮湿玫瑰信息素一经释放便融入尚未散去的琴酒信息素之中,周围的空气变得又辣又甜,像一瓶逐渐发酵的玫瑰酒。   闻弈先前种种言语和行为在江鹤苓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拈酸吃醋的占有欲逐渐清晰,江鹤苓心头微动,忽然在这气息中品出了几分暧昧纠缠。   他轻轻提起嘴角,哂笑一声,反问道:“你是为了我好,还是存了私心?”   闻弈不说话,视线落在江鹤苓眼里,看着那里头的漠然逐渐散去,泛起涟漪,犹如微醺,一如江鹤苓的声音,带着撩人的醉意。   他问:“闻弈,你不会是对我动情了吧?” 第27章 你可以试着标记我   “闻弈,你不会是对我动情了吧?”   随着江鹤苓的话音落下,四周蓦地寂静下来。   闻弈似乎怔了一瞬,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又徐徐放大,与他视线胶着,无声对视。   出人意料的,对视几秒钟后,闻弈竟然肯定地点了下头:“可能吧,我好像是有一点喜欢你。”   这下换江鹤苓愣住了。   他没想到闻弈会承认。   方才意动下有这么一问,不过是揶揄居多,江鹤苓掌握着主动,想看闻弈被戳穿之后跳脚否认,那他就还是掌握主动。可闻弈不按常理出牌,如此坦然地点头,倒让江鹤苓陷入了被动。   对方顺势表白了,那他呢?他要怎么回应?   看着闻弈那深邃得近乎深情的双眼,江鹤苓忽然有些气闷,他撕开暧昧的表象,想要拿捏对方,却被一句模棱两可的表白捆住手脚,以至于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闻弈压着椅子靠过来,和他贴得很近,微笑的眉眼被放大,带着点安抚性的信息素也是。   “被我这种大帅哥喜欢,不高兴吗?”他臭屁地来了这么一句。   江鹤苓心里那点微妙的情绪顿时散了,冷淡地移开视线,与他拉开距离:“你看我像高兴的样子吗?”   闻弈:“……”   老实讲,在说完喜欢之后,闻弈也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江鹤苓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就像是他递出去的东西没人接过,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所以他臭屁地给自己找补回来。相较于其他那些闻弈不想听的话,这声反问好像也没……还是难听。   “那要怎么样你才高兴?”闻弈好脾气地问。   江鹤苓又找回了主动,虽然这回是闻弈自己递上来的台阶,那他也不会不去踩。   “你出去。”他冷淡开口。   闻弈:“……”   闻弈不高兴地撇嘴,估摸着时间,沈婷要过来给江鹤苓做检查了,他也就没多留,听话地往房门走,没走两步,又被江鹤苓叫住。   “等一下。”   “怎么了?后悔了?要我多陪你一会儿?”闻弈喜悦三连。   江鹤苓漠然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转头朝着床尾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把你的猫也一起带出去。”   闻弈:“……”   行吧。   抱着那只黑白色的小野猫,闻弈离开了江鹤苓的房间。   这回走的门。   一出去正好撞见沈家两兄妹。   两人看到闻弈从江鹤苓房里走出来,都愣住了,沈林更是直接皱起了眉:“你怎么会在这?”   “你猜啊。”闻弈一想到眼前的“贵妃”名不副实,心情就非常愉悦。   沈贵妃哪知道他心中所想,端着官腔警告他:“少爷近来不喜有人打扰,闻先生还是克己慎行为好。若真闹出冲突,只怕上校那边不好交代。”   闻弈不屑地耸了耸肩:“我也不想哎,可是江鹤苓太爱生气了,要哄。”   沈林:“……”   他见鬼似的看着闻弈,只觉得这人有病,懒得理他,率先往去敲了江鹤苓的门,沉声开口:“少爷,是我。”   相比沈林的臭脸,沈婷脸上情绪要平和得多,闻言眉梢挑得老高,没听懂闻弈这话的逻辑在哪,但直觉认为有八卦。   屋里传来江鹤苓的一声“进来”,沈婷压制住自己八卦的心,跟着一块进了屋子。   闻弈带着美妙的心情下了楼,还从厨房弄了点鸡肉犒劳这立功的野猫,然后把它放了。   这小野猫约莫也是记得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吃了这顿还想下顿,晚餐的时候,小野猫又跑来了,跟在闻弈脚边转。   闻弈被磨得没脾气了,又弄了根肉肠喂它。   “小猫不能吃这玩意儿。”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闻弈循声回头,就见沈婷端着杯热牛奶朝他走了过来。   “这里面有添加剂,吃了对它身体不好。”沈婷说。   闻弈顺口问了一句:“那它要吃什么?”   “吃猫粮。”沈婷靠在门边问他,“你打算养它?”   养它?   还真是没这个打算,他不过就是一时发发善心,没有要负责人家整个猫生的想法。   闻弈看着凑着脑袋舔着火腿肠的猫咪,沉默着没说话。   “这小猫是你弄来哄江鹤苓的吗?”沈婷没再继续问他养不养,而是开始八卦。   啊?   闻弈愣了愣,想说不是,复又想到了江鹤苓家里那只橘猫。   江鹤苓是喜欢猫的。   思及此,闻弈话锋一转:“算是吧。”   沈婷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哄好吧?”   闻弈:“……”   小猫吃完最后一点火腿肠,闻弈便站起身,看着身旁的人。   从初见,闻弈就发现江鹤苓这位御医非常自来熟,而且对他没有敌意,更多的是探究。   “你怎么知道我没哄好?江鹤苓晚上心情不好?”闻弈问她。   “他心情还行吧。”沈婷说完,嫌弃地看向蹭着闻弈小腿的野猫,“主要是你这猫,长得太丑了。”   闻弈:“……?”   小野猫似乎是没吃饱,昂着头冲闻弈喵喵叫,整张脸都暴露在灯光下,闻弈这会儿才仔细鉴赏了一下猫颜。   很瘦,窄脸尖下巴,面部花色不均匀,白色居多,眼下一道黑线像刀疤似的,嘴边甚至还有一块手指大小的黑斑,像胡子长歪了。   眼下带疤,还长歪胡子的小尖脸,的确是和好看沾不上边。   和江鹤苓那只橘猫相比,也就一双蓝色的圆眼睛勉强能打个平手。   “……”   “悄悄告诉你,江鹤苓是个颜狗,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他只喜欢好看的。”沈婷半是吐槽半是玩笑,“你没发现吗?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长得丑的,就连张叔都非常有味道。”   张叔是江家的管家,闻弈第一回 上门拜访就是被他拦在门口。这位中年Alpha,年过五旬,头发花白,周身依然萦绕着成熟的绅士气韵,的确很有味道。   闻弈忽然就想到了初见时,江鹤苓说选他是因为他的脸。   所以……还真就是字面意思。   江鹤苓喜欢所有好看的,闻弈正好是Alpha特工组最好看的,所以被选了来。   一时之间,闻弈的心情忽然有些微妙,讲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也讲不清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你哥在他身边也是因为长得不丑?”不知道怎么想的,闻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婷眼尾瞥向他,抿了口牛奶要笑不笑:“应该说,幸好我哥长得不丑。”   “嗯?”见她有交谈的欲望,闻弈便等着她的下文。   “其实我哥和江鹤苓小时候就认识,勉强能算发小。”沈婷一边说一边观察闻弈的神情,“有了这层关系,加上我哥长得也很帅,江鹤苓自然要把他留在身边。”   很帅?   也就一般。   闻弈在心里点评,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   戴在腕上的通讯器振动了一下,闻弈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没再继续和沈婷闲聊,而是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是有一件事,”沈婷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咬的江鹤苓。”   这问题问得他猝不及防,闻弈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愣了两秒才问了一句废话:“他跟你说的?”   那自然是了,这事儿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   想到那天的情形,闻弈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当着外人还少有地有点儿不好意思。   当然他也知道按照江鹤苓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对他“上下其手”,还有玩手枪的事儿说明白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闻弈问。   沈婷似乎从他的表情里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抿着嘴浅笑着说:“于公,我得对江鹤苓负责,不能让他的身体出问题,于私,就是我的八卦心在作祟,我实在好奇。”   大概是没想到沈婷这么坦诚,还给了他两个答案,后面一个私人的近乎有些亲密了,全然不把他当外人的样子。   毕竟是江鹤苓的专属御医,闻弈并没有抵触,甚至还有几分飘飘然,他放松地靠在墙边,用含有两分犹豫三分无奈,外加五分炫耀的语气啧了一声,说:“其实是他先咬的我。”   “他咬你?”沈婷转着牛奶杯子的动作一顿,语气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是啊。”闻弈给她看自己的虎口,“结的痂还没掉呢。”   一看是手,沈婷提着的精神松了下来。闻弈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变化,顿时意识到方才沈婷想歪了,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想纠正她的歪思路。   于是闻弈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尽量不刻意地小声补了一句:“嘴上的伤倒是好得快。”   沈婷:“……”   余光里瞥见沈婷再次表情失控,闻弈心里忽然开始暗爽,他放下手,故作矜持地说:“你也知道濒临发情的Omega很危险,我也没有办法,就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制止了他对我的发情行为。”   这个“对我的发情行为”就很微妙了,不过沈婷没领会到闻弈造谣似的暗秀,而是神情变得认真:“咬了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反应过来这问题多半是出于沈婷的前一个目的,闻弈认真思索片刻,答道,“四秒左右。”   沈婷点了点头,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根据Alpha犬齿释放信息素的速率推算闻弈给江鹤苓注射了多少信息素,再根据普遍数据推算那不足一毫升的信息素能造成什么影响。   这个问题其实沈婷问过江鹤苓,不过江鹤苓说他当时神志不清,感觉时间被拉长,自己也不能确定是多久。事关江鹤苓的身体,闻弈也没再玩笑,思忖片刻,把他对江鹤苓说的话又对沈婷说了一遍:“我不清楚江鹤苓的具体情况,也不了解你的治疗手段,但是据我的经验来看,他现在不适合注射其他Alpha的信息素。”   闻弈是Enigma的事儿是需要保密的,艾瑞上校下了死命令,他不能随意暴露身份,所以只能点到为止地提醒。   沈婷神情没什么变化,对他道了声谢,又继续头脑风暴,就着当时的情况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闻弈都一一作答。   寂静的夜风吹拂着,小野猫已经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闻弈正犹豫着要不要试探着问一问沈婷江鹤苓到底是什么病,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科林神情肃穆地朝他们快步而来:“少爷出问题了。”   闻弈和沈婷皆是心头一沉,旋即快步朝着楼上跑去。   这一回闻弈没被拦在楼下,却被拒之门外,沈婷独自一人进了房间。   浓郁的潮湿玫瑰信息素从房间里溢出,在场的其他Alpha们都识趣儿地打了抑制剂,只有沈林和闻弈没有。   紧张的情绪笼罩,闻弈闻着那股信息素,腺体开始发烫发痒,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就在他想要给自己注射抑制剂的时候,房门由内打开,额角生汗的沈婷走了出来,沈林和闻弈同时上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沈婷呼出一口浊气,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她抬头看向闻弈,沉声道:“他让你进去。”   愣了不过片刻,闻弈就在沈林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跑进了房间。   和初见时一样,江鹤苓半卧在床,额发湿润,脸色潮红,只是此时他看向闻弈的目光不像那日冰冷,而是透着一股微妙的柔,像是含了情,酝了欲。   “江鹤苓,你——”   闻弈走到床边,话还没说完,江鹤苓便朝他伸出手,指尖抵在他胸膛两寸前,对他道:“现在,你可以试着标记我。” 第28章 纵容他,却又惩罚他   江鹤苓瘦了。   宽大的衣袖下滑,露出的手腕格外纤细,动作却带着从容不迫的优雅,一举一动间,像个要降下恩赐的高贵君主。   而这一刻,闻弈就是他选中的臣民。   “现在,你可以试着标记我。”他说。   闻弈被蛊惑了。   被涌向自身的潮湿玫瑰信息素,被江鹤苓抬眼时隐含的风情。他像是没听懂一样,望着江鹤苓出神,身体却诚实地行动。他一把拉住江鹤苓细若无骨的手腕,单膝跪在床沿,附身压了下来。   犹如臣服,又犹如侵占。   然后,就被江鹤苓用另一只手挡住了。   “嗯?”闻弈恢复了思绪,喉间发出一声疑惑。   江鹤苓轻笑一声,将手递到他面前:“咬这里。”   闻弈:“……”   “你耍我呢?”   江鹤苓:“再废话就出去。”   “……”   闻弈心里那团火已经被撩起来了,怎么舍得就这么出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鹤苓,复又拉着他的手泄愤似的一口咬下去。   尖利的犬齿刺破皮肉,辛辣的琴酒信息素随之释放。   信息素带来的灼烧感很快就取代了闻弈嘴唇带来的温热触感,像岩浆一样,强势地注入江鹤苓的肌肉、血液,流进手臂不断蔓延,直到他整个人都开始发烫,尤其是后颈腺体处。   微妙的痒和尖锐的疼一阵阵地交替,强烈的快感冲击着他,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江鹤苓强忍着没有喊叫出声,默然三秒后,抽回了手。   闻弈没舍得太用力,也没料到江鹤苓忽然动手。   血液中的潮湿玫瑰信息素充斥口腔,闻弈已然情动,哪里舍得到嘴的猎物逃走,趁着江鹤苓平复发情反应的时候,他已经是压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把江鹤苓压在了床上。   江鹤苓眉心紧皱,额上凝了一层细汗,闻弈想吻他,想发狠地侵占他,可见他实在痛苦,生生忍住了,只是低头凝视着他,问他:“疼吗?”   疼,怎么不疼。江鹤苓疼得没有了力气,思绪也逐渐混沌,可奇异地,他看清了闻弈眼中不易察觉的疼惜。   老实讲,闻弈的长相非常英俊,眼窝深邃,轮廓利落,板着脸面无表情时眉目凌厉,聚着一缕英气,微笑着油腔滑调时又会透出几分风流相,用沈婷的话来说就是可咸可甜,是很讨人喜欢的长相。   江鹤苓第一次注意到闻弈就是因为他这张脸,虽然大多数时候,这张脸都很欠揍,但也有极少数时间,江鹤苓看着他是觉得赏心悦目的,比如先前他被野猫踩在脚下,又比如现在他近乎神情的凝视自己。   可能是被信息素蛊惑,也可能是被美色所迷,总之江鹤苓没能在恰当的时机推开他,在对视的那短短几秒,闻弈还是没忍住吻了下来。   很强势,又很温柔,就像他的信息素,辛辣刺激,却又温暖熨帖。   嘴唇包裹住嘴唇,犬齿磕碰着犬齿,闻弈嘴里的血随着津液交换又回到了江鹤苓的身体里,潮湿玫瑰信息素疯了似的乱窜,闻弈感觉到他的失控,双手抱紧他,想要帮他缓解。   可当闻弈粗粝的手掌擦过江鹤苓衣衫下娇嫩的皮肤时,江鹤苓忽然回了神。   他下意识挣扎,推拒,牙齿闭合,犬齿刺破闻弈柔软的嘴唇,血腥味儿混着琴酒信息素充斥两人口腔。   江鹤苓被信息素刺激得腰腹抖动,他没再用手去推闻弈,而是摸索着,蹂躏着被子,五指攥紧又放松,忍耐住体内疯涌的冲动。   而闻弈的啃吻也停了下来,唇上的刺痛感和汹涌的欲望相比,不足为意,他停下是因为舌头卷过伤口时,也卷过江鹤苓的犬齿。   他从江鹤苓的口腔退出,低头看着他嘴唇微张下时露出的那两颗尖牙。   犬齿,江鹤苓有犬齿。   一个Omega,在情动时长出了尖利的犬牙。   闻弈脑子里忽然蹿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先前种种疑惑,在这一瞬间有了答案。   “你是Alpha?”   闻弈不可置信,眼下江鹤苓面含春水,潮红几乎淹没了他,眼睑,眼眶,鼻尖,嘴唇,无一不是艳丽的红和粉,尤其是那双眼,因为情动而潮润,犹如春水淹没而来,怎么看都是Omega找操的状态。   可他竟然是Alpha。   信息素催动下,江鹤苓急促地喘息,身体不受控地开始扭动,幅度很小,闻弈看着他扬起脖颈,粉唇张合,呼吸间吐出的气息像是春药。   不过是一个呼吸,欲望战胜了其他一切情绪,闻弈再次吻了上去。   是Alpha更好,能承受得更多。   或许是因为被欺瞒,又或是因为其他,闻弈没了顾虑,吻得江鹤苓几乎窒息,Enigma信息素铺天盖地将江鹤苓淹没,挤压他的心肺,挑动他的神经。   强势的Enigma信息素压得他脑仁发木,可江鹤苓仍然维持着一丝理智,在闻弈的手指开始胡作非为的时候,他终于是摸索到了床边的一支针剂。   在这个时候被扎了一针,闻弈其实没能感觉到,他察觉到江鹤苓把手放回他的背上,还以为是在回应他。   随着药剂注入,麻木的感觉从后背传来,闻弈傻了。   狗屁的回应,这是在趁他不备阴他呢。   “你给我打了什么?”闻弈拧着眉,又气又无奈。   江鹤苓没有力气,说不出话,可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却是凌厉不减,情态也难掩。   “你是不是从让我进门就在给我下套?”闻弈发狠地又要吻他,江鹤苓偏头躲开,他的啃吻便落在他凸起的胸锁乳突肌上,“不是你让我标记你吗?反悔了?”   江鹤苓避无可避,也说不出话,闻弈的吮吸与啃咬落在他的皮肤上,也落在他的理智上,体内的欲望仍然在叫嚣,腰腹前后更是又疼又痒,全凭着一点理智吊着,没让他完全堕入情欲深渊。   那管不明针剂像一块冰,砸在了闻弈身体里翻涌的欲火上,让他疼,让他木然,让他不屈的灼烧融了冰,却也被冷水淹没。   鼻尖的潮湿玫瑰信息素味道在变淡,闻弈猜他给自己打的是强效抑制剂,也许还附带麻醉,毕竟他半个身子都麻了,脑袋也越来越沉,相信没一会儿他就会昏睡过去。   亲够了本,他索性直接趴在江鹤苓身上不动了。   不过他还记得江鹤苓是个病患,胳膊有意撑着,没让身体重量完全压下去,他按在江鹤苓腰上的手没有离开,却也没再动作。   “少爷啊,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这么能折腾我。”   尽管闻弈现在有点精虫上脑,但智商还在。他知道江鹤苓说的标记应该就是让他在手上咬一口。   再联系先前沈婷问他的那几句话,闻弈猜测,江鹤苓或许是在拿他做实验,实验他的信息素对自己的影响。   可以咬手指,不能咬腺体,亲吻不行,做爱更不行。   药物作用下,闻弈释放的琴酒信息素在逐渐减势,江鹤苓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体内的疼痛有所减轻,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之前那种一直挥之不散的空虚感却在消失,仿佛空缺在被填满,又疼又畅快。   可他的发情反应却愈发强烈,顶在裤子里的性器依然坚硬着,前列腺液不断分泌侵湿布料,甚至连后穴都变得酸软。   江鹤苓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思考这是为什么,凭着本能去掀开身上的闻弈,弄走他握住自己性器的手。   动作间,性器磨在闻弈手心,粗粝的茧子剐蹭龟头,短暂的快感让江鹤苓抽着气儿呻吟出声,闻弈脑子里昏沉的脑子顿时清明了一瞬,在药物作用下逐渐息鼓偃旗的性器差点又跳起来。   江鹤苓此时衣衫半解,头发凌乱,裸露的脖颈,肩头,既有方才留下的吻痕,又有之前未消的牙印,每一处都让闻弈性欲高涨,可他脸上那种既脆弱又强势的神情,让闻弈心动又无奈。   他费劲儿地挪动着几乎麻木的身体,翻身在江鹤苓身边躺了下来。   江鹤苓不愿,他也舍不得强求。   算了,他认了。   压在身上的山挪开了,可江鹤苓并没有轻松,情欲在燃烧他的理智,也在燃烧他的身体,腿间一片泥泞,性器顶在裤子上,涨得发疼,他本能地扭动着,寻找着方式让他好受一些。   闻弈思绪昏沉,看着他如此难受,一边觉得这家伙自找的,可又觉得心疼。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比想象中还要更喜欢江鹤苓一点。   药物麻痹了身体之后就又开始麻痹他的神经,闻弈脑子越来越沉,几乎要昏迷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江鹤苓缓慢地抬起手,探进衣裤握住了自己的性器。   他应该也神志不清了,不然怎么会在闻弈面前自读。   闻弈有点生气,气他不让自己帮他,也气他让自己看到这幅场面。   看到江鹤苓衣衫半解,小腹随着呼吸时快时慢地起伏,白皙的皮肤上,肌肉走线不算明显,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没入衣裤,布料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鼓动,闻弈脑子里走动播放在露汀镇看到时的景象。   比起自己动手帮江鹤苓撸,江鹤苓自读的样子,更让闻弈着迷。   他急促的喘息,难忍的呻吟,尽数落到闻弈的耳朵里。   闻弈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被药物压制,又被江鹤苓点燃。仅存的理智怎么都不肯屈服,不肯闭上眼睛,近乎贪婪地看着江鹤苓,视线越来越模糊,影影绰绰间,江鹤苓似乎是侧过身,和他贴得很近,衣襟因为动作滑落,露出他的胸膛,粉色的乳珠硬的像颗红豆,可惜无人采摘。   闻弈忽然想,江鹤苓怎么哪里都粉,嘴巴粉,眼尾粉,耳垂粉,乳珠,性器,深浅不一的粉。   应该叫江粉粉。   “啊——”大概是到了临界点,江鹤苓克制不住地低呼一声,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儿,残留的琴酒信息素汹涌着涌入口鼻,强烈的快感直窜而来,过电似的,江鹤苓弓起腰腹,颤抖着射了精。   闻弈似乎也随着这场视听盛宴达到了临界点,在最后的清明时刻,他缓慢地抬手,用指腹抹掉了江鹤苓眼尾沁出的生理性眼泪,明明用了很大力气,可仍然温柔。   “江粉粉,你可真会折磨我啊。”   撩拨他,然后压制他,纵容他,却又惩罚他。   没人比江鹤苓更会拿捏他了。   也没人比江鹤苓更让他疯狂了。 第29章 喜欢的分量太轻了   在闻弈昏睡过去之后,江鹤苓反倒是清醒了一点,发泄过一次之后,体内疯长的欲望有短暂的收敛之势,让他出走的理智逐渐回归。   闻弈闭着眼,眉心也还皱着,周身萦绕的琴酒信息素没有完全停止释放,不过被药物压制,浓度很低,维持在一个让江鹤苓感到舒适的程度。   看着被褥上的一片狼藉,又看了一眼躺倒昏睡的闻弈,江鹤苓无声地叹了口气儿。   在被闻弈咬了那一口之后,他和上次一样,进入了更为强烈的发情状态,或许是因为身体里还残留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最开始,江鹤苓感到了一阵比以往每一次发作都要严重的疼痛,剧痛之后便是奇异的痒。   江鹤苓知道这是沈林的信息素在被闻弈的信息素压制。闻弈的信息素强度很高,不仅能压制沈林的信息素,也能压制江鹤苓的信息素。之后疼痛逐渐减缓,被催化出的情欲取代,让江鹤苓软了身子。   在闻弈的深情注视中,在他近乎温柔的亲吻之中,江鹤苓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幸好他多年忍痛,心性坚韧,凭借紧绷着的那一丝理智,把自己从沉沦的念头里拉了出来。   短暂地休憩缓神之后,江鹤苓拖着疲倦的身体,用床头柜上的纸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被子上的狼藉痕迹,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通讯器,让守在门外的人进来。   沈婷和沈林冲进来的时候,江鹤苓已经将自己的衣衫勉强整理好,只不过昏迷的闻弈还在他床上。   室内充斥着浓郁的信息素,带着情欲肆虐过后的旖旎氛围,沈婷感觉不到信息素的压力,却能察觉氛围不同寻常,她心下惊讶,但更关心江鹤苓。   “你怎么样?”沈婷问,刚想伸手去扶坐起身的江鹤苓,沈林已经比她快了一步,抓着江鹤苓的手腕,帮着他坐直身体靠在枕头上。   在闻弈进到江鹤苓房间之后,沈林就打了抑制剂,他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却在靠近江鹤苓的时候感到一种奇怪的压抑感,这是江鹤苓身上的Enigma信息素作祟,来自强者对弱者的天然压制,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看到闻弈还躺在江鹤苓床上。   “没什么事。”江鹤苓长舒了一口气儿,又对沈林说,“把他弄下去。”   这说的是闻弈。   闻弈身高一米九,比沈林还要高半个头,常年拉练练出来的身体更是肌肉硬实,沈林一个人搬他还有些吃力,但他肚子里窝着一股气,愣是没有找人帮忙,还是沈婷看他青筋都绷起来了,把科林叫进来,然后两个人把闻弈从江鹤苓床上抬了下去。   江鹤苓给闻弈打的那管针剂的确是添了麻醉剂的抑制剂,而且麻醉浓度不低,闻弈睡得跟死猪一样,无知无觉地就被抬走了。   闻弈一离开,空气里的琴酒信息素浓度便降低了许多,江鹤苓心里有种微妙的不舍,不过还能忍耐。   沈婷已经是拿出检测仪开始给江鹤苓检查,先是在他被咬的手上抽了一管血,查信息素浓度,又给他的腺体做了个简易CT,测试信息素能量。   检查过程中,沈婷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江鹤苓脖颈上的吻痕,再结合方才看到闻弈破了嘴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贫嘴:“看来刚才的战况挺激烈的啊。”   沈林和沈婷虽然是兄妹,但血缘上隔了好几层。沈林出身沈家旁支,没什么势力,会跟着江鹤苓是因为沈家的指派。而沈婷出生沈家本家,从小就是大小姐,和江鹤苓年纪差不多大,性格也更外向张扬,所以对江鹤苓没有沈林身上的那种恭敬,敢直呼他大名,也敢开他玩笑。   江鹤苓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接她的话茬,而是说:“他的信息素的确能压制我的紊乱反应。”   他这避而不谈的样子让沈婷莫名想笑,尤其是她还注意到江鹤苓耳根浮着可疑的红。不过眼下还是正事儿要紧,她一边查看检测结果,一边说:“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但还要抽一点他的信息素做更详细的检测。”   江鹤苓还是很不舒服,情欲也没消退,闭了闭眼才说:“我给他打了抑制剂,现在抽应该没什么用。”   “嗯,等药效过了,我会去找他。”检查结果显示江鹤苓信息素躁动正在平复,沈婷也松了口气儿,顿了顿,她又用暧昧的语气道,“你俩都这样这样了,他没道理不配合我。”   “……”   “没怎么样,只是要放倒他有点费劲。”江鹤苓语气不咸不淡,可沈婷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尴尬。   这回沈婷几乎可以确认了,江鹤苓这是难得地不好意思了。认识江鹤苓十几年,这家伙也不是没在自己面前发病起反应过,什么时候都是坦坦荡荡,但在闻弈面前发病的这两回,他却总是避而不谈,像是不堪回首,也像是羞赧难言。   其中缘由她现在虽然还看不破,但不影响她觉得有趣。笑了几秒钟,她又揶揄道:“是挺不容易的,闻弈这小子,挺野的啊。”   江鹤苓:“……”   沈婷又问:“你就不怕没制住他,让你清白不保?”   无语两秒,江鹤苓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反问道:“你是看不起你自己配的药剂,还是看不起我?”   沈婷笑得更欢了:“哪儿敢看不起你,你都把闻弈这小子迷得神魂颠倒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到了现在这一步,闻弈肯定能猜到你搞这出色诱……咳,不是,你利用他这一遭是为了什么,所以说,你的病要瞒他肯定瞒不住。”   江鹤苓淡然道:“我让他进来,就没想过要瞒着他。”   但这也不代表他打算全盘托出。   闻弈猜得没错,江鹤苓的确是Alpha,这个时候让他进门,让他咬自己一口,也的确是为了套路他,测试他信息素对自己的影响。   江鹤苓从小就身子弱,虽然分化成了Alpha,但Alpha腺体存在缺陷,分泌信息素的速率低于正常标准,不足以维持他正常的生长发育。   这导致他的身材比一般Alpha瘦弱,信息素也不像其他Alpha信息素会展现出攻击性,加上他时常因为信息素紊乱而表现出发情状态,外表性状和Omega没什么区别。   甚至因为信息素浓度过低,他比一般的Omega还要脆弱。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极其依赖信息素,一个人的信息素强度直接关系到他的身体强度。江鹤苓信息素缺乏,自然身体羸弱,这些年,他一直依靠体外注射和他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信息素,来维持腺体的稳定,安稳度日。   在闻弈说出让江鹤苓别靠近其他Alpha时,江鹤苓就知道闻弈对他也有所隐瞒,且这件事儿闻弈不会轻易对他坦白,哪怕他说他自己有一点喜欢江鹤苓。   在复杂局势里互相利用的关系,一点儿喜欢分量太轻了。   当时江鹤苓也只是怀疑闻弈的信息素对自己有用,尚不能确定。   既然彼此互相有所保留,那江鹤苓就不可能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和闻弈摊牌,他习惯占据主动地位。   恰逢他突发信息素紊乱,只能让闻弈进门。   好在江鹤苓赌对了,他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沈婷又给他测了心率,确定他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就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先出去了。   她了解江鹤苓的洁癖习惯,所以在离开卧室之前,她提起让人过来伺候他洗漱,更换被褥。但江鹤苓沉吟片刻,说了句“不用”,沈婷也没再说什么,只说等闻弈醒了,会和他好好谈谈。   等到沈婷离开,江鹤苓独自躺在那张被蹂躏过的大床上,他觉得疲惫难受,也觉得不安空荡,凭着本能汲取着残留在空气里、被褥上的属于闻弈的信息素。   他想起那个他没能避开的近乎温柔的吻,想起自己没能抵过情欲,在闻弈面前自给自足,也想起闻弈翻身放弃时,眼中隐忍的疼惜。   看似整件事的大方向还在江鹤苓的掌控之内,可江鹤苓自己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在他这里失了控。   那股躁动的情欲卷土重来,他清醒着,再次抬手往下伸去。 第30章 妥妥的恋爱脑   闻弈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恢复意识,睁开了眼睛,他瞪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缓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麻醉剂的效果还没消失,闻弈仍然觉得四肢发木,没什么知觉,全身上下感觉最强烈的可能就是他的腺体了,情动时积攒的大量的信息素,让他腺体又涨又疼,不用伸手摸,都能感到一股灼热感,就跟烙铁贴过似的。   Enigma信息素分泌量本就高于常人,尤其是情动之时,强行被药物压制的后果就是更强烈的反噬。   闻弈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因为药效减退才清醒,而是腺体温度过高,让身体机能觉醒。   不过好在,很快他除了腺体有些涨疼感以外,没有其他异样。他试着一点点释放信息素,没一会儿便感觉腺体的压力有所缓解。   疼痛的感觉在减弱,精神老二的发胀感便凸显出来了,尤其是当闻弈记起他昏迷前的种种——带着疼痛的亲吻,滑腻有弹性的手感,以及活色生香的朦胧画面。   口腔中似乎还残留着属于江鹤苓的潮湿玫瑰信息素,被琴酒味完全浸染,形成浅淡的玫瑰酒香。嗅觉记忆来势汹汹,江鹤苓的种种情态在他脑子里变得清晰。   闻弈很轻地长舒一口气儿,闭上眼睛,借着记忆开始解放他愈发紧绷的精神老二。   记忆中的大片粉色迷了他的眼,从江鹤苓手中颤抖着划过的一道白色残影落在被褥上,是唯一的异色,也是点燃闻弈欲望的火星。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闻弈终于是缓解了身体最初的不适感。他从床上坐起身,借着窗外的光亮,看到床边柜子上搁着一杯水和三明治。   还算有良心。   闻弈心头的火气稍稍消了那么一丁点儿。   麻醉药效没过,他头还有些晕,简单的清理之后就又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后,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浓郁的琴酒信息素充斥房间,闻弈自己没什么感觉,倒是门外的科林有些受不住,在闻弈拉开房门时,甚至幅度很小地后退了半步。   Beta沈婷面不改色,微笑着说了句:“早啊,睡得好吗?”   睡完回笼觉,闻弈的精神好了许多,只是脸色依然很臭,不用想也知道把他放倒的那管药剂出自沈御医的手,她和江鹤苓串通一气来阴他。   “你觉得我睡得好吗?”闻弈噎了她一句,转身就往房里走,“江粉粉呢?他怎么样了?”   “江粉粉?”   短暂的疑惑之后沈婷就回过味儿来这喊的是谁,她眉梢挑得老高,愈发觉得这两人之间暧昧丛生,毕竟这爱称都取上了。   “江鹤苓啊,这名字取得……”还真是可爱。   对上闻弈冷冷的眼神,沈婷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好脾气地答道:“他挺好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多亏了你。”   对此,闻弈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沈婷刚往屋里走了一步,便停下脚步,抬手抵了下鼻尖。作为Beta,她感受不到Enigma的信息素压制,却仍然被房间里浓郁的琴酒味儿刺得皱起眉头,于是直接放弃了进门的打算。   “一起用餐吧,有些事儿我得和你聊一聊。”   闻弈转身看了她一眼,端起床头的那杯水喝完,才开口问:“聊什么?”   沈婷微笑答道:“聊一聊你的信息素。”   闻弈脸上的表情凝重了一瞬,旋即又皱眉问道:“因为我咬了江鹤苓,信息素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影响?”   沈婷没有否认,说是在餐厅等他。   事关江鹤苓,闻弈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洗漱之后就去了餐厅。   这场谈话不够正式,却很是私密。餐厅里除了沈婷以外没有旁人了。   大理石餐桌上,一左一右各摆着份早餐。在沈婷面前的是色泽光亮,香气四溢的牛排,配西蓝花和牛油果汁,对面则是一碗橙黄色的南瓜小米粥,配牛奶。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闻弈无语地在她对面落座。   沈婷浅笑一声:“为了你的身体好,你现在要吃易消化的。”   毕竟是被麻醉剂放倒了一晚上。   “……”   行吧,也算是关心。   闻弈没再说什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就拧起眉:“这什么奶,都没味儿。”   “脱脂的啊,你喝不惯?”沈婷解释道,“江鹤苓平时都喝这种,所以就都准备的这种。”   闻弈敛去了面上的嫌弃,一边吃粥一边问:“说说吧,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婷早有准备,直接用通讯器调出来一份电子病历,发给了闻弈。   这份病历和石清给闻弈的那份差不多,不过性别那一栏从Omega变成了Alpha。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Alpha腺体发育不完善,自体信息素供应不足,需要体外注射,维持腺体稳定。”沈婷言简意赅。   “所以传闻里说他风流成性,身上的Alpha信息素味儿每天都不重样,是因为他的病?”闻弈问。   传闻中江家少爷得了罕见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发情期十分频繁,除了常年用药,还有一屋子Alpha供他度过发情期。   闻弈当初信了,又没全信。经过这一路上的相处,他逐渐意识到,江鹤苓或许并不像传闻中那样风流浪荡,不然没道理看不上他闻弈,毕竟他长得这么帅,说是联盟第一帅哥也不为过。   可江鹤苓偶尔也的确会表露出些许浪荡的引诱。   之后察觉到他身上有沈林的信息素,闻弈动摇过,直到他发现江鹤苓并没有被沈林咬过腺体。   那些传闻定然是假的,毕竟江鹤苓Omega的身份也是假的。   闻弈虽然不了解江鹤苓具体的病因,但他不蠢,通过这段时间的蛛丝马迹,已然能够猜到,江鹤苓的信息素紊乱是真的,需要Alpha信息素也是真的,所以他才会在意信息素匹配度。   信息素匹配度不仅存在于Alpha和Omega之间,Alpha之间也有,不过相较于前者的嵌合,后者更像是同源性相似,特定情况下可以互融,就好比相同血型的人可以互相输血。   听到闻弈提起传闻,沈婷有一瞬间的无语,她没想到闻弈最先想到的竟然是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   她低笑出声,看向闻弈的目光露出些许兴味儿:“你是真的喜欢江鹤苓啊。”   闻弈一挑眉梢,反问:“很奇怪吗?他长得又不丑。”   “……”那倒是真的,沈婷还没见过比江鹤苓还好看的人。   沈婷看了闻弈几秒钟,然后勾唇一笑,给了他想要的答案:“传闻当然只是传闻,江鹤苓没那么多情。”   闻弈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唯一一个咬过江鹤苓的人,并且也是唯一一个对情动时的江鹤苓“上下其手”的人。   按照江鹤苓的烈性子,手下的人估计没一个敢对他怎么样的。   “你也知道,他给你调令的时候就查过你的信息素,显然,当时的结果出了错,你的信息素能够稳定他的紊乱反应,所以我需要抽一点你的信息素去做更详细的检测,你得配合我。”   前脚给他一颗糖,后脚沈婷自然就要他礼尚往来,要收回点什么。提起当初在联盟拿到信息素样本做检测,她还特地委婉地替闻弈找了个借口,只说是检测出了问题,没有直接揭闻弈的底牌,点出他在信息素上做了手脚。   不过这点遮羞布没什么用,因为闻弈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闻弈不意外沈婷会提出这个要求,在露汀镇时,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咬了江鹤苓,或许给江鹤苓带来了一定的痛苦,但必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不然江鹤苓不会让他咬第二次。   看来这一次,江鹤苓也没有问题,所以需要检测闻弈的信息素,寻找其中缘由。   可是一旦让她抽取自身的信息素,他Enigma的身份就会暴露,艾瑞上校那边不好交代。   沉吟片刻后,闻弈才说:“我考虑一下。”   沈婷点了点头,咽下口中最后一点牛排,开口道:“你有一天的考虑时间,再过一天,你体内的药物应该就代谢完了。早点找到原因,也能早点让江鹤苓脱离痛苦。”   听到后面一句,闻弈眉梢很轻地动了一下,他没再开口,仍然盯着虚空某一点沉思着。   收拾完餐盘,沈婷便要起身离开了餐厅,走到门口的时候,闻弈忽然回头问一句:“如果检测结果表明,我和他信息素是合适的,是不是说,我以后得长期给江鹤苓提供信息素?那他岂不是再也离不开我了?”   沈婷:“……”   她算是发现了,闻弈这家伙,妥妥的恋爱脑啊。   难怪江鹤苓会在这时候拉闻弈下水。   万一以后江家和艾瑞上校反目,联盟解散,他们之间也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你死我活。 第31章 就用咬的吧,方便   两年前,曼德研究所的“人类进化”研究被披露出来,他们利用陨石上出现的伽马病毒做人体实验,制作出了可以让腺体进化的EVO药剂,经过病毒改造的进化人种出现,八大区哗然一片。   研究相关人员大多都在一场爆破中丧命,但也有少部分人员偷逃转移。联盟联合一区边防上校沈问轻抓捕了罪魁祸首谢邢和白鸽首领迈尔斯,为此事画上句号。   实验室里一些实验体虽然被解救,但都没能扛过药物副作用而丧命,传闻中只有曾经的白鸽杀手——代号为K和代号为Z的两位Alpha扛过了伽马病毒的改造,然而这两人也在迈尔斯被捕,白鸽宣布解散之后销声匿迹。   只有一些小道消息称,他俩曾经在赤道附近,被日界线穿过的一座小岛举办了婚礼。   传闻里这场婚礼盛大,却没什么宾客,尽管杀手K给他知道名字的人都发了请柬,但似乎只有沈问轻去了现场,友情附赠一批手下给他们撑场面,不至于让场面冷冷清清。   尽管八大区都在谴责曼德研究所的研究有违人道,但也有一些人渴望得到进化带来的力量,明里暗里都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和恐慌。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联盟对Enigma的管控自然非常严格,也非常慎重。   对人类来说,最大的恐惧来自未知,来自不可控。而Enigma的存在是基因进化的证明,也是未知和失控的代表。   现有的科技无法研究透彻,也无法确定这是良性进化,还是恶果开端,在一切无法明朗之前,只能严格保密。   这是对社会的保护,也是对Enigma的保护。   当初艾瑞上校将闻弈带回联盟,长篇大论的一番解释,闻弈虽然没听进去多少,但现在面临着是否向江鹤苓坦白身份的抉择,他还是请示了上级。   果不其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你的任务是送他回一区,其他的事儿不用管,不要节外生枝。”   艾瑞上校毫不留情的拒绝通过通讯器,一字不差地落到了闻弈耳朵里。   “那万一,他的病情加重,没能回到一区就嗝屁了呢,那我不白干?”闻弈下意识反驳,语气带着他惯有的玩笑感。   艾瑞上校八风不动:“在遇上你之前,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闻弈:“……”   那现在不是遇上我了吗?有我在,他怎么能还靠别人活着?   这些话闻弈只是在心里转了一圈,没能说出来。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节外生枝。”艾瑞上校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泄露身份,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到此,艾瑞上校没再给闻弈辩驳的机会,闻弈也没再说什么。他清楚地意识到,艾瑞上校和江启元之间的合作毕竟只是政治上的利益交换,江鹤苓身体好不好并不在艾瑞上校考虑范围之内。他只需要闻弈按照任务要求,将人送回一区。   在这个过程里,江鹤苓可以受伤,可以生病,只要穿越边境线进入一区时,留着命。   说到底,问题出在闻弈自己身上,毕竟在接受任务之前,他的想法和艾瑞上校没有区别。   思及此,闻弈心情有些微妙,他说了句“知道了”,便直接截断通讯。   然后一转头,他就去敲了沈婷的门。   带着一份联盟专属的信息保密协议。   其实在江鹤苓决定拉闻弈下水的时候,沈婷也无法肯定闻弈会不会因为那一点私情,答应他们的要求。   如果不牵扯闻弈自身的秘密,那可能性很高,可是上午聊天时,闻弈没有直接答应。沈婷便猜到,信息素检测涉及闻弈自身的秘密。   因此,他会不会感情用事,就很值得推敲了。   可江鹤苓没有展现出疑虑,他看似并不在意闻弈的答案,可沈婷却在这不甚在意中,品出了那么一点笃定。   她忽然觉得江鹤苓好像也把他自己给赌了进去。   毕竟信任是一切情感的开端,哪怕只有一点,也足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闻弈答应让沈婷抽一管信息素去做检测,只是这个过程只有沈婷自己,除了她以外,要对所有人保密,包括江鹤苓。   尽管联盟对Enigma的存在讳莫如深,但仍然有一部分人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沈婷的老师Dr.Tang就是信息素研究方向的大牛,或多或少接触过这类人的信息素样本,所以沈婷也有所耳闻。   闻弈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时,她倒没有特别惊讶,最起码没有她看到保密协议的时候惊讶。   只要是关于Enigma信息素的研究,在八大区任何地方都会被管控。如果沈婷拿闻弈的信息素去研究的消息泄露,她一定会被联盟约谈,签订限制更多的保密协议,给自己的生活平白增加很多局限性。   即便如此,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且同意不告诉江鹤苓,不让他牵涉其中。   既然要保密,沈婷便让手下另外找了一个小型诊疗室给闻弈做了基础的检查。这件事对其他人保密,包括沈林,出发时他们只带了科林,以防出现意外。   科林为人板正,沈婷的话他不会不听,闻弈也没什么意见。   “Enigma的身体素质的确不同凡响,你身体里的药物已经代谢完了。”沈婷惊讶地看着手里的检测数据,“难怪你那么早就能醒过来。”   这还不到二十四小时,闻弈身体机能已经恢复正常,完全可以进行信息素采集。   闻弈阴阳怪气:“那还是你厉害,一针就能把Enigma放倒,信息素都放不出来,差点废了我。”   沈婷大概也猜到了自己那管药剂差点让闻弈痿了,抿着唇要笑不笑地甩锅:“那你得怪江鹤苓,我也不知道他是给你用的。”   闻弈冷哼一声,显然是没信。   配合沈婷做完检测之后,闻弈就先回了别墅,留下科林在这里保护沈婷继续做研究。   回到别墅,闻弈上楼想去看江鹤苓,守在门口的沈林告诉他江鹤苓用完晚餐已经睡下了。闻弈虽然有点怀疑沈林是故意找借口打发他,但也没说什么,转身便下了楼。   洗去一身消毒水味儿,闻弈从自己屋子的窗户翻到院子里,然后像只猫似的,借着茂密的梨树跳上了江鹤苓的阳台。   透过窗帘缝隙,他看到屋子里亮着微弱的光亮。   闻弈在心里哼了一声,心说这个假贵妃还真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气人。   屋子里很安静,闻弈屏息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现在时间也的确不早了,闻弈思忖片刻打算回去睡觉,转身时,余光里忽然瞥见阳台最右边的玻璃门没有关严实,留了一道一掌宽的缝隙。   “江粉粉这家伙,睡觉都不关门。”闻弈小声嘀咕着,正准备去帮他把门关严实,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喵唔——”尖锐的一声猫叫响起,闻弈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他心理素质奇高,只是动作幅度很小地错身让了一下,没让扑出来的猫咪挠到他。   “你在这里干什么?”看着那只尖脸带胡子的小野猫,闻弈眉梢挑得老高。   猫咪显然听不懂,看到是他就放松了弓起的背脊,慢悠悠地走过来蹭他的裤腿。   “别蹭,我刚洗完澡,蹭我一身毛,我又要洗澡。我现在可没东西给你吃,你蹭我——”   “刷——”   室内窗帘被打开,不算明亮的橘色光芒透过玻璃倾泻而来,闻弈话没说完,蓦地噤声,一人一猫被抓个正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   得,闻弈问猫的话,江鹤苓原封不动地给了他。   “看你睡没睡。”既然都被发现了,也看到江鹤苓穿着个睡衣站在自己面前,闻弈立刻改主意了,他不打算打道回府,直接就着玻璃门的缝隙拉开玻璃门,要进去。   “你睡觉怎么不关门?虽然没有贼能跑进来,但现在天气回暖,蚊虫多得很,你这细皮嫩肉的,别被咬了。”   江鹤苓听不得他聒噪,冷冷地看着他进门:“蚊虫是多,这不就招来了。”   “……”   闻弈摸着鼻子笑了笑:“我可不算,我是来给你关门的。”   江鹤苓:“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不对,你知道我刚才来找你了?”闻弈立刻竖起了眉毛,仿佛江鹤苓敢点头,他就敢生气。   江鹤苓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压根没接话茬,端起桌子上的水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下逐客令:“没什么事就出去吧,我要睡了。”   “谁说没事,我找你有事儿。”闻弈立刻改口,夜风从阳台的玻璃门吹了进来,闻弈转身把门关上,将那只暴露他行踪的小野猫关在了外面,然后大剌剌地走到江鹤苓身边,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下。   江鹤苓很轻地蹙了眉,但还是问了一句:“什么事?”   “你不是想要我的信息素吗?我答应了。”闻弈故意把话说得暧昧,甚至还释放了些许温和的琴酒信息素,一点点将江鹤苓包裹。   嗅到这股气息,江鹤苓眉心皱得更明显了:“那你应该去找沈婷。”   闻弈仰头看着他笑:“可我有条件,而且我的条件只能你来满足。”   “什么条件?”江鹤苓问。   “唔……首先,我要见你就得让我见到你,别让门口那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了我,你就不需要他了。”   江鹤苓:“……”   他没说话,只是颇有些无语地看着闻弈,闻弈立刻问:“不答应?”   沉吟片刻,江鹤苓才道:“可以,在我方便的时候。”   “你方便的时候?”闻弈笑得暧昧,“那你每天可得多喝点水,多方便几次,我很乐意来帮你。”   听出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江鹤苓声音冷了下来:“你要是不好好说话,那就别说了,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   闻弈:“……”   这倒是真话,毕竟江大少爷养了一屋子Alpha,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好吧,”闻弈站起身,往江鹤苓身边靠得近了一点,“我还有个条件。”   江鹤苓眉心依然蹙着,他没开口,静待着闻弈的下文。   闻弈微俯下身,贴在江鹤苓耳边说:“给你注射信息素的时候,我不想用针管,就用咬的吧,方便。” 第32章 你在脸红什么?   闻弈身量高,比靠在桌子上的江鹤苓要高出一个头,双手撑着桌沿微倾下身压过来时,便可以将江鹤苓完全圈在自己的怀里。   信息素也是。   腺体处传来细微的痒与爽,让江鹤苓失神片刻,没能将闻弈推开,直到他的气息喷在自己耳边,江鹤苓才瑟缩着躲了一下。   不过一个呼吸,江鹤苓便平复了腺体的微妙感受,再抬眼目光依然冷冰冰的。   “不行。”他拒绝道。   “为什么?”闻弈苦恼道,“每天要去抽信息素很麻烦的。”   江鹤苓:“脏。”   闻弈:“……?”   “我脏?”闻弈心头一梗,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趁他愣神,江鹤苓抬手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反倒让闻弈得寸进尺把他困得更紧了,闻弈甚至微微屈起膝,抵住了他的大腿,让他不能动弹。   “我哪里脏了?我每天早晚都刷牙!”   闻弈冲他龇着一口白牙,呼吸间的确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可江鹤苓哪管他刷没刷牙。   “闻弈,你搞清楚,我需要你的信息素,只是想弄清楚我的病是否有治愈的可能,不是为了让你有理由来跟我耍流氓。”他说话的语速不再像先前那样平缓,带着一丝恼怒的急切。   “我没有耍流氓,只是为了更方便。”这话闻弈说得一点儿也不心虚,尤其是当他看到江鹤苓耳根的粉色愈发深了,甚至逐渐蔓延至脸颊,“你在脸红什么?”   江鹤苓:“……”   “哦,你自己想歪了,还倒打一耙怪我耍流氓。”闻弈笑了一声,“我说要咬你又不是说要标记你,还是说,你想让我标记你?”   江鹤苓差点没气得心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闭嘴。”   话音刚落,他便受不住似的偏头咳嗽起来,咳得嗓音嘶哑,面色痛苦,周身浮动的信息素都变得不稳定。   闻弈顿时就慌了,一边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一边见风使舵地道歉:“我道歉,我闭嘴,你别生气,别气坏自己了。”   他毕竟是Enigma,即便信息素带着安抚性,也还是一定程度上刺激到了江鹤苓,体内外的信息素像是产生共鸣似的,让江鹤苓胸口发闷,双腿发软,身体某处的反应再次出现。   “你出去。”江鹤苓用足了力,把闻弈推得远了一点。   闻弈:“……”   见他咳得脸色通红,闻弈也不敢造次了,再三询问江鹤苓到底有没有事,在江鹤苓不耐烦的驱赶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关于以“温水煮美人”为目的的流氓合约,第一回 洽谈以闻弈一胜一败结束。   不过闻弈还挺高兴,因为江鹤苓这回说的是“出去”,没有说“滚”,说明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下一回,说不定他说的就是“别走”了,反正总会有这么一天。   对闻弈信息素的研究进展并不顺利,毕竟Enigma信息素八大区都没人研究透彻,缺乏基础实验数据沈婷更是无能为力。不过好在她的目的也不是研究闻弈的信息素,只需要找到闻弈的信息素和江鹤苓信息素融合时带来的变化就行。   闻弈和江鹤苓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并不算高,只有百分之七十,但融合之后江鹤苓信息素的稳定性却比和任何其他的Alpha信息素融合后都要高,甚至具备一定的排他性。   也就是说注射了闻弈的信息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江鹤苓都无法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沈婷猜测这是因为Enigma信息素对Alpha信息素天然的压制力,这种基因压制可以让江鹤苓身体里原本不够稳定的信息素稳定,同时刺激他的腺体大量分泌信息素抵抗压力,从而解决他信息素匮乏的问题。   只是出现排他性的原因,沈婷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因为闻弈是Enigma。   闻弈是Enigma的事,沈婷答应了要向江鹤苓保密,自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她拿给江鹤苓看的报告里,只说了闻弈的信息素能量很高,所以能达到效果。   可江鹤苓却是直接问了一句:“他其实是Enigma是吗?”   沈婷:“……”   老实讲,当时沈婷傻眼了,第一反应是江鹤苓也太神了,他不会是偷听了自己和闻弈的对话吧?   第二反应就是闻弈这家伙自己被江鹤苓套出了身份,可转念一想也不对,闻弈看着像是不太聪明,但其实能在Alpha特工组混得如鱼得水,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蠢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江鹤苓平静道。   沈婷敛去面上的惊讶情绪,挑眉笑问:“怎么猜的?”   “这数据看起来有点眼熟。”江鹤苓扬了扬手里的报告,复又道,“五年前,Dr.Tang曾经给我注射过一个草莓味儿的Alpha的信息素,当时我的反应和闻弈第一次咬我之后的情况有些相似。”   当时Dr.Tang没有说信息素是谁的,只说这个人和他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符合测试标准。   Alpha的信息素之间存在天然对抗性,所以要找到同源相似的信息素并不容易,当Dr.Tang想到用这个办法抑制江鹤苓的紊乱反应时,找遍了联盟和一区,也只找到了两个人符合要求,其中一个就是沈林,他也是因为这件事儿才被沈问轻派到江鹤苓身边。   沈林和他之间的匹配度不算高,只有百分之七十五,所以Dr.Tang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更合适的,他拿来那管草莓味的信息素时,江鹤苓也没有深究。   那管信息素配成的药剂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江鹤苓的腺体紊乱,却没有缓解他的痛苦,反而让他持续性地发情,和Omega没有区别。   幸好药剂还在测试阶段,草莓信息素含量不高,江鹤苓注射舒缓剂,又给自己打了几发手枪扛了过去。   从那之后Dr.Tang没再用过草莓信息素,可江鹤苓却短暂地出现了排他反应,后来被Dr.Tang解决了。   江鹤苓也阴差阳错地知道那个人其实是Enigma,因为信息素爆发失去理智,被联盟羁押,因为和他信息素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八,Dr.Tang才违规弄来的信息素做实验。   也是在这之后,江鹤苓对Enigma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知道这类人在分化之后信息素容易暴动,很难保持清醒,是很危险的存在。   当初闻弈咬江鹤苓之后,他几乎出现了和五年前一样的反应,不过闻弈的信息素更直接地压制了他的紊乱反应,且没有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唯一的副作用可能就是让他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依赖。   清醒之后,江鹤苓有所怀疑,只是见闻弈可以自如地释放信息素,他没敢确定,毕竟传闻里Enigma都是不稳定的催情炸弹。   此时,看到检测报告上眼熟的信息素能量曲线图,他才试探着问了一句,结果还真猜对了。   沈婷不知道五年前的事儿,听完之后只觉得江鹤苓聪明细心,且大胆。   明明猜到闻弈的身份,却还是又一次地让他咬了自己。   “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别让闻弈看出来了。”沈婷玩笑着撇清关系,“不然他还以为是我泄的密呢,影响我们之间的信任。”   江鹤苓:“你们之间需要信任做什么?”   “怎么说现在也是合作的关系,怎么就不需要信任了?”顿了顿,沈婷嘿了一声,“江鹤苓,我怎么听着你刚才这话有点酸呢?”   江鹤苓:“……你想多了。”   “是吗?”沈婷不太相信地反问,看了江鹤苓两秒又道,“不过闻弈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我听老师提过,Enigma对自己的身份都很敏感,一般不会轻易表明身份,他倒是为了你,什么也不顾了。”   江鹤苓没接话,他仍然面无表情,漆黑的眼底浮着惯有的淡漠与深沉,只是视线一直凝在那份信息素检测报告上,好几秒都没有移开目光。   沈婷打量他片刻,忽然凑近,想要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你干什么?”江鹤苓下意识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沈婷耸了耸肩,嘴角噙着笑道:“看你有没有感动啊。”   江鹤苓:“……”   感不感动江鹤苓不想说,他只觉沈婷最近就是太闲了。   当然,沈婷其实是不闲的。   确定了闻弈的信息素确实有用之后,她就要开始进行融合测试,测试出江鹤苓的耐受程度,以便能找到一个平衡的点,更好地稳定江鹤苓的病情。   当然给江鹤苓注射信息素时,沈婷用的针管,方便控制用量,闻弈只能配合。   接下来的三天,江鹤苓就在反复的注射测试中度过,沈婷特别提到信息素的用量都必须严格按照标准,测试过程中闻弈最好不要靠近江鹤苓,以防止他无意识释放信息素影响到江鹤苓的身体。   闻弈很是无语,感觉自己和江鹤苓约定的条件一个都没实现,甚至怀疑是江鹤苓让沈婷这么说的,可沈婷说得有理有据,他也无法反驳,只能乖乖听话。   他们在利斯坦的别墅多待了几天,其间闻弈和石清通过一次电话,石清提到了他在安城第一监狱的所作所为被报上了联盟。   这倒是让闻弈感到意外。   没等他细问,别墅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目标直指江鹤苓。 第33章 我就要你   按照原定计划,江鹤苓到达利斯坦,稍作休整便会乘船离开,到第八区。因此他安排在利斯坦的手下不多,加上闻弈,一共也就五个人,虽说个个都是经过训练的老手,但仍然无法做到对别墅全方位的监控。   沈林选的这栋别墅位置相对偏僻,加上周围密林环绕,是个隐蔽的藏身之处,可相对的,也是个不太好监测的地方。   今天恰好沈婷和科林不在,别墅里的护卫就留了三个人——闻弈,沈林和另外一个肌肉非常发达的柠檬香Alpha,柠檬香味的Alpha负责外围巡视,沈林负责别墅内,闻弈则自由活动。   敌人入侵的时候,闻弈正在自己房间里和石清说话,一声枪响打破了平静,紧接着就是密集的枪声。   闻弈立刻挂断通信,抽出了自己放在桌子下的枪,循声从窗户跳了出去。   别墅南区院子的梨树下,柠檬味Alpha正一边后退一边朝着外围开枪,两名穿着黑色紧身皮衣,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正拿着冲锋枪朝他扫射。   闻弈当即扣下扳机,精准地射中其中一人右小臂,那人手里的冲锋枪因此一抖,子弹尽数打在了旁边的梨树枝上。柠檬Alpha捡回一条命,顺势蹲在梨树之后,继续与敌人对枪。   绵延不断的枪声从身前传来,又在身后响起,闻弈猛地回头望向别墅后方。   入侵者远不止眼前这两人,闻弈心头一紧连开数枪,将其中一个男人击倒之后,就甩下了柠檬Alpha,转身往别墅里跑去。   当第一声枪声响起的时候,沈林也意识到有情况,他守在江鹤苓房间门口没有离开,接着从长廊尽头的窗户看到了两个人影借着滑翔翼从高大的梨树上一跃而下,轻松地翻越了别墅院墙。   沈林立刻开枪击中其中一人的滑翔翼,正当他要补枪的时候,另一人却是用小型的瞄准烟幕弹精准地打破窗户,烟幕弹砸在长廊的地毯上。   霎时间烟雾弥漫,视野模糊。   沈林立刻捂鼻屏息。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中枪的人却不是短暂失去视野的沈林,而是那个扛着烟幕弹枪正待落地的入侵者。   开枪的人正是在房里待着的江鹤苓!   他消瘦的身影在窗边一闪而逝,先前被沈林击落的那人开枪反击,并按下耳麦,向同伴通报了江鹤苓的位置。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敌人都朝着江鹤苓所在的房间逼近。   江鹤苓替沈林争取到了生机,同时也让自己陷入险境,无数子弹从窗口射入,江鹤苓侧身躲过,没再尝试开枪,思索片刻,他转身躲进卫生间,然后反锁上了门。   等房间外的沈林缓过劲儿,先前的那两名入侵者也已经冲到了别墅之中。沈林受了烟幕弹影响,小臂不慎中了一枪,但另外两人也没有讨到好处,先前被江鹤苓打中肩头的人,被沈林一枪毙命。   见同伴倒下,那头戴面罩的人没有再试图强攻,与他隔空对峙着。   别墅入口处,闻弈刚跨进大门,就又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个Alpha绊住手脚。   硝烟味中弥散着好几种Alpha信息素,闻弈眯了眯眼睛,本能地想要用Enigma信息素压制,可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去江鹤苓身边,他就生生忍住了。   他一边开枪与他们斡旋一边寻找机会,也仍然有心思去观察这伙入侵者。   这些人枪法精湛,进退有度,比露汀镇那些地痞不知道高了多少个等级,不是专业杀手,就是军方特工。   会来刺杀江鹤苓,显然是针对江启元。闻弈这会儿明白了为什么艾瑞上校会派他来保护江鹤苓,这趟任务比他想象中的要麻烦得多。   心念电转间,那两名手持冲锋枪的Alpha猛增火力,嗒嗒嗒嗒嗒一通扫射。   客厅里的皮质沙发被打得棉絮乱飞,闻弈矮身蹲在后面,正琢磨着从右侧突围,余光忽然瞥见一道与敌人同样打扮的人影跃上了院子里的梨树。   正是闻弈先前和江鹤苓暗通款曲时爬的那棵!   他瞬间意识到为什么眼前这两人会突然火力大增,这是为了掩护队友!   闻弈面色一沉,开枪打爆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趁着那两个Alpha躲避吊灯的时候,身体侧滑而出,砰砰两枪,枪枪爆头。   他没再迟疑,迅速往楼梯冲去,与沈林对峙着的那人也被他一枪爆手,如果不是对方反应迅速,结果肯定和楼下那两人一样。   “外面交给你了。”闻弈扫了一眼瘫坐在地的沈林,抬起长腿一脚踹开了江鹤苓的房门。   “江鹤苓——”   门板哐的一声砸在墙上,劲风骤起,室内浓郁的信息素弥散开来,除了闻弈熟悉的潮湿玫瑰,还有一股更为强势的硝烟味,卧室里一片狼藉,四散的玻璃碎片映着冷冷的光。   方才从阳台突破的Alpha正站在浴室门口,听到破门的动静,手里的枪枪口立刻掉转朝着门口*击。   闻弈猛地旋身躲避,子弹尽数打在了门板之上。   “哐——”密集的子弹声中,又是一声门板撞击的声响爆发,闻弈猛地抬头,只见卫生间的门从内打开,猛地甩在了那Alpha的脸上。   在那Alpha本能后退的时候,江鹤苓身形如鹤地飞起,长腿横踢向他的小臂,一脚将他手里那把冲锋枪踹飞出去。   江鹤苓力量远不及那肌肉结实的Alpha,甚至因为身体虚弱,动作也不够利落,可这一脚仍然踢得极尽潇洒。闻弈眼中惊艳闪过,差点看呆了,幸好他的肌肉记得补枪。   “咻”的一声, 子弹没入Alpha的胸膛,但是没能阻挡他的反击。   那Alpha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被门板摔在脸上之后,他就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攻击之势,猛地出拳砸向了身形不稳的江鹤苓。   幸好闻弈那一枪造成了Alpha的片刻凝滞,江鹤苓有机会后闪躲避,没让那一拳砸在自己的胸腹。   窸窣的摩擦声和房间外的枪声交相呼应,闻弈正待开第二枪,破碎的窗户倏地又蹿出另一人来。   是那Alpha的同伴!   那人滚地进屋,看清屋内情形时便抬起枪口瞄准持枪的闻弈,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江鹤苓面前的Alpha也再次朝着江鹤苓挥拳而去。   先前那一脚,几乎已经用光了江鹤苓的力气,室内弥漫的信息素让他气闷,眩晕,这一拳实在是难以避开。   就在他几乎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时,两道枪声几乎同时响起,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大片的红色在江鹤苓眼前爆开,Alpha面目依然狰狞,可动作却完全凝滞,鲜血从他太阳穴喷涌而出,好几滴喷在了江鹤苓身上。   在Alpha死亡倒地的同时,又是一道枪声响起,电光石火间,那名后破窗的入侵者也倒在了闻弈的枪口之下。   室内混杂的信息素气味中,顿时又夹杂了浓郁的血腥味儿。   闻弈松了口气儿,他抬眸看向卫生间门口,半弯身体的,几乎站不住的江鹤苓。   “你有没有事?”   江鹤苓从肾上腺素飙升的颤抖中回神,循声侧眸看过去。   只见闻弈单膝跪地,身体佝偻,肩头爆出大片殷红色血迹,可望向他的目光却是明亮温和的。   江鹤苓狂跳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怔怔地看着闻弈出神,像是陷入了某种癔症,可他依然有理智,在思考着闻弈为什么会受伤。   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闻弈其实可以率先躲开后来者的袭击,又或是他掉转枪口先解决掉窗台的敌人,但这样一来,江鹤苓便无法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   闻弈在那一刻选择了以自己受伤为代价,换取江鹤苓的毫发无损。   危机解除,可江鹤苓的心跳没有减速,心脏仍然不知疲倦地疯狂跳动,昭示着他此时的不平静。   在闻弈解决了屋子里的两人之后,外面的枪声也逐渐停息,再没有人尝试进入这间房间,想来应该都被解决了。   “江鹤苓?”闻弈又喊了他一声,“江粉粉,你——”   “我没事。”江鹤苓猛地回神,忽然觉得闻弈身上的红有些刺眼,“你怎么样?”   “死不了。”大概是江鹤苓眼里的关切让闻弈心情不错,他竟然还有心思冲他笑。   江鹤苓踢开栽倒在他脚边的尸体,拖着他还在轻轻颤抖的腿,朝着闻弈身边靠近。   “欸,你别过来。”闻弈忽然朝他抬起了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江鹤苓已经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皱眉问道:“干什么?”   闻弈试着站起身,牵扯到肩头的枪伤,他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但很快又被惯有的笑容取代。   “沈婷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你不能受到我的信息素影响,所以我要离你远点。”   闻弈肩头不是贯穿伤,子弹正好堵住了出血口,所以出血量不大,但血液中依然散发着Enigma的信息素,加上方才那几个Alpha信息素的刺激,闻弈腺体有些难受,积攒许久的信息素正无意识地外泄。   江鹤苓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在顾及自己,纵使他心肠再冷硬,看到闻弈满身鲜血,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江鹤苓才张了张嘴,轻声道:“她的测试已经结束了,你可以靠近我。”   闻弈愣一秒,旋即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江鹤苓点头。   闻弈便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江鹤苓便踉跄着栽倒,闻弈顺势把他搂进怀里。   “没说让你这么靠近。”江鹤苓无语。   “我有点难受,你让我抱一会儿呗。”闻弈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轻颤的声音搔在江鹤苓耳边,让他耳根发烫,绯色丛生。   “有伤治伤,我不是特效药,抱着也不会止疼。”江鹤苓被琴酒信息素包裹,理智告诉他闻弈在说谎,可他却信了似的,推拒的手没用多大力气。   闻弈又笑了,笑得肩头的伤口都在发疼,于是笑声还没响两秒就又变成了咝咝抽气儿声。   他拉着江鹤苓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带着他按在了自己的腺体上,声音又低又小,撒娇似的说:“我没骗你,是真的难受,不信你摸摸。”   触及的肌肤滚烫,江鹤苓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可能是憋久了吧。”闻弈叹息着说。   江鹤苓曾听说过Enigma的腺体不够稳定,大量释放信息素和刻意克制释放信息素都会对腺体造成一定的压力,严重的甚至会造成紊乱反应,让Enigma失去理智。   方才对敌时,闻弈的确是顶着Alpha信息素的压力,没有释放信息素,高刺激下腺体分泌信息素过多,得不到释放便让他腺体发烫,情欲高涨。   “你现在可以释放信息素。”江鹤苓说,“不用顾及我。”   闻弈将脑袋搁在江鹤苓肩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其实江鹤苓说测试结束之后他就已经试着释放信息素了,只是仍然记挂着江鹤苓不一定耐受,没有大量释放,丝丝寥寥的琴酒信息素既强烈又温和,包裹在两人身周。   “好疼啊,江粉粉。”闻弈在江鹤苓要抽回手的时候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   闻弈说话时的呼吸拂在江鹤苓的颈侧,琴酒信息素刺激着他的腺体,传来一阵阵酥麻痒意,潮湿玫瑰信息素正在无意识逸出。   江鹤苓没理他,既然闻弈还有心思撒娇,那失控的可能性就不大,腺体问题还不如他肩上的伤严重,可他仍然没能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   “其实还有更快,更直接的办法释放,”闻弈压低的声音嘶哑却富有磁性,“你帮帮我吧。”   空气里,纠缠着的两股信息素逐渐从互相对抗到彼此交融,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江鹤苓福至心灵地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冷淡问道:“我让人给你找个Omega来?”   闻弈:“……”   “要什么Omega,我不是说了吗,我对Omega没兴趣,我就要你。”闻弈抬头看向江鹤苓,深蓝近黑的眼底,是固执,也是深情。   江鹤苓皱起了眉头,视线从他的眼睛错开:“你不能标记我。”   那可不一定。   闻弈在心里接了一句,嘴上却是道:“我也没说我要标记你来释放,你就帮我揉揉就行。”   不等江鹤苓说话,闻弈便拉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身体的另一处滚烫上。   “这里也揉揉。”   江鹤苓:“……”   触碰到那被体温浸染发着烫的布料,江鹤苓下意识抽手,挣扎也比先前用力,动作间,手肘捣在了闻弈的肩头,疼得闻弈猛地抽了一口气儿。   “疼~”   江鹤苓立刻僵住不动了,石头一样的心被这声痛哼凿出了个小洞,呼呼地漏着风,让他无措又生热。   “疼就治病,别耍流氓。”   “不要拒绝我嘛,”闻弈拖着嗓子撒娇,“江粉粉,我真的难受,自己弄不出来,你就发发善心吧。”   因为受伤也因为情欲上头,让他的呼吸有点不太稳,气息忽快忽慢一阵阵地喷在江鹤苓耳边,烧得江鹤苓心慌意乱,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在琴酒信息素的裹挟中,他也没有力气反抗,更推不开压在他身上的闻弈。   “你要是接受不了,就闭上眼睛?”闻弈察觉到江鹤苓没那么抗拒,持续撒娇,“你想象一下,这就是一根棍子,只是有点粗有点烫。动一动嘛~”   闻弈带着他的手伸进裤子里一通乱来。掌心的滚烫似乎沿着手臂蔓延全身,江鹤苓心绪难平,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清醒了,不然为什么抗拒感在一点点减弱?   “你要是不喜欢棍子,那你就把我当成猫?”闻弈还在继续和他商量,“这就是一条没有毛的猫尾巴,手感是不是还可以?”   “闭嘴。”江鹤苓沉声呵斥,嗓音又哑又颤,同时放在他性器上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闻弈唇齿间立刻溢出一声闷哼,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得差点开闸,但为了多体验一下江鹤苓的无奈与纵容,他生生忍了下来。   “嗯……我闭嘴,你继续。” 第34章 不只是一点喜欢   江鹤苓会继续是闻弈没想到的,仅仅是在腺体上很随意地摸了一下,就让闻弈呼吸粗重,兴致高涨,喉结上下滑动抑制不住地逸出低弱的呻吟。   闻弈一只手握着江鹤苓的手,另一只手在江鹤苓身上得寸进尺,从他睡衣下摆探进去,又是一通胡作非为。   这一通刺激让江鹤苓手上失了分寸,掐得闻弈轻咝出声。   “宝贝儿,轻点儿。”闻弈在他耳边喊,这低沉嘶哑的烟嗓让江鹤苓屏住了呼吸,耳廓过电似的轻轻抖了一下。   闻弈注意到了,也发现他双耳乃至脸颊都红得不像样,粉珠似的耳垂,别提有多诱人,看得闻弈眸色发沉,张嘴一口咬住,舌头灵活地卷着那娇嫩的皮肤,流连忘返。   江鹤苓的理智再次飞到了天边,只能被闻弈带着节奏,在信息素纠缠中失神。   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少爷,手艺活实在是让闻弈不敢恭维,按摩腺体用力时太用力,放松时又太轻柔,闻弈没当场意兴阑珊,全靠着一腔爱意和想着这是江粉粉第一回 主动得到的心理满足撑着。   闻弈的亲吻从耳后到后颈,江鹤苓有些难受,无意识攥紧了手指。   闻弈闷哼出声,放过嘴边绯红的皮肤,有些无奈地开口:“宝贝儿,你这手艺……上回你给自己弄可不是这样,你怎么还厚此薄彼。”   听到闻弈提起上次,江鹤苓顿时赧然,上回,乃至上上回,他都可以当作自己发病,神志不清,于是放纵了自己,可现在,他理智尚在,甚至比任何一次都要清醒。   而他的身体反应也非常诚实,涨疼,燥热。   不是因病而陷入发情期,而是因为闻弈的触碰和勾引。   闻弈一边吻他,一边套弄他的性器。   灭顶的快感让江鹤苓呼吸急促,Enigma疯了似的窜进他的口鼻,继而充斥全身。闻弈的亲吻越发强势,江鹤苓几乎要承受不住,本能地又咬了他一口。   闻弈吃痛,动作顿了一瞬,见江鹤眼眶泛红,又心生怜惜,极尽温柔地吻他,一边将他嘴角的津液舔舐干净,一边带着他的性器贴在自己身下,一深一浅的两根性器在他们的手中摩擦交缠。   而在这时,解决掉入侵者的沈林,拖着受伤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少爷,你……没事吧?”看见床边相互依偎,唇齿相触的两个人,沈林顿时怔在原地。   而江鹤苓也因为他的闯入短暂的回神,在被撞破的惊惧下,江鹤苓险些射了出来,他想要挣扎,却闻弈抱得更紧。   闻弈从始至终都是背对门,角度问题,所以沈林只能看到他和江鹤苓抱在一块,看不到他们身下的小动作。   “他没事。”闻弈压着嗓子问,“你有事吗?”   室内信息素弥漫,除了潮湿玫瑰和琴酒融合成的玫瑰酒味儿以外,再闻不到其他气息。   沈林是Alpha,本能地对Enigma信息素感到压力,当闻弈侧眸看向他时,那股压力更是如有实质,甚至让他想要逃离。   但他没有。   “没事就出去。”见沈林没了动静,闻弈再次开口。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沈林当即就变了脸色,甚至想要继续往前,看一看江鹤苓的情况。   “出去。”   这次开口的是江鹤苓,他嗓音不复平时的清凌,反而喑哑透着一丝轻颤。   沈林不是傻子,空气里的信息素昭示着他们之间的旖旎情欲,纵使心里再不愿,他也无法违抗江鹤苓的命令。   “是。”他沉声应道,深深地看了一眼闻弈的背影,然后转身离去,顺手关上了门。   “这家伙是不是只听你的话?”闻弈说,“还算识趣,知道关门。”   江鹤苓从来没有如此失态,他恼怒地盯了一眼闻弈。   方才还气势十足赶人的闻弈立刻矮了背脊,将脑袋搁在江鹤苓肩头:“没事,我给你挡得严严实实,他没看见。”   江鹤苓:“……闭嘴。”   见他害羞,闻弈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垂下目光,视线落在江鹤苓不断吐出清液的性器上,忽然说:“其实要我闭嘴,还有个方法,要试试吗?”   江鹤苓还在平复呼吸,压根不想理他,性器上的快感传来,他甚至不敢去看身下的情形,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怎么就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了?   江鹤苓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但他没想到,闻弈还能让他更疯。   失重感猝然来袭,江鹤苓被闻弈抬着腿,一把抛上了床,他刚从失重感中回神,腿根的软肉就被湿软粗粝的舌头舔过。   那触感太过鲜明,江鹤苓整个人都紧绷着轻颤,他抗拒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可内心深处又被隐秘的触动,让他心头一空。   闻弈跪在床边,双手撑开他的双腿,唇舌流连腿根,继而包裹住他的性器。   湿滑的舌头来回舔舐,吮吸时产生的吸力再次将江鹤苓理智吞没,源源不断的快感从身下传来,伴随着闻弈嘴里发出的啧啧水声。   江鹤苓这回是真的要疯了,从未体验过的快感直窜脑门,完完全全地占据了他的思维,他无法抑制地呻吟,无法克制地轻颤挺动。   闻弈顺势扯掉他的裤子,用手拖着他柔软的臀肉,一边揉捏一边配合地抬起,让他的性器在自己口中进得更深。   嘴里都是潮湿玫瑰信息素的味道,和从江鹤苓嘴里尝到的味道不同,江鹤苓的嘴更软,也更甜。   老实讲,被性器顶着喉口的感受并不好受,可闻弈却没有任何的反感,他没有经验,只能小心地用舌头舔舐,舌尖戳着铃口,即便闻弈有所克制,犬齿仍然刮到了江鹤苓的性器上。   微妙的疼痛加剧了快感,江鹤苓抽动着挺腰,最后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喊出闻弈的名字时,射了出来。   闻弈避得及时,没被精液射了一嘴,多数都在他脸侧和嘴角。这画面江鹤苓甚至不敢看,他清楚地知道,他掌控的,他忽视的,在这一刻,全都朝着失控的方向飞驰而去。   闻弈不知道江鹤苓在想什么,只是他在江鹤苓眼中看到了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他只觉像是冰封的湖面在这一刻破碎,无数晶莹闪烁其中,让他看到了可能性。   他抹掉脸侧的精液,抹在江鹤苓发红的腿根,同时快速地撸动自己的性器,在高潮的那一秒,他俯下身,嘴唇吻在江鹤苓半阖的眼皮上,精液射在了江鹤苓的性器上。   我好像不是只有一点喜欢你了,江粉粉。 第35章 谢谢宝贝儿手下留情   沈婷和科林回来得很及时,在江鹤苓差点恼羞成怒动手揍闻弈的时候。   各种体液的释放,的确有利于舒缓信息素积攒过量产生的不适,空气里的琴酒信息素依然浓郁,但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沉闷感。   从情*中缓过神,江鹤苓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才低头去看自己身下的情形。   袭击发生时,江鹤苓已经洗漱完准备休息,所以他穿的是一套绸缎衬衫式的睡衣,经过一番蹂躏,睡衣已经布满褶皱,锆石扣只剩一颗倔强地没有散开,将他白里透粉的胸腹皮肤呈X形展露。   人鱼线往下,裤腰半褪之处,湿润的皮肤绯红一片,印着零星吻痕以及白色斑点,深蓝色睡裤也没能幸免,点点白斑昭示着方才情迷时的荒淫。   江鹤苓像是受了刺激,急促的呼吸久久没有平复,视线落在闻弈的脸上时,他立刻横眉立目起来。   这段时间,闻弈也算是在江鹤苓着学会了察言观色,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气自己弄脏了他。   “抱歉,没忍住。我给你弄干净。”他从见风使舵地道歉,撑着手爬起来的时候,还皱了下眉,痛苦神色一闪即逝。   江鹤苓果然吃他这套,看到他布满鲜血的肩膀,一肚子的气也没好意思发出来,只是猛地抬膝泄愤似的撞了他一下。   闻弈没躲,这下不偏不倚地顶在了他大腿内侧,他咝了一声,笑道:“谢谢宝贝儿手下留情,没断送性福。”   江鹤苓这会儿智商也回来了,听他还有心情玩笑,就知道他远远没到信息素失控的地步,刚消下去的一点火又窜了起来,气他又气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我闭嘴。”闻弈立刻抿紧嘴唇,朝他谄媚地笑。   江鹤苓:“……”   闻弈说到做到,不动嘴,开始动手,要去帮爱干净的江少爷擦掉身下的狼藉痕迹。   江鹤苓皱着眉躲开,然后径自坐起身,背对着他把弄脏的裤子脱掉,潇洒地扔在一边。   闻弈立刻瞪大双眼,跟饿狼似的目光从他修长的一双腿舔过,继而停在那两瓣浑圆的屁股上。   他还没来得及回味手感,暗色蓝影一闪而过,江鹤苓扯过床尾的蓝色床旗围浴巾一样围在自己身下。   再转过身,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虽然脸颊耳后还残留着情热的潮红,但已经和平时清冷的矜贵样相差无几了。   “把衣服脱了。”江鹤苓说。   闻弈两条眉毛唰地扬起,又惊又喜:“还……还要做啊?”   江鹤苓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继而扫过他受伤的肩膀:“你的胳膊还想要吗?”   闻弈:“……”   虽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毕竟也是江鹤苓在关心他。   闻弈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衣脱掉,露出他肌肉紧实的上半身,他有意显摆,躬身坐在那里,宽肩窄腰,胸肌和腹肌都块块分明。   枪伤在左肩,鲜血染红了他的肩膀和部分胸肌,干涸成了枯萎的玫瑰色,再在汗水中溶化,肌肤又被鲜艳的血色浸染,道道红痕顺着他动作时牵引的肌肉线条流淌而下,有种奇异的血腥美感。   非常具有冲击力,不过江鹤苓没怎么欣赏,他只是看了一眼那指头大小的伤口,能看到黄铜色的子弹头,可见并不严重。   “你应该会处理枪伤吧?”江鹤苓问。   闻弈突然意识到他下一句可能会说什么,于是他抬了抬左手:“会是会,但其实我是左撇子。”   左手受伤,那不就等于不会。   怕江鹤苓不信,他还补充道:“刚才我不就是用左手帮你弄的。”   提到刚才,江鹤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闻弈微微翘起的唇上,他眉梢不动声色地跳了跳,又想揍人了。   沈婷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似乎是沈林和她打过招呼,她进门前还敲了一下那坏了的房门。   袭击的人虽然都被解决,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人来送死,沈婷是在江鹤苓遇袭之后才收到消息的,她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已经让科林去安排,将离开的时间提早到今晚。   等到闻弈把自己收拾的能见人,江鹤苓才让沈婷进门。   “回来得正好,去把他的伤处理一下。”江鹤苓说。   这一路上沈婷都紧绷着心弦,回来时看到沈林受伤就更是担忧不断,此时看到江鹤苓完完整整地站在这,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完全放回肚子里,听到这话便转过身去看裸着上身的闻弈。   “你先看看他。”闻弈对沈婷说。   这个“他”自然是江鹤苓。   沈婷立刻问:“你受伤了?”   江鹤苓看了一眼闻弈然后摇头:“没有。”   “怎么没有,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闻弈垂下视线,一边说一边抬脚蹭在江鹤苓裸露的小腿上。   在他脚踝至小腿肚子那一段有大片的红肿,是江鹤苓从卫生间突袭踢掉入侵者手里的枪时弄的。   其实这点碰撞不算严重,如果换做闻弈可能就只是有一点红痕而已,但江鹤苓不同,他娇嫩,红肿得格外明显。   从第一声枪声响起时,江鹤苓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先是面对强敌,之后又面对闻弈,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   现在,闻弈脚尖碰在他小腿,那些被遗忘的痛感似乎在一瞬间都冒了出来,让江鹤苓心里有点发软。   “给他检查一下,看看骨头有没有受伤。”闻弈又催道。   沈婷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视线从闻弈还在流血的肩头扫过,心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自己都这样了,还去关心别人。   江鹤苓没让,只说没事,让沈婷给闻弈处理伤口,自己则是进了浴室。   等到沈婷替闻弈处理完伤口,江鹤苓也洗干净自己身上的痕迹,换好衣衫,随时可以出发。   科林已经备好了车,一行人乘车去最近的港口,然后转轮渡。   为了避免有人跟踪,他们分了两辆车,在港口A区和B区又换了两次船舱,确定没有人跟踪。   进入到专属船舱,沈婷还是给江鹤苓的腿检查了一下,只是撞击伤,涂上消肿的药膏之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除了小腿上的一片红肿,她还在江鹤苓膝弯内侧看到了几道手指宽的红印。   “这是怎么弄的?”沈婷脱口问道,“怎么好像是……掐——”   说到这,沈婷蓦地闭了嘴,她可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先不说她先前进门时就已经察觉到卧室里的氛围不对劲儿,除了两股纠缠的信息素味儿以外,还有一些微妙的气息,就说江鹤苓耳后和脖颈上留下的几个吻痕,已经足以让她知道这俩人干了什么。   天,这么危急的时刻,他们还有心思搞这事儿。   沈婷无语。   “你们还真是……心挺大啊。”   江鹤苓看着那四道指痕,脑子里又冒出了闻弈掐着他的膝弯,伏在他身下的景象,熟悉的燥热感从耳根往上窜。   在沈婷情绪复杂的目光里,江鹤苓的脸红成了个苹果,却仍然风轻云淡地扯谎:“刚才打架的时候弄的。”   “……”沈婷很轻地哼了一声:“你猜我信不信。”   江鹤苓:“……” 第36章 你迟早会喜欢我   江鹤苓很尴尬,这种尴尬从他清醒着在闻弈手里高潮之后就一直存在,被撞破之后,羞耻感达到了巅峰。   这微妙的情绪让江鹤苓感到陌生,也感到抗拒,抗拒到不想看到闻弈这个罪魁祸首。   于是经过几番辗转,他们更换了三次轮渡,乘上去往八区边境的珍石港口的轮渡时,江鹤苓领着沈婷和科林住进了最高级的一等总统套,把闻弈赶去和沈林住楼下的行政间。   其实这个安排没毛病,沈婷虽然是医生,但因为家族关系,自小也学过射击和格斗技巧,她和科林目前是最全须全尾的两个人,贴身保护江鹤苓没毛病。   闻弈知道,但仍然无语。他觉得自己就算受了伤也能护得住江鹤苓,可江鹤苓显然没给他机会申辩,径自进房间休息。   “你这伤虽然没什么,但失血有点多,接下来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你还是先去休息,养精蓄锐吧。”沈婷劝他。   说完沈婷也跟着进了门,留下他跟沈林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这艘轮渡的航线七拐八绕,要等十二个小时,才会在第八区的珍石港靠岸。   从进入港口换第一艘轮渡开始,闻弈就发现这和他们原定的路线不一样,目的地也不一样。   这不奇怪,毕竟四个小时前,他们才经历过一场袭击,袭击者目标明确,经验丰富,显然是早知江鹤苓所在,有备而来。   行踪已经泄露,自是不可能再按照原计划行进。多次更换船只不仅能甩掉跟踪者,也能混淆视听,上了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是绝对安全的。   江鹤苓有意避着闻弈,闻弈却不是个老实待着的性子,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他就上楼敲了江鹤苓的门,说要和他一起吃早餐。   不过是科林开的门,说少爷还没睡醒。   闻弈败兴而归,食不甘味地对着沈林一张司马脸解决了早餐。   晌午时刻他又上了门,仍是科林开的门。   “少爷刚吃了药,又睡下了。”   “……”闻弈嘴角抽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江鹤苓这么嗜睡?”   科林木着脸不说话,也没有让开让他进门的意思。   闻弈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到这是江鹤苓不想见他。他摸了摸鼻子,心说昨天他搞得也不算过火啊?还是江鹤苓还在气自己弄在他身上,把他搞脏了?   闻弈带着自省的念头,开始回味昨晚那场情事,琢磨起江鹤苓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接吻应该是喜欢的,但不喜欢他太凶,太凶会被反咬一口。   吻耳垂是喜欢的,这个时候江鹤苓喘得最厉害,捏他的时候很用力。   **应该是最喜欢的,江鹤苓会不自觉弓起腰身,戳得闻弈呼吸受阻,还会在释放之时,叫他的名字。   那……弄脏他应该是不喜欢的,会生气,会不理人。   思及此,闻弈遗憾地叹了口气儿。   怎么办,他喜欢。他喜欢弄脏江鹤苓,让他全身上下都是自己的味道。   两个小时后,闻弈又又又去敲了门,在科林开口之前,他先发制人:“我找沈医生,伤口疼。”   这回,闻弈顺利进了门。   沈婷正在厨房煮咖啡,问闻弈找她什么事儿。   “我头晕,睡不着觉。”闻弈嘴里的话对着她说的,视线却是一直黏着江鹤苓所在的卧室的门,“来看看江鹤苓是怎么睡得这么香的,学习学习。”   沈婷:“……”   “要我给你开两片安眠药吗?”   “不用,”闻弈朝她粲然一笑,“我进去看看江鹤苓就行了。”   沈婷无语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扑哧笑了起来:“你这恋爱脑晚期,没救了是吧。”   “恋爱脑?”闻弈眼睛一亮,“江鹤苓说我们恋爱了?”   沈婷:“……”   “得,你不是恋爱脑晚期,是脑癌晚期。”   闻弈轻轻地笑了一声:“沈御医,好好的怎么骂人呢?”   “哦,还能听出来我在骂你,那也不是完全没救。”沈婷很是嫌弃,“你一天天的除了江鹤苓,就不想点别的吗?”   “想啊,怎么没想。”闻弈说。   “嗯?想什么了?”沈婷按下咖啡机的启动按钮,低弱的机器嗡鸣充斥两人身周。   等到这嗡嗡声停下,沈婷将咖啡杯放在出水口下,闻弈的声音才又响起。   “想要杀江鹤苓的人到底是谁,他的行踪又是怎么泄露的,”他说话的口吻不再吊儿郎当,反而透着一丝试探,“沈御医知道吗?”   沈婷端咖啡的动作顿了一瞬,旋即她瞥了一眼闻弈,语气也不复玩笑:“左右不过联盟的人,毕竟艾瑞上校的立场已经摆上了台面,和江叔叔立场相左的人应该都希望他和上校的联合破裂吧。”   浓黑的咖啡即将漫过杯沿,沈婷按下暂停按钮,换上另一只咖啡杯,又说:“至于行踪是如何泄露的,这过程没那么好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几个Alpha都是雇佣兵,具体来自哪里无法确定,包括袭击者背后的人。沈婷也只是根据眼下的局势所推测,无法确定。   而江鹤苓离开监狱之后的行踪,牵涉到的人员太广,要查到是哪一环出了问题,需要一定的时间。   闻弈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她手里的咖啡杯,提醒道:“或许可以从安城监狱入手。”   “为什么这么说?”沈婷一边给另一杯咖啡加奶,一边问。   “跟江鹤苓一起进监狱的那个Alpha,你们有把他捞出来吗?”闻弈问。   沈婷眉心皱了皱,旋即摇头:“我不清楚。”   江鹤苓要离开联盟,沈婷是知道的,并且也做好了准备和他一起回去一区的准备,只是具体的逃离计划,除了江启元和江鹤苓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全部,每个阶段的负责人接到的都是单一任务,各不相关,不会引起怀疑。   沈婷甚至是在江鹤苓离开安城之后失去踪迹时,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联盟。找到江鹤苓之后,她也没去了解江鹤苓这一路上的事,只是听说他去监狱走了一遭,并不知道内情。   “不清楚就算了,等江鹤苓醒了,我去找他谈。”闻弈朝她笑了笑,然后就这么走了。   沈婷差点没骂人,把她的好奇心勾起来却不给个答案。   但她也没拦着闻弈,等闻弈离开厨房之后,她端着两杯咖啡,转头就去敲开了江鹤苓的卧室门。   江鹤苓其实没睡着,正坐在靠窗的阳台边看海景。   “你把他打发走了?”江鹤苓问。   “嗯,话说一半自己走了。”沈婷把那杯加奶的咖啡放在他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   “你和我说说你在安城监狱遇到什么事儿了,刚才闻弈提到要查消息泄漏可以从安城监狱入手,还问我跟在你身边的Alpha有没有被捞出来,什么意思?”   江鹤苓闻言敛眉思忖了片刻,简单地将他在安城监狱差点暴露身份的事儿说了,当然,也还是隐去了他和闻弈之间的种种暧昧撩拨。   沈婷抿了口咖啡,不赞成地摇头:“你胆子也太大了,在监狱都敢动手杀人。”   “我没想杀他。”江鹤苓不咸不淡地反驳,那个名叫艾斯的走私犯的死亡或许和他有关,但他也不会觉得抱歉。   “行吧。”沈婷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江鹤苓了,知道这家伙有仇必报,反正被送到安城监狱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安城监狱后续的事儿,江鹤苓知道父亲会替他善后,自然也没有多问,此时闻弈提起,他便往这方面想了想。   “除了这个,闻弈还说了什么吗?”江鹤苓问。   “没说什么,就说他一会儿还要来找你谈。”沈婷的口吻带着几分无奈,瞧见江鹤苓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沈婷嘿了一声,又道,“我说你这么躲着他是要干什么啊?睡了人家不想负责啊。”   江鹤苓眉心皱得更狠了:“你误会了,没有睡,也没有躲。”   沈婷不是很相信地撇了撇嘴,就又听江鹤苓说:“只是单纯地不想看见他。”   很烦。   江鹤苓的处事风格其实很简单,不关他的事儿他不会管,有关的事,则奉行礼尚往来的原则,别人敬他三分他便礼待别人三分,若是旁人欺他,那自然是要以恶报恶。   对待大多数事,江鹤苓都游刃有余,唯独对上闻弈这个没脸没皮蛮不讲理的,杀不能杀,赶不能赶,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沈婷还想继续八卦,却忽然瞧见阳台外的栏杆边翻出一道矫健身影。   那人身高腿长,海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一张俊脸,不是闻弈又是谁。   “呃……好像你不看不行了。”沈婷看着他身后,喃喃道。   江鹤苓循着她的视线回头,隔着半掩着的玻璃门,就见闻弈冲他挥手微笑。   “……”   闻弈这一出暗度陈仓,沈婷着实钦佩,啧啧有声道:“这小子,为了你可真是煞费心机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沈婷就从江鹤苓的房间里退了出去。   闻弈刚才看沈婷泡咖啡的时候就猜江鹤苓可能不是在睡觉,他见沈婷不知道安城监狱的事儿,就故意吊她胃口,之后听到沈婷的脚步声是朝着卧室走的,闻弈也就确定江鹤苓压根没睡觉。   总统套房在轮渡的最高层,占据一整层,有三间卧室,其中一左一右的两间卧室的阳台连着甲板,通过玻璃门可以直接欣赏海景。闻弈经过走廊时看了一眼顶层的布局图,然后轻车熟路地绕到了阳台。   把装睡的江鹤苓抓个正着。   见闻弈拉开玻璃门,跳进他的房间里,江鹤苓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心说他以后的房间都要选没有阳台的。   江鹤苓心里情绪复杂,脸上仍是面无表情,不露声色。   “你是不会走正门吗?”   “我走正门了啊,”闻弈走到他身边,靠着大理石茶几,脸色有点臭,“这不是没见着你,我只能另辟蹊径。”   江鹤苓沉默不语,当听不出来他话里话外的控诉。   “你不觉得走窗户更刺激吗?”闻弈笑了一声,俯下身靠近江鹤苓耳边小声说,“像不像偷情?”   刻意压低的声音像羽毛似的搔在江鹤苓耳朵上,他觉得痒想躲,但出于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江鹤苓不但没躲,反而转头看向闻弈,语气十分淡漠:“没有情,何来偷?”   “谁说没有情?”闻弈不喜欢他这冷漠的样子,故意又凑近了一些,“你身上可还留着我的味道呢。”   江鹤苓忽然笑了一声:“那照你这么说,被我用过信息素的Alpha们都和我有情了?”   闻弈沉默地盯着江鹤苓,只觉得他嘴角扬起的笑非常地让人生气。   他猛地低头,几乎贴上江鹤苓的嘴角,沉声道:“那能一样吗?他们也会吻你,摸你,给你咬?”   见江鹤苓嘴角的弧被拉平,嘴唇紧抿出一条粉色细线,昭示着他闻弈的确和旁人不同,闻弈的心情由阴转晴,然后他就听江鹤苓用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说:“这能代表什么呢?”   不等闻弈说话,江鹤苓又说:“接吻,拥抱,乃至于互相抚慰,不过是信息素影响下的生理宣泄,性这种事,和情没有任何关系。”   他口吻轻描淡写,神情满不在乎。闻弈像是被刺痛了似的,他敛去面上笑意,直起身沉默地看了他两秒:“你是想说,就算你和我做了这些,你也对我没有感情是吗?”   江鹤苓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后退而高兴,但他觉得有一瞬间的轻松,于是他点头承认。   “没错。”   然而江鹤苓没想到下一秒闻弈周身的沉郁气质骤然一松,他笑了一声说:“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吧,那又怎么样,你迟早会喜欢我的。”   江鹤苓:“……?”   什么叫就当我说的是真话?   什么又叫迟早会喜欢你?   闻弈脸上挂着没脸没皮的笑,偏头看着江鹤苓:“你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吗?我长得好看啊,我有八块腹肌,人鱼线,还有大长腿。”   江鹤苓无语地木着脸,闻弈还在自卖自夸:“最关键的是我手艺好,口/活好,还有公狗腰哦。”   江鹤苓:“……”   这家伙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神经病吧。   可无语之余,江鹤苓竟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可见,神经病会传染。 第37章 要亲两下才行   “没兴趣,滚蛋。”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危险,江鹤苓的语气也蓦地变得冷淡。   闻弈不高兴地皱眉,挪着身子挡在江鹤苓面前,让他不管往哪边扭头都能看到自己完美的,线条流畅的公狗腰。   “当初头一回见面,你就夸我好看,现在说没兴趣,谁信啊。”   江鹤苓:“……”   想到初次见面的情景,江鹤苓的脸色更冷了。   老实讲,他们在江家的那次见面,算不上什么好的开始,闻弈嘴贱欠揍的初印象在江鹤苓心里保留至今。   不管是初见还是现在,闻弈总是一开口就让江鹤苓想揍人。不过也算是有进步,现在的江鹤苓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你敢说你当初不是看我好看才选的我吗?这不就说明我的脸是你的菜,那你喜欢我不是迟早的事儿?”闻弈说得有理有据,完完全全说服了自己。   他觉得江鹤苓迟早会喜欢自己,可不完全是因为自恋,而是因为江鹤苓的“让步”。想当初他第一次对江鹤苓“上下其手”的时候,江鹤苓想开枪崩了他,可现在,他再对江鹤苓“上下其手”,江鹤苓会默许,还会主动,这可是巨大的进步。   从抗拒到默许,从愤恨到纵容,不就是从完全反感到可以忍受,可以忍受不就等于有进步空间,有进步空间不就是迟早会喜欢他,会爱上他,会离不开他。   “我的确喜欢好看的。”江鹤苓令人意外地没有否认。   “这不就结——”   “但——”   “没有但是。”   江鹤苓没理他,兀自说完了但是:“但我不喜欢轻薄无礼,没脸没皮的混蛋。”   闻弈:“……”   轻薄无礼,没脸没皮。   这两个词让闻弈短暂地失语了,他在江鹤苓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他什么时候轻薄无礼了?   哦,第一回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候江鹤苓是被草的下不来床,的确是非常无礼。   在江鹤苓陷入信息素紊乱的时候,又对他“上下其手”,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也的确是轻薄了他。   至于没脸没皮,这完全就是污蔑了哈。   明明他是厚脸皮。   至于混蛋……   江鹤苓好像就喜欢他混蛋,他这样那样混蛋的时候,江鹤苓明明抖得非常厉害,信息素疯了似的乱窜。   闻弈心头心思飞转,将自己这段时间来来去去干的事儿想了个遍,却一句反驳没敢说。   思忖片刻,他才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点了点头,郑重开口:“行,我从今天开始讲礼貌。”   立完志,他又换上诚恳的口吻对江鹤苓说:“我承认第一回 见面,我有点没礼貌,我不该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那样说你,我给你道歉。”   江鹤苓不为所动,毕竟这家伙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   “对不起,是我嘴贱,你原谅我吧。”闻弈倾下身,几乎将江鹤苓笼罩,他微低头颅,耷拉眉眼,活像一只犯了错的小……大狗。   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江鹤苓嘴角抽了抽,怎么自恋狂似的孔雀还会撒娇吗?   不等江鹤苓说点什么,闻弈又道:“既然我跟你道歉了,那礼尚往来,你也得跟我道歉才行。”   “……?”   江鹤苓:“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你让你手下揍我了啊,五打一,可疼了。”闻弈委委屈屈地控诉,“还打了我的脸,差点给我打破相了,是不是得跟我道歉?”   江鹤苓差点没气结,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闻弈,推开他就要起身:“谁打的你,你找谁,别在我这耍无赖。”   被推开闻弈也不恼,还伸手抓他:“少爷,那可都是你的手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就得找你。”   江鹤苓直接下逐客令:“滚蛋。”   “不滚。”闻弈一步上前,给江鹤苓堵在了床尾,“你不跟我道歉,你就欠我一次,亲我一下,这事儿就算了。”   说着他还把自己的脸凑上前,笑意盈盈地看着江鹤苓气红了的脸。   江鹤苓的耐心这下是真的告罄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闻弈的脸挥去,闻弈立刻侧身避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一击不中,江鹤苓立刻抬腿做出要横踢的姿势,闻弈余光瞥见,预判之后后让,却没想江鹤苓没有踢他,而是要踩他的脚,两人一来一回,小腿勾缠,闻弈身形一让江鹤苓便被他拉扯着往后栽倒。   闻弈当即长臂一揽,搂着他的腰,被带着一起倒向了身后的大床。   将人结结实实抱在怀里,闻弈轻笑起来:“少爷,你这回可欠我两次了昂,要亲两下才行。”   两你个头。   江鹤苓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刚才自己因为动手而过快的心跳,继而冷声呵斥道:“闻弈,你有病吧。”   “对,”闻弈不要脸地点头,猛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沈御医刚刚确诊,我恋爱脑晚期,病因就是江鹤苓,得江鹤苓喜欢我才能治好。”   姿势翻转,江鹤苓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但他还是清晰地听见闻弈说的话,并且刚才有所减速的心跳又开始怦怦加速。   “放开我。”江鹤苓色厉内荏,试着挣扎了两下,却犹如蜉蝣撼树,加上闻弈身上的信息素影响,江鹤苓更没力气挣扎。   闻弈轻轻笑了起来:“不放,抱一会儿说不定也能缓解我的病。”   从小到大江鹤苓身边来来往往很多人,大多数都对他敬畏有加,他说一旁人不敢说二,连江启元也对他千依百顺。也就沈婷敢在他面前放肆一点,却也保持在一个合适的尺度。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闻弈这样不讲理,却又打不过的人,过往所有的手段面对无赖统统都作了废。江鹤苓感到心累,身体也在信息素的影响下逐渐发软。他在想,当初或许就不应该选择闻弈。   “只是抱着好像不行哎,”闻弈将脸埋在他的颈侧,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咖啡苦香和潮湿玫瑰的花香,“还是亲一下吧。”   “不是说从今天开始讲礼貌吗?”江鹤苓平静问道。   “那你现在就喜欢我吗?”闻弈反问。   “……”   “既然今天不喜欢,那我明天再开始讲礼貌。”   说完,闻弈便低头,吻上了江鹤苓抿紧的唇,尝到了一嘴的咖啡香。   江鹤苓没有反抗,却也没有回应,他像个人偶一样无动于衷。   闻弈吻得他嘴唇殷红才退开,一睁眼就见江鹤苓神情平静,漆黑的眼底浮着一层漠然的冰冷。   “可以滚开了吗?”   江鹤苓语气格外平静,可闻弈的心忽然就被揪了一下似的,方才没脸没皮的自信开始有了崩塌之势,尤其是当他听到江鹤苓说出,他会让艾瑞上校换人过来继续执行任务。   “你要换掉我?”闻弈拧紧了眉头,这下也是真的生气了。   不等江鹤苓回答,两人身后传来门板被叩响的声音。   “叩叩——”   轮渡即将靠岸,沈婷过来提醒他们马上要下船了。   珍石港口算是第八区目前最为繁华的港口,也是唯二可以和其他区来往的港口之一。   第八区受天灾影响,大部分地区的环境都变得恶劣,人类难以生存,数量锐减,目前只剩下尼厄区人口还算饱和,足以支撑出一个像样的经济状况。   早年联盟成立,于此地设立的联合政府共同管辖这片区域,可收效甚微,这里仍然是混乱与罪恶的温床,无数穷凶极恶之徒蜗居于此,将这里发展成了臭名昭著的“泥恶之地”。   江鹤苓等人离开珍石港口之后,便由沈婷领路,乘车前往尼厄区最为繁华的商业区内,一个名叫锦禾天苑的住宅区。   这并不是江鹤苓原定计划中的落脚点,而是沈婷的四哥沈问轻两年前在第八区设立的隐蔽据点,除了沈问轻身边的人没几个人知道。   在查清楚江鹤苓行踪是如何被泄漏之前,他们暂时不能按照原计划行进。   闻弈大概是被江鹤苓那一句“换掉他”给刺激到了,没再来招惹江鹤苓。   或许是因为闻弈把江鹤苓气得狠了,又或是因为受了Enigma信息素的影响,江鹤苓下船之后腺体有些发烫,隐有发情征兆,沈婷给他打了一管舒缓剂暂时缓解了他的不适。   “我发现Enigma的信息素不仅能量高,性激素含量也比一般Alpha高得多,且比Alpha的诱导性更强。”沈婷思忖着说出她的研究发现。   “什么意思?”江鹤苓问。   “就像你说的,在闻弈咬了你之后,你的发情反应会变得严重。仅仅是血液注射,都能加快你的性激素分泌,我甚至感觉Enigma的信息素也可以让正常的Alpha产生发情反应。”   沈婷的推测不无道理,江鹤苓自己也察觉到在被闻弈咬过之后,他的反应太过强烈,甚至后面都会变得湿润,和Omega发情没有区别。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有待证实。”沈婷又说,“毕竟Alpha腺体无法被标记,就算是被Enigma诱导发情,也不需要通过标记解决。不过你现在情况特殊,如果出现发情反应导致信息素紊乱,还是需要闻弈的信息素遏制的。”   “你想说什么?”江鹤苓问。   沈婷笑了一声:“我想说,你现在还不能把他换掉。”   沈婷敲门的时机很巧,加上门也没关严,她正好听到了闻弈不可置信的那句反问。   如果真的让江鹤苓忍无可忍,沈婷知道,这位脾气大的少爷是真的能做出换人的举动,可她暂时还不想让他把闻弈赶走,毕竟研究Enigma信息素让她受益匪浅。   江鹤苓:“……”   从知道闻弈的信息素具有排他性的时候,江鹤苓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沈婷说的是这个可以通过以后找到更合适的信息素来源解决,又或是给她时间,通过研究闻弈的信息素找到根治的办法。   现在这两点都没办法满足。   所以短时间内,江鹤苓离不开闻弈,也就不能让艾瑞上校换了他。   其实江鹤苓也只是嘴上说说,毕竟现在的时机不合适,他也不清楚联盟的局势发展到了哪一步,是不是到了该和军方摊牌撕破脸的时候,这个时候提出换人容易节外生枝。   “你对他来硬的不行,要不试试来软的?”沈婷给他支招,“看得出来,他的确很喜欢你。”   对此,江鹤苓只是冷冷地斜了她一眼。   沈婷笑了笑,又说:“而且,我感觉你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他。”   讨厌吗?的确算不上,只是江鹤苓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或者说他在畏惧着闻弈带来的失控感觉。   他始终想要寻找一个平衡,可以让整件事情回到正轨,在未来或许会兵刃相向的前提下,减少彼此之间的牵扯与为难。   可世事难料,蝴蝶效应掀起的飓风,不会以他的个人意志而转移。   一场意外中发生的临时标记,让本就汹涌的一切更加覆水难收,也让江鹤苓的挣扎徒劳无功。 第38章 Bad Ending   在江鹤苓父亲江启元那边出调查结果之前,江鹤苓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联系在第八区的接应人员,也没有联系管家张叔,一行人住进了锦禾天苑静待时机。   江鹤苓身体不适,依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闻弈似乎被江鹤苓那句警告似的“换掉”威慑,他没再不请自来地跳上江鹤苓的窗台,也没再对他动手动脚,自恋地发表一些迟早会爱上他的言论,他就像是忽然捡起了脸皮,知道了礼数,开始和江鹤苓保持距离。   俩人隔着一层天花板,一个住在三楼,一个住在二楼,偶尔走上阳台呼吸新鲜空气,会碰面,但很快楼下的闻弈就会错开视线,把江鹤苓当空气。   这样持续了三天,这天江鹤苓身体的不适有所减轻,应沈婷的叮嘱,他走出房门透气,和沈婷在餐厅用早餐时又遇上了闻弈。   这回闻弈没有直接走开,而是抢了江鹤苓的半杯牛奶。   闻弈已经用过早餐,正在门口和科林闲聊,见江鹤苓下楼,他没有转头去看江鹤苓,却一直将他放在余光里。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沈婷和江鹤苓打了招呼,说着第八区的食物不太新鲜,所以准备的是谷物粥。   “不过牛奶还行,我哥一早去买的。”沈婷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两份燕麦谷物粥,一杯牛奶和一杯咖啡。   她将早餐一一摆好,正要将牛奶端给江鹤苓,忽然一只宽大的手伸了过来,抢在她之前端起那杯牛奶。   “你干什么?”沈婷诧异地看向忽然走过来的闻弈。   “喝牛奶啊。”闻弈不以为意地答道,说完就张口喝了一大半,然后拧着眉把剩下的半杯放在江鹤苓手边的桌子上,留下一句嫌弃的“也就一般”便转身走了。   沈婷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嘴角抽搐着问江鹤苓:“这家伙干吗呢?”   江鹤苓没答,而是看了一眼那奶珠还在沿着杯壁下淌的小半杯牛奶:“还有吗?”   “没了。”沈婷摇头,顿了顿又说,“要不你把这半杯喝了?”   江鹤苓:“……我喝水。”   沈婷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八卦地问道:“你俩咋回事?这是在玩冷战?”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天闻弈对江鹤苓的态度不对,江鹤苓自己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等到身后的脚步声沿着楼梯往上消失不见,江鹤苓才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他没有。   沈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悠悠笑道:“肯定是你说你要把他赶回联盟让他不高兴了。”   江鹤苓仍旧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用汤匙喝着粥,待到嘴里的食物咽下肚,他才开口:“没必要,这样更好,清静。”   正在楼梯拐角偷听的闻弈当场心梗,气得他差点一拳把栏杆给捶烂了。   好气。   比江鹤苓说要换掉他时还要生气。   老实讲,在江鹤苓说要换掉他之前,闻弈并不觉得江鹤苓对他没有感情,这是出于直觉,一种微妙的在情事中体会到的直觉。   当江鹤苓主动回应他的时候,在那场彼此都清醒的情事中,江鹤苓收敛锋芒,短暂地卸下心防。   那一刻,闻弈觉得自己和江鹤苓无比靠近,比此前任何情动时刻都要靠得更近。   这也是他敢没脸没皮地对江鹤苓耍流氓的底气。   毕竟如果江鹤苓对他有感情,那他的无赖和流氓行径,就可以是撒娇调情。可江鹤苓却真的想要摆脱他,以一个不容抗拒的形式让他回联盟,那此前种种,可就是真的没脸没皮,无礼至极。   闻弈怎么能不生气?   其实闻弈不是正规军出身,而是因为他Enigma的身份,被艾瑞上校带回去,半路出家进的Alpha特工组。   在Enigma中,闻弈是少有的稳定存在,他比一般的Alpha身体素质都要好,也不像大多Enigma那样容易失控,所以艾瑞上校把他留在了联盟。   闻弈从前是个孤儿,在第八区野着长大,就算是被艾瑞上校救了一命也还是不服管教,可没办法,艾瑞上校说被发现的Enigma只要脱离联盟管制,一律当逃犯处理,闻弈只好捏着鼻子留在联盟,后来因为格斗能力突出,进了Alpha特工组,放在了艾瑞上校眼皮子底下。   不过他仍然肆意桀骜,接任务大多也都看自己的心情和艾瑞上校的心情。   如果江鹤苓真的提出换人,闻弈其实是可以抗命的,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艾瑞上校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对他下死令。   他也的确没有收到通知,可还是生气。尤其是这两天他单方面和江鹤苓冷战,江鹤苓始终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让沈婷来抽他的信息素,仿佛真的不再需要他。   闻弈带着满口奶香和一肚子火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石清就是这个时候给他回的消息。   “已经查到了,那几个人的确是职业杀手,曾经服役于二区边防军,最近一段时间的活跃地点是在二区边境。”   这说的是前几天来刺杀江鹤苓的那几个人。   虽然离开得匆忙,但闻弈依然检查了那几个人的尸体,在其中一个人左臂上看到了蛇形刺青,于是拍了照片让石清查一下身份。   对于这几个人职业杀手的身份闻弈不觉奇怪,反而更在意他们曾经服役于二区边防军。   如果他记得没错,最近联盟和江家矛盾闹得最凶的就是二区代表谢辉和他的党派。   幕后主使显而易见,闻弈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几个人曾经被雇佣去刺杀一区驻二区大使馆要员,所以留了资料,身份确定不难,但要查到他们最近一次行动的雇主是谁就有难度了。”说到后面,石清语调都低了下来。   “身份确定不难,但你花了三天时间。”闻弈语气平淡地表达着不满。   石清气得想打人:“你这小子把我当生产队的驴吗?你是不知道最近联盟的事儿有多少,又是查违规抑制剂,又是查贪污受贿,还要揣度上头的心思,烦都烦死了。”   闻弈不为所动,依旧垮着一张脸。   石清哼了一声,开始甩锅:“还不都怪你,你要是没发现露汀镇有问题,我也不至于这么忙。”   闻弈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露汀镇的事儿为什么没有让二区政府接手?这不是在二区境内吗?”   石清的脸色变得复杂,他清了清嗓子,才道:“其实本来是要转交给二区的,但调查中发现了一些线索,牵扯到第八区和第一区的人,所以上校就说暂时由联盟来调查。”   其实这算是调查机密,石清不该向外界透露,但这件事儿毕竟是由闻弈开始,他和闻弈关系又不错,稍微透露一点儿消息没什么问题。   “也因为这个,最近联盟又变得不太平。”石清一脸的烦闷,拖着嗓子感慨,“可谓是神仙斗法,凡人遭殃啊。早知道干文职会从996变成007,我还不如和你一样去干特工呢,好过在联盟如履薄冰。”   闻弈:“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听出闻弈这是在嘲讽他实力不够,出外勤等于找死,石清气得咬牙。   两人又一边互怼一边闲聊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讯。   在石清查到袭击者的身份时,江鹤苓也知道了同样的情报。   “应该是谢辉干的,只要你出了意外,我和艾瑞之间也就不攻自破。”   江启元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来,见到江鹤苓掩嘴轻咳两声,他又缓了语气道:“我已经另外安排了人去接你了,张明那边先不要联系,你自己小心一点。”   张明也就是管家张叔,原本是要按计划接上江鹤苓去月牙弯的。   “知道了,父亲。”江鹤苓看着屏幕上神态疲倦的中年Alpha,眼中少见地露出了几分柔和。   江启元又问:“对了,艾瑞上校留在你身边的那个特工有没有什么异常?”   的确异常,离他异常地远,不吵不闹也不撒娇。   “没什么异常,上次遇袭,是他救的我。”江鹤苓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启元脸上的神情变得放松:“看来艾瑞暂时还能信任。”   江鹤苓眉心皱起,轻声提醒:“他毕竟是第八区的人,您还是要小心。”   当初第八区暴乱,一、二区牵头成立联盟接手管制,第八区政府是反对的,甚至一度想要动用武力,当时艾瑞是军方第一个松口接受联盟援助的人。后来他积极配合联盟,平复了第八区的混乱,第八区被联盟接手之后,他也进了联盟军,做上校。   这次联盟混乱,本质是因为第八区发现了一个天然矿藏,位于第一、第二、第八区三区交界,其中第二区矿藏面积最小,但距离地表近,最容易开采,第一区矿藏面积次之,却因为山脉阻隔,开采难度高,甚至无法开采,而第八区矿藏面积最广,开采区域不算最佳,但拥有大量的免费劳动力,合理利用,可以带动第八区的经济恢复。   作为一区代表,江启元是断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资源的,于是他主张第八区已被联盟接管,所以矿藏得由联盟统一管理开采。   而二区代表谢辉则和他意见相左,他主张根据领土划分,一、二区自主开采,第八区作为联盟管辖地,则由联盟统一管理分配。   也就是说他不仅想取得属于二区的那一块矿藏完整的自主权,还想要在第八区领土上分一杯羹。   在江启元于议会上提出自己的主张之后,谢辉煽动其他议员联合打压他,让他的处境变得艰难,他甚至还遭到了暗杀。联盟变得不再安全,所以他决定把江鹤苓送回一区。   联盟自成立以来,一、二区斗来斗去已经是习以为常,艾瑞上校此前始终保持中立,和两区均不沾边。   但这一次,涉及第八区未来发展,他不再置身事外。   “当初第八区混乱不堪,他别无选择接受了联盟的帮助,让第八区成为一二区的‘附属之地’,现在有了这块矿藏,他就有机会再次让第八区独立,所以不得不防。”江鹤苓说。   早在江启元和艾瑞联盟之前,二区代表谢辉就私下接触过艾瑞,是江鹤苓把关于第二区谢家搜罗第八区流浪人群做人体实验的资料送到了艾瑞手里,他断送了谢辉和艾瑞上校同盟的可能,然后才让江启元去找艾瑞上校联盟。   如今,在艾瑞上校的帮助下,江启元查到二区代表手下某位议员揽权纳贿,肃清几位议员之后,以二区代表为首的一派在联盟议会中已经没什么话语权了。   自己的儿子有怎么样的聪明才智,江启元还是知道的,所以对于江鹤苓的提醒他会认真听进去。   “知道了,我会注意。”江启元点头道,又说,“你也要提防着他放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据说那小子不是个听话的主。”   的确是不听话,还脾气大,单方面冷战还抢他牛奶。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跑偏,江鹤苓有些无奈地扶了下额,江启元以为他不舒服,关切地问他身体怎么样。   “我听说,婷婷给你找到了一个特别合适的信息素来源?”   江鹤苓没正面回答,他不想再想起那个烦人的家伙,便只说最近都好。   江启元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叮嘱几句让他照顾好自己就挂断了通讯。   浅蓝色的屏幕熄灭,江鹤苓舒缓的眉头便缓缓蹙起,室内弥漫着沉郁的潮湿玫瑰信息素,他挺直的背脊也逐渐弯了下来,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沈婷拿着一管透明且泛着些许浅蓝的针剂走了过来,说话语气有点凶:“不是说身体好得很吗?”   江鹤苓没说话,自觉地伸出了手臂。   这段时间他腺体紊乱的情况好了很多,闻弈的信息素有效地弥补了他自身的信息素缺失,但Enigma信息素带来的发情的征兆一直时隐时现,让他的身体总是处于一个燥热酸软的状态,渴望着闻弈的信息素抚慰。   “这可是最后一点了啊。”沈婷将那管从闻弈血液中提取出来的信息素注射进他的血管,“你说你,你和闻弈吵架就吵架,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   江鹤苓不说话,略显辛辣的琴酒信息素被注入血管,就像是一股暖流抚慰了他的空虚与难耐,他脸上痛苦的神色被缓解。   这三天江鹤苓和闻弈零交流零接触,闻弈生闷气,江鹤苓自己也不好受。   Enigma信息素的排他性让江鹤苓无法接受其他人的信息素,也让江鹤苓变得渴求闻弈的信息素,他就像是被标记过后的Omega一样,长时间没有注入Enigma信息素,会变得虚弱,感觉身体少了一块,空落落的,睡觉都睡不好。   先前闻弈一直在身边,偶尔还会对他动手动脚,呼吸接吻都是一种补充,现在两个人冷战,时间一长,江鹤苓对他信息素的依赖性便凸显出来。   沈婷提取出来的那些信息素提取液只能短暂地缓解身体的不适,可江鹤苓仍然觉得不舒服,更接近于一种精神上的微妙不满足。   可他好不容易让闻弈消停,断没有再去招惹的打算。   “你还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吗?”缓过最初的不适,江鹤苓撩起眼皮看向沈婷。   沈婷无奈耸肩:“我可不是神农在世啊,要我说你既然都招惹了他,为什么不利用到底呢?现在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   江鹤苓深色的眸子颤动了一下,然后就被垂下的长睫遮掩,让人看不清情绪。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略显虚弱的声音才又响起。   “你觉得艾瑞上校为什么会答应和父亲联盟?”   “啊?”沈婷微愣,旋即就着方才江鹤苓和江启元的聊天内容试着推测道,“为了不让第八区的资源被二区吞并?”   “没错。”江鹤苓点头,“所以相应的,他也不会让第八区的资源被一区蚕食。”   沈婷没听懂他的意思,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他借父亲的手解决掉二区之后,他也会掉转枪口对付一区。”   沈婷嘴唇微张,脸上惊讶情绪很快就被恍然取代。   曾经的第八区是拥有自主权的独立政府,现在却成了一、二区以联盟为幌子的“殖民地”,作为前任第八区军防部少校,艾瑞心中不可能没有报复。   发现的矿藏是意外,也是第八区再次独立的机会,艾瑞上校会借此揽权摆脱一、二区的控制也不无可能。   如果江鹤苓这个时候让闻弈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他的信息素,就等于把江启元的软肋送到了艾瑞上校的手上。   闻弈很聪明,江鹤苓自觉瞒不过他,所以他只能硬撑着。   几句话一提点,沈婷便明白江鹤苓的意思。   他当初决定利用闻弈的信息素,是形势所迫,也是为了弄清楚他的病是否有治愈的可能,然而结果好坏参半,闻弈的信息素有用,也有毒。   可以用,但不能一直用。   就像闻弈这个人一样,一点好感可以利用,喜欢多了却成累赘。   空气中的潮湿玫瑰信息素在Enigma信息素融入之后,变得更加沉郁,似如雨云一般沉重。   沈婷沉默地注视着江鹤苓,看着他病容疲倦,看他长睫下,一双眼漆黑且深沉,心中已是了然。   江鹤苓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和闻弈之间,   是一眼就能看到得到头的bad ending。   他应该及时止损,避免中毒过深。 第39章 别想甩开我   在注射了最后一点Enigma信息素提取液之后,江鹤苓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精神变得有些萎靡,甚至开始食欲下降,失眠多梦。   可偏偏沈婷给他做了检查,发现他的腺体各项数值都很正常,自体分泌的信息素浓度也只比正常水平低一个点,可以说是非常良好的状态。   “那为什么少爷却看起来愈发憔悴?”沈林不解地问。   要说憔悴,其实也算不上,只是气色差了点。   沈婷想了想,用较为轻松的语气说:“大概是因为他这几天思虑过重,心情也不好吧。”   “心情不好?是因为查不到消息走漏的原因,”沈林皱着眉,问得有些迟疑,“还是因为……闻弈?”   沈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谁知道呢,江鹤苓这家伙的心思除了他自己,谁能猜得到?”   沈林没再说什么,脸上既有担忧也有不满。   “当初或许就不应该让闻弈跟着,消息泄漏,说不定就和他有关。”   “我倒不觉得会是他。”沈婷说完,话锋一转又道,“你别担心了,江鹤苓的情况我有办法解决。”   这不是空话,当晚,沈婷就给江鹤苓带去了她准备的“特效药”——一床洁白的被子,散发着淡淡琴酒香的被子。   “你这是干什么?”江鹤苓无语地看着那床一看就不崭新干净的被子。   “给你换被子啊,看看能不能睡个好觉。”沈婷说。   “……”   江鹤苓:“要换也是换干净的,你给我一床闻弈睡过的是什么意思?”   沈婷拿眼角瞥了他一眼:“闻出来了啊,那有没有觉得好受一点?”   “……”   自己的身体是怎么样的情况,江鹤苓自己最清楚,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没出问题,出问题的是他的精神,被Enigma信息素影响的精神。   无语片刻,江鹤苓才硬邦邦地说了句:“没觉得。”   沈婷笑了两声,兀自做了决定:“你今晚就用这床被子,试试看,或许会有用。”   “拿走。”江鹤苓说。   “不拿。”沈婷停下脚步,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是医嘱,不听话小心我去告诉江叔叔哦。”   “……”   就这样,迫于沈御医的医嘱加威胁,江鹤苓只得把那床被子留下,当然他没有用,而是拎起来搁在了沙发椅上。   可当他抱着被子嗅到那股淡淡的带着些许辛辣刺激的琴酒信息素,他忽然发现心里那种空荡的不安感似乎有所缓解。   江鹤苓微蹙着眉心,任凭那气息细细寥寥地钻进他的鼻腔。   片刻后,那床被子被搁在了床头。而江鹤苓在床的另一侧躺下,抱着他自己的被子入眠。   可第二日醒来,他怀里的被子已然是变成了那张充满琴酒信息素的被子。   “……”   呼吸间都是温热的琴酒信息素,被子柔软的触感仿佛一个怀抱,精准地填补了江鹤苓心中若有似无的空荡感,这一觉他睡得意外安稳,甚至连晨起反应都格外明显。   江鹤苓躺在床上无言许久,才抑制住想要抚慰自己的冲动。   在敲门声响起时,他坐起身,将那床被子折好放回原来的位置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沈婷一看到他眉梢便扬了起来:“哟,气色不错,看来昨晚睡得挺好?”   “……”   江鹤苓:“不好。”   但沈婷没信,江鹤苓稍有好转的气色给了她灵感。   经过一夜,被子上的Enigma信息素味儿已经散了,只剩下属于江鹤苓的潮湿玫瑰味儿。   当晚,沈婷又给江鹤苓送来了一件衬衫——闻弈当天穿的衬衫。   江鹤苓眉头拧成了个“川”:“你……”   “我什么?”沈婷没管他一脸的不情愿,把衬衫塞到他手里,“本来是想拿被子的,但科林去的时候他嫌麻烦没让,我只好喊他偷了件衬衫过来。”   偷……偷的。   这两个字简直碾在了江鹤苓的节操上,让他的表情差点崩裂。   沈婷瞧他一眼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摆了摆手:“哎呀,还不是你要瞒着他,不让我去抽他的信息素,我总不能直接找他要吧。”   有理有据,说得江鹤苓无言以对。   可江大少爷骄傲的自尊心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你不用做这些,我能熬过去。”   “屁嘞。”沈婷不屑道,“就算你想硬撑,那也得有个过程,逐渐适应。在我找到更合适的方法之前,你先将就吧。”   江鹤苓:“……”   翌日江鹤苓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见是被子他松了口气儿,可当他掀开被子,这口气又堵回了胸口。   闻弈的衬衫像绑带似的缠在了他的胸口。   “……”   江鹤苓怀疑自己睡觉的时候被夺舍了,但沈婷似乎是觉得这个办法好的不得了,第三天亦复如是。   不过这回她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还用了个纸袋装着。   没等江鹤苓开口拒绝,沈婷就把“特效药”塞到他手里,留下一句“你俩都那啥了,应该也是不介意的是吧”,然后一溜烟跑得老远。   江鹤苓一脑门问号,一低头就看到里头躺着一条黑色内裤。   江鹤苓的脸瞬间就黑里透红。   沈婷是疯了吧。   江鹤苓气急,严令沈婷不要再拿任何沾染闻弈气息的东西给他。   沈婷答应了,转头就安排闻弈和他一起出门。   江启元安排来接江鹤苓的人还没到,他们还需要在这里住两天,别墅的食物已经吃完了,需要外出采购,沈婷说是让江鹤苓跟着出去转转,整天待在别墅里不利于身体健康。   江鹤苓这回谨遵医嘱了,可他没想到沈婷会带上闻弈。   而这个正在和他冷战闹别扭的闻弈竟然还就答应了同行。   若是在这个时候反悔说不去了,躲避的心思也太过明显,不是江鹤苓的行事风格,于是他只能不动声色地把闻弈当空气。   他以为“空气”也会继续对他不冷不热,可从上车起,江鹤苓就觉得不对劲了,闻弈虽然没和他说话,却主动帮他拉开车门,然后顺势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人距离不过一拳,是一个不算远却也不算近的距离,闻弈坐下之后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也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听着沈婷在前面查地图看嘀咕着附近哪里可以买到更新鲜食材。   狭窄的车厢里,闻弈身上的热气不断地扩散,伴随着浅淡的信息素的味道。琴酒信息素的味道很淡,存在感却很强,一点点渗透进空气,将江鹤苓裹挟。   奇妙的舒缓感和更多的空虚感从后颈传来,江鹤苓喉结不动声色地滑动,尽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可空气里的琴酒气息若有似无,始终没有消失。   这味道扰得江鹤苓腺体发痒,他甚至觉得闻弈是故意的,可余光里,闻弈仰靠着车座椅,神色淡淡地望着另一侧窗外出神,仿佛把他当空气。   江鹤苓忽然又觉得他可能是无意识地泄出些许信息素,只能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窗外。   车内气氛沉闷,路灯的光芒从紧闭的车窗划过,漆黑的玻璃上映着两人神情相似的脸,忽明忽暗间,两人视线相遇又错开。   直到车辆停在了商业街区的地下停车场,他们下了车,江鹤苓才从这种又舒服又难受的状态脱离。   夜晚的尼厄区比白天有活力,处处霓虹灯闪,弥漫着靡丽的繁荣之相,只是相较于一区和二区的大都市仍是稍显破败。   沈婷似乎是打定主意让江鹤苓趁此机会多吸一吸信息素,自己走在前头买买买,把他丢给了闻弈。   许久未出门,也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些喧闹人声,此时置身闹市,闻到空气里飘散出的糕点香味儿,江鹤苓竟然奇怪地放松了心情,可见医嘱也不都是无稽之谈。   整个采买的过程中,闻弈依然沉默,却始终跟在江鹤苓身侧,那股若有似无的琴酒信息素也始终跟在江鹤苓身边。   就在江鹤苓以为今晚会这样平静度过的时候,意外突生。   起先是江鹤苓走着走着忽然发现闻弈不见了,他原地驻足环视了片刻,在一家蛋糕店门口找到了人。   闻弈手里提着一盒包装精致的蛋糕,站在马路对面望着他,神情平静,目光却如炬。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江鹤苓下意识想错开视线,可他错失了机会,再转开视线,倒显得违和。   于是他就看着闻弈穿过马路,回到他身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刚才是在找我吗?”   江鹤苓默了一秒才开口:“是。”   闻弈眸光闪了一瞬,便又听他用平淡语气继续问了一句:“你是发现了什么异样吗?”   闻弈垂下眼,长睫遮住了眼里的光。   “没有。”   江鹤苓点了下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却被闻弈一把拉住了手。   闻弈把他刚才买的蛋糕递给他:“拿着。”   “不用。”   江鹤苓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闻弈没松开,而是继续问:“不饿吗?刚才见你看了好几次那家店。”   江鹤苓仍是拒绝:“你想多了,我用过晚餐,不饿。”   “那就拿回去当夜宵。”闻弈不松手,似乎江鹤苓不收下他就不罢休。   “我说了,不用。”江鹤苓没了耐心,略微用了些力抽回自己的手。   “江鹤苓,一个蛋糕而已。”闻弈眉心皱起,也沉了语气。   至于要这样和他划清界限吗?   江鹤苓顿住脚步,像是被闻弈眼中的受伤刺到,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闻弈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良久,才垂下提着蛋糕盒子的手,快步走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人潮中。江鹤苓的目光依然在街道两边巡视着,可心中情绪却不再放松。   即便看不见,空气里细微的琴酒气息,身后有节奏的脚步声,以及那不可忽视的目光,都在打扰江鹤苓的兴致。   忽然间,背后的脚步声加快,馥郁的琴酒信息素猛蹿过来,江鹤苓垂在身侧的手腕一沉,便被闻弈拉着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街道。   “走这边。”闻弈脸色凝重,那缕幽幽的信息素都变得肃杀,江鹤苓到嘴边的斥责蓦地就吞了回去。   “怎么回事?”他问。   闻弈:“有人跟着我们。”   江鹤苓眉心轻蹙,脸上闪过凝重神色。   闻弈牵着他在人流中穿梭,七拐八绕地转了好几条短街,在进入一条黑暗幽深的巷子时,闻弈揽着江鹤苓躲进了墙缝间的阴影。   墙缝狭窄,两人靠得极近,闻弈几乎是将江鹤苓整个圈在怀里,Enigma信息素也将他包裹。体温交缠,呼吸相融,一直萦绕在江鹤苓心头的那种空荡不安感,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那种信息素也无法填补的微妙不满足,被闻弈的一个拥抱抚平了。   江鹤苓忽然想到曾经在某本心理学刊物上看到的一段话,上面说拥抱拥有缓解压力放松心情的能力,而最有可能让人产生愉悦感的拥抱是双臂交叉持续5—10秒的拥抱。   江鹤苓不知道闻弈抱了他几秒钟,在脚步声靠近的时候,闻弈便松开他,把蛋糕盒子塞进他手里,然后闪身冲了出去。   闻弈长腿横踢,飞起一脚将跟着他们的人踹倒在地。   那人显然不是普通人,突然受到攻击,也飞快地反应过来,在地上翻滚两圈便稳住身形,拔枪射击。   “咻咻——”   枪上装了消音器,没有惊扰一街之隔的闹市。   闻弈旋身躲避,同时捡起路边的废弃钢管猛地扔出去,在那人侧身躲避的时候,闻弈拔出腋下枪袋里的手枪,一枪毙命。   这声枪响响彻天际,足以引起轰动,巷子口脚步声急切又嘈杂,闻弈眉心皱起,拉着江鹤苓就再次逃离躲避。   不过十几秒,残留着些许琴酒信息素的墙缝处便又出现了四名持枪的杀手。   “给我追!”   闻弈带着江鹤苓奔跑在昏暗的街道,最后拉着他躲进了一家名叫“红尘”的娱乐会所,热闹非凡的销金窟里来往人群气味嘈杂,最适合掩盖行踪。   他们甩掉了跟在身后的追兵,却又陷入了另一重麻烦。   会所包厢里充斥着各种信息素的气味儿,江鹤苓刚平静了没有十分钟的信息素又开始变得浮躁难宁,腺体传来一阵轻微的涨痛。   而此时闻弈身上的信息素因为方才对敌而变得带有攻击性,像一根根细针,在轻刺着他的腺体,勾出更多的渴求来。   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江鹤苓拧着眉,推了推抵在身前的闻弈:“可以放开了吗?”   闻弈垂眸盯着他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看了好几秒,才像是败下阵似的松手。   可当闻弈的手从江鹤苓的后腰离开,江鹤苓忽然像是软了骨头似的往下滑去,闻弈当即搂住了他,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   江鹤苓的嗓音低哑,带着隐忍的轻颤,怎么都不像是没事。闻弈了解他的病情,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潮湿玫瑰信息素就知道他这是犯病了。   “带我回去。”江鹤苓撑着他的胳膊,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即便隔着衣物,江鹤苓也能感受到闻弈因为运动而升高的体温,连带那股辛辣刺激的琴酒信息素都变得滚烫,烫得江鹤苓逐渐出现发情反应。   闻弈没有动作,只是紧盯着他:“然后呢?”   江鹤苓不明所以,他极力克制着身体的反应,可闻弈却把他搂得更紧:“送你回去,然后呢?你用什么缓解你的病?”   “这和你无关。”江鹤苓咬牙道。   Enigma信息素蓦地变得汹涌,江鹤苓被这股信息素包裹,几乎变得呼吸困难,双腿更是忍不住地轻颤,而他身下的反应也逐渐浮现。   “和我无关?”闻弈贴近他,几乎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用近似讥讽的口吻问道,“那为什么我的被子,还有我衣服会在你房里?”   江鹤苓闻言瞳孔蓦地放大,被抓包的羞愧充斥内心,让他别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鹤苓,你明明就需要我,为什么还要一直推开我?”闻弈持续逼近,鼻尖几乎抵上了江鹤苓的鼻尖,他死盯着江鹤苓的眼睛,想要从中窥探到一丝动容,可是只有漆黑一片。   Enigma信息素的催化下,江鹤苓深陷情*,腺体又烫又痒,身体也逐渐脱力,他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屏住呼吸。   闻弈的下半身几乎和他紧贴,不难感受到他的反应,在他伸手去触碰的时候,江鹤苓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一直被他提着的蛋糕盒子也应声落地,粉白的奶油泼洒出来。   江鹤苓艰难地缓过一口气儿,然后抬起眼皮,迎上闻弈的目光,声音低哑却冷淡:“你搞错了,我需要的不是你,是你的信息素。”   明明都气若游丝了,可还是带着不可逾越的强势,刺得闻弈心脏发疼。   “所以你宁愿用这种方式,也不愿意向我低一次头。”闻弈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江鹤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极致的渴求下,他的发情反应越发强烈,甚至身后都开始变得酸软湿润,潮湿玫瑰信息素也变得甜腻诱人。   怀里是心心念念之人,鼻间是催情诱惑的信息素,闻弈满腔的怒气和酸涩都在此时化成了汹涌的冲动。   他想要撕开江鹤苓冷漠的表皮,想要侵犯他极力控制的禁区,也想要占有他每一寸皮肤。   “既然你说你需要我的信息素,那我就给你。”闻弈嗓音嘶哑,似挣扎似警告,“江鹤苓,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别想甩开我。”   话音落下,Enigma的犬齿刺破江鹤苓娇嫩的皮肤。   这一次,闻弈咬的不再是肩膀、手指,而是江鹤苓脆弱的后颈,他的Alpha腺体。   在狭小的封闭包厢里,他们痛苦着纠缠。 第40章 杀了我   血液注射信息素和腺体注射信息素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后颈的腺体可以说是Alpha身上最私密也最敏感的地方,当被另一方入侵,受到威胁的感觉会让Alpha爆发出强烈的反抗意志。   所以这个临时标记没有成功。   当Enigma尖锐的犬齿刺破那片娇嫩的皮肤,江鹤苓眼前黑了一瞬,可他意志非常人所及,不过两三秒便猛地推开了闻弈的脑袋。   犬齿划破皮肤,留下殷红血迹,Enigma信息素依然被注入了腺体,甚至在那一瞬间让他达到了高潮,这下前后都湿了个彻底,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身下,在满腔怒意的驱使下,他毫不客气地掐上了闻弈的脖颈。   “你怎么敢?”江鹤苓咬紧了牙。   受了刺激的Alpha力量显然不可小觑,闻弈喉间发紧,难以呼吸,可他不为所动,只是凝视着江鹤苓泛红的眼睛。   “我没什么不敢的。”闻弈嘴角勾起,只是笑意未至眼底,“忘了告诉你,我不是Alpha,是Enigma,一个怪物,可以标记任何人,包括你。”   闻弈是Enigma的事儿,江鹤苓知道,可他的瞳孔仍然扩了一瞬,因为沈婷猜错了,Enigma不仅能让Alpha发情,还能通过腺体标记。   一般来说,只有Alpha存在标记的能力,他们可以标记Omega。有两种标记方式,一种是通过咬破Omega腺体注入Alpha信息素,在腺体里和Omega信息素融合成结形成临时标记,另一种则是通过性,利用生/殖/器在Omega体内成结进行永久标记。   前者会消失,后者则伴随一生。   刚才闻弈咬破了江鹤苓的腺体,由于时间太短,信息素没能在腺体中成结形成临时标记。可即便如此,江鹤苓也在闻弈的信息素诱导下全身发软。   腺体更是传来比先前要疼百倍的刺痛感,仿佛真有滚烫的烈酒从他撕裂的伤口灌入其中,烫得他痉挛似的颤抖,可在那灭顶的痛感中,江鹤苓还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满足。   他仿佛全身炸起尖刺,又被抚平,如此反复,在痛感和快感之间沉沦,此时江鹤苓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只能依靠着闻弈站稳身体。   “只是一个临时标记而已,”闻弈缓了语气,抬起另一只手,抹掉他眼尾沁出的水渍,“应该足够让你离不开我了。”   Enigma信息素带来的刺激还在江鹤苓的身体里延续,刚刚熄灭的情欲在Enigma信息素的刺激下卷土重来。   江鹤苓双目赤红地瞪视着眼前的混蛋,可掐在混蛋喉间的手却是再无法收紧。   “要杀了我吗?”闻弈握住他下滑的手,牵引着他把手伸进自己外套里的枪袋,“掐不动就用枪,扣扳机的力气你应该还有。”   手指碰到被体温变得温热的金属,江鹤苓像是忽然清醒了,他指尖微动,闻弈跟着悬起了心脏。   就在此时,包厢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被打破,江鹤苓也没了动作。   闻弈收回找死的手,通过门上的电子眼往外看去,然后就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妩媚娇艳的女性Omega正一边摆弄自己身上的披肩,一边等待。   闻弈松了口气儿,然后拉开了门。   “还真的是你啊。”门外的女性Omega一见闻弈便挑起了眉梢,视线扫到他怀里的人的时候,眉梢扬得更高了。   闻弈直接略过了寒暄的过程,一把将江鹤苓打横抱起,就对那名女性Omega说:“给我安排一个落脚点,要安全,不被打扰,环境也要好一点。”   “跟我来吧。”女性Omega点了点头,从江鹤苓身上收回视线。   江鹤苓还没从被咬腺体的刺激中恢复,残存的理智足以让他看出闻弈和这名女性Omega认识,且交情不浅。   Omega给他们找的落脚点很近,就在会所的顶楼,一间总统套房里。   “这里除了我没人能上来,你可以安心办事儿。”Omega说着还冲他眨了下眼睛,“助兴的东西也有,好好玩儿。”   闻弈没接话,径自抱着江鹤苓往屋子里走。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等到那Omega识趣地关上门离开,江鹤苓开了口。   “给你换一间更好的房间。”闻弈抱着他往卧室里那张风格靡靡的欧式大床上走去。   “放开我,”江鹤苓眉心皱起:“我没打算留在这里。”   “那你想去哪里?回去找沈婷?”闻弈将他放到床上才又说,“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江鹤苓的紊乱反应并没有消失,疼痛虽然有所缓解,可发情反应却愈发严重,他的皮肤上都浮起了潮红,身下更是湿润一片。   “我们离开利斯坦一周都不到,这些人却能这么快地确定你的位置,除了你身边的人不干净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闻弈说。   江鹤苓的气还没消,冷硬地反驳:“那你就一定干净吗?”   这毫不留情的怀疑让闻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怀疑是我?”   当然不是,江鹤苓不觉得闻弈会这么做,可他背后的人却不一定了。   被闻弈脸上受伤的表情刺中,江鹤苓别开视线没说话。   闻弈只是懒得动脑子,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从前他对联盟的事儿都不甚在意,所以懒得费心思去揣度。可在接手护送江鹤苓的任务之后,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点联盟内部争端的原委。   一、二、八三大区之间的纠葛,闻弈看得清,也知道江家和艾瑞上校不过是互相利用下的合作,要说信任那定然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的。   江鹤苓刚才那话,不过是说消息也有可能是从闻弈这边泄露的,毕竟离开利斯坦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除了江鹤苓身边的人有机会联系联盟,闻弈也有。   可闻弈不觉得消息会是从自己这边泄露的。   当时他担心行踪二次泄露,转移地点之后根本没有和上级联系。   而石清压根不知道闻弈在执行什么任务,况且在和他联系时,闻弈也给自己的定位加了密,防止被其他有心人利用。   “江鹤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闻弈开口问他,信息素也因为情绪而变得强势。   江鹤苓无法回答,疼痛和欲望一起折磨着他,萦绕不散的琴酒信息素更是让他着迷又疯狂,他清凌凌的眼睛变得迷离,可不减锐利,即便身下已经湿润一片,他依然没有向闻弈低头。   闻弈垂眸看了他良久,才像是服软似的收敛锋芒,释放带有安抚性的信息素。   “我给你一个机会摆脱我。”他忽然说,“红尘的主人欠我一个人情,你在这里绝对安全。”   闻弈抽出自己枪袋里的手枪,然后塞进江鹤苓的手里,带着他的手,将枪口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要么你现在开枪杀了我,要么接受我的标记。”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好几秒,江鹤苓才低哑开口:“你威胁我?”   “是,我威胁你。”闻弈俯身压下来,轻声问他,“生气吗?”   生气吗?   江鹤苓不知道,他只觉得疲惫,呼吸时的沉闷感觉似乎影响了他的心脏,不然为什么胸口这么堵得慌?   “我生气,”闻弈拧着眉,眼中是不甘,也是无奈,“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可我拿你没有办法。”   他们靠得极近,江鹤苓避无可避,被闻弈眼中的情绪淹没。   或许是信息素作祟,又或许是压抑许久的情绪被触动,一种奇怪的冲动在他胸腔里涌动,让他握不住枪。   最后,抵在闻弈心脏的手枪砸在柔软的被褥上。   闻弈很轻地笑了一声,这回他脸上的笑是真心实意的了。   他可真好哄啊。   威逼利诱勾出江鹤苓心里那一点不舍,就足以让他疼得发紧的心脏缓解。   他可能真的是恋爱脑晚期,爱江鹤苓爱得无可救药。   “江粉粉,试着喜欢我吧。”闻弈贴着他的唇呢喃,似亲吻似渴求。   琴酒信息素在变得温和,抚慰江鹤苓身体的痛苦,也麻痹他坚定的意志,可他心头的酸软却愈演愈甚。   这个吻温柔得不可思议,让潮湿玫瑰味的Alpha信息素放弃了抵抗。   江鹤苓认命似的闭上眼,接受闻弈带来的一切侵犯与欢愉。   如果真的注定覆水难收,任其自流是不是也可以?   至少在这一刻,他承认他为闻弈心酸,也为闻弈心动。 第41章 我的专属Alpha   即便江鹤苓已经决定接受闻弈通过腺体进行临时标记,可他的身体依然紧绷,甚至在本能的促使下想要反抗,他只能强行忍耐着想要把闻弈掀翻的念头。   可闻弈是真混蛋。   贴在腺体上的双唇只是亲吻,舔舐,将他后颈伤口留下的血迹一点点吻干净。   悬在颈侧的刀迟迟不落,还若即若离地摩擦,唾液和血液交融,Enigma信息素从伤口渗透,犹如隔靴搔痒,平添紧张。   等待时间的长短和获取满足的多少是正向关联的,闻弈刻意拉长了江鹤苓等待的时间,于是在他咬下去的那一刻,江鹤苓获得了更强烈的满足感。   可仍然抵不过疼痛。   腺体被利齿刺穿,江鹤苓疼得眼前一黑,大量的Enigma信息素灌入腺体,让他本能地去推拒。闻弈反扣住他的手,将他按在怀里,同时腺体释放出带有安抚性的信息素。   犬齿强硬地刺入,气息却又温和地安抚。江鹤苓被两面夹击,在痛苦和舒爽间颤抖着高潮。   等到两股信息素在腺体中融合成结,闻弈才收了利齿,食髓知味一般吻着他的伤口,让他的腺体完完全全被自己的气味占有。   “你感觉怎么样?”闻弈问他。   江鹤苓几乎在方才那波高潮中晕厥,在闻弈怀里软成了一汪水,完全听不见闻弈说话。Enigma辛辣刺激的信息素从腺体渗透全身,疼痛在延续,欲望也随之而来。   他刚射过的性器再次挺硬,抵在闻弈的腹肌之上,闻弈察觉到,伸手将他把湿得不像样的裤子褪去,看到了满目狼藉的白浊。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亲吻随之辗转回到了江鹤苓的唇上,他沾了满手黏腻的右手也握住他的性器慢慢地套弄着。   刚进行临时标记,江鹤苓的身体十分敏感,刚弄几下他便泄出一声呻吟,不自觉弓起腰身。   闻弈爱极了他陷入情潮的状态,他舌头舔过遍江鹤苓的全身,在江鹤苓的每一寸皮肤上都留下他自己的气味,当闻弈把性器吞入口中的时候,江鹤苓终于从标记中找回了思绪。   他猝然睁眼,垂眸就见到一个黑色的脑袋埋在自己腿间,而他臀肉正在被闻弈的手掌大肆揉捏,甚至还要继续往中心移去。   江鹤苓心头一紧,抬腿就踹。   可他没什么力气,这一脚没能把闻弈踹开,倒是让自己的性器顶进了闻弈的喉口,闻弈下意识喉结滑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那紧致的吸力让江鹤苓腰腹颤抖,险些缠着声又射了出来。   “闻弈,”江鹤苓颤着声呵斥,“你放开。”   真专注吮吸的闻弈松了口,舔掉嘴边沾上的清液:“不舒服吗?”   江鹤苓哪会回答这么羞耻的问题,让他标记自己已是不该,身下一片泥泞更是失态。   更何况他清醒地察觉到后穴还在不断地分泌液体。   之前被咬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后面有些微妙的痒,现在临时标记形成,又被闻弈撩出情动,后穴已然是被奇怪的分泌液体变得湿润,黏腻的触感让他内心羞耻,也畏惧被闻弈发觉。   “够了。”江鹤苓挣扎着抬腿避开,却被闻弈一把钳住脚踝。   江鹤苓白皙的腿便被完全打开,Enigma强壮的身躯复又压了下来,将他困在自己怀里。   “你还想干什么?”江鹤苓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空气,那浓郁的琴酒信息素险些让他再次失神,心头更是涌动着难以启齿的渴望。   如果说在被标记之前,他对闻弈的信息素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渴求,那现在,闻弈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就是催情药,抚慰剂,让他想要溺死在这气息中,可闻弈的话让他清醒。   “干你。”   Enigma眸色深沉,看向江鹤苓时犹如捕猎的兽类,只有将他拆吃入腹才能满足。   江鹤苓忽然发现,他的瞳孔似乎不再是墨色,而是泛着深蓝,犹如黑夜中大海,搅弄着风暴,让江鹤苓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脱口威胁道:“你敢!”   闻弈笑了一声,他耸动着腰身,隔着裤子让自己硬成铁棍的性器抵在江鹤苓的臀肉之上。   这持枪的凶徒神情危险,语调却出奇的柔和:“江鹤苓,你刚才没杀了我,就该知道我什么都敢。”   江鹤苓想要挣扎,可空气里的Enigma信息素猝然浓烈,瞬间让他失去了反抗的机会,闻弈趁机自己刚才脱下来的枪袋,三两下便将江鹤苓的双手缠住,推到头顶。   “你明明就很喜欢,不是吗?”闻弈问吻他的耳朵,卷着他耳垂上的耳钉乱搅一通,宝石和犬齿相撞,啧啧的吮吸声里加入了另一曲奏乐,尽数敲在江鹤苓的耳膜上,让他陷入混乱。   江鹤苓已经被扒了个干净,说不出话,乳尖,性器,也都在闻弈的手下被拨弄,粉红变得殷红如血,硬挺挺地昭示着他的口是心非。   闻弈作乱的手终于探向了江鹤苓的后穴,摸到那里湿润一片,江鹤苓和闻弈都出现了片刻的愕然,旋即一个羞愤欲死,一个兴致高昂。   当初闻弈的Enigma身份被发现时,他在联盟隐蔽的研究所里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对Enigma也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Enigma信息素能量很强,甚至可以改变Alpha腺体形成标记,让Alpha像Omega一样发情,要被Enigma操才能结束。   闻弈没见过,也没亲身试验过,他先前咬了江鹤苓,见他发情,却因为江鹤苓本来就有病而没有多想,此时见他后穴如此湿润,想来那狗屁研究学者没说错。   “你都湿成这样了,还要拒绝我吗?”闻弈的手指按压那已经变得湿润的穴口,轻佻地揉弄着,然后一举插入。   从未被触碰过的隐秘地带被入侵,江鹤苓不受控地呻吟出声,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闻弈低头吻他,把他的抗拒都融化在这个吻里,这一次闻弈不再温柔,他灵巧的舌头在江鹤苓的口腔里肆虐,卷着他的舌头,顶着他的上颚,让江鹤苓只能昂着头承受,融合成玫瑰酒味的津液从嘴角滑落。   他垂眸欣赏着江鹤苓被情欲侵蚀的模样,眼睑绯红一片,眸光迷离含情。   这样的江鹤苓不再冷漠的,也不再淡然,他全身发烫,鲜活又堕落,闻弈心头翻涌着想要狠狠折磨他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儿,旋即将江鹤苓翻了个身,让他跪趴在床上,自己则是从背后压着他,更方便自己的手指作乱。   手指被柔软滚烫的甬道包裹,虽然有些紧塞,但因为体液分泌得足够多,所以进出十分顺畅。   没过一会儿,穴口变得松软,闻弈插进两根手指,江鹤苓抖得像筛子,双腿完全撑不住,也无法抵抗,只能被闻弈压着侵犯,闻弈吻他的腺体,又去抚慰他的性器。   三重快感让江鹤苓疯狂,明明想让他退出去,可穴口却在他抽离的时候收缩,就好像挽留一样。当闻弈伸入第三根手指,戳到他敏感点的时候,他短促地惊叫一声。   闻弈眼睛一亮,持续碾磨那一点:“是这里吗?”   强烈的快感让江鹤苓性器越来越硬,羞耻心和愉悦感相继折磨着江鹤苓,让他眼前发黑,张着嘴失神喘息。   “江粉粉,你知道吗?我不仅能标记你的腺体,我还能改变你。”闻弈在他耳边,像个诱人堕落的恶魔,“只要我插进这里,就可以把你操成我的专属Alpha。就像Alpha标记Omega一样,让你再也不能标记别人,只能被我操。”   江鹤苓觉得自己好像被分裂成了两半,一个清醒着听着闻弈的话,从而想要抗拒,另一个却沉迷于他抵押含情的嗓音,甚至渴望他更多地进入。   “既然你对外一直都是Omega,想来应该是没有标记过别人。应该也没人标记过你吧?”闻弈又问他。   这回江鹤苓无法回答,他将脸埋在被褥里,仿佛不去看这一切就没有发生,可闻弈多混蛋啊。他像是知道江鹤苓无法面对,又一把将他捞起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闻弈修长的手指没有抽离,在他后穴搅了个天翻地覆。   江鹤苓性器跳了又跳,在闻弈把他按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狠甩在闻弈的腹肌之上,砸出一道黏腻的湿痕。   “看着我,”闻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让他避无可避,“是不是只有我碰过你?”   江鹤苓羞愤难掩,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可这段时间频繁的注射Enigma信息素,大大地提高了他的耐受力,让他更好的承受这一波接一波的快感,无法攀顶,也不能昏迷。   闻弈的手指依然在戳弄着那一点,在江鹤苓极速颤抖的时候又迅速抽离,存了心的要折磨他。   如此反复,江鹤苓终于是承受不住,他咬着牙,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软的话:“闻弈,你给我个痛快。”   别再折磨他了。   闻弈动作顿了一瞬,他没再戳弄那一点,却也没有抽回手。   “是不是只有我碰过你?”闻弈不依不饶,但语气已经是柔的能滴出水。   江鹤苓靠着闻弈才能勉强不让自己倒下,他抬起眼尾,望进闻弈深邃含情的眼里,良久,他放弃了抵抗,开口回答:   “是,只有你。”   闻弈笑了起来,他抽出手指,解开裤腰,放出自己早已经硬的像烙铁的性器,一鼓作气地插进了那肠液横流的穴里。   即便有过手指扩张,穴口依然紧塞,闻弈的性器猝不及防地刺入,胀痛感和满足感齐齐占据了江鹤苓的思维。   他全身紧绷,犬齿下意识地咬在了闻弈的肩头,Alpha信息素诸如血肉,疼痛微乎其微,闻弈全身的感官都在那紧塞温热的甬道里。   这种感觉他无法形容,只觉得是前所未有地满足,从性器流遍全身又汇聚于此,险些让他直接射了出来。   得偿所愿,不过如此。   压过心中狂喜,缓了片刻,他才开始抽动性器,不过两三下,待到性器进出自由,他就再也无法克制内心暴戾的冲动,快速地挺腰,一下又一下地凿进江鹤苓的后穴。   江鹤苓在他的怀抱里颤抖,癫狂,强烈的快感从后穴蔓延至全身,Enigma信息素随着体液交融,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从内到外,从外到内,闻弈的每一次抽插,每一次抚摸,对他来说都是极致的快感,抽插不过百十下,江鹤苓就又紧绷着射精。   闻弈问他爽不爽,江鹤苓失神着说不出话,他便又再次挺动,将人压在被褥里狠狠地占有,直到江鹤苓前头的性器再次硬起来,又要被操射的时候,闻弈按着他的顶端,逼着他回答自己。   江鹤苓这回是真的软成了水,任由闻弈捏扁搓圆,在极致的快感与折磨里,坦诚一切。   爽吗?   爽。   喜欢吗?   喜欢的。   我是谁?   是闻弈。   粗重的喘息声充斥房间,潮湿玫瑰仿佛在雨中颠沛,湿嗒嗒地被酿造。   时而响起的一问一答,让这场由威胁开始的狂乱情事变得充满温情。   仿佛他们不过是一对寻常情人,在极致的快乐中互诉衷肠。 第42章 是标记   Enigma信息素铺天盖地地充斥四周,无形的压力让房间仿佛暴雨将至的沉闷午后,大量的分泌信息素,闻弈的瞳孔已经完全成了深蓝色,就连头发也是。   初尝禁果之后,简直一发不可收拾,他把江鹤苓困在怀里,让他无处可逃。   明明是处于掌控者的Alpha,此时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猎物,反复地因为闻弈而陷入失控状态。   Enigma的信息素是最好的催/情/剂,也是最好的安抚剂,闻弈的一个亲吻,一个触碰,就足以让江鹤苓被信息素掌控,在痛苦与欢愉中失神。   闻弈抱着他,反复地亲吻他,让他的理智被Enigma信息素完全侵占。   这场由临时标记开始的混乱持续了一整夜,很多次,江鹤苓都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然后闻弈又会释放Enigma的信息素将他弄醒,让他一直清醒着沉沦,到最后几乎不分日月。   期间,江鹤苓因为Enigma信息素带来的冲击感太过强烈,身体几乎痉挛地抽搐,嘴唇也无意识地被咬出了血。   完全被信息素掌控的Enigma被那血色刺中,心头充盈的侵占欲被害怕的情绪撕出一个口子,闻弈如梦初醒,停下动作将江鹤苓抱进怀里,“江鹤苓”“江粉粉”乱喊一通。   先前为了从江鹤苓嘴里逼问出几句实话,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腺体内的信息素大量积攒,在放松下来之后,就触底反弹,让他濒临失控。   Enigma有多危险,没人比闻弈自己清楚。江鹤苓虽然是Alpha,耐受力强过Omega,但仍然脆弱。   闻弈红着眼睛去吻他的唇,吻他的眼泪,唤着他的名字,确认他是否无恙,直到江鹤苓缓过劲,在他堪比低泣的呼唤声里掀开眼皮,闻弈才长舒一口气,后怕得几乎要将江鹤苓骨头勒断。   江鹤苓张着嘴,只发出一声气音。   “你说什么?”闻弈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到那气若游丝的一句“你出去”。   闻弈哪舍得离开,可见江鹤苓眼角都湿润了,红着眼可怜得紧,他还是往后退开了一些距离,却没想刚离开还没一寸,江鹤苓忽然抬手勾了一下,好似挽留。   闻弈当即一愣,心头涌出惊喜,又再次靠了回来,把他揽入怀里。   江鹤苓刚张了张嘴,就又被闻弈的吻堵住。   “是你不让我走的。”   江鹤苓:“……”   其实这个时候的江鹤苓对身体的感知已经没多少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刚才做了什么,只能感受到闻弈给他的力度。   吻是轻柔的,信息素的掠夺却是强势的。   “别赶我走。”闻弈小声说。   江鹤苓说不出话,也喊不声,更没力气推开他,只能在闻弈的拥抱中发出一声声虚弱的喘息。   闻弈怕自己会伤着他,亲吻得很是克制,释放出的信息素也是,可这对于江鹤苓来说是折磨。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后,江鹤苓先受不住了,手上的枪袋已经在摇晃中散开,他双手挂在闻弈汗水密布的肩头,气若游丝地催促他,让他出去。   可闻弈只听到了前面半句,自动忽略江鹤苓的驱赶,于是信息素狂风暴雨般的再次降临。   在骤雨初歇之时,江鹤苓终于在闻弈怀里晕了过去。   闻弈仍然不想离开他,确认江鹤苓只是脱力晕过去之后,他把柔若无骨江鹤苓抱去了浴室。   江鹤苓满身暧昧痕迹,白皙的皮肤犹如粉色霞云,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甚至脚底都被闻弈掐出了痕迹,浑身湿汗,脆弱又诱人。   闻弈将他放进蓄满热水的浴缸里,动作轻柔地帮他把身上洗干净。   看着江鹤苓躺在浴缸里,水波荡漾,潋滟生光,活像一只诱人入海的美人鱼。闻弈很是庆幸刚才等浴缸蓄水的时候,他从床头柜子里翻出来了一管抑制剂给自己打了,不然他必然会再次失控。   熟睡的江鹤苓温顺得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奶猫,就算失去了意识,也是会对闻弈的信息素有反应,闻弈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出去拿萧遥送来的检测仪,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把先前束缚他双手的枪袋抱在了怀里。   闻弈低头失笑,用检测仪给他做了一个基础的检测,确定他只是累得很了就松了口气儿,复又躺上床,将人抱在怀里,一边释放出安抚性的信息素,一边垂眸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浓密的长睫由湿润变得干燥,看他眉目从紧皱变得舒缓。   江鹤苓是好看的,没有一处不好看的,闻弈觉得他可以看着他看一整天,看一整年,看一辈子。   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闻弈眼眶泛酸,他又低下头,轻轻地吻他,吻他的眉心,吻他的眼皮,吻他高挺的鼻梁,挺翘的鼻尖,最后才是他泛肿的唇。   吻到江鹤苓呼吸受阻的挣扎,他才松口,抱着他继续看他。   Omega的发情期一般会持续三天以上乃至一周,Alpha则不会,就算他们会被诱导发情,也还是会保持理智,可以随时结束。   江鹤苓的发情是因为闻弈是Enigma,信息素具有天然的压制力,也具有比Alpha高一倍不止的性激素,刺激他不停地产生情动。   但他毕竟是Alpha,在没有进行完全标记成结之前,他不会真的向Omega一样长时间的发情。   第二天夜里,江鹤苓就度过了最初的发情高热期,思绪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是被闻弈吵醒的,在一阵浓郁的玫瑰酒的气味中睁开眼。   闻弈额角滴落的汗珠正好砸在他的嘴唇上,刚一开口,他便尝到了咸涩的琴酒。   “闻弈。”他张开嘴喊了一声,声音干涩嘶哑,低弱得像猫叫。   但闻弈听见了,他低头蹭在他颈侧,抱着他应了一声,说“我在”。   江鹤苓这会儿神志清醒,四肢酸软,身体的不适让他想骂人,可听到闻弈这温柔的一声应,他又觉得心里妥帖,于是骂出口的话像是调情。   “在你个头。”   闻弈动作一顿,着实是愣了一下,复又抬头看到江鹤苓眼神清明,便知道他这是要结束发情期了。   在江鹤苓熟睡的时候,闻弈已经吻遍他全身,玩他的手,玩他的腿,弄了好一会儿了,原本是想浅尝辄止,可却食髓知味,还是又插进他早湿软的后穴里。   在他睁眼之前,闻弈已经是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可现在见他睁眼,他便又放缓动作,粗大的阴茎整根拔出又缓缓碾着前列腺插进去。   “我头也在。”闻弈说着又低头去蹭他的颈,吻他耳后的敏感地带,他右边耳垂上的耳钉不知道被弄到哪去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耳洞,柔软的耳垂更方便他含在嘴里吮吸。   闻弈湿润的头发搔在江鹤苓下颌、耳边,痒得他心烦,身下的快感更是持续增加,即使他这时候思绪清明,可身体已经在这一天一夜中适应了闻弈的调教,会下意识跟随他的节奏,江鹤苓咬紧了牙才没有泄出呻吟。   老实讲,江鹤苓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这场性事,在闻弈一次又一次的抽插中,他忽然觉得自己醒的不是时候。   理智想要推拒,可身体却很诚实,甚至会因为他刻意放缓的速度而感到不满。   当然江鹤苓是不可能说的,只能又闭上眼,沉默地任由闻弈胡作非为。   这一天一夜里,闻弈倚靠着抑制剂始终保持清醒,他已经用了一百零八种方式折磨江鹤苓,通过江鹤苓不自觉皱眉的程度,呼吸的快慢,能准确地判断出他想要什么。   可现在江鹤苓是清醒的,闻弈忽然就不想满足他,于是他仍旧不疾不徐地碾着他后穴的那一点凸起,听着江鹤苓呼吸变了调子,闻弈坏心思地笑了一声,问他:“是这里吗?”   江鹤苓闭着眼装死,可频率越发错乱的呼吸出卖了他。   闻弈抬起他的腰身,猛地凿进去,江鹤苓猝然闷哼一声,前头硬着的性器甩出一股清液。   “看来是这里啊。”闻弈又说,然后整根抽出,再次用力地凿进去。   如此反复几下,江鹤苓再也不能装死了,紧紧地攥着被子。   经过闻弈反复的开发,江鹤苓的后穴已经是被操开了,湿软一片,蜜液横流。闻弈不放过他,一把将他捞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粗大的性器顺势进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甚至闻弈的龟头都感觉到了前面有什么阻碍。   他知道这是江鹤苓退化的生殖腔,只要他操开这里,标记这里,江鹤苓就会完完整整地属于他,再也离不开他。   “怎么不说话了?这样不舒服吗?”闻弈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挺腰一下又一下地插进去,几乎顶的江鹤苓小腹鼓起。   江鹤苓被颠得无处着力,只能靠在闻弈身上,后穴里面又酸又涨,过电似的快感让他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捅穿了,快感与危机感相继交替,促使他睁开眼瞪视着始作俑者。   闻弈迎着江鹤苓的目光,笑得格外灿烂,还拉着他的手,按在他小腹凸起的位置。   “感觉到了吗?我在这里。”闻弈顶得更加用力,势必要让江鹤苓隔着肚皮感受到他。   江鹤苓羞得要死,闻弈却是爱极了他这样子。   “江粉粉,你好纯情哦。”闻弈说,“可是为什么你下面这么湿,这么会吸,我都要死在你身上了。”   “闭嘴。”江鹤苓哪听得了这种话,抽插间咕叽咕叽的水声更是碾着他的羞耻心,让他想一口要死这人。   眼前就是闻弈被汗水打湿的腺体,晶莹的水珠划过,江鹤苓犬齿发痒,想要狠狠地咬下去,余光却忽然扫到地上散落着的白色针剂。   零零散散共有七八支,无一例外全都是被用过的。   江鹤苓心头疑惑刚生,视线便又落在了闻弈揽在他后腰的胳膊上,他肌肉紧绷,青筋虬扎,上面布满了红色的针孔。   那些抑制剂被用在了哪里,江鹤苓不用去想了。   “我是不是说过,男人在床上不能闭嘴,”闻弈还在笑,笑江鹤苓低头的鸵鸟状,“要我闭嘴只有两个办法,你是想让我吻你,还是想让我给你口?”   江鹤苓心头酸涩,耳根发烫,他转过头,用被情欲侵染的一双眼望闻弈。   两三秒后,他仰起头,用双唇堵住了闻弈这张欠揍的嘴。   这一吻, 他吻得极其凶狠,Alpha犬齿碾着闻弈的双唇,刺出琴酒味的鲜血。江鹤苓惩罚似的狠狠吮吸一口便又退开,又凶又撩的撂狠话。   “要操就给我专心操,别他妈废话。”   闻弈瞪大双眼,错愕之后便是狂涌的兴奋,他又吻上江鹤苓的唇,将他放在床上狠狠地挺腰,每一下都碾过江鹤苓的敏感点。   被快感冲刷的江鹤苓不再闭眼装死,而是静静地看着闻弈,看他眉眼深邃,深蓝近黑的眼底,是疯狂地欲望,也是痴狂的爱恋。   “江粉粉,”闻弈在他耳边说,“你里面好湿好软,咬的我好爽啊。”   大概是因为江鹤苓方才那一吻给了闻弈刺激,他也没了耐心去折磨江鹤苓也折磨自己,快速的挺动着他的公狗腰,让江鹤苓呼吸破碎,双手无意识攥紧被单,又攥紧闻弈的肩膀。   “江鹤苓,我好喜欢你,你喜欢我好不好?”   闻弈低头咬在了他后颈腺体上,江鹤苓没有回答,却顺势抬手揽上了闻弈的脖颈,像恋人一样与他相拥。   犬齿又一次刺破他后颈皮肤,江鹤苓疼得闷哼出声,同时手指用力,将他方才从床上摸到的耳钉刺进了闻弈的后颈。   Enigma脆弱的腺体发出警告,让闻弈从灭顶的快感中回神,他松开牙齿,吻掉沁出的血迹才抬起头,垂眸看着深陷被褥中的江鹤苓。   江鹤苓满脸潮红,额发湿润,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漂亮的眉头轻皱着,眼中眸光却不再冷锐,而是浮着一抹温润的光,是情/潮也是爱/欲。   闻弈抿唇轻笑一声,问他:“你这是拒绝,还是报复?”   江鹤苓望着他,眼中少有地浮出柔情。   “是标记。”他说。 第43章 我饿了   是标记。   不算是拒绝,也不能算是答应。不过三个字代表的占有欲还是让闻弈感到开心。   他还想继续的,可江鹤苓没让。   “不是要标记我吗?再来一次,我让你咬腺体。”闻弈将脑袋埋在江鹤苓颈侧,小狗似的撒娇求欢。   “不咬,起开。”江鹤苓推了推他的脑袋,“我饿了。”   “那正好,我来喂饱你。”闻弈抿着嘴笑,眼睛弯成了月亮,手已经又往下作乱去了,江鹤苓轻轻吸了口气儿,揪着闻弈的头发把他拉起来。   “闻弈。”   “嗯?”闻弈被迫抬头,对上江鹤苓余红未消的一双眼。   “我肚子饿。”他说。   这三个字的发音让他殷红的嘴巴嘟起又放松,闻弈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的天。   谁能受得了江粉粉红着眼睛撒娇啊?   闻弈觉得自己要死了,被江鹤苓萌死了。   他也不管头发是不是会被薅掉,凑上去就是响亮的一个啵,嫌不够,又跟个啄木鸟似的在江鹤苓嘴巴上啵啵啵啵了十几下,在江鹤苓皱眉的时候才弹起来,一把将江鹤苓抱起来。   “干什么?”江鹤苓现在算是知道Enigma比Alpha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了。   闻弈就跟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轻松地抱起他往浴室走。   “洗澡,然后我去给你弄吃的。”   江鹤苓下意识想说自己可以洗,但实在是累得很了,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也就随他去了。   闻弈不是第一回 给江鹤苓洗澡了,这伺候的可以说是得心应手,鞍前马后,都没让江鹤苓抬一下手指。   闻弈把他放进恒温的浴缸里,贴心地调整头枕,让江鹤苓后颈靠得舒服。又问他渴不渴,喝不喝水,要不是江鹤苓皱眉,他都想嘴对嘴地喂他。   趁着江鹤苓喝水的时候,闻弈一手拿着浴球帮他清洗,一手用掌心揉着他膝盖上跪出的红痕,复又辗转到他被撞肿的腿根。   江鹤苓适应良好,只是在他手指挖弄他留下的那些罪证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烫,隐藏在蒸腾的热气里。   “行了。”察觉到闻弈变了眼神,江鹤苓及时制止,伸手去够浴巾。   闻弈把他捞回来,哑着声说:“我弄的有点多,还没洗干净。”   江鹤苓很轻地咬了下牙,小声催他:“快点。”   “好的,少爷。”闻弈轻轻地笑,手却没有听话地快点。   不过他仍记得江鹤苓说他饿了,满足了自己那一点儿贪念之后就收了手。   给江鹤苓清理完身体,闻弈便将他抱住放在一旁的软榻上,他拿着浴巾半跪在江鹤苓身边,从头发开始,一点点帮他擦掉身上的水珠。   萧遥这屋子里有备用的衣物,但闻弈不想给江鹤苓穿,所以他扯谎说这里没有,他一会儿下去买。   洗完热水澡之后,江鹤苓反而更疲倦了,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身上被折腾得很了,很多地方都留了伤,或是吮吸过了火,又或是牙齿咬的用了力。   即便闻弈放轻动作也还是会有些刺痛感,尤其是腿根的软肉,也不知道闻弈怎么弄的,都磨破了皮。   闻弈单膝点地,抬起他的一条腿,架在自己膝盖上,一点点擦干他腿上的水分,连每一根脚指头他都擦得认真。   江鹤苓想睡睡不着,便眯着眼睛看着他。   他莫名觉得这个样子的闻弈像一个匠人,正在擦拭养护自己爱不释手的宝物,神色认真,姿势虔诚,眼角眉梢挂着一抹温润的笑,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江鹤苓看得心软。   “你现在倒是像个听话的手下了。”他忽然轻声感慨了一句。   “嗯?”闻弈动作一顿,眼角眉梢的笑顷刻间消失,语气危险地问,“你平时洗澡也是手下伺候你?”   “……”   江鹤苓失语了,没想到这家伙脑回路跟他不在一条线上,他闭了闭眼睛懒得理他这莫名其妙地质问,闻弈却是以为他默认了,凶巴巴地把掐着他的脚踝,把他拉过来:“你快给我交代清楚,你平时洗澡都让手下伺候?谁?沈林?”   江鹤苓心说我还没有废物到这个地步,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一脸气愤的闻弈,正准备开口,闻弈又斥责道:“好啊,江粉粉,我以为你是个纯情少男,没想到背地里如此放浪,不守妇道。”   “……”江鹤苓斜了他一眼:“刚夸你一句,你就蹬鼻子上脸是吧。”   “少爷,你这是夸我吗?你这是气我。”闻弈哼了一声,“我一想到还有别人把你看光光,我就气得想杀了他。”   江鹤苓看了他两秒,人高马大的Enigma在他面前矮了身姿,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却是动作轻柔,气鼓鼓的一张脸,着实有几分可爱。   “那可不行,”他笑了一声,抬起长腿,赤足踩在闻弈的胸肌上,“自杀不可取。”   闻弈被踩得心头一跳,温热的脚底擦过他的胸口,碾着他硬邦邦的肌肉来回地揉搓,闻弈立刻就表演了一个原地升旗。   江鹤苓瞧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又或是腿还是酸软无力的,总之他抵在闻弈胸口的脚,就这么徐徐下滑,踩过腹肌,最后落在了那面旗上。   “江少爷,你还真是孟浪得很啊。”闻弈的呼吸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本来就一直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哪儿经得起这样撩拨,不等江鹤苓说话便又一把将人捞起来,扛在肩上就往床上走去。   江鹤苓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撩拨他,可闻弈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他塞进了被子里,凶狠狠地说:“老实待着,等你填饱肚子了我们再继续算账。”   经过一番蹂躏的欧式大床早已经脏乱不堪,混杂着两股信息素纠缠的气味儿,若是平时,江鹤苓是断不可能接受洗过澡之后还要睡在脏乱不堪的床上的,可现在临时标记没有消失,他对闻弈的信息素有天然的依赖。   被子上各种体液混杂,只让他抗拒了两秒不到,就沉溺于那浓郁的琴酒信息素中了。   他看着闻弈气鼓鼓的脸和气鼓鼓的身体,心里充满柔情,在闻弈要退开的时候,江鹤苓蓦地伸手揽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他一下,可是当闻弈要反客为主,他又把人推开,哑着声说:“我饿了。”   闻弈把他压回了床上,问他哪张嘴饿。   江鹤苓被他这一语双关弄得羞恼,后悔刚才孟浪,闻弈就笑,说他没这个脸皮就别干撩人的事儿。   江鹤苓:“……”   那是比不过你这个厚脸皮。 第44章 你老婆跑了   自从人类长出腺体之后,身体结构也有一定的改善,比如陷入发请期的人群可以依靠信息素能量维持正常代谢,一两天不进食问题不大。   即便如此,萧遥也还是有送食物上来,只是一出电梯就被屋子里浓郁的信息素逼得靠近不得。   闻弈舍不得江鹤苓饿肚子,又亲了亲他,便去给他弄吃的。   他这边刚打开房门,进到专属电梯,萧遥就收到了消息,摇着腰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和之前一样,还没靠近就被闻弈身上那浓郁的Enigma信息素逼得后退一步。   萧遥掩着鼻子,笑道:“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要再多等个几天呢。”   “我是没关系,但我们家江粉粉饿了。”闻弈一脸的餍足,又对她说,“给我弄些吃的,要甜口的,不要太酸,牛奶也要,要那种脱脂的。”   见他这臭屁的模样,萧遥低笑一声道:“知道了,要求还挺多。”   闻弈舔了下嘴唇,装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折腾狠了,得弄点他爱吃的,不然该受不住了。”   萧遥翻了个白眼,心说这是我该知道的吗?   不想再听这家伙有意无意地显摆自己,萧遥敛去面上的笑,吩咐侍者去准备吃的,转而问闻弈这回惹了谁,这两天红尘来了两个人一直守着,像是在等他。   闻弈皱了皱眉,思忖片刻让萧遥再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找个靠谱的医生。   萧遥轻轻颔首,见他不想说也就没再多问,毕竟知道多了不是好事儿。   “对了,再给我弄个全新的通讯器。”闻弈又说。   萧遥说好,在闻弈转头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叫住了他。   闻弈回头就见萧遥用她那魅惑众生的目光从他的脸滑到了他的脖子上。   “看什么呢?我可是有老婆的人。”闻弈说。   萧遥嘁了一声:“你老婆挺凶啊,咬得你脖子还在流血。”   闻弈愣了一瞬,旋即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后颈的异样,他伸手摸了一把,摸到满手湿润,也摸到了后颈腺体上的一点硬物凸起。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江鹤苓刺在他腺体上的东西,是他戴在耳朵上的耳钉。   黑色的宝石闪着冷硬的微光,闻弈想到那句“标记”,面上便浮现出温柔的笑。   “你小子挺会玩啊,”萧遥挑起眉梢,揶揄道,“还打了腺体钉。”   “什么腺体钉,”闻弈不屑道,“这可是我老婆给的定情信物。”   从闻弈出门到现在,就没一刻不在秀恩爱的,萧遥懒得再听,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   闻弈秀够了,端上侍者弄来的食物就又回了房间。   虽然闻弈撂了狠话,说等江鹤苓填饱肚子之后要好好和他算账,但用完餐没一会儿,江鹤苓就睡着了,闻弈一时心软也就放过了他。   闻弈坐在床边,像个老婆奴似的欣赏江鹤苓的睡颜,见他翻身,露出左耳上的那枚黑色耳钉时,闻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又有什么事儿?”房间门口,萧遥木着脸问他,“我可没心情听你秀恩爱了。”   闻弈手里磨蹭着那枚从腺体上取下来的耳钉,问她:“你说的那什么腺体钉,在哪儿能弄?”   萧遥:“……”   虽然无语,但萧遥还真的给他找来一个做过腺体钉的Omega宝贝,叫叮叮。   闻弈一听这名字就皱眉,吐槽了一句谁给他取的好名字。   萧遥但笑不语,说等闻弈见到人,就知道为什么这Omega宝贝名字叫叮叮了。   衣着清凉的风骚Omega,穿着露脐装紧身裤,顶着黑长直的假发走到闻弈面前,闻弈差点没被他闪瞎眼。   这家伙眉钉耳钉脐钉锁骨钉,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少说有三个金属钉,跟个展示架似的。   Omega一见闻弈就亮了眼睛,以为这是老板给他介绍的优质客户,软着身子就想往闻弈身上靠。   闻弈一把就推开了他,严正声明:“我有老婆。”   叮叮:“……”   叮叮是个懂事儿的Omega,一瞧他这忠贞不渝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有老婆,不乱来的人,听他问腺体钉,立马稀奇起来了。   “你一Alpha做什么腺体钉?你们又不靠这里高朝。”   闻弈:“……”   饶是一直没脸没皮口无遮拦的闻弈也有些甘拜下风。   萧遥已经是乐了起来,附和了一句:“那不一定。”   “难道你老婆也是Alpha?”叮叮一双大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似的,“所以你这么一大猛A是做下面那个?我超?简直暴殄天物啊!!”   闻弈立刻黑了脸。   他老婆是alpha没错,但他不是下面那个。   “你看我像吗?”   感受闻弈语气中的低气压,叮叮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多言了,立刻笑眯眯地给他了一个专业做体表穿刺的师傅的地址。   闻弈又回去看了看江鹤苓,见他睡得正香,思忖片刻,还是换了衣服出了门。   他倒不是完全为了去做腺体钉,也是为了看看附近的情况,回来好带江鹤苓转移。   跟着江鹤苓的那伙人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弃,找到红尘是迟早的事儿。   闻弈尚不能确定是哪里泄露了踪迹,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早早就把自己和联盟联系过的通讯器丢了。   白天的尼厄区像是去了魅的妖精,繁荣不在,只有萧条的颓败,红尘附近也变得安静,闻弈根据经验将附近可用来盯梢的地方都转了一圈,没看到可疑的人。   但是一个小时后,他离开那家穿刺店,回到红尘的路上被人跟踪了。   跟踪他的人很有经验,如果不是闻弈一直警惕着,很可能就不会发现,既然已经发现了,就断没有让这人离开的可能。   闻弈拐进一条死胡同,趁着躲藏的时间差,把人抓了个正着。   “是你。”   沈林转过身,看到闻弈的瞬间就眼露凶光,厉声质问道:“你把少爷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闻弈的视线从他的脸移向了他的手腕,通讯器的屏幕上似乎是定位页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少爷在哪里?!”沈林压根不想跟他废话,只想知道江鹤苓的位置。   “不关你的事。”闻弈说。   即便闻弈有意收敛,可他身上依然散发着江鹤苓的信息素味道,沈林越是嗅得清楚,心中就越是急切,听到这话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愤怒,刷得一拳砸向闻弈。   闻弈立刻闪避回击,两人便在这死胡同里互不相让地动起手来,沈林能在江鹤苓身边待这么久,实力自然是不差的,只是先前负过伤,没过几招,闻弈便占了上风,可这家伙死脑筋,闻弈不想杀他,倒也没办法短时间打晕他。   直到沈婷赶来,才让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暂时停手。   她扶着身形不稳的沈林,沉着脸对闻弈说:“我知道你带走江鹤苓,是为了保护他,我们也一样。”   闻弈没再动手,而是眯起眼睛打量起沈婷。   眼中的担忧与信任不像是假的。   其实沈婷给闻弈的印象算得上是很好的,反正比沈林好,所以相对的,他也更加信任沈婷,毕竟她是江鹤苓的御医,勉强能算是江鹤苓第二重要的人。   “他现在身体怎么样?”沈婷察觉到闻弈的软化,立刻又问,“病情有没有反复?”   闻弈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能确定江鹤苓的身体是不是很好,不然也不会让萧遥给他找个医生来。   他这一沉默,便让沈婷心急:“他到底怎么样了?”   “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闻弈说。   沈婷不知道信没信,沉着脸说:“你带我去见他!”   闻弈不置可否,视线在他和沈林之间转了个来回。   “闻弈!”沈婷语气沉了下去,“别再浪费时间了。”   沈林也咬牙威胁道:“如果少爷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闻弈很轻地哼笑一声:“我不会让他有事。”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闻弈又说,“但只能你一个人。”   “好。”沈婷立刻就答应了,沈林还想说些什么,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在闻弈的示意下,沈婷将自己身上的通信设备,以及可能存在定位的东西全都摘了下来,闻弈这才让她跟着自己回了红尘,见到了江鹤苓。   想起来江鹤苓还没穿衣服,闻弈让沈婷在门口等着,自己先进了房间。   他离开的时间有点久,室内的信息素已经变得浅淡了,江鹤苓也在那种空虚的不适感中醒来,闻弈进门的时候,江鹤苓正好穿上了房间里准备好的衣服。   “不是说没有衣服吗?”江鹤苓问他。   闻弈:“我不知道哎。”   江鹤苓乜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在靠近的时候闻到了闻弈身上沾染的其他气味,他皱了下眉仍然没有开口询问,倒是闻弈说,他把沈婷带来了。   老实讲,就算沈婷在套房门口闻到了那股浓郁的玫瑰酒味儿,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她进门之后看到江鹤苓腺体上的伤口时,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说话都有点磕巴。   “他,他咬你腺体了?!”   “对,我咬了他腺体。”江鹤苓没说话,接话的是闻弈。   沈婷木着脑袋转头,视线在他俩之间转了个来回。   江鹤苓偏了下头,没去看沈婷的脸。   “应该说我标记了他。”闻弈觉得刚才说的不准确,补充道。   “……”沈婷嘴角抽了抽,视线掠过江鹤苓脖颈上密布的吻痕,心说这恐怕不只是咬了腺体那么简单。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于是又问:“那你感觉怎么样?”   江鹤苓:“还行,就是有点累。”   “腺体呢?有没有什么异样?”   江鹤苓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度过最初的发清期之后,江鹤苓除了身体疲惫,并没有其他的感觉,甚至连第二次被标记腺体的时候,疼痛感都变得少了,他感觉自己的腺体似乎是有了什么变化,好像少了什么束缚感。   沈婷听到这话,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相比震惊,沈婷更多的是恼怒,她恼怒闻弈行事不计后果,恼怒江鹤苓的病可能会因此恶化,所以听到他说感觉良好,甚至更好,她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算是松了下去。   当然更具体的她还是要给江鹤苓做全面检查才能弄清楚,但是此地条件有限,她也就暂时放下这件事儿,转而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你失踪之后,凯伦叔叔联系过我。”   凯伦是江启元在联盟的秘书长,是江启元从一区带去的亲信,见沈婷脸色有些凝重,江鹤苓也不自觉皱起了眉。   “什么事?”他问。   沈婷没说话,而是朝着闻弈看去一眼。   闻弈立刻就接收到了她防备自己的意思。   江鹤苓自然也知道。   就算他们已经结束了冷战,和好如初,甚至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但他们之间存在的隔阂并没有消失,这两天的浓情蜜意,不过是他们刻意忽略了那些阻碍,短暂地沉沦。   现在沈婷一个眼神,便把那些无法忽视的隔阂摊在他们面前。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沉闷且尴尬。   过了好几秒,江鹤苓开口了,他转头看向闻弈,对他说:“我想吃蛋糕,你去帮我买,好吗?”   明知道这是江鹤苓支开他的借口,可闻弈看着他温和平静的眼睛,却怎么也舍不得戳穿,只能笑着说:“好,我去给你买。”   等到闻弈离开房间,沈婷才继续道:“江叔叔被监禁了,联盟给出的说法是涉嫌违规走私。”   江鹤苓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他凝视着虚空某一点,好几秒钟之后才冰冷地开口:“艾瑞做的?”   “是。”   蛋糕店里。   闻弈正在烘焙师的指导下,手持裱花袋给一个涂满粉色奶油的蛋糕裱花。   “闻先生是送给爱人的是吗?”烘焙师问。   “是啊,”闻弈点头,“你说我要不要再画个爱心?”   “可以。”烘焙师看着那坑坑洼洼的蛋糕表面,昧着良心鼓励他,又帮着他换了个方便勾线的裱花嘴。   “叮——”   通讯器响起,闻弈单手点开,萧遥清凌的御姐音传了出来。   “闻弈,你老婆跑了。”   “啪——”   闻弈手里的奶油袋爆成了碎片,粉红色的奶油像一朵炸开的烟花,散的到处都是。   烘焙师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是从眼前消失,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草他妈的,沈婷,老子就不该信你! 第45章 站在我这边   江鹤苓其实没跑,也没打算跑,只是从主卧换到了另一间房间,更方便沈婷给他做信息素测试而已。   套房主卧里弥漫着enigma信息素,沈婷用闻弈搁在一旁的简易检测仪给江鹤苓检查,得出的数据会受到影响,于是两人便去了隔壁干净的书房。   恰逢萧遥带着医生来敲门,书房里的两人正在谈论联盟局势,没听见敲门声,萧遥情急之下,就给闻弈打了电话。   闻弈本来就没走远,他就在红尘的后厨,挂了电话没两分钟就冲了上来,然后就看到江鹤苓老老实实地窝在沙发里,沈婷蹲在一旁,拿着个针管要给江鹤苓抽血,而萧遥则倚在客厅的水吧台盯着江鹤苓的脸看。   见闻弈这么急匆匆地进门,屋里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怎么回事,跑这么急?”江鹤苓皱眉问道。   “有人追你?”沈婷也一脸的警惕。   “……”   闻弈很尴尬。   不是说我老婆跑了吗?   “没,没有。”闻弈站稳身体,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我就是来问问,你蛋糕吃什么口味。”   “噗嗤——”不等江鹤苓回答,萧遥已经是忍俊不禁,咧着嘴笑出了声,对上江鹤苓投来的视线,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闻弈。   “他这是怕你跑了。”   江鹤苓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看着闻弈泛红的脸,抿着唇也低笑起来。   “现在放心了?”   一旁的沈婷一脸没眼看,一边摇头,一边毫不留情地把针管扎进了江鹤苓的胳膊,抽了满满一管血。   闻弈一见江鹤苓对他笑,尴尬也顾不上尴尬了,只想亲他,不过情况不允许,只能走过去,从沈婷手里接过江鹤苓的手,低头在他手腕内侧的针孔上亲了一下,吻掉那一点血珠。   “恶不恶心。”沈婷嘴角抽搐,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闻弈冷哼一声:“要你管。”   江鹤苓:“……”   萧遥也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闻弈:“既然医生你们不需要了,那安全屋呢?还用吗?”   “不用了。”不等闻弈开口,江鹤苓先拒绝了。   闻弈皱眉看向江鹤苓,江鹤苓便对他说:“我父亲安排的人已经到了。”   “可信吗?”闻弈问。   “嗯。”江鹤苓点头。   闻弈没再说什么,默许了江鹤苓的安排。   江鹤苓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问他:“买的蛋糕呢?”   闻弈:“……忘记拿了。”   江鹤苓想到他火急火燎地跑回来就想笑,闻弈见他是真的没打算跑,便打算下楼继续将自己没做完的蛋糕做完。他刚要起身,却被江鹤苓拉住了手。   “怎么了?”   江鹤苓的目光错过他的侧脸,落在他后颈红肿的腺体上,漂亮的眉头很轻地皱了起来。   “怎么还不摘下……”他伸出手去摘那枚耳钉,却没能成功,倒是让闻弈疼的轻嘶出声。江鹤苓动作一顿,倏地发现那颗镶嵌着黑色宝石的铂金底座下不再是纤细的银针,而更粗的硬钉。   “你这是?”   江鹤苓的手指蓦地一颤,像是被烫了似的。他紧盯着那颗扎根在红肿腺体皮肤上的黑色宝石,其表面冷锐的光芒闪烁,刺得他眼眶发热。   “既然是标记,”闻弈冲他挑眉一笑,“那就不能轻易消失。”   江鹤苓的心忽然就软成了一片,方才因为沈婷带来的消息而筑起的种种考量,在这一刻都被挤到了一旁。   闻弈说完便下楼去拿蛋糕,直到房门关上,看不到他的背影,江鹤苓才从一种微妙的不舍中抽离出来。   虽然江鹤苓不需要萧遥找来的医生,但医生一起带来的简易医疗舱却是留下来了的。   沈婷让江鹤苓躺进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又用刚才抽的血做了个检测仪做血液分析,想要确定他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无恙。   等结果的时候,她看着江鹤苓,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你还要把闻弈留在身边?”   江鹤苓侧眸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不还说我暂时不能离开他,怎么现在这意思,倒像是希望我甩开他?”   “之前江叔叔不还没和艾瑞上校撕破脸吗?”沈婷的语气有些无奈。   三天前,艾瑞和江启元还是友好的同盟者,维持着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江鹤苓不好换人,且闻弈的信息素也有用,那留他在身边无可厚非。   可现在江启元因为手下秘书涉嫌走私,被联盟限制调查,甚至影响了他对矿藏开采计划的执行权,顿时就处于弱势,艾瑞随时有可能会反咬一口。   闻弈是艾瑞上校的人,再让他留在江鹤苓身边,就有些不合适了。   江鹤苓很轻地笑了一声,眼中闪过让人看不太懂的光,他轻声说:“现在也不能算是撕破脸,毕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件事儿是艾瑞干的。”   沈婷见鬼似的看着他好几秒:“江鹤苓,你疯了吧?还是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三天前不还是谨慎克制,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就这样了???   “我说的不对吗?”江鹤苓表情没有变化,甚至语气也没有。   对个头对。   沈婷想骂人。   这次被牵扯进违规抑制剂走私案的人是江启元手下一个秘书,叫孙平,平时负责联盟和一、二、八三区的边境往来协调,江鹤苓这里离开联盟,就是他负责第二区边境的协调安排。   孙平利用职务便利,方便走私团伙跨境走私违规抑制剂,从中谋取利益。   沈婷远离联盟,不了解具体的调查,但江启元的秘书长联系她时提到过,孙平虽然平时会利用职务便利给一些走私团伙行个方便,但绝对没有胆大到去走私违规抑制剂和毒/品。   她告诉江鹤苓的时候,江鹤苓也说孙平应该是被人当枪使了,本质上对方要打击的人是江启元。   此时恰逢联盟议会轮换,按照联盟最高领导人的三年一轮换制度,二区议员被艾瑞弄下台之后,江启元便是后续人选,这时候他的秘书牵扯进走私案,他自然也就失去了机会,无法在议会上推进矿藏开采计划。   而根据调查,追根溯源,这件事儿的源头竟然还是因为江鹤苓。   当初江鹤苓在安城监狱不小心弄死了一个毒*,导致闻弈善后的时候得罪了安城监狱的监长,那监长起初没有怎么样,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把这事儿告到了联盟,恰逢孙平趁着把那个跟着江鹤苓一起伪装成囚犯的保镖捞出来的时候,顺手捞了一个走私犯。   从而被二区的缉私局抓住狐狸尾巴,顺藤摸瓜查到了更多的线索,包括江鹤苓在二区的行踪也是从孙平这里泄露出去。   显而易见,这场风波是二区代表谢辉借机针对江启元,让他在接下来的联盟议会中失势。   其实江鹤苓说得也没错,这事儿明面上和艾瑞上校没有任何关系。但江启元的秘书长有提到,除了安城监狱的走私犯,这桩案件还和露汀镇的违规抑制剂有关。   当初闻弈将这件事儿报给联盟,经的就是艾瑞上校的手。要说二区的人做手脚陷害江启元,艾瑞从始至终都不知情,是没人信的。   沈婷就不信,所以她才说江鹤苓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以江鹤苓的智商,没道理看不清每一方势力在这件事儿中的推波助澜。   艾瑞上校或许没有推动,但他一定是默许这件事儿的发生,毕竟在双方的合作中,一旦一方势弱,就会被另一方趁机蚕食。   江启元若是因此失权,艾瑞上校就会在联盟占据主导,对矿藏的处置也会让第八区获得更大的优势。   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只是因为江启元没有完全失势,矿藏开发计划要继续推行,还需要他。   “我知道了,你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你是被闻弈的信息素冲昏了头脑。”沈婷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江鹤苓,啧啧声道,“看来恋爱脑是会通过信息素传染的。”   江鹤苓:“……我没有恋爱脑。”   “呵。”沈婷表示不屑,“没有恋爱脑,那怎么你们这样那样了,你就改主意,愿意把软肋递到闻弈手上了呢?”   “……”   江鹤苓没说话,沈婷便觉得她是无话可说,又道:“当初你答应让艾瑞上校的人护送你回去,本来就是把自己当人质,换取达成合作,现在联盟局势复杂,你又还没有安全回到一区。”   眼下对江启元自然是不利居多。   随着沈婷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了沉闷的寂静。   当初江鹤苓对闻弈多有抗拒,就是担心艾瑞和他父亲之间最终兵刃相向,自己的处境会让父亲为难,也会让闻弈为难。   现在真的要到兵戎相见的这一步,江鹤苓反而行差踏错,还想要一错再错。   “之后要是——”沈婷话还没说话,江鹤苓忽然端起手边的一杯水递给她。   “歇会儿好吗?”   “……”   沈婷嘴唇嗫嚅还想叨叨,对上江鹤苓漆黑如潭的一双眼睛,却蓦地就失了声。   她莫名觉得此时的江鹤苓像是清醒又像是不清醒,神情淡然又不完全淡然,就像是隔着一层薄雾似的纱,江鹤苓明知是雾里看花,可他仍然不想打破。   沈婷的情绪顿时有些微妙起来,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端起那杯水,连带着到嘴边的劝诫一起吞了下去。   等沈婷放下杯子,江鹤苓忽然开口问道:“如果艾瑞让闻弈拿我去威胁我的父亲,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是听命,还是抗命。   “啊?”沈婷一愣,旋即恍然,“你是想说,闻弈会为了你抗命?”   江鹤苓没答,沈婷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儿:“我知道闻弈很喜欢你,他应该不会伤害你,但这也不代表他一定会为了你去违抗艾瑞的命令,更不代表他会站在你这边。”   江鹤苓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   当他再次转头看向沈婷时,浮在他眼里的那种不清醒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又变成了他往日惯有的明锐与自信。   “那不如试试,让他不得不站在我这边。”他说。 第46章 让我亲一会儿   在江鹤苓吃了闻弈亲手裱了两颗粉红爱心的蛋糕的当晚,他们就离开了红尘,转移到去往塔索斯群岛的一个隐蔽港口。   一到地方,闻弈就又见到了沈林和科林,以及江启元派来接江鹤苓的人另外四人,三个Alpha,一个Beta。   领头的是那个Beta,名叫沈数,圆脸圆眼睛,少年感很足,看起来像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但其实已经二十三岁,比闻弈还年长两岁。   闻弈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他也是一区沈家的人。除了他,闻弈还记住了一个留着及肩长发的Alpha,一是因为这家伙的气质散漫,和其他一看就能看出出自军方的手下截然不同,二则是因为闻弈见到沈数的时候,沈数正因为Alpha把他的脑袋当拐杖撑着而色厉内荏地斥责他。   通过他俩短暂的吵闹,闻弈知道了Alpha叫颜翎,也是沈问轻的手下,派来保护沈数的。   见江鹤苓过来,沈数立刻亮着眼睛跑过来迎接,对着沈婷喊“婷姐”,对着江鹤苓喊“江哥”,对上闻弈,则是看了一眼,龇个牙就略过。   不过闻弈也没有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几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江鹤苓笑容温和,俨然和沈数相熟。   沈数笑了笑,领着他们往屋子里走:“本来今晚就可以走的,但是港口那边出了点儿事,轮渡都停运了,四哥说明天会解决,所以今晚我们要先在这休息一晚。”   江鹤苓点了点头,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倒是和他话起了家常:“你四哥也来了?”   “没有,四哥是想来接你的,可边境那边有事儿,他走不开,就派我来了。等到了月……边境,”沈数眼尾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闻弈,改了个模糊的地点,又说,“你就可以见到他啦。”   江鹤苓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对了,婷姐让准备的腺体检测仪我弄来了,我还给它装了最新的检测系统。”沈数又说。   沈婷接话道:“正好,我再给你做个检查,先前那组数据还不够清晰。”   先前在红尘的时候,沈婷有用简易的医疗舱确定江鹤苓的身体状况,但那种简易的医疗舱,无法对腺体做更精密的检查,很多数据都不明确。   现在有了设备,她自然是要确保江鹤苓的身体是真的良好,毕竟这一回他的腺体遭了大难。   在江鹤苓进房间做检查的时候,闻弈在门口被沈林拦了下来。   “你就不用跟进去了。”沈林语气冷硬,毫不客气。   闻弈瞥了一眼他倨傲的脸,没有理他,而是对着前头和沈婷说话的江鹤苓喊了一句:“江粉粉。”   在江鹤苓回头的时候,闻弈立刻撇嘴,一脸委屈。   江鹤苓莫名想笑,但忍住了,只说了句:“进来。”   闻弈下垂的嘴角立刻勾起,得意地瞥了一眼沈林,然后拍开他的手,大步进门,反手关门,一气呵成。   沈林:“……”   还在因为那句“江粉粉”而震惊的沈数,脑袋上又冒出了好几个问号,他拉了拉沈婷的袖子,小声说:“婷姐,江哥不会也在搞AA恋吧?”   沈婷:“……”   呃……严格来说不是AA,是EA。   做完检查之后,江鹤苓没有问,沈婷也没有详细说,倒是闻弈着急地问了一句“他怎么样”,沈婷抬眸看了他一眼,说暂时没事,让江鹤苓好好休息,她再回去研究研究,就拿着报告离开了。   看着沈婷离开的背影,闻弈眉心皱了许久都没松开。直到江鹤苓开口说让他也出去,自己要休息了。   “我今晚不和你睡吗?”闻弈诧异问道。   江鹤苓摇头:“我没有和别人同寝的习惯。”   “……”   “我可是你的贴身保镖,自然要和你同睡一张床。”闻弈刻意咬重了“贴身”这两个字,“你离我太远,我也不放心。”   江鹤苓:“有什么不放心的?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   闻弈拧着眉看着他,不予置评。   江鹤苓以为他是不相信沈数,便又说:“沈数带来的人,都是他四哥的亲信,可以信任。”   岂料闻弈眉头皱得更狠了,沉声质问道:“你和沈家到底什么关系,还有他这位四哥又是谁?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江鹤苓眉梢挑了一下,回过味来闻弈这是在吃醋,于是他抿着唇浅笑一声,解释道:“我们家和沈家是世交,他四哥,叫沈问轻,比我大两岁,五岁那年,他父母遇到了一些麻烦,他就被寄养在我家,一直到成年,所以他算是我的半个哥哥。”   听完这番解释,闻弈紧皱的眉头缓和了不少,复又想到先前沈婷也提到过,沈林和江鹤苓勉强也算是发小,所以说,沈家和江家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亲密。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江鹤苓又说,“我父亲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泄露行踪的人查到了。”   “是谁?”闻弈问。   “我父亲手下的一个秘书,负责协调三大区边境往来,叫孙平,我经过二区边境的路线有他的参与。”说到这,江鹤苓停顿了片刻,才又说,“他最近因为参与边境走私,被立案调查了。”   闻弈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多问了一句:“走私什么?”   “具体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些违规的药物。”江鹤苓回答得有些模糊。   闻弈却是因为“药物”这两个字眼尾很轻地眯了一下。   他想到了先前石清提起过,关于露汀镇违规抑制剂的调查,似乎是牵扯到联盟内部的人,然后艾瑞上校就没有将这件事转交给二区。   江鹤苓没错过他的细微表情,默然一秒后,他又说:“我父亲也因为这件事儿被调查,目前的处境不太好。”   难怪。   从到达这里那一刻开始,闻弈就已经察觉江鹤苓身边的人对他的微妙警惕。比如沈数偷偷地打量,又比如沈林充满敌意的视线,甚至连科林见了他都不打招呼,态度冷淡。而方才沈婷语焉不详的一句“暂时没事”,也让他感觉到微妙的隐瞒之意。   当时他就觉得,在他带走江鹤苓的这两天,定然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是联盟那边出了事儿,以至于江鹤苓身边的人都开始风声鹤唳,防备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   江鹤苓似乎是知道闻弈在想什么,他等了一会儿见闻弈没有说话,便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继续道:“若是细算,消息的泄露也是因为我自己。”   闻弈从思索的状态抽离,接了一句:“什么意思?”   “据说孙平会被调查,是因为他去把跟着我进监狱的保镖捞出来的时候,徇私也捞走了一个走私犯,正好被二区的缉私局盯上了。”   闻弈颇为诧异地一挑眉梢,旋即想到当初江鹤苓在安城监狱的所作所为。   正是因为江鹤苓当场报仇,意外弄死了那个占他便宜的走私犯,才让他的保镖被迫留下。   闻弈嘁了一声:“这怎么能怪你呢?谁让那家伙占你便宜,就这么死了也是便宜他了。”   听他这有些拈酸吃醋的狠话,江鹤苓笑了一声,伸出手指点他:“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我胆大妄为吗?”   “……”   闻弈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低头亲了一下:“我说错了,应该说你干得漂亮。”   江鹤苓被他逗笑,笑意冲散了他脸上浮着的淡淡愁绪,竟有种别样的温柔感,闻弈看得心头一动,俯身便要去吻他。   江鹤苓不知道他要是干什么,下意识后退想躲,闻弈便用力拉住他的手,同时另一只手绕到他身后让他避无可避。   “躲什么,让我亲一下。”   说完他也不给江鹤苓说话的机会,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   直到江鹤苓口中氧气稀薄,呼吸急促起伏,闻弈才松开他,又一点点亲掉他嘴边沾染的水渍。   “你这是亲多少下了?”江鹤苓无奈地问。   “没数,就算一下。”闻弈说。   江鹤苓:“……”   体液交换,也就等于信息素的交换,被标记后的江鹤苓,因为这一个吻舒适,也因为这个吻起了更多的渴望,不过他此时心事重重,身体的疲惫感也让他提不起更多的兴致。   闻弈看得出他的疲惫,也没有更进一步,吻了他便又退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所以,那什么孙平被调查,其实是二区的人在针对你父亲?”   闻弈早就听说过二区和一区之间的恩恩怨怨,听到“二区缉私局”这几个字,也就明白这背后的牵扯。   江鹤苓点了点头,又说:“你应该知道这次的矛盾,是因为第八区发现的矿藏。”   闻弈:“听说过一点。”   江鹤苓抬眸看了他一眼,见闻弈神色淡淡,似乎真的只是听说了一点,便又说:“二区占据了最佳的开采地段,但谢辉想要的不仅是二区境内的那块,他想要得更多,自然要争夺这块矿藏的处置权,我父亲,就是他的头号强敌。”   “所以,你父亲就选择和艾瑞上校合作?”闻弈接话道。   “嗯。”江鹤苓说,“当时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现在呢?”闻弈又问。   不知道是不是江鹤苓的错觉,他忽然觉得闻弈这句话的语气比先前的话都要沉,他长睫抬起,对上闻弈平静却深邃的一双眼,沉默片刻才轻笑一声,答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现在看来,当初选择合作是正确的。”   闻弈静静地看着江鹤苓的脸,忽然很想问他,怎么突然就和他说这么多,但他感受着江鹤苓身体的温度,感受着江鹤苓身上潮湿玫瑰味的气息,以及他锋芒不再的一双眼,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闻弈对政治不太关心,可他对情绪敏感。   三天前,江鹤苓对他还是冷漠疏离,抗拒怀疑,现在却对他敞开心扉,告诉他种种消息。   闻弈相信江鹤苓对他有情,却也很难不去多想他此举背后深意,尤其是他听到江鹤苓问他:   “你艾瑞上校招进特工组的,你应该对他很了解吧?”   闻弈看了他两秒,然后敛去情绪,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不了解,我和他关系不好。”   “嗯?”江鹤苓挑眉,显然不相信。   “他觉得我不服管教,我觉得他古板麻烦。”闻弈言简意赅,江鹤苓却似乎很感兴趣,抬眼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闻弈想了想便说:“虽然我在他手下,但我其实不怎么听他的话,很多事都是他逼着我去做。”   江鹤苓也不知道信没信,笑了一声顺着他的话说:“你可不像是会受人逼迫的人,只有你去逼迫别人的份儿。”   闻弈无奈失笑,总觉得江鹤苓这是在控诉他先前拿枪逼他做选择的事儿。   “我可没有逼过别人。”他说。   江鹤苓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不予置评。   闻弈目光专注地凝视着他,就这么看了他好几秒,他又凑过来,像小狗一样搂着江鹤苓,用脑袋蹭他,委屈巴巴地低声道:“江鹤苓,是你一直在逼我啊。”   “我没——”江鹤苓嘴巴刚吐出两个字,就又被闻弈用吻堵了回去,这一次他抱得比刚才还要紧,同时释放出琴酒信息素。   临时标记没有消失,辛辣刺激的酒味信息素到了江鹤苓嘴里,就都成了温柔甜美的蜜,融化他的抗拒,抚平他的空虚。   “别说话,让我亲一会儿。”闻弈近乎恳求地撒娇。   江鹤苓在他“上下其手”的攻势下,软了双腿,自然是再没心思和他玩投石问路的试探游戏。   可闻弈哪是能亲一会儿就放过他,最后还是把他给抱到了床上,折腾完那张床之后,他又将人抱到了浴室。   室内的两股信息素激烈又平静,浓郁又稀薄,浮荡不平,一如人心。   直到潮湿玫瑰被酿成了醇和的玫瑰酒,暗香浮动中,江鹤苓抵不住疲倦,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闻弈才算是缓解掉胸腔堵着的那口气,抱着他睁眼至天明。 第47章 江鹤苓,别再推开我了   江鹤苓或许是真的没有和他人同寝睡一张床的习惯。   这一晚他睡得很沉,但不安稳。闻弈抱着他的时候,他会无意识地皱眉,翻身抵抗。后来闻弈松开他,只在一旁躺着,江鹤苓也没有松开眉头,只是裹紧了沾染到琴酒信息素的被子,翻身背对着他。   说实话,闻弈心里有点难过,好像江鹤苓需要的真的就只是他的信息素,但他仍然舍不得离开,就这么把自己挂在床沿看着他看了一整晚,待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抵不住困倦睡着。   江鹤苓醒来从床上坐起身的时候,他又被惊醒,翻身,一把搂在江鹤苓的腰上,呓语着说了句“别走。”   江鹤苓没听清,只是垂眸看着闻弈乱糟糟头发和困倦的双眼。   “说什么?”他问。   闻弈没答,像是又睡着了,可江鹤苓想挪开他的手下床的时候,他又抱得更紧,说得也更清楚。   “江鹤苓,别再推开我了。”   江鹤苓手上一顿,视线掠过闻弈红肿的腺体,他心里忽然有些微妙的酸涩。   植入皮下的腺体钉本就没有长好,又因为沾了水,此时越发红肿,黑色的宝石镶嵌其上,变得有些刺眼。   江鹤苓忍住了去触碰的冲动,落在他胳膊上的手转而移到闻弈的脸侧,他拨开闻弈凌乱的额发,指腹按在他的眉心,把那一点褶皱抚平,却没有说话。   等了大约三分钟,江鹤苓才再次试着下床,这一回闻弈没再反复搂他,像是又熟睡过去一样,松了手,放他离开。   闻弈昨晚闹得不凶,在床上的时候没有把他怎么样,只是咬了他一口,后来抱他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才又没忍住动了真格。   江鹤苓被抵在花洒下,接受淋浴的冲刷,也接受着闻弈的亲吻,闻弈吻他的腺体,吻他失去耳钉的耳垂,又吻他还戴着耳钉的另一只耳垂。   结束的时候,闻弈没有标记他的腺体,只是吻他,像是要嵌入其中似的吻他,犬齿碾磨又收回。   这一回闻弈从始至终都收着劲儿,江鹤苓的疲倦都是在红尘折腾出来的后遗症,今天起床除了腿有点酸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感,但他整个人身周依然围绕着一种紧绷的疲倦感。   沈林来给他送早餐的时候,一直面含隐忧地看着他,每一次呼吸闻到的那股玫瑰酒的味道,都让他的眉头越来越拧巴。   见他不走,甚至欲言又止,江鹤苓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沈林说。   “没事就出去吧。”   “是。”沈林颔首,转身离开,经过卧室时,嗅到房间里隐隐散发出的浓郁琴酒味儿,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走回到江鹤苓身边。   “少爷,您为什么要将闻弈带回来?”   江鹤苓端牛奶的手顿了一瞬,抬起眼尾瞥了他一眼。   沈林压下心中畏惧,硬着头皮开口:“四哥派来的人既然已经到了,您就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如果是因为需要他的信息素,您也没必要让他……”   和您同住一间房,甚至……   沈林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接受,他自知此言逾越,可眼下情势,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江鹤苓还把闻弈留在身边。   江鹤苓似乎没有因为他僭越的发言而生气,始终都神色淡淡地吃着早餐,咽下嘴里的东西之后才开口,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   “你是想说,他不可信是吗?”   “是,”沈林点头,“在锦禾天苑时,我曾见到他偷偷和联盟的人联系,之后你们一起外出就遇到了袭击。”   沈林没有把话讲得太透彻,他相信江鹤苓能明白,可江鹤苓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问出口的话也像是随口一问。   “他联系了谁?”   “不知道。”沈林老实回答,他当时只是匆匆一瞥,见到闻弈摆弄通讯器,并没有听到他的对话。   江鹤苓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牛奶,然后说:“那就去查清楚。”   沈林面上阴霾瞬间一扫而空,深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   江鹤苓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又说:“再让沈数去查一下闻弈进入联盟之前的事儿,以及他在联盟执行过的所有任务,和艾瑞有关的所有,一丁点都不要漏。”   其实江鹤苓之前有调查过闻弈,在确定选择闻弈护送他回一区的时候。   选闻弈,江鹤苓看的是脸,所以当时他拿到的资料不够详细,也没有深挖。   闻弈只是特工组的一名普通成员,没什么特殊官职,权利也不大,但他的履历细看的话是可以算得上漂亮的,他执行的任务不多,难度却都不低,而他完成得也还算漂亮,足以看出来他的实力不差。   和闻弈告诉他的一样,表面上闻弈和艾瑞上校的关系算不上好,闻弈只有二十一岁,年轻气盛,也的确有点不服管教,算得上是特工组的一个刺头,还曾经因为不愿意出任务和艾瑞大吵一架,为此被扣的三个月奖金。   可江鹤苓一直都觉得关系不好是表象,用来迷惑人的假象。   所以他需要了解真实,才好逐个击破。   沈林要调查闻弈在联盟联系了谁,并不好查,他找不到突破口,可他没想到闻弈会再次联系联盟,给了他机会。   沈林跟了他一整天,他什么都没做,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江鹤苓身边,如果有人在江鹤苓身边,闻弈就会离得远一点,安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身边没人,他才会靠近,和江鹤苓说说话,偶尔会突然亲他,在江鹤苓点他的时候,他又笑着退开。   直到沈数说渡口的事情顺利解决,他们今晚就离开这里,去塔索斯岛,闻弈离开了江鹤苓身边,用他的通讯器向外发出了通讯请求。   从走出江鹤苓的房门开始,闻弈就察觉到沈林就一直盯着他,眼中的敌意与提防也不加掩饰。每一个眼神都在写着“你最好老实点,不要搞小动作。”   可他还是联系了石清,因为他有些事情必须确认。   时间紧迫,他没有去和石清寒暄,直接问道:“你上次说,露汀镇的调查牵扯到了联盟内部的人,这个人就是江启元的秘书吗?”   他问的直白,石清也回得明了,脱口而出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闻弈紧盯着屏幕里石清下意识露出的惊诧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演的。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沉默片刻又问了一些细节,比如找到线索的时间,和找到证据的时间。   其实不用石清回答,闻弈已经可以确定,早在二区的人将这场针对江启元的调查摆到明面上时,艾瑞上校这边就已经收到了风声。   作为同盟者,他应该要提醒江启元的,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显然是没有这么做。   心念电转间,闻弈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江鹤苓昨天和他说了那么多,又为什么来向他打听艾瑞。   他本该因为江鹤苓变得坦诚而高兴的,可是他不傻,听得出江鹤苓有意无意地试探,这让他感到疲惫和难过,所以他用亲吻结束了那场谈话。   一整夜没睡着的结果就是,闻弈头一回对政治如此上心,他把江鹤苓给他的消息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几遍,不难猜到整件事的因果关系,也不难猜到艾瑞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你的秘密任务结束了?现在这是要接手这件事儿的调查?”石清没有怀疑闻弈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甚至还随口做了一个猜测。   闻弈嘴唇张了张,旋即点了下头:“算是吧。”   “难怪你又跑到第八区去了。”石清挑起眉梢,用揶揄的语气又说,“不是说再也不想去第八区吗?”   闻弈心头一凛,立即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第八区?”   “啊?”石清愣了片刻,然后说,“这个案子有个关键人物就在第八区啊,你既然要调查,不肯定是在第八区。”   自从离开利斯坦,闻弈每一次和石清联系他都有做定位干扰,他知道石清是黑客出身,有破解的能力,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现在石清知道他在第八区,给出的解释也很合理。   如果他在解释之前没有片刻的停顿的话,闻弈可能就信了。   石清算是闻弈在联盟关系最好的朋友,他技术好,性格也好,不像联盟其他人都有很强的防备心,所以闻弈乐得和他相处,后来又一起经历过生死,关系就更好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石清,可在昨晚反复思量的时候,他怀疑了。   根据江鹤苓给出的消息,他的行踪泄露是因为孙平,可孙平负责的只是二区边境的路线,离开利斯坦去到沈问轻在第八区的别墅,是没被其他任何人知晓的。   在遇袭之后,闻弈第一个怀疑的是江鹤苓身边的人,可是这些怀疑在他从江鹤苓口中得知联盟变数之后,都被打消。   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他自己身上,他联系过石清。   所以他现在才会联系了石清,询问孙平事件的细节,也是想要印证石清是否参与了泄露行踪。   现在都得到了证实。   孙平被调查,江启元被停职,其中大概率有艾瑞上校的漠视与推动,而江鹤苓第二次遇袭,是因为他联系了石清,被石清定位。   闻弈忽然有点想笑,笑自己,也笑这让人无奈的命运。   片刻的自惭之后便是一阵阵的烦躁。   没等石清再说什么,闻弈抬手便要挂断通讯。   可当他抬眼时,却对上了石清格外凝重的神色,石清抬手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屏幕上跳出一串字符。   那是他们特工组专用的一组密码,意为被入侵,有人在尝试监听他们的通信,就在闻弈附近。   闻弈眯起眼尾,瞥了一眼时间,然后迅速掐断了通讯。   通讯时间两分半,还在控制之内,就算是石清也无法再这么短的时间内精准定位他的位置。   其他声音消失,室内变得寂静,闻弈没有动,敛眉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他靠着窗静坐了许久,才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房间没一会儿,他便瞥见了不远处的沈林,这一回闻弈没有避开,而是直接朝着沈林走去。   沈林警惕地盯着他,随着闻弈越靠越近,他的眉头也越来越皱,直到闻弈停下脚步,开口说了句话,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   “刚才试图监听我的人,是你?”   稍纵即逝,但闻弈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微表情,所以不需要沈林再说什么,闻弈勾起一侧嘴角,轻笑一声:“是你自己做的?还是江鹤苓让你做的?”   沈林没有回答,冷哼一声道:“我劝你不要耍花招,就算你的信息素再有用,只要你带来威胁,少爷一样不会留着你。”   被沈林阴鸷的目光瞪视,凶狠的威胁,闻弈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眼睫幅度很小地眯了一下,深蓝近黑的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默然片刻,闻弈嘴角咧开,轻声笑起来,他把方才用过的通讯器拿出来,在沈林面前转了一转,然后随手一扬。   “砰——”一声枪响猝然乍起。   那半圆形的手环被子弹贯穿,爆成了碎片。   闻弈将右手握着的手枪塞回了沈林腰侧的枪袋。   “放心,我既然和江鹤苓睡了,那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 第48章 你怎么和猫一样   沈数的行动力很强,一天不到,他就弄到了关于闻弈的调查报告。   此时他们正在去往塔索斯岛的渡轮上,江鹤苓因为腺体不适在房间休息,沈婷听闻过来给他做了个检查。   “昨天闻弈又标记你了?”沈婷看着他后颈腺体上还很新鲜的齿印问道。   “没有。”江鹤苓说。   Alpha的恢复能力很强,腺体上的刺穿伤一到两天就会结痂,此时他腺体上伤口明显,是闻弈昨晚反复亲吻又弄伤了的。   沈婷点了点头:“没有就好,你最好不要再让他咬你的腺体。”   “嗯?”江鹤苓喉结滑动,发出一声疑问。   沈婷皱着眉,脸色有些凝重,也有些迟疑,思忖片刻她才开口:“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自从他标记你之后,你就没有再出现过信息素紊乱。”   “嗯。”江鹤苓点了下头。   被标记之后,江鹤苓不仅没有出现信息素紊乱,甚至他的Alpha腺体处没再出现难忍的疼痛,只有偶尔会出现轻微的酸胀感,伴随着一种微妙的空虚感,比他平时因为自身信息素匮乏的感受要好很多。   “这勉强算是一件好事,但是你自体的信息素能量好像在降低。”沈婷的眉头皱得更狠了,她看着江鹤苓,面露思索,像是在斟酌用词,好几秒后她才又说:“Enigma信息素对你腺体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他的信息素竟然能在你的腺体里成结。”   沈婷说着自己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江鹤苓却是淡然接话:“闻弈的确说过,他能够标记alpha。就像alpha标记Omega一样,这应该是enigma的特殊之处。”   “嗯?”沈婷的眉梢挑得老高,“你知道你还让他标记你?”   先前在红尘,听闻弈说他标记了江鹤苓,沈婷只当是咬腺体的暧昧说法,后来用沈数带来的仪器给江鹤苓做了详细的检查,她才知道,闻弈所说的标记,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标记。   Enigma信息素的确特殊,可让沈婷震惊又不解是江鹤苓,既然知道所谓“标记”,他还是让闻弈咬了他的腺体。   “搞搞暧昧也就算了,你竟然让他标记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Alpha啊?”沈婷提高了声音。   江鹤苓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他不太喜欢“搞暧昧”这个说法。   不过他抬眸看了一眼沈婷难看的脸色,没有说话。   其实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江鹤苓有更多的考虑,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   被琴酒信息素裹挟时,在被闻弈受伤又决绝目光注视时,江鹤苓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想太多,他只能看得到闻弈,只能想得到闻弈。   看着江鹤苓木然的表情,沈婷忽然间明白了江鹤苓为什么要带着闻弈,为什么要说让闻弈站在他这边。   “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说幸好这个标记缓解了你的腺体紊乱。”   可是江鹤苓没有再出现过信息素紊乱的症状,并不代表他的状态一直都是良好。   这段时间,江鹤苓一直都有点精神不振,那种倦态挥之不去,即便闻弈在身边释放了安抚性信息素也没有让他好受多少。   久病成医,不用沈婷说,江鹤苓自己也能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说不上坏,但也说不上好。   “咱们这会儿条件有限,我也不能确定后续会不会发生其他的异变,所以你不要再让闻弈咬你,标记你,看看标记消失之后的情况。”沈婷语气沉重,“剩下的,等过了边境再说。”   江鹤苓应下了,沈数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进来的。   “江哥,你要的资料我查到了。”   见他这么快拿来闻弈的资料,江鹤苓都有些惊讶。   “这么快?”   “嘿嘿。”沈数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卷毛,笑着说,“之前就调查过,就是还有一些资料没拿到。”   江鹤苓眉梢挑了一下,旋即问道:“你四哥让你查的?”   沈数笑着点了点头。   江鹤苓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接过沈数递过来的掌上电脑,低头查看。   沈婷没走,在他阅读时也探过头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看到页面上的内容,沈婷本想问沈数,四哥为什么突然要查闻弈,复又想到沈问轻是个腹黑多疑的性子,在得知江鹤苓回一区时身边会跟着一个艾瑞的人,他肯定是要知己知彼的。   这份资料比当初江鹤苓调查得要详细得多,包括闻弈进入联盟前的种种。   闻弈出生在第八区,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十四岁之前一直生活在第八区的九区难民收容所,后来到了年纪,从收容所出来,在尼厄区外围干一些跑腿杂活谋生活。   一直到十六岁分化,遇上了来执行任务的艾瑞,就被艾瑞带回了联盟。   这部分和当初江鹤苓查到内容大差不大,不过沈数这份显然更详细,补充了闻弈分化的细节。   闻弈分化时,enigma信息素暴动,引起了周遭的Omega群体发情,是艾瑞上校及时反应,驱散人群,控制闻弈,不然后果不会是只有几个Omega受伤这么简单。   而闻弈也因为信息素暴动,身体无法承受一度陷入了休克状态,差点死亡,是艾瑞救了他一命,并且把他带离了第八区,之后闻弈就顺势留在了联盟。   “原来艾瑞还是闻弈的救命恩人啊,难怪闻弈会替艾瑞卖命。”沈婷感慨道,“所以说,他们关系不和只是表面现象。”   说完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鹤苓,“既然有这层关系在,你还要怎么让他站在我们这边?”   江鹤苓没说话,仍然注视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资料,片刻后他侧眸看向沈数:“他被艾瑞带走的前两年,没有任何资料吗?”   沈婷愣了愣,旋即便看到屏幕上关于闻弈被带回联盟的在资料里,有两年时间的空白。   闻弈被艾瑞带回联盟是在五年前,但是联盟的资料却是从三年前开始,这中间的两年,没有任何记录。   “我黑进联盟系统里翻了又翻,那两年间只有艾瑞的邮箱里有两份邮件是和闻弈有关的。”沈数说着皱了皱眉,“那两份文件已经被粉碎了,我摸到了源头,就是还没黑进去。”   沈婷闻言挑起了眉梢:“还有你黑不进去的地方?”   沈数可以算得上是一区首屈一指的天才黑客,在网络世界可谓是来去自如,当年沈问轻能够一举攻破曼德研究所将那些秘密实验调查清楚,就数沈数功劳最大。   “谁说我进不去,”沈数说,“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多长时间?”一直专心阅读的江鹤苓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向了沈数。   “嗯……一周吧。”沈数说。   江鹤苓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似乎不太满意他这个时间。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两年他应该是在被带去研究了吧,他毕竟是enigma。按照联盟对enigma的管制,一定是确定他安全无害才会放他出来。”沈婷说。   江鹤苓不予置否,沈婷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   “enigma是什么?”沈数问道。   “嗯……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变异的腺体。”沈婷解释道。   沈数脱口问道:“联盟也在搞什么进化研究?”   沈婷瞥了他一眼,心念电转间就明白过来,沈数这是想到了当初曼德研究所的研究,以及那两位腺体变异的奇迹alpha。   “Enigma的腺体,应该是一种自然进化。”沈婷淡声道。   沈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江鹤苓又把那份资料翻了翻,沉默片刻后,他对沈数说:“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沈数离开江鹤苓的房间没多久,他们就到达了塔索斯岛。   在这里,江鹤苓见到了江家的管家,张叔。   张叔在江家待了大半辈子,一生未娶,几乎把江鹤苓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阔别月余,又听说这一路并不安全,张叔一见到江鹤苓,差点老泪纵横,全然靠着教养没有过分激动,只是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上上下下把江鹤苓看了个遍,确定他安然无恙,才算是松了口气儿。   塔索斯岛还在第八区境内,依然鱼龙混杂,这里没有完全开发,附近海域甚至还有鲨鱼出没,交通并不便利。   早些年,沈问轻在这里捣毁了一个走私枪支的窝点,勉强清出了一片安全地带,同时他也意外得到了一条通往一区的边境月牙岛的航线。   这条航线除了那伙名为“利刃”的走私犯了解,就只有零星几个人知道,当初听闻江鹤苓要秘密回到一区,沈问轻便让他从第八区绕行,经由这条隐蔽航线到月牙弯,进入一区境内。   长途跋涉,又深思熟虑,江鹤苓身体的疲倦感越发严重,下船时吹了海风,引发了不算严重的轻咳,和张叔叙旧之后,他便回到了房间休息。   张叔还把那只叫做阿尔法的橘猫给带来了,听说是路上有些不习惯,一直有些精神恹恹,也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江鹤苓挺想它的,但实在疲惫也就没去找。   沈林给来给他送早餐时,阿尔法已经循着味儿溜到了江鹤苓的房间。   约莫是长途跋涉,阿尔法有些不适应,比在联盟时消瘦了一圈,但还是很胖,跳上江鹤苓膝头时,踩在他大腿内侧,疼得江鹤苓轻嘶出声。   “怎么了?”沈林立刻关切问道,“需要我带它走吗?”   “不用。”江鹤苓抱着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让它待一会儿。”   江鹤苓腿根的疼痛,归根结底,罪魁祸首不是猫,是闻弈。   想到这,江鹤苓忽然发现,自从下了船,他好像就没见到闻弈。   “闻弈呢?”江鹤苓问。   沈林动作一顿:“沈婷让他住在隔壁房间了。”   江鹤苓心中讶然,闻弈会这么听话地独眠?   “我已经查到了他之前联系了谁。”沈林将热牛奶放在江鹤苓手边,然后将他的调查结果一一汇报。   在闻弈联系联盟时,沈林的监听没有成功,但根据信号节点,沈数还是查到了信号源,从而根据调查,确定了闻弈联系的人是石清。   毕竟根据资料显示,在情报部门,唯一和闻弈关系不错的人就是石清。   听到这个名字,江鹤苓心里就自动浮现出先前沈数送来的调查报告里,关于闻弈和石清之间的关系。   “在第八区,应该就是他泄露了你的行踪。”沈林猜测道。   江鹤苓不予置否。   不用沈林说,江鹤苓也能猜得到。   从始至终,江鹤苓都不觉得闻弈会故意泄露他的行踪,引来危险,所以只可能是石清利用了闻弈。   江鹤苓又问了几句关于闻弈今天联系石清的细节,沈林都一一作答。   听完闻弈联系石清前后的反应,江鹤苓很轻地勾起嘴角。   看来闻弈已经知道他自己被利用的事儿。   怀疑一旦被坐实,信任便岌岌可危。   对石清是这样,对艾瑞也是这样。   “他们联系说了什么,我没能查到,时间太短截取通信没有成功。”沈林低头说道,面上懊恼一闪即逝。   江鹤苓看了他一眼,又问:“你被他发现了?”   沈林浓黑的眉头皱起,为自己的能力不济感到羞愧。   江鹤苓却是忽然露出浅笑,他掌心来回抚摸着阿尔法的脑袋,放松的橘猫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你不用再去盯着他了,他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   沈林猛地抬头,嘴唇嗫嚅还想说什么,但瞧见江鹤苓脸上似赞许似骄傲的笑容,到嘴边的话便如鲠在喉。   “出去吧。”   “是。”   江鹤苓垂眸看了看眯着眼睛打呼噜的阿尔法,又对沈林说了一句:“去给我拿一瓶琴酒过来。”   “少爷,您现在的身体不能喝酒。”沈林说。   江鹤苓笑着挑眉:“谁说我要喝?”   沈林不明所以,就见江鹤苓挠着阿尔法的下巴,低声说:“我拿来哄人的。”   闻弈的确心情很烦闷,既因为石清的背叛,也因为江鹤苓的试探。   或许是因为距离边境越来越近,一些闻弈下意识忽略的问题,变得清晰可见,无法逃避。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鹤苓。   沈婷把他安排在江鹤苓隔壁的房间,他也没有提出异议,更没有去缠着江鹤苓要同床共枕。   可是江鹤苓似乎很有异议。   此时还没天亮,轻纱似的月光从阳台投进来,闻弈躺在床上,望着树梢上的圆月,颇有些辗转反侧的意思。   那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橘猫就是在这个时候跳上他的窗台。   和初见时,橘猫似乎是瘦了一点,脖子上多了个黑色的皮质项圈。   闻弈隔着玻璃看了它一会儿,见它没有离去的意思,便想下床打开窗,可他一靠近,那只橘猫便受惊似的跳开,跳回到隔壁房间的阳台,从窗户缝里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闻弈在原地驻足,目光越过阳台,紧盯着隔壁房间窗户漏出的一抹光亮,他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江鹤苓睡觉没有关窗户的习惯了。   他在等猫。   闻弈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直到那橘猫就又钻了出来,一人一猫隔着阳台对视片刻,那橘猫弓起身子,跳向了闻弈。   轻风浮动,闻弈嗅到了淡淡地潮湿玫瑰信息素的味道。   “他还没睡吗?”闻弈低声问了一句。   他想要伸手去抱那只猫,橘猫却躲开了,径自从打开的窗户跳进了闻弈的房间,然后跳上他的床,挑挑拣拣在闻弈的被窝里蜷着身子趴下了。   闻弈:“……”   闻弈看了它几秒钟,然后走回床边,在橘猫的另一侧躺下,鼻尖的潮湿玫瑰信息素很快就被琴酒味儿取代。   橘猫似乎是待够了,伸了个懒腰就又从窗户跑走了,看方向这又是回到了江鹤苓的房间。   没过多久,那橘猫又去而复返,带来了淡淡地潮湿玫瑰信息素。   这一回橘猫似乎是变得大胆了,蹭进了闻弈的臂弯里,脑袋蹭在他的腺体上嗅来嗅去。   闻弈被它湿软的鼻尖蹭得有些痒,鼻间都是它身上的两股信息素融合成的玫瑰酒味,迷迷糊糊间,闻弈忽然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江鹤苓不会是在用这种方式蹭他的信息素吧?   闻弈觉得自己脑子坏了,可是在橘猫又一次回到江鹤苓的房间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跟着跳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江鹤苓面对着窗台侧躺在床榻之上,睡衣因为惯性下落,露出他余痕未消的粉白胸膛,以及那诱人珠红。   见到闻弈时,他脸上没有丝毫诧异的表情,仿佛等候多时。   “你怎么和猫一样,这么喜欢翻我的窗户?”江鹤苓微微提起嘴角。   闻弈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他开合的粉唇上,转瞬间便飞身奔至床边,把他压回了被褥里。   “谁让你睡觉不关窗。”   浓郁的琴酒信息素将江鹤苓包裹,闻弈身躯火热又带着夜风独有的凉,叫人冷静又叫人疯狂。   “关了窗,你还怎么来偷情?” 第49章 你可以   听到这句偷情,闻弈已经可以肯定江鹤苓是在等他,这让他疚心疾首的感受缓和了不少。   他不再多言,用吻堵住了江鹤苓的唇。   信息素愈发浓郁,琴酒味弥漫在整个房间,完全压过了属于江鹤苓的潮湿玫瑰气息。   江鹤苓默默承受着他的吻,在闻弈舌尖顶*他上颚的时候,溢出两声轻哼。   闻弈爱听他的喘息,也爱听他的呻吟,这个吻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有些凶狠,江鹤苓被掠夺氧气,也被掠夺情绪,他好像从这一个吻里品出了闻弈低迷沉痛的心情,他垂在身侧的手抬起,落在了闻弈的后颈,撸猫一样轻抚。   闻弈动作顿了一瞬,感受到江鹤苓五指穿过他略长的发丝,按着他的后脑,开始回应他的亲吻。闻弈吻得更凶了。像是要将江鹤苓的双唇都吞进肚子里。   室内的气氛逐渐旖旎,响起的喘息也越发粗重。   直到阿尔法跳上桌子打翻那只高脚杯,重物落地声和尖细的猫叫声响起,床上的两人才从情欲中短暂回神。   玻璃杯在地毯上摇晃,流出的液体咽湿了那片区域,留下浅而透明的黄色湿渍,阿尔法蹲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玻璃杯摇摇晃晃,小脑袋也跟着转来转去。   闻弈瞧见桌上开封的酒瓶,转头问江鹤苓:“你还能喝酒?不是都咳嗽了吗?”   “没喝,闻个味儿。”江鹤苓还没从亲吻中恢复,嗓音低柔喑哑,嗡里嗡气儿的像哼哼。   闻弈的视线落在他红肿的双唇上,复又低首,鼻梁蹭着他的鼻尖。   “我检查一下。”   说完他便又吻了上去,舌尖顶进江鹤苓的口腔,吻过他的牙齿,上颚,尝遍每一个地方,只尝到了满口的玫瑰酒味儿。   江鹤苓又乱了呼吸,无知觉张了嘴,仰头,闻弈又忽然退开,眸光落在他饱满的唇瓣上,艳丽的红色泛着亮晶晶的水光。   的确没喝酒,但现在江鹤苓脸颊飞粉,皮肤发烫,犹如微醺。他半抬眼皮,用迷离的目光望向闻弈,问他:“有结果了吗?”   闻弈又低头,含着他的唇缓慢地磨:“忘了,再尝尝。”   江鹤苓失笑,偏头想躲,闻弈便吻他的脸侧,下巴。   在地毯上玩酒杯的阿尔法试探着伸出舌头,要去舔杯子里剩下的酒水。   “阿尔法。”江鹤苓余光瞥见,便开口喊了一声。   阿尔法听到声,转头看向他俩,又大又圆的黑眼睛清澈无辜。   “你不能喝。”江鹤苓说。   闻弈转头看向那只傻猫,心说这猫应该听不懂,却没想阿尔法盯着江鹤苓看了一会儿,张开嘴发出一声低柔的猫叫,像撒娇。   “不可以。”江鹤苓又说。   阿尔法仿佛真的听懂了,规规矩矩地坐在地毯上,没再试图尝一尝酒香。   闻弈挑起眉梢:“它能听懂你的话?”   江鹤苓不置可否,喉间发出一声类似“嗯”的气音。   阿尔法坐了没一会儿,便跳上床,踩在闻弈的胳膊上,将脑袋凑到他的颈侧,一耸一耸地轻嗅着。   “它这是在干什么?”闻弈问江鹤苓,“看我能不能喝?”   “……”   江鹤苓勾起猫脖子下的项圈,挠了挠它的下巴,然后拍了一把猫屁股,把它赶下了床,转头义正词严对闻弈说:“看你是不是好人。”   闻弈挑眉不语,起身将掉在地上的酒杯捡起来,距离拉近,酒香便在信息素的气味中变得明显,闻弈微微低头,很轻易地就嗅到那股和他信息素如出一辙的酒香。   所以江鹤苓还是很需要他的信息素。   是因为临时标记?还是因为江鹤苓自己。   闻弈的心情忽然有点复杂,甚至有点心酸,他想开口问一个答案,却在对上江鹤苓视线的时候放弃了。   有时候,糊涂一点或许会更快乐。   他走回床边,又把江鹤苓压了回去,将偷情坐实了。   “闻什么酒香,吻我才能快活。”   快活吗?   在临时标记没有消失之前,每一次靠近闻弈,江鹤苓都是快活的,亲吻,抚摸,做嗳,都是极快乐的事情。像是毒药一样让人上瘾,让人迷离,让人忘乎所以。   就算江鹤苓还记着沈婷的叮嘱,可还是让闻弈闹到了最后。   或许是压抑太久,闻弈比任何一次都要失控。意乱情迷的时候,Enigma在本能的驱使下,想要完全的占有江鹤苓。   当体内生/Z/腔随时都可能被刺穿的时候,江鹤苓在疼痛中清醒,本能地挣扎想逃,闻弈如梦初醒,他把江鹤苓困在怀里,放缓速度,远离了他的禁区。   高朝的时候,闻弈本能地俯首在江鹤苓后颈,犬齿想要刺穿皮肤进行标记,但江鹤苓没让,反而给他套上了一个金属项圈。   金属的冰冷触感让闻弈从情*中清醒,他垂眸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眸底颜色转深。   这项圈是金属制的,约莫半指宽,通体银黑,显然不是宠物项圈,而是一个佩戴式的抑制剂,作用类似于被淘汰的止咬器,用来抑制alpha的犬齿冲动,避免腺体标记。   闻弈不笨,他只是不想去想那么多。   讲的好听是活在当下,讲的难听就是没有远见,甚至有点逃避的意思。   江启元和艾瑞之间的关系,他不清楚吗?   清楚。   同时他也清楚这是他无法左右,无法改变的事,所以他不去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   等到真的到了不得不面对的那一天,或许他就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了。   也许那一天不会到来,他可以顺利地把江鹤苓送回一区,然后就只需要考虑自己如何申请调职,留在江鹤苓身边。   可是世事无常,多的是事与愿违。   孙平被牵扯进走私案中,让联盟的局势紧张,也让闻弈和江鹤苓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   尽管现在一片祥和,和他们彼此都知道,平和温情的表皮下,是暗流涌动的试探与怀疑。   闻弈明知道江鹤苓是不想让他标记,却仍然舍不得捅破这层窗户纸,沉默地凝视江鹤苓好几秒,他放弃了质问,玩笑一般将这事儿揭过。   “这是干什么?也把我当小猫吗?”   江鹤苓笑,扫了一眼闻弈高大的身躯:“你算什么小猫。”   “上回还说我是合格的保镖,今天就猫都算不上了,”闻弈将脑袋埋在江鹤苓的颈侧,意味不明地低声问道,“所以少爷,您到底是把我当保镖,还是什么猫猫狗狗?”   江鹤苓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抬起眼尾反问他:“你觉得保镖能上我的床吗?”   闻弈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抬起头,对上江鹤苓近似温柔的眼神。   “保镖不可以,”他瞥了一眼在地摊上打滚的橘猫,“猫猫狗狗可以?”   江鹤苓抿唇笑了一声,抬起下巴吻在他嘴角:“你可以。”   闻弈被哄好了,就为江鹤苓这一句“你可以”,他心甘情愿地戴上这和猫项圈差不多的项圈抑制器,克制住他想要标记江鹤苓的欲望。 第50章 听你说声爱   到达塔索斯岛的第二天,江鹤苓一行人就该乘坐快艇从秘密航线进入一区的阿立拉群岛的一座叫作月牙弯的岛屿,但因为江鹤苓说不着急离开,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又在塔索斯岛留了两天。   这两天,闻弈一直和江鹤苓待在一块,脖子上的项圈他也没有摘下来。   沈婷过来给江鹤苓做例行检查的时候,瞧见闻弈脖子上的东西,本来还想夸这俩人懂得分寸,然而等她给江鹤苓量了体温,到嘴边的夸赞瞬间变成了谴责。   那晚闻弈弄得有点狠了,江鹤苓受了凉,不仅咳嗽变得严重,还有些持续的低烧。   尽管江鹤苓说没什么,但闻弈很是心疼,也很是后悔,对上沈婷谴责的视线,只能摸着鼻子在一旁装乖狗。   后来闻弈就没有再和江鹤苓一块睡了,他知道江鹤苓是真的不习惯和别人同床共枕,夜里睡不安稳,时常翻身就容易受凉。但闻弈又舍不得离开他,只好把沙发搬到床边,自己睡在沙发上陪着。   或许是因为自己让江鹤苓受了凉,沈家三子和管家张叔看他的眼神都很不友好,闻弈知道他们还在防备自己,也不自讨没趣,在他们来找江鹤苓的时候,会自觉回避。   江鹤苓本来觉得不至于如此,但他让沈数查的事情的确不太方便让闻弈知道,也就随他去了。   沈数虽然和江鹤苓说的是一周之内攻破艾瑞邮箱里的那两份文件来源,但其实他只花了三天时间。   江鹤苓退烧之后没多久,他就通过文件的来源,恢复了文件的部分内容,还根据内容确定了最初始的IP,从而定位到文件发送源头的具体位置。   是第八区科学院在中山岛的附属分院,主要研究信息素作用方向。沈数搜罗了关于这个中山分院的信息,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分院各方面研究成果都平平无奇,但他们的安保系统不可小觑。   沈数黑进了他们的系统,翻遍了能翻到的文件都没有看到和闻弈相关的信息,后来根据Enigma这个关键词,找到了内网的突破口。   看到那熟悉的加密模式,沈数眼睛都亮了,又喜又惊。   喜是因为其内部网络的加密模式和当初做人体实验的曼德研究所的防御网有些类似,沈数破过,惊则是因为他以为曼德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看到这熟悉的加密模式,他担心还有漏网之鱼。   江鹤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可以肯定,这里就是联盟研究管控Enigma的地方。   艾瑞邮箱里那两份文件,正是不同时间段闻弈的体检报告。更久远的那一份报告上,闻弈的信息素能量异常,末尾批注是“对信息素的控制力明显加强,但仍然意识模糊”,后一份则看起来正常得多,批注显示“有治愈可能”。   想来闻弈应该也是经历过信息素暴动,不过被很好地控制住了,现在他变得和常人无异,成为了艾瑞手上最锋利的刀。   江鹤苓交给沈数的任务并不是找到联盟对Enigma的研究地址,而是让他清除联盟内部,关于闻弈Enigma身份的所有信息。   沈数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办了,不过没能成功,中山研究院的防御系统是曼德研究所的升级版,就算沈数黑进去了,浏览权限也很低,找到关于Enigma的文件也因为没有权限无法操作。   “对不起,江哥,我可能没办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事儿。”沈数有些懊恼,“这研究院的防盗系统有点烦,我没有权限操作。”   江鹤苓没说话,凝着虚空某一点皱眉沉思着。   沈数也不再言语,他微低着头,用眼尾觑着江鹤苓的表情。   其实他很好奇江鹤苓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常年跟在沈问轻身边,问了也没有答案的教训让他不敢轻易开口。   默然好一会儿,江鹤苓才又问:“你刚才说,进入系统之后,需要获取一定的权限才能操作?”   沈数点头,脸上表情依然透着烦躁:“这个权限也有一定的限制,他们对主机设置了‘孤岛程序①’,外部网络链接基本没可能通过,只能用他们的内部网络打开缺口。”   江鹤苓看了他一眼说:“你的意思是说,要进到研究院里内,才有可能删掉这些内容?”   “嗯。”沈数说,“只要给主机插上移动U盘,就可以进行摆渡攻击。”   摆渡攻击就是利用U盘作为“渡船”,间接的利用木马构建短暂的桥梁,连接孤岛,从而有操作的可能。   江鹤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沈数犹豫许久,还是开口喊了一句“江哥”,犹犹豫豫地说:“四哥让我来接你回去的,他不会同意让我去联盟干这件事儿的,当然,我不是害怕有危险,就是……”   后面的话沈数不说,江鹤苓也懂。   沈数到底是一区沈家的人,又是和沈问轻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先不说这件事儿的危险程度,就是但凡泄露出一点风声,都会影响联盟此时的平衡。   江鹤苓笑了笑说:“这事儿我会去和四哥说的。”   沈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要沈问轻同意,他是很乐意出这趟任务的,他虽然觉得这个孤岛系统有点烦,但也觉得有挑战性。   江鹤苓没辜负他的期待,转头就让沈问轻答应帮忙。   沈问轻这个人看起来冷,其实相当护短,还很心软。江鹤苓喊两声“四哥”,又说一句“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沈问轻的拒绝就变得松动,江鹤苓再接再厉,又拿出幼时玩象棋赢过他得到的一个承诺,就让沈问轻再说不出什么拒绝,只说这件事他来安排。   第二天,沈问轻就说他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去帮他走一遭。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消失无踪的前白鸽代号为Z的A级杀手宋照隐。   收到信儿的沈数很是震惊,一是因为沈问轻找来的人是他的熟人,二则是因为这事儿也侧面反映出了江鹤苓对闻弈的重视程度。   沈数不明白江鹤苓是为了什么,沈婷却是猜到了七八分。   江鹤苓要让闻弈站在他这边,也就是说要让闻弈背弃联盟。   按照联盟对Enigma的管控程度,背叛联盟的Enigma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抹杀。   八大区在Enigma的处理上有着无言的默契,只要闻弈Enigma的身份曝光,不管他在哪个区都会被当作危险分子,这不是什么好事,也不利于闻弈之后的生活。   江鹤苓要把闻弈留在身边,就必须斩断他和联盟之间的所有关系,首当其冲就是要处理他Enigma的身份可能带来的风险。   毕竟如果闻弈真的背叛艾瑞,他的身份就会成为艾瑞掌控他的把柄。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感情也就变得不那么牢靠。   “既然四哥已经安排人去做了,我们是不是该动身去月牙弯了?”沈婷端着一杯加奶的咖啡走到江鹤苓身边。   穿着休闲家居服的江鹤苓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膝上搭着一条米白色珊瑚绒毛毯,阿尔法蜷在他腿上,眯着眼打呼噜,而江鹤苓则是远眺着落地窗外的海面。   “最近天气不好,不太适合出海。”江鹤苓说。   远处天空昏暗阴沉,积雨云几乎与海面相连,蔚蓝色的大海也变得浑浊深沉,的确算不上好天气。   但塔索斯岛的距离月牙弯只有一百海里,只要不是正在狂风暴雨,他们半天就能通过那条秘密航线进入一区的月牙弯。   沈婷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暗色液体刚一入口,沈婷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古怪。   “闻弈这是放了多少奶,这么腻。”沈婷嫌弃地将咖啡杯放到江鹤苓手边的茶几上,“他是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喝牛奶吗?”   江鹤苓抿唇笑了一声,视线从远方收回,转而投向了水吧台的方向。   闻弈这两天闲着无聊,爱上了给江鹤苓煮牛奶。方才见沈婷过来,闻弈就识趣地去给江鹤苓热牛奶去了,还顺手给沈婷冲了一杯咖啡,只不过他可能没考虑沈婷的口味。   “我看你就是牛奶喝多了,把脑子糊住了。”沈婷吐槽了一句,循着江鹤苓的视线看去,隔着玻璃制的阻隔墙,可以看到闻弈正在水吧台忙碌,他眉心轻蹙,双目紧盯着锅里的牛奶,这架势不像是热牛奶,倒像是做炸弹。   “联盟最近派了不少人进入第八区,说是为了抓孙平那案子的关键人物,其实就是在找你。”沈婷缓了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虽然四哥说这条航线隐蔽,但艾瑞毕竟是第八区的人,也不是没可能找到这里,我们耽搁多一点时间,危险就多一分。”   江鹤苓无声地笑了一下:“看来艾瑞应该是看穿了父亲的打算。”   当初和艾瑞合作,江鹤苓就一直提防着艾瑞反水,孙平的事也证实了艾瑞的确狼子野心。   不过幸好,江启元在被江鹤苓提醒之后也做了打算。   彼时恰逢联盟议会轮换,江启元就猜二区的人会在议会轮换期间做手脚,所以他早作了准备。   就算他现在因为手下牵扯进走私案,错失了上任联盟最高领导人的机会,对矿藏的开发推进,他也还是掌控着一定的话语权。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江启元的一番操作下,接替他上任最高领导者的议员,从二区的人变成了一区的人。   换任期限很快就到了,艾瑞应该也是看出来现在再在议会领导者的位置上下功夫没了用处,所以想利用江启元的软肋,江鹤苓来和江启元谈条件。   可是闻弈在这个时候失联了,当务之急他必须联系上闻弈,找到江鹤苓的位置。   “是啊,他肯定也没想到江叔叔留了后手,更没想到,闻弈被你给迷得神魂颠倒,前徒倒戈。”沈婷说着嗤笑了一声,抬起下巴端详着江鹤苓妖精似的脸。   即便带着病容,江鹤苓也是好看的,浑身透着一种脆弱又坚韧的气质,最是抓人。   江鹤苓弯了弯嘴角,又瞥了一眼闻弈,低声道:“倒戈还算不上,还差一点。”   沈婷挑眉:“差什么?”   江鹤苓没答,只是转过眼珠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了一眼。   他双目漆黑,眼神平静无波,却又透出危险的气息。   沈婷见过,就在前几天,沈数查到艾瑞救过闻弈的时候,她问江鹤苓“救命之恩要怎么背叛”,江鹤苓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回答她的。   不过这一回,江鹤苓说话了。他说:“你不是说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吗,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感情也就变得不那么牢靠。”   黑沉沉的云间一道闪电划过,延迟响起的雷声似乎擂在了沈婷心中,轰的一声,让她怔了一瞬。   她没太明白江鹤苓意思,不过不影响她忽然觉得江鹤苓有点可怕。   沈婷带着一肚子无语走开没一会儿,沈林就又过来向江鹤苓汇报信息。   闻弈的牛奶早就煮好了,不过他还是等着沈林离开,才又回到江鹤苓身边。   “都聊完了吧,再来一波,牛奶就又冷了。”闻弈把牛奶递到江鹤苓面前。   江鹤苓接过,似乎是听出来他言语之中的不满,于是道:“其实你不用这样。”   闻弈神色愣了一瞬,旋即便又恢复成方才的若无其事的模样。   “还是算了吧,”闻弈说,“你没瞧见沈家三子看我那眼神吗?仿佛我是什么狐媚惑主的妖妃,他们时刻准备着把我干掉。”   “不至于。”江鹤苓被逗笑,肩膀很轻地抖动,倒是惊醒了蜷在他腿上的橘猫。   “嗯?”闻弈挑眉,俯下身贴近江鹤苓面前,问他:“不至于?是他们不至于把我干掉,还是我不至于是妖妃?”   江鹤苓又一次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不过没等他开口,闻弈又嘶了一声,嫌弃道:“妖妃不好听,爱妃吧。”   江鹤苓:“……”   没好听到哪儿去。   闻弈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他伸出手指轻佻地抬起江鹤苓的下巴,眉眼间一副流氓气儿,甚至还弹了下舌。   “来,少爷叫声听听。”   江鹤苓:“无不无聊?”   “不无聊,”闻弈笑得眼尾弯弯,嗓音低沉道,吐字情深,“能听你说声爱,沈家三子现在要我的命,我也给啊。” 第51章 江粉粉这是吃醋了?   因为他这一句深情告白,江鹤苓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闻弈也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注视着江鹤苓的眼睛,看到他眼里的迷茫无措和细微可查的动容。   他在等江鹤苓一个回答,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回答,可当江鹤苓嘴唇轻动似要开口的时候,沈数去而复返,一声“江哥”打断了他们短暂的僵持。   江鹤苓率先错开视线,转过脸,让自己下巴擦过闻弈的指腹:“什么事儿?”   沈数进门撞见这场面就有点后悔了,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明来意,不过尽量说得模糊了一点:“四哥安排的人联系我了,他就在泥恶之地,叫我过去和他细谈。”   在江鹤苓偏头躲开之后,闻弈一直没有动作,伸出去的手也悬在半空。等到沈数说完话,他才恍然回神,直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下一瞬,他悬在半空的手便被江鹤苓抓住,闻弈一怔,侧眸就瞧见江鹤苓神色不变地,继续对沈数说话:“嗯,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哦……啊?”沈数瞪大了眼睛,看看江鹤苓又看看闻弈,默了两秒才说,“要不我让他过来?他还挺好说话的。”   “没事。”   沈数见他已经做了决定也就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先离开了。   第三人一走,江鹤苓和闻弈之间便又安静下来,他没有松手,就一直抓着闻弈的手掌。闻弈低头看了他两秒,拍了一把猫屁股,赶走了张嘴打哈欠的阿尔法,然后把江鹤苓捞起来,抱在怀里,两人一起挤在沙发里。   “沈问轻这是又给你派保镖了?”闻弈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保镖。”江鹤苓答。   不是保镖是什么,江鹤苓没打算说,闻弈也就没再细问,沉默片刻才道:“你一直待在这里不走,就是在等这个家伙来?”   “算是吧,”江鹤苓仍然说得很模糊,“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处理。”   闻弈没有问是什么事,左右不过是联盟那些破事儿,他听了就烦。   严格意义上来说,试图入侵中山研究院的内网就已经是触犯了联盟信息安全法,更别说,江鹤苓还要试图删掉机密文件。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也不是他的身份应该做的事,所以沈问轻找来了和他毫无关联的前代号Z的A级杀手宋照隐。   自从离开曼德,宋照隐和同样出身白鸽代号为K的A级杀手解恒空,已经完全隐退,很少出现。这一回,沈问轻能让宋照隐出山,倒不是因为曾经带着手下给他们无人问津的婚礼撑场面,而是因为沈数提到的中山研究院拥有和曼德一样的加密方式。   宋照隐曾经因为自身的特殊性被曼德抓去,做了五年的小白鼠,直到解恒空意外因任务进入曼德解救了他。随后沈问轻联合他们一起毁了曼德研究所。   可谁也不知道曼德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又会不会卷土重来,所以当沈问轻提到曼德时,宋照隐才会答应去看一看情况。   江鹤苓是打算和沈数一起去见这个大名鼎鼎的A级杀手,不过沈婷没让,一是因为江鹤苓最近低烧有点反复,身体状况不好,二则是因为根据他们留在尼厄区港口的人汇报,艾瑞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在去往塔索斯岛之前在港口的落脚点,很快就会找到塔索斯岛来。   沈林那会儿来找江鹤苓就是跟他说了这件事儿,还提到塔索斯岛附近出现了几个可疑人物。沈林后来派人去调查了一下,又让沈数拦截了他们的通信,基本可以肯定这些人是来自联盟。   最后,张叔也来劝江鹤苓这个时候不要乱跑,江鹤苓只得作罢,好在宋照隐似乎真的挺好说话,答应直接过来找他们。   夜雨下了一场之后,天空还是昏沉沉的,不过乌云已经比前一日稀薄得多,隐有阳光透出。   江鹤苓要去见宋照隐的事,没有刻意瞒着闻弈,但他也没有打算带着闻弈一起。   这天一早,沈婷要出门采买物资,瞧见闻弈便叫上了他。   闻弈大概是猜到了江鹤苓今天另有安排,思忖两秒便答应了,顺理成章地让沈婷把他支开。   沈林大概是不放心闻弈,也跟着一起,一路上眼睛就没离开过闻弈身上,不过好在他还有节操,在闻弈进商场卫生间的时候,他没跟着进去。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闻弈回来的时候宋照隐还没走,他听见张叔和沈婷说江鹤苓在后院见客,沈数和颜翎陪在左右。   闻弈在走廊上远远地看了一眼,瞧见江鹤苓对面坐着一位英英玉立的青年男人。   那人侧对着闻弈,闻弈只能看到他半张脸。   他额前的黑发理得很短,露出浓黑的长眉,以及一双透着冷感的灰蓝色眼睛,身上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端坐在沙发上颇有几分正襟危坐的意思,但丝毫不显拘谨,反而有种不动声色的淡然。   虽然看不清全脸,但闻弈的第一感觉仍是这人长得不错,和他不相上下,只不过这家伙看着太冷了,肯定不是江鹤苓喜欢的长相。   第二感觉就是这家伙看着温文尔雅但绝对不是好惹的人,不像是军方出身。   刚这么想着,右侧方的花圃里忽然传来的窸窣的动静,闻弈心头一凛,转头望去便见院墙之下闪过一抹暗色人影。   “谁?”闻弈右手扣在腰带之上,没有贸然拔枪。他紧盯着闪动的玫瑰花丛,缓步靠近。   “嗯?”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粉色玫瑰花丛后探出一张陌生的俊脸。   这人长得相当英俊,只是一双眼睛漆黑如深潭,透着股危险气息。   只一照面,闻弈的直觉便让他做出了反应,瞬间拔枪指向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Alpha。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Alpha也做出了回击,长腿横踢扫向了闻弈的手腕,闻弈手腕吃痛,枪从他的手里飞向了草丛之中。   闻弈瞳孔骤缩,心中惊骇不已。   对方的反应和出招都太快了,快得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的反应。   Alpha带着一阵冰冷的玫瑰花香从花丛里闪出来,迎面又是一拳攻来,闻弈收起震惊,抬手格挡,与他赤手空拳地交起手来。   空气气温骤降,闻弈紧皱眉头,那股冰冷的像雪一样的气息在他们周围浮荡,闻弈本能地释放信息素与之对抗。   那Alpha似乎没想到闻弈的信息素强度如此之高,挑起眉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冰雪信息素倏地释放,势要与他一较高下。   闻弈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强悍的Alpha信息素了,甚至比他也不差多少,这种强强碰撞出的刺激感,让他腺体发烫,血液涌动。   一个对视,两人便又你来我往地交起手来。   这一切发生不过几秒钟,但两股强势信息素的碰撞还是引起了花园里其他人的注意。   宋照隐是最先察觉到的,他转头看去,见到熟悉的人手持玫瑰与另一人打得火热,立刻皱眉喊了一句“解恒空。”   他声音不高,不带什么情绪,但解恒空还是听见了,并且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制止。   “放心,我没想杀他。”解恒空面上对着宋照隐的方向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手上却是毫不留情地一记下勾拳挥向闻弈腹部。   闻弈迅速躬身躲避,同时双臂交叉,钳住他的拳头。   “杀我?口气不小啊。”   解恒空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猛地用力抽回手,闻弈也不客气地横扫出击。   他俩打得火热,沈数是急得团团转,看了看江鹤苓,又看了看宋照隐:“不……不制止他们吗?”   江鹤苓望着闻弈的方向没说话,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闻弈会受伤,见江鹤苓默许,宋照隐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三个人像欣赏武打电影一样看着他俩交手。   两人都经过专业训练,又都是一等一的帅哥,打起架来自然也带着赏心悦目的潇洒劲儿。   闻弈出身联盟正规军,他的拳风直来直往,孔武有力,而解恒空曾经是杀手出身,他的招式诡变多端,带着杀人不见血的谲诈,闻弈始终没占到什么便宜,却也没落下风。   “江先生的这位保镖,身手不错。”宋照隐忽然开口夸了一句,“级别应该不低吧。”   这说的是信息素等级。   两人打着打着已经离他们很近了,所以听到宋照隐说的话,都朝这边看了一眼。   江鹤苓望着闻弈抿唇浅笑,只说了一句:“不是保镖。”   正挥拳的闻弈心头一愣,下意识朝江鹤苓看去,解恒空立刻趁他不备攻他下盘,闻弈来不及闪避便顺势倒地。   刚占了一点便宜,解恒空就朝着宋照隐的方向一挑眉梢,像是在说:“现在还身手不错吗?”   宋照隐读懂了他的眼神,一直抿着的唇线微微提起了些许弧度。   就在他俩眉来眼去的时候,闻弈也找了机会反击,他两条长腿横扫,在解恒空躲闪之时,又瞬间变换姿势,横扫改为直踢,挟千钧之力揣得解恒空连连后退。   闻弈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体,冷哼道:“算还你的。”   “好了。”见解恒空还想动手,宋照隐出声制止了。他们可不是来打架的。   解恒空听话的收了手,微俯下身拍掉自己裤腿上的鞋印,然后朝着宋照隐走去。   他手里的几支玫瑰虽然没丢,但已经在打斗中变得残破,解恒空皱着眉挑挑拣拣,勉强挑出来一朵完好的,插在了宋照隐左边胸膛的口袋里。   “这玫瑰来之不易,回去你可得补偿我。”他说。   宋照隐低头笑了一声,眼中柔情从粉嫩鲜艳的花瓣,移向了面前的Alpha。   解恒空想亲他,可背后这灼人的视线太让人烦躁了。   “看够了吗?”解恒空转头看向闻弈,声音蓦地冷下来,“是还想挨揍是吗?”   从刚才停手,闻弈就一直蹙眉盯着宋照隐,直到解恒空开口,闻弈才错开视线冷笑一声:“谁挨打还不一定呢。”   解恒空眯起眼睛,周遭空气又有变冷的趋势。   空气里纠缠的Alpha信息素逐渐弥漫,坐在藤椅上的江鹤苓眉心皱了皱,不太自在地轻咳起来。   “怎么了?”闻弈立刻大步走到他身边,察觉的气温下降,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将江鹤苓裹住。   “别待在外面了,我抱你回去。”   闻弈作势要去抱他,被江鹤苓制止了,他抬眸看向宋照隐的方向,开口道:“那件事希望宋先生再考虑一下。”   宋照隐看了一眼闻弈,转而对江鹤苓说:“不用考虑了,我会去。”   江鹤苓眼睫很轻地动了一下,旋即笑道:“那就有劳了。”   宋照隐:“尽力而为。”   周遭的Alpha信息素让江鹤苓很不舒服,他没再说什么,让沈数替他送客,自己则起身和闻弈一块离开。   等他们走进室内,解恒空才将目光从闻弈的背影收回。   “你答应去,是因为这个人?”解恒空问他。   “嗯,”宋照隐点头,“他似乎见过我。”   解恒空挑了下眉,心念电转间就明白为什么宋照隐忽然变卦了。   “刚才干吗不让我抱你?”进了卧室,闻弈替江鹤苓把脏衣服拿下来,有些不高兴地问,“不好意思吗?”   “……”   江鹤苓:“我自己可以走。”   闻弈笑了一声,没去拆穿他的薄脸皮,一边给他倒热水,一边夸他:“嗯,江粉粉最厉害。”   “……”   江鹤苓斜了他一眼:“闭嘴,再贫嘴就出去。”   闻弈把热水递给他还不忘耍流氓:“你亲我一下,我就闭嘴。”   “……”   江鹤苓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见他不主动,闻弈只好自己凑上去亲了他一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江鹤苓喝了口热水,缓解了身体的凉意,然后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宋先生看?”   闻弈眼尾几不可察地眯了一下,旋即又勾起嘴角,问道:“怎么,江粉粉这是吃醋了?” 第52章 江鹤苓,你走吧   江鹤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闻弈没再贫嘴,默然片刻说:“我好像见过他。”   江鹤苓颇为讶然地微微挑了下眉。   那位宋先生长得年轻,实际年龄却是比闻弈大了一轮不止,两人生活经历更是全然不同,毫无交集,江鹤苓的确是没想到闻弈会见过他。   “准确来说,是见过他的照片和一些影像视频。”闻弈补充道,“在我刚来联盟的时候。”   “刚来联盟。”江鹤苓重复了一遍,心念电转就猜到闻弈说的应该是他被带到中山研究院的时候。   难怪宋照隐会突然改变主意,多半也是通过闻弈的神色察觉到一些端倪,他没有制止那位叫做解恒空的Alpha与闻弈交手,应该也是通过信息素发现了闻弈的特殊。   “当时我刚开始接受训练,偶然间看到过一些训练视频,觉得他很强,就留下了一些印象,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联盟对于Enigma的研究是一级机密,闻弈没想坦白,却也没有撒谎,只是说得很模糊。   他的确只是在信息素测试训练时,从研究员的电脑里看到过一些视频。对于那些视频来源他了解不多,只是偶然看过那么一两次,更不知道宋照隐的身份,但通过方才的会面以及和解恒空的交手,他也不难看出这两个人绝无可能出身军方,更像是手染鲜血的不法之徒,也不知道怎么从良成了沈问轻的人。   闻弈看了江鹤苓几秒钟,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突然找到他们?”   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沈问轻另派杀手来帮忙。   后面这句话他没问,相信江鹤苓也不会说。   瞧见闻弈眼中似有不满,江鹤苓思忖着答道:“有些事,我不方便去做,所以需要他们帮忙解决一些后患。”   闻弈眉心微皱,心头情绪也愈发沉重。   他隐隐有种预感,那两个人要去的地方一定是联盟。   而江鹤苓在联盟要解决的后患,   除了艾瑞,不作他想。   难怪,艾瑞会突然改变命令。   乱糟糟的想法相继在闻弈的脑子里冒出来,那些他刻意忽略的矛盾,不愿面对的抉择,在这一刻清晰可见。   他好像已经到了悬崖边,没办法再闭上眼睛,走一步算一步。   可能是因为吹了风,又或是因为受到高阶的Alpha信息素刺激,江鹤苓又开始咳嗽,并伴随着头晕。   他全身的温度都低于正常体温,偏偏腺体那块温度灼热。   闻弈心头又多了一层阴云。他把江鹤苓抱回了床上躺着,让沈婷过来给他做了检查。   检查完,沈婷给出的结果是江鹤苓受凉感冒了,给他开了一点感冒药和止咳药剂,只说让他早点休息,别再吹风。   闻弈没信,因为他走出房门时撞见沈婷和沈林在长廊尽头吞云吐雾。   两人说了什么闻弈没听见,只是瞧见沈林和沈婷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眉宇间笼着烦躁与隐忧。沈林走的时候,沈婷还从他手里弄了根烟给自己点上了。   闻弈沉思片刻,抬步走了过去。   “没想到你还会抽烟。”   沈婷姿势娴熟地点了烟,看了他一眼道:“以前抽,现在改喝咖啡了,这东西对身体不好。”   闻弈:“咖啡就对身体好?就该和江鹤苓学学只喝牛奶。”   沈婷闻言侧眸,哼笑一声道:“你以为江鹤苓是喜欢喝牛奶啊,他那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闻弈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他的Alpha腺体发育不完善,小时候就身体就不好,免疫力低下,缺乏各种维生素,所以在饮食上,通常都是看他缺什么,而不是他想吃什么。”沈婷语气变得怅然,“后来他身体稳定了一些,才会偶尔放肆吃一点蛋糕甜食什么的,但也不能多吃。就你上回做的那蛋糕,他吃完之后胃难受了两天。”   闻弈眉心一皱:“他并没有吃很多。”   沈婷:“是不多,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会造成负担。”   闻弈无言,心中既担忧又懊恼。   空气里浮荡着烟草味和花园里的玫瑰花香,以及海岛特有的湿咸气息。或许是因为阴天的原因,两人沉默地站在走廊下,连空气都变得沉闷。   “现在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沉默了几秒钟,闻弈直接开口问道。   沈婷吸烟的动作一顿,侧眸看了一眼闻弈,没说话。   “他现在这样,真的是因为感冒?”闻弈问。   “不然呢?”沈婷反问了一句。   见闻弈眼中担忧明显,她缓慢地吐出烟圈,思忖片刻,换上一副惆怅的口吻说:“其实我说不好他具体的情况,目前看来,他只是信息素能量有些过高,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你也知道,他的Alpha腺体毕竟和常人不同,这里条件有限,无法做更详细的检查,只能等回到一区再说。”   沈婷眼角瞥了一眼闻弈,棕色的眼珠里流转着昏暗的光,旋即故意拉长的声调:“可是一等再等,他拖到现在也不走。”   她这话提醒之意分外明显,可闻弈像是没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半垂着视线,目光凝着虚空某一点默默不语。   沈婷在心里啧了一声,决定打直球:“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走吗?”   闻弈回神,缓慢地抬起眼皮侧眸望向她:“为什么?”   沈婷笑而不语地看了他好几秒,才又转开视线望向海面,道:“他说天气不好,不适合出海。嘁,我看都是在放屁。”   闻弈也不觉得这是真正的理由。   毕竟这天气还没到狂风暴雨的地步,完全可以在无风时离开。   海风拂面,香烟上的火星变得明亮,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散开。沉默了好一会儿,沈婷低而缓的声音才又响起,似是解释又似提醒。   “把他送上船,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闻弈眼睫很轻地颤了一下,这下是确定了沈婷的言外之意是他所想的那般。   她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江鹤苓对他有情,所以故意拖延。   只是她这番话吐露的时机有些太微妙了。   沈婷说完发现闻弈没有什么反应,侧眸望去,就见闻弈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被夜色覆盖的海岛方向,吊顶的灯从他头顶落下,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强烈的明暗对比下,他神情肃穆好似一座无悲无喜的雕像。   沈婷忽然觉得闻弈像是因她的话触动失神怔楞,又像是无动于衷,故作深沉,或许有所动容,但不足够。   手里的香烟正好燃尽,沈婷碾灭烟头,无奈地摇头叹道:“算了,随他去吧,他难得任性。”   闻弈的呼吸蓦地沉了一瞬,像是终于被触动一样,   沈婷懂得点到为止,说完这话,没再多留,转身回到了回到室内。   夜风依旧,树叶摇晃着发出簌簌声响,零星树叶被风卷起又下落,闻弈仍然站在原地,直到空气里残留的烟草味被风吹散,变得稀薄。   四下寂静,可闻弈却觉得喧闹。   各种各样的人声在他脑子里回荡着。   有江鹤苓含情引诱地邀他偷情,也有江鹤苓冰冷漠然地说要解决隐患,还有沈婷半真半假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及在商场卫生间里陌生alpha传来的指令。   “任务改变,阻止目标离开,并配合抓捕。”   闻弈不知道这个alpha是怎么找到他的位置,又是如何确定时间提前在商场等到他。但他可以确定在商场卫生间里撞到的这个陌生Alpha,是艾瑞的手下。   无他,因为那人准确地喊出了闻弈出任务时接头代号,——“Even”,除了ALAG特工组的骨干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看来联盟那边,江启元和艾瑞之间已经剑拔弩张了,江鹤苓和艾瑞都做出了反应。   夜色淹没海面,风浪涌起,哗啦水声变得沉闷如雷,浪花也暗淡无光。   走廊上的声控灯在寂静中熄灭,闻弈修长的身影也被夜色吞没,只有脖子上的金属项圈,和他后颈上黑色宝石映着一点冷光,忽明忽灭地闪动着。   良久,闻弈抬手抹了一下后颈,飘忽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声控灯适时亮起,照亮他嘴角近乎自嘲的笑意。   “江粉粉,你这是信,还是不信我呢。”   回到房间的时候,江鹤苓吃了药已经睡下,闻弈洗去一身寒意,躺到了那张他的专属沙发上。   借着床头微弱的壁灯,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江鹤苓深陷被褥中的睡颜,可能身体真的不舒服,睡着了他也是皱着眉的。   闻弈看了他一会儿,想要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心时,江鹤苓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吵醒你了?”闻弈问。   江鹤苓嗓子里发出否认的长音,摇头道:“渴,想喝水。”   闻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了水,江鹤苓嗓子没那么干了,他体温回暖,苍白的皮肤恢复了些许血色,薄唇也因为热水变得湿润晶亮。   闻弈抬手用指腹抹掉他唇上的湿渍,顺势坐到床边,把他抱到了怀里。   早在闻弈和解恒空动手的时候,江鹤苓就发现闻弈身上笼着一股沉郁的戾气。不然他也不会在察觉到解恒空并不是敌人之后,还和他动手。   现在这股戾气的锋芒被他压下去,化成了忧郁和落寞。   江鹤苓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所以他没问而是开了句玩笑:“因为早上打架没打赢,所以心情不好?”   “谁没打赢?”闻弈当即横眉,“你觉得我输给他了?”   江鹤苓抿了抿唇,改口道:“没有,我说错了。”   闻弈:“……”   闻弈算不上输,但绝对也算不上赢,毕竟解恒空没有用全力,甚至从始至终都还拿着他在花园里摘得那几朵玫瑰,和闻弈交手的时候还不忘护着娇花。   虽然闻弈是Enigma,但他到底年轻,经验不足,比不过解恒空这种经验老到,甚至经过药物改造的Alpha。   闻弈不服地嘁了一声:“江粉粉,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江鹤苓笑:“你的胳膊肘能往内拐?”   “……”   闻弈气笑了,说:“我就能往内拐,往你这拐。”   江鹤苓愣愣地看着他,好像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闻弈没再说什么,而是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段时间江鹤苓已经习惯了闻弈一言不合就亲他,所以没有挣扎,也没有推拒,安静地接受着他的亲吻。   闻弈含着江鹤苓两片薄唇,缓慢地揉捻,让它们湿润升温,不自觉张开小口,他便又强势地用舌头顶进去,勾着他的舌尖,带着他游走搅弄,舔过他口腔里每一寸软肉,让他呼吸凌乱,透明的津液从嘴角滑落。   在江鹤苓近乎缺氧的时候,闻弈又稍稍退开,看见江鹤苓意乱情迷地张着嘴,似有不舍地跟上来,闻弈嘴角上扬些许幅度,坏心思地后让退开,用指腹抹去他嘴角的津液,揉着他的唇问他:   “你先前跟那什么宋先生说我不是保镖,是什么?”   江鹤苓睁开眼,湿润的眼尾浮着一抹红,他望进闻弈深蓝近黑的眼底,轻轻地笑了一声。   然后伸手勾住闻弈脖子上的项圈,将他拉了回来,复又扬起下巴贴在他唇边,轻声告诉他答案。   “是爱妃。”   闻弈怔了一瞬,旋即扣着他的后脑,发狠地吻他,另一只手抱着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叫他无法挣脱,无法离开。   药物残留的苦味在两人口腔里弥漫,江鹤苓也不知道是刚才吃的药,还是因为闻弈吻他吻得太用力,让他舌根发麻,呼吸战栗,呜咽出声。   近似痛苦的呻吟拉回了闻弈的理智,他放缓节奏,让这个吻从汹涌回归温柔,闻弈松开他的唇,掌心揉捏着他后颈的腺体,又去吻他的眉毛,吻他的眼皮,又吻他的鼻梁,最后将脑袋埋在他的颈侧。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江鹤苓的耳朵上,亲吻撩拨起的欲望在不断复苏,江鹤苓觉得又烫又痒,渴望更多时,却发现他突然安静。   片刻后,闻弈沙哑的声音响起。   “明天是个好天气,”   “嗯?”江鹤苓喉间下意识发出了一声疑问。   “可以出海。”闻弈说。   江鹤苓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转过头,对上闻弈明亮又深沉的一双眼,湿润的水光一闪即逝,闻弈又道:“江鹤苓,你走吧,回家去。” 第53章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沈婷说你的身体不应该在这里多留。”闻弈看着他说。   江鹤苓愣怔着没有动作,与他安静对视。   闻弈:“那个叫宋照隐的人答应去帮你解决后患,想来你应该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他这话落寞的成分居多,可还是存着一丝不愿主动询问的试探之意,他不知道江鹤苓要做什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想问却也想等他主动告知。   可是没有,江鹤苓只是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   算了,闻弈又不想难为他了。   他附在江鹤苓后颈的手掌暧昧地揉捏着他Alpha腺体,又说:“还有这个,我问过沈婷,她说你的信息素紊乱有所好转,不再需要我的信息素补充。”   临时标记留下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指腹摸上去感觉不到异样,只是温度有点高,烫得闻弈手心浮起湿热,他又凶狠地补充道:“当然,你也不能需要别人的。”   湿热的潮湿玫瑰气息萦绕在闻弈的鼻尖,他把脑袋埋在江鹤苓颈侧,吻了吻他的腺体又笑着说:“看来我干的混蛋事,误打误撞倒是起了点治病作用的。”   “闻弈。”江鹤苓皱眉喊了他一声。   见他这副交代后事的模样,江鹤苓清楚闻弈让他走,是让他自己走,而他没打算跟着。   那他要去做什么,江鹤苓也能猜到。   果然,就算违背命令,闻弈也没有打算背离艾瑞。   “嗯?”闻弈说,“怎么不叫爱妃,再叫一声,我想听。”   江鹤苓推开了他的脑袋,望着闻弈透出哀伤的眉眼,他嘴唇很轻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默然片刻,却什么也没说,忽然主动吻了他。   很用力,嘴唇磕在牙齿上,疼痛被吮吸替代,没有人在意是不是会受伤,他们只是很用力地亲吻,仿佛这是诀别前的最后一次。   其实江鹤苓很少主动,或许是脸皮博,又或许是习惯了情绪不外泄,即便做了很多次,大多数时候都是闻弈掌握主导,可能江鹤苓最直白粗暴的一回,就是在红尘的时候那一句“要操就专心操,别他妈废话”。   所以他主动起来也是没有废话的,湿吻中的潮湿玫瑰味,浪漫又俏魅,闻弈被捧着脸,目之所及都是江鹤苓,他放大的面容,半阖的眼睛,眼尾是红的,那片红因为距离太近被晕染,铺开,占据了闻弈的全部视线,他好像也看清了江鹤苓的睫毛,本该是根根分明的,可现在变得湿润,一绺又一绺地纠缠在一起,就像他们的身体,四肢,又或是心跳。   江鹤苓吻他,安抚似的抚摸他,手掌从脑后穿过他的发丝,用力收紧又短暂放松,拂过他后颈的腺体钉,动作又蓦地缓了下来。   “闻弈。”他喊他的名字,像是要说什么,却只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闻弈应着,把他往怀里按,身下却故意错开,没有顶着他。   江鹤苓的手还在缓慢地抚摸着。Enigma的腺体危险又敏感,那颗黑色宝石在他指尖的拨弄下发出轻微的震动,穿过皮肉,直抵闻弈最敏感的地带。   闻弈把人抱得更紧了,抬手按住江鹤苓作乱的手,似乎是笑了:“别摸了,怪难受的。”   可能是因为知道江鹤苓不需要他的信息素,又或是担心自己的信息素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发展,闻弈从始至终都没有释放信息素,就连体液交替都被他很好的收敛。   江鹤苓停了动作,被子里的膝盖却是顶上闻弈的胯骨,暧昧地蹭着,然后睁开眼问他:“不想做?”   闻弈又看见那大片的红的,暧昧的,性感的,像是鲜艳欲滴的一朵红色玫瑰,就这么在他面前绽放。   他能不想做吗?   江鹤苓读懂他的克制,又问他:“为什么不做?”   为什么不做呢?   做了还舍得走吗?   舍不得。   他本来就舍不得。   江鹤苓做了决定,就没考虑闻弈的意愿,他解开闻弈脖子上的项圈,又开始吻他,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吻他的喉结,吻到他呼吸错乱,又吻到他呼吸停摆。   一路往下,隔着睡裤,吻到他硬起来的一团,然后他被闻弈一把捞起来,翻身压在了身下。   “江鹤苓。”   他想说什么呢?   不知道,只是想喊他的名字,确定是他这个人。   “我想做。”江鹤苓说。   闻弈的呼吸好像又活了过来,他定定地看着江鹤苓,看着他清纯又诱人的一双眼睛,然后咬住他的唇,堵住不断引诱自己的毒药,可吞吃入腹的却都是蜜,玫瑰味的,浪漫的,又刺痛人的。   他还是没有释放信息素,少了琴酒味的玫瑰气息,依然让人着迷。   闻弈吻他,抚摸他,将那些碍事的衣服撕开,触碰到他温热的,鲜活的身体,闻弈似乎都能隔着皮肉感受到他的血脉涌动,心脏跳动,喘息声交互响起,心跳声也重合了,好像两颗心亲密无间的交融。   闻弈觉得或许沈婷说得没错,他让江鹤苓为难了,他也让江鹤苓不舍了。   不是因为信息素紊乱而诱导发请,也没有因为Enigma信息素催化发请,江鹤苓依然起了反应,性器很硬,身体又很软。   是因为闻弈。   他有再多的考虑,有再多的坚决,在江鹤苓的接连引诱中都脆如薄纸。   闻弈含着他的性器,吞进去,又吐出来,偶尔抬眸,就会撞进江鹤苓微阖的双眼里。   他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闻弈。   闻弈觉得他的眼睛里头装着许多情绪,好像在说话,很多的时候他都感觉那些话呼之欲出,可从江鹤苓嘴里逸出的都是呻吟。   骄矜的,清纯的,又或是放浪的,断断续续,克制不住地飘出来,像恶魔的低语。   “闻弈。”他喊着他的名字,像之前一样,没了下文。   闻弈不想他为难,哪怕是因为自己。   “舒服吗?看来你喜欢这样,每次都很硬。”他弯起嘴角,露出从前那样的坏笑,好像他只是想看江粉粉害羞,可江鹤苓一反常态,回了他一个坦然的笑。   “嗯,我喜欢这样。”   他抬起腿,脚踩在闻弈的肩膀,哑着声命令他:“继续,你可以吞得再深一点。”   闻弈也笑,温柔地舔舐着他的性器,又全部包进嘴里,听江鹤苓嘴里发出的喘息与呻吟,然后心甘情愿吞下刺人的蜜,直到顶到咽喉。   江鹤苓一直在看着他,清醒的,又或是意乱情迷了,仿佛眼睛里只有他。   每一次呼吸,吞咽,都会让江鹤苓战栗,兴奋。   潮湿玫瑰完全绽放了,大片的绯红在江鹤苓身上浮现,图腾一样,那是因为闻弈而情动的痕迹。   没有信息素的催化,也没有因病发情,Alpha的后穴不会分泌黏液,那里干净又干涩,闻弈也吻过,然后被江鹤苓喝止。   可能还是有些害羞的吧,他毕竟是Alpha。   也可能是存在抗拒的,可他既然说了想做,就没可能拒绝。   闻弈又转而去吞吐他的性器,最后让他射在自己嘴里,然后吐出来,用作润滑。   潮湿玫瑰味从他的嘴里蔓延,染过他的脸,又经过他的手,最后包裹住他的阴茎。   阻塞,胀痛,然后是充实。   江鹤苓完全清醒着,以一个Alpha的身份,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入侵和占有,他被填满,在颠簸中体会快感。   是习惯吗?当然不是。   是他对情感的妥协,是他对闻弈的接纳……和表白。   他们紧密的交合,好像比任何一次都要靠得近,却又像是比任何一次都要远。   好几次,看着闻弈悲伤的脸,泛红的眼,江鹤苓想说些什么,说他不必难过,这又不是最后一次,可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吻他,叫他全都插进来。   还不是时候,他对自己说。   这不是分别,他在心里说。   闻弈还是很克制,信息素被很好地压制在腺体里,滚烫又疼痛,他把江鹤苓的腿分得很开,撞上来的力道却很温柔,江鹤苓不喜欢,这会让他动摇,让他不爽。   “你这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他挑眉说,“用力一点,嗯?”   闻弈眼神暗了下来,他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注着江鹤苓。   这样的江鹤苓性感,让人着迷,可闻弈却觉得难过,他不喜欢江鹤苓这种献祭自己似的求欢。   好像是诀别。   他不问,也不挽留。   可能就是诀别。   闻弈拔出性器,笑了起来:“江粉粉,没看出来你这么浪呢?”   江鹤苓也笑:“不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闻弈掐着他的腰,把他捞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然后拍了拍他柔软的屁股:“喜欢。还可以再浪一点,自己动一动?”   江鹤苓抓着他的头发,缓解自己骤然坐下去的酸胀感:“你这是偷懒?”   闻弈吻他的唇:“怪你浪荡的样子太迷人了,我想多看看。”   看到足够支撑着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忍受思念。   今天的江鹤苓格外好说话,他撑着闻弈的肩头,膝盖跪在两侧,在被褥下陷的时候,缓慢地抬起屁股,然后坐下去。   Enigma的强大体现在各个方面,包括性器,江鹤苓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那根又粗又长的东西是怎么进入自己的身体,肠肉被一寸寸地撑开,被贯穿,插到最柔软的深处,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闻弈那根东西上起伏的青筋,在鼓动着,在震颤着。   烫得他腰肢发软,又酸又涨的感觉从尾椎升起,像毒蛇一样攀岩着他的脊骨,然后钻进他的脑子里,前头射过的性器又翘了起来,这些快感还不足够。   他扭动着去套弄,感受他粗长的性器捻过每一寸肠肉,快感在逐渐积蓄,像一把火一样,在把他点燃,让他从内烧到外。   他身上的红更艳丽的,眼睑,双颊胸膛,甚至是膝盖,腿根,一朵朵玫瑰在大火中绽放,燃烧,却没有凋零。   交合股间在升温,像要融化一样,吞吃得更加熟练。   每一次起伏都有什么在进入,又有什么被带出,可能是精液,又或是他因为直白的快感而分泌的肠液,那些东西滴答滴答,随着他的摇晃发出令人羞耻的响声。   江鹤苓该感到羞耻的,可当他看到闻弈眼中专注的,仿佛要把他装进眼睛里,装到身体里的眼神,他又忘了羞耻,只剩下充裕在胸口,又或是充裕在心脏里的响声。   那是燃烧时发出的动静,是快感积攒的叫嚣,一次比一次绵长,又一次比一次滚烫。   闻弈欣赏够了,发狠地把他往自己身下按,腰腹快速挺动,让那声响更加激烈,也让快感更加激烈。   江鹤苓受不住,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还在笑,问闻弈这就看够了吗?   怎么会看得够,看多久都看不够,他只怕自己再看下去就忘了自己做的决定,要背负的责任。   “看不够,怎么看都看不够。”闻弈又开始吻他,吃他的唇,吃他口中的津液,也吃掉他不断溢出的呻吟。   粗长的性器毫无阻拦地在他后穴里肆意,不断顶撞,也不断坚硬,撇开信息素的催化,最简单的抽插,给他最直白的快感。   江鹤苓猝然拔高了呻吟,他被操射了。   怀里的人像是一汪水,沸腾又平静,闻弈缓下动作,把他抱在怀里,等他缓过那阵劲儿,他抽动阴茎想要退出去,可江鹤苓没让,他说“别停,我还没爽够。”   是他还没爽够,还是闻弈没爽够呢?   没人还有理智去细究了,在江鹤苓塌着腰又要把闻弈吃进去,闻弈说不出拒绝,也停不下。   琴酒信息素像是破云而下的雨,倾盆而下,让这场火烧得更旺了。   闻弈把他按在怀里,性器狠狠地凿进去,直抵他最深处柔软的地方,那是阻碍,也是隐秘的诱惑。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能彻底标记你?”闻弈忽然开口,他的眼睛又变成了深蓝色,若有似无的琴酒信息素在周浮荡。   他想,他要留下江鹤苓多容易啊,操开这里,把精液射进去,彻彻底底地标记他,他就能把江鹤苓留在身边。   江鹤苓还在低喘,他都不知自己现在有多危险,脸上浮着清朝,那片红色附满他全身。   他把他最隐蔽的软肋就这么毫无遮挡地袒露在闻弈枪口下,甚至还在配合地摇摆腰肢。   “江鹤苓,我不会停的。”他威胁道。   江鹤苓听见了吧,他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任由他眼尾的红入侵到闻弈的眼睛,然后那双眼睛好像在逐渐湿润,变得明亮,可闻弈自己不知道。   他只觉得烫,全身都烫,眼睛,鼻子,嘴巴,手,胸膛,腿,还有阴茎,以及江鹤苓的后穴。   “你还要让我继续做?”闻弈的声音在颤抖,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信息素压制得有点久,又或是酒意醉人,他嗓子也跟着发烫。   “为什么不做?”江鹤苓问他。   闻弈不说话,看了他一会儿才又用力捅进去,抵在他后穴里最深处的柔软上,仿佛随时能够破开。   “操进这里,你可就真的离不开我了。”闻弈贴在他耳边说,“灌满精液以后,我甚至能让你向Omega一样受孕,大着肚子给我生宝宝。”   江鹤苓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也知道Enigma信息素有二次催化的能力,可以改变Alpha腺体,让他们退化的生殖腔重新发育,如果长时间调理,的确是可以把Alpha变成Omega。   可是他并没有后退,甚至好整以暇地笑道:“野心倒是不小,操了我还不够,还要让我给你生宝宝。”   闻弈不说话,性器却又大了一圈,他自己说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当“操他”“我给你生宝宝”这些直白的词从江鹤苓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恶魔低语,闻弈用尽了理智才克制住自己。   良久,他才咬牙低声说了一句:“江粉粉,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江鹤苓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笑,笑得温柔又恬静。   恃宠而骄也好,有恃无恐也好,闻弈看着这张脸,什么不满埋怨也生不出来啊。   谁让他是江鹤苓呢。   谁让他是闻弈呢。   他想,可是舍不得。 第54章 悬悬而望的目光   闻弈还是没有真的闯进江鹤苓的禁区,像他说得那样彻底标记江鹤苓,让他从一个Alpha变成Omega。   无他,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他为难,也舍不得折了他作为Alpha的傲骨。   他甚至都没有咬他的腺体,用最纯粹的方式只做了一次,然后就停下了。   虽然后来抱着江鹤苓去洗澡的时候,他又被美色迷得心猿意马,但仍然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做。   江鹤苓还打趣他,说这不像他。   闻弈用浴巾把他裹成了个粽子,无奈道:“宝贝儿,别再浪了,有点病人的自觉好吗?”   江鹤苓很浅地弯了下嘴角:“我没那么娇弱,不至于多做两次就一病不起。”   闻弈笑而不语。   他当然知道江鹤苓的身体不至于承受不住再来一次,也知道沈婷说得那些话多半有夸大的可能,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入套,让江鹤苓走。   第二天的确是个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蔚蓝色的海面一如蓝天倒映,一片风平浪静。   江鹤苓早上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床边的沙发看去一眼,那里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   闻弈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琴酒信息素的味道,混杂在潮湿玫瑰的味道中,很浅也很淡,好像很快就消失无踪。   江鹤苓盯着空荡荡的沙发,情绪忽地就落了下来。   静坐良久,他才掀开被子起床。   用早餐的时候,沈林过来向他汇报,今早天刚亮的时候,闻弈离开了别墅,他有让人跟着,不过跟丢了。   江鹤苓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然后吩咐下去,说他们今天就走。   沈林欲言又止地看向他,犹豫片刻,还是什么都没问,转而去安排船只。   沈婷听说江鹤苓终于开窍要离开这鬼地方,浮着倦态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心说还是闻弈这小子说话管用啊。刚在心里吐槽江鹤苓这家伙就是个恋爱脑,还死不承认,就又听沈林说闻弈走了。   “他走了,去哪儿了?”沈婷两条眉毛都飞了起来,不解又惊讶。   “不知道。”沈林说。   见从他这问不出什么,沈婷便打算去问江鹤苓。   她敲响江鹤苓的房门,开门的人是张叔,他正在替江鹤苓收拾东西,床边的沙发上放着打包好的被子,和其他的一些衣物。   而江鹤苓则是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岛出神,他手里端着张叔给他冲好的药剂,阿尔法正蹲在他腿边翻肚皮。   阳光将江鹤苓的侧脸照得雪白,就连黑发和瞳孔都成了浅棕色,整张脸只有嘴唇是鲜艳的,还有脖颈耳后落着一点暧昧的红痕。   沈婷下意识掠过那些暧昧,却忽然注意到他右耳耳垂上也多了一点亮色,是一枚红色的耳钉,心形的,哑光质地,鲜艳欲滴。   江鹤苓没察觉到沈婷的靠近,他兀自抬手将盛着药剂的杯子递至唇边,刚一碰到嘴唇,动作就忽地顿住。旋即,沈婷瞧见他停在半空的胳膊往右幅度很小地移了一下,似乎是想将那只剩下一小半杯的药剂放回茶几上,但在他微微侧首,瞥了一眼旁边的空座位,他又改了主意,转而将那点药剂一饮而尽。   沈婷蓦地想起前两天在这里撞见的一幕场景。   也是早晨,但没有太阳,江鹤苓身边也不是空无一人。   闻弈屈膝踩着藤椅边缘坐在旁边,数落江鹤苓喝药不喝完,不遵医嘱,又说浪费不可取。   在江鹤苓反驳自己喝的量足够多的时候,闻弈接过杯子,皱着眉将那点药剂喝完,然后趁他不备,低头吻在他唇上,嘴对嘴把药渡给他,然后笑得得意:“这样才够。”   江鹤苓拧眉嫌弃,却什么斥责的话也没说。   “喵喵~~”   低柔的猫叫声拉回了沈婷的思绪,也惊醒了江鹤苓的目光。   明媚的阳光里,江鹤苓侧眸看向脚边的猫咪,抿直的嘴边向上弯起,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这明明是一幅赏心悦事的景象,可沈婷却忽然觉得他的背影写满了落寞,这是从前没有的。   忽然间,她就不想问闻弈去了哪里。   登上轮渡,即将起航的时候,沈婷发现沈数和他的跟班颜翎没有上船。她原本以为沈数是要去联盟,配合那对杀手夫妻,结果问了沈林才知道,今天一早江鹤苓又交给沈数一项新的任务,他们暂时不回月牙弯。   江鹤苓上船之后没有直接回到房间,而是站在甲板最前端吹风。沈婷过来叫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沈林拿着一台微型平板向他汇报,说沈数已经根据定位找到闻弈,他没走远,就港口在附近。   江鹤苓垂眸看了一眼屏幕,旋即抬眸望向百米之外海岸线以南,那里是一处陡壁悬崖,裸露的山体呈现锋利的白,其上又是丰草长林,大片的绿。   “你让沈数去找闻弈了?”通过方才沈林两句话,沈婷猜出了原委,她瞄了两眼屏幕上的定位,然后疑惑道,“这不是你的定位?”   屏幕上有两个分开的绿点,一个写着R一个写着L,L所在的位置正是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而写着R的正是江鹤苓所远眺的方向。   他没回答沈婷的话,只说让沈林告诉沈数,不用跟得太紧,闻弈暂时不会联系联盟。   “是。”沈林应下,然后离开了甲板。   没一会儿,轮船便被启动,逐渐驶离的海岸线。   随着速度增加,海风也变得汹涌,吹得沈婷都睁不开眼睛,她想说江鹤苓的身体不适合吹海风,想叫他回到船舱里,可江鹤苓只是眯着眼眺望着岸边的峭崖。   如果沈婷没猜错,闻弈就在那里。大概也和江鹤苓同一样眺望海面,注视着轮船不断缩小,不断远离。   他们隔着蔚蓝大海,肆虐的海风,极目远望,明明看不见对方,却又似乎能看到对方。   直到轮船拐入海峡,孤独的海岛闯入眼帘,阻挡了他们悬悬而望的目光。 第55章 你要跟我走吗?   吹了海风,江鹤苓还是没忍住掩唇咳嗽起来,沈婷当即把他拉回了房间。   张叔拿着厚实的毛毯给他披上,给他倒了温水,又把床舱里空调的温度调高,好歹是让江鹤苓被海风吹得麻木的脸逐渐升温,浮出血色。   “我还以为你那只耳钉丢了呢,原来是给闻弈了啊。”沈婷在他对面坐下,“难怪他突然走了你也不着急。”   从决定离开联盟开始,江鹤苓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当初他孤身跟着闻弈走出安城,一是因为那时候艾瑞还不会发难,二则是因为他作了准备,在他戴着的那两枚耳钉里就植入了微型芯片,不仅可以实时定位,还可以监控他的身体状况,比如心率不正常,又或是信息素不稳定。   芯片中的定位系统会受到所处地卫星信号强弱的影响,为了避免意外,芯片里还增加警报系统,当江鹤苓身体有异的时候,芯片会自主增强信号提高被捕捉到的可能。   所以当初在露汀镇,沈林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江鹤苓。直到江鹤苓信息素紊乱,他们才捕捉到微弱的信号,从而定位到具体位置。   不然闻弈是断然没有机会和江鹤苓“亲密接触”的。   江鹤苓没有接沈婷话,而是垂眸看了一眼搁在一旁的平板电脑,暗绿色的地形图上,写着L和R的两点亮绿色都在徐徐移动,朝着同一个方向。   沈婷“嚯”了一声说:“他这是跟着咱们屁股后面呢,不过他既然要跟,为什么要这样跟着?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情趣,你逃他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江鹤苓抬眸看了她一眼,沈婷莫名觉出了几分嫌弃和责备的意味。   “你那是什么眼神?”沈婷不服道,“我说的不对吗?”   江鹤苓端着水杯的手缓慢地磨蹭着杯沿,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答话。   沈婷被吊足了好奇心,她一肚子的疑惑,非常想要得到解答。先前他觉得江鹤苓因为闻弈的离开而不高兴,所以不问,现在看江鹤苓心情好转,她这才敢开玩笑打听一番。   “他可能是想让你放心,”片刻后,江鹤苓嘴角翘起,浅笑道,“也可能是让我放心。”   沈婷无奈地皱起眉头:“您能别跟我打哑谜吗?”   江鹤苓想了想,然后说:“你们昨天从商场回来,抓到了那个叫阿瑞斯的Alpha间谍,闻弈应该是察觉到了。”   “啊?”沈婷眉梢挑得老高,“怎么可能?我都是回来之后才知道沈林抓到了人。闻弈他一直待在我身边,没道理发现啊。”   江鹤苓笑了一声:“他比你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可能闻弈也不清楚他们是否抓到了人,不过只需要简单的推理一样能猜到。   既然艾瑞的人一直在试图向闻弈传递消息,那么找到他之后,也就会试图跟踪他们,继而找到江鹤苓的具体位置。   闻弈只要察觉到沈林有防备跟踪或是反向抓捕的一点端倪,就能够揣测出沈林接下来一定会防备自己。   毕竟在沈家三子的眼中,闻弈是个不可信的炸弹,谁知道他有没有和跟踪的人有联系,又或是准备联系,毕竟当初在锦禾天苑就是他意外泄露的江鹤苓的行踪。   这段时间闻弈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不信任,可不代表他对此没有任何情绪。   沈林既然发现有人跟踪,不可能不向江鹤苓报备。   那江鹤苓是怎么想的呢?   是信他还是不信呢?   恰好沈婷又在这个时候告诉闻弈江鹤苓的病需要尽快回到一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告诉闻弈,江鹤苓对他很在意。   闻弈稍微用点心也就能猜到,沈婷这话是在和他打心理战。   江鹤苓可能是不知情,也可能是默许试探。   所以闻弈主动离开,放江鹤苓出海,是向沈家三子表明立场,也是向江鹤苓表明真心。   其实沈婷说的那些话是试探,也是劝解,她相信闻弈不会伤害江鹤苓,却也担心他被利用,说那些话旁敲侧击的成分居多,可真心希望他能劝江鹤苓早点走也是有的。   “既然选择让你走,那他干吗又这样暗中跟着,这样不是反而更可疑?”沈婷面露不解,旋即嘶了一声,又说,“也不对,他不知道你那耳钉里有定位。”   不知道他的行动会暴露,也就没想过会让人生疑,可能就只是想亲眼看着江鹤苓回到一区。   沈婷刚这么想这,就听江鹤苓摇头道:“不,他知道。”   ????   沈婷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不是闻弈昨晚挑明,江鹤苓也不会知道他早就清楚耳钉里有定位芯片。   昨晚闻弈将他从浴室抱出来之后,就没再做什么,只是拥着他躺在床上。   长时间抑制信息素的释放,让他的腺体发烫,江鹤苓的手指在那处留了许久,像是引诱又像是安抚地来回抚摸,偶尔会擦过那枚腺体钉。   “疼吗?”江鹤苓问他,也不知道是问他现在的腺体,还是曾经打进去体钉。   刚经历一场情事,江鹤苓的嗓子很哑,很有磁性,这两个字被他说得缱绻又深情。   疼个屁,闻弈只觉得妥帖。   “怎么?你想拿回去?”闻弈问他。   江鹤苓没说话,闻弈又说:“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别想拿走。”   江鹤苓笑了一声:“没想拿走。”   闻弈也笑,然后他忽然翻身坐起,从他脱下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枚丝绒盒子,里头放着一枚爱心形状的耳钉,朱红色,像一颗鲜活的心。   “作为交换,这个给你了。”闻弈说。   江鹤苓把那枚耳钉取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上面还留着些许细微的擦痕,做工算不上精细,甚至有点粗糙。   “你做的?”他问。   闻弈挑眉:“这都看出来了?”   江鹤苓笑了一声,想说专业的珠宝店应该没有这么差的手艺,闻弈应该也不会眼光差到买这么一个残次品回来送他。   “这是什么?”江鹤苓问。   “红珊瑚。”闻弈将耳钉取出来,替江鹤苓戴在了他空荡已久的右边耳垂上,那处尚未褪去绯色,此时又添艳红,有种绮丽的张杨美感。   闻弈很满意,他俯首落下一吻,又低声说:“放心,这里面没有定位。”   江鹤苓心头一震,瞳孔很轻地收缩了一瞬。   闻弈抬起头望着他,笑得很温柔:“说了让你走,就不会阻止你。”   江鹤苓说不出话,压在心底的酸意似乎又有了翻涌的趋势。   闻弈又低头吻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太考验我了。”   这个吻很温柔,纯粹的唇齿碾磨,是不沾情欲的温存。   仿佛他们说出口的那些试探,又或是藏在心里的隐瞒,都在融在了这个吻里,不寻原有,也不问之后。   江鹤苓细想了一下,猜测闻弈可能是在走出红尘,被沈婷找到的时候,猜到了耳钉有问题。   红尘的老板不简单,整个会所都装了信号干扰器,耳钉的信号被屏蔽,沈婷无法确定江鹤苓的具体位置,直到闻弈走出红尘。   而闻弈,在明知道耳钉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把它定在腺体上,从未取下。   闻弈比江鹤苓想象中还要敏锐,也比他想象中还要情深义重。   嵌入他腺体上的那枚耳钉,是他自愿的束缚,也是他无畏的坦诚。   江鹤苓承认,在想明白这些的那一刻,他的心理建设险些崩塌,险些让他不管不顾。   不知道吻了多久,闻弈松开他,与他额头相抵,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江鹤苓。”   “嗯?”江鹤苓喉结滑动,嗓音沉得像一把琴。   闻弈蹙着眉心,似委屈,似玩笑:“你都不留我吗?”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江鹤苓眼睫幅度很小地垂了下来,他的瞳色蓦地变深,目光也随之发沉。   就在闻弈准备用笑容掩饰落寞,揭过这个话题的时候,江鹤苓开口问他:“那你要跟我走吗?”   霍然间,闻弈心绪一空,萦绕在他心里的不舍与委屈,在这瞬间都仿佛消失一般。他开怀地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   想答应,可是还不行。   江鹤苓没有追问也没再挽留,他读懂闻弈的沉默,读懂闻弈做出选择之后,要去承担的责任与代价。   所以,江鹤苓要做的不是强留下他,而是让他再次选择自己,没有任何顾虑的选择。 第56章 红丝绒蛋糕   接近月牙弯附近百里内的海域,就算是进入了一区境内。   月牙弯是阿立拉群岛中最不起眼的一座,虽然靠近第八区,但因为海域地势复杂,没有开放的安全航线,所以只开发了靠近阿立拉群岛以南的区域,只有少数原住民在此地生活。   从塔索斯岛到月牙弯之间没有开放的航线,自然也就没有港口,江鹤苓所乘坐的轮渡靠岸时,还是依靠下放小舟上的岸。   江鹤苓等人启程出发时已过了晌午,此时到达,便接近了黄昏时刻。沈问轻派来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两个人开了两辆车。   领头的男性Alpha也姓沈,叫沈城,是沈问轻手下副官中的一位。   虽然姓沈但并不是沈家的人,据沈婷说,沈城是沈问轻在地下黑市捡的,因为能力不错,被沈问轻留在了身边。   简单地打了招呼之后,沈城便告诉他们接下来的安排,他们今晚会在隔壁岛的安林湾休整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前往靠近二区边境的洛城,和正在那里巡防的沈问轻汇合,跟随军方的队伍回到一区首都明珞城。   江鹤苓没有意见,却在沈城吩咐手下去处理他们乘坐的那艘船的时候,让他留下一条小舟。   沈城皱起眉头反对道:“这不合适,虽然这里荒芜,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活动,留下痕迹会引起麻烦。”   江鹤苓自然知道沈城此举是为了安全考虑,但他没有接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会有人处理。”   沈城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再说什么。   沈婷疑惑片刻,便想到了方才在船上时,沈数汇报闻弈动向的时候有提到过他乘坐的是小型潜水艇,这种潜水艇无法搁浅,也没有装载小型独舟。   江鹤苓这是在给闻弈留后路啊。   沈婷摇头失笑,心说这小情侣是真会玩。   虽然江鹤苓给闻弈留了靠岸的小船,但闻弈并没有用。   通过腺体钉里的定位芯片,江鹤苓隔着屏幕看着他在岸边停留了许久,直到夜色完全降临,他才返程回到了塔索斯岛,回到了他们先前落脚的别墅里,在那里停留一整晚。   翌日,沈数传来消息,说闻弈去了商场。在商场转了一圈,然后进了商场的咖啡店,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块蛋糕和一杯脱脂牛奶。   “他刚刚还买了个通讯器,就是那种最低级的那种。”沈数坐在车里,一边吃着颜翎买的汉堡包一边向江鹤苓汇报,还不忘惊叹,“现在竟然还能买得到这种老古董?”   “什么口味儿的蛋糕?”江鹤苓显然是没有在意沈数的震惊。   “啊?”沈数愣了愣,嘴里的生菜叶子都差点掉在了衣服上,还是一旁的颜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然后又递到沈数嘴边。   沈数眼尾瞥了他一眼,老实地叼走了生菜叶子,然后回答江鹤苓的问题。   “红丝绒蛋糕。”   耳机里传来很轻的一声气音,像是浅笑。   闻弈放松地坐在咖啡店里,一手拿着勺子吃蛋糕,一手摆弄着“古董”通讯器。   “他好像在发信息。”沈数皱起眉头,将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然后飞快地敲起键盘,很快就连上了公共网络,给闻弈的“古董”安装上了监控插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编辑的信息内容——“目标逃离,任务失败。”   “他这是在给上级汇报?”沈数问,“江哥,要不要阻止他。”   “不用。”江鹤苓说,“你试着拦截信息,但不要惊动他。”   沈数点了点头,五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心说幸好他买的这通讯器是个老古董,版本系统都很低级,拦截起来没什么难度。   在闻弈按下发送按钮的瞬间,通讯器屏幕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代表发送进度的圆点转了三四秒才变成绿色,显示发送成功。   闻弈将通讯器放在桌上,然后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不算好喝的味道,不过这个时候闻弈已经不会再皱眉了。   他平静地喝完一杯脱脂牛奶,吃完蛋糕最后一口,然后走出咖啡店。   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闻弈眯了下眼睛,视线漫不经心地往四下扫了一圈,旋即又多看了一眼他斜前方的那辆黑色轿车。   沈数飞快地缩了下头:“靠,他不会看见我了吧。”   一旁的颜翎见他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没忍住笑了起来:“你想多了,除非这家伙会透视。”   沈数一怔,旋即想起来现在的车前挡风玻璃在某些必要的时候可以变成单向玻璃。   “江哥,我已经拦截了他发的信息,然后呢?我还要跟着他吗?”沈数坐直身体,继续问江鹤苓。   “嗯。”江鹤苓应了一声,又问,“宋先生他们的进展如何了?”   “没有意外的话,今晚就会动手。”沈数说,“也是巧了,这个研究院这几天在召开学术研讨会,邀请了很多学者参加讨论,届时他们会开放一部分研究数据。Z说今晚就是个好机会,他和K会假扮嘉宾混进去。”   研讨会上人来人往,解恒空和宋照隐也不是第一回 装研究人员了,对新身份适应自如。   由于闻弈见过宋照隐,所以两人还特地给自己换了装,宋照隐利用美瞳将自己的瞳色变成了黑色,额发梳下来半遮眉眼,又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瞬间就从冷感美男变成了长相清隽的技术宅。   而解恒空则要骚包得多,不仅用上了黑长直的假发,还配一副带有防滑链的金丝边眼镜,俨然一个禁欲感十足的斯文败类。   当然,他板着脸正儿八经地说着他当初在曼德见到的那些关于进化研究的实验数据时,那些研究学者是看不出他败类本质的,甚至还有人把他当成什么深藏不露的大牛,盛情邀约他上台演讲。   解恒空能这么干吗?   能。   他还真就大大方方地走上了台,在宋照隐的默许下。   人模狗样的前A级杀手现无业游民,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西装,戴着做工精致的金边眼镜,高谈阔论地从Alpha腺体进化信息素等级会提高,讲到了其实Alpha腺体被同类标记的时候,快感大于痛感。然后又说自己的老婆就是个Alpha,他们在一起非常愉快,他的亲亲老婆非常喜欢咬他的腺体,而他感到很兴奋。解恒空一边明里暗里秀恩爱,一边以自己为例证明Alpha对Omega的反应多数来自激素诱导,并不依赖情感。所以AA恋才是真爱,是会让灵魂躁动的情感共鸣。   这番暴露他斯文败类本质的言论听着现场观众瞠目结舌,差点没砸东西轰他下台。   一时之间,严肃正经的学术研讨会,成了声讨神经病的菜市场。   在解恒空要被那些个老学究的吐沫星子淹死的时候,宋照隐已经神出鬼没地潜入到研究员的核心区域,利用从某个博士那里弄来的基因解开了加密锁,给主机插上了携带了木马的U盘。 第57章 给他痛苦,也给他欢愉   即便顺利植入了病毒,要想突破防御网也不容易,而且容易被察觉。   所以,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宋照隐没有多留,在木马顺利植入之后,就带走了U盘,同时抹掉自己进来过的痕迹。   解恒空还在外面舌战群儒,见宋照隐回到了观众席,他也不再废话,径自跳下演讲台,一把抱住宋照隐,当众强吻了他,身体力行地向大家介绍他的Alpha老婆,他们在一起是真的非常愉快。   宋照隐木着脸抹掉嘴上的湿渍,问他玩够了没有。   解恒空顿时收敛,松开他朝着大家说:“我老婆害羞了,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   宋照隐:“……”   他们如此高调的胡闹,自然是惹来了会场的保安,其中不乏联盟派出的特工。当那名穿着西装,别着联盟徽章的长官朝着宋照隐伸出手,想要尽量礼貌将他们请离会场的时候,解恒空先他一步出手,瞬间劈开他将要碰上宋照隐的胳膊,反手猛地一推。   那人脸色骤变,同时好几位待命的手下都朝着他俩围攻而来。   于是,井然有序研讨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宋照隐和解恒空没有与他们多做纠缠,在听到那名Alpha下令去检查资料中心的时候,迅速撤退。   研究院负责研发的主任慌慌张张地前往核心机密区,打开电脑检查系统是否有被入侵的痕迹。   沈数等的就是这一刻。   U盘植入的木马完美隐藏,在研究院负责人登入系统的瞬间入侵。   沈数手指几乎敲出了残影,那些字符飞快地出现,又飞快地消失,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一页页的研究资料上。   “OK。”沈数兴奋地喊了一声,来不及细细查看那些资料,他一边录屏,一边用关键字搜索找到闻弈相关的身份资料。   然后按下“清除”按钮。   霎时间,中山研究院内警报系统亮起红灯,警告声在红光闪烁中唔鸣不止。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数的电脑屏幕上也弹出警告——他被反向锁定了。   沈数心头一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完蛋!”   他搞砸了。   凌晨时分,准备睡下的沈婷出门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进客厅就看到江鹤苓独自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还没去睡?”沈婷打了个哈欠,顺手也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这两天舟车劳顿,江鹤苓的感冒一直没什么好转,眼下都浮出了淡淡地青黑。   他揉了揉眉心,还没开口,一旁的平板电脑忽然亮了起来。   “江哥,江哥,我好像搞砸了。”沈数惨兮兮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这语气都能想象他此时耷拉的眉眼。   江鹤苓舒缓的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沈数将方才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前面一直都很顺利,我拿到了资料权限,也找到了和闻弈有关的数据,确定了没有备份,但是我忽略了对面系统的一个很小的程序陷阱,以至于资料一删除,我就被他们反向定位了,联盟那边,可能……大概……应该,会根据我的编码习惯查到是我干的。”   自从曼德实验室的违规实验被揭露,破解防御系统的沈数,名气也随之水涨船高,很多研究信息安全的电脑专家把他当偶像,也有一部分同行把他当对手,他曾经写过的系统,又或是以曾经破解过的编码过程都被反复研究透彻,这回被联盟反向定位,沈数虽然很及时地撤离,但还是留下了痕迹,联盟那边稍加调查可能就会确定是他干的。   所以说到后面,沈数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懊恼。他跟在沈问轻身边这么久,虽然有点不问世事只搞程序的天才作风,但基本的智商还是在的,所以他很清楚这种违法行为一旦被联盟抓住马脚,他不仅会被抓去接受调查,还会连累沈问轻。   可江鹤苓紧皱的眉头却是逐渐舒缓下来。   “没事,你做很好。”   “啊?”沈数愣住了。   江鹤苓又说:“即使你没有惊动联盟,我也会让他们知道这是我干的。”   平板上的沈数像是视频卡顿一样表情凝固,完全没有明白江鹤苓是要做什么,就连方才还一脸困倦的沈婷也是变得不解。   “现在,你可以把从闻弈那里拦截的消息放出去了。”江鹤苓端起沈婷给他倒的温水,平静地吩咐道。   沈数因为震惊而扬起的眉头又轻轻地皱在了一起,他虽然不明白江鹤苓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照办了,总之他没有办坏事,就足以让他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了。   更改信息状态之后,那条被隐藏在云端的“目标逃离,任务失败”,才算是真的发送成功。   闻弈揣在兜里的老古董通讯器屏幕忽然亮起,却没有任何通知消息。   始作俑者办完正事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江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他们不就有合理的理由来找你麻烦了吗?”   江鹤苓笑了一下:“他们只是根据你的编码习惯推测猜出你的身份,既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不承认不就好了。”   沈数:“……?”   更搞不懂了。   不过沈婷倒是想明白了一点,她放下自己翘着的二郎腿,看着江鹤苓说:“你是想让艾瑞怀疑闻弈?”   江鹤苓不予置否,沈婷便心下了然。   她将这段时间江鹤苓所做的事情,所说过的话,细细想了一遍,终于是有点明白江鹤苓想要做什么了。   当初在红尘的时候,江鹤苓说他要试试将闻弈站在他这边,沈婷一直以为江鹤苓是在用闻弈对他的感情来掣肘闻弈。所以他提点闻弈,让闻弈知道第二次行踪泄露遭到伏击是因为闻弈联系了石清,以此加重闻弈的自责和内疚感。   后来,到达塔索斯岛,闻弈的确对江鹤苓关怀备至,没再尝试联系联盟。甚至当他收到联盟传来的命令更改的消息,依然为了照顾江鹤苓的身体,放他离开。   沈婷以为江鹤苓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是结局了。   却没想他所作种种都只是开始。   他要让闻弈站在他这边,就是完完全全地背离联盟,让闻弈对艾瑞失去信任,也让艾瑞对他失去信任。   离开红尘,闻弈联系石清确定自己无形中被利用,就一直处于失联状态,艾瑞派来的人好不容易联系上他,等着他里应外合阻止目标离开,却只等来了他的一句“任务失败”,以及他最重要的Enigma身份,被入侵消除。   两件事被江鹤苓巧妙地安排在一起,艾瑞不可能不去怀疑闻弈是否故意为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闻弈毕竟身份特殊,Enigma如此珍贵,就算艾瑞怀疑他故意放走了你,应该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吧?”沈婷猜测道。   江鹤苓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说:“当初在联盟的时候,我在Alpha特工组听过这么一句话,他们说艾瑞曾经说过,闻弈虽然不太听话,但他是自己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沈婷挑了下眉,心说这不表明了艾瑞很看重他,既然看重,没道理因为一点错误就重罚。   想来闻弈也是因为信任艾瑞,觉得艾瑞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他才决定回到联盟,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罚。   “既然是武器,那就谁都可以用。”江鹤苓脸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暖色灯光下,他面容柔和,独一双眼却冷如寒潭,“如果这把趁手的刀他握不住了,那他能做的还有什么呢?”   强大的人形武器,在自己手上是利器,到他人手上,便是凶器。对待凶器,除了占有,就只有毁掉。   沈婷心头一震,霍然想起那时江鹤苓复述她说过的那句话——“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感情也就没那么牢靠。”   当时沈婷以为他说的是,如果闻弈被艾瑞以自己性命威胁,他对江鹤苓的感情就会变得不牢靠,所以江鹤苓出手解决闻弈的Enigma身份问题。   可现在她才明白,江鹤苓从始至终都相信闻弈对他的感情,他要击破的是闻弈对艾瑞的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   闻弈相信他,所以回去,可一旦艾瑞对他下了杀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彻底破灭了。   难怪当初江鹤苓会说,闻弈还没有完全倒戈,还差一点。   沈婷惊叹于江鹤苓如此工于心计,也惊叹他对闻弈是动了真心。   像他这种不会轻易外泄感情的人,一旦陷入爱情那便是深入骨血,不能割舍的感情,所以他不会让闻弈离开他。   “你还说你不是恋爱脑,为了谈个恋爱,如此费尽心思,机关算尽。”沈婷已经完全折服在江鹤苓的聪明才智上。   但的确,拥有如此才智的江鹤苓让人畏惧厌恶,也让人佩服倾慕。   难怪闻弈爱他爱得要死。   想来缘分也是真奇妙,但凡当初江鹤苓选的不是闻弈这个Enigma,但凡江鹤苓不是个患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的Alpha,他们这段感情就不可能发生。   恋爱脑可能真的传染吧。   江鹤苓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   他的确是机关算尽,甚至分别那晚的浪荡都藏着心机,利用闻弈对他的不舍,引诱闻弈对他的欲望,让闻弈食髓知味,让闻弈肝肠寸断。   给他痛苦,也给他欢愉,要他忘不了,更逃不开。   当闻弈无路可退时,江鹤苓就是他永远且唯一的选择。 第58章 我有点后悔放你走了   塔索斯岛隶属于第八区,是尼厄区与安海相邻的群岛带中地势最险恶的一座半开发小岛,这里靠近被陨石毁灭的第九区,也与一区南部边境相接壤。   九区天灾发生之后,当地难民从这里开始涌入第八区,以此地为始将整个尼厄区变成了混乱之地,于是尼厄区有了泥恶之地的称号。   即便边境守军严加防守,在三大区边境线周围,依然被走私犯们打通了好几条偷渡通道。   当初闻弈得知江鹤苓要从第八区绕行的时候,他以为江鹤苓也要像那些走私犯一样从悄悄偷渡回第八区,却没想他选了一条鲜为人知的航线,从塔索斯岛无惊无扰地进入一区境内的阿力拉群岛。   阿立拉群岛属于沈问轻的管辖区,闻弈特地了解过,沈问轻目前就在阿立拉群岛的赛林岛巡查。   目送着江鹤苓进入月牙弯,闻弈已经可以确定沈问轻会好好地将他送回一区首都明珞城,于是他自己转头回了塔索斯岛。   从月牙弯到赛林岛的车程约莫在五个小时左右,闻弈不确定艾瑞派来的人是否还在塔索斯岛,所以他特地在别墅留了一晚,第二天才离开别墅,去商场转了一圈。   先前联系他的同僚没有出现。   可能是被江鹤苓清除了,也可能主动或被动地转移到其他地方。   闻弈拿不准,所以主动联系了上级。   这既是汇报任务进度,也是试探联盟态度。   毕竟当初闻弈察觉到石清可能泄露了他的位置之后,就一直没再联系过联盟。   不管石清定位闻弈是听从艾瑞的指示,还是听从谢辉的指示,在察觉闻弈失联之后,第一反应要么是闻弈暴露了,被江鹤苓控制住无法联系联盟,要么就是闻弈叛变,主动不联系。   通过先前商场收到的任务内容来看,联盟对闻弈的态度更偏向于第一种。   当任务失败的消息发送之后,联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闻弈又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如果艾瑞不再信任他,他回去的下场自然不会好受,但他毕竟是Enigma。艾瑞不止一次地说过,他是少数几个能够自主控制信息素的Enigma,只要好好训练,前途无可限量。   闻弈内心还是更偏向于艾瑞不会把他怎么样。   最后,他也等来的联盟的回复,在第二天夜里凌晨时分,只有一句“保持通信,原地待命”。   此时闻弈已经离开了塔索斯岛,又回到了红尘。   色彩缤纷,光线迷离的酒吧里,穿着一袭深蓝色的大开领吊带裙的萧遥一推开侧门,就瞧见了坐在酒吧台前独酌的闻弈。   他姿态随意地坐在高脚凳上,视线没有焦点的浮在半空,双手撑在桌沿,右手端着酒杯缓慢地转着,昏暗的光线从他面容扫过,让他英俊的眉眼平添几分忧郁气质,很是吸睛。   周围不少Omega都在悄悄偷看他,要不是知道他来找老板的,肯定都黏了上来。   “这么晚来找我,你那漂亮老婆不生气啊。”萧遥走过去,在他对面的空椅子上坐下。   闻弈闻言瞥了她一眼,然后视线四下转了一圈,扫过右后方的角落,无声地笑了一声:“可能生气吧。”   听他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萧遥猜他可能是和漂亮老婆吵架了,故意让对方吃醋,但她没有要当工具人的意思,公事公办地问他:“找我什么事儿?”   闻弈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点。   萧遥漂亮的眉头皱起,四下环顾一圈:“干什么?故意和我搞暧昧给你老婆看?”   闻弈:“……”   “可别,你找别人去吧,我可不想我家那位也跟着生气。”   “……”   “你想多了。”闻弈喝了口酒,旋即正色道明来意。   听完他的来意,萧遥刚松开的眉头再次皱起,她单手撑着额角,面露难色:“你让我去查的这两个人不是好惹的,稍有不慎,我可就小命不保,是不是太为难我了?”   她嗔怪的嗓音在夜里更添风情,可闻弈不买账,甚至理直气壮:“知不知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就是因为他们不简单,我才来找你啊。至于你的命,放心,被发现了你可以直接卖我。”   萧遥翻了个白眼:“卖你能保命?”   闻弈嘴角勾起,冲她挑了下眉:“嗯哼。”   萧遥没再说什么,闻弈也没有多留,走之前又给了她一个建议,说那两个人最近会去联盟,她可以从这里开始寻找线索。   翌日清晨,闻弈再次收到了联盟的通讯,一直负责与他联系的接头人奥利安按照惯例来询问失败原有,闻弈配合地一一作答。   不过答了也和没答差不多。   闻弈给出的失败过程是自己被打了安定剂,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已经人去楼空。   奥利安又问了江鹤苓离开具体的时间,和他们离开的路线,闻弈都以不清楚,不知道作答。   “你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就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奥利安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隔着屏幕,闻弈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怀疑。   “没有。”闻弈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又不是秘密,从始至终,都被防备着。”   奥利安闻言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嘲讽之意转瞬即逝:“江鹤苓这一路病情反复,你曾经帮助过他度过发情期。”   既然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又怎么会一点消息得不到。   虽然奥利安故意没说时间地点,但闻弈很快就猜到他说的是在露汀镇的那一次,毕竟要调查违规抑制剂赵医生是突破口,他们从赵医生那里得知江鹤苓在那里出现了发情反应并不奇怪,   闻弈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睛,然后又露出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笑容:“是啊,谁让我心地善良呢。可是有什么用呢,在江少爷看来,不过是露水情缘。”   在联盟,江鹤苓浪荡O的名声还没有破灭,闻弈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奥利安不信,他笑了一声,毫不掩饰地冷笑:“你应该知道调查汇报中有所隐瞒,是什么后果。”   “知道啊,”闻弈笑容不变,“所以我很配合。”   奥利安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僵持片刻后,闻弈很轻地呼出一口气,敛去轻浮神色,正色道:“我承认,任务失败是我的失职,所以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奥利安闻言挑了下眉梢,旋即又沉了语气,斥责道:“你知不知道,这不仅仅是任务失败那么简单,你的失职导致了江鹤苓脱离视线,让他有机会毁掉了联盟的机密文件!”   “什么机密文件?”闻弈立刻皱眉反问。   奥利安一直盯着闻弈,没错过他任何表情变化。   察觉到他下意识露出的疑惑神色不像假的,奥利安眼中怀疑神色不减,但敌意已经散了不少。   这番问询从始至终,可能就这最后两句闻弈说的是真话。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任务失败,闻弈没有逃避的打算,且他也不知道江鹤苓后来又做了什么。   奥利安没再说什么,换了个手下继续询问,自己则是去请示艾瑞上校。   头发斑白的中年Alpha,穿着一身严肃的军装,布满褶皱的面容上神情肃穆,尤其是一双鹰眼,明亮且凛然。   “他似乎不知道江鹤苓派人入侵了中山研究院,清除了部分Enigma的数据。”奥利安说,“但他肯定知道江鹤苓的下落。”   艾瑞上校不置可否,目光如炬地盯着屏幕上还在回答问题的闻弈,他神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直到闻弈又一次回答不知道江鹤苓的去向,他才沉着开口道:“不必再问了,派两个人去把他带回来。”   奥利安点头道:“是。”   结束问询之后,闻弈没有离开他暂住的酒店,老老实实地等着联盟的人来带他回去。   他在想奥利安所说的江鹤苓毁坏了联盟机密是什么意思,他让那两个杀手去做的事就是毁坏资料?以此来报复艾瑞?   在线索不足够的条件下,空想自然是没有结果的,但很快他就从萧遥那里得到了线索。   老实讲,萧遥都没想到她能这么轻易地找到失踪了两年之久的那两个有着最强杀手称号的K和Z。   根据闻弈给出的提示,萧遥将目光放在了国际联盟,很快就得知,就在闻弈来找他的那晚,K和Z在中山研究院出现过,搅黄了一场学术研讨会。   即便联盟有封锁消息,但当时会场人多口杂,两人行事又十分高调,多多少少还是传出了一点消息。   “他们具体去干了什么,消息被封锁了,没有人知道。”通讯器里传来的女声懒散低沉,萧遥忙了一晚很是疲倦,“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们先前被困在了曼德实验室,就是那个搞人体实验的研究所,你应该知道,所以我猜这个研究院可能是和曼德有点什么关系。”   萧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听到闻弈的回复。   “嗯?你在听吗?”   闻弈从恍然中回神,随口应了一声。   萧遥打了个哈欠又说:“据说当时有联盟的人在场,后续封锁消息也是联盟干的,你自己去查,应该要比我容易得多吧。”   闻弈:“嗯,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再跟了。”   “行。”萧遥干脆道,“你别忘了付报酬。”   通讯被挂断,室内恢复了寂静,闻弈坐在椅子上凝着虚空某一点出神。他面上表情还残存着几分恍然,深色的眸子中浮着的是一种似动容似无措地复杂情绪。   中山研究院,是让闻弈感到熟悉又感到抗拒的地方,是留存着联盟所有Enigma资料的地方。   听到这个地址的时候,闻弈心头愣怔,甚至下意识地认为江鹤苓是为了他去这么干的。   当然,在没有更多佐证的情况下,这个猜测站不住脚,江鹤苓有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事,也有可能这就是个烟幕弹用来迷惑旁人的。   可闻弈回想起当初见到那两位杀手之后的事情,心里的直觉告诉他,不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事,江鹤苓这么做,就是为了他。   其实细想起来,江鹤苓找上那两位杀手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瞒着闻弈,是闻弈自以为懂事的避嫌,没有多问。也是他自以为是的揣度,所谓隐患是什么。   闻弈知道,艾瑞只是想用江鹤苓威胁江启元,他其实没有必要杀了江鹤苓,想要江鹤苓性命的人是二区代表谢辉。   可艾瑞的漠视和推动成了帮凶,按照江鹤苓睚眦必报的性格,艾瑞和谢辉都是他要处理的仇敌。   闻弈决定放江鹤苓离开,既是希望他能脱离危险,也是希望他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能够适当收手,他也不是一定要走到和艾瑞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样闻弈才有可能找到机会,在恰当的时机回到江鹤苓身边。可他没想到,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江鹤苓所谓的需要解决的隐患,不是艾瑞,也不是谢辉,而是他Enigma的身份。   江鹤苓是在替他解决隐患。   闻弈想起江鹤苓主动的吻,想起江鹤苓注视着他的眼神,也想起江鹤苓那句挽留。   闻弈心里是开心的,开心的甚至有些难过。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江鹤苓的性格是两种极端,他活在当下,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大多数时候都是由着自己的情绪走一步是一步,而江鹤苓和他截然相反,他目光长远,审时度势,从来都是深谋远虑,走一步要往后看一百步。   对闻弈动情是意外,江鹤苓从抗拒逃避,到之后被迫接受。   闻弈忽然意识到,或许在他逼着江鹤苓做选择,丢掉那把枪,走出接受他的标记的那一步开始,江鹤苓就已经在考虑接下来的一百步。接受这段感情,向闻弈靠近的一百步。   此后种种深谋远虑,苦心经营,都是他朝着闻弈走来的脚步。   静坐在室内的Enigma忽然掩唇低笑一声,低声喃喃道:“江粉粉,我有点后悔放你走了。”   与此同时,联盟议会大楼。   奥利安又一次推开了上校办公室的门,恭敬汇报道:“上校,情报组已经根据阿瑞斯传出的信号定位到江鹤苓的具体位置。”   “嗯,迅速安排抓捕,务必不要让他和沈问轻汇合。”   “是!” 第59章 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艾瑞派来的人来得很快,闻弈还没整理好自己复杂的情绪,房门就已经被敲响了,来人是同样隶属于Alpha特工组的男性Alpha。   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身材壮硕,和闻弈的身高相差无几,留着板寸,面容刚毅,是闻弈所在小队的队长,叫周明。矮的那个也有一米八,只不过身旁两人的身高都接近一米九,显得他没那么高,他的气质内敛,留着锅盖头,齐刘海下是一双小鹿似的圆眼睛,看起来很温柔,是闻弈所在小队年纪最小的新人,叫李思。   见来人是自己的熟人,闻弈挑了下眉梢,熟稔地打了招呼:“没想到是你俩来。”   周明随口嗯了一声:“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虽然周明是闻弈的队长,但其实不怎么能管得着闻弈,闻弈更多的是直接听命艾瑞,可每次闻弈弄点什么幺蛾子,都要周明跟着受牵连,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的淡薄,淡泊的几乎是单方面反感。   “我们正好在附近执行任务,所以就直接过来了。”相反,李思要热络得多,还冲闻弈笑了一下。   当初李思刚进队的时候,因为不善言辞,所以总是独来独往,是闻弈总和他说话,也还是闻弈主动在他接手任务需要同伴的时候提出同行,遇到危险的时候,闻弈还帮过他,所以李思就算听到了一点风声,说闻弈“犯了点错”,他也没有表现冷淡。   闻弈点了点头,问他俩吃没吃饭,他刚让酒店送餐来,吃完再走。   周明张嘴就想拒绝,余光里李思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时还滚了下喉结。   “……”   于是周明什么都没说,默许了用完餐再走。   不过他还是按照规定,将闻弈身上的武器都给卸了,闻弈盯着他看看了两秒,然后叹了口气儿,举起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个身,让他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了武器。   周明简单地搜了一下,收手的时候瞥见他后颈衣领没遮住的腺体下方嵌着一枚黑色宝石。   “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闻弈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道:“怎么,我的个人情趣也要没收?”   周明显然是见多识广,他皱起眉头,像是瞧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收回手没再继续。   李思也皱着眉,不过他的关注点是“不疼吗?”   “哈。”闻弈勾起嘴角,“怎么会疼呢,爽得飞起,要不要试试?”   腺体作为第一性别特征,是性激素产生和储存的地方,自然也有第二性征该有的感觉,所以说,在腺体上埋钉和在生殖器上埋钉是一个意思。   李思刚才还不明白那句个人情趣是什么意思,一听他说爽得飞起,忽然间明白过来了,他脸色瞬间涨红,慌忙婉拒。   因为闻弈的玩笑,让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一点,当然只是闻弈和李思之间,周明还是板着个脸,看向闻弈的目光依然不满。   用餐的时候,周明的通讯器响了一声,三人动作同时一顿,闻弈抬眼看了他一眼,见周明也看了他一眼。   “看我干什么?是对我有了新安排?”闻弈随口开了句玩笑,继续喝牛奶。   周明没理他,放下筷子走进卫生间里,接通了电话。   没一会儿他打开门,把李思叫了过去。   两人交谈放低了声音,闻弈听不清,只听到李思刚进去的时候有些意外的“啊?”了一声,之后就听不太清了。   约莫过了一分钟,李思出来坐在他对面,而周明则是离开了房间。   闻弈没有问周明要去哪,他专心致志地吃着晚餐,直到填饱肚子,然后喝完最后一点牛奶,望着对面也已经停了筷子的李思问:“吃好了?”   “嗯。”李思点了点头。   “那走吧。”闻弈随口又问道,“队长哪儿去了?”   “他又接了其他任务,”李思有些苦恼地皱了下眉,语气也变得低迷,“所以我们得等一会儿,等另一个同事来了再走。”   闻弈眉梢很轻地挑了一下:“第八区又出什么事了?”   “没有。”李思摇了摇头,“是一区边境那边。”   一区。   闻弈心头一跳,莫名有些不安,但他面上还是保持着不甚在意的表情:“一区啊,黄沙河那边吗?我听说那边最近有走私犯火拼,烧了一个镇子。”   “嗯,”李思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这件事,队长说太危险了,叫我回联盟。”   闻弈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眼睛,没再多问,转头继续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在李思提出帮他一块收拾的时候,他也没拒绝。   闻弈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李思问他。   “我有个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   闻弈露出他招牌的流氓笑,点了下自己的腺体:“我花重金定做的腺体钉。”   李思:“……”   “估计是昨晚酒喝多了,落在红尘了,我去找找。”   红尘是什么地方,李思早有耳闻,听到这话耳根子又浮起了绯红。   “一定要去找吗?”李思问。   “怎么,怕我跑了啊?”闻弈笑了一声,“我要是想跑在,昨天就跑了,还等着你和队长找来?”   李思有些苦恼地皱着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闻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实在不放心你就跟我一块去,找到了就走。”   李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他倒不是真的不信任闻弈,只是队长走之前千叮万嘱让他的视线不要离开闻弈。   此时天色将暗,白日息鼓偃旗的红尘再次恢复了生机,五光十色的迷离灯光,衣香鬓影的往来人群,无不昭示着纸醉金迷,风流旖旎。   李思跟个纯情小白兔似的跟在闻弈后头,看着闻弈熟稔的穿梭其中,漂亮小O围在他身边,就跟蜂蜜见了蜜。不消片刻,李思就被挤在了一旁,然后又是一批漂亮小O朝他围过来,他被各种Omega信息素熏得头晕目眩,等他从温柔乡里挣脱从出来,闻弈已经消失无踪。   红尘对面的一家酒店里。   沈数翘着腿躺在沙发上,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和颜翎吐槽。   “你说江哥要是知道这个叫闻弈的家伙离开他之后天天泡吧,他会不会把他头打个洞?”   颜翎嫌弃地扫了一眼他散落一地的薯片渣渣:“我看你是下巴有个洞吧,怎么吃什么都漏。”   沈数嘁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嘴巴小而已。”   颜翎盯着他嘟起来的嘴巴,心说是挺小,看起来还挺软。   “你……你看什么呢?”沈数有点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捡起手边的东西就想扔他,颜翎却忽然变了脸色,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数一愣,余光瞥见电脑屏幕上的绿点已经变换位置,所处地点正是他们下榻的酒店。   我靠?他来这干什么?   沈数刚这么想,房门就被敲响了,他打开酒店监控,就见闻弈站在她的门口。   沈数:“……”   到底是我在监视他,还是他在监视我?   让闻弈进门之后,沈数还没问出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就听他道:“江鹤苓现在在哪?”   “啊?”沈数愣了愣,然后说,“在月牙弯啊。”   闻弈眉心皱起:“他为什么还没有走?”   “不……不知道。”沈数有些不知所措,心说总不能说他在等你吧。   “他现在怎么样?”闻弈又问。   “应该,挺好的吧。”沈数说。   闻弈:“马上联系他。”   “啊?”沈数还有点蒙,但见他神色紧张,也就没再多问,拨通了江鹤苓的通讯。   平时最多响两声就会被接通的通讯,此时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无人接听,沈数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他再次拨通,依然无人接听,此后他又试着联系了沈婷,沈林,都是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短短两分钟,闻弈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水,虽然无法联系并不代表江鹤苓就一定遇险,可他心里的担忧就是疯了一般的增长。   尼厄区和月牙弯只隔着安海,如果从黄沙河过境,乘坐轮渡需要两个小时,飞机则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距离队长周明离开已经过了半小时。   如果周明离开的目标真的是江鹤苓,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碰上了。   “你能定位到江鹤苓的位置是不是,现在立刻马上出发,他可能有危险。”闻弈让自己冷静,转头联系萧遥,让她把她私藏的直升机借来用用。   不用闻弈说,沈数已经是通过定位确定了江鹤苓的位置,果不其然,和原来的位置发生了偏移,正处于前往赛林岛的路上。   想来应该是他从月牙弯转移到赛林岛的行踪被泄露,所以路上遇到了袭击。   闻弈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恨不得飞到他身边,确定他安然无恙。   月牙弯。   袭击发生的时候,其实江鹤苓早有预料。   毕竟那个在塔索斯岛给闻弈传消息的间谍阿瑞斯,试图向联盟发送信号之后,没多久就被察觉了。   沈林很是懊恼,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看好战俘,给了他机会联系联盟,江鹤苓没说什么,只是询问了远在联盟的秘书长,中山研究院遇袭之后,联盟各方的反应。   艾瑞对闻弈的处置让他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毕竟艾瑞能从第八区军防部少校做到整个联盟军防部上校,可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闻弈这种难遇的人才,要放弃没那么容易。或许艾瑞也能猜到一切都是江鹤苓离间的诡计,按照闻弈的性子,如果真的要背叛联盟,就没必要再回去认罪,所以他只是让人把闻弈带回去。   回到联盟,再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鹤苓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   这个时候阿瑞斯传出去的消息,就是一个机会。   江鹤苓终于松口离开月牙弯,去赛林岛和沈问轻会合。   行踪暴露,追兵蜂拥而至,半路上,他们就遇到了袭击,比江鹤苓预料的来得更早,也更迅猛。   枪林弹雨,直奔着要取江鹤苓的性命,这让江鹤苓感到疑惑。   只要父亲不松口答应艾瑞的要求,艾瑞应该不会对他下死手才对。可数十名Alpha发起的袭击,险些将江鹤苓所乘坐车辆扫射爆炸。   幸好,沈林当机立断拉着他和沈婷跳了车,沈家兄妹,加上沈城带来的两个人,一同护着江鹤苓撤退,直到他们躲进一间废弃钢厂,占据易守难攻的位置,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儿。   可袭击的人显然没打算放过他,甚至开始用榴弹轰炸,一声声巨响在夜色中悲鸣,大地颤动,砂石抖落,满目硝烟中,江鹤苓呛咳到脸色涨红,双目沁泪。   “看来他们真的打算炸掉这里,我们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沈婷头发凌乱,面色凝重,胳膊上被子弹打出的擦伤都没有时间去处理。   江鹤苓深呼吸好几次,缓和胸腔的不适才开口说了一句:“再等一会儿。”   “还等什么?你真是不要命了是吧?”沈婷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江鹤苓充耳不闻,四下环顾一圈:“这里没那么容易被炸塌,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沈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外面几乎已经被包围,车辆也在刚才被打爆了胎,他们现在只能等沈问轻另派车来接他们,顺便祈祷这栋钢厂的大门更坚固一点。   约莫过了十分钟,沈城收到了援军将要抵达的消息。这期间外面的Alpha们不止一次地试图从窗户突破,都被沈林和沈城逼退。   “将军安排的车已经到了,”沈城说,“我来掩护,你们带江少爷出去。”   沈家两兄妹脸上露出喜色,重重点头,可江鹤苓却仍然皱着眉头,甚至还抬手制止了沈婷,然后对沈城说:“让他们先别靠近。”   不等沈城询问,密集的枪声中忽然传来一阵遥远的轰鸣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不断增强。   众人皆循声抬头,从仓库上方的狭窄窗户往外看去,只见两道明亮的光柱从远处直射而来,那是一架正朝着他们而来的直升机。   刺目的远光灯照亮四方,螺旋桨刮起的狂风让树木颤抖不止。   江鹤苓眯起眼睛,极目远眺,看清在直升机侧门架枪的高大人影时,他紧抿着的嘴角终于缓缓提起。   他等到了要等的人。   这一次,他们悬悬而望的目光在夜空中交汇,却不会再是分离。 第60章 从此没有分离(完结)   察觉闻弈失踪之后,李思很快就联系了联盟,将情况汇报。   联盟上校办公室里,奥利安站得笔直,头颅微低脸上有懊恼神色:“是属下失职,没有协调好人手。”   安排人将闻弈带回的时候,奥利安并没有指定人员,周明和李思是接到消息之后自动请缨前往,奥利安没有在意,后来因为抓捕江鹤苓的行动缺了一个战术指挥,才又将周明调走,导致闻弈逃脱。   先前江鹤苓脱离视线,中山研究院资料被删,艾瑞怀疑是江鹤苓故意为之,可现在闻弈自己跑了,背叛之心不打自招。   艾瑞上校的脸色不复先前的稳重,而是眉头紧皱,愠怒之色溢于言表,他实在是没想到闻弈也会栽在美人关上。   “看来闻弈他应该是去了月牙弯,我已经吩咐下去,进行抓捕。”奥利安觑了一眼艾瑞,又说,“这一次,他应该不会束手就擒,我们……”   艾瑞抬眸望向奥利安,语气冰冷道:“叛逃者要怎么处置,还用我教你吗?”   他已经给过闻弈机会了,可闻弈不知道珍惜。   既然生了异心,那就不必强留。   “收到!”奥利安瞬间领会,重重点头,他刚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来,穿着黑色职业装的中年Alpha怒目冲了进来。   “艾瑞,是你干的是不是?”江启元气势汹汹,双掌拍在艾瑞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他桌上文件都散落在低。   而他身后则跟着两名青年秘书,显然是想拦但没能拦住。   艾瑞没什么表情地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又朝奥利安使了个眼色,让他给江启元搬把椅子过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坐下说。”艾瑞说。   “月牙弯,是你干的!”江启元咬牙,恨不得将艾瑞碎尸万段。   “不是我。”艾瑞平静否认,“我没有理由要令公子的命,毕竟我只是想和你进一步探讨一下合作方式。”   “不是你?”江启元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谢辉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艾瑞也不是好脾气的,脸色冷了下来:“你现在有时间在这发脾气,不如好好考虑我的条件,这样你儿子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见他原形毕露,江启元反而敛去了面上的怒意,变得平静,他索性直接在奥利安准备的椅子上坐下:“就算我答应让八区拥有矿藏的全部处置权,你觉得就以现在第八区的情况,能守得住这些资源?你和谢辉,也不过是帮狗吃食。”   “要怎么守住是我的事,轮不到你假仁假义地来操心!”艾瑞沉声道,“你想要你儿子活命,就答应我的要求!”   关于孙平的调查已经接近尾声,这盆脏水并没有让江启元深陷泥沼。轮换期到明天为止,三区代表会从后天开始接任联盟最高领导人。江启元除了失去轮换联盟领导人的资格以外,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如果不是艾瑞和谢辉不死心,拖着不肯结案,他已经官复原职。   江启元复出之后,联盟对矿藏的开发依旧会按照原计划推进,所有矿藏的开发与分配都由联盟统一管理。   这方法看似公平,实则对八区来说最不公平,可第八区经历混乱之后,人员凋零,最为势弱。   所以对于艾瑞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只要逼着江启元让出第八区的矿藏开发和处置权,第八区就能最大程度地获得本就属于自身的资源。   艾瑞何尝不知道江启元说得也并无道理,第八区在百废待兴之时,得到矿藏,也就犹如怀璧的虞叔一样。   可是艾瑞已经不想再徐徐图之了,他想用这块矿藏搏一次兴起的机会。   江启元:“艾瑞,你好歹也是一方将领,怎么如此卑鄙?”   “我卑鄙?那你们这些政客又有多高尚?”艾瑞不屑地啐了一句,“不过都是被利益驱使的伪善,谈什么境界高低。”   联盟上校办公室里上演着唇枪舌剑,月牙弯也满是刀光剑影。   闻弈的出现并没有让局势反转,他占据高位,亲眼看着手榴弹被投向江鹤苓所在的工厂,视线中的人影变得模糊,闻弈觉得那爆炸声炸在了他的心口,炸得他思绪全空,本能地用沈数给的狙击步枪瞄准那人。   子弹精准地射入那人投弹的手臂,那人应声倒地。沈数已经操控着直升机飞至工厂天台,刚一靠近,闻弈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沈数眼睛都瞪圆了,眼睁睁地看着闻弈从空中飞向了天台。落地那一瞬间,他的脚跟堪堪踩中天台边缘,旋即他调整姿势往前翻滚,没让自己坠下高楼。   “我靠。牛逼。”沈数不由自主地赞了一句。   地面上的敌人在闻弈开枪之后,就有部分人群将枪口朝向直升机。来时沈数已经看到了被扫射损坏的汽车,他不确定江鹤苓是否还有其他交通工具离开,所以他没有降落,而是躲避着子弹继续往后飞去,颜翎则在他身边帮他解决那些试图击落直升机的人。   来时看到那些经过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闻弈既担忧又疑惑,艾瑞没有必要对江鹤苓下死手,而闻弈也不想走到要和昔日并肩作战的队友们兵刃相向的地步,所以他开枪只是阻碍那人的轰炸,没有要他的命。   闻弈落地之后没有耽搁,他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直接沿着厂房外壁的管道下滑,爆炸时明亮的火光,让他看清了厂房门口的情况,也看清那些人的面孔。   是穷凶极恶的狠厉,也是素未谋面的陌生。   闻弈还在其中一个Alpha的手背上看到了刺青,和当初在利斯坦小镇刺茶江鹤苓的那伙人如出一辙。   这些人显然是谢辉派来的杀手,闻弈在心底悄然松了口气儿,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扇经过数次爆炸的铁门终于是支撑不住被炸开了豁口,一枚被拔掉引信的榴弹划过一道抛物线穿过洞口。   闻弈心头一凛,立刻改变计划,他躬身起跳,像一条鱼一样跃入厂房上方的通风口。   重物落地的声音被隐藏在爆炸声中,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闻弈就地翻滚,飞至江鹤苓身边。   烟雾漫天,沙石飞扬,闻弈终于又一次将江鹤苓抱在了怀里,刺鼻的硝烟味里,他闻到了那股清淡的潮湿玫瑰香气,让他心脏狂跳,也让他心安。   爆炸余韵未散,密集的枪声便接踵而至。   闻弈松开怀里的人,急切问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江鹤苓他头发凌乱,衣物脏乱,就连总是干净的脸上都蒙了灰尘,可望着闻弈的眼睛却是清澈明亮,犹如夜空最亮的星星。   “闻弈。”他嘴唇轻颤,好像想说很多话,却也只是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还被枪声淹没,可闻弈听到了,他把拉着江鹤苓的手,带着他躲在掩体后面,开枪逼退入侵进来的敌人之后,转头朝他笑了一下。   “嗯,我在这。”   “行了,该走了。”看到闻弈出现在这,沈婷就算是个榆木脑袋也明白为什么江鹤苓死赖着不走了。   有沈数开这个直升机在外面架枪,颜翎已经凭借他高精准的狙击能力解决了好几个杀手,在外围爆破的杀手们冲进来是为了解决目标也是为了躲避狙击。   既然已经等到闻弈,江鹤苓自然没打算多留。按照计划沈城和沈林掩护断后,闻弈和沈婷带着江鹤苓快速离开工厂,朝着沈问轻派来的援军而去。   就在他们以为脱离危机的时候,沈数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有一队人正追着他们而来。   “几个人?”   “四……五个。”   话音刚落,一声 响亮的枪声林中乍起。   是狙击枪!   子弹几乎擦着闻弈的肩头射入他身后的树桩。   闻弈瞳孔猛地收缩,当即搂住江鹤苓矮身躲进了茂盛的草丛里。   “M27夜视狙,西南方。”闻弈迅速根据枪声,以及刚才下颌捕捉到的风向判断出枪支的型号和方位。   沈数收到信之后,当即调转直升机头,探照灯朝着西南方巡视。   这声枪响再次打破了寂静,紧接着数道细密的枪声在他们背后响起,那些人已经追上来了。   “他们追上来了。”沈数在天上就跟导航一样,他极力寻找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颜翎则是一边向他们报备追兵的位置,一边开枪阻碍。   双方再次于树林中交起了火。   闻弈带着江鹤苓不断前进,那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便不断追击。   起初闻弈以为他们是冲着江鹤苓来的,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奔走至树木较为凋零的空旷地带,闻弈准备开枪击毙侧后方的追兵,一转头,却对上的却是熟悉的作战服,和熟悉的脸。   队长。   “叭——”   在闻弈迟疑的那瞬间,狙击手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枪贯穿了闻弈的肩头。   闻弈身形一僵,侧后方的周明也没有手下留情,找准时机扣下了扳机。   如果不是江鹤苓眼疾手快地将闻弈扑到,那枚子弹就会射入闻弈的心脏。   “你怎么样?”江鹤苓看着闻弈还有些愣怔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找到他了!”沈数兴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杀——”江鹤苓眼中厉色闪过,刚一开口却忽然察觉到闻弈握在他腕上的手忽然用了力,江鹤苓垂眸,对上他漆黑却又略显空洞的眼睛。   “别。”   江鹤苓不认识ALAG特工组的人,可通过方才闻弈的反应,他已然是明白过来闻弈此时的迟疑是为何,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闻弈,然后改口道:“留他一口气。”   与此同时,沈问轻派来的援军也已经到达。   至此,江鹤苓等人才算是完全占据优势,摆脱困境。   狙击手被颜翎一枪干翻,周明被生擒,其他人则在他的示意下各自撤退。   闻弈肩头的伤是贯穿伤,还挺严重,不过幸好沈婷就在身边,给他做了紧急处理,没让他失血过多。   “幸好没伤到肌腱,要是再偏个一公分就麻烦了。”沈婷瞥了一眼江鹤苓难看的脸,“你别担心了,他只要不乱动,休息几个月就好了。”   江鹤苓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沈婷没再说什么,毕竟在这场袭击中受伤的人不少,她还要去给别人资料。   闻弈见江鹤苓脸色不好,伸出右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你有没有事?”   江鹤苓摇了摇头。   “那就好。”闻弈松了口气儿,攥紧了江鹤苓的手腕,“明明就三天没见,我怎么就觉得你又瘦了。”   听到这句话,江鹤苓没由来的忽然有点鼻酸。   只是三天而已,甚至三天都不到,他已经觉得时间缓慢难熬了。   沈林就是这个时候过来询问该如何处置周明。   江鹤苓转头看向了闻弈。   闻弈脸上的笑敛了去,沉思片刻道:“我想见见他。”   江鹤苓没有拒绝。   可这场见面,闻弈总共就说了两句话。   “是上校的意思吗?”   让你们来杀我。   后面这句闻弈没有问出口,可他们都心知肚明。   周明反问他:“你不清楚吗?ALAG对叛逃者从来没有宽恕。”   闻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一来一回,拢共三句话,结束了闻弈和联盟最后的一点牵扯。   万一再也无法回去了,也没有理由回去了。   这都在江鹤苓的预料之中,可奇怪的是,他瞧见闻弈稍显落寞的一双眼睛,心里并没有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的轻松。   闻弈没再说什么,既没有杀了他给自己报仇,也没有让江鹤苓放人。   江鹤苓是想给他一枪的,可他也没有这么做。他清楚地记得闻弈中枪是那狙击手的杰作,于是他询问了颜翎,在得知那狙击手被他打废了胳膊之后,勉为其难地揭过这茬,然后将周明放了。   被俘虏,又被完好地放走,江鹤苓存了心要让他难堪。   江鹤苓被沈问轻的人接走,闻弈成了ALAG的叛逃者,艾瑞也失去了能够和江启元谈条件的筹码。   “我早说过,鹤苓没那么容易被拿捏,他真心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不会失去。”   当沈问轻的援军出现时,艾瑞已然是明白这一切都是江鹤苓算好的。面对袭击他早有准备,只是在等闻弈自投罗网。   大事已然,艾瑞脸色灰败,他恼怒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给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启元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他的办公室。   恍然间,他似乎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闻弈会对江鹤苓死心塌地,不顾一切地奔赴。   江鹤苓才是真的擅弄人心,卑鄙至极。   赛林岛。   疾驰在宽阔大道上的黑色汽车里,闻弈和江鹤苓并肩坐在皮质座椅上。   闻弈眼皮微阖,出神地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树影,江鹤苓则出神地看着他。   “闻弈,”江鹤苓忽然喊了他一声,然后问,“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闻弈回神,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又说,“你放走队……抓的人都放了?”   “嗯,没必要赶尽杀绝。”江鹤苓听出了他的改口,又问道,“那人是你在特工组的队长?”   “嗯,”闻弈望向江鹤苓,“现在不是了,毕竟我已经是实打实的叛徒了,江粉粉,我现在只能跟着你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惯有的近似撒娇的调笑,可江鹤苓还是听出了那不易察觉到的落寞,尤其是那句“叛徒”,江鹤苓觉得无比刺耳。   江鹤苓忽然伸手牵起闻弈垂在身侧的手,抓在手心问他:“跟着我不好吗?”   “好啊。”闻弈笑了,也跟着收拢五指,“继续给你当祸国殃民的爱妃。”   江鹤苓也跟着笑了笑,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变得松快。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江鹤苓不适,所以沉默片刻,他忽然沉了语气说:“闻弈,你既然来找我,我就不会让你走的,就算你后悔,也晚了。”   闻弈一怔,侧首看向江鹤苓,车窗外的路灯灯光从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划过,那一瞬间,闻弈竟然从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偏执。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空了一瞬,然后又被填满。   “我没有后悔。”闻弈握紧了他的手。   没有后悔来救你。   哪怕其实你不需要我救你,也会安然无恙。   江鹤苓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然后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你在难过。”   闻弈低下头,苦笑似的提了提嘴角。   车辆驶入林荫,没了路灯灯光,黑暗的环境像是给他保护色,他可以在夜色中坦诚。   “好吧,是有一点。我没想到上校真的会毫不留情地下令杀我,队长他们又会毫不留情地下手。”   闻弈从小居无定所,直到被带回联盟,他才真正地有了身份,有了归属,有了可以长久待下去的地方。   所以他放走了江鹤苓,明知道会受罚他也要回去,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曾经给过他支撑的归属一个交代。   “我以为我很重要,其实也不过是作为Enigma重要。闻弈自嘲地笑了一声,“一个好用的人形武器罢了,有用可以用,没用自然要销毁。让你走,来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也是我应该承担的后果,可我还是有一点难过。”   闻弈的声音很哑,也很轻,好像给窗户开一点缝隙就会被吹散,可江鹤苓却听得很沉,连带着他的心也忽然疼了起来。   他沉默着,将另一只手也覆在闻弈的手背之上。   闻弈顺势侧身,将脑袋靠在江鹤苓的肩上,继续道:“我原以为,我认错,认罚,可以缓和,等到一切没那么混乱的时候,也许我就不必非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可江鹤苓听得懂。   在闻弈放他走,选择回联盟的时候,他就明白闻弈想要两全,他既不想负了联盟,也不想离开江鹤苓。   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江鹤苓看到闻弈眼眶里盈着水光,可能是伤口用了药的原因,也可能是闻弈撑得有点太久了,在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终于展露出自己的脆弱。   江鹤苓的心像是被一只手徐徐地攥紧,酸疼感充斥胸腔。   闻弈不过也才二十一岁,是个尚未成熟的青年,他年轻又冲动,甚至偶尔鲁莽,做事随心,鲜少深思熟虑,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在尽他所能的努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想要两全,可这世上从来都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可江鹤苓可以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   “艾瑞一开始没想杀你。”江鹤苓忽然开口。   靠在他身上的闻弈身形一僵,江鹤苓继续道:“是我让沈数拦截了你发的信息,也是我让沈数黑了中山研究院,清除了你的Enigma身份,所以他才会认为你背叛了他。”   “让你回去受罚,的确不至于丢了命。或许等到父亲和艾瑞之间的矛盾有个结果,你能找到机会再光明正大地回到我身边,但是要等多久呢?又会不会有其他变数呢?一年,两年?甚至三五年?”   在江鹤苓说到要等多久的时候,闻弈已经抬起头看向江鹤苓,树荫飞快后退,路灯灯光再次投射进来,将他的面容照亮,昏暗的光线里,江鹤苓脸色平静,可闻弈看到了他平静下的汹涌。   他说:“太久了,我不想等。”   太久了,他不想和闻弈分开那么久。   所以他用卑鄙的手段让闻弈不得不回到他身边。   从第一次见面,或者说从江鹤苓出生开始,他就一直是内敛的,不动声色的,他的算计,他的报复,他的思想,他的情感,从来都是藏在他淡漠的表皮之下。   一句太久了,他不想等,已经是他最直白的表达。   是他对闻弈的不舍,是他对闻弈的思念,是他对闻弈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恋。   江鹤苓望着他,平静地给出最后的宣判。   “你可以生气,但不能离开。”   闻弈忽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拂过江鹤苓的头发,最后停在他的后颈。   “你做了坏事,给了我想要的结果,我还跟你生气,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闻弈微微低头,与他额头相抵,继续道,“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况且我又不是傻子,沈数那小子的跟踪能力太差了,不发现他,是很难的。”   或许一开始闻弈没想那么多,可是后来知道了中山研究院的事情是沈数干的,又从沈数那里知道江鹤苓故意没有离开月牙弯,闻弈不难猜到江鹤苓在做什么。   可是他还是来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因为江鹤苓,比一切都重要。   他早该明白的,世上从来没有两全法,他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舍弃掉另一些东西。   可幸好,闻弈得到的,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可以弥补他的所有缺失的部分。   从此,没有分离。   ——正文完—— 第61章 小彩蛋   ——彩蛋1——   联盟上校办公室内。   “艾瑞上校,晚上好。”   通讯连接成功,江鹤苓清润的声音响起,回答他的是艾瑞不屑地一声冷笑。   江鹤苓也不恼,平静道:“看来您心情不佳,那我就跳过寒暄,直抒己见。”   “我可以说服父亲让你接手第八区矿藏的开发工程,但也仅仅是开发。后续的矿藏资源依旧由联盟统一管理分配。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   艾瑞脸上的神情逐渐从不屑转为疑惑,如果真的能拿到开采权,就算不能主导分配,在开发过程中,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利用。   “你的条件呢?”艾瑞沉声问道。   江鹤苓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我要闻弈,清清白白的闻弈。”   “就为了他?”   艾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自然是听明白了这个“清白”,这是要他撤掉闻弈叛逃者的罪名。   “对,就为了他。”江鹤苓说。   他要闻弈干干净净,光明正大地留在他身边。   江鹤苓轻笑一声,又道:“开发权就当是纳彩了,我想你没有理由拒绝。”   艾瑞着实讶然,心道原来玩弄人心者,也有爱人之心。而他也的确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第二天,关于闻弈叛逃的通报被撤销封锁,仿佛联盟查无此人。   而一区明珞城江家,大少爷江鹤苓身边多了一位英俊潇洒的保镖。   贴身保镖,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夜夜不分开的那种。   ————   第一届“与梦说”读者返评活动   欢迎各位读者朋友在评论区留下对《酩酊不觉》的读后感受。   让我从读者视角来看看我到底写了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会从评论里选一部分读者送明信片作为感谢——明信片就印江粉粉和闻弈的那张双人瑟瑟图。   (写什么内容可以自定,我尽量满足)   很多时候我个人主观的思想会让我忽视读者体验,所以我很希望大家能够给出最真实的看法,好的坏的我都会虚心接受,从而更好地弥补不足,以后写出更好的故事。比心~   大家各抒己见,包括不限于从故事架构,人物塑造,情节设定,情感转折等方面来谈一谈对《酩酊不觉》的看法。当然,随便说说感想也是可以的~   期待各位友友们的反馈!比心,爱你萌~   ——彩蛋2——   三年后,矿藏开发计划正式启动。   又一年,艾瑞上校因在开发矿藏中以权谋私,被革职查办。